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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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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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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21 10:38:56
第448章:瓜分

    羯角騎兵,撤退了。

    他們拋下了約十萬左右的奴隸兵,逃向了西北。

    對此,趙弘潤並沒有趁機追擊,畢竟再怎麼說,如今羯角部落的族長比塔圖麾下,仍有三四萬羯角騎兵,倘若逼得太緊,很有可能會被羯角騎兵反咬一口。

    既已勝券在握,就沒有必要遭這無妄之災。

    反正,羯角人已註定滅亡,除非比塔圖抱著壯士斷腕的勇氣,拋下一切帶著那三四萬羯角騎兵遠征北地,從北地胡人手中搶奪食物,否則,被襲擊了部落營的羯角,這個曾經的大部落,多半無法安然度過今年的冬季。

    “速速與碭山軍以及成皋軍取得聯繫。”

    在對羝族綸氏的哨騎下達了命令後,趙弘潤便開始著手處理那約十萬奴隸的問題。

    看得出來,八月二十三日那場惡戰,給予這十萬胡人奴隸的打擊幾乎是毀滅性的,商水軍,或者是魏**隊的強大,已深深刻入了他們的靈魂。

    他們對魏軍的恐懼,一度超過了曾奴役他們的羯角人,這使得這些已毫無鬥志的胡人奴隸,在魏****的引誘下,為了自由與食物,鼓起勇氣對抗曾經的主人。

    良禽擇木而棲,而奴隸,也會選擇更強大的主人效忠,這是人性。

    正是因為這些胡人奴隸的配合,使得商水軍與羱羝部落戰士接管他們的工作進展地相當順利。

    數以十萬的奴隸兵,看似溫溫順順地席地而坐,目光有些不安、有些驚恐地望著四周那些全副武裝的商水軍士卒,以及那曾經帶給他們強烈的恐懼的魏國連弩。

    “提有羯角人首級的,都過來。”

    一批羱羝部落的戰士,在人群外用羱族語大聲喊道。

    在片刻的死寂過後,有一名奴隸兵鼓起勇氣,提著一顆血淋淋的腦袋,來到一名羱羝部落戰士面前,用生硬的羱族語說道:“我……殺死……一個羯角人。”

    那名羱羝部落戰士側著臉打量了幾眼眼前這名奴隸手中那滿是血污的腦袋,也懶得去分辨真假,對身邊的同伴努了努嘴。

    當即,旁邊的同伴遞上兩塊羊餅與一杯羊奶酒。

    只見那名奴隸瞧見食物後兩眼放光,迫不期待地搶到手中,一陣狼吞虎嚥。

    可能是因為這名奴隸身上太髒汙,那名羱羝部落戰士露出了嫌棄的神情,但是該說的話,他還是得說。

    “(羱族語)唔,那誰,從今日起,你不再是奴隸了。……你還有家人在羯角部落麼?”

    那名奴隸兵一邊狼吞虎嚥地吞咽著食物,一邊搖了搖頭。

    見此,羱羝部落戰士聳聳肩說道:“既然這樣,你回北地去吧,你自由了。”

    聽聞此言,正在吞咽食物的奴隸猛然一頓,抬頭望向面前的羱羝部落戰士,眼中浮現幾許迷茫之色。

    半響後,那名奴隸竟捧著食物,泣不成聲。

    此時,在不遠處,羱族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正低聲向趙弘潤解釋:“這些奴隸,有的或許只被羯角人奴役了若干年,但有的,或許已經有數年、甚至於十餘年之多,就算得到了自由,恐怕北地對於他們來說,也變得異常陌生了……”

    “那就得麻煩諸位族長們了,望諸族長不吝食物。”趙弘潤聞言,在歎了口氣後,對身後的諸部落族長們說道。

    “既是肅王託付,我等豈敢不從?”

    諸部落族長一本正經地承諾道,然而心中卻欣喜若狂。

    十萬奴隸,就算平分給他們二十三個部落,每個部落都能分到五千人。

    五千名奴隸啊,五千名壯丁啊。

    就在這些位族長們欣喜若狂之際,那名羱羝部落戰士亦在誘惑著他跟前的那名奴隸:“我是羝族綸氏部落的人,我們的戰士協助強大的魏軍戰勝了羯角人,目前正缺人手,你想加入我綸氏部落麼?”

    那名奴隸在略一猶豫後,便使勁地點了點頭。

    類似的一幕幕,這附近比比皆是,雒水之盟的二十三個部落,那些部落戰士們傾巢而動,展開搶人,不,是說服這些奴隸加入本族的勸說行動。

    哪怕是青羊部落的少族長烏兀,都領著他那兩百餘人加入了其中。

    為了誘使這些奴隸為己所用,各部落聽取了趙弘潤的建議,提高對這些奴隸的待遇,比如,不會肆意打殺他們,再比如,若是這些奴隸在為部落做出貢獻後,便可提升為一名光榮的該部落族人之類的建議。

    對於最後一條,羝族部落倒是無所謂,畢竟他們的血統中本來就有胡人的血脈,也不存在什麼亂了血統的問題,倒是那些羱族部落的族長顯得有些猶豫不決。

    也難怪,畢竟羱族人在骨子裡還是十分驕傲的,十分排斥雜血混入本族的血脈中。

    當然了,除非對方也是尊貴的血統,比如像趙元俼、趙弘潤這樣同樣傳承了數百年的姬姓王族。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這些羱族部落在吸納這些奴隸的時候,並沒有似綸氏、孟氏、胥氏這樣的羝族部落競爭力大,想想也是,誰甘願一輩子當一個奴隸呢?

    一方願意日後提拔他們這些奴隸為部落族人,而另外一方則不願意,那些奴隸們自然爭著搶著往羝族部落那邊跑,除非羝族部落礙於食物的問題,實在負擔不起那麼多的奴隸,羱族部落們才有奴隸進帳。

    而對此,趙弘潤也懶得插手,只是在心中暗暗搖頭:羝族,會日益強大,而羱族,會逐漸衰弱。

    就像當年他魏國,倘若魏國在攻滅了梁國與鄭國後,不是開放國策接納了這些他國子民,如今,魏國豈能有六七百萬的國民?單靠姬姓趙氏王族與他的附庸貴族,真能在強國林立的中原站穩腳跟?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只有懂得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道理的國家或民族,才會日益強大,不至於成為歷史。

    話說回來,在諸部落瓜分這些奴隸時,禦史補官邱毓跑到了趙弘潤身邊,偷偷暗示後者道:“殿下,國內,工部可是正在為十萬民夫之事而頭疼吶……”

    趙弘潤當然聽得懂他這話的意思,搖搖頭說道:“邱大人的意思本王明白,不過,這些部落臣服于我大魏,我大魏也得給予一些表示,讓他們嘗到甜頭,他們才會死心塌地地跟隨我大魏的腳步,不是麼?”

    邱毓聞言皺眉說道:“話雖如此,可……若是國內得這十萬奴,唔,勞役,工部便有足夠的人手……”

    “放心。”趙弘潤拍了拍這位日後必將成為魏國棟樑的禦史補官,壓低聲音說道:“工部最近五年的計畫,不正是為了開墾三川之地麼?到時候,我大魏給予這些部落一些好處,將開荒一事外包給他們就行了,這些奴隸,在這些部落的監管下為我們大魏辦事,與在我大魏的監督下辦事,又有何區別麼?”

    “咦?”禦史補官邱毓聞言一愣,仔細琢磨了片刻,臉上露出幾許恍然之色,嘆服道:“肅王高瞻遠矚,下官不及。”

    趙弘潤微微一笑,也不在意,畢竟這個時代的人遇到事普遍都習慣自己去做,可事實,花些錢物讓別人去做,效果是相似的,畢竟這個時代,人普遍還是樸實的,絕不至於給你弄出什麼豆腐渣工程來。

    趙弘潤已經想好,待日後返回魏國後,叫工部的官員來三川測量一下土地,看看哪裡肥沃適合開墾,至於具體的勞作,全部外包給雒水之盟的部落。

    如此一來,魏國雖然花了些財物,但省心省力;而雒水之盟的諸部落也可從這件事中獲利,加強他們對魏國的親善感。

    雙贏之舉!

    大約過了足足兩個時辰,那十萬奴隸,就被雒水之盟的諸部落瓜分殆盡了,正如趙弘潤所猜的一樣,諸羝族部落收納的奴隸最多,相比之下,羱族部落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除了青羊部落,青羊部落的少族長烏兀,似乎也許下了與羝族部落相似的承諾,成功地拉了一大票奴隸。

    而在此之後,這些部落族長們便舔著臉來到了趙弘潤面前,訕訕地提出向魏國借糧的懇請,畢竟目前他們部落,可養活不了那麼多的奴隸。

    “糧食,可以借。……既然我大魏是雒水之盟的盟主,當然不會拒絕結盟部落的請求。不過本王有言在先,這些糧食,日後可是要還的。當然,也可以折價成羊皮、羊毛之類的……”

    而對此,諸部落族長們紛紛拍著胸脯表示沒有問題。

    也是,羊皮羊毛,對於諸部落來說可不是什麼珍貴物,而趙弘潤預定的草藥膏,更是幾乎所有部落都會熬制的東西。

    說不定他們心底還在偷笑,居然能用這些不值錢的東西,就能換到魏國的穀糧、武器。

    當日,趙弘潤留下了兩千商水軍與三千羱羝部落戰士,還有八萬左右的奴隸重建雒城,帶領著約一萬五千商水軍與五千羱羝部落戰士以及兩萬奴隸兵,朝著西北方羯角部落的部落營地而去。

    同時,他親筆寫了一封書信,派人送至成皋關調糧。

    而次日,趙弘潤便收到了分別來自碭山軍以及成皋軍的聯絡。

    而讓他感覺驚訝的是,羷部落的頭領鄂爾德默以及炎角軍的千夫長烏魯巴圖,還有烏邊部落的族長切拉爾赫,居然一同來拜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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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到訪

    平心而論,炎角軍的千夫長烏魯巴圖以及烏邊部落的族長切拉爾赫來拜會自己,趙弘潤並不感覺納悶,畢竟這兩者皆是羱族人,而羱族人與魏國在往年並不存在最直接的利害衝突。

    可讓趙弘潤沒有想到的是,羷部落的頭領鄂爾德默居然也來拜會。

    要知道,羷部落可也是羯族人的部落,與羯角一樣,都是羯族人的大部落。

    而羯族人,說實話趙弘潤對其並沒有什麼好感。

    那麼,究竟是見或者不見呢?

    深思了片刻,趙弘潤最終還是選擇了接見。

    “叫全軍緩緩向前。”

    在向大軍下達了徐徐向羯角部落的部落營地進發的命令後,趙弘潤帶著雒水之盟的二十三位部落族長,在沿途一片並不潮濕的草地上鋪上了羊皮毯,置備了食物與羊奶酒,接見那三位分別代表著三個勢力的大人物。

    不得不說,羷部落的頭領鄂爾德默以及炎角軍的千夫長烏魯巴圖,還有烏邊部落的族長切拉爾赫,這三人的膽量不可謂不大,居然僅帶著一兩名隨從,便來求見趙弘潤。

    “(羱族語)恭賀肅王打敗羯角。比塔圖可是我們羯族人中知名的勇士啊,肅王能將其擊敗,真是年少有為。”

    羷部落的頭領鄂爾德默,一上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向趙弘潤表示祝賀,看著他笑容可掬的樣子,若不是明確知曉對方是一名羯族人,趙弘潤真懷疑對方要麼是羱族人,要麼就是羝族人。

    也難怪,畢竟在魏人的普遍印象中,羯族人就是像羯角人那樣兇神惡煞,只曉得強烈魏國邊境地帶的強盜、匪徒。

    “唔……過獎過獎。”趙弘潤表情怪異地用羱族語回應對方,並暗自打量著對方的儀容。

    還別說,鄂爾德默,這位看似四十出頭的羷部落頭領,因為滿臉笑容的關係,看起來頗具親和力,讓趙弘潤感覺頗為違和。

    可能是注意到了趙弘潤臉上的怪異之色,鄂爾德默笑著調侃道:“肅王不會以為我們羯族人都是似比塔圖那等狂妄之徒吧?”說罷,他做了一個謙遜的禮節,微笑著說道:“我們羯族人的確是好戰不假,但我們不會去招惹我們惹不起的對手,比如說,強大的鄰邦,魏國。”

    “……”趙弘潤驚訝地望了幾眼對方,心中不由地很是受用。

    畢竟作為一名魏人,他自然也喜歡聽人誇讚魏國強大,雖然說他自己很清楚,魏國離韓國、齊國這樣真正的強國,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

    “三位造訪我軍,本王有失遠迎,實在抱歉。……不知三位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正所謂舉拳難打笑臉人,儘管趙弘潤對羯族人印象很差,但羷部落的頭領鄂爾德默如此和氣,他也不好說什麼無禮的話,有失魏人的禮儀。

    聽聞此言,炎角軍的這位年輕的千夫長烏魯巴圖,率先說明了來意:“(羱族語)尊敬的魏國肅王,你仿烏須之誓所建立的雒水之盟,這份善意,我已派人傳達給王庭。只要貴國不做出違背烏須之誓的事,我炎角軍不會與貴國以及貴軍成為敵人。此番,我是陪這兩位而來。”說著,他指了指羷部落的頭領鄂爾德默與烏邊部落的族長切拉爾赫。

    見此,趙弘潤上下打量了幾眼這位年輕的炎角軍千夫長,便將目光投向了另外兩位。

    “(羱族語)你請。”烏邊部落的族長切拉爾赫,向羷部落的頭領鄂爾德默抬了抬手,謙遜地請後者先說,畢竟羷部落可要比烏邊部落強大地多。

    見此,鄂爾德默也不矯情,行了一個三川禮,隨即對趙弘潤說道:“(羱族語)尊敬的肅王,羯角的比塔圖不自量力,妄圖挑釁強大的魏國,如今已得到了慘痛的代價,只是不知,肅王欲將如何處置羯角?”

