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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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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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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4 01:33:18
第二百七十章:疑神疑鬼

    “梆!……梆梆梆!”

    “梆!……梆梆梆!”

    在一方水榭內的翠筱軒雅間,趙弘潤枕著香枕,聽到屋外頭的街道上傳來了敲更的響動。

    一聲悠長三聲急促,意味著此時已經四更天了,即丑時。

    床榻旁的梳粧檯上,那盞燭燈早已熄滅,不過借助從窗外照射進來的月光,趙弘潤仍然可以瞧見,枕邊的美人正酣酣地睡著。

    那柔和的月光,印在蘇姑娘那裸露在被褥外的身軀上,果真有種宛如玉人一般的美豔,美豔不可方物。

    望了一眼被她枕著的手臂,趙弘潤輕輕抽了一下。

    睡夢中的蘇姑娘似乎有些察覺,不滿似地嚶唔了幾聲,旋即背過身去,將一片光潔的後背暴露在趙弘潤眼前,沒過多久,便又傳來了微弱的酣聲。

    還只是五月而已啊。

    搖了搖頭,趙弘潤替她將被子掖好,旋即倚坐在床邊,仔細梳理著昨晚的經歷。

    記得昨日在冶造局內的時候,宗衛穆青將他那份莫名其妙的焦躁,理解為男人在某個時期需要生理發洩的訊號,提議自家殿下“放鬆”一下。

    於是乎,趙弘潤來到了一方水榭,畢竟以往在趙弘潤感到煩躁的時候,蘇姑娘的溫柔體貼總能使他快速地平靜下來,儼然是他心靈港灣般的存在。

    這件事,趙弘潤並沒有告訴沈彧、衛驕他們,畢竟這兩人是知情者,他們清楚自家殿下與羋姜的真正關係,絕不可能提出這種或會傷到他們殿下的事來。

    而穆青,卻不知情。

    但趙弘潤還是聽從了穆青的建議,因為他覺得,他不能被一個神神叨叨的玩意所左右。

    要知道,那青蠱已在趙弘潤體內大概有三四個月了,可直到如今,還是沒有絲毫發作的預兆,天曉得這是不是楚巫或巴巫那些神婆編出來嚇唬人的玩意?為了一個根本無法用常識去解釋的玩意可以地壓抑著作為男人的正常需要,趙弘潤感覺自己前一陣子的確是夠傻的。

    他可正處在十五歲血氣方剛的歲數!

    於是乎,昨晚趙弘潤與蘇姑娘嘗試了一番。

    當然,他也並沒有傻到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據他分析,倘若那邪物當真具有什麼不可解釋的邪異能力,那麼,在他與蘇姑娘近距離接觸的時候,應該會有發作前的什麼預兆才對,比如頭暈、目眩、噁心等不適反應,作為對被下蠱者的警告。

    可奇就奇在,當昨晚上趙弘潤主動親吻蘇姑娘的時候,依舊是什麼也沒發生,根本就沒有絲毫的異狀。

    唔,倒是蘇姑娘有些震驚,手一滑打碎了一隻酒瓶。

    趙弘潤眼下回想起來,亦感覺有些好笑,畢竟當時蘇姑娘那瞪大著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就跟一隻受驚的兔子似的。

    而在此之後嘛,就不足為外人言道了,乾柴烈火,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該發生的終歸發生了。

    不過話說回來,儘管趙弘潤已有些猜測,但終歸還是有些忐忑,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昨晚上失眠了,揉著麗人躺在半宿也沒有困意,一直到如今次日的丑時。

    被他不幸言中,那什麼青蠱,純粹就是嚇唬人的玩意,根本沒有像羋姜、羋芮所說的那麼恐怖。

    什麼在身體上背叛了羋薑,與別的女人做房事就會七孔流血、毒發身亡,純粹就是嚇唬人的,他趙弘潤昨晚上與蘇姑娘瘋狂了一宿,到現在還不是屁事沒有?

    唯獨……

    望了一眼睡熟的蘇姑娘,趙弘潤小心地下了榻,披上了外衣。

    內室的小案幾上,仍舊擺放著昨日他與蘇姑娘對飲時所留下的空瓶,遍地都是。

    不得不說,一方水榭內的酒水,真沒有多少酒量含量,喝著就跟飲料似的,因此,哪怕是不擅長喝酒的女人,喝個幾壺也不成問題,相比較之下,趙弘潤更加傾向於那種渾濁的黃酒,雖然入口時也跟飲料似的,但好歹這種酒仍有後勁,能讓人體會到醉的滋味。

    至於宗衛沈彧他們所熱衷的烈酒,趙弘潤就敬謝不敏了,倒不是酒精含量高的關係,只是那種酒糟味極其刺鼻的氣味,讓趙弘潤實在無法忍受。

    彎下腰,搖晃了好幾個空瓶,趙弘潤這才找到一瓶還未喝完的酒瓶。

    從案幾上拿起一隻瓷酒杯,趙弘潤走到窗口,倚在窗櫺旁,望著窗外那條黑漆漆的城內河,自斟自飲起來。

    是的,昨晚上與蘇姑娘纏綿了一宿,那所謂的什麼青蠱,並沒有像那些恐怖的傳說的似的,要了他的性命。

    可話雖如此,趙弘潤還是察覺到了某種,某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異狀。

    那是一種,一種未能完全、充分被滿足的失落感。

    對此,趙弘潤不知該如何來描述。

    不可否認,曾經是清倌兒的蘇姑娘在床上並沒有什麼經驗,但是她的羞澀,與忍著羞澀與他纏綿時的誘人模樣,曾讓趙弘潤怦然心動、心潮澎湃。

    但是在昨日,趙弘潤卻隱隱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仿佛什麼地方還差點,就差那麼一絲,僅僅只是一絲,讓他未能充分地體會完全愉悅的美妙。

    不得不說,這種感官上的偏差,讓趙弘潤倍感奇怪之餘,亦有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失落。

    仿佛心底出現了一個聲音:其實可以更加愉悅的。

    倘若是她的話,是不是感覺會更好?

    在一個荒誕的念頭浮起在心底時,趙弘潤的腦海中不由地亦浮現出了羋薑那面無表情的模樣。

    “簡直荒誕!”搖了搖頭,趙弘潤將這個愚蠢的念頭拋之腦後。

    然而,人的想法就是這樣,有時你越不希望去想起某件事,卻偏偏會去想,揮之不去。

    這不,扭頭望著躺在床榻上安睡的蘇姑娘的身姿,趙弘潤亦忍不住去幻想,若是羋姜那個女人,她在床上究竟會是怎樣一副面貌?

    羞澀?惱怒?還是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從頭到尾當一條不會動的死魚?

    我也是瘋了!

    趙弘潤趕緊將腦海中某個“恐怖”的畫面壓制下去,因為那實在太可怕了,跟那個面癱、腹黑以及毫無情趣可言的女人上床什麼的。

    他拍了拍胸口,儘量放鬆心情,不去想那方面的事。

    不得不說這就是超強記憶所帶來的負面效果:哪怕只是在腦海中幻想出來的畫面,但是憑著超強的記憶,趙弘潤卻能將幻想出來的畫面補全,並且變得更加真實,變得仿佛跟親身經歷過的事一樣。

    這跟當初做夢夢到皇姐玉瓏公主一個道理。

    那件事,可把趙弘潤折磨得夠嗆,直到與他有過肌膚之親的蘇姑娘在潛意識中取代了玉瓏公主的位置,趙弘潤這才解脫出來。

    而如今,若是不加以控制,他同樣會陷入另外一個他自己所創造的幻想陷阱,區別僅在於羋姜取代了蘇姑娘的位置,成為他潛意識中經常出沒的對象。

    放空思緒,放空思緒……

    連續念了幾遍沒有什麼效果,趙弘潤索性望向窗外的夜景,那微冷的涼風,似乎能令他的思緒稍稍變得正常一些。

    “姜公子,你站在窗口做什麼?”

    直到黎明時分,悠悠轉醒的蘇姑娘輕輕一轉身,忽然詫異地發生榻旁並沒有愛郎的身影,她下意識地抬起頭來,這才疑惑地望見趙弘潤正倚著窗櫺坐在窗口位置,也不知在那多久了。

    “醒了?”趙弘潤回頭問道。

    披上一件紗質的衣裳,蘇姑娘盈盈走到趙弘潤身邊,順勢偎依在他懷中,幽幽說道:“發生什麼事了麼?”

    “為何這麼問?”趙弘潤疑惑道。

    聽聞此言,蘇姑娘俏臉通紅,扭扭捏捏有些說不出話來,畢竟她感覺愛郎昨晚明顯有些不對勁,比起以往要主動地多,也霸道地多。

    “什麼事都沒發生,放心吧。”趙弘潤輕輕地摟了摟她,隨後,待目光望見蘇姑娘紗質衣裳下那若隱若現的婀娜身姿時,他亦不免有些口乾舌燥。

    也難怪,畢竟他前一陣子的確憋地太久了。

    “再睡會?”趙弘潤輕笑著問道。

    蘇姑娘耳根羞紅地低了下頭,因為趙弘潤嘴角那一抹異樣的笑容,讓她感覺心驚肉跳。

    畢竟昨晚上,他也是這般笑的。

    “呀!”

    隨著蘇姑娘一聲戛然而止的驚呼,趙弘潤將其橫抱了起來,只見他沖著蘇姑娘邪邪一笑,便走向床榻的位置。

    見此,蘇姑娘頓時呼吸急促起來,整個身軀亦逐漸發燙起來,雙手摟著愛郎的脖子,嬌軀微微有些顫抖。

    望著她這幅嬌柔的模樣,趙弘潤難免亢奮起來。

    那種未盡興的感覺……應該是錯覺吧?

    撫摸著蘇姑娘那發燙而微微有些顫抖的嬌軀,趙弘潤在心中喃喃說道。

    在他想來,如此一位美麗而溫柔的紅顏知己任他索取,怎麼可能還未能盡興呢?

    “怎麼了?”

    蘇姑娘好似察覺到了什麼,疑惑地問道。

    “不,沒什麼。”趙弘潤搖了搖頭,旋即將頭湊近蘇姑娘的耳畔,舌頭輕輕一舔她的耳垂,邪邪笑道:“這次,換你在上面。”

    “誒誒誒?”蘇姑娘驚羞地睜大了眼睛,她那慌慌張張的模樣,更為讓人憐愛。

    只是錯覺而已,不必大驚小怪。那什麼青蠱,也只是純粹嚇唬人的東西……

    趙弘潤枕著雙手體會地歡愉的滋味,同時暗暗告訴自己莫要多想。

    畢竟他的天賦是一柄雙刃劍,若是疑神疑鬼的話,反而會使自己陷入幻想,久而久之,甚至於分不清究竟哪些是真實經歷,哪裡才是幻想出來的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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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羋薑的警告

   當趙弘潤帶著宗衛穆青等人回到宮內的文昭閣時,早已是巳時前後。

    而此時,羋薑也早已起來了,正一如往日地坐在前殿喝茶。待瞧見趙弘潤從外面走入進來時,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之色。

    因為瞭解趙弘潤作息習慣的人都清楚,這位肅王殿下很少會在巳時以前起床。

    一宿未歸?

    羋姜默不作聲地瞅著趙弘潤。

    而趙弘潤也注意到了坐在殿內的羋薑,以及她那雙明顯泛著疑惑之色的眼眸。

    不知為何,趙弘潤的心跳略微有些加快,雖然聽著十分可笑,但的確隱隱有種仿佛丈夫背叛了妻子的那種負罪感。

    “起來了?”趙弘潤笑著打著招呼道。

    捧著茶杯默不作聲的羋薑,深深地望了幾眼趙弘潤,忽然問道:“昨夜你一宿未歸吧?……去哪了?”

    此時趙弘潤早已想好了措辭,聳聳肩說道:“昨日太忙了,在冶造局湊合了一宿。”

    “喔。”羋薑點點頭,似乎是相信了。

    見此,趙弘潤稍稍松了口氣,正要疾步回自己的寢居,但不知為何,中途又停了下來,回顧羋薑問道:“對了,你整日悶在這裡,不會覺得悶麼?我知道你其實不喜歡住在高牆之內……假如你嫌悶想到城裡逛逛,我可以叫沈彧他們為你準備通行權杖,反正我肅王府的權杖差不多應該制好了,只要走一趟宗府就行了。”

    “……”正在喝茶的羋薑抬起頭來望著了一眼趙弘潤,眼中逐漸泛起幾分疑色,只見她上下打量了趙弘潤幾眼,皺眉說道:“你……今日似乎有點不大對勁。”

    “什麼?”趙弘潤聞言一愣,一臉莫名其妙地瞅著羋薑。

    只見羋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淡說道:“平日裡你出入這文昭閣,哪怕我就坐在這裡,你也多半會當做沒看到……”

    趙弘潤張了張嘴,有些無言以對。

    畢竟正如羋薑所言。他以往是無視羋姜、羋芮這對姐妹的,純粹將她們視為是吃白食的,平日裡就算瞧見羋薑,他頂多也就是點點頭打聲招呼。而至於對羋芮,那更是權當空氣一般。

    而似方才這般對羋薑問寒問暖,的確不像是他會做的事。

    “不對,不大對……”

    羋薑站起身來,走到趙弘潤面前。圍繞著他一邊轉圈,一邊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趙弘潤。

    期間,她淡淡提醒道:“你的心跳,越來越快了……”

    ……

    趙弘潤深吸一口氣,暗暗平復著心情。

    他知道,羋姜、羋芮兩姐妹在視力、聽力等感官上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也不曉得跟巫女這個職業有什麼關聯。

    忽然,羋薑伸出手抓住了趙弘潤的衣袖,在他還未反應過來前走近了一步,低頭埋近他胸口。用鼻子在趙弘潤胸口位置的衣服上嗅了嗅。

    霎時間,她的臉便沉了下來。

    雖然說她平日裡就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但不可否則,此時的她,面色要比平日陰冷地多。

    “你昨晚在那個姓蘇的女人那兒?”

