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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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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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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23 03:40:14
第488章:說服(四)

    如趙弘潤所言,他在離府時,是故意擺出怒氣衝衝的模樣的,為的就是不讓宗府有所察覺,以方便到時候突然發難,好讓宗府措手不及。

    而在從成陵王趙文燊的王府出來之後,趙弘潤又前後去拜訪了濟陽王趙文倬、中陽王趙文喧以及原陽王趙文楷。

    不得不說,進展地十分順利,當趙弘潤祭出『推恩令』這項大殺器時,似濟陽王趙文倬、中陽王趙文喧以及原陽王趙文楷,這三位本來還得意洋洋,認為趙弘潤眼下迫於無奈只能來求他們的諸侯王,頓時嚇得面如土色。

    有見底的中陽王趙文喧,還一個勁地勸趙弘潤莫要玉石俱焚,甚至於,還說什麼『此乃覆國滅族之亂策』、『陛下亦不會應允此事』。

    但不管怎樣,在趙弘潤紅棗與大棒的脅迫下,這三位諸侯王最後都妥協了。

    當然,為此趙弘潤也不得不許下了種種承諾,比如開放三川、日後帶著國內聽話的貴族一起玩,哪怕是博浪沙,趙弘潤亦作出退步,允許他們參入進來。

    不得不說,為了扳倒宗府,趙弘潤這回的退讓也是蠻大的。

    不過話說回來,趙弘潤也告誡了這些人:你們想跟著本王一起耍,可以,但前提是獻出手中的礦脈,不許惹是生非。

    而對於獻出手中礦脈這件事,除已經答應下來的成陵王趙文燊,以及手中本來就沒有多少礦脈資源的原陽王趙文楷外,其餘兩位諸侯王,都顯得有些猶豫。

    對此,趙弘潤也沒有逼他們,畢竟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對付宗府,更何況他的條件已經清楚擺明瞭:想跟著本王一起發財,就乖乖將侵佔朝廷的那些礦脈資源交出來。

    說起來,此番對朝廷施壓的,並不止這四位諸侯王,他們只是作為代表而已,身後還有一大群王族、公族、貴族勢力。

    不過這些就不需要趙弘潤來操心了,這四位諸侯王在宗府這件事後,自會去與對方交涉。

    條件還是如此,聽話的,願意交出手中礦脈的,就跟著肅王弘潤一起混,不願意的,那就繼續鬧,看看到最後到底是哪方的拳頭夠硬。

    反正對於趙弘潤來說,只要這些王族、公族、貴族勢力並非團結地猶如鐵板一塊,他便總能想到法子去解決不聽話的那些人。

    當然了,『推恩令』是不能用的,因為這招不分彼此,動輒國內貴族勢力全部遭殃,魏國也相應地完蛋。

    “殿下,接下來去哪?回府麼?”

    待等趙弘潤上了馬車後,駕馭馬車的宗衛沈彧回頭問道。

    趙弘潤沉思了片刻,說道:“我還得去拜訪一個人,但這個人,我上門去拜訪……不太妥。”

    說著,他徐徐透露出了此人的身份:宗府宗正趙元儼。

    即他的二伯。

    聽聞對方的身份,沈彧與呂牧二人亦不禁有些犯愁。

    畢竟趙元儼就住在宗府,而他們家殿下剛剛將宗府給得罪了,更何況,還是以『回府歇息幾日』作為藉口才脫身出來,怎麼好再進宗府呢?

    可派人去請的話,趙元儼為了避嫌,未必會出來。

    想了想,趙弘潤對沈彧與呂牧說道:“我二伯的嫡長子,我堂兄趙弘旻,你們認識吧?”

    “認識。”

    “想辦法將其綁到王府去,隨後叫個人送一封信給二伯,若是他不來,我就將堂兄灌醉扒光,丟到一方水榭那些姑娘們的床上去。”

    『這招也太陰損了吧?』

    沈彧、呂牧二人面面相覷,一臉遲疑地勸道:“殿下,此舉怕是會得罪儼王爺與旻公子啊。”

    “慌什麼?”趙弘潤瞥了一眼二人,沒好氣地說道:“我只是這麼一說,又沒說一定會這樣做?……放心吧,只要有一個合適的藉口,二伯會來王府見我的。”

    聽了趙弘潤的解釋,沈彧、呂牧二人雖然松了口氣,但依舊顯得信心不足:“這……成麼?”

    “放心,快去!”

    “是!”

    於是,沈彧、呂牧二人先將趙弘潤送回了肅王府,隨即帶著一干肅王衛,喬裝打扮離開了王府。

    而趙弘潤,在回到肅王府後,先到內苑與眾女見了見面。

    當他到了內苑的時候,他發現玉瓏公主以及羋芮都已經回來了,就連蘇姑娘亦帶著小丫環綠兒暫時搬到了肅王府。

    眾女七嘴八舌地詢問趙弘潤被宗府關了十七日,在裡面可曾吃苦什麼的,甚至於期間,小丫頭羊舌杏眼眶含淚,還一度感染到了蘇姑娘與烏娜,讓趙弘潤倍感頭疼,反過來安慰他們。

    待等眾女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她們便開始嫌棄趙弘潤了。

    也難怪,畢竟趙弘潤被關在宗府靜慮室內十七日,哪有洗漱的機會,兼之靜慮室內又悶熱無比,使得趙弘潤身上汗臭味極其濃重,眾女如何吃得消。

    期間,與趙弘潤一般毒舌的羋薑,甚至說了一句『怎麼能這麼臭?你是(屍)爛了麼?』

    趙弘潤被氣得牙癢癢。

    不過他不得不承認,這股味道的確難聞,也虧得成陵王趙文燊、濟陽王趙文倬、中陽王趙文喧、原陽王趙文楷忍著沒指出來。

    告別眾女後,趙弘潤先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然後命人在北屋前的林子裡,在那石桌上擺了些酒菜。

    趙弘潤一邊吃著酒菜,一邊等著他二伯趙元儼。

    果不其然,大約傍晚黃昏前後,趙弘潤的二伯,宗府宗正趙元儼便出現在了他面前。

    “拙劣的威脅。”

    在見到趙弘潤的時候,趙元儼板著臉冷冷說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笑了笑,起身說道:“只要達到目的,管他手段拙劣與否,二伯這不是來了麼?”說著,他請這位二伯入座。

    儼王爺冷哼了一聲,不客氣地坐在趙弘潤對面,淡淡說道:“有話快說吧。”

    見此,趙弘潤替這位二伯倒了一杯酒,口中徐徐說道:“二伯,侄兒以為,您如今才是宗府的宗正,可是宗府內,卻有三叔公、太叔公等宗老在,想來,二伯亦會感覺到一些不適吧?”

    “……”儼王爺淡然掃了一眼趙弘潤,毫不客氣地端起酒杯,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隨即淡淡說道:“酒,挺不錯;話,很拙劣。”

    說罷,他抬頭望向趙弘潤,板著臉說道:“你以為憑藉一招拙劣的離間,就能挽回什麼?”

    “事在人為嘛。”趙弘潤打著哈哈,又給這位二伯倒了一杯。

    趙元儼無語地搖了搖頭,下意識地抄起筷子來。

    可當他低頭一瞧石桌上的菜盤,他不由地愣住了,因為他發現,這些菜肴都被趙弘潤吃地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一些殘羹剩渣。

    他抬頭看了一眼趙弘潤,心中暗想:你小子請我過府吃酒,就讓我吃你吃剩的?

    仿佛是看穿了二伯的心思,趙弘潤眨眨眼,笑著說道:“若是二伯同意助侄兒一臂之力,小侄當即吩咐庖廚再準備酒菜,否則……”他做了一個鬼臉,扁著嘴說道:“否則,就只能讓二伯喝粥了。”

    儼王爺氣樂了,放下筷子點頭說道:“喝粥好,我就喜歡喝粥,端上來吧。”

    趙弘潤微微一笑,隨即拍了兩下巴掌,當即,宗衛種招、高括二人從一旁閃身走了出來,將一隻青銅炊鼎擺在趙元儼身側,隨即在炊鼎添加了炭火,又在炊鼎內倒入了水。

    最後,種招將一隻拳頭大灰布袋擺在了石桌上。

    『這……是要讓我自己動手?』

    趙元儼心中更加驚疑,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趙弘潤。

    一會兒後,水燒開了,趙弘潤笑著說道:“二伯不幫我,就只能自己動手煮粥了,水已燒沸,二伯可以下米了。”

    『這小子究竟想做什麼?』

    趙元儼心中泛起陣陣疑慮,不過趙弘潤既然不說,他也不問。

    不過在拿起那只米袋的時候,他頗為小心,畢竟據他瞭解,這個侄子有時候可是挺損的。

    他小心地打開米袋,嗅了嗅。

    這一嗅,就嗅出問題了。

    原來,那米袋中的米,居然散發著一股黴臭。

    趙元儼下意識地望向趙弘潤,第一反應卻不是勃然大怒,因為憑他對趙弘潤的瞭解,後者不會用這種粗劣的伎倆來羞辱他。

    果不其然,見趙元儼抬頭望著自己,趙弘潤淡淡說道:“二伯放心,這袋子米,至少一半以上是新米,不過這另外些嘛,就是小侄好不容易叫人去找來的發黴陳米,吃了可是會拉稀的。……二伯不幫我,小侄可不會幫二伯挑喲。”

    『這小子……莫不是在成陵王他們那邊受了氣,有意來捉弄我吧?』

    此時此刻,就連趙元儼也開始有些懷疑了。

    可就當他準備將米袋子裡那些發臭的陳米挑出來時,他忽然愣住了,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望向趙弘潤。

    因為他忽然意識到,趙弘潤這並不是在捉弄他,而是在以這袋子隱喻魏國國內的貴族勢力。

    若整袋米皆倒入炊鼎中,則燒出來的粥必定臭不可聞,白白糟蹋了那些完好的米,根本無法下嚥。

    可若是將其中糜爛的陳米撿出來,這豈不是中了趙弘潤的下懷?

    『這招……高了!』

    望著笑眯眯的趙弘潤,縱然是趙元儼,一時間,亦有些遲疑。

    而就在這時,趙弘潤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二伯方才是不是在想,『這小子莫不是在成陵王四人那邊受了氣,心中不忿,故意來捉弄我吧?』……不是喲。”

    在趙元儼難以置信的目光中,趙弘潤用低沉地語氣說道:“小侄啊,早已說服了那四人……”

    『怎麼可能?!』

    趙元儼聞言心中驚駭。

    他無法想像,成陵王趙文燊、濟陽王趙文倬、中陽王趙文喧、原陽王趙文楷四人,居然會倒向眼前這位侄子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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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23 03:40:44
第489章:說服(五)

    『這不可能!斷然不可能!』

    眼望著趙弘潤,其對面而坐的二伯趙元儼心中驚詫不已。

    要知道,似成陵王趙文燊、濟陽王趙文倬、中陽王趙文喧、原陽王趙文楷他們四人,他們這次的目的,就是為了迫使趙弘潤對他們開放三川。

    而趙弘潤之所以拒絕對貴族勢力開放三川的目的,朝野其實也早已有人猜到:敲打貴族商賈、扶持平民商賈!

    這不,一部分識相的貴族,當即求見了魏天子,貢獻了一些手中的礦脈,還承諾立刻上繳過去拖欠朝廷的催款,並給予額外的三分利息。

    而在這種情況下,趙弘潤仍然拒絕與成陵王等國內貴族的勢力接觸,企圖拖延時間,因此,後者想到了宗府,希望使宗府介入這件事,逼迫趙弘潤服軟。

    沒想到,宗府非但沒有使趙弘潤屈服,反而加劇了這場衝突,使得目前三者間的最大矛盾,不再是趙弘潤與以成陵王他們為代表的國內貴族,而變成了趙弘潤與宗府的衝突。

    而導致此事演變至這種地步的原因,正是成陵王等人。

    在這種情況下,成陵王豈會投向趙弘潤這個原本的政敵?若是他們敢這麼做的話,被他們牽扯到這件事中的宗府,那是絕對不會輕饒他們的。

    要知道,宗府之所以對趙弘潤沒轍,最關鍵的一點那是因為魏天子是他爹,宗府不可能真的關趙弘潤十年二十年,而魏天子也絕不可能坐視他如今最器重的兒子在禁閉中蹉跎二十年的光陰。

    換而言之,若是宗府當真敢一意孤行,這就意味著與皇權撕破臉皮。

    然而,似成陵王這些國內的貴族,他們又有什麼仗持,膽敢得罪宗府?