    趙弘潤淡淡望了一眼笑容可掬的鄂爾德默,平靜地說道:“正如本王當初在合狩時所許下的承諾……踏平羯角!”

    “……”鄂爾德默面色微微變了變,他沒想到眼前這位年輕的魏國肅王居然如此殺心沉重,打敗了羯角還不夠,竟然要將其徹底攻滅。

    舔了舔嘴唇,他訕訕地說道:“恕我直言,尊敬的肅王,狂妄的羯角部落,已經受到了教訓,肅王這邊打敗了他的軍隊,而貴國另外一支稱作碭山軍的軍隊,亦襲擊了羯角部落的營地。經此一戰,羯角部落二十年內都別想恢復元氣……依我看來,這個教訓已經足夠重了,你說呢,尊敬的肅王?”

    趙弘潤瞥了一眼鄂爾德默,端起羊角杯喝了一口羊奶酒,淡淡說道:“足下也說了,這只是依你看來,可依本王看來,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

    附近諸部落的族長們聞言面色微變,他們沒想到趙弘潤居然絲毫不給鄂爾德默面子,要知道,鄂爾德默的背後那可是實力比起羯角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羷部落啊。

    這不,方才還滿臉笑容的鄂爾德默,在聽到趙弘潤這番不留情面的話,臉上也掛不住了,眼眸中閃著異色,語氣低沉地說道:“尊敬的肅王,你這個的決定,可無法得到羯族人的友誼。”

    “羯族人的友誼?”趙弘潤冷哼一聲,淡淡說道:“本王覺得,當初在合狩時,羯族人便已經丟光了與我大魏所謂的友誼……”

    他指的是當初魏國邀請三川部落參與合狩,共同商議借道的那件事。那次合狩,羯族部落沒有一個當場,唯一到場的羯角部落的族長比塔圖,也擺明就是為攪黃那次雙方商談而去的。

    不等鄂爾德默開口,趙弘潤手指在座作陪的諸部落族長們,沉聲說道:“本王的為人處世很簡單:你視本王為賓朋,本王以賓朋之禮待你;若你視本王為敵,本王亦視你為敵……”

    鄂爾德默聞言皺了皺眉,不悅說道:“肅王如此咄咄逼人,難道就不怕我們羯族的部落皆出兵支持羯角部落麼?!”

    趙弘潤聞言哈哈大笑,隨即板著臉正色說道:“若是果真如此,那麼就別怪本王用另外一種戰爭方式了!”

    “另外一種戰爭方式?”鄂爾德默臉上露出幾許不解。

    “啊。”只見趙弘潤臉上露出幾分冷笑,右手虛捏成拳,緩緩握緊,口中冷冷說道:“每攻下一寸羯族人的土地,便在那片土地上撒鹽,以確保這片土地在若干年內……寸草不生!”

    聽聞此言,鄂爾德默面露驚駭之色,而在座的其餘人,更是驚地倒抽一口冷氣。

    想來他們心中此刻都在高聲驚呼:這是何等惡毒、何等歹毒的絕戶計!

    想想也是,若是魏軍果真在他們攻克的每一寸土地上撒了鹽,使得那片土地寸草不生,那他們還如何在這片土地放牧羊群?

    而沒有羊群,他們又將如何生存?

    不出意外,他們最終只能捨棄這片肥沃的土地,再一次像數百年前那樣,居無定所地漂泊,最終逐漸消亡。

    良久,鄂爾德默咽了咽唾沫,訕笑說道:“在整片三川之地撒鹽?這個代價未免也太大了吧?”

    “呵呵。”趙弘潤輕笑兩聲,淡淡說道:“這個代價是大,不過,倘若可以兵不見血逼死一個我大魏的敵人,這代價,也不是不能接受,對麼?”

    他目不轉睛地望著鄂爾德默,眼神中仿佛透露著要試試麼?般的訊息。

    “……”鄂爾德默目視著趙弘潤,額頭漸漸滲出了冷汗。

    而在座的雒水之盟的諸部落,亦面面相覷。

    他們這才意識到,這位肅王殿下此番攻打三川,原來真的是已經足夠仁慈了,否則的話……簡直不堪設想。

    而就在這時,趙弘潤忽然哈哈哈大笑起來,和顏悅色地說道:“本王不就是開個玩笑而已,何必如此?”

    “玩笑?”鄂爾德默愣了愣,隨即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配合地笑了起來:“原來是玩笑啊……”

    見此,在座的諸部落族長們亦配合地笑了出聲。

    而就在這時,卻見趙弘潤微笑著望著鄂爾德默,慢條斯理地說道:“是玩笑啊,這個玩笑的好笑之處在於……它是真的!”

    “……”聽聞此言,鄂爾德默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在座諸部落的族長們亦愣住了,面面相覷。

    足足過了數息,鄂爾德默長吐了一口氣,苦笑著說道:“我亦曾與隴西的魏人有所接觸,可不曾碰到像肅王您這樣的……”說罷,他抬頭望向趙弘潤,誠懇地說道:“若是我羷部落的族長做出錯誤的決定,企圖協助羯角部落,我一定會阻止他。”

    “若是如此,足下便可得到本王的友誼……”趙弘潤舉起羊角杯,遙遙敬道。

    隨即,他主動邀請道:“羷部落,有意加入雒水之盟麼?”

    鄂爾德默聞言一愣,隨即恭謙地說道:“既是肅王的善意,豈可拒絕?不過,此事當稟告我族的大族長,由他親自來與肅王會晤。”

    “哦,這樣啊……那本王就等你的好消息。……請。”趙弘潤舉杯說道。

    “請。”

    鄂爾德默舉起羊角杯,仍不忘深深望一眼眼前這位年輕的肅王。

    他終於意識到,為何這位據傳年僅十五歲的魏國肅王,如此年輕便可手握兵權,還能將雒水之盟的諸部落收服地服服帖帖。

    這份魄力,這份氣度,恐同齡人無出其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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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21 10:39:34
第450章:烏邊部落的請求

   八月二十六日至八月二十九日,趙弘潤率領著大軍,朝著羯角部落的部落營地而去。

    一路上,趙弘潤遇到了好幾座已被廢棄的部落營地,儘管此時營地內已沒有一具屍體,但從腳下那赤紅的土地以及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不難猜測,這裡在不久之前死了不少人。

    而望著這座透露著荒涼氣息的部落營地,羷部落頭領鄂爾德默面色不是很好看。

    理由很簡單,因為這是一支他們羯族部落的部落營地,並且,遭到了魏軍的襲擊。

    或者說,這是魏人『對協助羯角部落者的報復』。

    不得不說,這裡就體現出了遊牧民族在防守上的薄弱。

    打個比方說,儘管羯族部落擁有著恐怕是世上最出色之一的騎兵,在進攻能力上無以倫比,但是他們對外敵的防禦能力卻相當糟糕,除非魏國始終找不到他們的部落營地,否則,只要一支軍隊襲擊了羯族人的部落營地,就能讓羯族人蒙受難以承受的巨大損失。

    『不知依附羯角部落的羯族部落,究竟有多少遭到了魏人的毒手……』

    鄂爾德默暗吐了口氣,可待注意到不遠處趙弘潤望向他時的目光時,仍勉強露出了幾分笑容。

    “(羱族語)是一位相當了不起的年輕人,對吧?”

    『烏邊部落』的族長切拉爾赫不知何時來到了鄂爾德默身邊,笑著問道。

    鄂爾德默深深望了一眼遠處的趙弘潤,隨即轉頭問道:“(羱族語)烏邊,要加入到『雒水之盟』麼?”

    “(羱族語)當然。”切拉爾赫呵呵一笑,隨即惆悵地說道:“西北的『秦』,都快將我族給逼瘋了,我烏邊需要一個強大的盟友。”說罷,他似有深意地望著鄂爾德默。

    好似是猜到了切拉爾赫的心思,鄂爾德默無奈地說道:“切拉爾赫族長,羷部落會給予烏邊一定的幫助與支持,但是你要知道,是烏邊率先挑釁了秦……”

    切拉爾赫聞言皺眉說道:“烏邊沒有挑釁秦……”

    “你們燒毀了一座秦的縣城!”鄂爾德默壓低聲音說道。

    “是秦人先搶了我烏邊部落的羊群!”

    “是你們先殺了秦人的哨騎!”

    “是秦人殺了為我們牧羊的奴隸!”

    爭論到這,鄂爾德默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似乎是不想再與對方爭辯下去。

    但是切拉爾赫卻仍舊嚴肅地說道:“與以往不同了,鄂爾德默,秦人在對外擴張,他們已不滿足與當前所擁有的土地……”

    “(羱族語)我知道我知道。”鄂爾德默無奈地攤了攤手,承諾道:“待羯角這邊的事結束,我們與魏國達成了協定,我會說服我們羷部落的大族長,請他出兵支持烏邊。……我們可以有償地提供戰士,但是武器裝備還有糧食……”說到這,他有意無意地朝著遠處的趙弘潤努了努嘴。

    切拉爾赫聞言皺了皺眉,因為這件事他前兩日就已經向趙弘潤提出過懇請,但很遺憾,至今為止趙弘潤都沒有給他確切的答覆,這讓他心中很是不安。

    猶豫了片刻,烏邊部落的族長切拉爾赫來到了趙弘潤身前,向其行了一個草原禮:“肅王。”

    “切拉爾赫族長。”此時趙弘潤正在用羱族人特有的羊餅充饑,聞言咽下了口中的食物,站起身來,作為對對方的尊重。

    “尊敬的肅王,不知我前兩日的請求,尊敬的肅王考慮地如何了?”

    趙弘潤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語氣古怪地問道:“是關於秦的事?”

    “正是。”

    “秦……”趙弘潤喃喃自語了一句,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當初在合狩時所結識的那個朋友,秦少君。

    不可否認,當時若不是秦少君的護衛誤以為他趙弘潤要對前者不利,事實上趙弘潤與秦少君當時聊得頗為投機。

    他倆有著許多共同語言,比如說,他們都是一國的王族出身,並且都有一個弟弟。再者,本國內憂外患不斷,等等等等。

    仔細想想,趙弘潤從小到大,還不曾遇到過如此投機的聊友。

    但遺憾的是,對方卻是秦人,而且是秦國的王族。

    雖然說秦人在數百年與魏國有著深厚的友誼,但眼下,因為隴西的問題,這兩個國家註定會成為敵人。

    “切拉爾赫族長,你能肯定,秦在對外擴張麼?”在沉思了片刻後,趙弘潤正色問道。

    聽聞此言,切拉爾赫拍著胸口肯定道:“此事千真萬確,尊敬的肅王。”說罷,他小聲解釋道:“當初燒殺秦人的那座縣城,我並不知情,是族內的一個頭領自作主張,可事後,即便我向秦遞出和解之意,願意交出兇手停止雙方的戰爭,但秦依舊不依不饒……”

    趙弘潤聞言望了一眼切拉爾赫,緩緩點了點頭,小聲說道:“勞煩族長去繪製一幅秦嶺、隴西、以及烏邊部落這一帶的地圖,讓本王考慮一下。”

    “啊?”切拉爾赫聞言一愣,表情有些遲疑地喃喃說道:“還要我烏邊部落周邊地域的地圖?”

    仿佛是猜到了對方的心思,趙弘潤沒好氣地說道:“本王只要那一帶的地域地圖,又沒讓族長將你部落的坐落位置繪製在地圖上,族長擔心什麼?”

