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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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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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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4 01:36:45
第二百八十章:冤家路窄

  次日,待等趙弘潤醒過來時,他仍感覺腦袋有些昏昏沉沉,這是大腦在昨晚仍舊在高速運轉並未得到充分休息的最直接體現。

    “殿下醒了?”守在寢居內的宗衛果然是高括,他疑惑地瞧了幾眼趙弘潤,說道:“殿下今日看起來氣色不怎麼好,是昨日沒有睡好麼?”

    “唔。”趙弘潤含糊地回應了一聲。

    此時此刻,由於大腦徹底活躍,因此,趙弘潤憑藉著自己超強的記憶,可以很清楚地回憶昨晚上所做的夢,就跟電影重播似的,十分神奇。

    但事實上,那並不有趣。

    至少在趙弘潤看來,那並不有趣。

    因為,夢裡的境遇,幾乎全是現實中的映射,它是不受趙弘潤所控制的,只是本能地會映射出一些平時他埋在心底的事。

    說白了,平時裡越是在意,夢裡就越發容易出現類似的場景,這也就是所謂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並非單單指代趙弘潤一人,而是所有人都如此。

    正因為夢裡會出現的事物借鑒于現實,因此,擁有超強記憶力的趙弘潤就越發容易被自己的潛意識“欺騙”。

    這不,直到現在,他這才醒悟,夢裡那個“羋薑”,一直是穿著玉瓏公主的服飾,身上、手上、頭上也很罕見地佩戴著首飾,可是要知道,羋姜是從來不戴這些被她稱之為累贅的東西的。

    很顯然,夢裡的“羋薑”在昨夜之所以會來見趙弘潤,那正是取材于玉瓏公主。在夢裡,只不過將趙弘潤與玉瓏公主所發生的對話,嫁接到了羋薑身上而已。

    真是漏洞百出啊……

    趙弘潤暗暗搖了搖頭,直到現在,他這才“回想”起,昨夜“羋薑”會來拜訪他的這個夢,究竟有多麼的荒唐無聊,畢竟那只是結合了昨日與玉瓏公主的對話。以及以往羋薑對對他的冷嘲熱諷而已。

    說“它”無聊,那是因為那全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沒有什麼新奇可言。

    倘若硬要說有什麼不算無聊的話,恐怕也就只有那一吻了。

    那真實的觸感。讓趙弘潤因為尷尬而強迫淡忘的記憶,再一次地記憶猶新,仿佛真跟又吻了羋薑一回似的。

    “呼。”

    拍了拍臉,趙弘潤起身********,同時口中對高括說道:“高括。去準備馬車,今日我們去一趟原陽。”

    “不在宮內用飯麼?”高括詢問道。

    趙弘潤想了想,搖頭說道:“算了,咱們在城內的街上隨便買點酒肉路上吃吧。……對了,出去時叫呂牧進來,我有事吩咐他。”

    “是。”高括抱了抱拳,轉身離開了。

    良久,宗衛呂牧走了進來。

    看得出來,前幾日因為撞見了自家殿下與羋姜的好事,呂牧進來時表情有些訕訕。可能他在心底忍不住地還在猜測:哎,殿下終於要因為那件事責罰我了……

    他那明顯地仿佛寫明在臉上的猜測,趙弘潤無語地翻了翻白眼:“你以為我是因為那日之事,特地將你叫過來?”

    呂牧聞言吃了一驚,旋即連忙討好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不得不說他也是個聰明人,哪怕趙弘潤提醒那日之事,他也絕不主動提及,能岔開話題就岔開話題。

    也難怪,撞見自家殿下與日後不是沒有可能成為王妃的女人親熱,這可是相當犯忌諱的事。

    趙弘潤再次翻了翻白眼。他也懶得拆穿呂牧的小伎倆,沉聲說道:“呂牧,待會你再隨便叫上四個兄弟,保護玉瓏皇姐他們。”

    “啊?”呂牧臉上閃過幾絲不解。

    見此。趙弘潤補充解釋道:“是這樣的,玉瓏皇姐這一陣子在宮內呆地悶了,昨日來找我……”說著,他便將昨日與玉瓏公主發生的對話告訴了呂牧。

    呂牧這才恍然大悟,點點頭說道:“卑職明白了,那待會卑職就叫上朱桂、何苗、周朴、褚亨他們四人吧。……殿下還有別的吩咐麼?”

    趙弘潤想了想。叮囑呂牧道:“帶足錢財。”

    呂牧聞言會意,笑著點了點頭,旋即,他瞄了一眼趙弘潤,小心翼翼地說道:“殿下若沒有別的事,那……那卑職先行告退了?”

    趙弘潤哪裡會看不穿他的心思,聞言沒好氣地笑駡一句:“滾蛋!”

    見趙弘潤果真沒有訓斥自己的意思,呂牧笑嘻嘻地離開了。

    在此之後,趙弘潤在屋內枯坐了片刻,旋即也離開了寢居,步向前殿。

    正如他所料,今日羋薑還是沒有出現在前殿,按照以往那樣端坐在前殿內她的“專屬坐席”喝茶。

    據小芮說,這幾日羋薑一個人悶在她屋子裡,看似總有些魂不守舍的……

    他的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昨日與玉瓏公主交談時所得到的關於羋薑的消息。

    但是轉念之後,趙弘潤便立即搖了搖頭,將任何關於羋薑的事拋到腦後。

    並不關乎對羋薑的喜愛或者厭惡之情,但是趙弘潤並不希望這個較真起來其實並沒多大關係的女人始終出現在自己的夢裡。

    但不得不說,人的思維是一種很複雜的東西,並不是說趙弘潤不想去深究某方面的事物,思緒就能隨著主觀意識而發生改變,甚至於,趙弘潤越不希望去想羋薑的事,偏偏那些事仿佛塞滿了他的腦袋,揮之不去。

    大概過了有半個時辰左右,高括返回了文昭閣,一眼就瞧見自家殿下正坐在前殿東側第三個坐席,在那不知深思著什麼。

    見此,高括走上前去,低聲喚道:“殿下,殿下?”

    “唔?”如夢初覺的趙弘潤抬起頭來。

    “馬車已備好,正在皇宮外駐停。……殿下,您怎麼了?”

    “沒事。”趙弘潤搖搖頭,站起身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坐在羋薑她的專屬坐席上。

    這個發現,讓他有些面色有些掛不住。

    大約一刻辰後,趙弘潤領著沈彧、衛驕、高括、種招、穆青五名宗衛。徑直離開了皇宮,乘坐馬車穿過城中的道路,在買了一些酒食後,便離開了大樑。往原陽而去。

    原陽,並不指代原陽縣,而是指原陽國。

    似這般縣國,它要比一般的縣大,就比如這原陽。它所包含的,除了原陽縣外,其實還有另外兩座小規模的縣城。

    除此以外,這原陽國境內還有一座地位特殊的國主城,就坐落在原陽縣城的西北大概五六裡處,專門供原陽王這一系的姬姓子孫居住,有大概三百人到五百人左右的王國衛軍守衛著,一般人無法靠近。

    準確地說,只有那座原陽國主城,才算是原陽王趙文楷可真正掌控的地方。其餘像原陽縣與另外兩座縣城,雖說也歸屬于原陽國境內,但是除了當地的百姓所繳納的賦稅供原陽王一系姬姓子弟所有外,事實上原陽王一系的權利並不大,跟楚國的暘城君熊拓等享有封邑的邑君根本不能比。

    打個最直接的比方來說,似熊拓、熊吾、熊琥、熊啟那等楚國的邑君,他們在各自的封邑內可以說擁有著封邑內任何一名非貴族平民的處死權。說白了,這些熊氏貴族有權利殺死他們封邑內任何一名非貴族的平民,楚國的律法不會因此去責怪他們。

    但是在大魏可不行,倘若原陽王一系的姬姓子孫在原陽惹出人命官司來。除非他們遮掩地好,否則,朝廷六部的刑部在得知此事後,還是會請宗府介入。請宗府派宗衛羽林軍去抓捕案犯的。

    當然了,以命償命那不太可能,但懲戒還是免不了的,大概就是賠償相應的金錢,同時嘛,被關到宗府內的靜慮室面壁思過一陣子。待等意識到自己的過失了,再將其給放出來。

    不得不說,大魏正做到這一點,而不是向楚國看齊,這已經是相當了不得的一件事了,至少,大魏的律法還能約束那些姬姓子孫,免得他們胡來。

    不過話說回來,封王或其世子被牽扯上官司的事,其實十分罕見,畢竟這些封王也要面子,倘若說真出了什麼事的話,一般會找自家手底下的人頂包,他們自己十有八九是不會出面的。

    好比說在鄭國的某位封王世子,那個姬姓子弟曾經在冬季與手底下的人在雪地狩獵,結果射出的箭非但沒射中獵物,倒是將一名魏人給錯手射死了。

    這不,事後那位世子因此賠償了一大筆錢,而他手底下替其殿下頂罪的一名護衛,也因為此事被刑部判處了若干年的勞役,至於最後那名護衛有沒有真的去服役,那就不得而知了,十有八九那名世子用銀子將其撈出來了。

    由此可見,大魏刑律對這些姬姓子弟還是有一定的約束力的,使得那些姬姓族人不至於像熊氏族人在楚國內時那樣無法無天。

    事實上,絕大多數魏國境內的姬姓族人,他們在魏國並沒有多少權利,頂多就是宗府的供養使得他們過著富足翁的日子而已:他們的權利,早就被取締了。

    但問題就在於,似那些姬姓族人,他們在交出了原先所享有的權利後,他們亦受到宗府與刑部的保護,這正是趙弘潤不能無端端去侵佔原陽王的封國土地的原因。

    在平陽國主城的城門外,宗衛沈彧向守衛的衛軍遞上了趙弘潤的拜帖。

    “我家肅王殿下,有要事求見原陽王!”

    守衛城池的衛軍一聽這話,並不敢為難,連忙將這件事回報城內。

    或許是趙弘潤今日運氣實在不佳,以至於當那幾名衛軍將這件事回報城內時,原陽王趙文楷正在午睡,偏偏其世子趙成琇瞧見了這幾名衛軍。

    “什麼事啊,慌慌張張的?”

    “回稟世子殿下,肅王求見王爺!”

    “肅王?”

    正在府內琢磨著今日究竟去哪玩的原陽王世子趙成琇,聽聞此言,眼中仿佛能竄出一股無名之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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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4 01:37:31
第二百八十一章:冤家路窄(二)

   “肅王?可是那大樑的肅王趙弘潤?”

    原陽王世子趙成琇眯著眼睛沉聲問道。

    那些衛軍哪裡清楚自家世子殿下與那位肅王殿下之間的恩怨,聞言肯定道:“正是前一陣子擊退了楚軍的肅王弘潤!……殿下要不喚醒王爺?”

    “……”趙成琇眯著眼睛摸了摸下巴,語氣古怪地說道:“你回去罷。”

    那名衛軍隊長瞧見自家世子殿下的表情,臉上露出幾分驚容,壓低聲音提醒道:“殿下,那可是肅王啊……”

    趙成琇聞言冷冷掃了一眼衛軍隊長,淡淡說道:“本世子難不成還要你來教做事?!”

    聽聞此言,那名衛軍隊長腦門上滲出了幾分冷汗,連忙叩地告罪道:“卑職不敢!”

    “下去吧!”

    “……是。”

    帶著幾名衛軍,那名隊長一臉遲疑之色地離開了。

    而望著這一行人離去的背影,趙成琇臉上浮現出幾分報復的神色,喃喃說道:“當初是在大樑,可如今,卻是在我原陽……哼,在城外乖乖帶著吧,趙弘潤!”

    說罷,他眼角餘光瞥見一名王府上的侍女從面前走過,對方那嬌媚的容顏,讓趙成琇眼睛一亮。

    “那個誰,你過來。”

    那名侍女停下腳步,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見此,趙成琇笑嘻嘻地說道:“對,就是你,到本世子這兒來。”

    “是。”那名侍女並無什麼不情願,一臉嬌羞地走到趙成琇身旁,按照他的意思,坐在他腿上,一臉羞澀地任由他輕薄。

    “殿下今日似乎心情不錯?”

