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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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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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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7 01:23:45
第399章:逼降(二)

    “快,再搬幾桶過來。”

    “肅王殿下有令,此間三十架投石車,每車再發兩彈桶彈。”

    “遵命!”

    隨著趙弘潤一聲令下,負責那三十架投石車的商水軍士卒們再次忙碌起來。

    而這次油桶轟炸的目標,就不再只是雒城的南城牆一帶了,而是城內。

    根據投石車的設計圖紙,拋筐的角度下壓時的一寸,約相當於十丈左右,兩寸,就是二十丈。

    甚至於,其中一架投石車,趙弘潤有意命令負責該投石車的商水軍士卒,將校準的角度下壓到極限,目的,就是為了警告城郭內的羱羝兩族人:這才是我軍投石車的極限攻擊範圍!

    望著再一次忙碌起來的商水軍士卒們,司馬安轉頭望了一眼身邊的這位肅王殿下。

    他這才意識到,這位在他看來有些婦人之仁的肅王殿下,其實做事卻非常乾脆果斷。這不,見雒城的羱、羝兩族企圖頑抗,便立即做出第二波攻勢。

    殺伐果決,這才是王者應具的姿態!

    司馬安心中暗暗贊道。

    “轟隆”

    隨著三十架投石車再次轟隆一震,三十桶灌滿石油且點燃了布條的桶彈,再次劃破長空,準確地轟炸在雒城的城郭內。

    而其中有一桶桶彈,拋物的弧線明顯要比其餘的桶彈更大,粗略估計居然是拋射到了雒城城中央稍微偏西南的位置。

    頓時間,雒城內的火海比起方才更為迅猛,慘叫聲亦比之前多了不止一倍。

    砸到平民避難的地點了麼?嘁!

    趙弘潤皺了皺眉,抬手揉了揉眉骨。

    平心而論,同樣是人命,但軍卒與平民的概念,趙弘潤分地很清楚。

    想當初在攻伐楚國的時候,若不是此時已搖身一變成為鄢陵軍與商水軍的原平暘軍士卒識相,趙弘潤為了大局著想,說不準還真會將那五萬兵全部坑害。

    但是針對楚國的平民,哪怕是那些拒絕遷往魏國的楚國百姓以及楚國的原貴族,趙弘潤卻從未用坑殺來逼迫過他們。

    畢竟在趙弘潤心中,軍卒與平民是不同的。

    軍卒是職業的殺人者,為了保護自己的國家,他們必須在戰爭中殺掉敵人,因此,哪怕有朝一日被敵軍所殺,這也只能說是天道迴圈;但平民不同,那些並未想過要與誰為敵,只是努力在這亂世中生存的他們,任何一支軍隊屠殺他們,都是無法容忍的罪孽。

    這正是趙弘潤看不慣司馬安屠殺三川部落的平民,卻反而能接受後者在擊敗褐角部落的軍隊後給予補刀的原因。

    而如今,為了達成逼降雒城陰戎部落的目的,趙弘潤下令其中一架投石車向城內拋射了一桶遠距離的桶彈,在猜測到這枚桶彈或許轟炸到了無辜的平民後,趙弘潤自然而然會感到自責。

    而從旁,一直在關注這位肅王殿下的司馬安,見此低聲說道:“殿下不必自責,這是那些陰戎自己的決定所致!……是他們自己選擇了滅亡!”

    “話雖如此……”趙弘潤默默歎了口氣。

    可事實上,那一枚桶彈,其實並沒有砸到雒城城郭內的平民避難所,而是砸到了從南城牆內側後退的羱、羝兩族的部落戰士的隊伍中。

    這是黑羊部落的族長拉比圖的主意。

    他天真地以為,魏國的投石車的射程頂多就只能射到他們雒城的南城牆一帶,誰叫方才趙弘潤為了減少對方的人員傷亡,只是命令麾下的商水軍針對雒城的南城牆一帶拋彈呢?

    因此,拉比圖覺得,只要叫城牆一帶的戰士後退一段距離,魏國那種恐怖的火海武器,就無法再對他們造成什麼傷害。

    沒想到,突如其來的一枚桶彈,剛剛好砸在那些部落戰士的隊伍中央,瞬間便點燃了該地,吞沒了十余名部落戰士。

    不得不說,這個場面遠比默默地看著詭異的城牆在燃燒更加令人心驚膽顫,畢竟此刻,放眼望去,那十幾個渾身燃燒著火焰的部落戰士們,正瘋狂地四下亂跑,或者痛苦地在地上翻滾,直到在其餘部落戰士膽戰心驚的注視下,被燒成一具焦屍。

    那鋪面而來的焦臭味,足以使最勇敢的部落戰士止步,不自覺地後退。

    “(羱族語)快!快滅火!”

    “(羱族語)住手!你瘋了嗎?這種火根本不能用水澆滅!”

    “(羱族語)後退!後退!”

    “(羱族語)注意哪些燒起來的人……事已至此,射殺他們,莫要叫他們四處亂奔,繼續擴大火勢。”

    在這災厄級別的火勢面前,羱、羝兩族的部落戰士們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弱小,畢竟他們所面對的,是連磅礡大雨都無法熄滅的火海,是足以將他們部落焚燒殆盡的火海。

    “砰”

    數桶桶彈,炸裂在羝族綸氏部落的營地,儘管部落營地內的老人、小孩、女人,早已在戰前便向北撤離,此刻正躲在城北的避難地,但是熊熊燃燒起來的部落營地,仍然讓那些羝族綸氏部落的戰士們心中泛起一陣悲苦。

    畢竟他們部落所積攢的羊皮、日常生活所需的器皿,皆已被那片火海所吞沒。

    “(羱族語)該死的!”

    其中一名綸氏部落的羝族人咬了咬牙,轉身朝著眾族長商議事務的氈帳跑去。

    到了族長氈帳後,他顧不得其他,闖了進去,焦急地喊道:“族長,不好了,咱們的營地被魏軍的那種武器所集中,所有的東西都燒起來了!”

    氈帳內鴉雀無聲,眾族長們下意識地轉頭望向那人,待瞧見那人並非是本族的族人後,這才如釋重負地暗暗松了口氣。

    而在他們當中,羝族綸氏部落的族長猛地站了起來,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質問道:“所有東西?”

    “是的,咱們的帳篷、咱們的羊皮、什麼都保不住了……”

    “那……羊呢?”

    那名綸氏部落的羝族人露出了悲涼的表情,咽了咽唾沫艱難地說道:“第一個燒起來的,就是羊圈……”

    “完了、全完了……”羝族綸氏部落的族長張了張嘴,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席中,抱著腦袋喋喋不休地念叨著。

    要知道,若在以往,他們囤積的羊皮,可以與魏國、韓國的商隊做交易,用羊皮鹽巴、稻穀、小麥、茶葉等東西,是相當於貨幣一樣的東西。

    而羊群,更是他們與羱族人一樣,是賴以生存的寶貴資源。

    然而,那一切,如今都在魏軍的火攻下毀之一炬,這就意味著,羝族綸氏部落,已變得一無所有,他們甚至負擔不起部落族人今年過冬時的糧食問題,若是沒有友好的別的部落的支援,那他們就唯有將本族部落的族人,將年輕的男人與女人們給其他部落,以此得到食物。

    綸氏部落完了……

    他們沒有將羊群遷往城北麼?

    城北才多大的地?早就塞不下了……

    真遺憾啊,綸氏部落……

    在場的眾部落族長們,默默地看著那位受到了嚴重打擊的綸氏部落族長。

    在他們草原民族的歷史中,不乏有強大的部落,由於種種天災導致羊群大批死亡而迅速衰敗分裂,甚至被某系趁火打劫的部落所逼迫,淪為該部落的奴隸或是附庸。

    羊群,在遊牧民族心中的地位,就相當於中原國家的儲備糧倉,甚至,是比後者更加重要的存在。

    想想也是,倘若魏國的一座儲備糧倉失火,魏國可以從國內其他地方調來糧食,不算什麼大問題,畢竟魏國是一個國家;而三川之地上的部落可不具備這種容錯,羊群,決定著一支部落的興旺與衰敗。

    尤其是羝族人,別看在場的羱族族長與羝族族長似乎相處地不錯,但是像在羝族綸氏部落族長這件事上,羱族人十有**會以種種藉口拒絕將本族部落的羊群借給他們,畢竟羱族人從骨子裡還是看不起羝族人的。

    而在這種情況下,若是連同為羝族的其他部落都沒有伸出援手的話,那麼,一旦冬季到來,綸氏部落就只有覆滅。

    而就在這時,氈帳的帳幕撩起,有四名中年人邁步走入了帳內。

    走在前面的那名中年人沉聲說道:“諸位族長,難道還未醒悟麼?……再打下去,雒地的眾部落,就只有死路一條!”

    眾族長聞言一驚,抬頭一看,這才發現,這四人,居然是早已被黑羊部落的族長拉比圖軟禁起來的羱族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等四名拒絕與魏軍為敵的族長。

    “你……哈勒戈赫,你怎麼會在這裡?”黑羊部落的族長拉比圖吃驚地問道。

    “是我的族人,趁亂搭救了我們四人。”羝族孟氏部落的族長孟良淡淡地解釋道,隨即,他轉頭望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綸氏部落的族長,遺憾地說道:“老友,你們部落營地的事,我聽說了,真是……一場災難。”

    “呵、呵呵……”綸氏部落的族長捂著臉苦笑著。

    見此,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暗自歎了口氣,旋即望著在座的諸位族長,正色說道:“投降吧,諸位族長,在魏軍還未動肝火之前。”

    與前一次不同,這次,在座的族長們在對視了一眼後,再沒有人跳出來反對。

    見此,黑羊部落的族長拉比圖心中大急,連忙說道:“諸位族長,難道你們真要向卑劣的魏軍投降麼?我們可以堅持下來的!”

    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聞言冷哼一聲,冷冷說道:“若是一無所有,哪怕堅持下來也沒有意義……你的部落不在雒地,自然不必擔心魏軍的攻勢所帶來的損失。”

    聽聞此言,在座的諸位族長,均有些色變,因為他們這才意識到,黑羊部落的部落營地,可不在這雒城內。

    “我……不是……”

    可能是注意到了在座諸族長的表情,尤其是綸氏部落族長的遷怒憎恨,黑羊部落的族長拉比圖心中暗叫一聲不妙。

    就在這時,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抬手指向了他。

    “抓住他!用他來平息魏軍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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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7 01:24:04
第400章:逼降(三)

   “停止拋彈!”

    預定的桶彈攻勢結束後,商水軍的大將伍忌當即對負責那三十架投石車的士卒下達了停止攻擊的命令。

    此時,雨勢已逐漸停歇,而雒城一帶的火焰,仍舊在無情地****著城郭內附近的一切。

    “還是不打算投降麼?”

    大約等了一盞茶工夫,司馬安吐了口氣,一雙虎目閃爍著驚人的凶光,轉頭對身旁的趙弘潤說道:“肅王殿下,似乎對過城內,仍不打算投降,企圖頑抗到底呢。”

    說罷,他有意無意地望了一眼遠處商水軍的車隊。

    據他目測,在那眾多的人力或馬力拉車上,似乎那種灌滿了能在雨勢中持續燃燒的猛火油的木桶,數量仍是以『車』為單位的巨額數位呢。

    “再等等。”可能是聽懂了司馬安的言下之意,趙弘潤搖了搖頭,淡淡說道。

    見此,司馬安淡淡一笑,也不在意。

    反正他已經可以確信,在對待敵對者這方面,身邊這位肅王殿下可是不會過於寬容的。

    這就足夠了。

    “那就再等等吧。”他點點頭言道。

    就在這時,附近傳來一聲喚聲。

    “肅王,司馬大將軍。”

    趙弘潤與司馬安轉頭一瞧,這才發現青羊部落的少族長烏兀不知何時帶著兩名本族年輕人來到了這邊。

    “雒地的羱、羝兩族部落,其族長們仍未派人過來投降麼?”望了一眼雒城方向的熊熊大火,烏兀用魏國的語言問道。

    “還沒有。”趙弘潤搖了搖頭,旋即,神色中帶著幾分尷尬,歉意地說道:“很抱歉,烏兀,讓你們看到這樣……不好的一幕……”

    也難怪趙弘潤會這麼說,畢竟青羊部落亦是羱族人的一支,而對面雒城中,亦有羱族人,在烏兀這些羱族人面前殺害他們的同族,這讓真心將青羊部落視為朋友的趙弘潤有些愧疚。

    不過,烏兀對此倒是顯得頗為灑脫,在望了一眼遠處依舊在燃燒的雒城後,搖搖頭坦誠地說道:“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不過,事實正相反,今日魏軍所展現的強大力量,讓我再一次確信,我所擅自作出的決定是正確的。這個決定,不會使我青羊部落走向滅亡。……至於對面那些羱族人,只能說,他們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聽聞此言,司馬安驚訝地摸了摸下巴,心中對烏兀這個羱族人的評價更是提高了一些。

    畢竟烏兀的年紀,在他看來也不過只是弱冠之齡,但是在這種情況下,烏兀卻能如此冷靜地做出如此客觀的分析,而不是毛毛躁躁地因為同為羱族的其他羱族部落戰士被他們魏人所殺害而憤怒,還能說出一番立場端正的見解,這很不簡單。

    “你能這樣認為,本王就放心了。”趙弘潤點了點頭,旋即忍不住問道:“烏娜她……”

    “肅王放心,烏娜她並非是不辨對錯、不明是非的小丫頭,雖然有些不忍對面那些羱族族人的此刻處境……”說到這裡,烏兀猶豫了一下,終究是心存不忍地懇請道:“肅王,請讓我前去喊話勸降吧。我也是羱族人,或許雒地的羱族會聽從同族人的勸說。”

    趙弘潤與司馬安對視一眼,見後者聳聳肩表示無所謂,隨即鄭重地對烏兀說道:“請務必說服雒城的羱、羝兩族。……為了打贏這場仗,本王會選擇不擇手段,但是,本王真心不希望做無謂的殺戮。”

    烏兀聞言愣了愣,在仔細打量了一番趙弘潤的神色後,這才點點頭說道:“我會將貴國以及肅王的『仁武』之道,傳達給雒城的部落。”

    說罷,他學魏國士卒那樣抱了抱拳,旋即帶著那兩名本族年輕人,騎著馬前往雒城方向去了。

    而望著烏兀等人離去的背影,趙弘潤臉上卻浮現幾許疑惑。

    “『仁武之道』?那是什麼?大將軍知道麼?”