    要知道,只有宗府與魏國內的貴族勢力聯合起來,才能有制約皇權的力量,若是兩者內部出現矛盾的話,魏天子的權勢並不會畏懼其中任何一個。

    合則兩利、分則兩害,趙元儼不相信成陵王等人連這點都不清,被趙弘潤幾句話說得倒戈。

    『除非……除非這小子還攥著什麼……』

    趙元儼深深地望了一眼趙弘潤,由衷地感覺,這個侄子真的長大了,已有能力介入大人之間的權利遊戲。

    不過話說回來,比起這件事,趙元儼更加頭疼于趙弘潤給他出的難題。

    只見他側過臉去,望著開水鼎沸的炊鼎,隨即又望了一眼手中新米與腐米參雜的米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若是個正常人,絕不可能將新米與腐敗的米一起煮,可若是將後者挑出來的來,卻恰恰中了趙弘潤的計。

    當然,其實事實上,趙元儼可以故意做出氣憤的樣子,拂袖離去。

    但問題是,似這種耍賴的方式並不能解決問題。

    因為趙元儼是一個非常正直而古板的人,而這也正是趙弘潤所敬重他的地方。

    而若是趙元儼以耍賴的方式逃避了來自小輩的“詢問”,那麼毋庸置疑,他就會失去趙弘潤對他的尊重,而趙元儼自己,日後恐怕也沒有什麼底氣繼續像以往那樣一本正經地訓斥晚輩。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趙元儼的性格決定他不會選擇旁門左道、投機取巧的方式。

    這不,在遲疑了良久後,趙元儼輕歎一口氣,將米袋子放回了石桌上,隨即抬頭望著趙弘潤,問道:“你……當真說服了成陵王等人?”

    “小侄豈敢誆騙二伯?此事千真萬確。”趙弘潤信誓旦旦地說道。

    趙元儼聞言驚疑不定,皺眉道:“我要知道具體。”

    “具體就是……”趙弘潤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遞給了趙元儼。

    “……”趙元儼疑惑地望了一眼趙弘潤,隨即接過紙瞅了幾眼,口中喃喃念道:“推恩令……這是?”

    說罷,他好似瞧見了什麼驚駭的事物,面色頓時大變,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盯著趙弘潤片刻,隨即再次低下頭,皺著眉頭仔仔細細地掃視紙張上的每一個字。

    足足過了有數杯酒的工夫,趙元儼這才長吐一口氣,仿佛初次認識趙弘潤般打量著後者,隨即沉聲說道:“此乃亂國之策,縱使是你父皇,也不會應允的!”

    趙弘潤微微一笑,說道:“但這並不妨礙小侄拿它嚇唬嚇唬某些人。”

    趙元儼沉默了片刻,又說道:“成陵王他們,並非是單憑幾句威脅就會忍讓妥協的……還有什麼?”

    “還有……”趙弘潤咂了咂嘴,頗有些無奈地說道:“我答應了他們,日後帶著他們一起玩耍。”

    趙元儼想了想,這才意識到趙弘潤所說的『一起玩耍』,大概就是『一起獲利』的意思。

    就好比今朝的戶部。

    要說此次趙弘潤平定了三川,哪方獲利最大,那麼毋庸置疑是朝廷戶部。

    然而這句話,卻讓趙元儼滿臉吃驚,簡直比看到那《推恩令》更加吃驚,因為在他印象中,趙弘潤可是非常排斥分利給貴族的。

    “這可真是意外……”望著趙弘潤,趙元儼淡淡地嘲諷道:“沒想到這次你為了對付宗府,居然做出這樣的犧牲……看來,你是打定主意要讓宗府一蹶不振了。”

    “二伯這話說的。”趙弘潤抬手撓了撓臉,頗有些尷尬地說道:“弘潤我也是姬趙的子弟,豈會是真的排斥族人?只不過,我討厭有人在我碗裡爭食,再者,某些傢伙的吃相亦十分難看……事實上,我並不介意從碗裡分幾塊肉給族人們,但是,最大的那塊,勢必得是我大魏的,誰敢動這塊,小侄就剁誰的手。這一點,想必二伯也能理解吧?”

    “……”儼王爺深深望了一眼趙弘潤,並未說話,看樣子是接受了趙弘潤的說辭。

    只見他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紙張團成了團,丟到了炊鼎下的炭火中,將其焚毀。

    見此,趙弘潤一臉苦惱地說道:“二伯你這是做什麼,這張紙小侄還有用呢。”

    儼王爺沒有理睬趙弘潤的抱怨,正色問道:“你想怎樣?”

    聽聞此言,趙弘潤臉上埋怨的神色頓時收斂,壓低聲音說道:“小侄覺得,似太叔公、三叔公等宗老,既已卸任,就不該再住在宗府。……我大魏多的是風景如畫的山川。”

    “……”趙元儼瞥了一眼趙弘潤,臉上絲毫沒有驚訝的樣子。

    顯然,這件事他也已然猜到了。

    而他真正想問的,也並非是這個。

    “宗府……會怎樣?”儼王爺問道。

    趙弘潤略微一愣,在思忖片刻後,沉聲說道:“數百年前,老祖宗設宗府,原是為了管理姬趙一支,使對我姬趙一族做出賞罰,可如今,宗府仗著身背後有國內無數貴族支持,居然插手國事……似這等先例,不可開。”

    儘管趙弘潤並沒有直言明說要如何懲治宗府,但其大意,趙元儼是聽懂了,就是要重砍宗府的權利,以為警告。

    見此,趙元儼皺皺眉說道:“似這般,宗府顏面大損,如何還有威信約束族人?”

    而就在這時,就見趙弘潤嘴角揚起幾分笑意,壓低聲音說道:“所以說,未免宗府顏面大損,威嚴掃地,必須有個人來承擔責任!”

    『……』

    趙元儼眼神一凜,似不可思議般盯著趙弘潤。

    誰來承擔責任?

    這種問題根本沒有問的必要,眼下宗府誰威信最高、最具資格?

    『此子居然……』

    趙元儼望著趙弘潤,心中劇驚,說不出話來。

    而這時,趙弘潤壓低聲音說道:“小侄不求二伯幫忙,二伯只要……保持沉默即可。”

    “……”趙元儼張了張嘴,最終卻沒有再說什麼。

    當晚,趙元儼回到宗府,便被趙弘潤的那位太叔公趙泰汝叫了過去。

    “元儼,老夫聽人說,你去了那可恨的小子的府上?”

    “是。”望著坐在主位上的趙泰汝,趙元儼低了低頭,恭敬地說道:“他命人綁了犬子弘旻,威脅我過府,說若是不去的話,就將弘旻丟到煙花柳巷的那些女人床上去……”

    “哼!”趙泰汝聞言頓了頓拐杖,冷冷說道:“居然敢如此放肆?”

    在下首,三叔公符合著說道:“此子狂妄自負,做事不計後果,若放任其繼續施為,恐非我大魏之福。”

    太叔公趙泰汝老眼中閃過幾絲異色,隨即問趙元儼道:“元儼,那可恨的小子與你說什麼了麼?”

    趙元儼眼瞼一垂,沉聲說道:“弘潤言道,宗府乃掌管姬趙一族賞罰的府邸,不該介入國家之事,若是宗府再一意孤行,他那邊……也不會再客氣了。”

    “他以為他今日在宗府,就稱得上是客氣?”太叔公狠狠地頓了頓拐杖,隨即冷笑道:“老夫活了這麼久,從未見過如此狂妄的小子!也罷,就讓老夫見識一下,他所謂的『不客氣』,究竟是怎樣的不客氣!”

    『……』

    抬頭瞄了一眼怒氣衝衝的太叔公,趙元儼在心底無聲地歎了口氣。

    最終,他沒有透露與趙弘潤詳談的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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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萬事俱備

    當趙元儼帶著在肅王府內好吃好喝的兒子趙弘旻回到了宗府的同時,趙弘潤也坐馬車來到了皇宮,來到了他母妃沈淑妃的凝香宮。

    畢竟他在宗府內被關了十七日,有些擔心他娘這邊的情況。

    而待等趙弘潤來到凝香宮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魏天子、沈淑妃,以及趙弘潤的弟弟趙弘宣,正坐在飯桌旁和睦地吃飯。

    瞧見趙弘潤,沈淑妃很是歡喜,連忙詢問趙弘潤可曾吃過晚飯。

    結果,還沒等趙弘潤開口說什麼,沈淑妃便吩咐侍女小桃去添了一份碗筷。

    其實事實上,趙弘潤在等待他二伯趙元儼的時候已經吃過了,但是母親的盛情,他卻不好推辭,於是便謊稱還未吃過晚飯,在飯桌旁坐了下來。

    “潤兒,這幾日,冶造局很忙麼?”

    當侍女小桃端給趙弘潤一碗飯的時候,沈淑妃望著大兒子問道。

    『冶造局?』

    趙弘潤一聽頗有些納悶,畢竟他這十七天來一直被宗府關在靜慮室內,哪曾在冶造局。

    而就在趙弘潤發愣的時候,他注意到他弟弟趙弘宣一個勁地給他使眼色。

    而另外一邊,他父皇魏天子亦有意無意地瞥眼看著他。

    見此,趙弘潤立馬就醒悟了:他父皇以及他弟弟,多半是考慮到他母親的身體狀況,刻意隱瞞了這件事。

    於是,趙弘潤故作苦惱地說道:“是啊,娘,最近冶造局的事物太多,孩兒幾乎是日夜呆在冶造局裡,抽不開身……”

    沈淑妃不明究竟,擔心地說道:“潤兒,為國出力雖好,可你也要在意自己的身體啊……”說罷,她面帶不忍地說道:“你看你,都瘦了……”

    趙弘潤面色訕訕。

    也難怪,在靜慮室內吃了十七天的粗茶淡飯,不瘦才怪。

    於是乎整頓飯,就瞧見沈淑妃一個勁地給趙弘潤夾菜,讓魏天子與趙弘宣都頗為眼紅。

    可偏偏趙弘潤是吃了飯過來的,望著碗上那大塊的肥肉,眼皮一陣狂跳。

    望著沈淑妃期盼的目光,趙弘潤硬著頭皮將碗裡的飯菜強行咽了下去。

    吃過飯後,沈淑妃與丈夫、兒子三人閒聊了幾句,便按照慣例,到內屋歇息去了。

    而見此,趙弘潤再也堅持不住了,正襟危坐的他,整個人一下子癱軟在椅子上,還險些嗝出胃裡的飯菜來。

    “哥,你是吃了過來的?”趙弘宣在一旁看得納悶,不解問道。

    “是啊……”由於胃裡漲地太難受,趙弘潤慵懶地回道。

    而這時,正在喝茶的魏天子在旁問道:“朕聽說,你從……唔,出去後,去見了成陵王他們?”

    趙弘潤早知道這種事不可能瞞過他父皇以及宗府的眼線,也不辯解,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見此,魏天子冷哼一聲,說道:“愚蠢!事到如今,你還能做什麼?”

    “那可不一定……”趙弘潤慵懶地回道:“事在人為嘛,總會有辦法的。”

    “哼!”魏天子冷哼一聲,淡淡說道:“你是想對付宗府吧?”

    趙弘潤費力地拍了兩下手掌,說道:“父皇想來也不想看到宗府淩駕於朝廷之上吧?怎麼樣,助兒臣一臂之力?”

    “……”魏天子淡淡掃了一眼兒子,端著茶杯喝了一口茶,淡然地說道:“說服朕。”

    趙弘潤臉上泛起幾許鬱悶,他心說:我怎麼就攤不上一個不計後果來支持兒子的父親呢?

    相比那些分家內極度護犢的父輩,王室宗家的嫡系子弟,簡直就是姥姥不親舅舅不愛,什麼事都得他們自己去拼搏,去爭取。

    “兒臣已說服了成陵王他們,以及二伯。……這句話,夠了麼?”