    “嘿嘿嘿!”趙成琇怪笑了兩聲,右手肆無忌憚地伸出懷中侍女的衣服內,肆意揉捏著其胸前的那兩團堅挺而柔軟的部位,可腦子裡,他卻幻想著趙弘潤沉著臉枯等在城外的情景。嘿嘿怪笑了出聲。

    正如趙成琇所猜測的那樣,趙弘潤的那輛馬車此刻正停駐在這座國主城的城外。

    甚至於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趙弘潤還特地從馬車下走了下來,站在城下。

    畢竟在他想來。若是原陽王趙文楷得知他前來拜訪,十有八九會親自出城迎接,畢竟趙弘潤自認為他肅王的名號在大樑附近還是有些效果的。

    到時候,他降尊立於城外,等候著原陽王趙文楷的到來。這可以充分顯示他的誠意,使得後續的交涉變得更加順利。

    只可惜,趙弘潤並不清楚,原陽王趙文楷素來有睡午覺的習慣,再者,那幾名衛軍因為原陽王世子趙成琇的關係,也並沒能將肅王前來拜訪的這個消息真正傳達給原陽王趙文楷。

    否則,趙弘潤就不會傻傻地再等候在城外了。

    而在枯等的期間,趙弘潤借由打量眼前這座國主城,計算其占地面積來打發時間。

    據他來時的目測。這座國主城東西、南北大概皆是一裡多地左右,粗略估計大概三百七八十畝左右,雖然這個面積只是原陽縣的一半左右,但不可否認,比趙弘潤的十個肅王府還要大。

    不得不說,單單靠原陽境內那些百姓的賦稅,是不足以維持這座國主城的。

    事實就是,這原陽王一系,其實就是當初趙弘潤口中那把持著大魏境內賺錢商業那一類大貴族之一。

    原陽王這一系,他們有各自名下的商人與商隊。當地百姓的賦稅,其實不過是個象徵意義而已,聊勝於無。

    當然了,其實說起來。原陽王這一系,也並不是尋常的姬姓一支。

    要知道,在大魏境內,並不是所有姬姓趙氏血脈,都享有封國的,至少在近幾十年。甚至是近百年,歷代大魏天子還未真正賞賜過某位姬姓族人以土地,畢竟似這種封國,那可都是永久性的,一旦封出去了,除非這一支的姬姓族人斷了血脈,否則,國家是沒有辦法收回的。

    因此,無論是歷代大魏天子還是朝廷,都很謹慎地對待著這類事,絕不輕易賞賜姬姓族人土地,哪怕對方做出了什麼貢獻,頂多也就是賞賜金銀財寶而已。

    可既然如此,原陽王趙文楷的封國,又是從哪裡得來的呢?

    答案是,傳承!

    相信,有不少人感覺納悶,納悶于原陽王趙文楷的封國,為何距離大樑這般近,是因為這位姬姓族人地位特殊麼?

    事實上,這個說法是錯誤的,並不是原陽國靠近大樑,而應該是大樑靠近原陽國。

    說白了,就是先有的原陽國,隨後才有的大樑。

    大樑,為何叫做大樑,而不是大魏、大趙或者別的什麼稱呼?

    其實道理很簡單,因為大樑這片土地,在古時曾是梁國的領地,姬姓趙氏的人從隴西出來,攻下了這片土地,隨後將都城建立在這片當時稱之為梁地的土地上,因此,這座王都才稱做大樑。

    打個比方,倘若有朝一日,下任魏王或者下下任的魏王覺得大樑位置不好,準備將王都遷往如今的宋地,那麼,日後的魏國王都,就會沿用如今對宋地那些城池的稱呼。

    是的,儘管如今梁人、鄭人等人士早已融入了魏人當中,但準確說起來,姬姓趙氏在這片土地屬於是外來者,魏人的源頭,在隴西那邊荒涼之地。

    而原陽王一系,據說就是當初魏人攻佔梁國期間,出力最多的一位姬姓族人的後裔,當時的魏王為了表彰這名姬姓族人的功勳,將原陽附近一大片土地劃分為對方,封其為王,用來激勵其餘姬姓族人。

    而隨著魏人逐漸攻佔了梁國、鄭國,原先的舊王都對於這位所佔領的土地鞭長莫及,因此,歷代魏王陸續地將王都從隴西向東搬遷,最終將王都確立在大樑這片水源豐富、水運便利的土地上。

    所以說,是先有的原陽國,後有的魏王都大樑。

    若不是因為如此,任何一個國家一般都不會將封國設在距離王都這麼近的地方。

    “奇怪了,原陽王怎麼還不出來?”

    就在趙弘潤打量著眼前這座原陽國主城的時候,身旁的宗衛沈彧納悶地嘀咕道。

    要知道。他們已在城外等候了大概有半個時辰,這個時間,都足夠面積比這座城不知大多少倍的大樑,將消息從城門傳入皇宮了。

    ……

    趙弘潤聞言默然不語。

    他原以為原陽王趙文楷在聽說了他前來拜訪的消息後。會立馬出城迎接,可如今看來,他似乎是想多了。

    不過儘管如此,他也沒有了回馬車上的念頭,因為在他看來這太傻了。

    “去催催。”

    思忖了片刻後。趙弘潤淡淡說道。

    “是。”

    沈彧點點頭,邁步走向方才交涉過的那名衛軍隊長,抱抱拳打著招呼道:“這位兄弟,方才當真是將我家殿下前來拜訪的消息稟告你家王爺了麼?”

    那名衛軍隊長心中暗暗叫苦,因為只有他們寥寥幾人才知道,這個消息並沒有傳達給原陽王,而是被他們的世子殿下趙成琇給攔截了下來。

    問題就在於,他豈敢將這件事告訴沈彧?

    想了想,他勉強地笑道:“要不,我再去瞅瞅?”

    沈彧愣了愣。倒也沒有多想,客氣地抱拳道:“有勞兄弟了。”說著,他從懷中摸出幾個小錠銀,暗中塞入對方手中。

    這錢拿著可燙手啊……

    衛軍隊長暗暗歎息,卻又不敢推辭以免引起沈彧的懷疑,於是假意推辭了一番後,便收了下來。

    此時此刻,他也就只能將希望寄託於那位世子殿下趙成琇了。

    他帶著方才那兩名衛軍,再次回到城內,回到了原陽王府。

    就在原先的那座殿堂的前殿。衛軍隊長看到他們家世子殿下正摟著一名侍女笑嘻嘻地逗樂。

    “殿下。”

    衛軍隊長趕忙上前行禮。

    可能是被人打斷了與侍女的取樂,原陽王世子趙成琇一臉不爽地轉過頭來,一眼便瞧見了這名衛軍隊長。

    只見他似笑非笑地打量了衛軍隊長幾眼,問道:“趙弘潤在城外等了多久了?”

    “已過大半個時辰了。殿下。”說著,衛軍隊長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補充道,“據卑職所見,那位肅王與他身邊幾名宗衛們,已有些不耐煩了。”

    “不耐煩就回去唄。”趙成琇捏著懷中那名貌美的侍女的臉蛋。淡淡說道:“回去告訴他,就說我爹正在午睡,沒工夫見他。”

    那名衛軍隊長聽聞此言嚇得面色發白,心說,我若是真這麼說,那幾名脾氣看起來都不怎麼好的宗衛們,還不得當場拔刀將我給砍了?

    也難怪,畢竟方才為了安撫趙弘潤等人,這名衛軍隊長假稱原陽王已得知此事,如今若是真照趙成琇所說的話回覆趙弘潤等人,豈不是意味著他在戲耍那位肅王?

    “世子殿下,這不好吧?卑職以為,還是知會一聲王爺吧,萬一那位肅王真是為要事而來,豈不是誤了事?”

    “……”趙成琇聞言掃了一眼衛軍隊長,冷冷問道:“收人家好處了?”

    衛軍隊長聞言額頭不由地再次滲出冷汗,他不敢隱瞞,連忙從懷中將沈彧所給的幾個小錠銀取了出來。

    “哼!”趙成琇瞧見那些銀子,心中更氣:倘若說趙弘潤不會做人倒也算了,偏偏他會做人,但上回就是死活不肯將那筆從楚國得來的鉅款分給他們一份,以至於叫他趙成琇在哥幾個堂兄堂弟面前顏面盡失,一群人白白跑了一趟大樑,結果連根毛都沒撈到。

    他越來越氣,打定主意不再理睬。

    忽然,他心中一動。

    奇怪了,晾了那趙弘潤半個多時辰,也不見他憤怒離開……看來他是有事所求啊。

    轉了轉眼珠,趙成琇臉上露出幾許古怪笑容。

    “這件事,沒必要通知我爹,你把那趙弘潤領進來,本世子來接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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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4 01:37:48
第二百八十二章:交涉

   當趙弘潤發現接見他的並非原陽王趙文楷,而是前一陣子在大樑有過一次見面的原陽王世子趙成琇時,他便意識到,今日前來原陽的目的,十有八九是沒辦法達成了。

    也難怪,畢竟原陽王世子趙成琇表露敵意的態度實在是太明顯了,非但在原陽王府內安置了眾多的衛軍,並且待等趙弘潤與沈彧等人走入王府,來到前殿后,這傢伙仍然沒有起身迎接的意思,只是摟著一名貌美的侍女淡淡地瞅著趙弘潤這一行人,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這傢伙……

    趙弘潤哪裡會看不出這是趙成琇有意朝自己示威,畢竟後者臉上的得意之色實在過於明顯。

    正因為如此,趙弘潤自打走入了王府正殿的前殿后,只顧假意地打量四周,或者不時地淡淡掃趙成琇一眼,就是不開口詢問,因為他知道,趙成琇會忍不住主動問及的。

    果不其然,趙成琇故意擺出那種種架勢,顯然就是為了給這個已結下仇怨的堂弟來個下馬威,可奈何趙弘潤就是不乖乖就範,不率先開口詢問。

    對此趙成琇有些遺憾,畢竟倘若趙弘潤率先詢問的話,他自然可以擺一擺架子,戲弄對方一番,可奈何趙弘潤始終不開口,於是心中的那份迫切,促使趙成琇忍不住率先開了口。

    “是不是很意外?”摟著懷中的美貌侍女,趙成琇滿臉嘲諷意味地問道。

    趙弘潤聞言瞥了一眼趙成琇,臉上露出幾分淡淡的笑容。

    一看趙成琇的架勢,他便能猜到此人接見他多半是不安好心,因此,他並沒有貿然開口,為的就是避免陷入被動。

    而事實證明,趙弘潤高估了趙成琇的耐心,只不過片刻工夫,這趙成琇便忍耐不住,率先與他搭話。

    這就避免了他率先開口卻遭到對方冷嘲熱諷的尷尬。

    “為何要意外?此乃原陽王府,你乃原陽王世子,你會在此,理所當然,又有什麼值得意外的?”

    趙弘潤淡淡說道。

    吃了一個軟釘子,趙成琇面上微微有些難看,至於原因,無非就是他率先開口所說的那句話非但沒能讓趙弘潤感到難受,反而被其淡淡地嘲諷了一句。

    思忖了半響後,趙成琇神色冷淡地問道:“肅王今日到訪我原陽,不知有何貴幹?”

    趙弘潤並未立即搭理他,只顧著打量著掛在前殿的那寥寥幾副書畫,半響後這才語氣淡然地反問道:“本王今日前來,是有件公事要與原陽王商議。”

    這句話的言外之意,無非就是提醒趙成琇:第一,本王今日是為公事而來;第二,本王想見的並非是你趙成琇,而是你父王原陽王。

    趙成琇眼眉一挑,仿佛是聽懂了趙弘潤話中的深意,面色很是不渝,用近乎質問的口吻問道:“肅王的意思是,本世子沒有資格與肅王商議是麼?”

    “等你繼承了你父原陽王的位子再說吧。”趙弘潤回頭瞧了一眼趙成琇,不鹹不淡地說道:“而在此之前,即便本王將這件公事與你說了,那也是無用。”

    “喔?”趙成琇聞言,面色變得更加難看了,冷冷說道:“肅王不說來意,又怎知本世子能不能做主麼?”說罷,他冷笑著補充道:“我本王正在午睡,若要等他醒來,哼,肅王就在此,再等個個把時辰吧!”