    “『仁武』啊……”司馬安聞言表情有些怏怏,聞言淡淡說道:“即有節制地使用武力,保留最起碼的仁義。不殺老殘、不殺婦孺、不殺俘虜、不姦淫擄掠、不焚燒民屋、不毀人田地……大致如此吧,是我大魏軍隊最初時所制定的軍規。”說到這裡,他撇了撇嘴,搖搖頭評價道:“雖然是先代某位大將軍提出的,但是……卻是頗為天真幼稚的言論呢。”

    “為何?”趙弘潤聞言一愣,忍不住說道:“本王覺得很有道理啊。”

    司馬安望了一眼趙弘潤,忽然開口問道:“殿下不是親眼目睹了被楚軍攻克後的城縣麼?”

    他這一句話,讓附近的商水軍兵將尷尬不已,儘管司馬安沒有指名道姓地指責他們,卻也一個個面紅耳赤。

    也難怪,因為他們很清楚當初他們在暘城君熊拓以及平輿君熊琥的率領下,曾對攻陷後的魏國城池做了些什麼。

    可能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因此,不管安陵、召陵、淮陽三地的魏人再怎麼仇視他們這些『新加入的魏人』,似商水軍、鄢陵軍的軍卒們,亦從未對那些魏國國民做出什麼抗議。

    一來是他們如今也是魏人一員,二來,心中有愧嘛。

    而聽了司馬安這一番話,趙弘潤亦沉默了。

    他當然親眼目睹過楚魏戰火之後的本國前線縣城,那些被毀壞的天地、會燒毀的民屋、被殺死堆砌成小丘的魏人屍骸,無不歷歷在目。

    這讓他逐漸能夠理解,司馬安為何會覺得那『仁武之道』不過是天真幼稚的言論了。

    不過他真心認為,『仁武之道』是一個好東西,如果它可以成為魏**隊的風貌,相信日後魏國吸納外族人時,就會減少一些阻礙。

    畢竟,暴力可以解決問題,但無法解決所有的問題,這一點趙弘潤非常清楚,否則,強大的楚國就不會因為其國內此起彼伏的叛亂而束縛住手腳,被逼無奈唯有向他們魏國請和。

    但從司馬安的語氣,似乎這條軍規已經被他們魏國的軍隊所拋棄,這讓趙弘潤感到十分惋惜。

    “還有麼?……信奉『仁武之道』的將軍。”

    聽聞此言,司馬安抬頭望了眼逐漸放晴的天空,淡淡說道:“有的啊,比如,成皋關那個傢伙。”

    『是朱亥大將軍麼?』

    趙弘潤聞言精神一震,不過在仔細一想後,他又感覺對此並不意外,畢竟成皋軍的大將軍朱亥,本來就是一位提倡與三川部落和睦相處的大將軍,這十年來,除了鎮守成皋關一帶不受羯族人的侵犯外,從未主動出兵討伐三川,也從未將對羯族人的恨意遷怒給羱族人與羝族人。

    『仁武……麼?』

    暗暗念叨著這個詞,趙弘潤若有所思。

    而與此同時,在雒城內的族長儀事氈帳內,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已聯合其餘族長們制服了黑羊部落的族長拉比圖,將其用繩索捆綁起來。

    在此之後,眾部落族長們又聯合一致,控制住了黑羊部落的那些部落戰士。

    也難怪,畢竟黑羊部落的族長拉比圖此番只是為了勸服他們這些人與魏國為敵,來的時候就只帶了寥寥數百人而已,而雒城內的羱、羝兩族戰士,那可是前者的十餘倍乃是二十餘倍,因此,要控制住哪區區數百名黑羊族人,根本不在話來。

    而這個變故,讓黑羊部落的族長拉比圖勃然大怒,破口大駡,並言辭惡劣地詛咒此地這些部落族長的族部落,『必定會被魏軍所誅滅』!

    “塞住了他嘴!”

    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皺皺眉,命人將拉比圖的嘴給堵上了。

    但不可否認,拉比圖的恐嚇還是使有幾位部落族長難免有些猶豫。

    “(羱族語)哈勒戈赫,你說魏人們真會饒過我們麼?”

    哈勒戈赫擺擺手,寬慰道:“據我的瞭解,魏人一般是頗為和善的,他們之所以會攻擊我們,不是因為你們背叛了他們的友誼麼?……在此之前,當那支自號『商水軍』的魏**隊從我們雒地附近經過時,他們可曾做出攻擊?”

    “(羱族語)可問題就是,我們做了那樣的事,魏人還會原諒我們麼?……天殺的!究竟是誰走漏了消息?!”

    “行了。”哈勒戈赫擺了擺手,正色說道:“如今再去計較這些,都沒有意義了。……事到如今,唯有擺出我們最大的誠意,希望能抵消魏人心中的怒氣。”

    “(羱族語)萬一我們投降了,魏人們還是不肯放過我們呢?”一名族長忍不住開口道。

    “應該不會。”哈勒戈赫搖了搖頭,說道:“若是魏軍出爾反爾,在接納了我方的投降後,仍對我們展開屠殺,那麼,這片三川之地,他們將再也不會收納到任何一名俘虜。”

    “(羱族語)若是魏人真不肯放過我們,我們都死了,誰還在乎他們日後能不能再收納到什麼投降的人……”

    “你的意思是與魏軍作戰麼?”哈勒戈赫望了一眼對方,毫不可以地指出道:“恕我直言,此刻出城與魏軍廝殺,不也是死路一條麼?為何不賭一賭,賭魏人並非像我們所想的那樣嗜殺呢?”

    『賭一支在我三川之地屠殺我三川族人的魏**隊,並非像我們所想的那樣嗜殺?』

    諸族長對視一眼,忍不住苦笑起來。

    而就在這時,帳外忽然傳來一陣急切的驚呼。

    “(羱族語)諸位族長,青羊部落的少族長烏兀,代替城外的魏軍過來投降……”

    『咦?』

    諸部落族長們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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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7 01:24:21
第401章:投降

    幾乎是不假思索,如今以白羊部落族長哈勒戈赫為主心骨的諸部落族長們,當即將青羊部落的少族長請入了氈帳。

    而待等烏兀帶著那兩名本族的年輕人邁步走入氈帳後,白羊部落族長哈勒戈赫更是起身相迎。

    “真的是你小子,烏兀?”

    哈勒戈赫笑呵呵地擁抱了烏兀,隨即用拳頭重重一抵烏兀的胸膛,旋即感慨地說道:“長大了啊,烏兀,我都推不動你了。”

    烏兀憨厚地笑了笑。

    也難怪,畢竟羱族部落間彼此的關係相當不錯,稱之為兄弟部落也不為過。

    當然,黑羊部落除外,這支會偷竊、搶掠本族部落的羊群的,在三川之地上簡直就是另類,要知道就算是崇尚武力、做事蠻不講理的羯族人,都不會去搶掠羱族人的羊群。

    畢竟『羱羯同源』,羯族人的文字、語言,其實都是出自羱族,並沒有什麼所謂的羯族語言。

    順便提及一句,羝族人最初就開始講羱族語言,後來因為羝族人在某段歷史曾經是羱族人的奴隸的關係,有一部分羝族人非常抵制羱族語,因此後來在羱族語與北地胡人的基礎上,鼓搗出了羝(氐)族語,只不過,長久養成的習慣讓羝族人很難拋棄他們原來使用的羱族語,再去學另外一種語言,因此,所謂的『羝族語』,很快就被人遺忘了,唯有生活在北地的一部分對羱族極為抵制的羝族人,仍在使用。

    因此在這片三川之地,羱族語可以算是通用語。

    “話說,你小子為何會在魏**隊中呢?你老爹投靠了魏軍麼?”

    在一番客套後,哈勒戈赫便問起了他心中最希望得到答案的問題。

    烏兀憨厚地笑了笑,說道:“我老爹?他還是很頑固地保持中立呢。”

    “那你……”

    “我是偷著跑出來的。”烏兀憨憨地笑了笑,隨即眨了眨眼睛,眼眸中露出幾絲狡黠,笑著說道:“自作主張哦,我自作主張投靠了肅王,老爹他還不知情呢。”

    “肅王?”包括哈勒戈赫在內,在座的諸部落族長們面面相覷,旋即,有羝族部落的族長帶著幾分不快說道:“是那支屠殺我們氐族人的軍隊的統帥麼?”

    “不,屠殺你們羝族人的是碭山軍,其統帥是魏國的大將軍司馬安。”烏兀看似模樣憨憨地解釋道,不過其眼眸中的某些異色所代表的含義,恐怕就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不過哈勒戈赫似乎看懂了,不動聲色地擋住了烏兀與那名羝族部落族長互望的視線,隨即咳嗽一聲,問道:“烏兀,那『肅王』是?”

    “是我的妹夫哦。”烏兀笑嘻嘻地一句話,讓在座的眾族長們為之一愣。

    忽然,烏兀撓撓頭,笑著說道:“哈哈,開玩笑開玩笑。……肅王是魏王的兒子,我妹雖然是我青羊部落最美麗的一朵烏須花,但再怎麼說,也只是會成為那位肅王的其中一個女人而已……”

    『這小子……』

    哈勒戈赫搖了搖頭,壓低聲音對烏兀說道:“你比你老爹更奸詐……”說罷,他在烏兀看似憨傻的笑容下,端正了神色,嚴肅地問道:“先不說那些,烏兀,告訴我魏軍的態度。”

    “事實上,應該是那位肅王的態度。”烏兀亦端正了神色,嚴肅地說道:“那位肅王,如今已制服了他們魏國那位前一陣子曾在我三川之地上展開屠殺的大將軍司馬安,如今,商水軍與碭山軍,皆服從那位肅王的命令。”頓了頓,他環視了一眼在座的諸族長,沉聲說道:“那位肅王希望諸位能立刻歸降,他不希望再做無謂的殺戮。……魏軍的力量,諸位應該也看到了,魏軍的火攻,那可是連大雨都無法熄滅的天火,難道諸位一定要等到本族部落被那天火焚盡一切麼?”

    在座的諸族長們面面相覷,要知道,魏軍製造的那場火海,至今仍然在熊熊燃燒著,天知道那場火會燒到什麼時候。

    面對著這種『不能理解的天火』,在座的諸位族長們心中都有些發怵。

    “(羱族語)魏軍……不會殺我們麼?”

    一名族長忍不住問道。

    烏兀點點頭,說道:“我可以替肅王保證,若是在座的諸位族長們選擇投降,魏軍不會殺你們,也不會搶掠你們的財富。”

    “(羱族語)沒有懲罰麼?”諸族長表示有些難以置信。

    對於背叛者的懲罰,怎麼可能沒有?