    這種仿佛妻子責問丈夫式的口吻是怎麼回事?

    趙弘潤心底嘀咕了一句,抬手一掙,衣袖便已掙脫了羋薑的拉扯。旋即,他面不改色地信口雌黃:“沒有,我昨晚在冶造局。”

    “是麼?”羋姜冷冷掃了一眼趙弘潤,旋即將目光投向趙弘潤身後穆青等幾名表情有些疑惑的宗衛身上。同時壓低聲音對趙弘潤言道:“你應該知道,就算你與你的宗衛們想隱瞞此事,我也有的是辦法叫他們口吐真相。”

    說到這裡,她冷淡的目光再次望向趙弘潤。其中含義不言而喻:從實招來!

    聽羋薑這麼一說,趙弘潤頓時就有些洩氣了,良久聳聳肩說道:“好好好,我昨晚沒在冶造局……”

    ……

    聽聞此言,羋薑眼中泛起了陣陣慍怒,眼神亦冰冷地猶如刀子似的。

    見此。趙弘潤趕忙拉住她手,低聲說道:“別聲張,到我屋內再說。”

    說罷,他打發了穆青等幾名宗衛,徑直拉著羋姜前往寢居,畢竟穆青等人皆不知有青蠱這回事。

    羋姜任由趙弘潤拉著,拉到了後者的寢居,這時,她這才掙脫了趙弘潤的手,面無表情地問道:“你跟那個女人睡了?”

    ……

    趙弘潤被這冷不丁一句話有些懵住了。

    見此,羋薑眼中閃過幾絲殺意,咬牙說道:“我早該剷除這個隱患的!”

    說罷,她轉身就要離開。

    瞧見這一幕,趙弘潤心中一驚,他當然能猜到羋薑究竟想做什麼,一把抓住她的手,又將她拉了回來,同時急忙解釋道:“別急別急,雖然事實正如你所言,但是……你看我並沒有什麼事,不是麼?”

    聽聞此言,羋薑愣了愣,又圍著趙弘潤仔細觀察了一番,讓她感覺納悶的是,趙弘潤的氣色的確不錯,絲毫沒有什麼虛弱的樣子。

    “呆著別動!”

    冷冷地說了一句,羋姜左手抓住趙弘潤的手腕,右手好似捏著什麼東西,在趙弘潤面前虛晃了一下。

    “啊!”趙弘潤低呼一聲,因為他方才感到手腕處一陣刺痛,仿佛是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

    而待他仔細看去時,這才發現羋薑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枚纖細的銀針,針尖上沾著幾絲血跡。

    在趙弘潤莫名其妙的注視下,羋薑走向視窗,對著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仔細審查著那枚染血的銀針,良久,她這才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你的血無毒。”

    說到這裡,她轉頭望向趙弘潤,古怪地說道:“你真與那個姓蘇的女人行房事了?……我是說,你知道該怎麼做?”

    ……

    趙弘潤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可以保證,我昨晚的確與蘇姑娘有過男女之歡,真正意義上的!”

    羋姜被趙弘潤盯地微微有些臉紅,不自然地撇過頭去。喃喃嘀咕道:“這就奇怪了,不應該啊……按照傳聞所言,你此刻就應該已毒發身亡了才對。”

    “可我仍舊是好好的。”趙弘潤聳了聳肩,調侃道:“我現在很懷疑。你們那所謂的青蠱,不過是嚇唬人的玩意。”

    “……”羋薑手托下巴坐在桌旁,沒有急著下定論,仿佛在思索著什麼,良久。她問道:“其餘呢?可曾感覺有什麼不適?”

    趙弘潤聳了聳肩,示意對方自己現在一切感覺正常。

    望著他這幅模樣,羋薑顯然也有些納悶了,坐在那也不曉得在嘀咕些什麼。

    見此,趙弘潤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好奇地問道:“你們巫女,以往就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

    羋薑猶豫了一下,淡淡說道:“祝融之墟的傳承,如今已經沒落了,當年我與妹妹所在的村子。也就只有幾十名巫女而已……”

    可能是逐漸瞭解了趙弘潤的關係,羋姜終於向他透露了一些村子的消息。

    在她的描述中,那是一個仿佛與世隔絕的小村子,村內只居住著幾十名年紀不等的女子,而這些女子,皆是祝融之墟的巫女,說得通俗些,就是侍奉楚國最大神祗之一火神祝融的巫女。

    “村子裡,全是女人?全是巫女?”趙弘潤納悶地問道:“就沒有一個是男人?”

    羋薑望了一眼趙弘潤,理所當然地說道:“男子乃不淨之體。如何能侍奉神祗?”

    不淨之體……

    趙弘潤眼角抽搐了幾下,沒好氣地說道:“既然沒有男子,那麼你們巫女如何繁衍後代呢?你不是說那裡也有許多年幼的女孩麼?”

    羋薑顯然是聽懂了,掃了他一眼。冷冷說道:“是老嫗收養的孤兒。巴黔之地,失卻雙親無依無靠的女嬰不計其數。……待其逐漸長大,有天賦的女嬰會被留在村中,那些沒有天賦的女嬰,就會離開。”

    “明白了。”趙弘潤點了點頭,他大致是明白了羋薑口中的村子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了。

    “那麼。村子裡的巫女,就沒有發生過與別的男子……沒有發生過那種事麼?”

    “那是禁止的。”羋姜聞言眼神變得有些黯然,在目視了一眼趙弘潤後,面無表情地說道:“若我帶著你回村,你會被殺,而我會被綁在柴薪上燒死,當著所有村子裡的巫女的面。……我這麼說,你明白了麼?”

    “為什麼?”趙弘潤有些難以理解了。

    “因為,巫女與尋常男子的結合,從來就沒有倖免的,因此,上上代,或者是上上上代的巫嫗,定下了新的規矩,不得與世間的男人有何瓜葛……”說到這裡,羋薑抬頭瞧了一眼趙弘潤,淡淡說道:“本來,在解決了熊拓公子的麻煩之後,我與妹妹就準備返回村子。可如今,拜你所賜,我回不去了。”

    “關我屁事?要怪,怪你那個蠢妹妹!”趙弘潤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

    可能羋薑也覺得這件事並不是怪罪趙弘潤,也就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叮囑趙弘潤道:“莫要心存僥倖,以為那青蠱不過是嚇唬人的騙局,你不會想知道,餵養青蠱究竟會用到多少種毒物……可能那些傳聞的確有所誇大,並不是像先人所口傳的那麼嚇人,但是有一件事你要記住,它存在著,一直就在這裡。”說到最後,她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趙弘潤的心口位置。

    說罷,她輕輕又拍了拍趙弘潤的胸口,轉身離去了。

    呆呆望著羋薑離去背影,趙弘潤心中那幾分原以為蠱蟲失效的好心情頓時沉到了穀底。

    “沈彧,沈彧?”

    “卑職在,殿下有何吩咐?”

    “你親自去一趟宗府,將有關於巴、黔之地的書籍,取些過來。……我已與二伯打過招呼,宗府的文庫會放行的。”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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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魏遊子手劄

   當日,宗衛沈彧等人便從宗府的庫藏中搬來了一大筐的竹簡,還有幾塊羊皮似的東西。

    望著那些竹簡,趙弘潤直皺眉頭,要知道紙張在大魏已經較為普遍了,如今的書籍都是抄寫紙張上的,甚至於,工部已經開創了雕版印刷,只不過還未達到活字印刷罷了。

    然而沈彧他們搬回來的資料,卻是一筐竹簡,外加羊皮式的玩意。

    這得是多少年前的古物?

    從這其中,難道真能找到什麼青蠱的線索麼?

    說實話,趙弘潤很難說服自己抱持自己期望。

    不過話雖如此,在目前毫無任何線索的情況下,趙弘潤也就只能老老實實地從這些古老的文獻中查找線索。

    他坐在前殿的主位上,隨手拿起桌上一塊羊皮。

    只見在羊皮上,十分抽象地繪製著一副圖畫:一個人,一口鍋。

    根據圖畫判斷,這個人似乎在煉製什麼東西。

    難道是在煉蠱麼?煉蠱需要用火?

    趙弘潤仔細檢查了一番,這才發現,在這塊羊皮的左下側,那那片污垢中,其原來的主人備註著一段話,意大意是:“巴黔之巫,善巫變之術,可從黃泥中提煉出一種特殊的黃沙,可服用,能夠預防脖子粗大的病症。”

    我去!

    趙弘潤險些一口血噴出來。

    他隨手將這張羊皮丟入竹筐內,同時心中不免嘀咕起來:還以為是什麼,竟然是鹵土制鹽法。

    搖搖頭,趙弘潤再次拿起另外一塊羊皮。

    只見這塊羊皮上,畫著一頭看似十分威武的熊,唯一遺憾的是,這種高大而肥胖的熊身體由黑白兩色組成,眼睛位置,更是有著兩個黑色的眼圈。

    “……”

    趙弘潤輕吐了口氣,抬手托住額頭,同時目光掃了一眼皮癢左下方的備註:巴蜀之地有異獸白羆,身寬、體肥,毛髮玄白,喜食嫩竹。

    “啪嗒。”

    又是一張羊皮給趙弘潤丟到竹筐裡。

    就沒有什麼有用的麼?

    粗略掃了幾眼那幾張羊皮,發現羊皮所描述的皆是這類所謂的“奇事奇獸”,趙弘潤難免有些焦躁了,想了想,他拿起一卷竹簡,觀閱了起來。

    據開篇的記載,趙弘潤手中的是一篇出訪巴、黔、蜀等地的使節記錄,是一名叫做魏遊子的人所寫的。

    毋庸置疑,魏遊子是一個化名,畢竟魏乃大魏的國號,大魏舉國上下是沒有魏這個姓氏的,據說韓、齊兩國倒是有這個姓氏,不出意外的話,那應該是幾十年前或上百年前,從魏國流亡到其他的國家的人。

    因此,從魏遊子這個化名判斷,趙弘潤認為那很有可能是他姬氏一族的先人,甚至是宗族的先人,畢竟從字面理解,魏遊子可理解為游方在外的魏人,而一般的魏人出訪巴蜀黔是沒有必要隱瞞真正身份,除非那人是姬氏一族的人。

    畢竟趙弘潤的父皇魏天子曾提起過,巴人與魏人是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深仇大恨的。

    而這一點,趙弘潤在此人文中描述中,找到了充分的證據:在文中,魏遊子有提過蜀人,有提過黔人,但唯獨就沒有巴人這個詞,倒是有不少蠻人、夷這類的代指,由此不難猜測,這位魏遊子極有可能對巴人恨之入骨。

    不過儘管如此,魏遊子對巴人的深入瞭解,可絕沒有敷衍了事,他非但在文中注明了巴、樊、目覃、相、鄭這五個巴族最大的族群外,還詳細地記載了這五個大族群所分化的小族群,以及巴人以虎為圖騰,善於狩獵、捕魚,甚至能馴服猛獸等等的訊息。

    然後就沒了,這一卷竹簡,所記載的就是巴族的由來、人文以及習性。

    我看這玩意有個屁用?

    無奈地將手中的竹簡放歸竹筐內,趙弘潤又取過另外一卷竹簡來。

    很遺憾的,這一卷竹簡也沒有記載他想要知道的知識,而是記載了蜀人的人文。

    跟被魏遊子記恨的巴人不同,魏遊子在文中大篇幅地讚揚蜀人的文化,當提到蜀人養育一種白色的“紗蟲”,用它吐出來的絲編織成滑溜的綢緞時,魏遊子對此的評價是歎為觀止、真乃天蟲。

    趙弘潤翻了翻白眼,他總算是明白蠶為何叫做蠶了,可不是嘛,天蟲!

    “嘿!”