    瞥了一眼趙成琇臉上那不服氣似的表情,趙弘潤假意思忖了片刻。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他裝出正在思考的樣子,可事實上,他也的確正在思考,只不過,他是故意讓趙成琇看到他猶豫的樣子罷了。

    平心而論,趙弘潤並不傾向于與趙成琇談論此事,畢竟他倆之間有過一段恩怨,他可不相信趙成琇會與他化解干戈,否則,方才就不會只顧著摟著那名貌美的侍女,早就起身恭迎他了。

    可反過來說,若是無視了趙成琇這句話,再次得罪此人倒是事小,問題在於就沒有話頭,難不成待會趙弘潤還要自己主動開口不成?那可是他儘量想避免的。

    盤算了半響,趙弘潤終於打定主意,點頭說道:“好,既然如此,本王與世子一談,也無什麼大礙。”

    聽聞此言,趙成琇臉上露出幾許得意的笑容,因為在他看來,這是趙弘潤向他服軟的跡象,值得他為此驕傲。

    “請肅王明示吧。”他淡淡地說道。

    見此,趙弘潤也不再隱瞞,如實說道:“原陽東郊有一塊名為博浪沙的荒地,本王看中了它,準備在這塊地上建造一座巨型的河港。”

    ……

    趙成琇聞言皺眉望了一眼趙弘潤,作為原陽王世子,他因為長久以來在這片土地奔馬狩獵的關係,因此,他對這片土地相當熟悉,自然曉得博浪沙究竟是一塊怎樣的荒地。

    說句毫不誇張的話,博浪沙那塊荒地,有與沒有其實沒多大區別,因為那裡根本沒有人居住,並且地形複雜惡劣,泥濘難行,雖然據說生存著一些狸、獾,但趙成琇以往並不會到那裡狩獵,簡直可以說是一點用處也無。

    而如今,趙弘潤竟打算在那邊荒蕪之地上蓋一座巨型的河港,若不是與趙弘潤有一段恩怨,恐怕趙成琇早就跳起來大聲支持了。

    畢竟河港意味著運輸,意味著大批的人力物力,簡單地說,倘若趙弘潤果真在博浪沙建造了一座河港,那麼,對於周邊鄰縣的增益是極其巨大的,像中牟、黃池等縣均能從中獲利,哪怕是他原陽,也會因為這座河港而加快發展,使得這片土地變得更加富饒。

    因此從理智角度來說,趙成琇是不應當拒絕這種誘惑的,畢竟原陽若逐漸變得富饒,對於他亦大有裨益。

    但遺憾的是,此刻在趙弘潤面前的,乃是原陽王世子趙成琇,而不是其父原陽王趙文楷。

    相信若是原陽王趙文楷聽說了這件事,必定會支持趙弘潤的決定,但是趙成琇嘛,哪怕知道在博浪沙建造河港對於他原陽亦多有裨益,可是卻無法估算出具體的價值,因此顯得有些猶豫不定。

    他可能是在猶豫,究竟面子與利益哪個更加值得重視。

    不比趙弘潤等人,要知道,似趙弘潤以及他那些兄弟們,那可是自小受到魏天子帝王權術薰陶,那皆是一個個徹頭徹尾的利益至高者,講究規規矩矩地不擇手段,甚至於為了自己利益,似雍王弘譽,甚至敢在祀天儀式上陷害東宮太子。

    對於他們而言,利益高於面子,只要利益足夠,哪怕是曾經的敵人,也可以化解干戈,趙弘潤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曾幾何時,趙弘潤恨不得將暘城君熊拓千刀萬剮,可當他意識到,楚國內必須有一個權勢旗鼓相當的人與溧陽君熊盛爭奪楚王位置,促使楚國能在日後幾年內陷入內亂不可自拔時,趙弘潤借助羋薑的關係,順勢就與暘城君熊拓化解的恩怨。

    只可惜,此刻在他對面的趙成琇,儘管年紀要比趙弘潤大五六歲,但是心思、想法,卻恐怕還停留在要面子的人生階段。

    不過也難怪,誰叫趙弘潤上次實在不給趙成琇面子呢。

    記得上次趙弘潤從楚國運來了大批的錢物後,以趙成琇為首的那些封王世子們,結伴往大樑而去,殷切希望能從中分得一份,畢竟這些世子那可都是慣於犬馬聲色的姬姓紈絝子弟,父輩給予的錢,哪裡夠用。

    但趙弘潤卻不顧同族之情,哪怕是一個銅錢也沒有分給他們,這使得那些封王的世子們紛紛埋怨趙成琇,因為據他們所知,極有可能是趙成琇在一方水榭內與肅王趙弘潤發生了衝突,這才導致趙弘潤拒絕分一杯羹給他們。

    這使得本來信誓旦旦保證能分得一筆錢的趙成琇,在那些堂兄堂弟中顏面盡失,悶悶不樂地返回原陽。

    至於報復趙弘潤,說實話當時趙成琇雖然想過,但並不沒有怎麼在意,畢竟他還有自大到有什麼地方可以制約這位堂弟的。

    可就連他也沒想到,趙弘潤竟然會拜訪他原陽,提出要在博浪沙建造一座河港的建議。

    不得不說,這是原陽加快繁榮發展的機會,但同樣的,恐怕也是唯一能使趙弘潤“不痛快”的機會。

    究竟是選擇利益還是挽回面子?

    趙成琇陷入了內心的掙扎。

    理智告訴他,若是他拒絕了趙弘潤的建議,他極有可能會被他父王趙文楷狠狠訓斥。

    畢竟原陽雖然位置靠近大樑,但卻算不上是怎麼繁榮的地段,向來是不溫不火,因此,若能在博浪沙建造河港,對於他們這支姬姓趙氏中的原陽一系,可謂是百利而無一害。

    然而問題就在於,儘管明知這是雙贏的事,但若是似這般答應了對方,趙成琇心裡顯然會覺得不甘心,畢竟他可沒有多少能制約趙弘潤的機會。

    說白了,其實就是趙成琇內心已經同意了這件事,但是礙於顏面,他覺得必須讓趙弘潤再額外付出些代價,借此挽回顏面,否則,他在那些堂兄堂弟們面前抬不起頭來。

    想到這裡,趙成琇假意沉思了片刻,淡淡說道:“肅王欲在博浪沙建造河港,此事並無不可,不過嘛……”他頓了頓,終於提出了要求:“博浪沙雖荒蕪,但終歸是我原陽國的封地,肅王若欲在那建造河港,就把那塊地買下巴。……一百萬兩白銀!”

    ……

    趙弘潤抬起頭來,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瞅著趙成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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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意外的收穫

   平心而論,若不是原陽也能從博浪沙的河港中獲利,趙弘潤並不覺得用一百萬白銀買下博浪沙有什麼吃虧的,畢竟在他的估算中,博浪沙的地理位置,遠遠不止這個數。

    可問題在於,明明原陽國也能從博浪沙的河港獲利,在這種情況下,再支付對方一百萬白銀,這當他趙弘潤是傻子麼?

    當然了,更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於目前趙弘潤手頭並沒有多少錢。

    要知道他曾經手中的那三十幾萬兩,早已在陸陸續續翻修肅王府、翻修冶造局以及在城外為冶造局建造地爐、倉庫等事中花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五萬兩左右而已。

    而想要在博浪沙這片荒蕪之地建造河港,其中花費何止數百萬兩白銀?恐怕上千萬兩都有可能!

    誰叫趙弘潤在這方面野心大地很,非但想一步到位建造出大魏境內最大的巨型港口,還希望這座港口至少能沿用百餘年,否則,他也不會花費巨大地用銅柱來取代容易腐爛的木柱,用於在博浪沙的沼澤地中打樁。

    再加上還要整修、擴建在大樑南側的港口,即祥福港,不難猜測趙弘潤日後幾年中將要為這兩座港口投入多少資金,恐怕到時候,蠟燭的分成利潤,都不足以供養起這兩座河港的建設。

    確切地說,這兩座河港可都是屬於大魏的國家財產,並且,趙弘潤也沒有將其據為己有的意思,他之所以自掏腰包來建設這兩座河港,還不是因為他是魏人、以及是魏人的皇子的關係?

    可明明是對舉國有利的事,面前的趙成琇卻試圖從中獲利,這讓趙弘潤十分不爽。

    是的,那份不爽的情緒,來自于趙成琇要價的舉動,而非是那個數字。

    他的臉,逐漸沉了下來,連帶著語氣亦低沉了幾分:“世子在開玩笑吧?”

    然而,趙成琇卻是會錯了意,輕哼一聲,轉著眼珠子深思起來。

    說實話,他因為對這類事不甚了了,並不能像趙弘潤那樣對博浪沙做出準確的價值估值,只不過是隨口喊了一個數字罷了。

    他並不知道趙弘潤面色陰沉並不是因為他說出了那一百萬的數額,而純粹是他借此要脅的舉動。

    “那你說多少?”趙成琇反問道。

    ……

    趙弘潤愣了愣,陰沉的臉上隱約閃過一絲驚詫。

    此時他才忽然醒悟到,似乎趙成琇並不知博浪沙那片土地的價值估值,這讓他心中微微一動。

    要知道,若單單只是經過原陽王父子的認可,在博浪沙那片土地上建造河港,那麼,雖然說趙弘潤先前的目的是達到了,但這座河港,待建成之後還是屬於原陽國的。

    那可是一片日後的黃金之地啊!

    要不要趁此機會,將其納入自己手中呢?

    趙弘潤忍不住猶豫起來,畢竟他很清楚,博浪沙究竟有著何等的含金量。

    待等日後河港建成,相信這塊土地的價值必定大幅度增長,勢必會有大批本國、外國的商人在那裡居住,到那日後,可真是一寸土地一寸金了。若是運作順利的話,趙弘潤日後單單收取租金,恐怕就足以養活整個冶造局。

    不,應該說,養活兩三個冶造局都有盈餘。

    “世子有意想將那塊地賣給本王?”

    趙弘潤低聲詢問著。

    唾手可得的巨大潛在利益,促使他的心跳不覺有些加快。

    說實話,他還真沒想過趙成琇竟然會說出將博浪沙賣給他的這種愚蠢,不不不,是可愛的建議。

    趙成琇顯然沒有猜到趙弘潤心中所想,自以為是地睜著眼說瞎話:“雖說那裡荒蕪,但終歸是我原陽的封地,肅王若是真在該地建造了河港,所占的可是我原陽國的土地……肅王總不至於想白得一塊地吧?”

    這可真是……

    趙弘潤儘管面無表情地看著趙成琇,但是心中卻直想笑。

    雖然他本來並沒有這個念頭,不過聽趙成琇這麼一說,他忽然覺得,似這等天大的便宜不占,那他可真成王八蛋了。

    “一百萬兩太多了!”

    趙弘潤故意裝出嚴肅地表情,徐徐搖了搖頭。

    “那你說多少?”趙成琇皺眉問道。

    “那就看世子願意售出博浪沙多少土地了。”望了一眼趙成琇,趙弘潤沉聲說道:“若是世子願意將博浪沙那沿河大概十幾裡地全部出售給本王,本王願意用十萬兩收購。”

    趙弘潤想了想,沉聲說道。

    相信若是此刻有一位高瞻遠矚的人在場,必定會對趙弘潤這位肅王的“心狠”佩服地五體投地,竟打算用區區十兩萬買下日後必定能增值千千萬的博浪沙。

    十萬……

    趙成琇小小地吃了一驚,畢竟十萬兩對於這位世子而言,亦是一筆不小的錢。

    再者,用十萬兩買十幾裡的荒地,這個價格也算是比較“昂貴”了。

    當然了,這份昂貴僅僅只是針對目前仍然僅是荒地的博浪沙而言。

    但不管怎樣,人心的貪婪促使趙成琇仍舊想抬高些價格。

    只見他深深端詳了趙弘潤的表情半響,提出了一個他自以為的高價:“二十萬!”

    “太高了!”趙弘潤心中忍著笑,臉上卻假裝露出氣憤的神色,斷然搖了搖頭:“十萬!”

    “十八萬!”

    “十萬!”

    “十六萬!”

    “十萬!”

    “……”

    二人斤斤計較了半響,最終得出了結果:十五萬!

    其中,十萬算是買下博浪沙的費用,而五萬則是私底下給趙成琇的。

    不得不說,在取得了這個默契後,無論是趙弘潤還是趙成琇,都在內心止不住地大笑。

    區別僅在於,趙弘潤笑的是趙成琇實在是“可愛”地可以,竟然用區區十五萬兩白銀就將一片日後豈止價值千千萬的博浪沙賣給了他趙弘潤;至於趙成琇笑的,多半是他總算是從趙弘潤這邊占到了便宜,挽回了顏面。

    至於究竟誰更佔便宜,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不過相信那些高瞻遠矚的人,必定會對原陽王世子趙成琇這個愚蠢的主意大搖其頭。

    “口說無憑,立下字據吧。”趙弘潤板著臉對趙成琇說道:“立下書面約定,本王可不希望博浪沙的工程建造了一半時,出現什麼岔子。”

    “能出什麼岔子?”趙成琇不滿地掃了一眼趙弘潤,畢竟在這件事上,他還是能聽得出,趙弘潤說得就是他。

    於是乎,趙成琇當即吩咐人取來筆墨紙張,由他主筆,按照趙弘潤口述的,一條一條清楚列在紙上。

    因為封國的土地不允許私下買賣,因此,趙弘潤並沒有在這份字據上留下什麼把柄,他將用買這個字改成了租,大意就是用十五萬兩租用博浪沙,至於年限嘛,趙弘潤說出了一個喪心病狂的年限,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年!