    “……”

    此時魏天子正在喝茶,聽聞此言,驚地咳嗽聲連連。

    他目瞪口呆地望著趙弘潤,驚愕問道:“果真?連你二伯也……”

    趙弘潤嘿嘿一笑。

    見此,魏天子皺了皺眉。

    在魏天子看來,眼前這個劣子雖然有時挺沒正行的,但在大事上卻從來不會含糊,更不會誇大其詞,既然此子說說服了那些人,那就必定如此。

    只不過,魏天子十分好奇,好奇這個劣子究竟是如何說服那些人的。

    但這話他問不出口,畢竟他預測地到,似這種事,除非他低聲下氣詢問兒子,否則,這個劣子又豈會告訴他?這個劣子只會嘲諷他,『咦?原來父皇也猜不到麼?』

    這不,有一瞬間瞥見趙弘潤那仿佛閃閃發光的眼眸,魏天子額角青筋崩起。

    因為那眼神仿佛是在說:快來問我、快來問我。

    『朕可是你老子!』

    魏天子心底暗罵一句,隨即輕哼一聲,淡淡說道:“唔,做的不錯!既然如此,朕不妨順水推舟,助你……”

    說話間,他偷偷瞥了一眼兒子,看看這個劣子會不會自己忍不住而透露實情。

    沒想到,趙弘潤根本就沒有搭理他,正對趙弘宣說道:“小宣,話說你今年也十五了吧?”

    趙弘宣嘿嘿一笑。

    皇子十五歲,就意味著是個成人了,可以有資格出宮,開府封王,似如今遠在齊國的睿王趙弘昭當初十八歲時還呆在皇宮裡,那是例外,是因為魏天子當時實在是太疼愛這個兒子了,不捨得他出宮。

    “哥,你會送我一份賀禮吧?”趙弘宣興致勃勃地說道。

    趙弘潤頗有些鬱悶,心說我辟府封王的時候,也沒見你送我什麼賀禮啊。

    不過看在終歸是弟弟的份上,趙弘潤也沒有與他計較,點點頭說道:“你想要什麼?只要是哥哥辦得到的,你儘管提。”

    “這個……”見趙弘潤這麼說,趙弘宣反而有些遲疑了,因為他雖然很想得到他哥的賀禮,但還真沒考慮過要什麼東西。

    見此,趙弘潤調侃道:“要不然,哥哥贈你幾個美貌的少女?”

    趙弘宣一聽,臉立馬就紅了。

    不得不說,王族宗家子弟,由於自幼嚴格的管教,到了十五歲依舊是很純情的。

    比如趙弘潤他當年有機會出宮的時候,哪怕只是在大街上瞧著來來往往的大樑少女,就會很滿足。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看父皇,後宮佳麗……”

    “咳!”見話題涉及到了自己,魏天子咳嗽一聲打斷了趙弘潤的話,隨即黑著臉瞪著後者。

    也難怪,畢竟沈淑妃的兩個兒子,大兒子趙弘潤明顯已經長歪了,在岔路上越走越遠,他可不希望這個劣子再帶壞他最小的九兒子。

    更何況在趙弘潤不在大樑的期間,魏天子逐漸發現,其實小兒子趙弘宣亦是一個聰慧好學之人,雖然才能方面比不過他哥哥趙弘潤,但至少在品性方面,不知比他哥哥好上多少,不會那樣戳心戳肺。

    “弘潤,先解決當務之急!”

    魏天子沉著臉說道。

    『當務之急……麼?』

    趙弘潤摸了摸下巴,陰測測地笑了笑。

    望著兒子露出這等笑容,魏天子暗暗有些同情即將倒楣的宗府。

    洪德十八年正月二十二日,正如趙弘潤所預測的那樣,時隔兩日,宗府便再次派人至肅王府,請他前去商議三川之事。

    而派遣過來的人,仍然是趙弘潤的那位堂兄,趙弘旻。

    “弘潤,你上回做得可不地道啊。”

    趙弘旻在見到趙弘潤的時候,苦笑著說道。

    趙弘潤訕訕一笑,畢竟上回為了讓二伯趙元儼主動登門,他可是讓沈彧、呂牧二人將趙弘旻給綁架到了肅王府。

    當然了,說是綁架,其實當時就是將趙弘旻請到了肅王府,好吃好喝地招待著。

    當時趙弘旻不明究竟,也就沒有拒絕趙弘潤的邀請,來到了肅王府,結果在沈彧、呂牧等宗衛們的頻繁勸酒下喝地不省人事,也沒有瞧見趙弘潤的到來。

    最後,還是他爹趙元儼將他帶回了宗府。

    當然,事後免不了一頓教訓。

    不過,趙元儼倒是沒有責怪趙弘旻到肅王府赴會,他只是失望于,大兒子趙弘旻未免也太實誠了,居然沒看穿趙弘潤的用意,被後者的一群宗衛們頻繁灌酒,喝地醚酊大醉。

    倘若是在洞察一切的情況下赴約,那作為老子,趙元儼多有面子?

    可結果呢?

    當那日趙弘潤領著趙元儼去看望趙弘旻時,就看到後者在肅王府的客房呼呼大睡。

    為此,趙弘旻自然會被他父親趙元儼狠狠數落一番,毋庸置疑。

    “托堂弟的福,為兄這兩日的日子,過得可真是……”趙弘旻埋怨地望著趙弘潤。

    趙弘潤縮了縮腦袋,小心翼翼地問道:“二伯他,不會將堂兄你……”

    趙弘旻聞言慘笑了兩聲,說道:“堂弟離了宗府後,那靜慮室不就空了麼?我就住進去了……”

    『不會吧?二伯對自己長子也這麼狠?』

    趙弘潤吃了一驚,隨即連忙對趙弘旻許下種種承諾作為補償,畢竟他對這位氣質頗似他六哥趙弘昭的堂哥,還是頗有好感的。

    大約一個時辰後,趙弘潤在趙弘旻的帶領下,來到了宗府。

    巧的是,當趙弘旻的馬車抵達宗府的時候,另外一邊,成陵王趙文燊、濟陽王趙文倬、中陽王趙文喧、原陽王趙文楷四人的馬車,亦仿佛約好了似的,一起到達了。

    趙弘潤望了一眼那四位族叔。

    那四位族叔也望了一眼他。

    雙方,看似井水不犯河水地走入了宗府。

    但是,趙弘旻卻仿佛是隱隱看出了什麼,顯得有些疑惑。

    因為他感覺,無論是趙弘潤,還是另外一方的那四位諸侯王,似乎都顯得過於平靜了。

    『不太對勁……』

    趙弘旻暗自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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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章:交鋒

   『今日,有好戲瞧了……』

    第三次坐在內堂的那個位子,趙弘潤瞥了一眼主位上對他冷笑連連的太叔公趙泰汝,以及東側席位中怒瞪著他的三叔公。

    “弘潤,今日,必須針對三川之事,做出一個結果。”

    那位前幾日被趙弘潤痛駡了一番的三叔公,今日仍舊是第一個開口的。

    不過在商討三川之事前,這位三叔公開始對趙弘潤毫無禮儀可言的坐姿展開了一番聲討,大抵可能是想挽回前幾日被趙弘潤痛駡一番的顏面,宣洩心中的怒氣。

    而對此,趙弘潤的態度卻顯得很平靜,笑著說道:“三叔公,我還以為你更加心緊於三川之事咧,不曾想,我的坐姿,比三川之事更重要麼?……三叔公,本王的坐姿,就這樣讓你不悅麼?”

    三叔公聞言冷哼一聲,冷冷說道:“當著老祖宗的面,似你這般坐姿,簡直是目無尊長,你看看堂內,還有誰似這般坐姿?”

    他指了指堂內的諸人。

    正如他所言,除了趙弘潤以外,內堂內的那些人,無一不是正襟危坐,哪怕是古稀之齡的太叔公趙泰汝,亦是挺直著背脊跪坐著。

    見此,趙弘潤輕笑說道:“一個坐姿而已,何必如此在意?”

    “這豈只是坐姿?這是禮儀!是教養!”三叔公冷哼一聲,罵道:“似你這般沒教養,天底下的人將會如何看待我姬姓趙氏一族?”

    聽聞此言,趙弘潤翻了翻白眼,在上下打量了三叔公幾眼後,淡淡說道:“三叔公跪坐地……倒是規範,不過,本王還是未聽說過三叔公的名諱。”

    “你……”三叔公頓時氣噎,忍著怒氣沉聲說道:“那是你這小輩孤陋寡聞!……老夫名諱峪,比你年長兩輩,來峪!”

    “趙來峪……”趙弘潤一字一頓地念著,隨即搖了搖頭,淡淡說道:“沒聽說過。”

    三叔公趙來峪咬了咬牙,恨恨說道:“老夫愧居上任宗府宗正一職,在位數十年,你居然未聽說過?哈!如此足可證明你孤陋寡聞。”

    “那可不見得。”趙弘潤搖了搖頭,淡淡說道:“我大魏六百萬國民,分佈各地,三叔公以為,究竟是知曉『肅王弘潤』的人多,還是『前任宗府宗正趙來峪』的人多?”

    三叔公頓時語塞。

    畢竟憑著一討楚國、二討三川兩場大捷,趙弘潤的名聲早已遍傳魏國。

    毫不誇張地說,十個魏人裡面,最起碼也有一半聽說過『肅王弘潤』,而『前任宗府宗正趙來峪』呢?若非王都大樑本地人,恐怕不會聽說過這個名諱。甚至於,像文少伯這樣出身小地方的魏人,根本連宗府都不清楚。

    兩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果然還是名氣的關係吧。”趙弘潤笑眯眯地總結道。

    聽聞此言,三叔公心中愈發動怒,冷冷說道:“小輩,你別以為你僥倖打贏了幾場勝仗,就有資格在宗府大放厥詞,在老夫眼裡,你始終就是一個沒教養的小輩!”

    “巧了!”趙弘潤莞爾一笑,淡淡說道:“在本王眼裡,三叔公你也就是一個隻會以老賣老的老東西而已。……你說本王僥倖打贏了幾場勝仗?哈哈哈,怎麼不見三叔公你『僥倖』一下給本王看看?眼下北邊的韓國正威逼我大魏的山陽縣,這有的是機會嘛,三叔公,你就不表示一下?”

    “……”三叔公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見此,趙弘潤眯了眯眼睛,嘲笑道:“看來,大放厥詞的並非本王,而是某個自以為是的老東西……真窩囊啊,三叔公。”

    “你……”

    “你什麼你?”打斷了三叔公的話,趙弘潤淡淡說道:“假若有朝一日,北邊的韓國膽敢侵犯我大魏的利益,本王仍會親帥軍隊,前往征討,並且以三叔公所謂的『僥倖』,擊潰來犯的韓國軍隊。這是本王自以為身為姬姓趙氏王族,應當肩負的職責。……或許,三叔公也可以嘗試一下,說不定那些韓人在瞧了三叔公挺拔的坐姿後,會退軍甚至投降也說不定。”

    可能是前幾日被趙弘潤痛駡了一番的關係,三叔公今日的心理承受能力明顯要比前幾日出色,以至於在聽到趙弘潤的嘲諷後,也並未像前幾日那樣捂著胸口一副隨時有可能暈厥的樣子。

    他一臉厭惡地說道:“老夫不善軍事,故而遭你諷刺……”

    “三叔公的意思是,自認在領兵打仗方面不如本王?哈哈,本王今年也才十六啊,三叔公啊三叔公,看來你果然是空活了一輩子啊……”趙弘潤搖著頭大笑。

    三叔公氣地面色漲紅,還想理論幾句,這時,就聽主位上的太叔公趙泰汝淡淡說道:“來峪,今日只是商談三川之事,管其他作甚?”說罷,他瞥了一眼趙弘潤,淡淡說道:“似弘潤這般,只能證明他娘沒教好他,並非是個賢慧的女子而已。哎,老夫當初就覺得,似那等平民之女,如何有資格入宮為妃呢?況且身體還虛弱……”

    聽聞此言,方才還滿臉嘲諷的趙弘潤,面色頓時低沉了下來,冷冷說道:“趙泰汝,你說什麼?”