    隨手又將一卷竹簡丟入竹筐內,這次趙弘潤倒是沒有什麼焦躁,因為他感覺,魏遊子的遊記手劄的確有點意思,當然,如果這位先人能刨除一些主觀成見,別用什麼蠻啊夷啊之類的代稱去稱呼巴人,趙弘潤相信自己能讀地更加通順。

    還別說,在這個缺乏娛樂途徑的時代,看一看先人在遊歷其他國家時所留下的記錄,哪怕其中有些東西是趙弘潤本來就知道的,他也感覺挺有意思。

    不得不佩服,這位魏遊子絕對是一位會“玩”的主,根據遊歷的記錄,趙弘潤感覺這位先人的足跡似乎遍佈巴黔蜀的每個地方,他“告誡”魏人:蜀人並不是他們魏人曾經所以為的,是茹毛飲血的野人,事實上蜀地有著其悠長的人文,他們懂得耕種、懂得養蠶、懂得捕魚,是勤勞的人。

    總而言之,就是讚美蜀人,貶低巴人,通篇都是如此。

    由此趙弘潤猜測,這可能與當時大魏的國策有關:拉攏蜀人,對付巴人。

    而相比較巴蜀,魏遊子對黔地的評價就要大打折扣了,原因可能在於他在文中評價黔地是窮山惡水,甚至於在文中又著重注明,地不可養人、水不可活魚。

    趙弘潤起初實在很納悶,納悶于魏遊子在文中所描寫的不能使魚活命的黔水(黑水),究竟是什麼,直到他看到了玄(黑)且粘稠、氣味刺鼻等描述後,他險些要吐血。

    他懷疑那是石油。

    石油能養魚麼?不能!

    出產石油的地方能種植農作物麼?不能!

    魏遊子對這片土地所評價的窮山惡水是沒錯,只不過,他沒有意識到這片土地的真正價值。

    天然易開採的石油……

    不得不說趙弘潤有些心動,畢竟石油那可是重要能源之一,不過仔細想想,目前他大魏好像並沒有用得到石油的地方,這份心動也就逐漸退了下去。

    但不可否認,趙弘潤還是記了下來,就跟他記下巴蜀之地的那種白蠟樹與白蠟蟲一樣。

    等日後有機會的時候,他並不介意將這些珍貴的資源全部收歸到他們的大魏的囊中,為子孫後代謀福。

    至於對黔人的評價,魏遊子比較巴人也顯得客觀許多,他在文中猜測,黔人或有可能是曾經某些國家流放的囚犯之後,也有可能是巴蜀兩地的遷移之民,但不管怎樣,黔人的數量不會太多,因為那片土地,在他看來實在是不適合居住。

    倒也不是絲毫收穫沒有,好歹是得知了一個出產石油的地方……

    在心中安慰著自己,趙弘潤將手中的那卷逐漸放入了竹筐。

    其原因就在於,在他桌上,就只剩下最後一卷竹簡了,倘若這卷竹簡內也沒有任何有關於巫術的記載,那麼,他要麼再去宗府翻箱倒櫃找,要麼就只能放棄,改變策略從其他途徑想辦法。

    微微吐了口氣,趙弘潤攤開最後一卷竹簡,早已不抱持什麼期待的他,還真是沒想到,那位魏遊子的先人還真在這卷竹簡內描繪了有關於巫術的事。

    只不過,並非是趙弘潤所以為的巴蠱,而是黔蠱。

    ……巴、黔之地,有族黔苗,敬畏天地萬物……

    根據魏遊子在竹簡內的記載,他在這卷竹簡內推翻了他曾經誤以為黔人乃巴、蜀遷移子民的猜測,而更加傾向於另外一個說法:這極有可能是曾經與中原各國爭奪領土失敗,而遭到驅逐的人,因為魏遊子在文中寫下了亡於黔的注解,根據前後文猜測,應該是向黔地逃亡的意思。

    趙弘潤總結前後推斷,黔人的前身,很有可能是曾經與中原某個大國爭奪領土失敗遭到驅逐的族群,他們逃到了黔這個窮山惡水,並且中原大國也不稀罕的不毛之地,頑強地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生存了下來,逐漸演變了敬畏大自然的苗族人。

    在演變的過程中,黔人因為黔地的貧瘠,不得不與巴人接觸,甚至是通婚,久而久之地,黔人的文化與巴族的文化交匯到了一起。

    而讓趙弘潤感到欣喜的是,魏遊子還真的提到了黔人的蠱術。

    魏遊子在文中記載道,因為黔地窮山惡水,因此黔人往往會因為誤食了什麼東西,或者被什麼毒蟲、毒蛇咬到而毒發身亡。

    起初,敬畏大自然的黔人認為這是上天的懲戒,直到一名被毒蛇咬到的黔人自暴自棄,吞食了另外一株毒草,卻僥倖活了下來,黔人這才學會了以毒攻毒。

    別說趙弘潤,就連魏遊子也在文中用驚歎的口吻記載這件事:黔人養蠱祛毒,竟使必死之人而活。

    而隨後,隨著巴黔兩族人文化的逐漸交匯,巴人的巫文化與黔人的蠱文化也逐漸融匯成了一種新的文化,巫蠱。

    更讓趙弘潤欣喜若狂的是,魏遊子在文中對一種相思蠱的下蠱方式的描述,與他當時被羋芮下蠱時的情景十分相似,簡直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而不可思議的,則是魏遊子對這種蠱蟲的評價:不傷命,然,使男子難離此女,其神乎、邪乎,非凡人所能妄測。其奧秘或在喂蠱之女子血乎?

    “呼……”

    雖然未能從中獲得解除青蠱的辦法,但趙弘潤已經很滿意了,畢竟魏遊子在竹簡中注明,這種青蠱或者相思蠱,並不致命,這就足夠了。

    只不過那句難離此女,讓趙弘潤有些不能理解,因為他不覺得他會離不開羋薑。

    或者說,還未到那個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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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邪門

   傍晚,趙弘潤便叫沈彧等人將那竹筐內的竹簡與羊皮皆歸還宗府的庫藏,只留下了那記載有蠱術的竹簡。

    畢竟這些古老的文獻,屬於是宗府所收藏的相當寶貴的文獻資料,雖然說趙弘潤能肯定宗府必定留下了拓本。

    而除此之外,趙弘潤還叫沈彧等人繼續去宗府尋找那位魏遊子的其餘手劄,畢竟從記載有蠱術的那份竹簡中所記載的文字不難看出,魏遊子對於他弄不清楚那些神奇的蠱術相當在意,因此很有可能,這位神奇的姬氏先人將會踏遍天下各國,繼續深入瞭解蠱術,甚至是祛除蠱蟲的辦法。

    而這些,很有可能會被記載在這位元先人的其餘手劄中。

    “謝天謝地……”

    在得知了青蠱或許沒有傷及性命的毒害後,沈彧滿心慶倖,畢竟他是知情者之一。

    他對昨晚上趙弘潤不愛惜自己性命,冒險去嘗試那個邪物的功效而感到非常的憤怒與後怕,因此,哪怕當時趙弘潤並沒有什麼異狀,沈彧還是重重斥責了穆青那幾名不知情的宗衛,讓穆青等人一陣莫名其妙。

    “快去快回。”瞅見沈彧隱約又有規勸自己的意思,趙弘潤趕緊把他給打發走了,畢竟今日上午他回文昭閣之後,就已經被這位忠心耿耿的宗衛叨叨念叨了半天,他也希望耳根子清淨會。

    而在打發走沈彧後,趙弘潤將羋薑叫到了自己的寢居內,將那份記載有蠱術的竹簡遞給了她。

    “魏遊子?這是誰?”

    羋薑滿眼疑惑地望著趙弘潤,畢竟這個姓氏,與她所瞭解的大魏風俗有衝突之處:魏國,是沒有魏這個姓氏的。

    “這只是化名。……我猜測這可能是一位我姬氏一族的先人,甚至很有可能是宗族的人,不用在意,往後看。”

    羋薑坐在桌旁的凳子上,將信將疑地觀閱起來,她並沒有趙弘潤那種一目十行、走馬觀碑般的才能,兼之又在竹簡內瞧見了對於蠱術的描寫,因此看得十分仔細。

    足足過了有好一會,她這才喃喃說道:“青蠱……似乎曾經就叫做相思蠱,你這位先人的描述大致都沒有錯,只是……怎麼可能呢?”

    也難怪羋薑感覺怪異,畢竟據她所知的傳聞,青蠱是致命的,會使在身體上背叛巫女的男人七竅流血毒發身亡,可是魏遊子卻在遊歷手劄中清楚寫明,這種蠱蟲並不傷命。

    如果說這還不能使羋薑信服,那麼,此刻坐在她對面的趙弘潤便是最佳的例子:他與蘇姑娘行了男女之歡,但是,依舊沒有任何異狀。

    “本王早有預料……純粹嚇唬人的玩意!”撇了撇嘴,趙弘潤不屑地說道:“那什麼蠱蟲,可能早就被消融了。”

    “……”羋薑瞥了一眼趙弘潤,眼中有些不滿,因為她感受到了趙弘潤對巫蠱的輕蔑,這讓她有些不喜。

    “那如何解釋這句呢?”羋薑手指著那句難離此女,面無表情地問道。

    “……”趙弘潤望了一眼羋薑,沒有說話。

    他不想解釋這句。

    因為從魏遊子所選的用詞難離,再結合那蠱蟲不傷命的特徵以及相思蠱這個最早的稱呼,趙弘潤不難猜測,那名被下了蠱的男人,可能不是受到某種束縛而無法離開對他下蠱的那名巫女,更有可能是其他什麼原因。

    比如說,莫名其妙地愛上了那名巫女,否則,魏遊子不會用那般驚歎的口吻寫下神乎?邪乎?非凡人所能妄測這番話。

    喜歡上羋薑?愛上這個以往與毒蟲為伍的巫女?怎麼可能!

    趙弘潤哂笑一聲,他太清楚自己了,雖然他不畏懼蟲子,但是,他厭惡那種毛茸茸的軟體生物,因為那很噁心,尤其是踩裂後會爆出某種漿汁的蟲子。

    如此,他又怎麼可能與以往終日與那種蟲子為伍的……

    誒?

    趙弘潤目不轉睛地望著羋薑,臉上隱約露出幾分訝色。

    他詫異地發現,他竟然並不反感羋薑。

    不,更切確地說,是他內心並不排斥與羋薑在一起。

    怎麼會?

    趙弘潤皺了皺眉,為了試探心中的猜測而靠近了羋薑。

    此時,羋薑正再次仔細地閱讀著手中的魏遊子手劄,並未注意到,趙弘潤將臉快湊到她面前了,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直到她光潔細嫩的臉龐突然感覺一股溫熱的氣息噴在上面,她這才驚覺過來,猛然抬頭,瞪大著眼睛望著與她僅有咫尺之遙的趙弘潤。

    “你……做什麼?”

    顯然是不習慣與趙弘潤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她在驚斥一聲“你”後,整張俏臉頓時就紅了,而後半句做什麼,也隨著呼吸的低促,放緩了語勢,變得細不可聞。

    趙弘潤不做聲,只是聚精會神地觀察著羋薑。

    他感覺,此刻的他,正處在一個很神奇的狀態,那種仿佛感官被無限強化了的神奇感覺。

    在他眼前,羋薑的所有舉動仿佛都成了慢鏡頭,以至於他可以逐步瞧清楚她那一下下的動靜,比如逐漸變紅的臉龐,愈來愈不安的眼眸,還有那兩片時而微顫的薄薄嘴唇。

    甚至於,趙弘潤還能感覺到羋薑的心跳聲。

    是的,並非是直接聽到,而是感覺,他仿佛感覺到此刻的羋薑那拘束不安的心情,不可否認,這是一種很神奇的感受。

    她,拘俗地移開了視線。

    而他,則抬手輕輕用手指擋住她逃離時轉開臉龐的動作,挑起了她的下顎。

    兩人四目交接。

    “你……”看得出來,羋薑眼中有些憤怒,但奇怪的是,這份憤怒仿佛是為了掩飾驚慌,以至於她明明有著輕鬆制服趙弘潤的實力,卻像個尋常的女人似的。

    我……在調戲她?

    趙弘潤的心中亦泛起幾分對針對自己的難以理喻。

    那真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明明他沒有那樣做的意思,但不知為何,他感覺眼前的羋薑仿佛充滿了某種不可言喻的誘惑力,迫使他不受控制般想與她進一步接觸。

    並非是強迫的那種不受控制,而是一種無法拒絕般的誘惑。

    趙弘潤緩緩地低下頭,而羋薑顯然是也猜到了什麼,俏臉紅中發白,睜大著眼睛,愣愣地看著他。

    或許僅僅只是眨眼的工夫,那在趙弘潤感覺,仿佛要比那漫長地多,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在低頭過程中,他與羋薑那一絲一毫的神色轉變。

    最終,他低頭吻在她那兩片薄薄的嘴唇上。

    該死……我在做什麼?!