    人是根本活不到這個年限的,而大魏,多半也難以維持那麼久,說白了,這等年限的租用,其實跟賣已經沒有什麼區別。

    若有唯一的區別,也僅僅在於這份字據讓人抓不到趙弘潤的把柄,畢竟大魏刑律嚴禁封地私下售賣,但是在租用方面,卻還未出臺相應的法律,因此可以說,趙弘潤是在鑽大魏刑律的空子。

    寫好字據後,趙弘潤與趙成琇分別在字數上寫下了各自的名字,並且蓋上了手印。

    為了使這份契約變得更具說服力,趙弘潤還假意與趙成琇提起了這份契約的可信度。

    趙成琇不疑有他,親自去找到了他父王原陽王的印章,在契約上蓋了印。

    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天大收穫啊!

    吹了吹契約上的墨蹟,趙弘潤將其遞給宗衛沈彧,叫他妥善保管,必定日後若是原陽王這一系反悔,這可是最有力的還擊。

    當然了,此舉也多半會使趙弘潤與原陽王一系成為敵人,若是趙弘潤日後不設法給予原陽王一系一些好處的話。

    但不管怎麼樣,這些都是值得的。

    “世子放心,明日本王就令人將那十五萬兩白銀運到原陽來!”

    趙弘潤信誓旦旦地向趙成琇保證道。

    不可否認,他現在手中就只有還存在戶部的五萬兩白銀左右,但相信以他冶造局在蠟燭分利中所占的利潤,戶部借給他十五萬兩白銀,根本不成問題。

    而聽聞此言,趙成琇頓時眉開眼笑,一時間仿佛與趙弘潤化解了曾經所有的矛盾。

    不過,趙弘潤可沒有心情與趙成琇拉攏什麼感情,因為他此刻心虛地很,迫切想要離開。

    至少,先將這份地契妥善保管起來。

    畢竟萬一原陽王趙文楷出來了,那事情可就麻煩了。

    說來也有些好笑,明明之前還希望原陽王趙文楷能儘快露面的趙弘潤,眼下卻反而擔心這位王爺出現在不該出現的時候。

    但是結果還算好的,直到趙弘潤帶著宗衛沈彧等人乘坐馬車離開了原陽,還是沒有瞧見任何異狀。

    次日,趙弘潤果然沒有失信於人,從戶部取出了他僅存的五萬兩白銀左右,又向其借了十萬兩,湊足十五萬兩白銀,托兵衛將這筆錢運到了原陽。

    當日,原陽王王府便傳出了一個仍然錯愕且好笑的消息:原陽王世子趙成琇的臉,腫了。

    而在此之後,趙弘潤又突兀受到了宗府的召喚,他那位嚴肅固執而又古板的二伯趙元儼,請他到宗府一行。

    至於原因,拽著手中那份博浪沙的地契,趙弘潤多少能猜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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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靠山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待回到文昭閣後,每當想起這份《博浪沙租借憑據》,趙弘潤便暢笑不已。

    要知道,起初他只是想與原陽王一系合作,根本沒敢奢望將這片土地收入囊中,因此簡單地說,待日後博浪沙河港建成之後,他頂多只是經營者,擁有一部分權利而已。

    然而如今,那片土地已與歸他所有沒有什麼區別,換而言之,他是那片土地的擁有者,自己擁有與替別人(朝廷與原陽)經營,這可有著天壤之別!

    不過,沒等趙弘潤高興多久,他便收到了來自宗府的邀請消息,他的二伯趙元儼邀請他到宗府一行。

    “宗府的消息好靈通啊……”

    聽聞此事後,趙弘潤不由地嘀咕了一句。

    很顯然,他從戶部借了十萬兩,以及將整整十五萬兩白銀運往原陽的這件事,被宗府給得知了,不用猜都曉得此事引起了他二伯趙元儼的懷疑,後者定是派人去原陽追查了一番,想看看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才促使趙弘潤將十五萬兩白銀“白白送給”原陽王。

    至於眼下二伯趙元儼是否已得知自己與趙成琇的交易,趙弘潤持肯定態度。

    畢竟宗府是大魏境內最特殊的府衙,那些宗衛羽林郎的權利,那可是遠比刑部、禦史台的公吏們還要大地多,儘管宗府基本上只會插手姬姓一族的事。

    若是趙弘潤沒有猜錯的話,他二伯趙元儼應該是已經得知此事了,因此急忙將他叫過去問話。

    至於趙元儼在這件事上所抱持的態度,趙弘潤暫時還猜不透,畢竟這位二伯素來趨向于氏族和睦,甚至於曾經在趙弘潤與趙成琇發生衝突時,還曾試探過他對姬姓一族的態度,因此,趙弘潤不敢保證這位二伯會站在這邊。

    畢竟說到底,趙弘潤這回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但問題就在於,這份便宜,是從同為姬姓趙氏一族的原陽王那一支得過來的,說白了。就是趙弘潤侵害了原陽王那一支姬氏同族的利益,按照他二伯趙元儼一貫提倡姬姓一族內部和睦的態度,他會站在趙弘潤這邊,這份可能性真的很小。

    因此,趙弘潤並沒有急著去宗府見二伯趙元儼。畢竟二伯趙元儼可不是原陽王趙文楷那等隔了五六代人的姬姓同族可比,那可是趙弘潤的親二伯,又執掌著地位崇高、權柄極大的宗府,他若是皺起眉頭勒令趙弘潤退還那份契約,趙弘潤還真沒有什麼辦法。

    因此,趙弘潤得事先想好退路,或者說,找一位權勢比二伯趙元儼更大的後臺。

    毋庸置疑,他的父皇魏天子趙元偲,便是最佳的人選。

    只要能取得其父皇的支持。趙弘潤就有資格與二伯趙元儼談判了。

    今日父皇的宮內行程……

    趙弘潤心中估算了下,遺憾地發現今日他父皇應該不會到凝香宮去用飯。

    也難怪,畢竟宮內那些位後妃,他父皇也總不能每晚都在凝香宮,否則,哪怕沈淑妃性情恬淡,不爭不搶,也容易引起宮內其他後妃的嫉妒。

    是故,魏天子向來是雨露均沾,隔三差五地才到凝香宮去一次。並且,因為沈淑妃身子向來虛弱的關係,在與她們母子吃頓飯後,還要到趙弘潤他六哥趙弘昭的母妃烏貴嬪的梅宮下榻。

    趙弘潤沒少因為此事調侃其父皇。嘲諷他這位父皇“日夜操勞”。

    “走!去垂拱殿!”

    與沈彧等宗衛們知會了一句,趙弘潤徑直往垂拱殿而去。

    待等趙弘潤來到垂拱殿時,正值未時前後,他父皇趙元偲正在垂拱殿內殿的龍案旁批閱奏章,聽聞兒子趙弘潤前來,不免有些詫異。

    “兒臣給父皇請安。”

    趙弘潤罕見地行了一個規規矩矩的禮。態度之恭謹,唬地魏天子右手一抖,手中毛筆不慎將一滴墨汁滴落在奏章上。

    ……

    魏天子面容錯愕地瞅著這個兒子,足足半響沒有開口。

    不得不說,他有些被嚇到了。

    畢竟,這個素來惡劣的兒子何曾如此規矩恭謹地向他行禮過?以往來到垂拱殿時,一句父皇就算是客氣了,若是心情不好,甚至有可能當著殿內三位中書大臣的面對他這個老子冷嘲熱諷。

    今日這是怎麼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注視了趙弘潤半響,魏天子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毛筆放在硯臺上,旋即再次將目光投向自己這個兒子。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他這個兒子的秉性,他太清楚不過了,若是沒有什麼事的話,這個劣子輕易是不會來垂拱殿的。

    什麼?與他這位父皇談談父子感情?

    哪怕是天空戳出一個大窟窿,魏天子也不相信會發生這種事。

    相比之下,魏天子更傾向于另外兩個解釋:要麼就是作為老子的他又在什麼時候激怒了這個劣子,這劣子是專門過來找茬的;要麼,就是這個劣子希望從作為老子的他這裡得到什麼幫助。

    想到這裡,魏天子謹慎地回憶一下,他感覺,自祀天儀式之後,他應該沒有做什麼使這個劣子不滿的事,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了。

    這劣子是來尋求幫助的。

    這倒是奇了……

    魏天子臉上露出幾許古怪之色,畢竟他很瞭解這個劣子的能耐,想當初戶部那些郎官聯名彈劾此子,都被此子翻雲覆手般的權術化解,並且狠狠報復了戶部一回,不誇張地說,如今朝廷六部,應該沒有人敢去得罪、並且有勢力得罪此子才對。

    可從兒子趙弘潤那恭謹的態度不難猜出,這件事恐怕牽扯極大,否則,魏天子不相信他這個兒子會這般“卑躬屈膝”地過來請求幫助。

    想到這裡,魏天子站起身來,邁步走向殿外,待等經過趙弘潤身邊時,他給他使了一個眼色:去殿外說。

    “陛下。”

    在殿下,宗衛沈彧等人瞧見魏天子邁步出來,紛紛叩地行禮。

    “平身。”魏天子點了點頭。隨即便領著兒子趙弘潤走向垂拱殿對過的園子裡。

    期間,沈彧等人隱隱護在周圍,可能為了防止他們父子二人的談話被第三者竊聽,這份謹慎。讓魏天子暗暗點頭。

    雖然說魏天子並不認為宮內有什麼人膽敢竊聽他私下間的談話,但是沈彧等宗衛們的這份警惕,他非常認可,這就跟儘管是在宮內,但似沈彧等宗衛每晚也必定會有一人護著趙弘潤、值守在自家殿下的寢居內一個道理。防微杜漸嘛。

    “那些蠟燭的事,進展如何了?”

    走到一個小池塘旁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魏天子扭頭望向趙弘潤。

    趙弘潤聳了聳肩,說道:“這件事兒臣已全權委託給虞部與倉部兩個司署合作。”

    魏天子聞言絲毫不覺有什麼意外,點點頭贊許道:“這件事,你做得很好。”

    的確,針對這件事,魏天子是非常滿意的,不單單是因為趙弘潤所執掌的冶造局改良了蠟燭的生產工藝,更是因為趙弘潤在分配利益方面做得非常好。並沒有一個人吃獨食,而是將利潤分給了工部與戶部,這是上位者應具備的器量與應該學會的馭下之術。

    “不過朕聽說,你叫人從國內各地運來大量的鐵礦,又在城外造了許多地爐,是打算冶鐵麼?”魏天子好奇地問道。

    對於這件事,魏天子還是很上心的,畢竟冶造局向來就是大魏冶鐵工藝的前沿,關係著大魏冶鐵工藝的水準。

    在他看來,冶造局改良出生產蠟燭的工藝。哪怕賺錢再多,也是“不務正業”,好在這個兒子並沒有被巨大的利潤衝昏頭腦,將在那些蠟燭上所占的利潤。轉化了大量的礦石與大批建造在城外的工坊,顯然是準備大幹一場,這讓魏天子逐漸放心將冶造局交給這個兒子打理。

    “是的,父皇。”趙弘潤坐在其父皇對面的一塊石頭上,正色說道:“兒臣以為,冶造局原先熔煉鐵胚的方式。過於陳舊落後,兒臣以為,與其叫工匠們幾塊幾塊地熔煉礦石,不如在城外建造幾座地爐,一次性熔煉幾百石(一肅石大概一百公斤)的礦石。”

    ……

    魏天子聞言為之動容,他當然清楚,趙弘潤口中所指的石,指的是肅石,幾百肅石的礦石,那相當於近千舊石制的重量,那得有多少?

    “那些在城外剛剛竣工的地爐,就是為了熔煉鐵胚?”魏天子皺眉問道。

    趙弘潤點了點頭:“正是!”

    “……”魏天子凝重地望了一眼兒子,旋即疑惑問道:“既然你已拿定主意,為何還不開工呢?”

    “因為原料不足。……兒臣已計算過,按照兒臣熔煉鐵礦的方式,我冶造局開工半個月,至少就要歇差不多半年。”

    “礦石不足?”魏天子聞言樂了,搖搖頭笑道:“鐵礦在我大魏可還算是富足的……”

    “話雖如此,但那些礦藏並非在大樑,憑藉倉部如今的水運量,運載礦石的速度,不足以支撐兒臣用地爐大量熔煉鐵胚……”

    竟然……

    魏天子吃驚地望了眼兒子,在估算了一陣後,徐徐點了點頭。

    見此,趙弘潤壓低聲音說道:“因此,兒臣有意在大樑的南邊與北邊分別建造兩座河港船塢,借鑒楚國的造船工藝,先打造一些大運載量的船隻……”

    這是好事呀……

    魏天子心中不解地嘀咕了一句,旋即,他好似想到了什麼,眯著眼睛問道:“你看中了哪兩塊地造河港?”