    事實上,就連烏兀也清楚魏軍對這些背叛者的懲罰,那就是,將其驅趕出三川之地,趕到北地去。

    但他並沒有直言,因為他知道,這會引起在座族長們強烈的反彈。

    “具體的我也不知,等到諸位族長見到肅王,到時候就清楚了。”

    早已決定了陣營方的烏兀,隱瞞了懲罰的真相。

    聽聞此言,在座的諸位族長們又商議了一番,最終決定,向魏軍投降。

    畢竟,他們自忖無法抵禦魏軍所使用的『天火』,若再頑抗下去,相信就會如哈勒戈赫與烏兀所說的,被魏國的『天火』通通燒死。

    至於捨棄雒城,帶著族人逃出城去,這更是一條死路,要知道,昨日去追趕那兩千余名魏國騎兵(碭山軍的獵騎營)的部落騎兵們,可是只回來了寥寥百餘人。

    更要命的是,回來後的那些部落戰士,一個個驚恐無比,仿佛受到了某種刺激似的,再沒有絲毫鬥志。

    在那支恐怖的魏國騎兵面前,帶著族人丟下雒城逃跑,那簡直就是送上去給魏人屠殺。

    守,守不住。

    逃,逃不走。

    想來想去,也就唯有投降一條出路了。

    最終,眾部落的族長們做出了決定:投降。

    片刻之後,雒城內所有的部落戰士皆放下武器,並且,諸位族長親自跟著烏兀,前往魏軍陣前乞降,希望這樣的誠意,能夠化解城外魏軍以及那位肅王心中的怒火。

    大概一刻辰左右,烏兀帶著哈勒戈赫等諸位族長,也帶著用繩索捆綁起來的黑羊部落的族長拉比圖,來到了魏軍的陣前。

    不得不說,那五百架猙獰的連弩所構築的防線,讓諸位族長們心驚膽顫,他們這才意識到,他們先前派出去的部落們,為何連魏人的軍陣都沒沖到,就全部被殺死,原因就在於,魏軍擁有著這種恐怖的戰爭兵器。

    當然了,最讓他們感到恐懼的,還是那三十架聳立在陣前的投石車,畢竟正是這種絕不亞于連弩的戰爭兵器,將一桶桶灌滿黑水的油桶拋射雒城,製造出了那『連天水都無法熄滅的天火』。

    “羱族白羊部落族長哈勒戈赫,攜羱族灰羊部落、羝族孟氏部落、綸氏部落……向尊敬的肅王乞降,希望寬宏的肅王能赦免我等的罪。”

    在烏兀的帶領下,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帶著其餘部落族長們來到了趙弘潤面前,單膝叩地,表達乞降之意。

    他在話語中,一個勁地誇讚魏軍、恭維趙弘潤,並將全部的過錯歸罪給黑羊部落,著重強調『他們是受到了黑羊部落族長拉比圖的蠱惑,才會選擇與魏軍為敵』。

    而此時,趙弘潤還不曉得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是一開始就拒絕與他們魏軍為敵的族長,因此,對他並不是太過於熱情,甚至於,在心中還有些不恥哈勒戈赫的為人,誰叫哈勒戈赫將全部的過錯歸罪給了拉比圖呢?

    後來他才知道,哈勒戈赫只是想保全在場的那些族長們而已。

    “肅王,是真的。”

    在哈勒戈赫說話的時候,烏兀走到趙弘潤身邊,小聲說道:“我到的時候,他們已經將拉比圖綁起來了,正在猶豫著是不是要投降。”

    可能是因為烏娜的關係,趙弘潤對烏兀還是頗為信任的,聞言在撇了一眼五花大綁的拉比圖後,不解地問道:“這傢伙與我軍有仇麼?”

    也難怪,畢竟司馬安曾在三川製造數起屠殺,因此,趙弘潤猜測是不是因為這個。

    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的話,那他倒是可以網開一面。

    可沒想到的是,烏兀聳聳肩說道:“不,是這傢伙投靠了羯角部落,因此蠱惑這些位族長與魏軍為敵。”

    趙弘潤聞言皺了皺眉,二話不說命令道:“殺了祭旗!”

    『真是果決啊……』

    從旁,司馬安暗自欣慰,再一次肯定,這位殿下對待魏國的敵人,真是殺伐果決。

    不得不說,司馬安越來越欣賞並且信任這位肅王殿下了。

    當著在場所有族長們的面,黑羊部落的族長拉比圖像是一個無名小卒似的,被一名商水軍的士卒砍下了腦袋。

    這一幕,讓諸位族長們心中震驚,他們沒有想到,眼前這位看似年僅十五、六歲的魏國肅王,居然如此的殺伐果斷。

    不過讓他們慶倖的是,這位肅王並沒有殺他們的意思,並且,還向他們保證,魏軍在進駐了雒城後,絕不會再殺任何一名各部落的戰士,除非是後者率先攻擊魏軍。

    八月九日,魏軍攻克雒城。

    而同日,成皋軍大將軍朱亥,親自率軍抵達了鞏城,並開始打造攻城武器,準備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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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差別待遇

   因為雒城城內那些部落族長的投降,魏軍迅速進駐了雒城。

    不過對此雒城城南仍在熊熊燃燒的火勢,趙弘潤亦無能為力,只能等著它在燒盡了石油後自然熄滅。

    不得不說,這就是使用石油作為火攻原料所存在的弊端:無法在戰後人為地遏制火勢。

    好在魏軍的投石車向雒城拋投的石油桶彈並不多,是故,待等魏軍全部進駐雒城後沒多久,城南的大火也就燒地差不多了,因為石油燃料耗盡,火勢逐步減小,估計再過半個時辰左右,就會徹底熄滅。

    入城後,由於商水軍需要大量的空地停放拉車,因此,城北的平民庇護地被取締,除羝族的綸氏部落外,其餘各部落皆返回各自的部落營地,將那片空地留給商水軍。

    至於城防,則被碭山軍的步兵所接管,城內所有部落戰士的武器,皆被魏人收繳,並勒令那些部落戰士返回各自部落營地,不得擅自走動。

    與此同時,趙弘潤被眾部落族長們請到了他們原本用來儀事的那頂氈帳,唯一的不同是,如今周圍皆被肅王衛與碭山軍士卒所把持。

    不過在此在此期間,發生了一件讓趙弘潤頗感意外的是,那就是,負責在北城牆登高戒備的碭山軍士卒來報,他們在城北大概兩裡地左右,看到了一大群人,粗略估計居然有兩三萬之多。

    就在趙弘潤對此驚疑不定時,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卻很鎮定地告訴了他,那兩三萬人的真相。

    “肅王請不必驚疑,那是我『白羊』部落、以及『孟氏』部落、『羥』部落、『赫』部落的族人……”

    趙弘潤一聽,詫異地用羱族語問道:“為何你們四個部落的族民會在城外?”

    他感到很納悶,因為按理來說,這些人與他們魏軍開戰,應該會將族人遷入城內,怎麼可能暴露在荒野?

    而聽到趙弘潤直接用流暢的羱族語詢問自己,哈勒戈赫更加驚訝,在一臉驚愕地端詳了趙弘潤好一陣子後,這才解釋道:“我四個部落,前幾日拒絕與貴軍為敵,因此,我們將族民遷往城外,至於我們四人為何會在城中,是因為黑羊部落的族長拉比圖擔心我們私通貴軍,因此將我們四人軟禁……”說到這裡,他指了指羝族『孟氏』部落的族長孟良,接著說道:“多虧孟氏部落的族長藏了一手,留下了數十名他族內的戰士,趁著城內大亂時將我們四人救了出來,這才及時阻止了拉比圖那蠱惑人心、企圖繼續與貴軍為敵的愚蠢行徑。”

    一聽這話,趙弘潤對哈勒戈赫頓時印象大改,要知道片刻之前,他還以為這個傢伙只是推卸責任而已,沒想到,這位族長從一開始就立場堅定地站在他們魏國這邊,唔,至少是保持了中立,這讓趙弘潤頗感意外。

    是故,趙弘潤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哈勒戈赫族長,為何你拒絕協助羯族人,與我大魏軍隊為敵?”

    哈勒戈赫聞言嚴肅地說道:“因為我希望償還貴國的人情。……肅王可能不知,在合狩時,貴國的軍隊曾幫助我們擊退可惡的馬賊,搭救了我族許多少不更事的年輕人。”

    『是……虎賁禁衛?』

    趙弘潤想起了合狩時,合狩營地被大盜賊桓虎率眾馬賊襲擊的那件事,心中頓時恍然。

    而這時,宗衛高括從懷中取出那本『八殿下的小冊』,附耳對趙弘潤說道:“殿下,白羊部落,亦是在合狩時支持我大魏的六個部落之一。”

    趙弘潤一提,頓時臉上堆笑,當即請哈勒戈赫入席就座,並且,吩咐宗衛們取來他們魏國的酒水,請哈勒戈赫務必要嘗一嘗。

    對於這位肅王突然間的熱情,哈勒戈赫頗有些愕然,不過最終還是坦誠地接受了這份善意。

    “其餘三位族長呢?”

    趙弘潤的目光望向了『孟氏』部落、『羥』部落以及『赫』部落的三位族長。

    其中,孟氏部落的族長孟良的回答與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相似,也是希望償還合狩期間欠虎賁禁衛的人情,唯一的區別就是,他並沒有在合狩期間的表決時支持魏國,而是選擇了中立,投了棄權票。

    至於『羥』部落以及『赫』部落,他們只是兩個小部落,規模遠遠沒有白羊部落以及孟氏部落那樣大,並且,他們的族長也頗為誠實,他們是擔心魏國的報復,因此,不敢與魏軍為敵,希望可以得到赦免。

    但不管怎麼樣,不管這四位元族長是出於什麼目的拒絕與魏軍為敵,都足以讓趙弘潤對他們印象大好,尤其是白羊部落。

    “四位族長且安心,既然四位從未有過與我大魏軍隊為敵的心思,那麼,無論如何本王也不會怪罪諸位。對於四位族長,本王可以保證,四位與四位的族人們,仍然可以居住在這片土地上,並且,本王以及我大魏,將會視『白羊』、『孟氏』、『羥』、『赫』四個部落為我大魏的友鄰,並願意繼續遵守『烏須之誓』。……願彼此的友誼天長地久!”

    趙弘潤用羱族語誠懇而又嚴肅的承諾道。

    聽聞此言,哈勒戈赫與其餘三位族長大吃一驚,他們沒想到趙弘潤居然可以說出如此通順流暢的羱族語,更沒想到他竟然許下了『魏國願繼續與四位族長一同遵守烏須之誓』這樣的承諾,這簡直就是萬分意外的天大收穫。

    “不介意的話,四位族長且到那邊小坐片刻,待會,本王會與四位商議一下雙方彼此的商貿問題……”

    “貿易?”哈勒戈赫不解地問道。

    “就是雙方彼此的換物交易。”趙弘潤簡單地解釋道:“本王希望用一些東西,比如產自楚國的珍珠、漆器、青銅,還有我大魏的棉花、金器,來交換一些貴部落的羊皮、羊毛等物。”

    哈勒戈赫一聽,眼睛為之一亮,忍不住問道:“那可以交換稻穀、小麥、鹽麼?”

    “小麥?”趙弘潤愣了愣,皺眉說道:“稻穀和鹽倒是沒問題,不過小麥……我大魏似乎沒有種植。”

    的確,魏國的糧食種植以稻穀與粟米(黃米)居多,小麥,那是韓國的農物。

    “兵器呢?”孟氏部落的族長孟良此刻不知出於何種目的,開口問道。

    趙弘潤聞言望了一眼孟良,笑著說道:“若諸部落成為我大魏可以信任的盟友,我大魏並不介意出售兵器給我們的朋友。”

    『居然願意向我們出售兵器?』

    孟良聞言心中驚愕,再次試探道:“包括貴軍擊敗我方戰士的那種可怕的弩與恐怖的縱火兵器麼?”

    『縱火兵器……』

    趙弘潤有些好笑于這位族長的措辭,點點頭說道:“連弩與投石車對吧?可以,當然,前提是諸部落值得我大魏給予如此的信任。我大魏,只願意出售兵器給不會將兵器對準我國士卒的友鄰。”

    聽聞此言,哈勒戈赫與孟良對視一眼,皆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

    畢竟在他們看來,若是魏國果真願意將兵器出售給他們,那麼,對方說願意遵守烏須之誓的說辭,確實是值得信任的。

    四名族長,歡歡喜喜地到氈帳一側的坐席中入座,興致勃勃地彼此交談著待會與魏國展開商貿時需要提出交易的物品。

    而相比之下,其餘諸位仍然站在帳內的族長們,那就尷尬地多了。

    他們已經清楚地感覺到,眼前這位肅王對待那四位『拒絕與魏軍為敵』的族長的態度,與他們這些『決定了與魏軍為敵』的族長的態度,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這不,明明剛才對待哈勒戈赫等人時笑容滿臉的這位肅王殿下,此刻望向他們時,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收了起來。

    “接下來,本王與諸位談談吧……”

    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趙弘潤面無表情地說道:“諸位聽取了黑羊部落族長拉比圖的蠱惑,與我魏軍為敵,本王可以饒你們不死,但是,背叛了我方信任的諸位,本王亦不會再信任你們。……從今日起,諸位族長的部落,請遷出三川。”

    “什麼?!”