    “喔喔。”切拉爾赫會意,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

    也難怪,在親眼目睹了魏國軍隊對這些羯角勢力部落的報復後,切拉爾赫還真不敢將他們烏邊部落的營地位置告訴眼前這位肅王,天曉得日後萬一哪裡得罪了對方,對方會不會派一支軍隊直接掃蕩了他們的部落。

    “那武器裝備與糧食……”切拉爾赫厚著臉皮再次提醒道。

    “若是以物換物的交易方式,本王破例可以提供一批武器與糧食。”

    聽聞此言,切拉爾赫面露欣喜之色,但是片刻之後,他臉上露出幾許為難,尷尬地說道:“能否賒欠?”

    “……”趙弘潤聞言望了一眼切拉爾赫,雖然說魏國國內有不少面臨報廢的軍制裝備,只要稍微打磨一下,對於這些三川部落而言就是不錯的武器,可問題是誰能保證這筆投資能有所收穫?

    那可是打地隴西魏人向魏國求援的秦,烏邊部落企圖與秦抗爭,能不能在這場仗中倖存下來尚且未知,萬一其被秦被滅了,趙弘潤找誰要錢去?

    可話說回來,這位烏邊部落的族長切拉爾赫親口答應願意加入雒水之盟,只等結束了羯角這件事後歃血為盟,換句話說,也算是自己人了。

    畢竟趙弘潤不相信切拉爾赫有這個膽子過河拆橋,否則,不必魏國動手,雒水之盟名下的諸部落就會憤怒地將其撕碎。

    反觀秦,趙弘潤可不相信那些秦嶺人甘願成為魏國的附庸。

    一方是願意臣服于魏國的烏邊部落,一方是正處於對外擴張階段、對魏國的西境造成莫大威脅的秦,無論怎麼想,趙弘潤都會支援烏邊部落。

    “等本王先結束與羯角的事,再做定論。……單憑烏邊部落,是不足以阻擋秦的!”趙弘潤正色說道。

    切拉爾赫聞言一愣,隨即臉上露出驚喜之色,因為他意識到,或許他從魏國得到的支持與幫助,可能會比他預想的更多。

    而就在切拉爾赫對趙弘潤千謝萬謝之際,忽然,宗衛高括朝著趙弘潤快步走了過來。

    “殿下,碭山軍派人送來了消息。”

    “……”趙弘潤聞言望了一眼切拉爾赫,後者很識趣地打了個哈哈,藉故離開了。

    見此,趙弘潤這才對高括問道:“司馬安大將軍有何事?”

    只見高括抱了抱拳,低聲說道:“司馬安大將軍欲轉達殿下,約有三四萬左右的羯角騎兵已回到了『河南』。”

    『河南』,在這裡指的並不是一個地名,而是一座城池,是數百年前姬趙氏在三川之地建國時所建造的一座古城池,並且,在長達數十年的時間內,這座城池扮演著王都的角色。

    似河南這樣曾經是魏國王都的城池,在三川之地總共有五座,這五座從西到東以此排列的城池,清楚地證明了魏國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向東搬遷的進程,不可否認具有一定的象徵意義。

    只可惜,這些姬趙氏魏國曾經的王都,隨著羱、羯、羝三族入住三川,其建築文化早已被破壞地差不多了,就像雒城一樣,除了那高達兩丈左右的城牆,趙弘潤根本看不出這座城池帶有什麼魏國氣息。

    然而趙弘潤感覺不解的是,為何碭山軍不進攻河南?

    要知道在比塔圖率領那三四萬羯角騎兵撤回河南城之前,碭山軍有著足夠的時間在攻下這座古城池啊。

    為何不攻?

    難道說,司馬安是顧忌這座城池曾經是他們魏人的王都之一?

    開玩笑!

    司馬安可不是那種迂腐的人。

    『他在做什麼?』

    趙弘潤實在有些不解。

    次日,即八月的最後一天,趙弘潤率領大軍抵達了河南城,在河南城的東南側,與碭山軍順利匯合。

    匯合之後,趙弘潤將司馬安召到了面前,詢問他為何不進攻河南城。

    然而,隨後司馬安的解釋卻讓趙弘潤這才意識,這位大將軍,為商水軍,不,應該說是為魏國的軍隊,創造了一個絕佳的彰顯武力與警告三川之地其餘部落的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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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22 00:48:22
第451章:崩離的羯角

   “殿下放心,某已派人截斷了羯角人逃往北地的道路。另外,烏角、烏蹄等諸依附羯角的部落,在隨比塔圖大軍撤入河南時,將許多老人、女人、小孩亦接入了城中,有這些負累,羯角人斷然不可能逃離,唯有死守城池……”

    八月三十日上午,在河南城的南郊,司馬安詳細地向趙弘潤彙報著他這些日子裡所籌備的一項計畫。

    趙弘潤愣愣地聽著,雖然期間曾好幾次因為司馬安時而露出的陰狠之色而發愣,但大致他也聽懂了這位大將軍的計畫:將羯角部落,以及依附羯角部落的諸部落誘之城內,然後用商水軍的投石車向城中拋射石油桶彈,一舉將城內的羯角人殺盡。

    滅族!

    字面意義上的滅族!

    儘管趙弘潤前幾日在羷部落的頭領鄂爾德默面前曾斬釘截鐵地說要『踏平羯角』,卻也被司馬安的計畫給驚住了。

    畢竟,趙弘潤可從未想過要殺死那些羯角女人與尚未成年的羯角小孩。

    而聽司馬安的意思,似乎將其一網打盡,一個不留。

    可能是注意到趙弘潤眼中的遲疑,司馬安壓低聲音說道:“殿下,唯有此舉才可震懾羯族人,使其不敢再進犯我大魏。”

    『可這未免也……』

    趙弘潤幾番偷眼觀瞧司馬安這位大將軍。

    記得前幾日,他聽說這位大將軍在率軍襲擊羯角勢力的諸部落時,曾放過那些並未參與此戰、也並未與魏國為敵的部落營地時,他還以為這位大將軍殺心已減,沒想到,這位大將軍只是收斂著殺意而已,這不,這會兒就又暴露出來了,企圖將羯角勢力的男女老少,全部殺光。

    而與此同時,商水軍的伍忌已命麾下的士卒將三百架投石車,兩百五十輛每輛裝載著兩架連弩的連弩車全部搬到了陣前。

    不可否認,這位年輕的將軍對於充分運用投石車與連弩的威力,已有一些相當純熟的經驗,不必趙弘潤下達命令,已開始在著手準備。

    而望著那些投石車與連弩戰車,趙弘潤甚至隱約能到身邊那位司馬安大將軍的眼眸中泛著莫名的精光。

    平心而論,若僅僅只是比塔圖與其麾下三四萬羯角騎兵躲在河南城內,趙弘潤會毫不猶豫地下令用投石車發射桶彈,徹底燒死城內的羯族人。

    可眼下,當他從司馬安口中得知,這位大將軍為了迫使羯角人逃走,故意留下了諸部落的女人、小孩不殺,用她們拖累那些羯角騎兵時,趙弘潤便有些猶豫了。

    畢竟再怎麼說,那些羯角女人與羯角小孩,與這場仗是無關的,不應該受到牽連。

    尤其是在他們魏軍目前已勝券在握的情況下。

    這並不是說什麼仁義之類的,而應該是一種原則,一種品德,或者說,人性。

    深思了片刻,趙弘潤叫來了羷部落的頭領鄂爾德默,對羱族語對他說道:“鄂爾德默,據本王所知,眼下我魏軍正欲攻打的河南城內,有不少羯角部落的女人與小孩,不知羷部落可願意接管?”

    “接管?”鄂爾德默顯然沒有聽懂。

    見此,趙弘潤指了指商水軍正在安裝的投石車,沉聲說道:“一旦本王下令攻城,眼前那座城池便會變成一片火海。……本王不會放過一名羯角人,但羯角的女人與小孩,本王覺得她們與此戰無關,不想其被牽連,你去告訴比塔圖,讓他將城內的女人與小孩送出城外,我魏軍不會傷害她們。”

    聽聞此言,大將軍司馬安在旁皺眉說道:“殿下,若沒有了負累,羯角人或有可能逃離……”

    趙弘潤搖了搖頭,正色說道:“羯角註定滅亡於今日,就算無法根除殆盡,他們也難翻起什麼風浪。”說罷,他頓了頓,補充道:“大將軍,本王還是希望我大魏的軍卒能重拾以往的『仁武』軍風,他們應該是保家衛國的軍卒,而非是屠夫。”

    “仁武……”司馬安的表情顯得有些彆扭,畢竟目前魏國的幾位大將軍,仍堅持著仁武思想的,也就只有成皋關的朱亥大將軍了,此人恰恰與司馬安水火不容。

    撇撇嘴,他帶著幾分不滿言道:“但願那些羯角人領情於我軍的『仁武』……”

    聽聞此言,趙弘潤笑著說道:“即便不領情,不是還有大將軍麼?經過此戰,本王相信單單大將軍的名諱與碭山軍的番號,就足以震懾這片三川之地了。”

    “嘿。”可能是與趙弘潤的關係比以往改善了許多,司馬安聞言竟罕見地輕笑一聲。

    而從旁,鄂爾德默則愣愣地看著他倆。

    還別說,他愣了半響,這才弄懂趙弘潤的意思,心中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不會饒過羯角部落的一個男人,但卻對女人與小孩網開一面,這位魏國的肅王,性格還真是彆扭。

    想了想,鄂爾德默點點頭,應下了此事。

    而就在這時,附近的商水軍士卒出現了些許騷亂,似乎是出現了什麼敵情。

    見此,趙弘潤等人抬頭一瞧,這才發現遠處的城南城城門開啟,有一隊羯角騎兵策馬奔了出來。

    然而讓趙弘潤與商水軍士卒有些迷惑的是,那一隊羯角騎兵疾奔跑到快要接近魏軍連弩車射程範圍的時候,卻突然停了下來。

    隨後,有三名羯角人下了馬,當著眾商水軍與碭山軍的面,將彎刀、長弓等武器全部拋在地上,並且,解下了身上的羊皮襖。

    而在此之後,那三人舉著雙手緩緩走向魏軍這邊。

    『這是什麼意思?』

    趙弘潤愣了愣。

    此時,鄂爾德默在旁解釋道:“尊敬的肅王,他們這是希望與肅王您交涉。……您看,他們已經丟掉了武器,顯示了誠意。”

    “與本王交涉?”趙弘潤愣了愣,隨即哂笑道:“事到如今才想起投降,本王可不會接受。”

    在旁,司馬安亦配合地冷笑一聲,環抱著雙臂輕蔑地望著遠處徐徐靠近的那三人。

    想想也是,當初這些羯角人氣焰囂張,視魏國如無物,如今見局勢不妙就想著投降,妄圖逃過一劫,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

    “殿下,要見他們麼?”伍忌在旁問道,大有趙弘潤一說『不』就立刻下令將那三人射殺的架勢。

    見此,鄂爾德默連忙說道:“尊敬的肅王,我以為,您見見那三人,聽聽他們三人究竟說些什麼,並不會有什麼壞處。”

    “……”趙弘潤瞥了一眼鄂爾德默,微微一思忖,點頭說道:“伍忌,放他們過來。”

    伍忌點點頭,下令讓商水軍們讓開道路,放那三名羯角人過來。

    見此,那三名羯角人也不猶豫,徑直朝趙弘潤這邊走了過來。

    不過看得出來,他三人的臉上滿是不安,尤其是在見到連弩、投石車、石油桶彈等物後。

    片刻之後,三人便來到了趙弘潤身前不遠處。

    儘管這三人曾當眾丟掉了武器,但肅王衛仍舊攔住了他們,對他搜了身,待發現對方全身上下果真沒有攜帶武器後,這才放他們靠近趙弘潤。

    當然,為防止對方驟然發難,似沈彧這位宗衛們有意無意地上前了半步,將自家殿下護住。

    “(羱族語)尊敬的肅王,久仰您的威名,今日得償一見……”

    那三人似乎也識趣,並沒有太過靠近趙弘潤免得引起魏軍的警惕,隔著大概一丈位置便停了下來,恭恭敬敬地向趙弘潤行禮,右手撫心、低頭彎腰,是三川之地上頗為莊重的禮節。

    “(羱族語)此人是灰角部落的族長古依古。”鄂爾德默在旁向趙弘潤提示道。

    聽到鄂爾德默的話,那名被前者喚作古依古的羯族人驚訝地抬起頭來,這才發現,這支魏軍中居然有他們羯族人,而且還是前一陣子他們見過的羷部落的頭領鄂爾德默。

    “(羱族語)鄂爾德默頭領……”

    “(羱族語)古依古族長……”

    二人相互見了禮。

    而這時,趙弘潤上下打量了幾眼古依古,用羱族語冷淡地問道:“古依古族長是吧?你有何貴幹?”