    “南側的祥福港,以及北側的博浪沙!”

    博浪沙?

    魏天子眼眉一挑,隱隱已猜到了幾分眼前這個兒子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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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靠山(二)

   博浪沙……那可是在原陽王一系的封地內啊。

    魏天子皺眉思忖著。

    作為統治著整個大魏疆土的君王,魏天子不敢保證能記住國內的每一塊土地,但是大樑周邊地方,他還是很清楚的,怎麼可能不曉得博浪沙就在原陽國的東郊,屬原陽王那一支他姬姓趙氏分支的族人所有。

    沉思了片刻,魏天子皺眉問道:“你是想讓朕出面,替你爭取到那片土地麼?”

    雖然他話是這麼說,但不可否認,此時的魏天子著實有些頭疼,畢竟原陽王那一支並不是他封的,而是他大魏開國先王冊封的,屬先王遺留。因此,除非原陽王那一系主動認可這件事,否則,哪怕他貴為當今大魏君王,也無權去侵奪同族的封地。

    宗府的態度,國內其餘姬姓趙氏旁支對此的態度,使得這件事牽扯極大,一個不好,他就會失去姬姓趙氏族人的支持。

    “不能換一塊地麼?朕指的是博浪沙。”

    思忖了半響後,魏天子有些頭疼地問道。

    而就在這時,卻見趙弘潤笑了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遞給其父皇,口中笑著說道:“事實上,此事兒臣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那你過來找朕做什麼?

    魏天子將信將疑地接過紙張瞅了幾眼,旋即立馬面色微變。

    畢竟這份契約上寫地清清楚楚:原陽王士子趙成琇將博浪沙那十幾裡地,以十五萬兩的價格租給了他這個兒子,租期是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年。

    雖然是租借,可這跟售賣已經沒有什麼區別。

    “……”

    皺眉瞧了一眼趙弘潤,魏天子再次將目光投向手中的契約,面色越來越沉。

    他在意的,並非是趙弘潤鑽了大魏的刑律,在明知大魏刑律不允許封地私下售賣的情況下,以這種租借的方式達成問題,畢竟姬姓趙氏宗族的教育方式就是如此:規規矩矩地不擇手段。只要是不違反基本原則,什麼手段都是可以用的。

    因此,趙弘潤有本事將這塊原屬於原陽王一系的土地轉為他自己私有,這是他的本事。魏天子只會贊許,並不會指責。

    可問題就在於,這份地契侵害了原陽王一系的利益!

    不得不說,魏天子是一位高瞻遠矚的君王,他自然明白。別看如今博浪沙還只不過是一塊荒地,但是一旦他兒子趙弘潤投入大筆資金將這裡建造成河港,這塊名為博浪沙的土地,其價值必定將迅速升值,然而原陽王趙文楷那個愚蠢的世子趙成琇,竟然以區區十五萬就將這片土地賣給了趙弘潤,這簡直就是愚蠢之極!

    而比起那個愚蠢的遠房族侄,自己這個兒子……

    魏天子忍不住瞥了一眼趙弘潤,暗自將自己兒子與那個族侄趙成琇比較了一番,所得出的結論。讓身為人父的他體會到了一種莫名的驕傲。

    “宗府……找上你了?”魏天子語氣平靜地問道。

    趙弘潤聞言微微吃了一驚,不過轉念一想,倒也不覺得奇怪了,畢竟眼前這位父皇,是他都沒有把握能戰勝的明君,他能猜到這個可能性,這並不意外。

    “是。”趙弘潤點點頭,如實說道:“二伯約兒臣今日到宗府去一趟。”

    聽聞此言,魏天子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古怪了,畢竟他已經猜到了趙弘潤前來找他的目的:“你是要朕給你撐腰麼?”

    趙弘潤笑著說道:“老子替兒子撐腰。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嘛!……對吧,父皇?”

    ……

    魏天子頗有些哭笑不得,畢竟平日裡可不見眼前這個兒子如此乖巧。

    無語地搖了搖頭,魏天子沉吟了片刻。簡潔地說道:“說服朕!”

    嘁!

    見刻意地討好並沒能達成目的,儘管此事並未出乎趙弘潤的意料,但依舊使他有些失望與不滿。

    這便是皇室父子與一般家庭的區別所在,身為一國之君的魏天子,是不可能僅憑趙弘潤一聲父皇討好而決定支持他的。

    想了想,趙弘潤正色說道:“父皇。兒臣以為,快速提升國力的戰略,最好是先集中力量集中技術發展某一塊地,以集約管理取代舊有落後的,單純靠人力推動國力的舊模式。……即資源集約、工藝集約、與人力集約。”

    ……

    魏天子張了張嘴,心情著實有些複雜,畢竟有時候,當眼前這個兒子針對大魏目前的弊端與日後的發展方向侃侃而談時,作為人父的他,竟然隱隱有種跟不上兒子思維的感覺。

    說白了就是,他聽不懂。

    “說得具體些。”魏天子打斷道。

    可能是猜到了什麼,趙弘潤頓了頓,補充說明道:“所謂的集約化,指的就是高效、充分地利用人力物力,以最小投入取得最大利潤為最主要方針。……打個比方,就說蠟燭的那件事。原本我大魏國內的蠟燭,乃是由虞部與國內眾多大大小小的工坊製作,因為工藝的關係,人力投入極大,但是效率,即每日內產出成品蠟燭的數量卻並不高,運輸、銷售的管道也很混亂。而如今,我冶造局負責打造與維修模具,虞部負責生產蠟燭,倉部負責從市場收購原料以及向市場推出成品蠟燭,這整個過程所需要的人力物力,比起以往少了許多,但是利潤卻比起以往何止翻了一倍,為何?原因就在於冶造局、虞部、倉部三者間分工明確,各自負責整個利益鏈的其中一環,似這種提高工藝技術,削減所需人力並且提高人力相關經驗的方式,便是集約式管理。”

    “唔。”魏天子點了點頭,他大致是記住了,不過想要弄懂,恐怕還要回去後仔細琢磨琢磨,或者與三位中書大臣相互探討一番:“這與你建造河港有何關係?”

    “父皇別急,容兒臣慢慢道來。”趙弘潤頓了頓,又開口說道:“而我冶造局的發展模式,兒臣也是沿用這條方針,其具體步驟就是。在大樑城外建造一片工藝頂尖的工坊、地爐等設施,父皇不妨可以稱呼其為工業區。這片工業區,兒臣已決定不惜成本來建設,使我冶造局擁有國內最優越的工坊與地爐等設施。同時,培養熟練工,並且磨練工匠們的現有技術,如此一來,製造器械的效率便可大大增加。……父皇可以視為。日後兒臣所建的那片工業區,將會是我大魏最高效率的生產基地。國家若需要武器,工業區憑藉頂尖的模具熔鑄技術,可以成批成批地出產武器;而若是國家需要防具,同樣的道理,我冶造局亦能在短時間內出產遠超世人想像的防具。為何?因為這片工業區,集中了最頂尖的設施、最頂尖的工匠與最頂尖的技術!”

    說到這裡,趙弘潤抬頭望了一眼魏天子,忽然反問道:“父皇覺得,到那時候。地方上的工坊,有能力與我冶造局的工業區媲美麼?……事實上到那時候,只要原料足夠,我冶造局,便能獨立擔負起駐軍六營、甚至是國內所有軍隊所需的武器與防具,到那時候,是不是直接將礦石從地方運到大樑,由我冶造局來生產,最後再將成品運往各個軍隊,似這般更加便捷、高效呢?”

    魏天子緩緩閉上眼睛。思忖了片刻,半響後這才點點頭喃喃說道:“因此你想加強倉部的輸運力……”說到這裡,他抬起頭來,望著趙弘潤微笑著說道:“你已說服朕一半了。”

    ……

    望著魏天子那笑眯眯的神色。趙弘潤仿佛是猜到了什麼,有些怏怏地說道:“方才,只是針對我大魏的發展方面,另外嘛……博浪沙河港的利益,日後兒臣願意交給朝廷一部分!”

    “成交!”魏天子笑眯眯地答應道。

    望著魏天子那滿臉的笑容,趙弘潤撇撇嘴。在心中腹緋了一番:似這種跟自己兒子還斤斤計較的老子,除了眼前這位恐怕也沒誰了。

    “莫要以為自己吃了虧。”仿佛是看穿了趙弘潤的心思,魏天子笑著寬慰道:“趙成琇看不到博浪沙日後的價值,但朕看得到。……那遠比你從楚國弄來的財富更加龐大,且源源不絕。別怪朕說得直白,哪怕你如今被許多人尊稱為肅王,哪怕你是朕的兒子,你冶造局,日後也斷然守不住博浪沙與祥福港那兩座遍佈黃金的河港。……讓朝廷得利,這是你保住對那兩座河港支配權的最佳辦法。”

    說到這裡,他站起身來,拍拍兒子肩膀,笑著說道:“朕會給你留個一兩成的,相信這足以使你有資格的錢去運營冶造局。”

    “才一兩成?”趙弘潤一臉不滿。

    “你當朕是那趙成琇麼?”魏天子聞言笑道:“罷了,看來你前期需要投入大量金錢的份上,朕就給你兩成。……莫貪心,唯有朝廷的鼎力支持,你才能按照你所設想的,去建設那兩座河港,逐步改變大樑,甚至是……整個大魏。”說到最後四個字時,他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異色,一閃而逝。

    “兩成啊……”

    趙弘潤心中嘀咕了一陣,雖然他仍感覺有些不滿足,但不可否認,他父皇所說的是正確的:單單他冶造局,是守不住這兩座龐大的金山的,唯有拉朝廷六部入夥、甚至是將軍方也拉攏過來,組成強大的利益團體,才能避免那龐大的財富被別的勢力所覬視。

    “去宗府吧,時候不早了。”

    可能是看出趙弘潤還有些怏怏不樂,魏天子也不拆穿,拍拍趙弘潤的肩膀提醒道。

    畢竟魏天子也明白,那兩座河港的利潤遠非當初從楚國弄來的那筆錢財可比,那極有可能是兩座永不枯竭的金山。

    “對了,待會朕叫郎衛統領周驥,親自送你去宗府。”魏天子微笑著補充道。

    郎(廊)衛,那可是比禁衛地位更高半階的宮廷衛軍,只負責守衛大魏宮廷內一些重要的殿閣,是兵衛、禁衛、郎衛三衛中地位最高的衛軍。

    而魏天子叫郎衛統領周驥親自護送趙弘潤前往宗府,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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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軟脅

    有了自己父皇的支持,趙弘潤總算是稍稍安心了許多。

    可儘管如此,當他到了宗府,在幾名宗衛羽林郎的指引下見到了他那位二伯趙元儼時,這位二伯臉上那仿佛木雕般僵固的面孔,仍讓趙弘潤不禁有些心虛。

    也不知是否是巧合,二伯趙元儼這次接見趙弘潤的地點,仍然還是在那片他親手栽培的花圃前,這讓趙弘潤暗自松了口氣。

    畢竟,他最擔心的就是這位二伯在似靜慮室那種氛圍陰暗壓抑的密室內接見他,因為那會讓他倍感壓力。

    “宗正,肅王到了。”

    那幾名宗衛將趙弘潤領到趙元儼面前,旋即,其中一名宗衛走上前幾步,在後者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那一瞬間,趙弘潤清楚地注意到,他二伯趙弘潤皺起眉頭掃了他一眼。

    看來那名宗衛是在向二伯稟告郎衛軍統領周驥的事……

    趙弘潤心中暗暗猜測道。

    畢竟素來不離宮廷的郎衛,這回破例送他前來宗府,並且還是由郎衛軍統領周驥親自帶隊,趙弘潤不相信他眼前這位二伯猜不到此舉背後的深意。

    “我知道了,你等退下吧。”

    在微微點了點頭後,趙元儼遣退了那幾名宗衛。

    而在此之後,他便轉身身來,目不轉睛地死死盯著趙弘潤,面無表情地說道:“看來你並非不知輕重……”

    “二伯指的什麼?”