    聽聞此言,站在帳中央的十多名族長面色大變,他們絕沒想到,來自魏軍的懲罰,竟然是如此的嚴重。

    “退後!”

    可能是見這些族長一個個神情激憤,宗衛們下意識地護在自家殿下身前,並抽出了半截兵器,勒令這些位下意識圍上前來的族長們後退。

    宗衛們的警告,使得那些族長們稍稍冷靜了些,但是他們依舊無法接受趙弘潤給予的處置。

    而對此,趙弘潤給出的解釋非常簡單:“與我大魏親善者,為座上客;與我大魏為敵者,為階下囚。……你們背叛我大魏的信任,本王沒有殺你們,已經是格外開恩了。……你們腳下的這片土地,曾經是我大魏建國初期的國土,說句不好聽的話,是你們趁我大魏當初與韓國開戰時竊取的,但是,我大魏始終沒有用武力取回,並與你們的烏須王庭,簽署了『烏須之誓』,彼此和睦相處。……難道我大魏沒有力量奪回失去的土地麼?不!本王告訴你們,若我大魏想要奪回這片土地,隨時可以。但是,我大魏沒有這麼做,因為『烏須之誓』,使我大魏始終視你們為友鄰,因此無償地將這片土地讓給你們居住,期限是永久。……但本王要指明的是,三川之地,只有同樣遵守烏須之誓,視我大魏為朋友的三川部落,才有資格永遠居住在這片肥沃的土地!……我魏人,不會將這片土地讓給任何曾對我們兵戈相見的敵人!”

    聽到這番義正言辭的話,諸部落族長一個個啞口無言,畢竟趙弘潤所言句句確鑿。

    而白羊部落族長哈勒戈赫那四位族長,亦在對視一眼後,暗暗歎了口氣。

    與魏國親善者,座上客;

    與魏國敵對者,階下囚。

    這位年輕的魏國肅王,已用他的實際行動,詮釋了這句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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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宮廷 第403章:綸氏依附

竟然……竟然要我等遷出三川之地……

似羱族灰羊部落、羝族綸氏部落等近十位雒地一帶的大小部落,在聽到趙弘潤的那一番勒令后,又是憤怒、又是懊惱。

他們這才醒悟,他們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當然,這個錯誤的決定指的並非是投降魏軍,而是指他們聽從了黑羊部落族長拉比圖的蠱惑,竟愚蠢地選擇了與魏國為敵的這條路。

這下好了,眼前這位雖然年輕但威勢頗為驚人的魏國肅王殿下,嚴詞勒令他們遷出三川,他們將失去以往賴以生存的土地,可是,離開三川他們又能去哪呢?

北方的北地,那是胡人的地盤,那可是戰斗力不亞于羯族人的族群,似他們這些部落若是前往北地,很有可能會被那些不同信仰的胡人們蠶食殆盡。

正如雙方的信仰那樣,羱、羯、羝三族信奉高原天神,即羊首人軀,居住在高天原的神祗;而胡人,卻信仰著高狼,一種軀大如牛的傳說中的草原神獸。

因為信仰方面的關系,以至于一小部分拒絕繼續傳承羱族文化的羝族人逐漸融入了胡人文化,絕大多數的羱、羯、羝三族,與胡人的關系始終處在不溫不火的程度。

其中,唯獨羯族人與胡人關系最差,時常在北地與胡人部落發生沖突:今日胡人們聚眾來搶奪羯族人的羊群,明日羯族人搭伙去攻打胡人的部落營地,俘虜胡人馴化為本族的奴隸。

要知道,單單羯角部落就擁有二十余萬奴隸,這些人是哪來的?還不是他們攻打俘虜北地的胡人部落搶來的。

可問題就在于,絕大多數的羱族與羝族,可不像羯族那樣全民皆兵、能征善戰,他們只是不過是在三川這片肥沃的土地上安安分分繁衍生息的游牧民族而已,怎麼可能戰勝地了戰斗力不下于羯族的北地胡人部落?

而若是往南遷,南邊則是魏國、楚國與巴國三者的國界線,是一片三不管的罪惡之地,充斥著不計其數的強盜、惡棍、山賊,彼此爭相搶著占山為王,那可是遠比魏楚邊界的古蔡地更為混亂的地方,絕對不會是他們這些人安居的好去處。

“諸位,請吧。”

趙弘潤表達的送客的意思。

似羱族灰羊部落、羝族綸氏部落等近十位雒地一帶大小部落的族長們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渾渾噩噩地離開了氈帳。

而待等這些人離開后,趙弘潤再次將目光投向白羊、孟氏、羥、赫這個部落的族長們,臉上的笑容便不足以單用熱情來形容了。

“四位,現下本王便與四位商議一下有關于貿易的問題吧。”

只見趙弘潤移步到族長哈勒戈赫的跟前,毫不在意地坐在地上,笑著說道:“本王是這樣想的,本王希望將這雒城,打造成我大魏與貴族共同維持的市集,互通有無。在前三年,由我大魏的商隊趕赴這雒城,與諸部落交易,進行包括皮毛、馬匹等在內的許多物品的貿易。當然,這幾年,武器必須列為管制品,待等若干年后,諸位得到了我大魏的信任,那麼,就算是向諸位的部落我大魏的兵器,亦不成問題。……另外,從第四年起,諸位的部落也可以組織商隊,到我大魏境內行商,我國歡迎諸位的到訪……”

在哈勒戈赫等四位族長面面相覷下,趙弘潤叨叨叨叨地講了一大通有關于雙方貿易的事,並且著重強調了公平、自願、安全作為雙方展開貿易的原則,讓哈勒戈赫等人欣然向往。

毫不誇張地說,此刻哈勒戈赫等四位族長只感覺一陣后怕,因為眼前這位魏國肅王對待他們與對待那近十名族長的態度,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受寵若驚,是的,此刻似哈勒戈赫等四位族長,只感覺受寵若驚,因為面前這位年輕的魏國肅王,他所提出來的魏、川相處條例,實在是太寬宏、太有利于他們三川之地的部落了。

當然了,不可否認,魏國亦會在這樣的貿易中取得巨大的利潤,可關鍵在于,以往與他們三川部落展開貿易的國家或部落中,有誰會提出公平、自願、安全這樣令人心安的交易原則?還不是逮著誰就坑誰麼?

因此,哈勒戈赫等人對那近十位族長的處境感到萬分的遺憾:被黑羊族長拉比圖篝火而與魏國為敵的那些族長們,錯失了有可能是近幾十年、甚至是近百年來的,最大的一個機會,一個能使部落內的族民過得更好的機會。

至于魏國是否仍想著奪回三川之地這個問題,在座的四位族長早已不再懷疑,因為在趙弘潤所陳述的雙方貿易中,在他所描繪的宏遠藍圖中,魏、川雙方和平相處展開貿易的利潤,要遠遠比雙方兵戈相見、再次引發戰火得利地多。

哪怕是那位心底多多少少仍對司馬安與碭山軍抱有一定成見的羝族孟氏部落的族長孟良,此刻亦顧不上睺氏部落被碭山軍所滅這件事,聚精會神地聽著趙弘潤的陳述,並不時地滿意地點頭附和。

待大致的交易原則與條例講述完畢后,在座的四位族長都很滿意,眼下唯一讓他們有點在意的,恐怕就只有那近十位剛剛被趙弘潤驅逐出氈帳,日后還會被魏軍驅逐出三川之地的其余族長們了。

本著想為他們說說情的目的,哈勒戈赫試探著詢問趙弘潤道:“尊敬的肅王,您能否對那些位族長網開一面?事實上,他們是受到了黑羊部落族長拉比圖的蠱惑。想必您也知道了,黑羊部落早已投靠了羯角部落……若是那些位族長早早便得知肅王的寬宏與魏國的善意,絕無可能會有再與您與您的國家為敵的心思。”

聽聞此言,趙弘潤思忖了片刻,隨即搖搖頭,頗感為難地用羱族語說道:“哈勒戈赫族長,無論那些位族長是出于什麼目的與我軍為敵,但他們的確那樣做了,不是麼?……有些話可能諸位不愛聽,但本王還是要說,此番本王親自率軍趕赴這片三川之地,其一,是為了前一陣子我大魏提出的借道,其二,則是為了鞏固我大魏西側的安泰。……不瞞諸位,我大魏與北方的韓國,眼下正處于兩國僵持階段,或有可能會爆發戰爭,因此,本王希望在戰爭爆發之前,整頓三川之地,將那些對我大魏抱持著敵意的羱、羯、羝三族驅趕至北方,正如本王所說的,只有像諸位這樣願意與我大魏繼續共同遵守烏須之誓,彼此和睦相處的部落,本王才允許其在這片土地繁衍生息。……我大魏需要友鄰、需要盟友,但是,不需要哪些或有可能對我大魏兵戈相見的鄰居。”

哈勒戈赫等四位族長相互對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的確,趙弘潤的話說得很不客氣,直言不諱地透露出他會將羯族以及一部分羱族與羝族趕出三川的企圖,但是哈勒戈赫等四位族長卻意外地沒有什麼反感的情緒,畢竟趙弘潤說得很坦誠,換做是他們,難道他們就會姑息一個不友好的鄰居麼?

“但是這樣的話,會不會將那些部落推向羯角部落?”孟氏部落的族長孟良建議道。

趙弘潤聞言輕笑一聲,平靜地說道:“倘若那些位族長果真做出這樣不理智的選擇,那本王也只能表示遺憾了。……羯角部落,是本王此番出兵時,勢必要根除覆滅的羯族部落,本王可以饒過那些位族長一次,但,僅此一回。”

“……”哈勒戈赫等四位族長聞言面色微微有些動容,畢竟趙弘潤那平靜的語氣中,透露出了對于覆滅羯角的強大自信。

回想起魏軍所擁有的兩種恐怖的戰爭兵器,四位族長們毫不懷疑眼前這位魏國肅王為何會如此自信。

就在他們不知該如何接話時,帳外忽然傳來了宗衛何苗的請示。

“殿下,有一人求見,似乎是方才那些族長中的其中一人。”

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與孟氏部落的族長孟良或許是聽得懂魏國話,聞言有意無意地望著趙弘潤,另外兩位族長顯得有些一頭霧水。

望了一眼哈勒戈赫與孟良,趙弘潤思忖了片刻,說道:“請他進來。”

沒過多久,便有宗衛領著一位族長走入氈帳,趙弘潤與哈勒戈赫、孟良定睛一瞧,這才發現,來人居然是羝族綸氏部落的族長。

“祿巴隆……”孟良驚訝地望著來人,隨即似乎猜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恍然。

正如他所料,羝族綸氏部落的族長祿巴隆在進得氈帳后,便噗通一聲跪倒在趙弘潤跟前,更確切地說應該是匍匐在地,用乞求的口吻說道:“祿巴隆,厚顏乞請魏國的肅王對我綸氏部落網開一面……我綸氏部落已經一無所有,若是再失去了這片賴以生存的土地,我們部落的族民都會餓死,或者成為其他部落的奴隸。……若是肅王不願赦免我族,祿巴隆與我的族人請死。反正活不下去,就讓貴軍的士卒將我族戳殺吧。”

趙弘潤聞言皺了皺眉,有些不快地用羱族語說道:“祿巴隆族長,你這是在威脅本王麼?”

聽聞此言,祿巴隆還未開口解釋,孟氏部落的族長孟良便搶先一步替前者解圍道:“肅王請勿動怒,祿巴隆族長也是別無選擇,肅王或許不知,綸氏部落的一切積蓄、財富,皆毀于那片火海……”

說著,孟良便將商水軍使用石油桶彈時,燒毀了綸氏部落的部落營地一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趙弘潤。

聽聞此言,趙弘潤臉色稍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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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7 01:25:14
第404章:綸氏依附(二)

原來是這樣……

在聽了孟良的解釋后,面色稍霽的趙弘潤這才明白綸氏部落的族長祿巴隆此番孤身前來求情的原因。

但這並不表示他會原諒此人的“背叛”舉動,改變主意讓綸氏部落在雒地居住。

想了想,他說道:“既然是因為我軍攻城而造成的損失……這樣吧,本王叫碭山軍與商水軍取一部分軍糧給你,足夠你綸氏部落過冬的糧食。……至于讓你綸氏部落繼續安居在雒地,抱歉,本王不會信任曾對我大魏軍隊露出敵意的部落。”

怎麼這樣……

祿巴隆驚愕地抬起頭望向趙弘潤,他沒想到趙弘潤的態度竟然如此堅決,寧可給他們部落一批足夠他們過冬的糧食,也不願意同意他們再繼續居住在雒地。

見此,孟氏部落的族長孟良開口求情道:“肅王……”

可惜,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趙弘潤抬手打斷了:“孟良族長,本王也是有為人處世的原則的,不要讓本王違背做事的準則,好麼?……若是單單如此便赦免了綸氏部落,豈不是開了不好的先例?……與魏國打仗?沒事,打唄,反正就算打輸了,事後求求情也能得到赦免。若是形成了這樣的誤會,本王會很為難的。……既然選擇了與我大魏為敵,那麼,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不是麼?”