    趙弘潤感覺自己的腦袋仿佛被錘子給重重敲了一下似的,著實有些懵住。

    而更讓他感到愕然的,還是羋薑對此的態度。

    她,竟沒有推開他,被動地承受了這一切。

    推開我、推開我、推開我……

    趙弘潤在心底連聲嘀咕道,此時此刻,他感覺仿佛只剩下心聲還能受到控制,至於其他,他真不敢相信那竟然是他所做的。

    而在趙弘潤的祈禱下,羋薑終於有所動作了,但讓趙弘潤目瞪口呆的是,她抬起的雙手竟然不是為了推開他,而是顫抖著,不安地,一副患得患失模樣地摟住了他。

    她……她在幹嘛?!

    趙弘潤險些嚇暈過去,似眼前這個呼吸低而急促,臉龐佈滿嬌羞紅霞的,竟然是那個終日面無表情,生活習性跟個鄉下老嫗似的羋姜?

    然而趙弘潤來不及細想,因為嘴唇的輕觸,那仿佛全身觸電般的感覺,讓他此時正處於一種前所未有的敏感。

    這種感覺真的很神奇,趙弘潤感覺自己全身的感官被放大,以至於他能夠清楚地感受到,羋薑在生疏地撫摸著他後背的同時,她那雙手正微微地顫抖著。

    這,真的很刺激……

    趙弘潤無法否認。

    因為他說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他無法否認,他與羋薑的淺距離接觸,要比昨日與蘇姑娘在榻上纏綿的感覺更好。

    這,真的很邪乎!

    就在這時,宗衛呂牧推門走了進來,口中說道:“殿下,該是時候去凝香宮……”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家殿下將羋姜按在牆邊。

    呆楞了片刻後,他抬手使勁地揉了揉眼睛,又睜大眼睛瞧了一眼,旋即訕訕說道:“哎呀,殿下呢?殿下到哪去了呢?”

    說完,他一臉心虛地關上了房門。

    從屋外傳來的那陣急促遠離的腳步聲不難判斷,這位忠心的宗衛對於自己打攪到自家殿下的好事感到莫名的心虛,逃也似地離開了。

    而此時,羋薑那迷離的眼神閃過一絲毅色,一把推開了趙弘潤,喘著仍顯有些急促的氣息,皺皺眉,低聲說道:“你不對勁,你真的不對勁……”

    說著,她抓起那卷魏遊子手劄,匆匆推開房門,也離開了。

    望著一眼那尚在搖擺的兩扇屋門,趙弘潤在桌旁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陶瓷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不對勁的,只是我一人麼?

    撇了撇嘴,趙弘潤一口將杯中的水灌入腹中,那冰涼的茶水,總算是讓他那躁動的情緒稍微冷靜了些。

    經過冷靜分析,他意識到,方才,他明顯是對羋薑動情了。

    雖然聽上去有些不可思議,但在方才,他的確是對以往沒有什麼感覺的羋薑動了情,就跟服用了什麼催情的藥物似的,與其說是不受控制,倒不如說是無法自拔。

    “真邪門啊……”

    趙弘潤感覺自己終於體會到了魏遊子在見識到那種邪物時,那倍感不可思議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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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欲善其工必先利其器

    ps:今天查資料時發現,我還真把姓氏的含義給對調了。也不曉得現在改還來不來得及。總之,姓是母族,氏是分支,所以,趙弘潤應該是出自“姬姓”中的分支“趙氏”,還是叫趙弘潤,歪打正著。另外,楚暘城君熊拓,就是熊姓的分支羋氏。其他都差不多,抱歉抱歉。不過話說回來,這下子倒能將羋姜、羋姜寫成羋氏姐妹了。

    再ps:再次向之前提醒我這個bug卻讓我給無視的幾位小夥伴說句抱歉,是我錯了。

    以下正文

    冶造局的第一項賺錢業務,局丞王甫與工部轄下虞部司郎周培,以及戶部轄下倉部司郎匡軻兩位官員談得差不多了。

    三個司署聯手,虞部負責制造,倉部負責銷售,而冶造局嘛,則算是技術入股,除了負責對那些鐵模的維修與增造外,其餘一概不管。

    但不管怎樣,冶造局還是拿地最多的,足足純利潤的四成,至於虞部與倉部,則平分其餘的六成。

    這個利益劃分,看上去似乎公平,可實際上,刨除了成本後,虞部與倉部所收入的利潤甚至還不到冶造局所得利潤的一半,畢竟前者要負擔起原材料的成本,而後者則要支付大筆運輸的費用,哪能像冶造局似的,輕輕鬆松坐收大筆的金錢。

    但是沒辦法,誰讓蠟燭的新工藝是由冶造局改良的呢?更何況冶造局的背後是肅王趙弘潤。

    少賺點總比沒有好。

    虞部司郎周培與倉部司郎匡軻想得很開。

    當然了,這個少賺些,也只是針對冶造局所占的利潤份額而言,事實上,哪怕是虞部與倉部所占得的利潤份額,也足夠使其他的司署眼紅。

    據消息稱,當倉部司郎匡軻與冶造局局丞王甫談妥了利益分配的當日,他就被戶部右侍郎崔璨給請了過去。

    因為前幾日得罪肅王趙弘潤的事,戶部左侍郎范驫可謂是踢到了鐵板,非但沒有從趙弘潤手中占到什麼便宜。還暴露了他已投靠東宮太子弘禮的政治站隊。

    於是乎,無論是因為趙弘潤報復戶部、致使戶部失利而埋怨範驫的,還是不想這麼早就選擇效忠的皇子們的,都紛紛避開了範驫。使得范驫這個戶部左侍郎當地著實淒慘,簡直就跟沒架空了似的,沒有多少人願意與他為伍。

    據小道消息稱,範驫這個戶部左侍郎的位置,恐怕也坐不長了。

    為什麼?

    別忘了。如今站在戶部身背後的,那可是襄王弘璟。

    別看襄王弘璟僅僅只是入主了戶部轄下的司署倉部,但誰都清楚,這位殿下將手從倉部伸到戶部,那是遲早的事,就跟日後雍王弘譽入主戶部、慶王弘信入主兵部、肅王弘潤入主工部一個道理,待這些位皇子殿下做出些成績出來,從司署入主府部那是水到渠成的事。

    而關鍵就在於,誰都清楚襄王弘璟與雍王弘譽暗中聯手,企圖將東宮太子弘禮拉下來。既然如此,他又豈會讓範驫這個東宮太子弘禮的人坐在左侍郎這個位子上?

    雖然襄王弘璟目前還沒有直接罷免上級部府左侍郎的權利,但相信戶部尚書李粱與右侍郎崔璨,絕不會因為範驫而得罪這位日後必將主持戶部大任的襄王殿下。

    不出差錯的話,這兩位大人,恐怕對範驫主動得罪肅王肅王弘潤,導致肅王弘潤給他們戶部來一次沉重的報復而感到極度的氣憤與失望,更何況範驫還投靠了東宮太子,這個時候替範驫求情,豈不是會連自己都被襄王弘璟視為眼中釘?

    正因為如此。如今在戶部本署內,幾乎沒有人會將範驫當回事,因為他們很清楚,等過些日子。范驫就會被襄王弘璟以某個理由替換掉,這就是過早站隊的下場。

    而相比較范驫,崔璨在戶部的地位就要高得多了,畢竟大部分人都認為他將升任左侍郎,成為戶部真正的二把手。

    因此,聽說崔璨召見。哪怕倉部司郎匡軻曾經與這位右侍郎沒什麼交情,也只能乖乖前去。

    畢竟他匡軻與那崔璨,與範驫不同,以往政治站隊還很清白,因此,他倆若想坐穩各自的位置,就只有向襄王弘璟靠攏,同時也意味著,他匡軻並沒有什麼能向崔璨炫耀後臺的資本。

    他倆談得如何,外人無從得知,不過據戶部本署的官員觀察,匡軻在從戶部本署出來時面色有些不愉快,顯然,崔璨是為了戶部本署,而向下屬的司署倉部索要了一些利潤,畢竟掌管國庫的戶部大官們,對於金錢有種莫名其妙的掌控欲望,總是希望國庫時刻充盈,這不難理解。

    而對此,趙弘潤的那位皇兄襄王弘璟倒是沒有干涉什麼,可能在他看來,戶部本署所掌握的錢,與司署倉部所掌握的錢,無非就是左邊口袋與右邊口袋的區別而已,有什麼可爭的。

    不過趙弘潤倒是從局丞王甫口中聽說,匡軻在與其喝酒時,在酒醉的情況下曾說了幾句對崔璨不滿的話。

    這種話,趙弘潤也就是聽過就算,畢竟他可沒有什麼野心在戶部安插什麼人,使得襄王弘璟對他有所不滿,畢竟眾兄弟眼下管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逾界可是要遭人白眼的。

    但不管怎麼說,這筆掙錢的專案算是確立下來了,虞部已經開始在瘋狂地製造蠟燭,而倉部也在積極地運來原材料,並且運走一箱又一箱的蠟燭成品,看這情形,似乎是打算制霸整個國內的蠟燭市場。

    而對此,趙弘潤起初倒是感覺無所謂,反正國內那些製作蠟燭的小工坊,平民又沒有財力與技術去經營那種工坊,損失的不過是一些小貴族或小世家的利益罷了。

    不過在仔細想了想後,趙弘潤還是叫王甫去暗示周培與匡軻,暗示他們可以酌情照顧一下那些小工坊,將一些低於市場價格的蠟燭批發給他們,讓他們幫著賣。

    這可不是趙弘潤發善心什麼的,他只是覺得,在目前大魏國內商業,那些掙錢的行業普遍被眾多大貴族與大世家所把持的情況下,他大可以先培養一些低社會層次的商人力量,逐步壯大自由商業的市場,使大魏的市場變得多元化,而不是被身處於地位金字塔頂層的貴族世家勢力所把持。

    而待新興商人勢力逐漸崛起的時候,他趙弘潤就可以伺機去對付那些長期把持著國家重要貿易與資源的那些大貴族們了,趁機將一些重要資源收歸國家,其餘地分給新興商人勢力,刺激大魏的市場經濟,吸引天下各地其他國家的商人前來大魏開戰貿易。

    當然了,目前提這個還太早了,如今所謂的新興商人勢力,連那些大貴族大世家的九牛之一毛都沒有,純粹就是混口飯吃而已。

    除此之外,冶造局為內造局所打造的兩座蠟燭模具,也已交割完畢。

    內造局很痛快地給了十萬白銀,專程派內侍監的太監以及護送銀車的禁衛軍,將這筆錢款運到了冶造局司署內所新造的錢庫,堆放得整整齊齊。

    不可否認,在蠟燭的收益還未從戶部撥給的情況下,這是冶造局所賺的第一桶金,還別說,那數十箱白花花的銀子,讓冶造局內的工匠們目瞪口呆,因為他們從來沒有想過,他們冶造局有朝一日會變得如此有錢。

    在此期間,事實上局丞王甫曾打算將這十萬兩還給趙弘潤,畢竟這位肅王殿下翻修冶造局、在城外建造地爐,所花費的又豈止十萬兩?