    見趙弘潤居然能將羱族語說得如此純熟,古依古愣了愣,隨即收斂了臉上的驚訝,低著頭恭敬地說道:“古依古代表灰角部落,願意向尊敬的肅王投降,以換取您的仁慈。”

    『還真猜對了……』

    趙弘潤與司馬安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鄙夷地冷哼了兩聲。

    “抱歉,本王不接受你的投降。”在古依古愕然的目光中,趙弘潤淡淡說道:“你可以回去了,片刻之後,我軍會開始攻城!……對了,城內的女人與小孩,若是你不希望她們受到牽連,可以將她們託付給鄂爾德默,本王保證我大魏的軍隊不會傷害她們。”說話時,他指了指鄂爾德默。

    古依古似乎沒料到趙弘潤居然拒絕他的投降,臉上滿是吃驚之色,驚聲說道:“尊敬的肅王,我們已經承認戰敗,為何您還不願接受我們的投降?”

    趙弘潤聞言冷哼一聲,淡淡說道:“得利便恣意劫掠,脅迫我大魏,失利便乞降求生……若本王許你等投降,便是助漲了寇志。如此,豈能許你投降?”

    在旁,司馬安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可能是見古依古滿臉呆愣,鄂爾德默便將趙弘潤方才的話簡單解釋了一遍。

    而在聽了鄂爾德默的解釋後,古依古滿臉羞慚,無言以對。

    忽然,他咬了咬牙,沉聲說道:“尊敬的肅王,您就直說了吧?究竟怎樣才願饒過我灰角部落,我古依古……皆願聽從!”

    “皆願聽從?”正欲逐客的趙弘潤聞言一愣,若有所思地反問道。

    “是,皆願聽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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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崩離的羯角(二)

   『皆願聽從……』

    趙弘潤望著眼前這位羯族灰角部落的族長古依古,瞅著他臉上那仿佛豁出去般的神色。

    還別說,古依古的話,讓趙弘潤不禁砰然心動。

    要知道,三川之地的羯族人,他們可不止是天生的優秀騎兵,如果用趙弘潤記憶中某方面的術語來說,這些羯族人,應該被歸類於『弓騎兵』,集機動、騷擾、打擊等種種優點於一體的兵種。

    甚至於,這支兵種可以用來攻城。

    別以為這是玩笑,要知道前一陣子羯角騎兵攻打雒城時,就已經展現出他們不俗的攻城能力,讓守在西城牆上的商水軍蒙受了巨大的損失。

    幾近四千人的傷亡!

    而當時城外的羯角騎兵,他們的傷亡人數又是多少?

    若不是當時雒城城內有羱羝兩族部落戰士的長弓出力,城外的羯角騎兵,他們的傷亡幾乎是零。

    原因很簡單,因為羯族騎兵普遍所採用的是長弓,羯族人傑出的臂力,使得他們可以使用耗力更大、射程更遠的長弓,射程可以達到相當可怕的八十丈,這幾乎是中原國家的弓弩部隊難以達到的遠距。

    比如魏國的弓手,他們的射程普遍只有六十餘丈。

    別以為魏國弓手於羯族騎兵的差距僅僅只有十餘丈便認為這個差距微不足道,若用在騷擾上,絕對可以讓敵方煩不勝煩。

    當然,魏國如今擁有射射程達到一百二十丈左右的連弩。

    可問題在於,羯族騎兵的長弓射擊,它是拋射,是具有拋物線弧度的拋射,這種射擊方式可以越過城牆,射殺城內的敵軍。

    這是魏國連弩所辦不到的。

    不是說連弩就不可以運用拋射的射擊方式,事實上它也可以。

    可這樣一來,連弩就失去了出色的穿透力,有違這件戰爭利器最初的設計初衷,說白了,就是浪費了這件武器最出色的一面。

    當然了,更重要的,還是羯族騎兵那超乎尋常的機動力。

    不誇張地說,配備三匹坐騎的羯族騎兵,能夠很輕易地做到日行數百里,這種出色的機動力,絕對是戰場上最重要的。

    打個比方說,倘若當初趙弘潤與暘城君熊拓交戰時麾下有這麼一支騎兵,那麼,趙弘潤可以在白晝對熊拓示弱,然後在夜裡,一夜趕路數百里,迂回繞過熊拓的大軍,直接襲擊暘城君熊拓的邑城暘城。

    那絕對是楚軍拍馬也趕不上的神速。

    “姆姆……”

    瞥了幾眼古依古,趙弘潤環抱著雙手,沉思不語。

    見此,羷部落的頭領鄂爾德默心中微動,連忙在旁說道:“尊敬的肅王,並非我輕視我們的同胞,但事實上,我們羯族的戰士,可遠比羱族、羝族的同胞們更加善於戰爭、熟悉戰爭,若是您允許古依古的投降,您就可以得到一支羯角騎兵的效忠……說句不恭敬的話,魏國的騎兵,呵呵。”

    他沒有將話說得太直白,但聽得懂羱族語的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無非就是指魏國的騎兵不過爾爾罷了。

    而聽聞此言,趙弘潤雖然心裡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認這件事。

    畢竟魏國從來就不是以騎兵見長的國家,魏國真正強大的,或者說曾經一度被魏人視為驕傲的兵種,那是戰車,甚至於,如今魏國的軍旗上,仍舊普遍保留著『駟馬雙輪戰車』的圖案。

    遺憾的是,戰車這種魏國人的驕傲,被韓國強大的騎兵踐踏了,上黨一戰,強大的韓國騎兵讓魏人認清了事實:戰車,已不再適用。

    而在那之後,魏國亦組建了騎兵,比如浚水軍、碭山軍、成皋軍,這些『駐軍六營』的軍隊,都有騎兵的編制,甚至於,哪怕是地方縣城的衛戎軍,也普遍設置了約數百人左右的騎兵隊。

    只可惜,由於在訓練騎兵這方面毫無經驗,魏國的騎兵水準,的確是不高,比如浚水軍的驍騎營,當初這支騎兵在對楚戰爭中所做出的貢獻,趙弘潤就不是很滿意。

    驍騎營五千名魏國騎兵,儘管戰後幾乎沒有什麼損失,但他們也沒有射殺讓趙弘潤滿意的楚軍數量,絕大多數情況下只是擔任著打探敵軍消息以及在戰場上側應步兵的作用。

    拜託,這可是騎兵誒!

    在趙弘潤看來,騎兵應該是陸戰的王者,怎麼可以淪落成輔佐步兵與弓兵的角色呢?

    只能說,魏國將領仍不擅長運用騎兵。

    而糟糕的是,魏國潛在的敵人韓國,恰恰就是一個以騎兵見長的中原國家。

    當然了,也不是說魏國所有的騎兵都讓趙弘潤感到失望,至少碭山軍的獵騎營,他們另類的主場作戰,就讓趙弘潤眼睛一亮。

    只是可惜,韓國的騎兵應該不會那麼傻,跟著碭山軍的獵騎營進入山林地帶作戰,他們多半會選擇在平原作戰,一舉摧毀魏國的主力軍。

    “大將軍意下如何?”趙弘潤向司馬安簡單解釋了一番,隨後詢問這位大將軍的意見。

    司馬安思忖了片刻,說道:“殿下,羯角騎兵的能力,確實無以倫比,此番若不是冶造局所制的戰爭利器,再加上殿下出色的謀略,恐怕我大魏勝少敗多。……正如殿下所言,若是我大魏增添一支如此強大的騎兵,當不懼韓國騎兵,但,羯角人見勢不對而降,難以讓人信服。”

    可能是因為趙弘潤提到了『用羯族騎兵對抗韓國騎兵』的構想,司馬安罕見地提出了中肯的見解,而非是那一貫的偏激意見。

    而說罷,就見司馬安又思忖了片刻,說道:“若是其願意以家眷為質,不妨暫時信之。”

    “以家眷為質?”

    趙弘潤微微皺了皺眉。

    平心而論,他並不喜歡用這種方式。第一,這種方式很下作;第二,這種方式會逐步積累被脅迫著心中的怨氣,一旦這股怨氣達到了一定程度,就極有可能出現反叛。

    因此,可以的話,趙弘潤更加喜歡用懷柔之策,比如他對待麾下的商水軍。

    不過眼下,這似乎是唯一的辦法。

    想到這裡,趙弘潤將決定告訴了古依古。

    “古依古族長,本王經過深思,決定接受你的投降。不過,為了防止你們背叛,你們部落內的老人、女人與小孩,必須遷移至雒地。”

    古依古聞言閃過一絲為難之色,試探問道:“是作為人質麼?”

    “是!”趙弘潤坦誠地說道:“若是你們背叛,這次本王將不會將那些女人與小孩視為無辜者,對其網開一面。”

    古依古低頭思忖了片刻,事實上,對於人質這種事,他並不陌生,畢竟羯角部落奴役那些胡人奴隸的方式,絕大多數情況下也是通過對其親人的脅迫。

    良久之後,他點了點頭,鄭重地說道:“好。”

    不過在承諾之後,他望著趙弘潤,鄭重地懇請道:“希望貴國的軍卒善待我族的族人,請勿強迫那些女人做……唔,她們不願的事。”

    儘管古依古說得很隱晦,但趙弘潤還是聽懂了他的意思,在皺皺眉後,面色古怪說道:“看來你們以往對胡人,沒少幹這種事啊。哼,不過,本王並不會派我國的軍卒監視你們的家人。……你們會受到『雒水之盟』的監管。”

    『雒水之盟?』

    古依古羞慚之餘,心中著實松了口氣,畢竟雒水之盟皆是羱族、羝族部落,與他們羯族人可謂是同胞,當然不會發生強暴婦女這種事。

    望著古依古好似松心般的表情,趙弘潤暗自輕哼一聲,也不說破。

    要知道,隨著日後魏國與三川之間的貿易逐步展開,雒水之盟的諸部落漸漸嘗到了甜頭,不難猜測這些部落會逐步向魏國靠攏。

    而那時,若是這些羯族人膽敢作亂,根本不必魏國動手,那些被眼前的羯族人視為同胞的羱羝部落,就會為了保障與魏國的友誼,第一個站出來將背叛的羯族人撕碎。

    “祿巴隆,哈勒戈赫。”

    趙弘潤將羝族綸氏部落的族長祿巴隆以及羱族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請了過來,將其介紹給古依古,並坦言告訴後者,不出意外的話,日後他們將受到這兩位族長的監管。

    古依古滿臉堆笑地向祿巴隆與哈勒戈赫客套了幾句,心中卻不禁有些悲涼。

    因為曾幾何時,綸氏部落與白羊部落在見到他這位灰角部落的族長時,幾乎是次次主動行禮的,可如今,卻整個調了過來。

    但古依古卻不得不這麼做,因為他知道,綸氏部落與白羊部落,已經攀上了魏國的高枝,不出意外的話,這兩個部落會迅速變得強大,哪怕搖身一變成為大部落也不是沒有可能。

    反觀他灰角部落,卻因為錯誤的決定跟隨比塔圖攻擊魏軍而面臨敗亡,只能屈辱地送出族人的妻子兒女作為人質,換取和平。

    可能是注意到了古依古眼中的不甘之色,趙弘潤在旁淡淡說道:“十年。……灰角部落只要為我大魏打十年的仗,十年之後,本王當親自邀請灰角部落加入雒水之盟。雒水之盟諸部落能享受的待遇,到時候貴部落亦能享受到。”

    冷不防聽到這一句話,古依古愣了愣,他還以為他們灰角部落這一輩子都只能作為魏國的戰爭工具。

    “當真?”古依古驚訝而又驚喜地問道。

    “當然!本王一言九鼎!”趙弘潤微微一笑,隨即用上位者的口吻說道:“眼下,你返回城內,叫那些願意接受本王條件的人,都來城外投降。有羷部落的頭領鄂爾德默,與雒水之盟的諸部落族長們作為見證,不必擔心本王對你們耍詐。辦好這件事,本王給你記一功。……除了比塔圖!”

    “我明白!”

    古依古點點頭,立即帶著那兩名族人,轉身返回了河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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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崩離的羯角(三)

   灰角部落的族長古依古回到了河南城,將趙弘潤所提出的條件,告訴了那些與他私交不錯的部落族長們。

    其中,有的部落願意接受趙弘潤的條件,而有的則不願意。

    對此,古依古也不勉強。

    正所謂樹倒猢猻散,當初那棵名為『羯角』大樹,如今已被魏人們將根基都掘了起來,搖搖欲墜,在這種情況下,當初依附羯角的諸部落,也只能另謀生路。

    願者苟存、不願者敗亡,今時今日那位魏國肅王的麾下,有包括碭山軍、商水軍、成皋軍、羱羝部落戰士以及原羯角奴隸兵共計六萬左右,這還不算上此刻留駐在雒城的那九萬人左右。

    整整十五萬!