“……”孟良啞口無言,畢竟趙弘潤說的句句確鑿,讓他無從反駁。

而這時,祿巴隆咬了咬牙,忽然開口說道:“肅王,倘若我綸氏的戰士皆為肅王作戰呢?!可否赦免我族先前的過錯?”

“為本王作戰?”趙弘潤愣了愣,他還真沒想到祿巴隆會提起這件事。

“是的。”只見祿巴隆點點頭,嚴肅地說道:“我聽說羯角部落糾集了數十萬的奴隸,這樣龐大的軍隊,想必就算是魏軍也會感到為難。而我綸氏部落,十歲以上男子皆可以作為肅王麾下的兵丁,肅王可以命令他們去做任何事,哪怕全員皆戰死,我族亦不會有半點怨憤!……只求,我族仍可在三川居住,哪怕是偏遠、貧瘠的草地。”

“十歲以上?”孟良聞言大吃一驚,睜大著眼睛忍不住驚聲說道:“祿巴隆,你瘋了?那樣你綸氏部落還有什麼……”

“至少我綸氏部落還留有希望。”祿巴隆望著孟良,坦然地說道:“族內那些十歲以下的孩童,只需十年就能長大成人,我綸氏部落仍有機會興旺。反之,若是去了北地,我綸氏部落十有八九會被胡人蠶食殆盡。”說罷,他轉頭望向趙弘潤,目色炯炯,一臉期待地望著後者。

“……”望著祿巴隆那毅然的眼神,趙弘潤微微有些動容,一時間竟也有些無措。

而這時,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在旁小聲說道:“肅王,事實上,綸氏部落對貴國一向親善,這一點,肅王可詢問貴國成皋關的朱亥大將軍。……說句不好聽的,祿巴隆之所以受到黑羊族長拉比圖的蠱惑,其原因,卻是貴國的碭山軍,曾攻滅了無辜的睺氏部落……”說罷,他頓了頓,望著趙弘潤誠懇地說道:“綸氏與睺氏以往關系頗好,碭山軍手下留情未曾殺害的那數百名女子,已被祿巴隆接到了他的族中……肅王想見一見麼?”

趙弘潤聞言皺了皺眉,在望了一眼哈勒戈赫、孟良、祿巴隆三位族長后,輕吐一口氣,陷入了沉思。

不可否認,沒有盡早地制止司馬安,使得這位大將軍率領碭山軍在這片三川之地了幾次無謂的屠殺,攻滅了好幾個本來與魏國比較親善的部落,這是趙弘潤此番率軍出征三川之地期間,至今唯一的一件憾事。

更讓他心中有愧的是,他不可能為了睺氏部落,當真將司馬安那樣傑出的大將軍給殺了,似這種自毀長城的事,他身為魏人的皇子,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哪怕司馬安並未被他勸服,依舊桀驁不馴,他頂多也只是出於懲戒的目的,暫時革除司馬安先行軍副將、碭山軍大將軍的軍銜罷了。

這是袒護麼?

這當然是袒護。

正因為如此,當哈勒戈赫提及被碭山軍攻滅的睺氏部落時,趙弘潤頓時就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雖然那是司馬安與碭山軍造下的殺孽,可作為前者的上帥,部下的殺孽,上帥自然有連帶責任,這是無法撇清的。

“那數百名女子……眼下境況如何?”趙弘潤沉聲問道。

祿巴隆愣了愣,在哈勒戈赫與孟良二人頻頻向自己施加眼色的同時,低著頭低聲說道:“除了有個別幾個自刎殉情外,其餘女人,目前的狀況還可以,只是……對魏人稍微有些……”

後半句,他說得很含糊,相信他本來想說的,是那些女人對魏人深惡痛絕。

趙弘潤暗暗嘆了口氣,隨即換了一個坐姿,面朝著祿巴隆,鄭重地低頭彎腰,行禮歉意說道:“關於這件事,姬潤深表歉意。……司馬安乃姬某麾下的將軍,可姬某未能及時制止他,使得他做出了這等醜惡的屠殺,實在抱歉。”

見此,氈帳內五位族長面色動容,要知道,據方才他們所感覺的,這位魏國的肅王那可是威勢比較碭山軍大將軍司馬安更加迫人的魏國大貴族,殺伐果決、一言決定數萬乃至十餘萬人的命運,簡直就像是一位年輕的王者。

可這樣一位王者,此刻竟向他們低頭表示對那件屠殺的歉意,這讓在場五位族長們只感覺心中有種特殊的濃郁感情頓時充滿了胸腔。

那是尊重!

是對他們的尊重!

“肅王請起。”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連忙上前扶起了趙弘潤。

此時此刻,帳內的幾位族長們這才算是真正地認可了魏人。

雖然魏人中有像碭山軍大將軍司馬安那樣的屠夫、劊子手,但亦有像眼前這位年輕的肅王那樣勇於承擔部下過錯,並真誠地向弱小部落表示歉意的魏國王族。

一個國內王族一員卻能屈尊向三川之地的小部落低頭認錯的國家,怎麼可能會是一個蠻橫的國家?

想到這裡,孟氏部落的族長孟良亦跪倒在祿巴隆身旁,替後者求情道:“肅王,我族亦願為肅王作戰,懇請肅王對綸氏部落網開一面。……我聽說貴國有將功補過的說法,能否讓綸氏部落為肅王與羯角部落作戰,將功補過?”

其余三位族長亦代為求情。

見此,趙弘潤思忖了片刻,鄭重對綸氏部落的族長祿巴隆說道:“祿巴隆族長,本王再問你一句,你可願意與我大魏成為友鄰,成為盟友。”

“千情萬願。”祿巴隆欣然說道。

“你可要想清楚了,以往你綸氏並非我大魏的盟友,因此,哪怕你們做出了與我大魏敵對的舉動,本王還是赦免了你們,並未傷害你們族人的性命。……可若是日後,你與我大魏成為了盟友,卻在我大魏信任你們的期間,做出了背叛的舉動,到那時候,本王絕對不會手下留情,勢必會像日後覆滅羯角部落那樣,將背叛者鏟除。”

祿巴隆聞言,神色嚴肅地說道:“若日後我綸氏部落果真有人背叛,我祿巴隆先殺了那背叛者,將其頭顱獻給肅王,再於肅王跟前自刎謝罪!……其餘族人,任憑肅王發落!”

“好!”趙弘潤點點頭,旋即扶起祿巴隆,笑著說道:“既然如此,本王衷心邀請綸氏部落,繼續安居在雒地。……不,這片三川之地,無論貴部落想住在哪,我大魏皆不會干涉。並且,倘若有外敵進犯,貴部落不妨求援於成皋關,我大魏定會派出援軍,支援與我大魏親善的友鄰!……此誓,天地可鑒!”

聽聞這種種厚待,綸氏部落的族長祿巴隆面色欣喜,當即說道:“這樣,我祿巴隆即刻去召集族人,正如我所說的,十歲以上族人,皆為肅王驅使。”

“那倒不必。”趙弘潤擺了擺手,笑呵呵地說道:“祿巴隆族長若是誠心想幫助我軍,只需派出一些部落中的成年男子,替本王打探此地四周,本王要知道羯角部落的動向。”

“就這個?”祿巴隆愣了愣,旋即拍著胸口信誓旦旦地說道:“肅王放心,這件事包在祿巴隆身上。”

趙弘潤聞言,笑著將祿巴隆請入席中,並親自為他倒了一杯來自魏國的酒水。

其余四位族長對視一眼,紛紛舉杯祝賀。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而與此同時,其餘近十位族長們,在被趙弘潤逐退後,私下聚集在一起,商議著對策。

畢竟他們可不願意帶著族人離開這片肥沃的土地。

“(羱族語)那位魏國的肅王不願赦免我們,這可如何是好?”

“(羱族語)青羊部落的混賬小子欺騙了我們,說什麼魏人會放過我們……”

“(羱族語)事實上,烏兀那小子並沒有欺騙我們,魏人的確沒有殺死我們族人的意思不是麼?”

“(羱族語)可是他們卻要逼我們離開這片土地!”

“(羱族語)要不然,咱們去投靠羯角部落?”

“(羱族語)你瘋了?魏軍擁有那樣可怕的戰爭兵器,不是羯角部落單靠人多就能打贏的。若是咱們投靠羯角部落,就算羯角部落戰勝了魏軍,也難保魏國不會再派出軍隊……相反,若是羯角部落戰敗,到時候那位魏國的肅王,豈會再一次饒過我們?”

“(羱族語)話是這麼說……誒?等會,綸氏部落的祿巴隆族長哪去了?”

眾部落族長面面相覷。

他們這才發現,處境最為窘迫的綸氏部落的族長祿巴隆,不知何故不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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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契機

   “什麼?肅王殿下赦免了那些部落,允許其繼續在這三川居住?”

    次日,當碭山軍大將軍司馬安聽說了最新的那則消息時,不由地面色驚愕。

    要知道據他瞭解,趙弘潤是不可能允許那些對他們魏軍表露敵意的三川部落繼續居住在這片土地上的,畢竟那位肅王殿下在對待敵人方面的主張,可是相當嚴厲的。

    “是不是你搞錯了?聞續?”

    司馬安疑惑地詢問前來彙報此事的碭山軍大將聞續。

    “末將不會弄錯的。”

    聞續搖搖頭,頗為肯定地說道。

    司馬安聞言皺了皺眉,摸著下巴沉思道:“難道這其中有什麼隱情麼?”

    聽聞此言,聞續目光怪異地瞄了一眼自家大將軍,點頭說道:“正如大將軍所言,肅王之所以赦免了羝族綸氏、羱族灰羊等近十個部落,是因為那些族長願意為我軍而戰……”說著,他便將他所知的事情大概,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司馬安。

    原來,這件事的起因是綸氏部落的族長祿巴隆在得到趙弘潤的赦免後大為欣喜,當即將這個喜訊告訴了族人。

    其餘部落族長一聽。

    什麼,綸氏部落被赦免了?那咱們呢?

    於是乎,那近十名族長從綸氏部落的族長祿巴隆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一股腦地跑到趙弘潤暫時居住的氈帳,向這位魏國肅王表達了我族願意為肅王而戰、我族願意與貴國攜手和睦、互為友鄰的心跡。

    期間,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與孟氏部落的族長孟良亦一個勁地為這些族長們求情,再加上烏兀、烏娜等青羊族人的求情,使得趙弘潤最終收回成命,允許這些部落繼續留在雒地。

    當然,一番警告自然是免不了的。

    比如,趙弘潤那一番先禮後兵的話:他告誡那些部落族長們,若是他們在與魏國歃盟後,卻做出了背叛的舉動,那麼,魏軍將不會再對他們有絲毫的留情。

    “原來是這樣……”

    聽完聞續的講述後,司馬安恍然大悟,摸著下巴處的鬍鬚喃喃說道:“換而言之,如今那些個部落為我大魏而戰?並且,若是他們再做出背叛的舉動,我大魏可以出兵剿殺,而不需受道義的指責?”

    “大致是如此。”聞續點點頭,補充道:“據我所知,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建議肅王殿下,在城外的洛水河畔立碑,記載肅王與當地諸部落洽談後的種種盟約,還取了個名字叫什麼雒水之誓。……若是有記載於石碑上的部落公然做出背叛我大魏的舉動,其餘部落將舉兵討伐,誅滅此部落!”

    “……”司馬安聞言張了張嘴,不可思議地說道:“這幫陰戎……腦袋有病?他們願意接受這樣的條件?”

    聞續聳了聳肩,說道:“因為肅王殿下提出了與這些部落展開商貿的承諾。……哦,商貿,就是與這些人做交易,用我們大魏的物品換取這些部落的羊皮、羊毛、羊奶酒、乳酪等物。另外,似乎肅王殿下還打算將雒地打造成……自由貿易城池,歡迎任何遵守公平、自願原則的各族以及各國商人來這座雒城交易。……末將對肅王殿下所說的商貿並不是很瞭解,不過據末將看來,那些當地部落的族長們,似乎都恨不得擠進來,甚至不惜成為我大魏的附庸……”

    “商貿……”司馬安喃喃嘀咕了兩句,隨即點頭說道:“這不奇怪,彼此互通有無,其中的利潤那可是……極為令人眼紅的。想當初肅王殿下從楚國帶回來了那批楚產,我碭山軍只不過是分了一些,就足夠四五年的軍餉……那些陰戎的族長們不惜成為我大魏附庸也要擠進肅王殿下的商貿對象名單,這不奇怪……”說到這裡,他砸了咂嘴,喃喃自語般嘀咕道:“居然還有這種方法……”

    “什麼?大將軍方才說什麼?”聞續似乎沒有聽清,聞言問道。

    “沒事。”司馬安搖了搖頭,旋即,在深思了一番後,起身走出行軍帳篷。

    見此,聞續在後面追問道:“大將軍去哪裡?”