    但是趙弘潤拒絕了,畢竟在他看來,他如今手頭上所剩的幾萬兩銀子也足夠花了,而冶造局呢,卻正是用錢之際。

    畢竟,冶造局的財政在與戶部脫鉤後,其性質已變成自產自銷,戶部將不再對冶造局撥給什麼錢財,這就使得冶造局只能用大筆的錢去向倉部購買各種礦石、原料,用於日後局內的研發,一個不好,那可就真是自生自滅了。

    不過讓趙弘潤感到揪心的是,目前的運輸實在是太慢了。

    路運就別提了,靠馬拉車的運輸方式,遠遠被水運甩在後頭。

    可問題就在於,哪怕走水運,速度也不能使趙弘潤感到滿意。

    而造成這一些的原因,就在於大魏的造船技術不如楚國,造出來的運輸船不夠大,還有就是潁水水系的吃水普遍不深,尤其是秋冬季節,僅只能小船通行。

    雖然說這曾經使得大魏避免被楚國戰船大肆入侵國內水域的尷尬,但是就目前看來,現有的國內水系,潁水水系顯然不具備大批運載的能力。

    說實話,要不是手中沒錢的話,趙弘潤真想甩給工部一筆鉅款,叫工部將潁水水系的那些河流拓寬、挖深,方便趙弘潤將大樑打造成商貿的中樞,就跟齊國以臨淄為首的那幾座富饒的城池一樣。

    不過現在,趙弘潤就只能老老實實利用國內現有的水運力量,當然,這並不妨礙趙弘潤借鑒楚國的造船工藝,打造幾艘大型的運輸船,畢竟目前倉部的運載船,還不能徹底吃透潁水水域,更別說河水。ps:黃河古稱“河水”、“大河”、“上河”、“九(曲)河”,畢竟那時這條母親河還並不顯黃。

    而在此之前,趙弘潤打算在大樑的北方與南方,各自建造一座大型的船塢港口。

    其中,大樑南側的港口趙弘潤已經想好了地方,便在祥福縣,畢竟祥福縣本來就有朝廷用於停泊船隻的港口,就叫祥福港,只不過規模據說不怎麼樣。

    難就難在那塊在大樑北方適合作為港口的地方。

    它在名為原陽的王侯國境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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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位置尷尬的梁北港口

   次日晌午,趙弘潤帶著眾宗衛們,以及冶造局的局丞王甫,郎官陳宕、程琳、荀歆等人,騎馬出了大樑,徑直往東北而去。

    就連趙弘潤也感覺不可思議,他初次私下出城,竟然不是為了遊玩,而是為了親自勘察那塊被他選中作為大樑北側港口的土地,博浪沙。

    期間,他不由地感歎,自己在通往曾經夢想的道路上真是越走越偏了。

    畢竟他當初就是為了當一個安享榮華富貴的王爺,拒絕一切勞累麻煩的差使,這才對他父皇那個累人的位子毫無興趣。

    只可惜,他父皇在上一回祀天儀式上坑了他一把,以至於趙弘潤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只能選擇入主冶造局那麼個爛攤子,害得他如今不得不為了振興冶造局而奔波。

    當然了,在前往目標地博浪沙的途中,趙弘潤自然不會忘記腹緋他父皇一番,這個時候,他也只能用這種自我欺騙的方式來安慰自己了。

    博浪沙,北臨黃河,南臨官渡河,它處在駐軍六營之一成皋關所通往大樑的一段官道旁,西南是中牟縣,東面跨官渡河則是黃池縣,若建設為大樑北側的港口,其地理位置十分優越。

    這是趙弘潤從大樑附近地圖中所得出的結論。

    可事實上,等到他們一行人到了博浪沙後,冶造局的局丞王甫以及郎官陳宕、程琳、荀歆等人,皆對博浪沙複雜而惡劣的地形條件紛紛搖頭。

    也難怪,畢竟博浪沙是處於黃河與官渡河的交匯處的一片地形極其複雜的河灘,西側是邙山餘脈,放眼望去,到處沙丘連綿起伏,而沙丘上更是荊棘叢生,野草沒人。更要命的是,沙丘低窪處,沼澤地、水窪連成一片。蘆葦叢生。

    至於那條連接成皋關與大樑的官道,便坐落在此,堪稱是大魏境內最難行走的幾條官道之一。

    而趙弘潤這一行人,如今就站在官道河的東側。遙遙望著官道河西邊的那一片沼窪之地。

    “殿下打算在此建造港口?”冶造局局丞王甫皺皺眉,看起來是對在這博浪沙建造港口頗為不滿意,畢竟這裡的地形在他看來實在太複雜了,與其在此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還不如找個地形更加合適的地方建造港口。

    想了想。他勸趙弘潤道:“殿下,下官覺得,不如在浚水與官渡河的那片土地建造港口,反正河道也能通。”

    “離大樑太近了。”趙弘潤搖了搖頭。

    事實上,王甫說得並沒有錯,畢竟博浪沙距離大樑還有個幾十裡地呢,實在沒有必要將港口建造地那麼遠,反正那些礦石最終不都是得運到大樑的麼?

    但不得不說,王甫之所以會這麼認為,那是因為他沒有趙弘潤看得那麼遠。

    在趙弘潤看來。或許大樑周邊的郊區眼下的確荒涼,但是,隨著大樑逐漸繁榮,入住的國民越來越多,現有的大樑城,是絕對不足以容納日後越來越多的人口的,到那時候,大樑城勢必會向四周擴張。

    因此,在博浪沙建造港口,別看如今離大樑還很遠。但日後,隨著大樑城的擴張,這裡遲早會與大樑城接壤,反過來說。若是將港口設在王甫所說的位置,那麼日後就麻煩了,難不成到那時再拆了現有的港口,重新再在博浪沙建造港口?於此如此,還不如一步到位,節省人力物力。

    再者。別看博浪沙與大樑之間還有幾十裡地,但這塊空地恰恰好充當趙弘潤設想藍圖中的商貿之地,畢竟博浪沙的地理位置著實優越,哪怕這裡全是荒地,趙弘潤也相信這片土地必然繁榮起來,更何況,如今這博浪沙兩側,便有中牟與黃池兩座縣城。

    在趙弘潤看來,只要他冶造局在博浪沙建造了港口,那麼,中牟與黃池兩座縣城亦能受益,城縣逐漸朝著這條官渡河靠攏,逐漸將這一帶打造成繁榮的商貿之地,與大樑連成一片。

    到那時,或許博浪沙會成為天下商賈彙聚之地,成為天下經濟的樞紐也說不定。

    ……

    注意到這位肅王殿下的表情,局丞王甫與陳宕、程琳、荀歆幾人對視一眼,無奈地歎了口氣。

    因為他意識到,這位肅王殿下已拿定了主意,那麼再勸也是無用,與其多番勸說惹這位肅王殿下生氣,還不如考慮考慮,如何將這片地形複雜的土地,改造成適合建造港口的地方。

    “那些蘆葦倒是好辦,一把火就能燒個精光……難就難在底下,若下官沒有猜錯的話,那些皆是泥濘的沙土淤泥,並非實土……想在這造船塢,恐怕……”說到這裡,王甫搖了搖頭。

    郎官陳宕、程琳、荀歆三人對視一眼,亦相繼搖了搖頭,畢竟他們都是工匠出身,儘管不是非常善於營建,但至少有那方面的經驗,很清楚地基的重要性,若底下並非實土,哪怕是蓋起參天大廈也無濟於事。

    這時,趙弘潤插嘴提醒道:“用巨木打樁,如何?”

    王甫、陳宕、程琳、荀歆四人疑惑地看了過來,見此,趙弘潤雙手比劃著,詳細地說道:“取圓木,一段削尖,垂直打入淤泥,然後再用木板覆蓋那些木樁……”

    聽聞此言,陳宕捋了捋鬍鬚,驚訝地說道:“這倒是個好辦法,不過……木浸于水易腐爛,況且殿下所要求的船港占地頗大,日後修繕起來,恐怕是個麻煩。”

    趙弘潤聞言默然不語,因為這也正是他所擔憂的,畢竟正如陳宕所言,將木樁打入淤泥中,木頭遲早會腐爛,到時候怎麼辦?將覆蓋在上面的木板撬掉,再重新打木樁?

    這時,郎官程琳提議道:“不如用石樁代替木樁?”

    聽聞此言,王甫等人眼睛一亮,紛紛點頭,唯獨趙弘潤心中有些遺憾。

    畢竟在趙弘潤看來,最佳的辦法無疑是打造一個圓桶般的模具,將其埋入那淤泥中,然後往圓桶內灌混凝土。但遺憾的是,他眼下弄不出水泥來。

    石灰在大魏倒是不罕見,問題在於,單純用石灰攪拌石沙的混合物。缺乏一種凝性,平時裡用用還可以,但是一旦沾上水,很容易會化。

    與其相比,還不如就像程琳所說的。用石柱代替,這才最符合大魏當前所具備的工藝。

    唯一的弊端在於,石柱需要用整塊長條狀的巨石打磨,要知道石料活這可是一門細緻的手藝,畢竟在還未出現石膠的當今,一旦在琢磨時石料崩斷,就意味著前功盡棄,容錯率太低。

    因此,與其用石料,趙弘潤更加傾向於澆築鐵柱。用鐵樁來代替石柱。

    可如此一來問題又來了,畢竟大魏冶鐵工藝發達,鐵礦在這個國家可稱得上是緊銷物,需要用到的地方太多,以至於趙弘潤甚至還想著日後從其他國家購入鐵礦,又怎麼肯輕易將鐵資源用在這種地方?

    天曉得建造一座他心目中的港口,需要消耗多少鐵礦?

    就在這時,郎官荀歆的一句話讓趙弘潤眼睛一亮:“用銅鑄造樁柱,如何?”

    聽聞此言,趙弘潤一拍額頭。荀歆若不說,他還真沒想到用銅柱。

    也難怪,畢竟在他心目中,鐵礦早已成為最重要的資源。以至於他一時半會竟沒想起銅來。

    還別說,這真是個好主意。

    要知道在大魏,銅的使用率並不高,除了鑄造錢幣需要大量的銅以外,其餘能用得上銅的,幾乎是微乎其微。

    不可否認大魏境內有不少銅器。但更準確地說,那幾乎都是產自楚國的青銅器,誰讓大魏的銅工藝,遠遠被楚國甩在後頭呢?

    正因為大魏是冶鐵國家,因此,銅在大魏的價格並不昂貴,礦石價格甚至不到鐵礦的一半,即便如此依然還是滯銷,以至於大批的銅礦被荒棄,不如鐵礦開採那麼興旺,更別提金銀等昂貴金屬。

    更重要的是,銅礦在楚國更是不計其數,就算在大魏國內收購不足,趙弘潤也可以從暘城君熊拓這個管道獲得銅礦。

    “銅柱好,銅柱好!”

    趙弘潤連說了幾聲,亦不忘贊許地望一眼荀歆。

    在決定了大致開發方針後,剩下的,就是具體制定開荒這片荒蕪之地的策略了,畢竟以趙弘潤的想法在博浪沙建造港口,這涉及到許許多多的問題。

    比如,運輸那些銅柱。

    當然了,這只是一些小問題,相信局丞王甫與郎官陳宕、程琳、荀歆等人在回到冶造局後就會自行開始研究策略,根本用不著趙弘潤出馬。

    唯獨有一件事,必須趙弘潤在處理,那就是博浪沙的歸屬問題:這片土地,它位於原陽國的東郊,屬原陽王趙文楷的封國領地。

    雖然說趙弘潤並未與這位旁族叔父打過什麼交道,但是這個叔父的兒子,恰恰正是與趙弘潤有過過節的那位原陽王世子趙成琇。

    後者因為兩樁事,與趙弘潤結下了怨隙。

    一樁是趙弘潤拒絕將從楚國所得的戰利分給以原陽王世子趙成琇為首的那些姬氏旁支的堂兄弟們,使得這幫對那筆錢財分外眼紅的姬氏紈絝們對趙弘潤懷恨在心。

    另外一樁,則是在一方水榭的翠筱軒內,趙弘潤因為趙成琇出言不遜而叫宗衛沈彧他們狠狠教訓了這個堂兄,還使他在宗府的靜慮室內被關了幾天禁閉。

    在這種情況下,趙弘潤不保證能從叔父原陽王趙文楷的手中將博浪沙拿到手,哪怕博浪沙只是一片荒蕪之地。

    畢竟不難猜想,與趙弘潤有怨隙的原陽王世子趙成琇,必定會因為前一陣子所遭受的屈辱而從中作梗,破壞趙弘潤心中的大計。

    ……

    趙弘潤抬手揉了揉腦門,他感覺自己隱隱又有些心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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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求助工部

   在博浪沙建造船塢港口的工程,經趙弘潤的拍板後最終確定下來。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大項目,單單冶造局一己之力,絕對無法完成如此龐大的工程。因此,趙弘潤在回到大樑後,第一時間來到了工部本署,打算與工部尚書曹稚商談此事。

    然而,待等趙弘潤來到工部本署的府門外時,他恰巧撞見工部左侍郎孟隗帶著幾名下屬騎馬從街道的另外一邊而來,遂好奇地打了聲招呼。

    “孟侍郎去哪了?”

    “下官還能去哪?下官這些日子,可是為了肅王殿下的王府忙前忙後。……殿下倒好,自個的王府,前前後後總共來了兩回。那可是您的王府啊,就不怕下官搞砸了麼?”工部左侍郎孟隗開玩笑道。

    不得不說,孟隗那可是與趙弘潤一同上過戰場的,雖然當時並未直接參加與楚軍的戰鬥,但卻對整個戰局帶來了舉足輕重的影響,若不是他監督鞏固的鄢水大營實在是無懈可擊,簡直就跟一頭刺蝟一樣叫暘城君熊拓的大軍無從下口,趙弘潤又如何能將熊拓的大軍拖死在鄢水一帶?

    更別說,孟隗那時還帶領著工部的官員與工匠們,在楚國大肆攻打營寨的時候冒著箭雨補繕井闌車,這份勇氣,讓趙弘潤著實敬佩。

    自那以後,趙弘潤心目中所認可的朋友中,便多了這位工部左侍郎。

    “哈哈,本王豈會信不過孟侍郎?”

    兩人寒暄了幾句,趙弘潤這才從孟隗口中得知,他請孟隗翻修的肅王府,已經進入了最後的驗收階段,而孟隗方才離開工部本署,就是專門到那座肅王府去驗收修繕情況的。

    看得出來,工部的工匠們所做的活,讓孟隗十分滿意,因此他信誓旦旦地向趙弘潤保證。待等之後幾日趙弘潤入住了肅王府後,定會非常歡喜。

    “哦?可以入住了?”