    趙弘潤一臉懵懂地問道。

    事實上,當然聽得懂二伯這句話的深意,但他只能裝出懵懂無辜的樣子,不敢流露絲毫得意之色。`

    要知道,別看他如今已取得了其父皇魏天子的支持,可事實上,在處理姬姓趙氏一族的族內矛盾之事上,他父皇魏天子未必就比他眼前這位二伯更具話語權。

    畢竟魏天子只是掌大魏國家大事的君王,而宗正卻是執掌姬姓趙氏族內事物的長老般人物,兩者並不可相提並論。

    因此。在情非得已的情況下,趙弘潤並不想親口道出他父皇的支持,用來壓制眼前這位二伯,這只會使事情朝著糟糕的一面展。

    當然了。稍稍地暗示一下倒是無妨,正如魏天子叫郎衛軍統領周驥親自護送他兒子趙弘潤前來宗府一樣,其用意無非就是放出個訊號給趙元儼,因此,只要趙弘潤別太過於洋洋得意。他二伯趙元儼看在魏天子的面子上,還是不至於過多苛責的。

    這個小滑頭……

    趙元儼皺眉盯著趙弘潤這個侄子。

    平心而論,他對這個侄子還是頗有好感的,畢竟對方是他姬姓趙氏一族宗族子弟中的翹楚,能堪比者寥寥無幾,不出意外的話,日後的大魏,勢必會由這些優秀而傑出的年輕一代來肩負,但是對於此子小小年紀便已深酣的狡猾,他並不歡喜。

    或許很少有人知道。但事實上,趙弘潤這位二伯,對規規矩矩地不擇手段這條家訓是保持著抵觸心理的,在他看來,做人就要堂堂正正,頂天立地、身影不斜,任何權謀手段,在他眼裡皆不過是“狡猾”而已。

    而更讓他心情不渝的是,眼前這個小侄子,顯然也早已受到了那些家訓的薰陶。已有些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苗頭。

    這不,方才他就聽那名宗衛低聲彙報,他這個侄子此次前來他宗府,竟然是由郎衛軍統領周驥親自護送過來的。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這小子事先已猜到了他召見其過來宗府的目的,提前一步找了一個堅實的靠山。

    這一點,還真是出乎了他趙元儼的意料。

    並且,讓他微微有些動怒。

    正如趙弘潤曾經對趙元儼這位二伯的猜測,趙元儼乃當今大魏君王趙元偲的二兄,可雖說是兄弟。但趙元儼遠遠不如趙元偲那樣開明。

    當然了,這也正是趙元偲被姬姓趙氏的族老們看中,選為宗府宗正的原因。

    簡單地說,或許大魏需要一位元有開拓精神的明君,但姬姓趙氏,並不需要一名激進的掌舵者。

    也難怪,畢竟姬姓趙氏一族在大魏已足夠強大,只要皇權依舊還被這個家族的族人捏在手裡,那麼,這個家族便沒有可能衰弱。因此,選一位穩健守成的家族掌舵者,要遠比選一名激進的人更加適合。

    因此,被培養為姬姓趙氏掌舵者的趙元儼,在宗府內眾族老的薰陶下,逐漸朝著古板、頑固的老一輩姬姓趙氏族人靠攏,這也正是趙弘潤極其不喜歡宗府的氛圍,以及畏懼其二伯趙元儼的原因。

    而似這等頑固守舊的長輩,最厭惡的便是族內晚輩的“陰奉陽違”,就跟趙弘潤當前所做的這樣,雖然一口答應前來宗府,但是在此之前,卻先到垂拱殿取得了大魏天子的暗中支持。

    似這種舉動,是趙元儼所不能容忍的。

    畢竟姬姓趙氏的皇權並不能淩駕于姬姓趙氏的宗族權利之上,兩者是平起平坐的。

    而似趙弘潤這種想借助魏天子的皇權來壓制宗府許可權的舉動,往嚴重了說就是違反了規矩,影響了以往皇權與宗府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若不是趙元偲對趙弘潤這個侄子還心存幾分好感的話,甚至會武斷地裁定這是對宗府的挑釁。

    挑釁宗府,這個罪名針對姬姓趙氏族人而言,可不亞於所謂的欺君之罪,視情節輕重囚禁個幾年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不過很幸運,趙弘潤上回主動肩負國難、率領浚水軍擊退暘城君熊拓,並且揚軍反攻入楚國的赫赫戰績,為他在宗府賺得了不少好印象,哪怕是他二伯趙元儼不喜歡他有時候那無法無天、肆無忌憚的行徑,也稍稍會網開一面。

    “你用什麼代價,說服了你爹?”

    在盯著趙弘潤半響後,趙元儼沉聲問道。

    因為在他看來,哪怕是父子,但倘若魏天子趙元偲沒有得到什麼的話,並不會如此明確地向宗府示意,暗示袒護之意。

    而聽聞此言,趙弘潤的面色不免顯得有些怏怏,他並沒有隱瞞,如實說道:“父皇要走了博浪沙與祥福港日後八成的利潤。”

    ……

    趙元儼面色微微一愣,表情亦逐漸變得緩和了幾分。

    畢竟他也是知道輕重的,在他看來,倘若朝廷得到了那兩座河港的八成的利潤,相信國庫必定更加充盈,整個國家勢必會以更快的度增強。

    不過反過來說,如今連魏天子、朝廷都介入了這件事,並且為了那龐大的利潤而暗中支持趙弘潤,這就意味著,宗府就更難叫趙弘潤將博浪沙歸還原陽王了。

    說實話,趙元儼自然清楚,一旦他侄兒趙弘潤在博浪沙投入大量金錢建造河港,那麼這座河港日後必定會成為一座龐大利潤來源的金山。

    若從本心出,他自然更傾向於將這筆錢交給大魏國庫,而不是交給原陽王那一支姬姓趙氏的分支,可問題就在於,似這種侵佔封國土地的先例不能開,因為這會導致國內其他封王的不安。

    不得不說,這就是趙元儼、趙元偲兄弟二人看待問題的著眼點不同所導致的差異:趙元儼身為宗府宗正,堪稱是姬姓趙氏一族的掌舵者,他更加在意整個龐大氏族的內部和睦與團結;而趙元偲作為大魏君王,他先考慮的是整個大魏,是祖宗打拼下來的基業,江山社稷,其次才輪到姬氏趙氏一族。

    “昨日,原陽王派人送了一封書信過來,信內言及,你……你糊弄其世子趙成琇,使其將原陽東郊一片名為博浪沙的河灘,以十五萬兩白銀的價格賣給了你,看來這件事是屬實的了。”趙元儼微歎了口氣。

    然而聽聞此言,趙弘潤立馬搖頭否認“小侄雖說的確用十五萬兩銀子買下了博浪沙,但是首先,此事並非小侄提起,而是趙成琇主動開口;其次,小侄也從未糊弄或者哄騙趙成琇將博浪沙賣給我。……這兩項罪名,二伯可不能強加給小侄。”

    “但是你從始至終也沒有提醒他的意思,不是麼?”趙元儼語氣複雜地反問道。

    趙弘潤聽了這話,哂笑道:“要怪,只能怪他鼠目寸光,濁目難辨金珠,與我何干?……難不成,二伯要讓侄兒為了他人的愚蠢而受罰麼?”

    早聽說此子伶牙俐齒,果不其然……

    趙元儼有些無言以對,畢竟此事若真是由趙成琇主動提起的話,那就的確不關趙弘潤的事,就像後者說的,只能怪對方蠢。

    可問題在於,原陽王趙文楷可不是他兒子趙成琇,一聽說博浪沙要建造河港,便也意識到了這片土地在日後的價值,不依不饒請求宗府出面追回那份地契,對此,身為宗府宗正的趙元儼還真有些頭疼。

    而就在這時,趙弘潤忽然伸出手,將一枚隨處可見的石子遞給趙元儼。

    同時,他口中淡淡說道:“事實上,二伯並不需要為此勞神,在小侄看來,這件事很容易解決。”

    “……”趙元儼不解地接過那枚普普通通的石子,將信將疑地望著眼前的侄子。

    只見趙弘潤臉上露出幾分嘲諷之色,撇嘴冷笑道:“只要小侄取消在博浪沙建造河港的打算,這件事不就解決了麼?!……這井我冶造局還未開挖呢,一個毫不相干的傢伙,就企圖跳出來搶水喝!真是可笑!”

    ……

    趙元儼微微色變,面色隱隱也有些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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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軟脅(二)

    “二伯不妨轉告那原陽王,他要追回那份地契,可以,二十萬兩白銀,侄兒便將那份地契拱手歸還。……十五萬是本金,另外五萬則是彌補侄兒的損失。只要他同意,侄兒隨時可以歸還那份地契。”

    “……”趙元儼瞅了幾眼趙弘潤,皺眉說道:“不過,你會另選一塊地建造河港,對麼?”

    “對!”趙弘潤咧了咧嘴,滿臉嘲諷之色地說道:“侄兒不但會另選一塊土地建造河港,還要選一塊離原陽國較遠的土地……”說到這裡,他抬起頭來望了一眼趙元偲,淡淡說道:“若不能投入龐大的金錢,博浪沙不過就是一塊荒蕪之地罷了,就跟二伯你手中的這枚石子一樣。唯有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才能……”

    說到這裡,趙弘潤又從懷中取出一物,放在其二伯趙元儼平攤的手掌中,旋即介面道:“才能使其變廢為寶,成為一件有價值的事物。”

    “……”趙元儼默不作聲地望著手掌中一隻新增的小物品。

    那是一隻小巧精緻的石偶。

    比較著手中一枚普普通通隨處可見的石子,以及另外一隻雕刻打磨精緻的石偶,趙元儼轉頭望向趙弘潤。

    他意識到,在這件事上,有不少人犯了一個與他類似的錯誤。

    那就是錯估了博浪沙的價值,確切地說,是沒有考慮到博浪沙那片土地的增值前提。

    不可否認,但凡有些見識的人,都清楚一旦博浪沙河港建成完畢,這片曾經的荒蕪之地必將成為一座金山。然而,有多少人深究過,為了達成這個目的,趙弘潤與他執掌的冶造局,究竟將在前期投入多少人力物力?

    “……”趙元儼感覺臉上傳來陣陣名為慚愧的灼意。

    因為他想起了趙弘潤方才的比喻:一個名為冶造局的挖井人還未開始挖井,旁邊就圍著一群人,捧著水壺等著搶水喝。這的確可笑至極!

    “別當小侄是傻子啊,二伯。”

    抬頭望向趙元儼,趙弘潤低聲說道:“準備建河港的,是我冶造局。`我隨時可以取消,而一旦取消,博浪沙不過只是一片荒地罷了,能有什麼用?”

    趙元儼聞言皺了皺眉,沉聲說道:“你以為沒有了你。就沒有人能在博浪沙建造河港了麼?”

    趙弘潤咧嘴笑了笑:“原陽王一系就不必提了,那一支,沒有這個人力與物力,至於朝廷……嘿!若是朝廷真打算在博浪沙建港,小侄求之不得。……這天底下能掙錢的法子多了,小侄不差這一項!”說到這裡,他遺憾地搖了搖頭:“只可惜,朝廷未見得能有小侄這般魄力,會不惜一切代價在博浪沙建造河港……天曉得在博浪沙那片荒蕪的沼澤地建造河港,需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

    “……”趙元儼沉默不語。

    畢竟趙弘潤說得沒錯。似這種前期投入巨大、且短時間內得不到任何回報的事,若非迫在眉睫朝廷是沒有這個魄力的,他們會想:反正有祥福港,來回輸運也足夠了,至於博浪沙,雖然建成了河港後將會是一塊寶地,但目前還是先放一放吧。

    這先放一放,極有可能一放就是十幾年、幾十年甚至是上百年。

    而此時,趙弘潤介面說完了最後一句。

    “……更別說此事還必須借助我冶造局的工藝。若我冶造局不配合,空有人力物力也是白費。”

    其實在說這番話時候。別看趙弘潤說得慷慨激昂,仿佛對博浪沙不屑一顧,但事實上,他此刻心虛地很。

    畢竟在他的規劃藍圖中。博浪沙是無法被取代的、建造河港的最佳位置。

    雖然說那條官渡河對岸的黃池縣,在那塊與博浪沙隔著官渡河相對的土地,地理位置也同樣優越,但遺憾的是,那裡會受到大河(黃河)氾濫時洪水衝擊的嚴重影響,不像博浪沙。稍稍位靠官渡河,被北側的一塊實地所包裹,輕易不會生洪水淹沒港口的災難。

    而除此之外,官渡河其餘地方地理位置皆不理想,早已被趙弘潤所放棄。

    正因為如此,儘管趙弘潤嘴上說著毫不在意,但事實上他心中緊張地很,生怕他二伯趙元儼因此說出既然如此就把博浪沙還給原陽王一系吧這樣的話來。`

    好在趙元儼一臉沉思般地看著他,並未將那句話說出口。

    見此,趙弘潤心中稍稍有了些底氣,連帶著說話的語氣也不免稍顯強硬了幾分。

    “二伯不妨回覆原陽王,若他執意要追回博浪沙,那索性就一拍兩散,他多付五萬白銀給小小侄作為損失賠償,而小侄則另外選擇建造河港的位置;否則,便莫要貪心不足……”頓了頓,趙弘潤冷哼著補充道:“若博浪沙一帶興旺起來,原陽勢必受益。那份收益,要比他眼下所失去的那塊荒地,有價值地多。”

    ……

    趙元儼面無表情地盯著趙弘潤,沒有開口再說什麼,畢竟所有的話頭都被趙弘潤給堵死了。

    儘管他看得出,這個侄兒雖然口口聲聲對博浪沙並不在乎,但神色口吻依然還是希望能將這片土地牢牢捏在手裡,這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拆穿此事?