    “某去求見肅王殿下……請教一些事。”司馬安在斟酌了片刻後,居然說出請教這樣的詞。

    不可思議……待聽說了肅王殿下赦免了那些陰戎部落,大將軍竟然沒有動怒?

    站在自家碭山軍的帥帳前,聞續一臉難以接受地望著司馬安離去的背影。

    從旁,白方鳴不知何時來到了身邊,調侃道:“怎麼樣?我就說大將軍不會因此動怒吧?……拿來。”

    “……”聞續不快地望了一眼白方鳴,旋即怏怏地從懷中摸出一隻錢袋,丟到了白方鳴的懷中。

    “嘿!酒錢到手!”

    墊了墊錢袋子的分量,白方鳴舔了舔嘴唇,笑嘻嘻地說道,全然不顧聞續那一臉不爽的表情。

    而另外一邊,司馬安已來到了趙弘潤所居住的氈帳。

    因為是這位大將軍,氈帳外的肅王衛與宗衛們皆沒有阻攔,反而主動為司馬安撩起了帳幕。

    在點點頭作為對對方的感謝後,司馬安邁步走入了氈帳。

    “肅王殿下。”

    此時在氈帳內,趙弘潤一邊品嘗著城內部落族長們獻上的羊奶酒,一邊向烏娜介紹著他魏國的美麗風景,只聽得烏娜津津有味,欣然嚮往。

    而從旁,充當著貼身護衛職責的羋姜則自顧自地喝著茶。

    她不怎麼習慣三川之民的羊奶酒,因為羊膻氣比較重,她還是更加喜歡醇香的茶葉。

    “大將軍。”

    趙弘潤招了招手,示意司馬安與他對席而坐。

    司馬安沒有推辭,在拱手抱拳作為謝禮後,便坐在趙弘潤對面的席中,神色仍有些怪異地望了一眼將一隻羊角杯擺在案上,並且為他倒了一大杯羊奶酒的烏娜。

    “大將軍的來意,想必是不滿本王赦免了那些部落、允許他們繼續留在雒地的這件事吧?”趙弘潤微笑著問道。

    聽聞此言,司馬安將目光從烏娜轉到對面這位年輕的肅王殿下臉上,搖搖頭說道:“那件事,聞續已向某解釋過……倘若那些部落皆為我大魏而戰的話,某可以接受。”

    “什、什麼?咳咳,大將軍可以接受?”

    趙弘潤正在喝羊奶酒,聽了這話大吃一驚,不慎間竟岔了氣,連聲咳嗽。

    這一幕,看得司馬安好不尷尬。

    “某可以接受這件事,難道真的讓肅王殿下如此吃驚麼?”司馬安面皮有些發黑。

    對!簡直太陽打西邊出來……

    “那倒不至於。”趙弘潤訕訕說道:“大將軍一心為我大魏,所作所為,皆是為我大魏強盛,本王也覺得,若是一件事能使我大魏變得愈發強大、安泰,大將軍想必會同意的。……話說回來,大將軍既然並非為此事而來,又是所謂何事?”

    司馬安無語地望了眼趙弘潤,臉上盡是殿下您哄誰呢?這般的神色,弄地趙弘潤亦有些尷尬。

    良久,司馬安品嘗了一口羊奶酒,沉聲說道:“聽說殿下要在雒城外的雒水,仿造烏須之誓,立一塊刻有雒水之盟的石碑?”

    趙弘潤笑了笑,解釋道:“那是羱族白羊部落族長哈勒戈赫的主意,肅王覺得此事可行就同意了。……至於那塊石碑,哈勒戈赫等幾位族長會負責的,本王要做的,就是過兩日到雒水與其歃血為盟,達成共識。”

    “某聽說,若是有刻在此石碑上的三川部落,日後背叛我大魏,不需我大魏出兵,這些部落族長們便會聚眾將其剿殺?”

    “對!”趙弘潤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不可思議,對吧?”

    司馬安罕見地微微一笑,一針見血說破了原因:“是因為肅王殿下提出的商貿麼?”

    趙弘潤愣了愣,苦笑著說道:“大將軍如此敏銳,讓本王毫無成就感啊。”

    司馬安微微一笑,隨即壓低聲音嚴肅地問道:“某聽說,那些部落原本願意成為我大魏的附庸,可是肅王殿下卻拒絕了。……為何?殿下原本可以肆意地壓榨那些陰戎,他們是戰敗者,根本不敢違抗肅王殿下的。”

    趙弘潤飲了一口羊奶酒,心平氣和地說道:“因為本王想要的,是我大魏與三川之地長達百年、甚至更久的安泰和平,而不是僅僅十餘年的暫時停戰。……大將軍說得沒錯,本王的確可以肆意地壓榨那些羱族人與羝族人,可是,這事會長久麼?絕無可能!不公平、不公正的待遇,只會滋生對方的怨憤,滋生對我大魏的仇視心理。……只有相互尊重彼此,才能達成共識。……大將軍,你說,什麼樣的情況下,才能判定一支民族或一個國家真正消亡?”

    “……”司馬安聞言深思了好一陣,他感覺趙弘潤這句話大有深意。

    “是國家被滅?部落被滅?還是最後一名國人或族民死亡?不!一個民族與一個國家的真正消亡,在於文化、傳統是否能傳承下去……與大將軍一樣,本王也想使三川之地上的部落盡皆消亡,但本王不會只動用武力,本王會選擇向三川輸出我大魏的文化、節日、習俗、文字、語言……倘若有朝一日,三川之地上的眾部落族民,會講我們大魏的語言,熱衷於我們大魏的文化,民心思魏,大將軍究竟將他們歸類于羱族人、羝族人,還是……魏人呢?”

    說罷,趙弘潤眨了眨眼,壓低聲音說道:“本王並沒有欺騙大將軍哦,奪回三川的戰爭,本王已經開始部署了,只不過,所用的方式與大將軍所知的,稍有區別而已。”

    “……”司馬安聞言為之動容,良久後點頭說道:“肅王殿下高瞻遠矚,某不能及。……話說回來,殿下是打算以朝廷的名義與這些陰戎……唔,羱羝族人展開貿易麼?”

    聽聞此言,趙弘潤眯了眯眼,臉上浮現幾許凜然。

    “不!本王要借這個契機,推動我大魏國內民間商賈的壯大……”

    “……”望著眼前這位肅王那冷冽的眼神,司馬安敏銳地感覺到,這位殿下顯然是在謀劃一件更為龐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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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鞏地臣服

   八月十一日,即雒地三川部落向魏軍投降的第三日,數十裡外的鞏地,當地的羱、羝兩族三川部落,亦對城外的成皋軍大將軍朱亥獻城投降。

    而此時,成皋軍尚未打造完攻打鞏城所需的攻城器械。

    “你說什麼?降了?鞏城的羱、羝兩族降了?”

    在聽說部將送來的消息後,成皋軍大將軍朱亥驚地瞠目結舌。

    要知道,他自八月八日從成皋關出兵,九日抵達目的地鞏城,從那時起便開始下令麾下成皋軍士卒打造攻城戰器,準備著與鞏城的三川部落展開一場激烈的廝殺,沒想到僅僅只過了兩日,甚至於他成皋軍還未來得及打造完攻城器械,鞏城的羱、羝兩族便不戰而降,這……

    搞什麼鬼?!

    朱亥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當然會對此感到懷疑,可問題是,鞏城附近的那些羱、羝兩族的部落族長們,據說皆已到他成皋軍駐紮的軍營下主動上門投降了,若是詐降,對方所冒的風險也太大了。

    “請他們進來。”

    想了一陣後,朱亥決定將那些族長們召到帥帳仔細問問。

    沒過多久,部將周奎便帶著數名鞏城一帶的三川部落族長來到了朱亥的帥帳,只見這些族長們一個個五花大綁、反綁著雙手。

    見此,朱亥望了一眼周奎,其眼神這是在詢問:是你命人給綁的?

    豈料周奎扁扁嘴,很是無辜地聳了聳肩:他們來時就這模樣。

    朱亥心下更加納悶,忽然,他發現那些族長中,有兩人並未自綁雙手,並且神色模樣,也不像是前來乞降似的擔驚受怕,有種仿佛置身於事外的感覺。

    見此,朱亥忍不住詢問道:“兩位是?”

    只見那兩人朝著朱亥躬了躬身子,其中一人用頗為順暢的魏國語介紹道:“我是雒地羱族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我身邊這人是氐族孟氏部落的族長孟良,此番我二人是受貴國的肅王命令,專程前來說服鞏地的羱、羝兩族部落族長,向大將軍您投降。”

    朱亥聞言愕然,張著嘴不可思議地問道:“我……我國肅王殿下,已攻克雒城?”

    “是的。”哈勒戈赫恭敬地回覆道。

    這……這也太快了吧?

    朱亥張了張嘴,又問道:“你二人受我大魏肅王殿下的命令,言下之意是……”

    哈勒戈赫欠了欠身子,恭敬地說道:“我雒地的諸部落,已臣服于貴國肅王麾下。”

    聽聞此言,朱亥與部將周奎對視一眼,心情就跟被一群牛給狠狠踐踏了似的,何其淩亂。

    想想也是,要知道他們出兵鞏城,那可正是那位肅王下達的命令,然而僅僅只過兩日,還沒等他們成皋軍對鞏地展開正式的進攻,鞏城內的諸部落族長竟然被雒城的兩名部落族長給勸降了,也就是說,前前後後全然沒他們成皋軍什麼事。

    耍人玩啊?

    朱亥張了張嘴,隨即又舔了舔嘴唇,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而哈勒戈赫似乎是會錯了意,見朱亥默然不語,連忙說道:“朱大將軍,鞏城的部落族長們是真心臣服肅王、臣服于魏國,大將軍若是不信的,可立即進駐鞏城。……城內的部落戰士們,已解除了兵器,絕不會有人膽敢冒犯貴軍。”

    “……”朱亥深深望了幾眼哈勒戈赫,隨即轉頭看了一眼部將周奎。

    周奎會意,點頭說道:“末將領兩千兵去瞅瞅。”

    說罷,他轉身離開了帥帳。

    此後,朱亥便詢問了哈勒戈赫一些雒城的戰事,畢竟,他還是有些不相信這些人會如此輕易地臣服于他們魏國,因此他仔細詢問了趙弘潤率碭山軍與商水軍攻打雒城的具體經過。

    而當哈勒戈赫告訴朱亥,趙弘潤是用了三十架投石車以及百余桶灌滿黑水的油桶,便逼降了雒城的諸部落後,朱亥的表情變得何其古怪。

    也難怪,雖然朱亥並不清楚那黑水似的火油究竟是什麼玩意,可他們魏軍一方的損失也太微不足道了,居然不損一兵一卒就攻克了雒地?

    編瞎話也不是這個編吧?

    可讓他瞠目結舌的是,大約半個時辰後,當朱亥越來越不耐煩于哈勒戈赫滿嘴的“謊言”時,其部將周奎緊急派人前來彙報,言,他已順利接管了鞏地,期間不曾遇到任何阻礙。

    這……

    朱亥有些驚呆了,他這才醒悟,原來這些人,是真的投降了。

    難道說,肅王殿下果真是在短短工夫內攻克了雒地,並且連這些羱、羝兩族的人心也攻陷了?