    『……』

    趙元儼瞥了一眼滿臉寒霜的趙弘潤,一方面吃驚於後者居然敢對其太叔公指名道姓,而另外一方面,亦暗自擔憂這件事愈演愈烈。

    朝中眾所周知,肅王弘潤無論對誰都不假辭色,但唯獨有一人可以數落他,那便是凝香宮的沈淑妃。

    只有在被沈淑妃數落時,這位肅王才不會有絲毫的怨言,除此以外,哪怕是其父皇魏天子,這個年僅十六歲的小子都會尋思報復。

    “對老夫指名道姓麼?”太叔公眼皮微垂,淡淡說道:“果然,有什麼樣的娘,就會生出什麼樣的兒子來。”

    整個內堂,鴉雀無聲,哪怕是那幾位諸侯王,也已經察覺到趙弘潤的面色有點不對勁了。

    突然間,趙弘潤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叔公皺了皺眉,望著在堂內狂笑的趙弘潤。

    “好好好。”半響後,停止了大笑的趙弘潤抬頭望向太叔公,沉聲說道:“起初本王還有些過意不去,可眼下,本王不會手下留情了……”

    說罷,他居然站起身來,像堂內眾人一樣正襟危坐。

    只是面色,陰沉地令人恐怖。

    “哼,虛張聲勢。”太叔公輕哼一聲,淡淡說道:“快些決定吧,三川之事。”

    “急什麼?”正襟危坐的趙弘潤淡淡說道:“我父皇還未到呢。”

    『……』

    太叔公望了一眼趙弘潤,心中冷笑:你以為你父皇來了,就能替你撐腰?

    “好,就等你父皇來。”

    沒過多久,魏天子便在大太監童憲以及三衛軍總統領李鉦二人的陪伴下,踏入了內堂。

    魏天子詫異地發現,他兒子趙弘潤的面色極其陰沉,而且殺氣騰騰。

    『怎麼回事?』

    魏天子心下著實有些不解。

    他絕沒有想到,有人觸碰他兒子心中的逆鱗。

    而在見到魏天子到來後,太叔公一邊吩咐宗衛羽林郎增添坐席,一邊好似不耐煩地對趙弘潤說道:“好了,小輩,你父皇來了,快點結束吧,老夫倦了,沒工夫與你糾纏。”

    “老不死的,你放心,馬上就會結束的。”

    在魏天子驚愕的目光下,趙弘潤淡淡說道:“諸位,既然人都到齊了,就按照那個老不死的所言,儘快結束這場鬧劇吧。……我覺得,宗府的權柄過重了,應該予以削弱!”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三叔公皺眉望著趙弘潤。

    而此時,三叔公亦忍不住冷笑道:“小輩,你在胡說些什麼?你以為憑你一句話……”

    說罷,他忽然愣住了,因為他發現,在場諸人中,就只有他一個人在說話。

    無論是坐在他右手邊的現任宗府宗正趙元儼,還是對面席位中那四位諸侯王,包括剛剛前來的魏天子,居然都沒有一個人開口喝斥。

    『怎……怎麼回事?』

    三叔公趙來峪驚駭地望著堂內諸人,而另外兩位同輩的宗老,堂叔公以及小叔公,亦是滿臉驚愕。

    『這劣子……做得漂亮!』

    此時,魏天子亦環視了一眼堂內,見趙元儼與那四位諸侯王皆裝聾作啞,心下暗喜。

    他恨不得此刻開口聲援兒子,但是,由於不清楚趙弘潤是怎麼辦到的,為了謹慎起見,他並沒有當即開口,也像跟沒聽到一樣。

    堂內的氣氛,變得有些不對勁了。

    太叔公趙泰汝亦感覺出來了,他原以為那四位諸侯王不說話只是不想被趙弘潤的毒舌辱駡,可若是連趙元儼都抱持了沉默的話,那這件事就不太對勁了。

    “元儼?元儼!”太叔公喚著趙元儼的名字,可無論他怎麼叫,趙元儼始終閉口不言。

    而此時,正襟危坐的趙弘潤抬起頭來,望著眼神已有些驚慌的太叔公,淡淡說道:“老匹夫,本王知道,你一定聽說了本王前後拜訪了成陵王等四位族叔,還有二伯,但你根本沒料到,本王能說動他們吧?……時代不同了,似你們這些只會以老賣老的老東西,該是時候讓位了。哦,對了,本王已與四位元族叔達成了協定,那一千萬兩銀子的賠償,他們不會出,而宗府也不會出,這筆錢,就由太叔公、三叔公兩位的後人來償還吧。還是那句話……沒錢,就變賣家產!”

    太叔公難以置信地望著趙元儼與那四位諸侯王,卻見他們,依舊是裝聾作啞,好似什麼都未聽到。

    而此時,趙弘潤緩緩站了起來,手指太叔公,說道:“起身吧,老東西,這個位置不再屬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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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交鋒(二)

    內堂內,寂靜一片。

    宗府宗正趙元儼在裝聾作啞之餘,亦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趙弘潤。

    這些日子以來所發生的事,趙元儼皆看在眼裡。

    記得前兩次在這內堂的談話,儘管趙弘潤用他那一嘴毒舌氣地那位太叔公與三叔公幾近暈厥,但幾乎都是用指桑駡槐的方式,甚少指名道姓。

    哪怕是今日,在上回與三叔公鬧翻的情況下,趙弘潤仍然笑眯眯地稱呼趙來峪為三叔公,並未對其指名道姓,直到太叔公趙泰汝在話中涉及到沈淑妃。

    的確,趙弘潤談不上是一個孝順長輩的晚輩,但不可思議的是,在太叔公諷刺趙弘潤的坐姿是因為其母親沒有教好他而稱不上是一位賢慧的女子後,趙弘潤卻居然立馬換了跪坐的坐姿。

    注:“睡衣的帽子”書友,作者這段就是寫給你看的,不知你可曾注意到上章節的這段劇情。那段情節,不是沒有意義的。並不是如字面所描寫的那樣,只是主角忍著氣換了一個坐姿而已,而應該深入地剖析他更換坐姿的原因。

    而眼下,望著那位正襟危坐卻滿臉陰沉的侄子,趙元儼心中暗歎:今日這件事,恐怕是無法善了了。

    就在趙元儼心中暗歎之余,趙弘潤的那位太叔公趙泰汝,亦滿心驚愕地瞅著堂內。

    自打前幾日趙弘潤在宗府內大鬧了一番後,趙泰汝豈是心中沒氣?

    正所謂薑還是老的辣,這位太叔公思忖了兩日,便想到了兩招可以用來制約趙弘潤的辦法。

    其一,就是牽扯到凝香宮的沈淑妃。

    據太叔公所知,沈淑妃雖然並非趙弘潤的生母,但從小將後者視如己出,而趙弘潤亦對其養母極為孝順、維護,甚至於為此在兩年前,因為當時魏天子寵愛的陳淑嬡侮辱其母,帶著宗衛們登門找茬,硬生生將幽芷宮的前殿給砸了。

    因此在太叔公看來,若是涉及到其母沈淑妃的話,趙弘潤這個狂妄的小子應該會乖乖就範。

    這不,方才因為一個坐姿的事,太叔公小試牛刀,效果奇佳,硬生生讓趙弘潤自己改變了坐姿。

    這讓他心中頗為自得,因為他已找到了一招可以用來約束趙弘潤的妙招。

    而倘若第一招只是可以用來掣肘趙弘潤的話,那麼第二招,便是他真正給予這個小輩的教訓。

    然而,讓太叔公頗感驚詫的是,就在他尋思著教訓這個狂妄的小輩之時,整個狂妄的小輩,居然也在謀劃著對付他,而且此子所用的招數,比他還要狠!

    此子,居然是想將他們這些宗老踢出宗府!

    倘若換做在平日,太叔公恐怕早已哈哈大笑起來:區區一個乳臭未乾的小輩?居然也敢大放厥詞?

    可讓他難以置信的是,堂內諸人中,無論是現任宗府宗正趙元儼,還是那四位起初來尋求宗府幫助的諸侯王,居然在這件事上抱持沉默,這讓太叔公漸漸感覺,這件事仿佛已脫離了他的掌控。

    望著那四位眼觀鼻、鼻觀口,一言不發的諸侯王,太叔公眼瞼微顫,氣地手都在哆嗦。

    要知道,這件事的起因正是這四位諸侯王!

    唔,雖然說按照先前約定的事,倘若宗府出力達成了此事,宗府便能得到一筆不菲的供奉,但再這怎麼說,這四位諸侯王才是這件事的起因啊!

    這算什麼?眼下宗府為了這夥人與趙弘潤那劣子鬥得不可開交,可這幫人,卻居然與那劣子在私底下達成了不可告人的協定?

    這已非是過河拆橋,而是兩面三刀,簡直是將宗府放在火上烤啊!

    “成陵王!”

    太叔公嘴皮一動,沉聲說道:“你等為何不說話?”

    看得出來,宗府的威懾力還是極重的,尤其是當這位魏國內最年老的長輩親口詢問時,成陵王趙文燊整個人不禁顫了一下,神色亦變得有些驚慌尷尬。

    事實上,這件事成陵王等人的確做得不地道,先是尋求宗府的幫助,想讓宗府去使趙弘潤屈服,可眼下,他們卻私底下與趙弘潤達成了協定,將宗府給出賣了。

    如若在平時,他們絕對沒有這個膽子,只是奈何趙弘潤所用的紅棗與大棒一番說辭,紅棗太甜,而大棒亦太狠,逼得他們只能選擇與趙弘潤站在一起。

    宗府雖勢大,但在三川,威懾力明顯不如肅王弘潤。

    宗府雖勢大,但論斂財、掙錢的本事,明顯不如肅王弘潤。

    更關鍵的是,正如趙弘潤所言,他太年輕了,今年才十六歲,二十年後,他也不過是三十六,可此刻堂上所坐的諸人,又有幾個能再活二十年?

    除非弄死此子,否則,二十年後,他們這些人勢必會被趙弘潤逐一清算舊賬。

    可弄死這個肅王弘潤,談何容易?

    人家肅王弘潤乃是魏天子如今最疼愛、最器重的兒子,在朝野威望頗高,誰敢輕言賜死兩字?真當魏天子是懦弱之輩麼?

    既然無法徹底擊垮一個強大的敵人,那就只有與其達成共識,化解干戈恩怨,這才是上上之策。

    “趙文燊sn,老夫問你話,你為何不答?”太叔公拄著拐杖質問道。

    死就死了!

    承受著來自太叔公的陰冷目光,成陵王趙文燊咬了咬牙,抬起頭來堆笑說道:“叔公,晚輩以為,肅王殿下體恤諸老年勢已高,此乃孝順之舉,叔公為宗府操心了一輩子,晚年也該享享清福了。”

    “”聽聞此言,太叔公面色鐵青,雖然他早已猜到了幾分,但他還真沒想到,成陵王趙文燊居然還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

    這不,三叔公的語氣一下子變得陰冷了許多,目視著其餘三位諸侯王,冷冷質問道:“你們三個,亦是這般想法麼?”

    濟陽王趙文倬、中陽王趙文喧、原陽王趙文楷,三人對視一眼,硬著頭皮說道:“晚輩以為,肅王與成陵王之言,大善。叔公年事已高,當愛護身體,安享萬年,不宜在為宗族之事操心。”

    “好好!”太叔公氣地連連頓著拐杖,隨即猛地轉過頭來望向趙元儼,恨聲說道:“元儼,莫非連你也是這個意思麼?!”

    “”趙元儼依舊默不作聲。

    “好!好!”太叔公環視了一眼眾人,最終將目光定格在趙弘潤身上,咬牙切齒地說道:“小輩,看來果真是老夫小看你了,你可真有本事啊,居然能說服這些人。”說罷,他猛地一頓拐杖,重重喝道:“來人!”

    話音剛落,內堂湧出數十名宗衛羽林郎,只見太叔公抬手一指趙弘潤,喝道:“將此子,拿下!”

    而就在那些宗衛羽林郎準備上前抓捕趙弘潤時,忽見方才始終閉口不言的趙元儼,終於開了口,沉聲說道:“都退下!”

    這一句話,驚呆了太叔公與三叔公,也使得那些宗衛羽林郎們面面相覷。

    “元儼,你”三叔公趙來峪震驚地望著就坐在身邊的侄子,驚駭地說道:“元儼,你可知你在說什麼麼?”