    而當初論兵力達到魏軍十倍的羯角一方,如今還剩下多少人?三四萬羯角騎兵而已。

    僅僅只是一個多月,雙方的形式居然整個調轉了過來,不得否認讓人大感意外。

    灰角部落,悄無聲息地撤離了河南城,有大概八千多名部落騎兵,牽著坐騎,用坐騎馱著私人或部落的財物,以及他們的妻兒,從河南城的南門而去,徑直向魏軍投向去了。

    在河南城的城牆上,不少依附羯角的中小部落族長們,睜大眼睛瞧著魏軍對灰角部落納降的一幕,待發現雖然那些灰角部落的部落騎兵們被收繳了武器與坐騎,並且,他們的妻兒也由一支看起來似乎是羝族人的軍隊所接管,但是,魏軍果真沒有傷害一人。

    並且,那些私人的財物,魏人也沒有搶奪。

    “(羱族語)我們怎麼辦?”

    城牆上,一名部落族長詢問另外一名部落族長。

    後者苦笑了兩聲,無奈地說道:“(羱族語)灰角都投降魏軍了,這場仗還打什麼?”

    話音剛落,他們底下的城門,又湧出一支部落騎兵,約莫三千人左右,像灰角部落的戰士們那樣用坐騎馱著他們僅剩的財物與親人,神色黯然地向魏軍投降,被收繳了武器與坐騎。

    羯角……大勢已去。

    諸一度依附羯角部落的中小部落族長們,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很默契地下城牆召集本部落的族人去了。

    畢竟,似灰角部落這樣曾經是褐角部落核心部落之一的中部落,接二連三地向魏軍投降,他們這些小部落的族長們,還堅持個什麼勁?

    不過,他們卻很默契地沒有將這件事告訴比塔圖,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見勢不對投降于魏軍的行為,也是一種背叛,對羯角部落以及其大族長比塔圖的背叛。

    因為明知這一點,這些中小部落的族長們誰也沒有聲張,只是悄悄地召集了族人,悄悄地離開了河南城,悄悄地向魏軍投降了。

    終於,灰角部落的羯族戰士們撤地差不多了,其族長古依古站在城門口,望了一眼城內某個方向。

    在那個方向,有比塔圖的氈帳。

    “(羱族語)族長,族人都撤地差不多了,咱們也該走了。若是被比塔圖得知……”

    一名心腹族人勸說著徘徊於城門口良久的族長古依古。

    要知道,此戰僅存的三四萬羯角騎兵,這其中可是一半左右是羯角部落的族人,聽命于其族長比塔圖,天曉得比塔圖在得知了附庸部落們的背叛後,會不會破罐破摔,叫其族人將背叛者殺盡?

    但是古依古卻搖了搖頭,沉聲說道:“(羱族語)你們先去魏軍那邊吧,我……我還有一件必須要做的事。”

    左右心腹族人面面相覷。

    而此後,古依古也不再理睬那兩名族人,徑直朝著比塔圖的氈帳而去。

    一路上,古依古瞧見了許許多多的羯族部落的騎兵,這些人在望向他時的眼神很古怪,已沒有平日裡的尊敬,普遍帶著輕視與陌生。

    見此,古依古暗歎了口氣:這些羯角部落的戰士,顯然已經得知了城內諸部落陸續向魏軍投降的事。

    只不過,為何比塔圖至今還沒有絲毫反應呢?

    要知道,據古依古對比塔圖的瞭解,後者那可是相當憎恨背叛者的。

    這個疑惑,直到古依古來到比塔圖的氈帳外,他這才解惑。

    原來,自回到河南城之後,比塔圖便一直在氈帳內喝酒,或者說給自己猛灌著酒,仿佛欲借酒勁麻醉心中的憤懣。

    這不,古依古親眼見到一名羯角部落的頭領在氈帳外焦急著大喊,大喊『城內諸部落陸續向魏軍投降』的這件事。

    然而,氈帳內比塔圖的答覆,卻只有一個字。

    “(羱族語)滾!!”

    聽著比塔圖在那一聲怒吼中所夾雜的怒火與憤懣,古依古暗暗歎了口氣。

    在他看來,比塔圖本來是有望成為羯族人的英雄的,畢竟他所領導的羯角部落,將北地的胡人打個屁滾尿流,使得北地的南部成為了他們羯角部落的狩獵場,隨時可以肆意楚兵搶掠胡人的財富,羊群、奴隸、女人。

    只是沒想到,這位本有望成為羯族人英雄的人物,卻折在魏國那位年輕的肅王手中。

    “(羱族語)你還來做什麼?!”

    可能是注意到了古依古的靠近,守在氈帳外的羯角戰士們,皆露出了憤慨的神色。

    “(羱族語)我想見大族長。”古依古沉聲說道。

    然而那些羯角戰士對他的答覆,卻是一口肆意吐於地上的唾沫,以及,一句帶著濃濃敵意的『叛徒』。

    就在古依古思忖著究竟用什麼辦法才能見到比塔圖時,氈帳的帳幕撩了起來,比塔圖的養子博西勒走了出來,朝著古依古低頭行了一禮,請道:“古依古,請入內。”

    見是博西勒出面為古依古解圍,那些羯角部落的戰士們遂沒敢輕舉妄動。

    見此,古依古亦是暗自松了口氣,一邊邁步走入氈帳,一邊對博西勒說道:“(羱族語)多謝替我解圍。”

    可沒想到的是,博西勒卻搖了搖頭,正色說道:“請族長入帳的,不是我,而是大族長。”

    『誒?』

    古依古顯然是愣住了,猛地轉頭望向氈帳內,這才發現比塔圖袒胸露懷大刺刺地坐在帳內主席,雙臂攬著一只用來盛酒的瓦罐,用帶著濃濃醉意的眼眸瞧著他。

    “(羱族語)是來向本大族長告別麼,古依古?”比塔圖打著酒嗝,嗤笑著問道。

    古依古聞言臉上閃過一陣複雜之色,默默走到帳內一個席位坐下,這才轉頭望向比塔圖,正色說道:“(羱族語)我灰角部落的族人,此刻已出城向魏軍投降了,我已沒有牽掛。”

    “(羱族語)沒有牽掛……”比塔圖喃喃念叨著這句話,也不曉得是否是聽懂了古依古話中的深意,哂笑一聲說道:“那就陪本大族長喝酒吧。”說罷,他指了指博西勒,又指了指古依古。

    博西勒會意,從帳內捧起一隻盛滿酒的瓦罐,將其搬到古依古面前。

    古依古也不矯情,直接對著瓦罐的嘴大口喝了起來,轉眼間,就將一隻瓦罐的酒給喝完了。

    見此,比塔圖哈哈哈笑了起來,在笑了一陣後,惆悵地問道:“(羱族語)你我相識,有多少年了?”

    “(羱族語)二十多年了。”古依古用衣袖抹了抹嘴,回答道。

    “(羱族語)是啊,二十多年了……”比塔圖捧著瓦罐喝了一口酒,淡淡地說道:“你是看著我一步一步將一個沒有稱號的小部落,變成了足可匹敵羷、羚、羯三大部落的第四個大部落。而如今,你就將見證這個大部落變得崩離破碎……”

    “(羱族語)大族長……”古依古眼中閃過一絲哀傷。

    而此時,比塔圖卻咂了咂嘴,問道:“(羱族語)魏人……唔,那個魏國的毛孩肅王,你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才讓他改變主意納降?”

    “(羱族語)自由。”古依古毫不隱瞞地將趙弘潤所提出的條件向比塔圖述說了一邊,沉聲說道:“我們失去了自由,以及族號,那位魏國的肅王不允許再出現『羯角』這個詞,日後我們將會被稱為『三川騎兵』,為魏國打十年的仗。十年之後,他允許我們回復本部落的族號。”

    “(羱族語)十年?”比塔圖撇了撇嘴,冷笑道:“那個毛孩肅王算計地倒是巧妙,收編你們去對付韓國的騎兵,韓人的騎兵是那麼好對付的麼?更何況是長達十年的光景。真不曉得十年後還能剩下幾人。”

    古依古聞言慘然一笑,說道:“(羱族語)總好過眼下被魏軍一網打盡,不是麼?至少,還能留有些許的希望。”

    “……”比塔圖默默地灌著酒,半響後惆悵說道:“(羱族語)古依古,你知道麼?我並不後悔挑釁魏人,我只是後悔,我羯角與魏國的這場戰爭,爆發地太遲了……”說著,他見古依古面露愕然之色,遂哼哼著笑道:“別以為只有秦在對外擴張,魏國同樣也是。我比塔圖活了四十多年,頭一次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唬地背脊發涼。”

    “(羱族語)那位魏國的肅王姬潤?”古依古吃驚問道。

    比塔圖眯了眯眼睛,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隨即,只見他長歎了口氣,搖頭說道:“(羱族語)羯角已經敗了,多說無用……你看著吧,那個小毛孩,會用這場戰爭逐步控制我三川之地的諸部落,到時候,順他者昌、逆他者亡。十年?……不,我們不會再有機會擁有真正的自由!”

    古依古聞言面色微變。

    而此時,就聽比塔圖似自嘲般說道:“(羱族語)去吧,古依古,去給魏人當狗吧。雖然失去了自由,但或許能得到不俗的利益。只是……不會再擁有真正的自由了。”說到這裡,他瞥了一眼古依古,再次叮囑道:“別妄想著奪回自由,不會再有機會了。”

    “……”古依古張了張嘴,猶豫半響後站起身來,準備向比塔圖告辭。

    就在這時,卻見比塔圖抬手一指他養子博西勒,淡淡說道:“(羱族語)將他也帶走……”

    “……”古依古與博西勒面面相覷。

    尤其是後者,滿臉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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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羯角覆滅

    “(羱族語)尊敬的肅王殿下……”

    羯族灰角部落的族長古依古,最終還是按照比塔圖的要求,將後者的養子博西勒帶到趙弘潤面前。

    此舉,讓趙弘潤大感意外。

    要知道,似灰角部落這些曾經依附羯角的中小部落於今日向他們魏軍投降,此舉趙弘潤倒是還能接受,可博西勒卻領著一大票羯角部落的戰士們,也出城向魏軍投降,這實在是讓趙弘潤大為出乎意料。

    “你是比塔圖的養子?”趙弘潤用羱族語詢問著博西勒。

    “(羱族語)是的。”博西勒低頭頷首,平聲靜氣地說道:“我本是羱族人,八歲的時候,我的部落遭到了胡人的襲擊,是大族長收養了我。”

    從旁,古依古解釋道:“(羱族語)博西勒的部落,位靠北地,當時胡人對我們三川的侵犯日漸嚴重,也是在從那以後,比塔圖聚集眾中小部落,一同對抗當時勢強的北地胡人。”說到這裡,他望了一眼趙弘潤,硬著頭皮補充道:“可能尊敬的肅王不能認同,但對於我們羯角部落而言,比塔圖是英雄,他帶領我們擊敗了強大的北地胡人。”

    趙弘潤瞥了一眼看似有些戰戰兢兢的古依古,撇嘴輕笑道:“英雄就英雄唄,本王剝奪了你們的自由,但不至於去左右你們的思想。更何況,通常意義上一方的英雄,在敵對勢力眼中就是恨不得處之而後快的眼中釘。……就像比塔圖眼中的本王。”

    在附近,綸氏部落族長祿巴隆等鞏、雒兩地的部落族長們聞言亦笑了出聲。

    不可否認他們的心情非常好,畢竟曾幾何時,羯角部落在他們眼中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可如今,這些人卻成為了階下囚,見到他們還得彎腰行禮,這種感覺實在是美妙。

    可沒想到,博西勒在聽聞此言後卻嚴肅地糾正道:“大族長的確將肅王視為眼中釘,但那並非是因為肅王激怒了大族長,而是大族長覺得,您會三川之地的部落失去真正意義上的自由。”

    『真正意義上的自由……麼?』

    趙弘潤望向博西勒,眼中閃過幾絲驚異。

    要知道,雖然不同于司馬安大將軍對待三川之民的態度,但趙弘潤同樣是打著『滅其種族、滅其傳承』的打算,只不過他的打算頗為懷柔,並不是通過流血來實現,而是通過潛移默化的文化傳輸,逐漸將三川之民拉攏到魏人這個大家庭,使其脫變為一名魏人。

    從這個角度說,三川之民的確不會再擁有真正的自由。

    “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趙弘潤笑著岔開了話題。

    博西勒摸了摸臉上斜貫鼻樑的血痕,平靜地說道:“是大族長錯手用馬鞭鞭抽所留下的痕跡。”說著,他便將當時他幾番勸說比塔圖停止夜襲雒城,收兵回河南城的前前後後,向趙弘潤簡單解釋了一遍。

    聽聞此言,趙弘潤大感意外,好奇地問道:“你瞧出了破綻?”