    “下官已命人在打掃了,將一些邊角料處理掉,這估計還得些時候。……唔。明日吧,明日晌午過後,殿下隨時可以入住,不過,下官瞧著府內缺少一些應用之物。下官不知殿下的喜好,也就沒有自作主張讓虞部的人提供什麼。”

    趙弘潤知道孟隗指的一些比方被褥、茶碗、茶壺之類的應用之物,擺擺手說道:“這個無妨,本王的宗衛們自會去張羅的。”

    孟隗點了點頭,這才意識到眼前這位肅王殿下此刻正站在他工部本署的府門前,遂好奇問道:“肅王殿下此番來我工部,莫非還有其他事?”

    “孟侍郎以為本王是為那座王府而來?”趙弘潤開了個玩笑,隨即直言說道:“本王打算以我冶造局的名義,在大樑北側的博浪沙,建造一座河港。”

    孟隗聞言一愣。著實有些不解:“殿下造河港做什麼?”問罷,他這才意識到這麼問有些不妥,連忙擺擺手說道:“下官就是隨口一問,殿下可別介意。”

    趙弘潤聞言笑了笑,說道:“沒什麼不可以說的,孟侍郎也去過楚國,應該聽說過,熊拓在陳縣建造了一片河港船塢吧?”

    孟隗點了點頭,楚國的陳縣河港,他豈會不知?雖然那裡名義上是平輿君熊琥的封邑。可事實上,暘城君熊拓卻在陳縣的河港打造了許許多多大型戰船。

    甚至於,如今商水軍的三千人將伍忌當初在攻克陳縣後,還扣下了許多戰船用來運輸那筆從楚國收刮來的龐大錢物。而如今嘛,那支船隊以向商水運糧的名義,實際上卻將大批的糧草運輸到了陳縣以及項城。

    唯一扣下的兩艘楚國戰船,如今還停泊在大樑城南面的祥福港。

    雖然說孟隗並未親眼目睹陳縣的港口究竟是怎樣的規模,但從那眾多楚國戰船的體積與數量,他並不難推算出陳縣港口究竟是何等的龐然大物。

    “殿下莫非也想建造一座巨型的船塢河港?”孟隗摸了摸鬍鬚。旋即了然問道:“殿下要造船?”

    “唔。”趙弘潤點了點頭,皺眉說道:“倉部的船太小了。……孟侍郎恐怕不知,我冶造局正在積蓄原料,正雄心勃勃地準備大幹一場,沒想到,倉部運載礦石的速度啊……”

    “喔。”孟隗心中釋然了,不過理解歸理解,這並不妨礙他心中暗暗腹緋一番:這位肅王殿下做事果真是大氣派,為了使所需的礦石能更快地運到冶造局,索性自己建造船塢,打造運輸船,這得花多少錢啊?

    “下官明白肅王殿下為何在我工部本署府門前了。”孟隗苦笑著搖了搖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想想也是,倘若趙弘潤果真打算效仿楚暘城君熊拓的陳縣河港,在博浪沙也建造那麼一座巨型的河港,那麼,單單一個冶造局,是不足以完成如此龐大的工程的,不出意外的話,這位殿下這是來向他們工部尋求幫助的。

    “請!”趙弘潤與孟隗一同邁步走入了工部本署,期間,他玩笑般說道:“孟侍郎,待會可要給本王上最好的茶哦……”

    “理當理當。”孟隗哈哈一笑。

    畢竟不可否認,趙弘潤目前是工部最大的客戶,無論是城內肅王府與冶造局的翻修,還是城外那幾座地爐的建造,這位肅王殿下為此向工部交納了大筆的金錢,金額高達二十五萬兩白銀。

    除了以往戶部撥給的款項外,工部何等收到過如此豐厚的報酬?

    更讓孟隗感到興奮的是,如今冶造局顯然有一股崛起的勢頭,不難猜測,日後這位肅王殿下還將有更多的工程交給他們工部,這都可是額外的收入啊。

    這不,博浪沙的河港,不出意外就是一項大工程,足以使他們工部的財政變得充盈起來。

    “河港的事,待會等見到了曹尚書再談不遲。……本王聽說,曹尚書打算將工部移交給孟侍郎了?”

    在前往工部大院的途中,趙弘潤饒有興致地問道。

    一聽說此事,孟隗頓時變得拘謹了許多,一臉尷尬,連連擺手說道:“那皆是些謠言,當不得真的。”

    “是麼?”趙弘潤似笑非笑地瞅著孟隗,瞅地後者臉上更顯尷尬。

    工部尚書曹稚,趙弘潤至今還未與他打過交道,但這並不妨礙趙弘潤對這位老臣的印象頗好。

    畢竟前一陣子在冶造局宣佈脫離工部,並且公佈了新的度量衡時,朝廷六部中皆是工部第一個站出來支持,若沒有尚書曹稚的默許,工部會給予冶造局如此寬容的待遇?

    遺憾的是,曹稚這位老臣真的是太老了,他是朝廷六部尚書中最年邁的一位,據說已經六十五歲高齡了。雖然如今精神還是不錯,記性也蠻好,甚至於據說每頓飯還能吃兩大碗米飯,著實稱得上是老當益壯。

    然而,這些都不足以彌補六十五歲高齡所帶來潛在隱患。

    因此,不出意外的話,就最近這一兩年,這位老臣應該會從工部尚書的位子上退下來,要麼告老,要麼就在工部混地閑差,頤養天年。

    而接替其尚書職務的,不出意外應該就是趙弘潤身邊這位工部左侍郎孟隗。

    這一點,趙弘潤很有信心。

    畢竟,孟隗為人本分忠厚,德才兼備,更重要的是,他當初協助趙弘潤擊退暘城君熊拓的大軍,因此在朝野、尤其是工部內威望大增。

    因此,除了他以為,趙弘潤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夠接替老臣曹稚那工部尚書的職務。

    孟隗將接替曹稚成為工部尚書,這可並非無憑無據的小道消息。

    事實上,如今工部本署內的大小事務,曹稚確實已逐漸開始交接給孟隗,這一點,孟隗自己也心知肚明。

    但儘管如此,趙弘潤的調侃,還是讓孟隗感覺尷尬不已。

    “殿下莫要取笑下官了,尚書大人曾對下官直言,下官還未具備引領工部的才能。”孟隗微微歎了口氣,看得出來微微有些失落。

    所謂的足以引領工部的才能,指的是自信與城府麼?

    趙弘潤淡淡一笑,也不再多說什麼,畢竟在他看來,孟隗在這兩方面,的確有所欠缺。

    相比較而言,比他大不了幾歲的戶部尚書李粱,在這兩方面就要比孟隗出色地多。

    在孟隗的指引下,趙弘潤來到了工部尚書曹稚的屋子。

    這位老爺子因為年勢已高的關係,已不怎麼過問工部的事,而逐漸將那些事物交接給孟隗。

    趙弘潤猜測,這個老頭子之所以還坐在工部尚書的位子上,很有可能就是覺得目前的孟隗還無法穩住整個工部,或者說是,還無法在與戶部錢款交鋒上占得上風。

    “曹尚書。”

    趙弘潤主動上前與坐在屋內矮榻上的工部尚書曹稚打了聲招呼。

    “肅王……殿下?”

    看得出來,曹稚著實有些吃驚,在愣了一下後,便要起榻穿鞋,不過給趙弘潤擺擺手給阻止了。

    “無妨,老大人就坐在榻上吧。”趙弘潤走上前幾步,坐在床榻邊沿,望了一眼榻上矮案上的棋盤,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老大人倒是好興致,自己與自己下棋……對了,曹尚書,本王今日前來,是想請工部幫個忙。”

    曹稚疑惑地眨了眨略顯渾濁的眼睛,正色說道:“肅王殿下客氣了,殿下有何吩咐儘管提便是。”

    “是這樣的,本王打算在博浪沙建一座河港……”在趙弘潤說話時,他身後的宗衛沈彧從懷中取出地圖,徐徐攤開在那張矮案上。

    曹稚睜著眼睛瞅了兩眼,旋即臉上露出了幾許遲疑之色,幾番欲言又止。

    或許他也是從地圖上看出,那博浪沙正是在原陽國境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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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工部承建

    博浪沙……

    工部尚書曹稚心中嘀咕著。

    果不其然,這位老大人注意到了博浪沙的地理位置,因此才表露了欲言又止的神色。

    可能是注意到了曹稚的表情,在旁的孟隗心中覺得納悶了,不解問道:“尚書大人,有什麼不對麼?”

    有什麼不對……

    曹稚瞥了一眼孟隗,旋即將目光投向面色自若的趙弘潤,在猶豫了良久後,仍是忍不住提醒道:“殿下,恕老夫多嘴,博浪沙,在原陽國境內啊。”

    “誒?”孟隗聞言一愣,仔細一看地圖,這才意識到問題所在,亦將目光投向了趙弘潤。

    而在這兩雙眼睛的注視下,趙弘潤依舊面色自若,笑著說道:“老大人放心,這個問題,本王會去解決的,咱們還是來商量一下具體的事物吧。”

    曹稚聞言沉默了一陣,為難說道:“殿下,老夫覺得,殿下還是先與原陽王打聲招呼為好,免得到時候……”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最終還是說了一句比較委婉的話:“白忙碌一場。”

    趙弘潤抬頭望了一眼曹稚,他當然聽得懂曹稚想表達什麼意思,聞言淡淡說道:“老大人放心,本王不會使工部的諸位白白忙碌的。……原陽王,會同意的。”

    “若是他不同意呢?”孟隗在旁擔憂地插嘴道。

    只見趙弘潤伸手拿起桌上棋盤中一枚棋子,在手中把玩著,口中淡淡說道:“無論他是否同意,本王的主意不會改變。”

    ……

    曹稚與孟隗對視一眼,微微有些色變。

    “殿下,此事可大可小,不可莽撞啊……”孟隗在旁勸道。

    也難怪孟隗如此在意,畢竟,雖說大魏的封王在其封國內的權利,遠不如暘城君熊拓等楚國貴族在各自封邑內的權利大。但其本質是一樣的。

    說白了,就是劃分給似原陽王趙文楷這等姬氏旁支的私領,供他們以及他們的子孫在封國私領內安居。

    除了限制有封國衛軍的人數、限制了對封國內百姓的稅收等寥寥幾項限制外,封王們享有的權利還是蠻大的。這是姬氏宗族對於姬氏旁支的優惠待遇。

    而這些封王們所享有的權利中,便包括了對各自封地的所有權。

    簡單點說,就是封地內的一草一木,都歸那些封王所有,大魏朝廷不得擅自占奪封國的土地。

    因此。除非趙弘潤與原陽王趙文楷打過招呼,並且征得了對方的同意,否則,他是沒有任何立場在屬於原陽國的博浪沙那裡建造河港的。

    而無端侵佔封國的土地,正如孟隗所言,這件事的確可大可小。別看博浪沙只是一片荒蕪之地,但若是趙弘潤在並未征得原陽王趙文楷同意的前提下私自開工,建造河港,原陽王趙文楷可以上訴朝廷、天子,甚至是宗府。

    壞就壞在。若事態當真發展到那一步,就算是宗府也不會站在趙弘潤這邊,畢竟大魏國內有不少擁有封地的姬氏王侯,似趙弘潤這般做法,別看只不過是占了一片沒人要的土地,但相信所有擁有封地的姬氏王侯都會支援原陽王趙文楷。

    畢竟他們也能想明白,似這種事一旦開了先河,那麼,他們如今手中的封國,日後不一定能保得住。

    因此。他們勢必會聯合起來聲討趙弘潤,到時候,宗府為了安撫這些姬氏旁支,就不得不懲罰趙弘潤。

    正因為如此。除非趙弘潤征得了原陽王趙文楷的同意,否則,曹稚實在不敢貿然地開工,因為那不但是得罪了原陽王趙文楷,也會害了趙弘潤這位肅王。

    想到這裡,曹稚低聲勸說道:“殿下。還是先征得原陽王的同意吧,否則,我工部實在不好擅自就……”

    趙弘潤聞言想了想,說道:“這樣吧,老大人,貴部這兒,先配合我冶造局,逐步開始建築博浪沙的河港,本王那邊,那原陽王趙文楷,本王明日就親自走一趟原陽,徵求其同意。”

    這豈不是……與方才說的一樣?

    曹稚皺了皺眉,因為他意識到,眼前這位肅王殿下並沒有聽取他的意見。

    見此,他遲疑說道:“殿下,老夫……”

    然而,他剛剛說到這,就被趙弘潤抬手給打斷了。

    只見趙弘潤目不轉睛地望著曹稚,正色說道:“曹大人,在博浪沙建造河港,是本王經過深思熟慮的,並非為了一己私利,而是為了我冶造局的強盛。本王試圖將冶造局營造成我大魏內的巔峰技術司署,本王以為,我冶造局的強盛,將逐漸帶動六部、朝野,最後是整個國家的國力。因此,哪怕這件事最後鬧到宗府,本王亦怡然不懼。……再者,本王可以負責任地對曹大人保證,既然本王已決定在博浪沙建在河港,不管他趙文楷同意與否,本王都要建!至於後果如何,本王一力承擔!”