    咂了咂嘴,朱亥吩咐左右親衛,為那些族長們解綁。

    可即便如此,他心中仍有些疑慮。

    畢竟在他看來,趙弘潤能在短時間內攻克雒地,這不奇怪,畢竟這位肅王殿下早先討伐楚國時,亦是數日攻陷一城,戰果赫赫。

    可關鍵在於,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便攻陷了雒城諸部落族長的心,使其心甘情願臣服于他們魏國,這實在讓朱亥感覺有些匪夷所思。

    “肅王殿下……不知對我成皋軍有何命令下達?”朱亥試探著問道。

    聽聞此言,哈勒戈赫欠了欠身子,恭敬地回道:“是這樣的,由於羯角部落的數十萬大軍即將抵達雒地,因此,肅王率領的商水軍與碭山軍,正積極籌備著這場大戰。……肅王曾告訴我,他並沒有直接調動成皋軍的許可權,但若是大將軍能給予幫助,一同抗擊羯角部落大軍的話,則希望大將軍儘早率軍趕赴雒地。”

    “……”朱亥聞言一愣,心中對哈勒戈赫稍稍有了些信任。

    的確,趙弘潤是先行軍的主帥,而先行軍,指的是碭山軍與商水軍,卻並不包括駐守成皋關的成皋軍,因此,趙弘潤沒有直接調動或命令朱亥的權利。

    而前幾日趙弘潤希望朱亥出兵攻打鞏地,也只是用請援的方式與口吻,事實上朱亥是有權回絕的。

    “既然是肅王殿下的意思,本將軍自當遵從。”

    本著只要見到肅王殿下便一切真相大白的心思,朱亥點了點頭,應允了此事。

    “兩位與本將軍同行麼?”朱亥問道。

    “榮幸之至。”哈勒戈赫與孟良表達了願意與成皋軍同行的心跡,隨即,哈勒戈赫指著帥帳內其餘鞏城一帶的諸部落族長們,對朱亥說道:“若是大將軍不介意的,希望能將這些位族長們也帶上,他們也要去洛地誓盟。”

    “誓盟?”朱亥一聽就懵了,不解地問道:“什麼誓盟?”

    哈勒戈赫一拍腦袋,笑著解釋道:“是我忘記說了,肅王有意將雒地打造成一個自由商貿城池,並邀請所有與貴國親善的三川部落加盟,與貴國展開貿易、互通有無……而雒水之盟,便是指貴國與盟約內的羱、羝兩族部落,互敬互愛、互不侵犯、同攻同守的盟誓。”

    朱亥聞言為之動容,要知道,他駐守在成皋關時,最大的心願就是能促成魏國與三川之民的和睦,但因為羯族人的從中作梗,他一直沒能促成這樁事。

    沒想到,趙弘潤才踏足三川沒過多久,便已達成了此事。

    不好……司馬安……

    那一瞬間,朱亥腦海中浮現一個人影,隨即,他面色大變,急聲說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軍即刻啟程前往雒地,請諸位族長們隨行。”

    也難怪朱亥如此著急,畢竟在他的印象中,碭山軍的司馬安是絕對不會坐視趙弘潤促成此事的,必定會像羯族人那樣從中作梗,破壞那位肅王殿下好不容易達成的好事。

    他絕對想不到,他印象中那個頑固、偏執的司馬屠夫,已然逐漸被那位肅王殿下給折服了。

    可能是心中焦急,以至於鞏地距離雒地明明有數十裡之遠,朱亥與他麾下的成皋軍,卻在當日便抵達了雒城。

    到了雒城城外一瞧,朱亥果然發現雒城城牆上遍插碭山軍與商水軍的軍旗。

    再仔細一瞧,在城牆上來來回回巡邏的,豈不就是碭山軍的士卒麼?

    碭山軍的鎧甲,朱亥絕對不會認錯的。

    看來肅王殿下果真已攻克了雒城……

    在城門下自報了身份,把守城門的碭山軍士卒便打開城門,將成皋軍放了進來。

    正如朱亥不會認錯碭山軍的鎧甲,碭山軍的士卒,又豈會認錯成皋軍的甲胄?

    畢竟他們兩軍的大將軍,那可是水火不容、早已成為了魏國朝野的一大怪談。

    撇下麾下的軍卒,讓他們自己找地方紮營,朱亥帶著哈勒戈赫、孟良以及其餘幾名鞏地部落族長們,在沿途碭山軍士卒的指引下,風風火火地來到了趙弘潤居住的氈帳。

    此時,趙弘潤的氈帳內人滿為患,坐滿了看打扮像是三川之民的人,或有可能是雒城當地的部落族長們,雙方可能是在商議著什麼。

    朱亥顧不了那麼多,進帳後抱抱拳,直截了當地問道:“肅王殿下,您當真是收服了雒地的部落,準備歃血那雒水之盟麼?”

    “大將軍的消息好靈通啊。”趙弘潤站起身來,朝著朱亥拱了拱手作為回禮,隨即疑惑問道:“朱大將軍為此有什麼異議麼?”

    “異議?”朱亥愣了愣,旋即連忙擺擺手說道:“不不,……某始終覺得,三川部落並非全然似羯族人那般可惡,亦有心向我大魏者,因此,肅王殿下的這項決定,某萬分推崇。”說到這裡,他話風一轉,沉聲說道:“不過,殿下做出此項決定,就要小心司馬安從中作梗。……此人礙于肅王殿下的身份,或許不會當面違背肅王殿下的意願,卻某保證,他必定會在背後攪局,破壞此事。”

    “呃……”趙弘潤的表情頓時間變得無比尷尬,頗有些無奈地望了一眼坐在帳內的司馬安,卻發現這位大將軍的面色,早已陰沉如墨。

    而順著趙弘潤的目光,朱亥亦看到了坐在帳內的司馬安。

    這兩位元大將軍的視線一接觸,帳內眾人仿佛感覺氣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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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雒水之盟

    帳內,瞬間寂靜了下來。

    知情的人,自然清楚司馬安與朱亥這兩位彼此水火不容,早已見怪不怪;而不知情的人,比如那些雒、鞏兩地的諸部落族長們,由於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也就識相地沒敢插嘴。

    這就使得帳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十分尷尬。

    “哼!”

    不知過了多久,司馬安重哼一聲,冷冷地掃視著朱亥,那眼神仿佛是在說:當著本將軍的面,你倒是接著說,接著說本將軍的壞話!

    而朱亥這時也早已看到了司馬安,一改方才的焦急,故意慢條斯理地上下打量了司馬安幾眼,還不帶用正眼觀瞧,只用眼角餘光瞥視。那神色仿佛是在表示:喲,原來你在啊。抱歉,由於你太不起眼了,所以方才我沒瞧見你,實在對不住。

    滿滿的嘲諷。

    見此,司馬安怒視。

    隨後,朱亥亦怒視回瞪。

    兩位堂堂的魏國大將軍,在這氈帳內上演了一出用眼神殺人的絕技,雖然沒“殺死”彼此,但卻令在場眾人心驚膽顫,生怕這兩位控制不住,拔劍相向。

    也難怪,畢竟這兩位彼此怒目而視、瞪地雙目充血,那模樣,怎麼看都覺得滲人。

    果然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啊……明明曾經皆是父皇身邊的宗衛,彼此相處十餘年,互為兄弟手足一般,可眼下,這是何等濃重的火藥味……

    趙弘潤抽了抽鼻子,仿佛真能從空氣中嗅到那足以令人窒息的火藥味。

    “咳!”

    他咳嗽一聲,打破了僵持凝重的氣氛,邀請朱亥道:“朱大將軍,請入座。”

    聽聞此言,司馬安換了一個坐姿,右手托著額頭,有意無意地看著他下首的坐席,臉上浮現幾許戲虐之色。

    見此,朱亥的面色頓時沉了下來,見司馬安對面的席位空著,遂徑直走了過去,也顧不得那一列坐的皆是雒地三川部落的族長們,一屁股便在那個空位上坐了下來,繼續瞪著司馬安。

    而見到這一幕,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與身後孟氏部落的族長孟良對視一眼,苦笑連連。

    因為,由於白羊部落曾在合狩時支持魏國,並且在前日子斷然拒絕與魏軍為敵,因此,趙弘潤對哈勒戈赫頗為友善,隱隱有要抬高白羊部落的意思,因此,雒地的部落族長們很識相地將帳內右側的首個席位,留給哈勒戈赫。

    沒想到,此刻卻被成皋軍的朱亥大將軍給搶了。

    “去我那裡坐吧。”孟氏部落的族長孟良小聲與哈勒戈赫說了句。

    想想也是,任誰瞧見司馬安與朱亥彼此怒目而視的這一幕,都能猜到這兩位魏國的大將軍必定彼此不合,隨隨便便參合進去,那可是會引火焚身的。

    而繼哈勒戈赫與孟良之後,那些剛剛投降的鞏城的部落族長們,亦識相地在雒地部落族長們的下首或身後坐了下來。

    旋即,這些位鞏、雒兩地的部落族長們,皆目不轉睛地望著趙弘潤。

    見此,趙弘潤一邊吩咐左右宗衛給這些位族長們倒酒,一邊沉聲說道:“鞏地的諸位族長,諸位能聽得哈勒戈赫族長與孟良族長的勸說,降於我軍,使得諸位前幾日錯誤的決定不再繼續,本王深感欣慰。……鑒於諸位是受到黑羊部落族長拉比圖的蠱惑,本王反復思量,決定既往不咎,接納諸位為雒水之盟的一員。但恕本王要將醜話說再前頭,若是加入此盟後,諸位做出背叛盟友、背叛我大魏的舉動,就別怪本王不客氣!”

    那些鞏地的部落族長們早已從哈勒戈赫與孟良兩位族長的口中得知了此事,因此,此刻聞言唯唯諾諾,連聲直說不敢,並口口聲聲保證,從今日起與雒水之盟的盟鄰同進同退,與魏國同進同退。

    見此,趙弘潤滿意地點點頭,繼續說道:“方才,本王草擬了一份誓約,諸位族長且先過過目,有何不足的,不妨提出來,大家一起探討。”

    說罷,趙弘潤轉頭望向宗衛呂牧與高括二人,因為二人負責將趙弘潤草擬的誓約多抄幾份,發給在座的諸位族長。

    本來是人手一份,不過因為鞏地的諸部落族長們的來到,暫時只能兩名族長合看一份。

    因為是關乎自己部落日後的利益分配,因此,帳內諸位族長看得十分仔細。

    只見在那份誓約上,首先第一條注明的是雒水之盟的意義,其全稱為(魏川)雒水和盟協約,其中魏國居盟主地位,而其餘三川部落,皆為盟眾。注:需要是盟主地位。

    第二項:雒水之盟內的盟眾,皆可以推薦或邀請三川之地上的某個部落加盟,但要經過盟主(魏國)的同意,並且,推薦方要對被推薦方的行為負責。若是被推薦方做出背叛聯盟、背叛魏國的舉動,則推薦方必須承擔糾正錯誤的義務,即派遣軍隊剿殺。

    若推薦方實力不足,則可以請求盟約內的其餘部落相助,或向魏國尋求幫助。並且,魏國有義務出兵剿滅背叛者。注:主要是“師出有名”。

    第三項:盟約內的盟眾、包括盟主,不得相互侵犯。若盟眾間產生糾紛,可尋求盟主(魏國)從中調解,化解干戈,不許私下動用武力。注:意在加深魏國在三川之民心中的地位。

    第四項:若盟約內的任一盟眾遭到非盟約勢力的侵犯,則盟主(魏國)與所有盟眾有責任立即援助,不許落井下石、不許趁火打劫,並視受侵犯的盟眾的損失程度,給予侵犯者不同程度的武力打擊。注:即“同攻同守”,使三川之地變相地成為了魏國在西面的堅實屏障。

    第五項:盟主(魏國)承認盟眾在三川的永久居住權,並承諾不會以任何藉口,逼迫盟眾遷出三川之地,除非該盟眾做出背叛聯盟而遭到驅逐。注:換而言之,要魏國認可,就必須加入這個聯盟。否則,魏國保留攻打的權利。

    不得不說,這四項除了第一項刻意地強調了魏國的盟主主導地位,第四項變相地使三川之地成為了阻擋北地胡人南下進犯的屏障外,其第二項與第三項,與如今逐漸被人遺忘的烏須之誓大致相仿。

    因此,雒、鞏兩地的部落族長們十分滿意。

    當然了,更讓他們滿意的,還是第五項的承諾,即承認他們這些部落在三川的居住權,而且還是永久的居住權,這讓他們不必再擔心魏國或有可能奪回這片土地。

    而從第六項開始,便是講述商貿的條例了。

    比如,首先確定雒地為聯盟的第一個自由貿易城池,由盟眾共同維護其治安,盟眾間可以在此相互交易、亦可以與盟主(魏國)展開商議,交易原則為公平、公正、自願,不允許欺騙、不允許搶掠等等。

    在這些條例中,唯獨有一條讓諸部落有些遲疑,那就是趙弘潤在條例中規定,交易雙方必須是盟約內的成員,很顯然,這是趙弘潤專門為了針對北地胡人與北方的韓國的。

    畢竟在以往,羱、羝兩族,甚至是羯族,他們與北地胡人以及韓國,亦有不少貿易,而趙弘潤要做的,就是分化以往的交易雙方,畢竟頻繁的交易會使兩股勢力迅速熟絡,趙弘潤可不希望他好不容易促成的三川商貿圈,存在著親向韓國的可能,哪怕是親向胡人都不行!