    博西勒搖搖頭,正色說道:“(羱族語)並未瞧出破綻,我只是覺得,天神不會如此眷顧我們,在我們最艱難、最窘迫的時候,突然給我們一個扭轉敗局的機會。……『看似鮮美無害的肉塊下,往往暗藏著陷阱』,唔,這是我們羯族人的諺語。”

    趙弘潤莞爾一笑,說道:“我們會這樣說,『事出反常必有妖』。”

    博西勒淡淡一笑,恭謹地低了低頭,正色說道:“(羱族語)我願意帶領羯角的戰士,為魏國征伐十年,以換取尊敬的肅王仁慈許我們活命的機會。”

    “……”趙弘潤與司馬安互換了一個眼神,隨即問道:“是比塔圖的意思麼?”

    “(羱族語)是的。”博西勒坦誠地說道:“大族長清楚他已經敗了,但他不希望這些英勇的戰士隨他赴死。……我們與北地的胡人,相互征伐十幾二十幾年,若羯角的戰士全部覆滅,北地的胡人必定會趁虛而入,進犯三川的北部。”說罷,抬起頭來,正色說道:“我想,尊敬的肅王,是想要一個完整而安泰的三川,並不是一個在北地胡人的鐵騎下破碎不堪的三川。”

    說完這些話,他淡然望著祿巴隆等鞏、雒之地的族長們,而這些族長們,看起來表情有些顧忌。

    要知道,雖然魏人對羯族人深惡痛絕,但不可否認,對於羱、羝兩族,尤其是羱族人而言,羯族人卻肩挑著防守四鄰的重擔,比如羯角對抗的北地胡人,羚、羯兩部落對抗的巴國等等。

    正是因為有這些羯族人的大部落坐鎮三川的邊境,才使得羱族人能夠和平安泰的生活。

    而如今,羯角敗亡,若是趙弘潤果真不做出一些應對的話,那麼過不了多久,北地的胡人必定會聚眾進犯三川,畢竟弱肉強食,在這些遠離中原的地方,那是最重要的生存準則。

    “比塔圖呢?”在思忖了片刻後,趙弘潤曬笑著問道:“他不嘗試下投降看看麼?說不準本王也會因為顧念大局而饒他一命呢!”

    博西勒聞言正色說道:“(羱族語)大族長認為肅王不會饒過他。”

    趙弘潤輕哼著笑了一聲,隨即問古依古道:“河南城內,還有人麼?”

    古依古點點頭,說道:“(羱族語)有的,比塔圖的親眷、兄弟,以及,還有些不願意向尊敬的肅王您投降的……固執的羯族人。”

    “……”趙弘潤若有所思地瞧著古依古,隨即駕馭著坐騎緩緩朝河南城的南城門而去。

    左右一瞧,連忙跟上去護衛。

    緩緩來到了城樓下,趙弘潤抬頭望著這座曾經一度成為他們魏國王都的古城池,用羱族語大聲喊道:“本王,乃此番征討你羯角的魏軍主帥,肅王姬潤!……叫比塔圖出來見本王!”

    此時城牆上,仍然有些古依古口中那『不願意向魏軍投降的固執的羯角人』,其中有幾人,甚至已舉起了長弓,驚地趙弘潤身邊的宗衛們連忙舉著盾牌將趙弘潤保護住。

    可沒想到的是,城牆上居然出現了比塔圖的身影,並且,後者很匪夷所思地喝止了那些羯族人舉弓搭箭的敵對行為。

    『喲,還真出來了……』

    趙弘潤有些意外地望著出現在城門樓上的比塔圖,做了幾個易懂的手勢,哂笑著說道:“有沒有發現,我們的位置換過來了?”

    他這是在諷刺比塔圖在率領大軍初次抵達雒城時,也曾像這樣在城下耀武揚威。

    不得不說,這位當初的八皇子,如今的肅王殿下,那可是相當記仇的。

    “哼!”站在城門樓上的比塔圖似乎看起來面色不大好,冷冷說道:“莫要得意,魏國的小子,羯角人是不會屈服的!”

    “哈?”趙弘潤愣了愣,臉上露出幾許古怪之色,脫口說道:“可是你麾下的那些部落族長與戰士們,卻已經投降了本王啊……”

    “他們背叛了我!那些可恥的叛徒!”比塔圖在城牆上跳腳罵道。

    『……』

    趙弘潤微微皺了皺眉,隨即淡淡說道:“當初本王就說過,本王會率領大魏的軍隊,踏平你羯角部落!”

    話音剛落,就聽比塔圖在城牆上氣急敗壞地罵道:“我當初在合狩時,就應該殺了你。”

    “哈哈哈哈。”

    趙弘潤哈哈大笑,隨即,在深深望了一眼城牆上那面色鐵青的比塔圖後,輕哼一聲,撥轉馬頭返回自己軍中。

    “殿下?”宗衛沈彧意外地發現,自家殿下的面色似乎並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這沒有理由啊,明明奚落了曾經冒犯了魏國的敵人,為何自家殿下卻是興致怏怏?

    想到這裡,沈彧小聲問道:“殿下似乎並不高興,明明做到了誓言,還奚落了那個狂妄自大的傢伙……”

    趙弘潤聞言望了一眼沈彧,淡淡說道:“換做是你,在大勢已去時,會守在城門樓上等著有過節的敵人過來奚落你麼?”

    “……”沈彧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見此,趙弘潤冷哼一聲,露出一副興致不高的表情,怏怏說道:“比塔圖之所以在城門樓上,是因為他猜到本王會過去奚落他。……若是他那窮途末路時的醜態能讓本王感到心悅,本王自然不會再追究那些已投降于本王的羯角戰士……”說到這裡,他撇撇嘴,不悅說道:“奚落一個因為有求而故意迎合你的傢伙,有什麼樂趣可言?”

    沈彧等宗衛們恍然大悟。

    “嘁!所以我討厭聰明人!”憤憤地吐了口氣,趙弘潤悶悶地回到軍中,隨即,在深深望了一眼河南城的城門樓後,沉聲喝道:“攻城!”

    聽聞此言,伍忌一聲令下,三百架早已準備就緒的投石車,裝載著石油桶彈,對河南城展開一系列的轟炸,那架勢,仿佛要將整座城池都葬於火海。

    望著頃刻間火勢大作的河南城,那些已投降于魏軍的羯角戰士們神色駭然,而羷部落的頭領鄂爾德默,炎角軍的千夫長烏魯巴圖,以及烏邊部落的族長切拉爾赫,他們亦是面露驚色,久久難以恢復。

    因為在他們看來,魏軍所擁有的這項戰爭利器,實在是太可怕了。

    而在神色各異的眾人中,趙弘潤望著那座葬身于火海的河南城,嘴裡嘀咕了一句。

    “你在小瞧誰啊?混帳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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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九月

   曾經在合狩時頻頻挑釁魏國的羯角部落,終於覆滅了。

    趙弘潤完成了當初當著比塔圖的面所發下的誓言,但說實話,他心中並無多少歡喜之色。

    畢竟在最後,比塔圖之所以會在城門樓上等著趙弘潤過來奚落他,那是因為前者心中有求,因此故意配合著趙弘潤罷了。

    欺負一個不會還手的對手,這有什麼意思?

    反正趙弘潤當時是覺得相當無趣。

    甚至於,他反而有種被羞辱的錯覺,儘管他知道,這並非是比塔圖的初衷,這個就算是臨死前一刻仍自以為是的傢伙,應該是想著用這種辦法來取悅他,使趙弘潤的心情得到滿足。

    如此一來,趙弘潤便不會將對他的憎恨,牽連到那些已投降魏軍的羯角戰士身上。

    至於比塔圖本身的意願,趙弘潤覺得這個狂妄而自大的傢伙,就算是在大勢已去的那一刻,都不會出於本心地在趙弘潤面前低頭。

    因為後來趙弘潤才從博西勒口中得知,當他被比塔圖命令『帶著族人離城向魏軍投降』的時候,比塔圖的那些親戚,比如妻兒老小、兄弟叔侄等等,那些人也希望投降魏軍而活命,卻被比塔圖下令殺死。

    這就意味著,這個固執的羯族人,哪怕到臨死前一刻,也沒有悔過以及求饒的意思。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趙弘潤一邊似欲求不滿地罵比塔圖這廝是個『小瞧人的混帳東西』,一邊接管了羯角的族人,將那些羯角騎兵整頓改編,正式命名為『三川騎兵』。

    九月一日,趙弘潤在河南城城南大概二十裡處的平原駐軍,並傳出消息,邀請三川之地上所有大、中、小部落的族長前來參加會議。

    綸氏、孟氏、胥氏的騎兵們,四下分散,將這位魏國肅王的意志,傳達給三川之地上的每一個部落。

    綸氏部落的騎兵來到了薑地,那是羝族薑氏部落所居住的地方。

    “(羱族語)九月底,肅王于河南設宴款待諸位族長。”

    那名綸氏部落的戰士,將一份書信遞給薑氏部落的族長,書信上,那是趙弘潤叫人用羱族文字所寫的請帖。

    羝族薑氏部落的族長端詳著這份請帖,皺眉問道:“(羱族語)羯角……敗了麼?”

    “(羱族語)羯角已經覆滅。”那名綸氏戰士回答道。

    羝族薑氏部落的族長皺眉沉思了半響,問道:“(羱族語)看在同族的份上,給我一個建議吧,年輕的綸氏勇士,你覺得我應該去赴會麼?”

    那名綸氏部落戰士毫不猶豫地說道:“(羱族語)看在同為氐族的份上,去赴會吧,尊敬的姜氏部落族長,雖然那位肅王在心中並未強求諸位都到到場,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這次若不去,日後也不必再去了。”

    羝族薑氏部落的族長聞言面色一凜,點點頭說道:“(羱族語)我明白了,感謝你,我的同胞。請回去向那位肅王傳達我薑氏部落對他的敬意,我薑氏部落,定會出席這次的聚會。”

    “(羱族語)很高興您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尊敬的族長。”

    綸氏部落的戰士恭敬地離開了。

    而與此同時,孟氏部落的戰士來到了羯族人的羯部落。

    “(羱族語)比塔圖……死了麼?”羯部落的族長在會見孟氏部落戰士的時候問道。

    “(羱族語)是的,比塔圖已敗亡身死,羯角部落不復存在。”

    “哼唔。”羯部落的族長鼻子裡噴出一股氣,目視著手中那份請帖,淡淡說道:“(羱族語)這算是什麼?恐嚇?還是威脅?”

    “(羱族語)如信中所言,肅王並未強迫諸族長都親自到場。”孟氏部落的戰士說道。

    “(羱族語)並未強求?”羯部落的族長撇了撇嘴,冷冷說道:“哼,先禮後兵的把戲而已。若我拒絕的話,那個年輕的肅王,他下一個要對付的目標,就會是我羯部落吧?打敗了比塔圖,還真是助漲了魏人的氣焰啊。”

    孟氏部落的戰士抬頭望了一眼羯部落的族長,低聲說道:“(羱族語)那大族長的意思是拒絕麼?”