    畢竟憑著這個侄兒以往的性格,恐怕于博浪沙建造河港的事還真有可能一拍兩散,到那時候,非但原陽王那一系不會感激他替他們追回了博浪沙,更會使他得罪眼前這個侄兒,以及站在此子背後的,那位曾經的兄弟,如今的大魏天子。

    若是朝廷中有人得知了此事的來龍去脈,恐怕對會對他宗府有所抵觸。

    這便是典型的吃力不討好。

    想到這裡,趙元儼在沉思了半響後,最終還是決定,讓原陽王趙文楷自己來做出選擇。

    “你先回去吧。”他沉聲說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松了口氣,他知道,他是說動眼前這位二伯了。

    只要這位二伯別站在原陽王趙文楷那邊,那麼這件事就容易解決地多了。

    趙弘潤敢打賭,只要原陽王趙文楷瞧得出博浪沙日後的價值。他就絕對不會拒絕這份天大的誘惑,將本來能夠坐落在原陽封地內的港口推出去。

    至於如何肯定原陽王趙文楷能否看出博浪沙日後的價值,僅看他火急火燎地派人送信至宗府,希望能夠將博浪沙交易回去。就足以證明。

    當日,趙元儼果然按照趙弘潤所言,親筆寫了一封書信,將他與趙弘潤的交談寫在信中,派人立即送往原陽國的國主城。

    而這封書信。其大概無非就是趙弘潤所提出的兩個選擇:要麼拿二十萬兩贖回博浪沙,他肅王趙弘潤另外選擇地方建造河港;要麼,原陽國就老老實實地承認這樁事。

    不得不說,當原陽王趙文楷看到這份書信時,內心十分不滿意。

    事實上,贖金二十萬兩白銀其實無關緊要,關鍵在於後半條:若原陽國選擇收回了博浪沙,那麼,趙弘潤將放棄在該地建造河港。

    這才是原陽王趙文楷真正犯難的地方。

    正如趙弘潤所猜測的,事實上。原陽王趙文楷也看出了博浪沙日後的價值,因此,當得知他兒子趙成琇竟然將這塊地以區區十五萬兩賣給了趙弘潤後,他怒不可遏地甩了自己兒子一巴掌,並且當即寫信派人送到宗府,希望能挽回這個難以估量的損失。

    但遺憾的是,正如他早先所預料的,被別人吃到嘴裡的肉,又哪有輕易會吐出來的道理?

    肅王弘潤,那個年輕的侄輩。反過來給他出了一個難題。

    他坐在屋內的桌旁,皺眉望著那隨著書信一起送來的一枚普普通通的石頭,以及一隻雕刻打磨精緻的石偶。

    他當然能明白這個小物件所代表的真正含義。

    事實上,原陽王趙文楷也明白這個道理:若是不在博浪沙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那無非就是一片人跡罕至的荒蕪沼澤罷了。

    但是明白歸明白,他還是感覺不甘心,因為若不是他兒子趙成琇自以為是、自作主張,他原陽一系,原本可以得到更多。

    “給本王將世子叫來!”趙文楷忍著慍怒吩咐府內下人道。

    不多時,其世子趙成琇戰戰兢兢地來到了屋內。儘管時隔兩日,但依稀可見他有臉仍有些腫,由此不難猜測當時原陽王趙文楷給自己兒子的那一巴掌,究竟有何等的力道。

    “父王……”趙成琇小心翼翼地喚道。

    “啪——”

    隨著一聲脆響,趙成琇的左臉上頓時出現一個紅的掌印,可他卻一動也不敢動。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只見趙文楷冷冷掃了一眼他,用夾雜著濃濃怒火的口吻低沉訓斥道:“逆子,你可知因為你,我原陽損失了多少唾手可得的財富麼?!”

    趙成琇嚇得渾身一抖,半響後這才小聲說道:“那父王便收回博浪沙不就好了麼……與以往也沒大改變。”

    ……

    趙文楷扭頭看了一眼趙成琇,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的失望。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再狠狠訓斥兒子一番,但是最終,他卻只是搖了搖頭。

    良久,他歎氣說道:“博浪沙,就給那趙弘潤罷,此事就到此為止罷。”

    “父王?”趙成琇驚愕地抬起頭來,難以置信般地說道:“那……那咱們原陽不是吃大虧了麼?”

    這句話不提還好,一提起來,趙文楷便滿肚子火,起身又甩給自己兒子一巴掌,口中怒聲斥道:“你還敢提?!……滾出去!”

    趙成琇呆呆望著父親半響,面色青白地扭頭離開了屋子。

    待回到自己屋子後,趙成琇越想越氣,越想越氣,一怒之下將屋內能夠摔碎的物件統統摔了個粉碎。

    “趙弘潤!”

    他咬牙切齒地念叨著趙弘潤的名字。

    正如趙弘潤曾經所預料的,原陽王趙文楷的態度暫時不得而知,但其世子趙成琇,顯然已將其視為不共戴天般的死敵。

    眼瞅著趙成琇面色鐵青地坐在桌旁沉思著什麼,相信他必定是在考慮著如何報復此事,以宣洩心中的憤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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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4 01:39:32
第二百八十八章:按部就班

   在那之後又過了一兩日,宗府那邊始終沒有傳來有關於『原陽國要求追回博浪沙』的交涉消息,這無疑意味著,趙弘潤那非暴力的威脅起到了效果,在權衡了利害後,原陽王趙文楷還是做出了如趙弘潤所預期的那般選擇,最終選擇了默認。

    由此可見,原陽王趙文楷也算是一位比較理智的封王,儘管心中氣憤或者不甘心,但仍舊是選擇了對自己也有利的局面,這讓趙弘潤將這位遠方叔輩記在了心中。

    畢竟要做出如此理智的選擇,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打個比方說,有兩個人一同走在路上時,拾到了一張百元的紙幣,但是其中一人要求分九十九元,而只分給另外一人僅僅一元,那麼這位『另外一人』,不甘心的他究竟會選擇接受這種不公平的分配方式,還是乾脆一拍兩散,索性將這張紙幣上繳員警呢?

    從理智角度來說,哪怕只是『一元』,那也是白得的利潤,對於『另外一人』是有利的,但事實上,相信絕大多數的人會因為心裡不平衡,最終選擇誰也無法獲利的那項。

    但是那原陽王趙文楷,卻在受到了威脅的情況下遏制了心中的不甘心,理智地選擇了共同獲利的那條選項,這讓趙弘潤意識到,這位遠房的叔父恐怕絕非善與之輩。

    比較其世子趙成琇,或許這就是所謂的虎父犬子的典型吧。

    “在博浪沙開工時,莫要疏忽了對原陽的防範。”

    趙弘潤對負責博浪沙河港建設的冶造局郎官程琳叮囑道。

    用膝蓋想他也能猜到,那位自以為占了便宜結果卻令他原陽損失巨大的原陽王世子趙成琇,多半不會甘心面對這樁事,十有八九會在博浪沙河港的建造過程中故意弄出些什麼事來。

    不過話說回來,在對方惹出什麼事來之前,趙弘潤頂多也只能叮囑程琳小心防範。

    五月中旬,在得到宗府與原陽王一系對此的沉默之後,冶造局與工部合作在博浪沙展開了這項可能耗時甚久的工程。

    他們先放在博浪沙的蘆葦叢中放了一把火,將沼澤地中的蘆葦燒毀殆盡。旋即。利用這些草木灰,以及博浪沙一帶的沙土,盡可能地使那片沼澤地變得凝結。

    而在此之後,便是打樁這項耗時頗久、耗費極大的工程了。這無疑是在這塊土地建造河港過程中最艱難的一環。

    此時,冶造局在城外的地爐已建造完工。郎官荀歆從戶部轄下的倉部這個管道,得到了大批滯銷的銅礦,據說這批銅礦原本是戶部為了增鑄錢幣所預備的存貨。但如今經過冶造局的交涉,這些銅礦被運到冶造局在城外的地爐內。被熔煉成了一根根需要成人環抱的銅柱。

    在熔煉過程中,冶造局的工匠們借鑒了楚國的冶銅工藝,畢竟博浪沙是一片潮濕之地。而純銅在潮濕環境下極易氧化,為了盡可能地使這些銅柱的壽命更久。至少超過百年,趙弘潤不得將防止銅柱氧化腐朽的難題丟給了冶造局的工匠們。

    不得不說,在當代工藝的大環境下。如何延緩甚至是防止銅在潮濕環境中氧化,這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

    不過相比較而言,還是如何打造相應長度的銅柱這個問題更加困難。

    要知道,博浪沙的沼澤地,底部並非平整一塊,有的地方陷得深、有的陷地淺,因此,使得熔煉銅柱變得極其困難。

    這個難題,哪怕是到最終也沒能想出最佳的辦法,冶造局的工匠們只能選擇借鑒楚國熔接銅的工藝,對那些陷落較深、高度不夠的銅柱採取頂部熔接。

    大時代的工藝水準限制,使得冶造局只能採取這種最笨的辦法。

    但不管怎樣,博浪沙工程總算是步上正軌了。

    而這個時候,趙弘潤則帶著王甫等冶造局的官員與工匠們,來到了位處於大樑南側的祥福港。

    祥福港也是趙弘潤設想藍圖中的重要港口,它與博浪沙的區別僅在於面向的水域不同。

    倘若說博浪沙河港的面向水域主要是大河(黃河),那麼祥福港,它則面向潁水水域。

    而在博浪沙投入建設的同時,冶造局與工部也同樣對祥福港展開了擴建。

    是的,祥福港本來就是大樑附近唯一的重要河港,當初戶部支援鄢陵的物資,也幾乎都是在這座河港搬運上船,隨後運往鄢陵。

    據目測,祥福港總共有四個船塢碼頭,可同時讓八艘船隻停泊,或者搬運物資,論規模並不算小,但即便如此,趙弘潤仍然不滿足於它的規模。

    畢竟以往停泊在此的船隻,皆是那種長度不過五六丈(一肅丈約等於兩米)的船隻,這即是戶部轄下掌管輸運的倉部所普遍採用的運輸船,而在見識過楚國那種長達十餘丈的大運輸船後,原先魏國那種五六丈的小船,在趙弘潤心中早已被淘汰。

    “殿下請看。”

    冶造局的局丞王甫將趙弘潤帶到了祥福港的一座船塢碼頭附近。

    只見這個船塢碼頭此時已被封鎖起來,許許多多冶造局的工匠們在這裡正在打造一艘長達十餘丈的運輸船。

    只見這艘大船,設計風格明顯有區別于魏國的船隻,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仿造楚國戰船所打造的運輸船,畢竟當初趙弘潤將那些從陳縣繳獲的戰船運載滿糧草送還給暘城君熊拓時,曾特地扣下了兩艘。

    至於目的,看看如今眼前這艘仿造楚國戰船所打造的運輸船,也就不言而喻了。

    “吃透了麼?楚國的造船工藝?”

    望著眼前那艘已建造完龍骨底座,正在鋪設船艙板的運輸船,趙弘潤詢問身旁的王甫道。

    王甫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我等已照著那兩艘船的實物畫出圖紙,乍一看仿佛挺明瞭,但事實上,有些船隻上的部位,我等還未弄清楚究竟為何楚人那樣設計……”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大疊楚國船隻的圖紙。

    趙弘潤拿過一張總體圖紙瞧了幾眼,只見繪於圖紙上的,那已不是一艘原本意義上的方頭船。

    所謂的方頭船,便是魏國如今普遍採用的船隻設計,船隻的首位兩端是方的,從鳥瞰看仿佛就是一個長方形的形狀。

    可楚國的船隻,卻已拋棄了方頭船的設計,為了減少行船時水的阻力,楚國船隻的船首位置逐漸朝著狹隘演變,不得不說這種船隻已初具趙弘潤記憶中那些通用船隻的雛形。

    再比如,楚人已設計出了可利用繩索調整角度的船帆,並且船帆也從舊有的獨桅杆獨帆的基礎上增加了前帆與尾帆,使得這種船隻借助借助風力調整方向的機動性大大增強。

    毫不誇張地說,如今魏國船隻若是在寬敞水面上與楚國的船隻發生戰鬥,恐怕全滅的幾率要比僥倖戰勝的幾率大地多,哪怕是再多的弓箭手,也無法挽回戰船落後所導致的實力差距。

    『冶銅工藝也就算了,不過這造船工藝,也被楚國拋地太遠了……』

    微微歎了口氣,趙弘潤將手中的圖紙交還給了王甫,用帶著幾分感慨的口吻說道:“暫時,就仿造楚國的戰船來建造吧……楚人的設計沒有錯,他們縮短了船首的間距,並且使船身出現弧度,都是為了減少行船時來自于水的阻力……至於前帆,則是為了迅速使船隻掉頭……”

    王甫吃驚地望著眼前這位肅王殿下,畢竟楚人為何這般設計船隻,冶造局上下苦苦思索了好一陣子也未能得出結論,然而眼前這位肅王殿下,仿佛從一開始都清楚其中的道理似的,一眼便看穿了如此改良船隻的好處。

    『人……果真有生而知之者乎?』

    王甫不解地眨了眨眼,旋即小心翼翼地說道:“那就……照著這個圖紙造船了?”