    只見趙元儼眼中閃過幾絲複雜的神色,低聲說道:“叔公,三叔,此番,是我宗府僭越了”

    “你”三叔公趙來峪怎麼也沒想到,他萬分器重的侄子居然說出這番話來。

    而這時,太叔公趙泰汝亦搖著頭,仿佛痛心般說道:“元儼,你太讓老夫失望了。”說罷,他目光一掃那些呆在原地的宗衛羽林郎,低聲喝道:“你們還等什麼?!”

    眾宗衛羽林郎聞言正要上前,卻又聽趙元儼沉聲說道:“本王乃宗府宗正,本王令你等退下!”

    “”那些宗衛羽林郎們頓時又停下了腳步,面面相覷之餘,轉頭望向主位上的太叔公,與趙元儼身旁的趙元儼。

    看得出來,趙元儼雖然是現任的宗府宗正,但論權柄、威信,卻遠不如太叔公趙泰汝與三叔公趙來峪。

    “好好好,看來你是鐵了心欲站在逆子那一邊了。”太叔公趙泰汝恨恨地看著趙元儼,冷哼道:“你的宗正之位,是老夫與來峪推薦的,老夫亦能削了它!趙元儼,你不再是宗府宗正了!”說罷,他轉頭對那一干宗衛們呵斥道:“還等什麼,拿下趙弘潤!”

    而就在這時,三衛軍總統領李鉦來到了趙弘潤身前,將後者護在身後,呵斥那一干宗衛道:“退下!否則,別怪李某不顧同澤之情!”

    而就在這時,一直在旁看戲的魏天子猛然睜大了眼睛,沉聲說道:“童憲,召禁衛!”

    童憲點點頭,疾步出了內堂,高叫一聲護駕。

    很難想像,這個年紀看上去比魏天子還要老的大太監,尖叫起來嗓音居然那樣尖銳,簡直要衝破雲霄。

    而待這一聲尖叫聲過後,此番護送魏天子而來的那一群全副武裝的禁衛,亦如潮水般湧入內堂。

    太叔公趙泰汝震驚地望著這一幕,面色陰沉地質問道:“陛下,您這是什麼意思?”

    然而,魏天子卻不理太叔公,再次沉聲下令道:“童憲,速召兵衛、禁衛、郎衛,包圍宗府!宗衛羽林郎,全部拿下!若有反抗者,就地格殺!”

    這一番話,讓整個內堂再次陷入了死寂。

    就連那些對宗府極為愚忠的宗衛羽林郎,似此時此刻,也不敢再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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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交鋒(三)

    兵衛、禁衛、郎衛,這三支王都大樑負責各地段治安的京畿衛戎軍,來得非常迅速,仿佛是提前有所準備,事先就埋伏在宗府外面似的。

    只不過是片刻工夫,兵衛便包圍了整個宗府,並封鎖了宗府所在的那整條大街,不許閒雜人等靠近。

    而一身黑甲的禁衛與郎衛,則迅速控制了宗府內的諸宗衛羽林郎,繳械了他們的武器,令其在操場雙手抱頭坐在地上。

    而另外一部分禁衛與郎衛們,則沖進了內堂,將內堂內的那數十名宗衛羽林郎們逼到了角落。

    不得不說,宗衛羽林郎,即宗府的羽林軍,論單兵武力遠遠在兵衛、禁衛、郎衛之上,但奈何召來這些衛軍的乃是他們魏國的君王魏天子,因此,他們不敢拔劍。

    而那些禁衛與郎衛們,亦沒有拔劍,只是右手握著未出鞘的寶劍劍柄,利用人數的優勢,硬生生用身體將這些宗衛羽林郎們逼到了角落,擠得那一干宗衛羽林郎們別說拔劍,就連轉身都難。

    注:這裡補充一個小設定,禁衛與郎衛都是黑甲衛戎,兩者最大的區別是,郎衛有黑甲面具,而禁衛沒有。這個設定取自琅琊榜,最後幾集中,兩軍在皇宮內殿外爭鋒相對,彼此手握劍柄、引而不發的一幕,真的挺帶感的。至於兵衛,其實與諸書友印象中的城防軍沒啥區別,頂多就是鎧甲品質好些。

    整個宗府,已被魏天子所控制。

    也難怪,當在朝天子趙元偲與現任宗府宗正二人趙元儼弟兄二人站在同一個陣營的情況下,宗府內的宗衛羽林郎們豈敢造次?

    “你們二人,這不愧是兄弟啊”

    太叔公看看趙元儼,又看看魏天子,語氣中帶著強烈的恨意。

    他知道,其實魏天子趙元偲早就對宗府有所不滿,但是這份不滿,這位天子以往卻不敢表現出來,為何,因為宗府,既是約束魏國內王族、公族、貴族的府邸,亦是代表著後者的府邸。

    作為天子,趙元偲的確可以下旨削弱宗府,但只要似成陵王趙文燊、濟陽王趙文倬等國內的王族、公族、貴族依舊支持宗府,那麼,即便是魏天子,亦不敢對宗府加以削弱,否則,他就會遭到國內貴族勢力的聯合施壓。

    然而眼下,趙弘潤卻憑藉手段使成陵王趙文燊、濟陽王趙文倬、中陽王趙文喧、原陽王趙文楷等人裝聾作啞,這簡直就是魏天子借機削弱宗府的天賜良機。

    因此,太叔公趙泰汝不會問出陛下您想做什麼這種愚蠢的問題來,因為這件事已經非常明瞭。

    “元偲,你真是生了一個好兒子!但願我姬趙氏的社稷江山,不會覆于你父子之手。”

    在深深望了幾眼魏天子後,太叔公冷冷地說道。

    魏天子淡淡一笑,也不多說什麼,畢竟成王敗寇,對於這些在權利爭奪中落敗的敗者,又有什麼好多說的。

    而見魏天子不說話,太叔公拄著拐杖緩緩站了起身,再又深深望了一眼跪坐在堂內的趙弘潤後,一步一步地邁步走下了臺階。

    他的身影,不禁有些悲涼蕭索,因為他非但已失去了在宗府的莫大權利,更失去了在王都大樑的立錐之地。

    眼下的他,唯有離開大樑,去投靠他的兒女們。

    “叔父”

    三叔公趙來峪連忙站了起來,扶住了這位顫顫巍巍的老叔父。

    可能是猜到了趙來峪的心思,太叔公淡淡說道:“走吧,來峪,收拾東西,我們離開大樑。來樸、來拓。”

    他喚著另外兩位趙弘潤的堂叔公、與小叔公的名諱。

    趙弘潤的堂叔公趙來朴亦站起身來,與三叔公趙來峪一起將他們的叔父趙泰汝扶了出去。

    臨走至趙元儼面前時,趙泰汝停下腳步,轉頭望向趙元儼,冷冷說道:“眼下,那個位置屬於你了。”說罷,他曬笑一聲,似嘲諷般又說道:“老夫想交給你一個完整的宗府,你卻偏偏要一個被東拆西拆的宗府,呵呵呵,呵呵呵呵”

    在諷刺的笑聲中,趙泰汝在兩位老侄子的攙扶下,緩緩走出了內堂。

    三人,沒有再說任何話。

    哪怕是在經過趙弘潤身邊時,太叔公趙泰汝也只是用陰冷的目光掃了一眼後者,沒有多說什麼。

    倒是趙弘潤的小叔公趙來拓,在趙泰汝等人離開了內堂後,走到了趙弘潤身前,面色無奈地歎了口氣。

    趙弘潤對於這位小叔公的印象還是頗好的,當即站起身來,歉意地說道:“此番連累您了,小叔公。”

    “無妨。”小叔公擺了擺手,笑著說道:“事實上老夫也想回鄉下去了。我最小的孫子啊,如今也快到婚娶之齡了,老夫正好回鄉下去,給日後的孫媳婦把把關,呵呵呵。只不過”

    說到這裡,他抬頭望了一眼趙泰汝三人離開的方向,壓低聲音對趙弘潤提醒道:“你要小心了,弘潤。”

    趙弘潤愣了愣,隨即便明白了這位小叔公的意思,拱了拱手道:“多謝小叔公提醒。”

    小叔公點了點頭,隨即深深望了一眼眼前這位小輩,又望了一眼趙元儼、趙元偲兄弟二人,搖頭歎息著,走出了內堂。

    他可以預測到,從即日起,姬趙氏一支的王族與公族,不會再是團結一致的和睦局面了。

    但願別釀成同族相殘的慘劇

    小叔公暗自歎息著,消失在諸人眼前。

    待等這最後一位宗老走出了內堂,成陵王趙文燊等四位諸侯王,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而在鬆氣之餘,他們也明白,此番,他們可是將那幾位宗老給得罪慘了。

    不過幸運的是,宗府不再受那幾位宗老的操縱,而是由現任的宗正趙元儼來掌握,這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過,就在他們準備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聽趙元儼率先開口了。

    “我宗府今日遭逢變故,此事希望諸位不得外傳。”

    說話間,他在經過魏天子允許後,喝退了堂內的宗衛羽林郎,以及眾禁衛、郎衛。

    而在此之後,趙元儼又說道:“諸位族兄族弟,我宗府有要事,就不留諸位了。請陛下暫留片刻。”

    魏天子微微一笑,轉頭對趙弘潤說道:“弘潤,朕有要事與你二伯商議,你且先回去吧。”

    趙弘潤當然明白他父皇要與他二伯商議什麼,無非就是針對將宗府削弱至什麼地步而扯皮罷了。

    對於這件事,趙弘潤一來沒有興趣,二來嘛,他的地位還不足以參與其中。

    見此,他朝著其父皇與二伯拱了拱手,正色說道:“既然如此,弘潤暫且告退。”

    而與此同時,那四位諸侯王見趙弘潤都告退了,又豈會不識趣,紛紛拱手告退,頃刻間,堂內就只剩下魏天子與儼王爺二人。

    在四下已並無旁人的情況下,儼王爺長歎了一口氣,苦笑說道:“希望陛下手下留情”

    魏天子微微一笑。

    而在這對兄弟扯皮于將宗府削弱至何等程度的同時,心情大好的趙弘潤正走在離開宗府的路上。

    當然了,如果他身後沒跟著成陵王他們四位族叔的話,相信趙弘潤會更加愉悅。

    只可惜,成陵王等人卻不敢輕易放趙弘潤離開,畢竟他們剛剛才得罪了趙泰汝等老一輩的宗老,若是趙弘潤耍賴,拒絕給予他們前幾日說好的利益,相信這四位恐怕真要吐血了。

    不過還好,趙弘潤是個守信的人。

    “四位族叔,本王答應你們的,一定會兌現,四位族叔何必急於一時呢?”

    一聽趙弘潤這話,成陵王等人懸起的心頓時又落了下來,但不可否認,這件事一日沒確切落實下來,他們心中多少都有些忐忑。

    “肅王殿下,今日族叔等人,已按照你所說的,裝聾作啞,助你逼走了那幾位宗老,倘若你再拖延三川之事,到時候我等信得過你,我等身後那些人,恐怕等不了那麼久你要知道,那幾位宗老雖被你從宗府逼走,但餘威仍在,若是他們得到了國內貴族的支持,到時候別說肅王你,就連陛下,恐怕也會有麻煩因此,還是儘早解決三川之事吧。”

    成陵王趙文燊軟磨硬泡地說道。

    而聽聞此言,趙弘潤亦覺得有些道理。

    畢竟光是幾個已被踢出宗府的宗老,其實並沒有什麼能量,關鍵在於這些老骨頭能否得到國內貴族勢力的支援,倘若國內姬姓趙氏的貴族們一致支持那幾位宗老,到時候,就算宗府已在趙元儼的掌控下,就算魏天子貴為魏國君王,恐怕他們這些人都會舉步維艱。

    畢竟今日這件事,似趙元偲、趙元儼、趙弘潤這一支,與那些位宗老們可謂已經撕破臉皮,若是趙弘潤再將三川之事拖延下去的話,無疑是讓太叔公趙泰汝有機會東山再起,重奪大權。

    想到這裡,趙弘潤輕笑說道:“文燊族叔,這裡談不方便,不如去你府上詳談此事?”

    聽聞此言,成陵王趙文燊面露喜色,在與濟陽王趙文倬、中陽王趙文喧、原陽王趙文楷三人對視一眼後,四人異口同聲地言道:“善!”