    羯部落的族長聞言臉上的冷笑一滯,語氣怏怏地說道:“(羱族語)回去傳達給那位年輕的魏國王族,本族長會親自出席的。希望本族長到的時候,有美味的菜肴與醇香的美酒。”

    “(羱族語)我會將大族長的意思轉達給肅王。”

    孟氏部落的戰士恭敬地離開了。

    三五日工夫,羝族綸氏、孟氏、胥氏的戰士們作為信使,將趙弘潤的意志傳達到了每一個部落中,而絕大多數的三川部落都選擇了出席這次會議。

    因為他們很清楚,這次聚會,與上次合狩可截然不同,這顯然是一次選擇所在隊伍與立場的會議。

    以往百般委曲求全的魏國,這次終於表現出了他們作為中原大國的霸道一面。

    若拒絕出席這次會議,那麼很顯然,這次舉行于河南城這羯角部落營地附近的會議,下次就會舉辦在拒絕出席該會議的部落的營地。

    這種事,很好懂。

    而另外一邊,魏國南梁王趙元佐,亦於九月一日,踏足三川之地,準備前往隴西。

    不過他選擇的路線,並非是從成皋關出發,而是從陽翟兵出伊山,畢竟這條路線更短、更便捷,不必繞一個大圈子。

    不得不說,當五萬『西征軍』踏足三川之地的消息傳開時,那些本反感于趙弘潤用這種強迫似手段逼他們出席會議的部落,心驚膽戰,立馬改變了先前的決定,馬不停蹄地前往河南城。

    九月二日,南梁王趙元佐率領五萬『西征軍』路經伊山,此時駐守在伊山的成皋軍大將軍朱亥親自帶著心腹近衛下山迎接。

    不得不說,朱亥實在有些吃驚,因為此刻的他還不知趙弘潤已覆滅了羯角部落,因此,他覺得南梁王此刻揮軍前往隴西,有些冒險了,畢竟他不能保證三川之地上的羯族人是否會攻擊『西征軍』。

    出於安全考慮,朱亥率領半數成皋軍護衛『西征軍』,畢竟『西征軍』皆是剛剛招募訓練的新兵,還未有沙場作戰的經驗,雖然有五萬數量,但若是真的與羯族人開戰,不見得能占到便宜。

    要知道,伊山往西,那就是羯部落與羚部落的部落地,這可是兩個絕不亞於羯角的大部落。

    果不其然,當成皋軍護送著南梁趙元佐的西征軍前往隴西時,果然有兩隊羯族騎兵聞訊而來,數量約有數千乃至近萬。

    當時朱亥與趙元佐兩人都不禁有些緊張,但不可思議的是,那兩支羯族騎兵絲毫沒有進攻的意思,只是遠遠地看著這些魏軍從他們部落的家門口經過。

    而待等西征軍逐漸遠離了羯部落與羚部落的部落地時,那兩支羯族騎兵便消失了,似乎是回自己部落去了。

    見此,南梁王趙元佐篤定地說道:“看來,本王那位八侄兒,已經擊敗了羯角部落。”

    朱亥想了想,也覺得只有這個解釋,才能夠說明羯、羚兩部落為何如此輕易地借道給西征軍。

    可能是因為心情好的關係,朱亥罕見地對趙元佐這位曾經『敵對』的王爺笑道:“王爺似乎很驚訝?……難道王爺覺得肅王無法戰勝羯角麼?”

    南梁王趙元佐聞言望了一眼朱亥,淡淡說道:“倘若大將軍知道本王是何時收到我那位八侄兒的書信,大將軍會比本王更吃驚的。”

    聽聞此言,朱亥愣了愣,好奇問道:“何時?”

    只見趙元佐眯了眯眼睛,淡淡說道:“八月十八日。……算上信使沿途所費的時日,換句話說,本王那位侄兒,在八月十五日左右便寄出了那封書信。”

    “八月十五日?”朱亥果然露出了吃驚的神色,因為據他的記憶,八月十五日的時候,比塔圖才剛剛率領大軍抵達雒城,正是羯角勢強而魏軍勢弱的時候。

    “不可思議的預見……”朱亥喃喃說道。

    “不可思議的預見?”南梁王趙元佐望了一眼朱亥,輕笑道:“應該說,不可思議的魄力!”

    朱亥聞言露出不解之色。

    見此,南梁王趙元佐解釋道:“這些日子,本王也在關注你們的戰事。平心而論,預見羯角的敗亡,這並不難。難能可貴的,是八皇子對戰況的把握以及信心。……若換做是大將軍你,哪怕成竹於胸、勝券在握,可敢提前向大樑發出捷報?”

    “……”朱亥搖了搖頭。

    畢竟事有萬一,萬一那邊發了捷報而這邊出現了變故,那可如何是好?

    “果真是『不可思議的魄力』。”朱亥點點頭信服道。

    南梁王趙元佐聞言一笑,感慨地說道:“雖然此舉莽撞,但托他的福,本王有了更充足的時間。……本王那位侄兒,給我西征軍爭取了一個月的時間,讓我西征軍可提前一個月前往隴西。真是了不起……小輩之中,恐怕數此子最具魄力!”

    朱亥亦點了點頭。

    畢竟眼下已入秋,早一個月與晚一個月出發,對於西征軍而言,那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局面。

    早出發一個月,可以讓南梁王趙元佐麾下的西征軍敢在冬季前抵達隴西,不至於遭到冰雪之苦。

    這即是所謂的占的先機!

    而這先機,正是趙弘潤為西征軍爭取到的。

    “恭祝南梁王與慶王殿下馬到功成!”

    十日後,朱亥於三川、秦嶺的交接,恭送了南梁王趙元佐與慶王趙弘信,以及那五萬西征軍。

    而在返回伊山的途中,朱亥聽說了消息,得知肅王趙弘潤正在廣邀三川之地上的諸部落趕赴河南城附近參加會議。

    這讓朱亥不免有些驚詫。

    按理來說,西征軍已順利通過了三川之地,這件事可以到此為止了,可據趙弘潤的舉動,似乎這件事還未結束?

    『肅王,他想做什麼?』

    撇下成皋軍,令其返回伊山,朱亥帶著十幾名心腹,馬不停蹄地前往河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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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22 00:50:29
第455章:魏川會晤

    當朱亥帶著那十幾名心腹鞭鞭打馬來到河南城附近時,河南城南郊的平原上已經建立起了一座臨時的營地。

    雖說是臨時的營地,但論規模,卻毫不遜色那些大部落,營地內那些由各部落支援的氈帳比比皆是,連綿十幾裡之多。

    營地是開放式的,並未設置營欄、營牆這些東西,但是營地四周的巡邏哨騎,卻讓朱亥有種置身於大軍營的錯覺。

    綸氏、孟氏、胥氏等羝族騎兵,白羊、青羊、灰羊等羱族騎兵,還有灰角、烏角、烏蹄包括羯角在內的羯族騎兵,四下來回巡邏,警戒著四周。

    後來朱亥這才得知,這座臨時的營地,居然有近乎六七萬的羱、羯、羝三族騎兵,而如今,這些騎兵被冠上了一個相同的名詞,三川騎兵!

    “難以置信……”

    策馬站在離那臨時營地尚有一段距離的高坡,朱亥震驚地望著漫山遍野的三川騎兵。

    要知道,魏國雖然這些年來致力於騎兵的建設,但舉國上下目前的騎兵數量,仍然不會超過三萬,畢竟訓練一名合格的騎兵,期間所花費的人力物力,那絕非是訓練一名步兵可比的。

    然而,趙弘潤卻憑藉一場三川戰役,為魏國招攬到了近乎六七萬的騎兵,這雖然不足以扭轉魏國在面對韓國時的弱勢局面,但不可否認,他日若是碰到韓國的騎兵,魏國將擁有一戰之力。

    畢竟,由羱、羯、羝三族人所組成的三川騎兵,絕對不會遜色于韓國的精銳騎兵。

    “魏、楚、羱、羯、羝……我的天,肅王殿下這盤棋下得好大。”

    在朱亥的身邊,有一名心腹左右震驚地嘀咕道。

    朱亥聞言微微一笑。

    與司馬安不同,朱亥這位成皋軍的大將軍,在對待外族時素來提倡剿撫並舉,即拉攏安撫那些對魏國無害的外族人,進兵攻剿那些對魏國有威脅的外族勢力。而從心底,他十分歡喜見到魏國與這些外族人和睦相處。

    因為朱亥很清楚,一個國家想要安泰穩定,就必須與四鄰抱持良好的關係,可遺憾的是,魏國北邊的韓國以及南方的楚國,他們皆是以問鼎天下、成就霸業為最終目標的中原,就算暫時處於和平停戰時期,但這最根本的利害衝突終究是無法化解的。

    而三川之民則不同,他們並不能理解中原的戰爭,他們只是為了土地與生存而戰,這就意味著他們與魏國之間並不存在最根本的利害衝突,屬於是可以拉攏招攬的勢力。

    若是此番趙弘潤順利平定了三川,化解了魏人與三川之民的民族衝突,這就使得他日魏國與韓國爆發戰爭時,魏國在西邊有一個穩定的後方,甚至於,或許還會有一個盟友幫助魏國抗擊韓國。

    “肅王殿下此舉,可謂是百年之計……不過,那司馬屠戶不見得會歡喜。”

    可能是心情奇佳的關係,朱亥與左右心腹開了句玩笑,畢竟司馬安最是厭惡外族人,而眼下這座臨時營地四周充斥著太多太多的外族人呢,朱亥都可以預想到司馬安的面色。

    不過讓朱亥意外的是,當他靠近這座臨時營地的時候,他就被一支騎兵也截住了,而截住他的,恰恰就是司馬安親自所率領的碭山軍騎兵。

    “前方軍營重地,閒雜人等切勿靠近!”

    仿佛是不認得朱亥似的,司馬安沉著臉呵斥著朱亥,仿佛要將後者當成閒雜人等趕走。

    這一出,氣地朱亥剛才的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一雙虎目近乎要噴出火來,偏偏司馬安視而不見,仍舊用手中的長槍輕輕拍打著朱亥的坐騎,嘴裡發出“去去”似的驅趕聲,也不曉得究竟在驅趕朱亥、還是在驅趕後者胯下的坐騎。

    “司馬匹夫,你這是做什麼?!”

    一腳踹走了司馬安的長槍,朱亥瞪著眼睛質問道。

    卻見司馬安輕哼一聲,慢條斯理地說道:“肅王殿下委本大將軍總督這座營地的治安,防止閒雜人等入內……”

    朱亥氣地臉都黑了,心說你是大魏的大將軍,我也是大魏的大將軍,咱倆平起平坐,我算哪門子的閒雜人等?

    不過,朱亥也懶得與司馬安廢話,沉著臉說道:“我要見肅王。”

    “抱歉,肅王正在安排近日與三川諸部落的族長,無暇見你,你顧自回成皋關即是。”說罷,司馬安朝著朱亥揮了揮手,一副已經用不著你、你回去罷的嫌棄之色。

    就在這時,碭山軍的大將白方鳴策馬趕了過來,一臉笑容地與朱亥打著招呼。

    不得不說,白方鳴其實並不負責這邊的巡防,只是方才他遠遠瞧見這兩位大將軍在這吵嘴,生怕這兩位大將軍當眾打起來,這才急忙過來勸架。

    畢竟這兩位大將軍生性很奇怪,明明平時都是冷靜的性格,但一見到彼此,就仿佛是沸騰的油鍋裡倒入一票冷水,若是放任他們,相信最後的結局必定相當精彩。

    “是白方啊。”見司馬安麾下的大將笑臉相迎,朱亥的面色稍微好看了些許,沉聲說道:“我要見肅王,奈何某人橫加阻攔,胡攪蠻纏……”

    “豬就應該被關在豬圈裡……”旁邊,司馬安嘀咕道,聲音恰好足夠朱亥聽到。

    見此,白方鳴連忙搶在朱亥發作之前,策馬上前拉過後者的馬韁,趕緊將其帶往營地。

    “那廝又發的什麼瘋?”

    在被白方鳴帶往營地的途中,朱亥餘怒未消地問道。

    白方鳴當然明白朱亥這位大將軍口中的那廝,指的就是他們碭山軍的大將軍司馬安,遂在苦笑一聲後解釋道:“大將軍莫怪,我家大將軍他啊,他是太閑了……您可千萬別與他爭吵。”

    “閑?”朱亥愣了愣。

    見此,白方鳴解釋道:“雖然肅王殿下委任我家大將軍總督營地這邊的秩序,但您也看到了,羯角新敗,肅王威風正盛,其餘三川部落無不規規矩矩,哪敢在這個時候挑事?因此,我家大將軍每日就是騎著馬四下溜達,無所事事……正好缺個人與他鬥嘴解悶呢。”

    “我說那廝今日怎麼這般混蛋!”朱亥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隨即他好似想到了什麼,問道:“我聽說,肅王邀請了三川之地的諸部落族長前來參加會議?那些部落族長都到了麼?”

    “絕大多數都已到了,就算暫時未到,也提前傳來了口訊,稱族內有些事需要安頓,但一定會趕來。……似眼下境況,敢言辭拒絕肅王殿下的部落,恐怕不多。大將軍不知,就連羷、羚、羯三個羯族人的大部落,都派人特地傳達了善意。”

    朱亥點了點頭,隨即皺眉問道:“肅王……他想做什麼?”