    “……唔。”

    趙弘潤點了點頭。

    說實話,他其實可以畫出比楚國船隻更適合航行的船隻設計,但他最終還是放棄了。

    畢竟,工藝的提升需要不斷按部就班地累積經驗,無論是成功或者失敗的經驗,都是有用的,最忌諱的就是揠苗助長,好高騖遠。

    打個比方說,如今他冶造局連較為先進的楚國戰船都未能吃透,無法理解之所以那樣改良設計的原因,趙弘潤突然就將鐵甲船的設計圖紙丟給冶造局,這能起到什麼作用?

    沒有無縫焊接,沒有鐵板製造工藝,哪怕冶造局憋著一股勁拼死造出來,多半也只是嗖不能下水、一下水就沉的概念船罷了。

    這種事,最關鍵的還是得冶造局自己吃透其中工藝,趙弘潤頂多起到一個引導方向的作用。

    畢竟他對這方面的事也不是很清楚,無法系統地向他們做出解釋,與其給他們一個錯誤的概念,還不如讓他們自己積累寶貴的經驗,畢竟事物質變的最關鍵因素仍然取決於量。

    “就仿造楚國的船隻吧。……竣工後交割給倉部,暫時先給他們一個成本價。”

    “……”王甫驚愕地抬頭望向趙弘潤,心說這不是白給倉部好處麼?

    仿佛是看穿了王甫的心思,趙弘潤笑著提醒道:“別忘了初衷,造河港也好,造船也好,咱們的初衷並不是為了掙錢……”

    聽聞此言,王甫頓時醒悟,釋然地點了點頭。

    的確,他們冶造局建設河港以及造船的目的,只是為了提高礦石等原材料運往大樑的輸運能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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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4 01:39:47
第二百八十九章:按部就班(二)

    不得不說,儘管趙弘潤一次又一次地告誡自己,他冶造局必須按部就班地發展,但不可否認,他冶造局所鋪設的攤子還是太大了,以至於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需要用錢的地方。

    尤其是博浪沙河港的建造與祥福港的擴建,使得財政情況剛剛出現良好改變的冶造局,再次回到了當初緊巴巴的局面,陸陸續續欠下了戶部與工部一大筆錢。

    好在研發的蠟燭工藝分成,使得冶造局有了一筆穩定而可觀的收入,也使得戶部放心借錢給冶造局,否則,冶造局的處境恐怕要比當年還要艱難。

    “有必要這麼著急麼?切記,欲速則不達。”

    在凝香宮一起用飯的時候,魏天子也提到了這件事。

    記得自從博浪沙一事之後,魏天子便叫內侍監密切關注著兒子趙弘潤與他所執掌的冶造局每日的一舉一動。

    “我也明白我冶造局的攤子一下子鋪的太大了,但是沒辦法……”

    趙弘潤略有些苦惱地搖了搖頭,一針見血地說道:“最近逐漸感覺,我大魏的底子十分薄弱。”

    說起這件事,趙弘潤還真感覺挺鬱悶的。

    畢竟,若是倉部的運輸能力強大的話,他根本不用在博浪沙建造河港,也不同對祥福港進行擴建,同樣的,也不用去考慮模仿楚國的船隻打造運輸船。

    造成這一切的最根本原因,無非就是倉部的運輸能力不足以供給冶造局充足的原材料罷了。

    至於博浪沙河港日後勢必將成為大樑附近最繁榮的貿易河港,這也只不過是趙弘潤為了增強倉部運輸能力時的順帶產物罷了。

    想想也是,倘若單純只是為了賺錢的話,趙弘潤根本不會選擇在博浪沙建造河港的方式,畢竟那得前期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且耗時極久,是名副其實的國家級專案工程。

    以發起國家級專案工程的方式來賺錢?

    恐怕博浪沙河港還未建成,趙弘潤所執掌的冶造局就已經餓死了。

    畢竟那是一項前期只有投入沒有產出、根本別想著有什麼收穫的大工程,其最終目的只是為了使大樑附近出現一片繁榮的貿易區,帶動大樑周邊地區乃至整個大魏的經濟,純屬十年專案以及造福後人工程。

    “看在我冶造局無償為我大魏出力的份上,父皇就不給點什麼好處麼?”

    魏天子聞言望了一眼兒子,良久沉吟著問道:“你想要什麼?只要是合乎情理,朕可以給予你冶造局相應的補償。”

    聽聞此言,趙弘潤不覺有些意外,畢竟他方才那句話只不過是發發牢騷而已。

    “很意外麼?”魏天子注意到了兒子那驚訝與意外的目光,笑著說道:“朕還沒瞎,看得出你所做的那些,只是為了我大魏著想……”

    “……”趙弘潤眨著眼睛,不覺有些驚愕,畢竟他們父子很少誇讚彼此,更多的是嘲諷以及擠兌,因此就連沈淑妃有時候也很難理解他們父子用以加深感情的交流方式。

    “唔……讓我考慮一下。”

    “慢慢考慮吧。只要是合乎情理,朕會應允的。”

    說到這裡,魏天子終止了這個話題,將話題轉向了另外一件事:“宗府你二伯那邊,情況如何?”

    “還行吧。”趙弘潤聳了聳肩說到:“雖然他沒多說什麼,但我感覺地出來,二伯對我那時的做事方式非常不滿,多半是認為我損害到了姬姓一族的利益……父皇與二伯的關係如何?”

    魏天子聞言皺了皺眉,想了想含糊道:“還行吧……問這個做什麼?”

    趙弘潤咧了咧嘴,笑著說道:“我感覺,父皇與二伯,應該也存在著諸多矛盾……”

    “……”魏天子張了張嘴,旋即苦笑著搖了搖頭。

    的確,正如趙弘潤所猜測的,魏天子趙元偲與宗府宗正趙元儼,雖是兄弟,但事實上關係並不密切。

    從某種意義上說,魏天子與其子趙弘潤,這對父子所著眼的價值觀,基本上是較為相似的。

    區別僅在於,魏天子身為大魏的君王,有責任與義務肩負起祖宗打拼下來的大魏社稷,因此在他心目中,整個國家的利益要優先于他姬姓趙氏一族的利益,畢竟他是整個大魏的王。

    而趙弘潤嘛,恐怕根本就沒有身為姬姓趙氏一族宗族一員的自覺,所重視的也僅僅只是我是魏人以及我是魏人的皇子而已,至於像什麼原陽王趙文楷還有其世子趙成琇,在趙弘潤眼裡其實跟陌生人沒有區別,根本沒有所謂的同族之情。

    因此,只要對整個大魏有利的事,哪怕是損害到姬姓趙氏一族利益,趙弘潤也會去做,而魏天子,也會在一定程度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予方便。

    而與他們父子不同,宗正趙元儼所著眼的,卻是姬姓趙氏一族的利益,畢竟宗府正是為此而存在的,倒也不難理解。

    正因為如此,哪怕趙元儼也希望大魏逐漸強盛,但他絕對不會坐視用損害姬姓趙氏一族的利益的方式來使大魏強大的做法。

    “父皇如何看待我大魏與我姬姓趙氏?”趙弘潤冷不丁問道。

    魏天子聞言,伸手用筷子夾菜的動作不由地一頓,轉過頭來神色莫名地看著趙弘潤,神色中充滿了驚疑與意外。

    見此,趙弘潤聳了聳肩,解釋道:“當初初次見到二伯時,二伯就問了我這個問題。”

    魏天子沉默了片刻,問道:“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沒敢直說。”趙弘潤聳了聳肩。

    魏天子愣了愣,旋即微笑著點了點頭:“唔,有些事,放在心裡就好了。……來,多吃點菜。”他夾了一筷子菜到趙弘潤的碗裡。

    “……”趙弘潤望了一眼自己父皇,心中也就明白了。

    冶造局的五月,從中旬開始就變得越來越繁忙了。

    撇開博浪沙、祥福港的建設與擴建不談,亦刨除仿造楚國船隻的事宜,冶造局在城外的地爐,也隨著臨近各地那些不同質地的沙土陸陸續續運到了城外的倉庫,而正式投入使用。

    火磚項目正式啟動。

    這件事,趙弘潤交給了冶造局的局丞王甫。

    沒辦法,由於攤子鋪地太大,冶造局內的官員人手變得愈加緊張,三位冶造局的郎官,陳宕負責監督博浪沙河港的建設,程琳負責監督祥福港的擴建,而荀歆則負責仿造楚國船隻的事宜。

    再加上如今冶造局局丞王甫親自出馬負責火磚的燒制,冶造局內四位在技術方面能獨當一面的主要官員全部任務在身,倘若再弄出什麼項目來,恐怕就連趙弘潤也只能親自上陣了。

    從其他部府與司署借人手,不切實際,並且趙弘潤也很難徹底信任他們,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培養相關的官員,從郎官以下的主事級官吏中選拔人才。

    除此之外,工匠方面也陷入了人手不足的尷尬,別看冶造局有著四百余名工匠與近千名匠人、匠徒,可隨著冶造局四線開工,人手不足的問題已變得越來越嚴峻,哪怕工部善意地暫借了兩百余名工匠,也只是杯水車薪。

    因此,趙弘潤決定從民間招募工匠,畢竟大魏境內存在著許許多多有相關經驗的石匠、木匠、鐵匠,將這些有相應工作經驗的工匠們招募到冶造局,才是解決人手不足問題的最佳辦法。

    可問題是,這個時代的通訊實在不便利。

    想來想去,趙弘潤唯有用最笨的辦法,托倉部的官員在向各地市場銷售蠟燭的期間,在國內每個縣城的城門附近,在那以往貼通緝懸賞的公告牆上,貼上一份他冶造局的招工告示,使那些不滿足於各自當前工作環境的工匠們,投入冶造局的懷抱。

    還別說,前期效果還真不錯,至少在大樑,當冶造局的招工告示出現在城門附近的公告牆上後,大樑城內的魏人中,便有不少人到冶造局試工。

    為此,趙弘潤特意提拔了三名主事來負責這件事,這三人分別叫做呂璵、顧和、鄭昭。

    其中,呂璵負責招收新人,顧和負責測試那些新人的水準,而鄭昭則負責將新收的工匠們按照其擅長,分別調到博浪沙建河港、祥福港擴建、仿造楚國船隻、燒制火磚這四項工程。

    這三位主事,皆是在冶造局內幹了好幾年的老人,並且工作能力過硬,只不過資歷不如陳宕等人,這才無緣于郎官之位罷了。

    畢竟工部轄下的司署,尤其是在冶造局,普遍重視資歷,將資歷與個人能力擺在同等高度:哪怕某個人才能平平,但只要他兢兢業業地幹上幾年,有為冶造局做出過貢獻,那麼此人就是值得被尊敬的,若是有一個資歷不如他的後輩,哪怕能力再是優秀,也只能規規矩矩對前者喊一聲前輩。

    不得不說,工部的風氣,還遠比吏部那些官員的風氣嚴謹地多。

    而隨著冶造局逐漸步向繁忙,趙弘潤這邊反而是輕鬆下來了,畢竟他要做的只是給冶造局制定一個發展規劃,用不著事事親力親為,反正有王甫、陳宕、程琳、荀歆、呂璵、顧和、鄭昭等人替他盯著。

    這讓趙弘潤有了一段難得而寶貴的個人空閒,讓他可以安排一下私事。

    比如說,正式搬到早已翻修竣工的肅王府,辦一個喬遷宴席。

    再比如說,將蘇姑娘從一方水榭接到肅王府,向她坦白姜潤其實就是肅王弘潤的真相,並且,讓沈淑妃見一見這位與她兒子已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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