    而與此同時,大權旁落,已準備離開王都的太叔公趙泰汝等人,正在宗府內收拾包裹。

    “真想不到,那小子居然說動了成陵王那些人居然連趙元儼也哎!”

    三叔公趙來峪恨恨地咬了咬牙,憤憤說道:“竟然被一介黃口孺子逼出大樑,簡直豈有此理!”

    “忍!”

    太叔公趙泰汝拄著拐杖,淡淡說道:“眼下,大樑已無我等立足之地不過,臨走前,老夫卻是不能叫那小子得意。”

    說罷,他招招手叫三叔公趙來峪走近,在他耳邊細語了幾句,只聽得後者喜上眉梢。

    “妙!”

    在小叔公暗自搖頭歎息之余,三叔公歡喜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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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達成協議

    當日晌午,成陵王在大樑那臨時王府內宴請了趙弘潤與其餘三位諸侯王。

    而酒過三巡之後,五人便針對開放三川之事展開了討論。

    首先討論的,是成皋關的出關稅。

    當初,安陵商賈文少伯認為,進出成皋關的那一百枚大錢的稅收,肯定是成皋軍假冒肅王弘潤的名義收取的,可事實上,這還真是趙弘潤下達的命令。

    而這筆錢,也並非是上繳給戶部的,而是成皋軍自己收取,用於改善軍中的伙食、待遇等等,畢竟近幾年來,戶部由於財政方面的窘迫,一直在陸續地削減軍費,致使駐軍六營與戶部的關係非常惡劣。

    不過說實話,趙弘潤也能理解戶部的窘迫,畢竟魏國內部,損公肥私的貴族勢力太過於龐大,這些人一方面占著利潤頗大的營生,一方面拖欠著上繳朝廷戶部的稅款,使得戶部不得不精打細算。

    因此,趙弘潤在成皋關增設了出關稅,也算是給成皋軍的軍費補貼。

    再者,三川墾荒已確定成為工部正在準備的一項十年工程,按照工部的計畫,他們將準備在三川境內某些水源肥沃、利於開墾的地方,開墾出產糧足以媲美潁水郡的農田,使三川成為魏國的糧倉之一,為日後必將來臨的魏韓戰爭做提前準備。

    對此,趙弘潤是十分支持的。

    畢竟糧食,那可是硬通貨,別看平時魏國國內的米價並不算高,然而,一場三川之站,就讓魏國境內許多郡縣的米價上漲了三成,可想而知在戰爭期間軍糧的消耗情況。

    羯角部落的比塔圖是怎麼敗的?

    除了戰術方面外,最主要的原因還不是糧食方面的緊缺麼?

    若是有足夠的糧食,不能說比塔圖一定可以戰勝趙弘潤,但至少不會敗地那麼快、那麼慘,要知道趙弘潤與暘城君熊拓打的那場戰爭,可是打了整整半年,而與羯角的戰爭呢?居然兩個月就結束了。注:這裡所說的半年,指的是截止楚魏停戰正陽和約的簽署,並非指趙弘潤回大樑,後者是九個月。

    這足以說明廣存糧的重要性。

    畢竟日後魏國真正的敵人,那可不是三川這種遊牧民族,而是像魏國這樣的,楚、韓等中原國家,是一場仗打個一到兩年如家常便飯的中原國家。

    若是魏國不積存足夠的糧食,那麼,到時候一旦韓魏戰爭打響,軍糧耗費巨大,顯然會影響到魏國國內的米價,使其大幅度上漲,引起民怨,甚至是發生暴動。

    而若是此番工部能使三川成為魏國的糧倉,那麼,魏國便有了與韓國打持久戰的資本。

    或許有人會說,倘若工部這邊將三川改造成了天然糧倉,而使魏國的糧食產糧翻了幾番,這是否會影響國內的米價?

    事實上這根本不是問題,多餘的糧食,可以賣給暘城君熊拓,也可以賣到三川,畢竟楚國有的是饑餓的民眾,而對於三川來說,多一份糧食便可以讓他們多養活一名奴隸。

    別看魏國這邊還算風平浪靜,事實上在三川的北側,羷部落與烏邊部落,早已與秦開戰了而在三川的南部,羯、羚兩大部落也跟巴國打得如火如荼,食物消耗極其巨大。

    因此,魏國的糧食根本不愁沒有銷路。

    但話說回來,若是工部要將三川打造成魏國的天然糧倉,那麼三川的穩固就變成了頭等大事。

    雖然說眼下,原羯角部落族長比塔圖的養子博西勒正率領著那五萬川北弓騎,負責著三川北部的邊防,但礙於種種考慮,並不能確保萬無一失。

    而一旦三川出了什麼變故,魏國駐軍六營中,距離三川最近的成皋軍,勢必會是第一個趕赴戰場的軍隊。

    因此,趙弘潤無論是出於增強成皋軍財力的考慮,還是為了拉攏這支軍隊,因而決定給成皋軍分第一杯羹。

    別看一百枚大錢的出關稅並不多,事實上,一旦趙弘潤對國內的貴族勢力開放三川,成皋軍光是在這筆錢上的收入,就足以維持整支軍隊的運作,甚至仍有盈餘來讓他們向冶造局購置一些鞏固邊防的戰爭兵器。

    更別說,趙弘潤給予貴族勢力的出關稅,遠遠不止那一百枚大錢。

    “一成?!”

    這不,當成陵王趙文燊、濟陽王趙文倬、中陽王趙文喧、原陽王趙文楷在聽到趙弘潤所提出的條件,不由地皺緊了眉頭。

    要知道,趙弘潤所說的一成,指的可不是某支商隊往返一次三川所得利潤的一成,而是指那支商隊在出成皋關時,商隊馬車上所裝載的貨物價值的一成,即這趟交易的本金的一成。

    “這太苛刻了!”

    濟陽王趙文倬當即搖頭拒絕,望著趙弘潤皺眉說道:“若非肅王殿下親口承諾今日必定能商議出個結果來,我真懷疑肅王殿下是不是仍然抱著拖延的打算”

    “一成本金,這很高麼?”

    趙弘潤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水,淡淡說道:“我大魏的茶葉,賣到三川,那可是三倍的回報!”

    濟陽王趙文倬聞言搖頭說道:“肅王殿下不必誆我等。或許眼下,將茶杯販至三川的確是三倍的回報,可一旦開放三川後,國內那般眾多的貴族們一同湧入三川,到時候,豈仍然是三倍回報?物以稀為貴,眼下茶葉在三川的售價之所以居高不下,不過是那些平民的載貨量不多而已。這一點,肅王不會沒有想到吧?”

    趙弘潤略有些意外地望了眼濟陽王趙文倬。

    事實上,後者所說的,趙弘潤自然明白,只不過,他還是傾向于壓榨這些貴族而已,讓他們拿出巨額的稅款。

    這筆錢可以用來改善成皋軍,也可以用來使戶部變得富裕,只有戶部變得富裕了,魏國才有資本增設一項項趙弘潤計畫中的基礎建設。

    比如開挖河道、修築邊塞、改善官道等等,這些都是需要花錢的,而且,花的錢恐怕都是以萬萬兩為單位的。

    而在濟陽王趙文倬說完之後,成陵王趙文燊亦附和道:“事實上,肅王殿下所提出的一成本金的出關稅並不算高,但肅王殿下別忘了,我等每年還得向戶部上繳巨額的稅收倘若能減免後者的話,我願意接受肅王殿下的要求。否則,這個條件任是誰都不會同意的。”

    趙弘潤摸了摸下巴,問道:“那族叔的意思呢?”

    “肅王殿下難道就不覺得有失偏頗麼?為何那些平民才百枚大錢的出關稅,而我等卻要足足本金的一成?”成陵王趙文燊嚴肅地說道:“百一,這是底線。”

    “百一不行。”趙弘潤搖了搖頭,說道:“若干月之後,那些平民商賈的出關稅,本王正打算上漲至百一。”說罷,他轉頭望向成陵王趙文燊,正色說道:“百五,這是本王最後的讓步了。”

    百五,即是本金的半成,本來成陵王趙文燊是不會同意的。

    想想也是,憑什麼那些平民商賈無論裝載多少貨物,只需繳納一百個大錢,而他們這些貴族,卻需要繳納半成本金的高額稅收?

    不過,當他聽到趙弘潤有意將針對平民的出關稅也上漲至百一本金後,他心中那份不公平的情緒,倒是稍稍緩解了許多。

    半響後,成陵王趙文燊在其餘三位諸侯王吃驚的目光下,點頭說道:“可以。但是肅王殿下,我希望殿下對我們開放雒港。”

    其餘三位諸侯王原本一臉驚愕地準備提出反對,但是在聽到這句話後,卻立馬閉上了嘴,算是同意了成陵王趙文燊的建議。

    雒港

    趙弘潤深深望了一眼成陵王。

    雒港,即雒城城東的河港,目前只對朝廷戶部開放。

    別看大樑距離三川看似有一段距離,事實上,若是走水路,利用大河黃河、雒水,來回一趟只需一半的時日,更妙的是,潁水水系雖然普遍吃水較淺,但勝在四通八達,對於某些位處較遠的貴族,比如成陵王趙文燊,走水路簡直比走陸路要快上三倍。

    “好!”

    在思忖了半響後,趙弘潤點了點頭。

    當日,趙弘潤與成陵王趙文燊、濟陽王趙文倬、中陽王趙文喧、原陽王趙文楷四位諸侯王達成了某些協定。

    三川,終於對魏國境內的貴族勢力開放,但是,是從今年的七月一日開始。

    對此,成陵王趙文燊等人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畢竟趙弘潤早已坦言告訴過他們,他並不打算讓平民商賈取代貴族商賈的地位,而是要讓雙方彼此掣肘,達到相互制衡的局面。

    要讓某些貴族充分認識到:大魏,並不是缺你不可,甚至於,隨時有可以取代你地位的人群。

    不過對於趙弘潤想要達成的這種相互制衡的局面,似成陵王趙文燊等人也只是笑笑而已。

    他毫不懷疑,一旦到了七月一日,三川正式對魏國國內的貴族勢力開放,那些平民商賈,勢必會頃刻間被他們這些貴族擠壓地幾乎生存之地。

    根本不需要使什麼卑鄙的手段,光是財富差距上的碾壓,就足以碾死那些在貴族勢力面前有如蟲子一般的平民商賈。

    “但願肅王殿下所竭力扶持的平民,在七月之後還能苟活一些”

    在達成了初步協定之後,成陵王趙文燊笑呵呵地對趙弘潤說道。

    信心十足的他,恐怕沒有想到,在那些他們所看不起的平民商賈中,還真有一部分頑強地存活了下來,並且在他們日後的財富打壓下,掙扎著逐步壯大。

    而就在趙弘潤與這四位諸侯王商談三川之事的時候,王都大樑內,卻傳出了一則謠言,一則對趙弘潤頗為不利的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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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謠言頓起

   當日,在與成陵王趙文燊、濟陽王趙文倬、中陽王趙文喧、原陽王趙文楷這位元諸侯王達成了協定後,趙弘潤見天色已臨近黃昏,也就懶得再去冶造局,而是徑直去了皇宮,到凝香宮去陪他母妃沈淑妃一起用飯。

    倘若他沒有猜錯的話,他今晚應該可以在凝香宮碰到他父皇,從他父皇口中得知其與二伯趙元儼的商談結果。

    果不其然,當趙弘潤來到凝香宮的時候,他父皇魏天子早已在宮殿內,此刻正陪著沈淑妃說笑著什麼,並且,看面色似乎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不過礙于沈淑妃,父子二人並沒有第一時間談論有關於宗府的事,畢竟沈淑妃的身體一向不好,因此,魏天子以及趙弘潤、趙弘宣父子三人,一直以來都避免在沈淑妃面前提起什麼不好的話題,哪怕是前一陣子趙弘潤被宗府關到了靜慮室,魏天子亦謊稱趙弘潤是因為冶造局太忙的關係。

    而今日,趙弘潤的弟弟趙弘宣並沒有來凝香宮用飯,據說是被宮學的講師教授們給留了下來。

    也難怪,畢竟今年是趙弘宣在宮學的最後一年,一旦他通過了魏天子的學業考核,便可正式成為成年的皇子,出閣辟府,因此,無論是宮學的教授講師們,還是趙弘宣自身,都將其當成了頭等大事。

    晚飯過後,沈淑妃按照慣例與魏天子以及趙弘潤父子二人交談了幾句後,便因為身體虛弱的關係,回內殿歇息去了,見此,魏天子與趙弘潤也離開了凝香宮,在途中談論起宗府的事來。

    “觀父皇的氣色,看來二伯這回退讓許多呀……”

    “你二伯會退讓許多?”聽了趙弘潤的話,魏天子失笑地搖搖頭說道:“你是頭一遭認識你二伯麼?”