    白方鳴聞言瞧了瞧左右,低聲說道:“多半是想借覆滅羯角的餘威,促成我大魏與三川的親和。”

    朱亥聽出了白方鳴刻意加重的促成之詞,心下已明白過來。

    約一炷香工夫後,白方鳴將朱亥領到了趙弘潤的氈帳,後者經宗衛種招通報後,被趙弘潤請入帳內。

    此時在帳內,趙弘潤似乎正在矮幾後書寫著什麼,見此,朱亥拱手抱拳拜道:“朱亥,見過肅……”

    可是他還未說完,卻見趙弘潤擺了擺手,抬眼笑著說道:“眼下非戰時,朱叔何必如此拘禮?來。”說罷,他指了指案幾旁的坐席。

    朱亥頗有些受寵若驚,其實按照輩分,他與司馬安都是魏天子的宗衛,哪怕趙弘潤稱呼他們為叔,他們也當得起,只不過,趙弘潤剛剛戰勝了羯角,朱亥考慮到年輕人的驕傲,因此才那般注重尊卑禮儀。

    而讓他意外的是,趙弘潤似乎並未將戰勝羯角當成什麼大不了的事,絲毫看不出有什麼驕傲的跡象,這讓朱亥暗暗稱奇。

    他來到了趙弘潤面前的案幾旁坐下,瞄了幾眼趙弘潤正在書寫的東西,驚訝說道:“肅王,您這是……”

    “是規矩。”趙弘潤將正在書寫的紙遞給了朱亥,笑著說道:“正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雒水之盟的諸部落盤綜複雜,本王覺得有必要制定一些諸如此類的規矩,免得他們互有摩擦。”

    朱亥疑惑地接過紙張,細瞅了幾眼,念道:“第一,羱、羯兩族當承認氐族的權益,承認三方平等的地位……”

    念到這裡,朱亥困惑地望向趙弘潤。

    作為鎮守成皋軍十年的大將軍,朱亥不可能不知道羱、羯兩族與羝族的矛盾。

    比如,羝族人一心擺脫祖先曾被羱、羯兩族捕為奴隸的陰影,便自稱氐族,但此事卻得不到羱、羯兩族的重視與認可,至今仍然有相當一部分羱族人、羯族人,將羝族人視為奴隸的後代,並拒絕羝族與他們通婚。

    這可是三川部落之間的矛盾,魏國何必介入?

    朱亥接著往下看,越看表情越發古怪,因為他感覺,眼前這位肅王看似是在制定規矩,字裡行間都是魏國作為盟主希望諸位部落和睦、魏國作為盟主希望諸位相互攜手之類的句子,似乎像是在刻意強調魏國的盟主地位,潛移默化地讓那些三川部落逐漸接受並信服魏國的主導地位。

    想到這裡,朱亥終於明白,為何趙弘潤毫不驕傲於他打敗了羯角部落。

    因為那份功勳,比起趙弘潤在紙上所寫的那些東西,實在是微不足道。

    那才是真正的百年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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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22 00:51:02
第456章:魏川會晤(二)

    時至九月二十日,南梁王趙元佐所率領的五萬西征軍,此刻早已踏足了秦嶺之地,或許,已與隴西的姬魏氏魏人取得了聯繫,並與秦國發生了一系列的戰爭。

    而在三川這邊,趙弘潤正在招待三川之地上羱、羯、羝三族百余部落的族長。

    想當初魏國在成皋關外二十裡的地方邀請諸部落,借合狩的名義洽談借道之事時,三川之地上那些較有規模的部落只來了半數,並且,羯族部落只有羯角部落的族長比塔圖出席了會議。

    而眼下,趙弘潤在河南城羯角部落的部落營附近再次邀請三川之地的諸部落,這片土地上那些已具規模的部落幾乎盡皆到場,就連那些幾百人的小部落,都急迫地圍了過來,使得這次會議,成為了名副其實的過百部落的會議。

    見此,趙弘潤也懶得再等那些還未赴會的部落族長們,反正如今三川之地上具分量的部落,其族長們皆已出席,剩下的,就讓雒水之盟自己去處理也罷。

    當日,趙弘潤在一頂巨大的氈帳內舉辦了酒會,用新從成皋關運來的魏國酒水,以及雒水之盟所提供的美味食物,款待那百餘位元大中小規模的部落族長們。

    不過這些人是出於什麼目的才親自出席這場會議,但不可否認,他們的親自到場,讓趙弘潤感到十分滿意。

    尤其是那些羯族人部落的族長們的到場。

    由此可見,羯族人也並非各個都像比塔圖那樣自負。

    美中不足的是,烏須王庭那邊,直到此刻也未派人過來,這讓趙弘潤暗暗有些不爽。

    不過不爽歸不爽,但就目前而言,趙弘潤還沒有足夠的實力去指責烏須王庭。

    畢竟烏須王庭就好比是諸三川部落的王族,哪怕是一心想擺脫羱、羯兩族陰影的羝族人,也幾乎都會聽從烏須王庭所傳達的意志。

    沒辦法,烏須王庭統治三川諸部落的規矩,早已在羱、羯、羝三族中延續了數百年,儘管趙弘潤如今在三川已有不俗的威望,但與烏須王庭相比,仍是天壤之別。

    不過仔細想想,趙弘潤覺得烏須王庭不派人來也有好的一面,至少他不必費精力去考慮,會議上那唯一的主位,究竟是由他來坐,還是讓給烏須王庭的使者。

    酒席宴上,趙弘潤面色自若地坐在主位,席中,兩撥人分別坐於左右:雒水之盟的諸部落族長們坐成一排,而未加入雒水之盟的諸部落族長們坐成一排,涇渭分明。

    望著這樣的安排,羯部落的大族長巴圖魯,與羚部落的大族長阿克敦,他倆在喝酒時,時不時地就會相互望一眼,可能是在相互傳達什麼訊息。

    半響後,羯部落的大族長巴圖魯開口說道:“(羱族語)尊敬的肅王,我以為,參加這次會議的,皆是各族的族長……”說罷,他轉頭望向代表羷部落的,該部落頭領鄂爾德默,笑著問道:“鄂爾德默,費揚塔琿那老傢伙呢?”

    鄂爾德默微微一笑,解釋道:“老族長的身體,不如大族長強健,老族長認為我可以代表羷部落出席這次會議,並且,我也求得了肅王的諒解。”

    “哼唔。”羯部落的大族長巴圖魯不置與否地哼了哼,隨即淡淡嘀咕道:“早知如此的話,我也派個人出席會議算了,何必辛辛苦苦自己趕過來?”說罷,他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主位上的趙弘潤。

    呵,沖著我來的麼?

    趙弘潤暗自輕哼一聲,畢竟羷、羚、羯皆是羯族人的大部落,彼此關係較為和睦,本不至於因為這麼點小事就出現什麼不滿,很顯然,羯部落的大族長巴圖魯,他心中的不滿,並非是源自羷部落的大族長並未到場,而是因為趙弘潤用變相的威脅,強迫他們出席此次的會議。

    想到這裡,趙弘潤微笑著說道:“羯部落的大族長,是本王招待不周麼?本王似乎見你有諸多不滿的樣子。”

    羯部落的大族長巴圖魯似乎沒料到趙弘潤會如此直白地說破他心中不滿,在深深望了幾眼趙弘潤後,嘿嘿笑道:“我只是覺得納悶,我還以為此次會議,必須是各部落的族長才能出席呢!”

    他在話中刻意加重了必須兩個字,意在諷刺趙弘潤在那份請帖中的軟威脅。

    聽聞此言,趙弘潤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說道:“當然必須是各部落的族長了,畢竟本王此番要陳述的,那可是事關三川的大事。……不過,既然羷部落的大族長身體欠佳,本王又豈可不近人情地拒絕鄂爾德默的正當要求?……既然是本王親口應允,那就沒什麼問題了!”

    什麼叫做既然是本王親口應允,那就沒什麼問題了?

    羯部落族長巴圖魯顯然是聽懂了趙弘潤言下深意,不由地面色微變。

    隨即,他笑著說道:“肅王不愧是擊敗了比塔圖的年輕人,這氣度果真是了不得……我羯部落那些年輕人比起肅王可差得遠了。唔,不過話說回來,他們也不敢對我如此說話,我要是怒了啊,就會罰他們去清理羊群的糞便。”

    趙弘潤聞言,笑眯眯地說道:“看來羯部落的規矩寬鬆啊……若是在我大魏,嘖嘖,不敢想像。我大魏的律法啊,那也是相當的嚴厲啊,比如,對身為王族的本王無禮,單這一條,就足以判其死刑。……可不是清理羊糞那麼簡單。”

    “……”羯部落族長巴圖魯聞言眼神一凜,深深望了眼趙弘潤,而趙弘潤卻舉著羊角杯似笑非笑地瞧著他。

    而帳內,其餘諸部落族長們面面相覷。

    儘管趙弘潤與巴圖魯方才說話的語氣並不異狀,可誰都聽得出來,他倆的話中夾棍帶棒,爭鋒相對。

    “肅王真是盛氣淩人啊……是因為擊敗了羯角麼?”巴圖魯平靜地問道。

    他平靜的話語中,極具諷刺。

    趙弘潤眯了眯眼睛,笑眯眯地說道:“不,擊敗羯角不足以讓本王盛氣淩人,而是本王有幸邀請到巴魯圖大族長出席此次會議。”

    不得不說,趙弘潤話中的諷刺意味更濃。

    就在二人針鋒相對之際,羚部落的族長阿克敦站了起來,阻止了二人的爭吵,舉著羊角杯正色說道:“我阿克敦此次前來,是聽說肅王有意化解魏人與我三川之民的干戈,若是這次會議皆是這種無意義的爭吵,那這次會議並沒有舉行的必要。……巴圖魯,收起你那火爆的脾氣吧,我們如今的敵人是巴國人,不要因為一些小事使本可成為朋友的人變成敵人。”

    羯部落的族長巴圖魯怏怏地咂咂嘴,自顧自喝酒不再說話了。

    見此,阿克敦轉頭望向趙弘潤,正色說道:“請尊敬的肅王恕我等冒犯,雖然魏國的酒水非常美味,但我們並非為了喝酒而來,請尊敬的肅王開始陳述那件事關我三川的大事吧。……目前,我羚部落與羯部落正在與巴人開戰,請肅王體諒。”

    羯族人在與巴國人打仗?

    趙弘潤聞言不覺有些驚訝,他這才恍然:怪不得直至羯角敗亡,據說與羯角關係不錯的羯部落,都未曾發兵支援比塔圖,原來是他們被巴國人拖住了。

    想了想,趙弘潤點頭說道:“好,既然如此,本王便道出此番會議的目的。”說罷,他頓了頓,正色說道:“此番我大魏與三川的戰事,源於借道一事,比塔圖狂妄自負,非但頻頻挑釁我大魏,更妄圖對我大魏不利,因此,本王率軍將其覆滅,從即刻日,三川不再有羯角這個族號!”

    聽著這句斬釘截鐵的話,帳內諸部落族長忍不住低聲竊竊私語起來,唯獨雒水之盟的諸部落族長們仿佛就跟沒聽到似的。

    抬手示意帳內諸族長安靜下來,趙弘潤又說道:“當然,這並不意味我大魏將三川視為敵人,本王相信,羯角只是個例,絕大多數的羱、羯、羝族部落,還是希望與我大魏和睦相處的。因此,本王仿烏須之誓建立了雒水之盟,如今,已有二十四個部落(加上了烏邊部落)加入其中。……本王於今時今日,代表我大魏宣佈,我大魏正式與雒水之盟建交。”

    與雒水之盟建立邦交?

    而不是整個三川?

    怎麼回事?難道魏國將雒水之盟視為一個國家麼?

    那其餘的部落怎麼辦?

    在座的諸部落族長們又驚又疑。

    他們原以為趙弘潤在打敗了羯角部落後將他們這些諸部落族長們召集到一起,是為了借戰勝羯角的余魏震懾他們,卻沒想到,對方只是為了宣佈這件事。

    然而細細思忖這件事的影響,卻讓他們面色各異。

    而趙弘潤卻沒有理睬在座諸部落們的議論,繼續自顧自陳述道:“我大魏與雒盟建交後,彼此將展開貿易,並且,我大魏視一切威脅雒盟、以及挑撥雙方和睦的勢力為敵人……”

    不得不說,趙弘潤所陳述的豐厚待遇,讓在場每一名族長們都怦然心動。

    要知道在此之前,三川與魏國不是沒有交易,但那只是私人性質的,畢竟每個國家都有走私的商人,哪怕是魏國也不例外。

    可眼下,卻是整個魏國對三川開放市場,意味著諸三川部落所囤積的羊皮、羊毛等特產,可以從魏國的市場換成鹽、米、調味品、棉花,甚至是武器。

    唯一的問題是,魏國只與雒盟建交,並展開貿易。

    隱隱地,在座的諸族長們已經意識到了眼前這位肅王所指的足以影響三川的大事,究竟指的是什麼。

    那真是,足以使三川出現天翻地覆變化的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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