    因此,有一名族長提出了異議。

    “尊敬的肅王,我三川部落盛產的羊毛、羊皮,其他部落都有,若是按照肅王的規定,我們唯一的交易對象就只有貴國……”

    “這位族長是擔心我國吃不下諸位的商物麼?”趙弘潤用羱族語笑著說道:“無妨,本王可以向諸位保證,只要價錢合適,無論有多少類似羊毛、羊皮之類的商物,我大魏都能吃下。”

    開玩笑,別說羊皮羊毛在魏國本來就是暢銷物,哪怕堆積過多,大不了他趙弘潤免費發給國內那些貧寒買不起冬衣的百姓穿唄,反正純粹的羊皮也值不了幾個錢,這筆錢,他趙弘潤作為魏人的皇子,虧得起,也願意虧。

    更何況,他還可以當個中間商,出售給暘城君熊拓、出售給附庸國衛國,總之,就是不允許三川部落與韓國交易。

    “既然尊敬的肅王由此保證……”那名族長點點頭,接受了這個說法。

    也難怪,畢竟對他們來說,與誰交易不是交易?好歹魏國日後還是他們的盟主國呢,若是本族部落發生天災**什麼的,還不得尋求這位盟主的幫助?

    而其中比較睿智的,比如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就已經從這些條例中的交易對象限制以及交易品限制中,瞧出了一些苗頭。

    比如,在幾項特別情況允許的交易條例中,趙弘潤清楚注明,但凡交易對象給出的貨物是馬匹、鐵礦(任何金屬礦)等物時,特例允許交易,並且,魏國給予高價收購;但是,禁止將這類東西,包括魏國日後出售給三川部落的武器,轉手出售給非盟約內的部落、國家以及勢力。

    這位肅王的心……看來是相當的大啊。

    哈勒戈赫有意無意地瞧了幾眼趙弘潤,隨即又望向紙上許多條例的另外一條:交易雙方,皆以魏國銅圜錢、銀圜錢、金圜錢結算。

    “銀圜錢?金圜錢?我大魏有這兩種錢幣麼?”

    這一項,就連成皋軍的大將軍朱亥都有些看不懂了。

    對此,趙弘潤笑著解釋道:“如今沒有,不代表日後沒有,有備無患嘛。”

    可能在骨子裡,他對金銀的看重,遠不如銅鐵。

    尤其是鐵。

    畢竟鐵可以打造武器,使魏國的軍隊變得愈加強大,而金銀呢?

    除了好看、能炫耀富貴外還有什麼用?

    當然,製作成金光閃閃的金器宰一宰巴國人倒是可以,只可惜,魏國對巴國有世仇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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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7 01:26:21
第408章  歃血為盟

八月十二日,趙弘潤與鞏、雒兩地的部落族長們,在雒水河畔歃血為盟。

這一日,雒水河畔人滿為患,既有希望親眼見證這一幕的羱、羯兩族部落族民,亦有維持秩序的成皋軍。

是的,盡管如今雙方已達成一致,但羱、羝兩族仍然對碭山軍抱持著相對的抵觸與憎恨,沒辦法,誰叫碭山軍前一陣子在這片三川之地上制造了數起丑惡的屠殺滅族事件呢?趙弘潤只能希望時間能逐漸淡化這份恨意。

按理來說,羯角部落的數十萬軍隊即將抵達雒城,本不應該再分散精力去做與準備這場大戰無關的事,但是礙于以白羊部落族長哈勒戈赫為首的眾部落族長們強烈的要求,趙弘潤只能“勉為其難”地表示認可。

不過在心底,趙弘潤對這件事可是十分熱切的,畢竟錦上添花遠不如雪中送炭,那些部落族長們只有在魏軍與羯角部落展開大戰之前,正式達成盟約,擺正立場,這才能得到以他為首的魏人們的信任。

而事實上,恐怕那些部落族長們亦是考慮到這一點,因此急急忙忙趕在魏軍與羯角部落的軍隊發生戰爭之前,與趙弘潤確定盟約。

但無論出于什麼樣的心思,一旦今日的盟約結成,日后雒水之盟便仿佛擰成了一股繩,從此同進同退。

既然是歃血為盟,自然要舉行祭天儀式,將雙方達成的盟約訃告于天,懇求上蒼的庇護,在這一點風俗上,魏國與三川部落是一致的。

唯一有所區別的是,魏國信仰的天乃是天父,即世人頭頂上空的蒼穹,亦是魏國唯一的天神。注:魏人信仰的“地母”,屬地祗,是保佑農作、減少水害的神。

而三川之民這邊,他們則信仰他們神話文化中羊首人軀的高原天神。

但是這個差別,並不妨礙祭天儀式的順利進行,無非就是羱羝兩族祭祀他們的天神,而魏人這邊祭祀魏國的天父唄,雙方分別在兩張距離不遠的供桌附近,同時進行。

不過麻煩的是,羱羝兩族有專門負責這類事的覡,自然是熟絡非常,可是魏軍這邊呢?一個有相關經驗的人也沒有。注:覡(xi),指著部落中擔任者與神祗或天神溝通角色的人,一般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並且專指男性。而,巫,則專指女性。

也難怪,畢竟在魏國,祭祀天地是由禮部負責的,而此次出征三川,軍中根本沒有禮部官員隨行,硬要說的話,趙弘潤身邊倒是有一位足夠資格的巫,也就是羋姜,可問題是,她是學自巴巫知識的楚女,與魏國根本就不搭嘛。

這個問題,讓趙弘潤深感頭疼。

他原以為簽署盟約不過就是雙方簽個字就算完事了,誰曾想到羱、羝兩族的諸部落族長們居然會弄得這樣興師動眾。

“你去!”

無奈之下,趙弘潤將御史補官邱毓給推了出來。

畢竟在他看來,御史補官邱毓那可是出身大梁名門,中規中矩的書香門第,而一般這樣的名門,其家族祭祀祖先都會相當隆重,在這個基礎上提升幾個檔次,應該就不會有錯了。

可是這個決定,險些沒將邱毓嚇得半死。

想想也是,要知道今日的祭天,那可是有數萬羱、羝兩族族民圍觀的大事,事關著魏國的威嚴,這要是搞砸了,別說他入仕御史監的前途會徹底泡湯,或許他還會以敗壞大魏威儀的罪名,事后被朝廷問罪,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考慮到這一點,邱毓連連搖頭,死活不肯擔任祭官。

而這個時候,趙弘潤將其拉到一旁,小聲對他說道:“在這里,除了你適合,就只剩下了本王了,你總不至于讓本王親自擔任祭官吧?”

邱毓左瞧瞧、右瞧瞧,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沒辦法,因為他放眼四周,看到的皆是碭山軍、成皋軍、商水軍這支軍隊的將領們,這些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有能力主持祭天的人選。

情非得已,邱毓只能咬牙接受,但是他卻提出了要求:“既然如此,下官盡力而為。不過,下官希望羋姜大人的協助。”

羋姜大人,這是逐漸了解羋姜身份的人對后者折中的稱呼,畢竟這個女人與趙弘潤的關系一向是不清不楚,事實上似沈彧等宗衛們有時覺得喊她羋姜夫人或許更加合適,可問題在于,兩位當事人至今都沒有真正表態,因此,底下的人也不敢貿然改口。

可直呼羋姜、或者羋姜姑娘似乎又有些不妥,天曉得這一位日后會不會成為那位肅王的夫人?因此,相關知情者便取了羋姜大人這個折中的稱呼,反正在這個女人也可以尊稱為(女)公子的年代,稱呼一位女性為大人,這也不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不過聽了邱毓提出的要求,趙弘潤臉上卻露出了怪異的表情,畢竟,羋姜雖然是一名合格的巫女沒錯,可問題是,她學的是巴巫文化,能幫得上麼?

可別弄出什麼亂子來啊……

在心中暗暗祈禱了一番,趙弘潤最終還是決定請羋姜協助邱毓,畢竟單單邱毓這麼個半吊子,根本無法完成繁瑣的祭天儀式。

“拜托你了,羋姜。”

“唔。”羋姜點點頭,淡淡說道:“總之,唬住那些圍觀的羱羝族人,讓他們領略到魏國的大國尊儀,對吧?”

她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仿佛在她看來,此事根本不算事。

也是,她的職業就是巫女嘛,雖然在趙弘潤看來,刺客或許才是這個女人的主職業。

“肅王,您這邊準備了好麼?”

片刻后,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走過來詢問進展,畢竟是針對結盟的祭天,自然要雙方一同開始才行。

見此,趙弘潤轉頭望了一眼羋姜,見后者微微頷首,卻對哈勒戈赫說道:“開始吧。”

聽聞此言,哈勒戈赫對他們那邊負責祭天的人員揮了揮手,旋即,只見兩名羱族人舉著一只巨大的羊角笛,鼓著腮幫子用力吹響,吹出了嗚嗚嗚的悠長笛聲。

而魏軍這邊,幾名成皋軍的士卒用牛角所制的軍用號角代替,那場面,趙弘潤都不忍心去看。

在一番笛聲的對天通告過后,羱、羝兩族的覡們,那些被選出來擔任祭者的老頭,就開始圍繞著一堆篝火,跳他們慢悠悠的不知該稱作什麼的舞蹈,反正在趙弘潤看來,就是一幫老頭拄著拐杖圍著篝火繞圈,時不時地踢踢腿,舉一舉雙臂,然后說一大通嘰里咕嚕的話。

那些澀晦難懂的詞,就連聽得懂羱族語的趙弘潤,都一頭霧水。

還行,對手並不強……

暗自松了口氣,趙弘潤轉頭望向他們這一方。

只見他們這一方,羋姜正舉著一柄寶劍站在另外一堆篝火旁,閉著眼睛也不知在做什麼。

說起來,此時的羋姜,又換回了她們姐妹最初時的那一身赤白的衣衫,其衣衫上那猙獰的,仿佛火焰般的兇獸,使得她增添了幾分神秘的氣息。

突然間,隨著羋姜猛地睜開雙目,她身前的篝火瞬時間擴散上竄,火勢一下子變得迅猛了數倍,嚇得在附近圍觀的羱羝兩族族民連連退后,一臉驚恐地望著那堆不知發生了何故的蠱惑。

“(羱族語)這……怎麼回事?怎麼魏人那邊的篝火的火勢,一下子就變地兇猛了?”

“(羱族語)會不會是已經溝通了他們魏人的天神?”

在諸三川之民瞠目結舌的觀望下,羋姜終于有所行動。

只見她深吸一口氣,手持利劍緩緩轉動身軀,圍繞著那堆篝火時而揚劍、時而跳躍,那舉止,仿佛有種說不出的魅力,讓人難以轉移視線。

“(羱族語)好……好美……就像是火靈……”

在趙弘潤的身旁,烏娜癡迷地望著遠處的羋姜,喃喃說道。

“……”趙弘潤有些郁郁地撇了撇嘴,他不想承認,但是在心底,他卻不得不承認,羋姜的舞姿——姑且認為那是一種舞蹈——的確是有著某種讓人難以轉移視線的神秘魅力。

或許,是因為這種舞蹈源于神秘的巴國的原因吧。

而此時,羋姜吸入了第二口氣息,而與此同時,她的動作速度也變得越來越快,到最后,趙弘潤甚至已隱約看到她的身體已快到出現了虛影的地步。

是因為長時間盯著火光而導致的錯覺麼?還是……這才是那劍舞的真正用途?

趙弘潤揉了揉眼睛,仔細望著遠處的羋姜。

曾幾何時,他始終不能理解,羋姜將她那明明是不可思議絕技的劍舞,歸類于祭祀所用的祭舞,直到此時此刻,他終于恍然了,此刻呈現在眾人眼前的羋姜,就仿佛是一位跳躍于火焰間的火靈,那火光照印下的重重幻影,當真是美輪美奐。

“(羱族語)好……好厲害……魏人的祭巫……”

“(羱族語)不愧是魏國……”

眼瞅著附近那些羱羝族人驚駭而敬畏、憧憬的目光,趙弘潤真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偷眼瞥了一眼隔壁篝火的那些老頭們,實在感覺好笑,因為那幾位本來受到尊敬的覡,可能是被羋姜的祭舞擾亂了節奏,這會兒一個個滿頭大汗,時不時地用怪異的目光望向羋姜,一副拼了命也要跟羋姜一較高下的表情。

簡直……無語!

趙弘潤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附近的羱、羝兩族,包括魏國的軍卒,皆齊刷刷響起一聲驚呼。

趙弘潤轉頭一瞧,這才發現羋姜突然間從篝火間越過,到另外一側收劍佇立,而那堆篝火,卻熊地一聲茁壯燃燒,仿佛要將整個天空點燃似的。

趙弘潤張了張嘴,雖然他並不清楚那究竟怎麼回事,但是他可以肯定,羋姜必定是做了什麼手腳。

做得太過了,這個傻女人!

瞥了一眼周邊呆若木雞的眾人,趙弘潤無語地揉了揉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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