    “唔?”趙弘潤疑惑地停下腳步來,問道:“難道父皇並未重砍宗府的權柄麼?”

    魏天子搖了搖頭,正色說道:“你二伯只同意在宗規上注添一條:宗府不得介入國事。其餘的,朕恐怕還得與他軟磨硬泡一陣子……”

    『有這條不就夠了麼?』

    趙弘潤不解地望著魏天子,畢竟在他看來,其實宗府本身只是一個空架子,它只是溝通以他父皇為首的皇權朝廷勢力與國內貴族勢力的一個紐帶,並起到一個相互制衡的作用。

    比方說,若貴族勢力中出現不臣,宗府便借朝廷的力量打壓前者;反過來說,倘若皇權勢力這邊過分打壓國內貴族勢力,則宗府便聯合後者,對抗皇權勢力。

    說白了,宗府本身是沒有多少實權的。

    硬要說有什麼實際權力的話,恐怕也就只有那一支宗衛羽林郎了。

    想到這裡,趙弘潤詫異地問道:“父皇不會是打算將宗衛羽林郎接管過來吧?”

    魏天子哈哈一笑,面色看起來有些不自然。

    “父皇也太狠了吧。”趙弘潤露出幾許古怪之色。

    要知道,若是宗府再失去了宗衛羽林郎,那它可就真成了一個可有可無、名存實亡的空架子了,因此作為宗府現任的宗正,趙弘潤那位二伯趙元儼,絕對不會同意這件事的。

    “朕只是覺得……”魏天子苦笑了一聲,隨即在頓了頓後,詢問起趙弘潤另外一樁事:“弘潤,你兩度掌軍,至今為止已統帥過浚水軍、碭山軍、成皋軍,你覺得這三支軍隊實力如何?”

    “很強。”趙弘潤由衷地稱讚道,畢竟正是浚水軍、碭山軍、成皋軍這三支軍隊,前後助他以少勝多打敗了暘城君熊拓以及羯角部落的比塔圖,倘若沒有這三支軍隊的鼎力相助,他未見得能憑藉智謀打敗那兩個強敵。

    魏天子聞言微微一笑,隨即惆悵地說道:“『駐軍六營』,乃是我大魏最強的六支軍隊,反過來說,我大魏最強的軍隊,是『駐軍』……”

    “……”趙弘潤聞言一愣,隨即立馬便領悟了其父皇的意思。

    所謂的『駐軍』,說白了就是『衛戎軍』,是側重於保衛國家的軍隊,顧名思義,這類軍隊只有在被逼無奈之際才會出動,否則多數都用來鎮守四方的。

    “父皇……想另添新軍?”趙弘潤試探著問道。

    魏天子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你前一陣子在三川,不知山陽縣那邊的情況。但是你四王兄弘疆卻送來親筆書信,他預感韓國正在緊急籌備一場針對我大魏的戰爭……”

    『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麼?』

    趙弘潤有些不以為然。

    可能是看穿了趙弘潤的心思,魏天子搖搖頭,正色說道:“並非是『我等猜測韓國即將對我大魏用兵』,而是『韓國的確正在積極準備戰爭』。”

    趙弘潤琢磨了片刻,終於意識到了這兩句話的不同之處,皺眉問道:“四王兄……他發現什麼端倪了麼?”

    趙弘潤長長吐了口氣,沉聲說道:“一個月前,你四王兄冒險帶著宗衛們,喬裝打扮,登山中小徑繞過了『孟門關』……”

    『作死啊……』

    趙弘潤心中一驚,要知道孟門關,那可是韓國駐紮著重兵的關隘。

    “他發現什麼了麼?”趙弘潤著急地問道。

    “他看到了一大片營地,連綿數十裡。”魏天子長吐了一口氣,隨即又補充道:“騎兵,皆是騎兵!數量,恐怕達到十萬!步卒,更是不計其數……韓國,正在向孟門關調集大軍。”

    『十萬韓國騎兵……麼?』

    趙弘潤心中暗念一句,只感覺有些頭皮麻煩。

    要知道,韓國騎兵的單兵素質,可是絲毫不在三川的羯角騎兵之下。

    “韓人,終於按捺不住了麼?”趙弘潤皺著眉問道。

    豈料,魏天子在一陣沉默過後,卻是搖頭說道:“不,韓人,並未再威逼山陽縣……據弘疆言道,眼下孟門關的韓國軍隊,已足以攻克山陽,但是,韓人卻絲毫沒有進攻山陽的意思,仍舊按兵不動……這是朕眼下最擔心的。”

    聽聞此言,趙弘潤思忖了片刻,忽然說道:“會不會是,韓國與北地的胡人發生了戰爭?”

    魏天子搖了搖頭,正色說道:“還不清楚……但願如此吧!否則,真是不堪設想。”

    『……』

    趙弘潤微微皺了皺眉。

    他當然聽得懂他父皇的意思:明明已有足夠的兵力攻克山陽,卻至今按兵不動,這就意味著,要麼韓國並未打算與他們魏國開戰,其目的只是了肅清國境地帶的胡人部落;要不然,就是攻打魏國的時機還未成熟,韓人還在等待著某個契機。

    若是是前者,那倒是還好,而倘若是後者,那可就太糟糕了。

    畢竟韓人用於戰前籌備的日期越長,就說明他們對這場戰爭愈發看中,倘若其目的真是為了攻打魏國的話,絕不可能僅僅只滿足於攻下上黨、河東兩郡,極有可能會揮軍強渡大河,攻伐河南。

    “朕不希望戰火始終燃燒于我大魏的國土上……”魏天子一句話闡明了他打算另添新軍的打算。

    並且這支軍隊,將不再會是側重於『駐軍』的守備軍,而是側重於進攻的軍隊。

    想到這裡,趙弘潤也就明白他父皇為何想要宗府的宗衛羽林郎了。

    畢竟新設一支新軍,最頭疼的並非兵源,而是足以擔任職位的將領,上至將帥下至伍長,而宗衛羽林郎,他們最起碼也擁有著伯長(百人將)的眼界與素養,倘若這支新軍能以宗衛羽林郎為骨幹打造起來,或許擁有著趕超駐軍六營的潛力。

    『能趕超駐軍六營的新軍……』

    趙弘潤想了片刻,興致勃勃地說道:“父皇,若是你真能說服二伯的話,兒臣想嘗試嘗試訓練這支新軍。”

    聽聞此言,魏天子愣了一下,隨即目視著趙弘潤良久,搖頭說道:“你……不行。”

    “父皇這話也太傷人了吧?”趙弘潤皺皺眉,不悅說道:“父皇應該知道,只要是國事,兒臣絕不會當兒戲。”

    “話雖如此,但你……還是不合適。”說罷,魏天子深深望了一眼趙弘潤,意有所指地說道:“等你回府,你或許就能明白朕這句話的意思了。”

    見魏天子明顯不想再細說,趙弘潤怏怏地撇了撇嘴。

    告別了魏天子,趙弘潤返到肅王府。

    他詫異地發現,宗衛高括站在府門前,一臉著急焦慮之色。

    “怎麼了,高括?”他納悶地問道。

    只見宗衛高括疾步走了過來,在向沈彧、呂牧兩位宗衛點點頭打了聲招呼後,壓低聲音對趙弘潤說道:“殿下,出事了,不知怎麼,大樑城內都在流傳對殿下不利的謠言,言殿下你口口聲聲說不貪戀尊位,但私底下一直在積蓄力量,手握數支軍隊兵權不放……誠乃『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策!”『注:『明修』這句出自漢朝,但作者實在想不出比這更合適的了。』

    說著,高括偷偷瞄了一眼趙弘潤的面色,又補充道:“又說,殿下表裡不一,野心勃勃,乃欺世盜名之徒。”

    『……』

    趙弘潤張了張嘴,半響後無言地又閉合了。

    他怎麼會猜不到這則謠言究竟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混帳,走就走了,卻偏偏還要留下點噁心我的東西……』

    趙弘潤恨恨地咬了咬牙。

    此時此刻的他,終於明白他父皇那句『你不合適』究竟是什麼意思。

    正如那則謠言所說的,他趙弘潤如今手中的權利,已遠遠超出了一位皇子或親王所能擁有的權利,尤其是兵權。

    更不妙的是,這則謠言,很有可能會打破他趙弘潤與他幾位兄長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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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影響

   傳播謠言,自古以來都是打擊敵人的一招有利手段。

    正所謂眾口鑠金,一旦謠言傳播到一定程度時,它所產生的能量,那是非常可怕的。

    比如那位汾陘塞的大將軍徐殷,他已貴為魏**方一等一的大將軍,但在當初那一則謠言下,魏天子只能選擇將其保護起來。

    而眼下,徐殷大將軍以及他所率領的汾陘軍,仍然還呆在浚水軍的駐軍營地,甚少拋頭露面,以待過些日子風平浪靜,再返回汾陘塞。

    徐殷大將軍,並非是那種惡意謠言的位受害者,而絕對不是最後一位。

    這不,剛剛打滅了宗府的趙弘潤,就嘗到了被謠言所攻的滋味。

    其實事實上,由於他一征楚國、二征三川的輝煌功勳,王都大樑的本地魏人對於肅王弘潤是非常支持的,並不在乎這位肅王殿下究竟是不是真的用以退為進的方式來博皇位。

    甚至於,有不少大樑人還挺傾向于趙弘潤的。

    頂多就是有幾個閑著蛋疼的士子會覺得肅王弘潤此舉有欠光彩而已。

    而這只是在民間,而在朝中,情況就全然不同了。

    東宮太子弘禮會如何看待趙弘潤?

    雍王弘譽、襄王弘璟,又被如何看待趙弘潤?

    這則謠言最可怕的地方,並不在於警告以上這幾位心系皇位的皇子們,他們的小八弟趙弘潤或有可能是抱著以退為進的方式來博得皇位,而是在於點醒這些位皇子殿下們,他們的小八弟弘潤,如今手中究竟攥著怎樣的權利。

    伍忌的商水軍三萬、屈塍的鄢陵軍兩萬、博西勒的川北弓騎五萬,在軍隊方面,趙弘潤手握整整十萬大軍。

    駐軍六營的兵力加起來才多少?有沒有八萬?

    而在朝中,趙弘潤又執掌著冶造局。

    如今的冶造局,已非昔日可比,前幾日,冶造局以缺錢作為藉口停工,戶部、兵部、工部三者聯名上奏垂拱殿,整整三個部,朝廷的一半。

    或許以往朝野人士對趙弘潤的印象仍停留在年輕、傑出這些方面,但在聽到那則謠言之後,他們多半會驚歎,原來肅王手中已不知不覺地捏了那麼大的權柄啊。

    被迫浮出於水面,成為輿論的焦點,這就是那則謠言帶給趙弘潤最大的危害。

    更糟糕的是,這則謠言會打破趙弘潤與東宮太子弘禮、與雍王弘譽、襄王弘璟之間那談不上有多堅固的關係。

    這不,在聽到這則謠言後,東宮太子弘禮立馬便將席幕僚駱瑸召到了面前,詢問後者這則謠言是不是屬實。

    “肅王想必是被陰了……”

    駱瑸知道眼前這位東宮太子弘禮並非心思縝密、頭腦活絡之人,也就沒有拐彎抹角,手端著東宮內一名宮女奉上的茶水,平靜地分析道:“前些日子,肅王不是被關到宗府內去了麼?冶造局還為此一度打算停工?”

    “先生的意思是,這則謠言是宗府傳出來的?”東宮太子弘禮驚訝地問道:“宗府為何要這麼做?”