    “老夫不是那個意思……”曹稚微微有些動容,旋即搖搖頭歎了口氣。

    他顯然是聽懂了趙弘潤的話中深意。

    這可不好辦了……

    曹稚沒有立馬做出決定,而是細細思忖著此事。

    望著眼前這位肅王殿下那堅定不移的眼神,曹稚意識到,他已經失去了回絕的餘地。

    因為一旦回絕,便意味著工匠將失去與這位肅王殿下的友誼,以往曾經所做的努力將全部成為空談。

    在沉吟了片刻後,曹稚徐徐吐了口氣,緩緩點頭道:“肅王殿下一心為公,為我大魏著想,老夫又豈可坐視不理?……孟侍郎,待會發佈通知,明日起,我工部便著手此事,在博浪沙建造河港!”

    聽聞此言,趙弘潤臉上露出了笑容,起身拱手說道:“老大人深明大義!……既然如此,本王也不過多叨擾了,暫且告辭。”

    “老夫送肅王殿下。”不顧趙弘潤的推辭,曹稚還是下了矮榻。將趙弘潤送至屋門口。

    望著趙弘潤一行人離去時的背影,曹稚搖搖頭說道:“好一個鋒芒畢露的肅王吶……氣勢迫人,難以想像才年方十五。”說到這,他歎了口氣。喃喃補充道:“然而,至剛易折啊,但願肅王能領悟這個道理。”

    旁邊孟隗聽了好笑,插嘴道:“肅王雖年幼但聰慧異常,豈會不明白?”

    “明白。不見得能領悟……”

    曹稚瞥了一眼孟隗,努著嘴砸了咂:不過話說回來,若是那位肅王殿下的氣魄能分個一兩分給這小子,老夫倒是也放心將工部交給他了。

    再次搖搖頭,曹稚又回到了他那張矮榻上。

    瞧見自家尚書大人再次搖頭,孟隗顯然有些看不明白,不過他並未在意,只是跟在後頭不解地說道:“尚書大人,下官實在不明白,為何肅王殿下不先與原陽王通個氣。再叫我工部開工呢?……那博浪沙不過是一塊荒地,原陽王不至於會為此為難肅王殿下才對。”

    曹稚聞言回頭瞧了一眼孟隗,古怪說道:“你不知?”

    “知……知道什麼?”孟隗莫名其妙地問道。

    只見曹稚撥弄了一下棋盤上的其子,語氣古怪地說道:“若在以往,原陽王自然不至於為了一塊荒地而為難肅王殿下,可是他的世子趙成琇被肅王殿下教訓一番,以至於趙成琇非但沒能從楚國那筆龐大錢物中分得一杯羹,還被宗府關在靜慮室好些日子,因此,肅王殿下此番去與原陽王交涉。不見得會順利。……否則,那位肅王殿下又豈會強迫我工部開工?”

    “這……”孟隗的臉上露出了驚愕的表情,甚至於隱隱有些驚慌:“尚書大人明知因此會導致肅王與原陽王結怨,卻仍然答應了肅王殿下的懇請?”

    “沒什麼好猶豫的。”曹稚似乎是注意到了孟隗的驚慌。笑著寬慰道:“一個是姬氏旁支的封王,一個是有兩支軍隊對其效忠的姬氏宗族子弟、陛下的親兒、當朝的肅王殿下……我工部自然是站在勢強者一方咯,更遑論這位勢強者與我工部頗有交情,這有什麼好猶豫的?”

    孟隗張了張嘴,無言以對,在思忖了片刻後。他不由地佩服曹稚這位老尚書當機立斷,不似他這般優柔寡斷。

    “但願原陽王能深明大義……”在孟隗那患得患失的目光下,曹稚抬手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淡淡說道:“否則,或許真要出事咯!”

    “但願……”

    孟隗亦點頭歎道。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已離開了工部本署,徑直回皇宮而去。

    不得不說,他此時的心情非常不錯,雖然說明日他前往原陽與那位叔伯輩分的原陽王趙文楷交涉,十有八九會在其子趙成琇的攪和下告吹,但他並不在意。

    畢竟他已打定主意,無論那趙文楷、趙成琇父子同意與否,他都會在博浪沙建造河港。

    倘若那父子二人識相的話,趙弘潤並不介意從銀子從他們手中將那塊土地買下來,可若是那父子二人不識相的話,趙弘潤也不介意耍些手段。

    畢竟他並非為了一己私利,問心無鬼。

    回到自己的文昭閣時,趙弘潤不由自主地朝著前殿內某個席位瞧了一眼。

    記得自從羋姜住到了文昭閣內後,前殿東側第三個席位,仿佛成了羋薑的專屬席位。

    這個習性跟個老嫗似的的女人,每日都喜歡跪坐在那個席位上靜靜地喝茶,恬靜地比大家閨秀更甚。

    但是,自從那日二人很邪門地發生了擁吻之事後,羋薑便不再出現在前殿了,使得這文昭閣的前殿,少了一抹風景。

    而對此,趙弘潤也只當沒注意到。

    他倆,很默契地躲避著彼此。

    可能是那一日的旖旎,讓他們彼此都感覺莫名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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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真與幻

   當晚,待趙弘潤從凝香宮返回文昭閣後,他皇姐玉瓏公主叩響了他的房門。

    “有事?”

    趙弘潤看出玉瓏公主臉上似乎有些悶悶不樂,遂疑惑地問道。

    只見玉瓏公主賭氣似的走到屋內桌旁坐下,悶悶地瞅著趙弘潤,半響這才扁著嘴說道:“弘潤,你還要忙多久呀?”

    “什麼?”趙弘潤一時沒反應來。

    見此,玉瓏公主似乎有些生氣了,噘著嘴說道:“不是明明說好一起去城外玩的嘛。”

    “啊。”聽聞此言,趙弘潤這才反應過來。

    他這才想起,前一陣子他從楚國返回大樑後,確實曾答應帶著玉瓏公主一起到城外遊玩,好像是答應了她一起去狩獵。

    而遺憾的是,他父皇魏天子坑了他一把,以至於他這段日子一直在忙碌冶造局的事,把答應玉瓏公主她們的事給忘了。

    見此,趙弘潤歉意地解釋道:“皇姐莫要生氣,這幾日冶造局有很多事得盤算,過些日子,行麼?”

    玉瓏公主扁了扁嘴,有些不情願地說道:“都等了一個多月了……”

    “這不能怪我啊,我也沒辦法。”坐在玉瓏公主對面,趙弘潤沒好氣地說道:“要怪就怪父皇,要不是他陷害我,我早帶著你們出城打獵去了。”

    這件事牽扯到魏天子,玉瓏公主表情顯得有些怏怏,畢竟她對魏天子十分畏懼,哪裡敢說其父皇的不是?哪怕是在背後也不敢。

    “弘潤,那你還要忙多久?”玉瓏公主咬著嘴唇悶悶不樂地問道。

    趙弘潤顯然看出了這位皇姐的不情願,但問題在於,他還真不能放手此刻正在籌備的事物。

    比如說,他明日打算去見一見原陽王趙文楷,見見這位叔伯,爭取將博浪沙那塊土地弄到手裡,這件事可不能假借他人之手。

    畢竟,如果是他趙弘潤的話,倒還可以憑藉姬氏族人的身份與原陽王交涉一番,可若是換做冶造局的局丞王甫等人,恐怕那真是連一絲一毫的希望都沒有了。

    “至少還得有個……三五十日吧。”趙弘潤思忖著說道。

    “三五十日?”玉瓏公主不解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沒聽懂趙弘潤想要表達的意思。

    見此,趙弘潤苦笑著補充道:“短則三五日,長則……十日左右吧。”

    “還要那麼久?”玉瓏公主聞言滿臉吃驚與失望地說道。

    趙弘潤聳了聳肩,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動作。旋即,他笑著問道:“皇姐覺得呆在宮內悶,為何不出宮散散心?”說到這裡,他見玉瓏公主神色莫名地眨著眼睛望著他,好奇問道:“我沒有說過麼?皇姐如今可是徹底的自由身呢,想去哪就能去哪?”

    玉瓏公主聞言並不吃驚,但看她的表情,似乎也不怎麼相信出身宮廷公主的她,還真能有徹底自由的一天。

    “父皇……不會怪罪麼?”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略有些自得地說道:“認賭服輸,父皇不至於出爾反爾。”說著,他誘惑道:“怎樣?不若我明日叫沈彧他們陪五個人護著你們,出宮去散散心?”

    看得出來,玉瓏公主顯然有些心動,不過她在細細思忖了片刻後,卻是出乎趙弘潤意料地搖了搖頭,苦惱地說道:“弘潤你又不去……我不知道該去哪。”

    望著她扁著嘴的模樣,趙弘潤無奈地搖了搖頭,忽然,他心中微動,笑著說道:“這樣吧,皇姐,明日你出宮替我辦件事。”

    “咦?”玉瓏公主吃驚地睜大眼睛,目不轉睛地望著趙弘潤問道:“什麼事?”

    只見趙弘潤摸了摸下巴,笑著說道:“我的肅王府已翻修竣工,不過,若要搬過去住,府上還缺些應用之物,明日皇姐出宮,替我去購置些日常所需,可以麼?”

    一聽這話,玉瓏公主頓時忘卻了心中的苦悶,睜大著眼睛問道:“肅王府竣工了?那……那我能搬過去住麼?”

    “只要皇姐樂意。”趙弘潤笑著聳聳肩:“我不是說了麼,皇姐如今可是徹底的自由身了。”

    聽聞此言,玉瓏公主歡喜地面頰微紅,神采奕奕地說道:“那……那我可以自己挑房間,自己佈置屋子麼?”

    “當然。……明日我叫呂牧帶足了錢,你帶著她們三個,一同到城內的市集逛逛,替我購置些府上所需的東西回來。……可以麼?”

    “嗯!”玉瓏公主越聽越歡喜,連連點頭。

    正如趙弘潤所猜測的那樣,這位皇姐長久呆在宮內實在是太悶了,但是她一個人又不敢出宮,如今趙弘潤借著叫她辦事的藉口,誘她與羋姜、羋芮、羊舌杏三女一同出宮玩耍一番,正合乎這位皇姐的心意,她豈有不肯的道理?

    至於安全,趙弘潤更不擔心,畢竟他會叫呂牧等五名宗衛跟著她們。

    不過話說回來,有羋姜、羋芮兩姐妹在,呂牧等人頂多也就是拎包乾苦力而已。

    “嘻嘻,我去將這個消息告訴小芮,她一定會高興壞了的。”玉瓏公主興奮地說道。

    小芮……

    趙弘潤翻了翻白眼,他也不明白為何那個蠢丫頭這般受玉瓏公主喜歡。

    “別太慣著那蠢丫頭啊!”他不忘囑咐道,畢竟羋芮在他看來就是欠管教的野丫頭性格,一旦有人撐腰就一副氣焰囂張的樣子,若不是沒找著機會,他定要好好管教管教這丫頭。

    “小芮很聰明的,哪裡蠢了?”玉瓏公主似乎在為自己新的小夥伴打抱不平。

    聽聞此言,趙弘潤腦海中不由地又浮現出羋芮曾經為了吃糕點在地上滾來滾去、大吵大鬧的情景,無言地翻了翻白眼,也懶得解釋什麼了。

    不過,待等正準備將這個好消息去告訴自己小夥伴羋芮的玉瓏公主起身走到房門處時,她好似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過頭來疑惑問道:“弘潤,你與羋薑怎麼了?是吵架了麼?”

    “……”趙弘潤愣了愣,疑惑不解地問道:“為何這麼問?”

    “因為這幾天,羋薑似乎一直在避著你啊……是不是你做了什麼讓她生氣的事呀?這可不行哦。”玉瓏公主擺出一副姐姐教訓弟弟的口吻,老氣橫秋地說道:“羋姜不是你的女人麼?你可不能欺負人家。”

    ……

    趙弘潤故意露出一副驚恐的誇張表情:“她,什麼時候變成我的女人了?”

    玉瓏公主被趙弘潤的表情給逗笑了,但她仍舊說道:“難道還有什麼別的原因,值得她千里迢迢從楚國到咱們大魏來?不就是為了跟著你麼?”

    趙弘潤並不想跟玉瓏公主解釋與羋薑的關係,在思忖了片刻後,他問道:“她……這兩天怎樣?”

    玉瓏公主眼中閃過一絲竊笑:“據小芮說,她姐這兩日有些魂不守舍的,整天到晚一個人悶在屋子裡。”她眨了眨眼睛,笑著補充道:“那是個好女人哦,你可不許欺負人家。”

    你又知道?

    趙弘潤翻了翻白眼,可惜他的白眼全然沒有起到效果,因為玉瓏公主在說完後,便已歡歡喜喜地離開了,顯然是迫不及待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她的小夥伴們去了。

    見此,趙弘潤起身關上了房門,一個人坐在桌旁沉思著。

    正如玉瓏公主所言,羋薑這幾日的確是在避著趙弘潤。

    這一點,趙弘潤心裡明白。

    並且,事實上他也有意無意地避著羋薑。

    至於為何,無非就是那一日的旖旎實在是太尷尬了。

    不,應該說是太蠢了。

    畢竟說到底,他與她之間幾乎是沒有什麼感情可言的,維繫他們關係的,只有那條目前看來很是邪門的蠱蟲。

    可那天也不知怎麼著,趙弘潤出自某種心中的莫名衝動,竟然很邪門地主動吻了羋薑。

    趙弘潤絕不相信那是他的正常作為。

    畢竟回憶那時的一幕幕,趙弘潤可以肯定那時候他對羋薑顯然是動了情。

    是的,對一個本來幾乎沒有什麼情絮的女人動了情,而且一度陷入難以自拔的地步。

    這正是趙弘潤這幾日對羋薑避而遠之的原因。

    畢竟據他判斷,這種非正常的情緒,只有在與羋薑近距離接觸時才會發生,除她以外,哪怕趙弘潤與蘇姑娘相互纏綿,也從未發生過類似的事。

    他猜測,極有可能是因為他體內的蠱蟲當時分泌了什麼類似有催情效果的激素,而導致他對羋薑動了情。

    可是,她又是怎麼回事呢?

    這個女人明明有著頃刻間制服他的實力,但她卻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慌慌張張地就跟普通的女人似的,更不可思議的是,當時她竟比趙弘潤喘地還要厲害,顯然也是動了情。

    可怪在怪在,當時被在宗衛呂牧攪和之後,她奮力推開趙弘潤時的眼神,除了慌亂外,還有幾絲憤怒與不安。

    而正是她這種仿佛是遭到了侵犯後的目光,讓趙弘潤感到莫名的內疚。

    什麼嘛!弄到最後反而是我的錯似的……

    撇了撇嘴,趙弘潤走到床榻邊,倒頭躺在上面。

    可不知為何,翻來覆去好一陣子,他卻絲毫沒有困意。

    而讓他倍感凝重的是,此刻他心中,被一股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念頭給佔據了,那股念頭促使著他,想見見羋薑。

    這不可能是自己的真實想法。

    趙弘潤對此十分清楚,因為他知道自己這幾日正在避著羋薑,因此不可能主動去見她。

    而排除了這個可能後,那就只剩下一個解釋了。

    將枕頭墊高,趙弘潤低頭瞅了一眼自己的心口位置,長長吐了口氣。

    “為你的主人,你可真是不遺餘力啊……可惜,你挑錯人了!”

    深吸一口氣,趙弘潤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好,硬生生用數羊的自我催眠入眠法,迫使自己陷入了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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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4 01:36:28
第二百七十九章:真與幻(二)

   “篤篤篤,篤篤篤。”

    正值趙弘潤睡地迷迷糊糊之際,忽然房間外傳來一陣叩門聲。

    說實話,那陣叩門聲並不響,但不知為何,就是攪和地趙弘潤難以安心地繼續入睡。

    “高括,高括?”

    趙弘潤低聲喊著宗衛高括,因為今天應該是由高括值守的,但不知為何,趙弘潤連喊了幾聲,也不見高括應答。

    “這傢伙,跑哪去了?”

    趙弘潤煩躁地下了榻,踩上靴子一臉憤憤地走到房門前,將房門給打開了。

    然而,屋外叩門的人,卻讓趙弘潤眼神一凜。

    羋薑?她怎麼會在我這裡?她不是在避著我麼?再說了,這深更半夜的,她來我屋內做什麼?

    趙弘潤驚疑不定地瞅著羋薑,本打算說幾句話將羋薑給打發走,但不知怎麼著,羋姜自顧自便走入了屋內,坐在桌旁的凳子上,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有事?”

    趙弘潤坐到羋薑對面的桌子上,不解地問道。

    只見羋薑抬起頭,悶悶地瞅著趙弘潤,半響這才淡淡問道:“姬潤,你還得忙多久?”

    “什麼?”趙弘潤一時沒反應來。

    見此,羋姜眼神一冷,語氣也冷淡了幾分,顯然是有些生氣了:“你不是答應我妹,說好一起去城外玩的麼?你可知,她方才又因為此事亂發脾氣?”

    關我屁事?

    趙弘潤撇了撇嘴,正要說話,忽然心中一愣:去城外玩?這個話題似乎……

    他皺眉望著羋姜,語氣莫名地問道:“深更半夜的,你就為了這點事攪和本王休息?”

    “深更半夜?不是才戌時麼?”羋薑眼神古怪地掃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別想著趁機岔開話題,別人不清楚你,我還不清楚麼?……這件事究竟怎麼說?”

    才戌時?

    趙弘潤皺了皺眉,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畢竟他從凝香宮返回文昭閣時就已經是戌時了。

    而在此之後,他還跟……

    我跟誰聊了來著?

    望了一眼面前神色冷淡的羋姜,趙弘潤心中暗暗稱奇。

    他本能地感覺,在他從凝香宮返回文昭閣之後,在羋薑前來之前,他應該還有跟另外一個人聊起某件事來著,但不知為何,他想不起來。

    這可是一件從未發生過的事!

    要知道,趙弘潤的天賦,那可真是名副其實的過目不忘,只要他眼睛看到的事物,絕沒有忘卻的可能,哪怕時日隔得過久,他才能在一段時間後想起來,而似眼下這種“忘卻這件事”,可真是頭一遭。

    不過對此,趙弘潤並不感到驚恐什麼的。

    平心而論,倘若換做一般人,多半會因為自己天賦的莫名消失而驚恐不安,但是趙弘潤不會,畢竟過目不忘的天賦好是好,但它是一柄雙刃劍,無論是他想記住或者不想記住的東西,只要是入了他那雙眼睛,就沒有忘卻的可能。

    反正有沒有這個天賦才能,他都是地位崇高的大魏肅王。

    “為何不說話?心中愧疚了麼?”羋姜冷冷地問道。

    “心中愧疚?怎麼可能?”趙弘潤哂笑著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卻聽羋薑用冷淡的口吻接上了他的話:“我覺得也是,心中愧疚,首先得要有心,似你這種沒心沒肺的人,怎麼可能會心中愧疚?”

    說話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惡毒啊……

    趙弘潤吐了口氣,悶悶地瞅著羋薑。

    還別說,平日裡的羋薑,絕對稱得上是大家閨秀的典範,但若是惹惱了她,她開口說幾句惡毒的話就足以把人給氣死。

    比如……

    趙弘潤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那句羋薑一直用來攻擊他的話。

    “怪不得你個子還沒我高。”羋薑淡淡地說道:“堂堂的大魏肅王,誰能想到其實是個矮身短腿的傢伙……是不是沒心沒肺的人都這下場?”

    ……

    趙弘潤額角的青筋逐漸繃緊。

    對於個子,這無疑是他心中的痛,雖然說其實按照他的年齡來說,他並不算矮,可誰叫出現的周圍的人,個子幾乎都要比他高呢?

    哪怕是羋薑,都要比高半個腦袋,這簡直就是難以容忍的挑釁!

    強忍著怒氣,趙弘潤沉聲說道:“本王再說一遍,本王才十五,明白麼?本王日後有的是機會……”

    “我遇到你時,你十四,如今,你十五,這都過了大半年了,也沒見你長高嘛。”羋薑淡淡地說道。

    趙弘潤張了張嘴,竟無言以對,良久後悶悶地沉聲說道:“你今日話有點多啊,羋薑,不似是平日裡的你。”

    羋姜聞言冷冷掃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少說廢話!你說吧,這件事怎麼解決?我妹如今就在房間裡跟我鬧。”

    “你叫她來跟我鬧啊。”趙弘潤撇撇嘴說道。

    “就是因為她不敢與你說,因此才跟我鬧。”羋姜瞥了趙弘潤一眼,沒好氣地說道:“總之,你答應過她的,堂堂大魏的肅王,不至於對個小丫頭出爾反爾吧?”

    “……”趙弘潤悶悶地瞅著羋薑,半響後,放緩了語氣,皺眉說道:“好啦!你倆都莫要鬧了,這幾****冶造局有很多事得盤算……過些日子,行麼?”

    羋薑眼中閃過幾分不想信任之色,淡淡說道:“都等了一個多月了。”

    “這不能怪我啊,我也沒辦法。”坐在羋姜對面,趙弘潤沒好氣地說道:“要怪就怪父皇,要不是他陷害我,我早帶著你們出城打獵去了。”

    話剛說完,趙弘潤自己就愣住了。

    父皇?

    他瞅了瞅羋薑,只感覺心中那奇怪的感覺又出現了,仿佛這個對話曾經經歷過,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姬潤,那你還要忙多久?”羋薑皺眉問道。

    趙弘潤想了想,思忖著回答道:“至少還得有個……三五十日吧。”

    “三五十日?”羋薑不解地瞪大了眼睛,可能是沒聽懂趙弘潤想要表達的意思。

    見此,趙弘潤苦笑著補充道:“短則三五日,長則……十日左右吧。”

    “還要那麼久?”羋薑頓時又皺緊了眉頭。

    “我有什麼辦法?我如今在冶造局當差,自然不像你們這些吃白食的這麼自由自在。”趙弘潤撇撇嘴嘲諷了一句。

    說到這裡,他瞥了一眼似乎要發作的羋薑,淡淡說道:“不想承認吃白食麼?那就替本王辦點事吧。”

    “可以!你報出名字來,我替你去將其抓來,任你殺剮!”羋薑肅然地說道。

    “……”趙弘潤像看待蠢貨似的眼神盯著羋薑半響,這才徐徐說道:“本王不需要你去幫我殺人或者做別的犯禁勾當。”

    “那是什麼事?”羋薑疑惑地問道。

    趙弘潤摸了摸下巴,緩緩說道:“前兩日,本王的肅王府已翻修竣工,不過,若要搬過去住,府上還缺些應用之物,明日你替我去購置些日常所需。”

    聽聞此言,羋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語氣不可捉摸地問道:“肅王府竣工了?那……那我能搬過去住麼?我不想住在深宮高牆之內。”

    “只要你樂意。”趙弘潤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聽聞此言,羋薑眼中露出幾分歡喜之色,一雙眼睛仿佛更具神采:“那我可以自己挑屋子,自己佈置屋子麼?我喜歡安靜的地方。”

    “當然。……明日我叫呂牧帶足了錢,你帶著她們三個,一同到城內的市集逛逛,替我購置些府上所需的東西回來。”說到這裡,趙弘潤心中一愣,因為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種奇怪的既視感,仿佛這句話對並非羋薑的其他什麼人說過。

    他們三個……帶著她們三個?是玉瓏皇姐!

    趙弘潤的面色微微變了變,他猛然抬起頭,死死盯著羋薑,半響後眯著眼睛淡淡說道:“嘿!真是小瞧你了!”

    “什麼?”羋薑不解地抬起頭來。

    “不承認麼?”趙弘潤冷哼一聲,旋即他好似想到了什麼,怏怏地撇了撇嘴:“唔,話說你也沒辦法承認,你只是我記憶中的羋姜而已,言行舉止皆受到我潛意識的驅使……”說罷,他上上下下打量著羋薑,沾沾自喜地嘖嘖讚歎道:“不愧是我,虛構出來的羋姜簡直無懈可擊,差點就被我自己給騙了,雖說我自己被自己的騙已不是第一回了,不過……哎,自己跟自己的記憶鬥,還真是……”

    “你……怎麼了?”羋薑驚愕地望著趙弘潤,喃喃說道:“不對勁,你真的不對勁……”

    羋薑的這句話,可不是發生在這個時候的!

    趙弘潤似笑非笑地看著羋薑。

    忽然,他感覺嘴唇上一片溫熱,待他仔細瞧去時,愕然發現羋薑忽然吻在了他嘴唇上。

    “殿下,殿下?……誒?”

    房門被推開,宗衛呂牧推門走了進來,看了一個滿眼。

    “呃……”愣了半響,呂牧假意茫然地張望了幾眼四周,嘴裡嘀咕道:“奇怪了,殿下呢?”說罷,他一邊腦門流著冷汗,一邊連忙退出了屋外,並且迅速關上了房門。

    而就在這時,羋薑一把推開了趙弘潤,盯著他再次說道:“你不對勁,你真的不對勁……”

    說罷,她轉身蹦向屋外,可在臨走出屋子前,她回頭瞧了一眼趙弘潤,似笑非笑地說道:“這句話,是發生了這個時候,對麼?”

    ……

    趙弘潤目瞪口呆地望著羋薑消失在屋門外,嘴裡喃喃嘀咕道:“麻煩大了……”

    他很清楚,方才羋薑臉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酷似一個人。

    而此人,恰恰就是他趙弘潤本人!

    不過……

    “真是真實啊,這份觸感……不愧是我的記憶!”

    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他有些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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