    駱瑸喝了一口茶,淡淡說道:“顯然,是宗府沒能鬥過肅王。”

    “宗府鬥不過小八?”東宮太子弘禮哈哈一笑,搖頭說道:“這怎麼可能,宗府,那可是父皇都要妥協的存在啊。”

    “正是這個原因!”駱瑸打斷了太子弘禮的話,正色說道:“正因為陛下一直受到宗府的鉗制,因此,只要有機會,陛下勢必會重重削弱宗府……再者,據在下所知,前兩日兵衛、禁衛、郎衛曾包圍宗府,雖然無論是陛下還是三衛軍,皆對此事緘口不言,但多少還是可以猜到幾分的。”

    “可是宗府,不是好端端的麼?本宮的二伯……依舊執掌著宗府啊。”太子弘禮不解地問道。

    “太子殿下指的是儼王爺麼?”駱瑸微微一笑,說道:“若儼王爺也屬於是勝者的一方,他自然相安無事。”

    東宮太子弘禮愣了愣,隨即臉上露出幾許難以置信之色,喃喃說道:“不會吧?難道說……”

    駱瑸瞥了一眼東宮太子,微笑說道:“觀太子殿下的神色,想必宗府內,還有比儼王爺那位宗正更具權勢的人……”

    聽聞此言,太子弘禮臉上閃過幾絲驚詫,喃喃說道:“話雖如此,那可是本宮與小八這輩的叔公,以及太叔公啊……”

    駱瑸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隨即點點頭微笑說道:“不愧是肅王,真是好本事。”

    說罷,他莞爾一笑,又補充道:“這不就對了麼?想必是肅王牽頭,將太子殿下的那幾位叔公、太叔公趕出了宗府,後者心中不忿,故而傳出這個謠言,作為報復。”

    說到這裡,他深深望了一眼東宮太子弘禮,壓低聲音說道:“倘若太子殿下眼紅于肅王此刻手中的權柄,與其為難,甚至是爭奪,便正好中了那幾位老者的計。”

    在聽駱瑸一番解釋後,東宮太子弘禮總算是明白了,隨即憤憤地說道:“先生的意思,是讓本宮繼續裝聾作啞,漠視小日增過一日麼?”

    “……”駱瑸沉思了片刻,忽然問道:“太子殿下,您說陛下是否也聽說了這則謠言?”

    太子弘禮一臉不解地說道:“這個自然。……父皇身邊的大太監童憲,乃內侍監的大太監,內侍監一直以來都作為父皇的耳目,監視著大樑,似這種在城內傳得沸沸揚揚的大事,父皇自然知道。或許,這則謠言還未傳開,父皇就已經聽說了。”

    ……這就不對了!

    駱瑸眯了眯眼眸,心中暗想:倘若真如東宮所言,天子在這則謠言還未傳開之前便已有所耳聞,他為何不插手阻止呢?以天子對肅王的器重,應該不會坐視這則對肅王不利的謠言在大樑傳開啊。

    除非……天子想嘗試,是否能借此次契機,讓肅王也加入爭奪皇位……

    駱瑸眼中閃過幾絲異色。

    而此時,見駱瑸久久不開口說話,東宮太子弘禮有些按耐不住了,連聲問道:“先生?先生?……難道事到如今,先生還要勸本宮低聲下氣拉攏小八麼?”

    “不。”駱瑸搖了搖頭,頗有些遺憾地說道:“很可惜,殿下與肅王八字不合,再做拉攏,恐怕肅王也不會投到殿下這邊……”

    聽聞此言,東宮太子弘禮欣喜地說道:“太好了,本宮即刻命人上奏父皇,言及此事。”

    “什麼?”駱瑸愣了愣,連忙喊住太子弘禮,驚愕地說道:“殿下要做什麼?”

    東宮太子弘禮自以為得計地說道:“此番可是削弱小八的大好機會啊,若是本宮能將三川之事拿到手的話……”

    ……

    駱瑸呆若木雞地望著太子弘禮,隨即苦笑著說道:“太子殿下,您指的是川雒吧?那可是肅王的心血,您覺得肅王會將他的心血拱手相讓?更何況,眼下不知有多少人死死盯著川雒這塊肥肉,豈只是成陵王、濟陽王、中陽王、原陽王那四位諸侯王?宗府、朝廷戶部、成皋關……諸多勢力在其中角力,也虧得是如今名望如日中天的肅王,要換做另外一人,恐怕這塊肥肉早已被撕碎搶食……”

    “那……那五萬川北騎兵如何?”東宮太子弘禮說道。

    駱瑸歎了口氣,說道:“川北騎兵的前身,乃是羯角部落的騎兵,他們畏懼的是打敗了他們的肅王,並非太子殿下,若是太子殿下想借助陛下或朝廷,來掌握這支軍隊,相信桀驁不馴的羯族人,並不會聽從太子殿下。……倘若只是名義上的掌控,要來何用?”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先生要本宮怎麼做?”太子弘禮不滿地說道。

    只見駱瑸臉上的苦笑頓時收斂起來,沉聲說道:“借此機會,將肅王逼出大樑!”

    “咦?”太子弘禮不解地望著駱瑸。

    見此,駱瑸遂耐著性子解釋道:“若在下料中,肅王的野心的確不小,但他的野心,並非在於他要坐上皇位,而是在於他過於自負,希望一切盡在他掌握,希望大魏按照他的想法逐漸變強。因此,肅王絕不會交出他手中的權利,但他也知道,若是他不肯交出權利的話,就勢必會被傳成似謠言中那樣,表裡不一,以以退為進,野心勃勃窺視皇位,在這種情況下,肅王最有可能做出的選擇,就是離開大樑,遠離皇位爭奪。”

    東宮太子弘禮聞言摸了摸下巴,喃喃說道:“這樣的話,本宮倒也可以接受。”說罷,他皺皺眉又問道:“就怕老二從中作梗。”

    “這次不會。”駱瑸搖了搖頭,淡淡說道:“肅王如今手中的權利,已大到了就算是與他關係極好的雍王、襄王都會為此感到不安的地步,因為那兩位皇子殿下不敢輕易斷定,肅王是否是真的用以退為進的方式去博皇位。……如我所料不差,肅王遠離大樑,怕是他們也會鬆口氣,又豈會從中作梗?”

    太子弘禮聞言長吐一口氣,隨即欣喜地說道:“那還等什麼?”

    “還是要等!”駱瑸正色說道:“此事水到渠成,不必為此得罪肅王。……自有人會逼得肅王離開大樑。”

    “老二、老三?”太子狐疑問道。

    “不……”

    駱瑸微微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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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23 03:43:58
第497章:影響(二)

    就在駱瑸說服東宮太子弘禮的時候,雍王弘譽,亦在其王府內秘密接見了襄王弘璟。

    只見二人在一間密室內,一邊對坐小酌,一邊談論著。

    而他倆所談論的,無非也正是那則對趙弘潤極為不利的謠言。

    對於這則謠言,雍王弘譽的看法與駱瑸一致,亦覺得是宗府某些人對趙弘潤的報復之舉。

    因此,雍王弘譽笑呵呵地說道:“三弟,為了這種小事,你親自登門拜訪為兄,可不似你的性格啊。”

    聽聞此言,襄王弘璟輕笑了兩聲,隨即似笑非笑地說道:“二王兄,你真覺得,這只是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麼?”

    雍王弘譽聞言搖搖頭說道:“我瞭解弘潤,他對我等兄弟都爭相搶奪的那個皇位,的確是不屑一顧,就跟六弟弘昭似的。……只不過,弘昭他喜歡吟詩作畫,若非出生在王室,想必早已在某座仙山隱居,與山水為伴,與鴻儒為伴了。而弘潤嘛,他對使我大魏成為強國一事,有著十分強烈的執念,我曾聽他說過,他說,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因為他是一名魏人,而非是為了那個位子。再者,只有我大魏愈強大,他日後想要撒手不管當一位閑王,也能當得更加舒坦……哈哈哈,還真是符合他性格的話,對吧?”

    “呵。”襄王弘璟靜靜地聽著,聽到最後不置與否地笑了聲。

    隨即,他將臉上的笑容收起了大半,淡淡說道:“二王兄還真是不實誠啊。……王弟問的,並非弘潤他是否想要那個位子,而是父皇是否希望弘潤坐上那個位子……”

    “……”雍王弘譽皺了皺眉。

    “王弟不相信二王兄沒有看出來。”眯了眯眼睛,襄王弘璟低聲說道:“父皇有內侍監作為耳目,監視著大樑的風吹草動,宗府那幾個老傢伙此番沒能鬥過老八,被奪了權柄,故而在離開前給老八使絆子……難道父皇就當真沒有預測到?更別說,就算當時沒有預測到,待內侍監稟報了此事後,父皇仍可以將這則謠言壓制下來,只要他願意。但是,父皇卻沒有這麼做,放任這則謠言越傳越廣……二王兄以為,這是為何?”

    “……”雍王弘譽掃了一眼襄王弘璟,淡淡說道:“或許是父皇疏忽了呢。”

    “疏忽?”襄王弘璟呵呵一笑,壓低聲音說道:“那可是他如今最器重、最疼愛的兒子啊!……老八如今手中有多少兵權?十萬!十萬兵權!比駐軍六營加起來還要多!我大魏歷代皇子中,可曾有哪個皇子,手握十萬兵權的?”

    雍王弘譽皺了皺眉,說道:“終歸弘潤對我大魏立下了赫赫功勳,有些特權也實屬正常。”

    “難道只是這樣麼?”襄王弘璟似笑非笑地說道:“在我看來,此番父皇放任這則謠言,恐怕是想借機試探老八,看看他是否對那個位子有那麼一丁點的興趣……”

    “弘潤對皇位毫無興趣。”雍王弘譽淡淡說道。

    “但願如此!”襄王弘璟輕笑一聲,自嘲道:“否則,咱們這些人還爭什麼?其實二王兄也看出來了吧?父皇早就在培養他心中最合適的繼位者了,否則,似那位繼位者的惡劣性子,再加上他什麼都要插一手的作風,早就以僭越的罪名被禦史監問罪了。……在成皋關私設關隘,收取出關稅,還拒絕對國內貴族勢力開放三川,甚至因此鬧出人命來,嘖嘖嘖,父皇對老六的愛護,怕是也沒有到這種地步!”

    “但不可否認,弘潤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局著想。”雍王弘譽面帶不悅地正色說道。

    “好好好,這些事就到此為止。”見雍王弘譽面色不佳,襄王弘璟沒有再說下去,當即打住了這個話題,低聲說道:“二王兄,老個屈於人下的人。……前一陣子,王弟所在的戶部,曾幫他打造了一批什麼……三川紀念幣,你可知曉。”

    “唔。”雍王弘譽點了點頭。

    “當時,戶部請示了王弟,王兄也知道,我不想與老八作對,就懶得去管這件事,讓戶部自己拿主意,結果,戶部當時是拒絕了的。但是最後呢?老八自己出資,叫冶造局打造了一批熔鑄錢幣的模具,並請戶部幫忙鑄了一大批三川紀念幣。……他決定的事,就一定要做,似這樣性子的人,王兄真以為他會是能屈於人下的?”搖了搖頭,襄王弘璟正色說道:“當時我就明白了,老個屈於人下的人。”

    “你到底想說什麼?”雍王弘譽看似越來越煩躁了。

    “我只是想提醒二王兄,老八今日對那個位子不感興趣,並不代表他明日也是如此。更要緊的是,父皇也對他寄以厚望……”

    “……”雍王弘譽深深望了一眼襄王弘璟,皺眉問道:“你的意思是,借機削弱弘潤?”

    “當然不是。”襄王弘璟哂笑一聲,自嘲道:“老八連宗府都能扳倒,咱倆與他相處地好端端的,何必樹敵呢?”說罷,他壓低聲音說道:“王弟只是覺得,老八此番很有可能會暫時離開大樑……老四尚在山陽、老五去了隴西,倘若老八再離開了大樑,這大樑,就只剩下東宮,以及你我了……”

    聽聞此言,雍王弘譽饒有興致地望著襄王弘璟,笑道:“你有自信能扳倒東宮?那駱瑸可不簡單。……弘潤若暫離大樑,方便的可不是你我。東宮擴大勢力的度,可要在你我之上。”

    “我知道。”襄王弘璟笑著點點頭,隨即又似笑非笑地說道:“但,正所謂欲要取之、必先予之……若老八仍呆在大樑,東宮可是會投鼠忌器的,他對老八,太忌憚。”

    “……”

    雍王弘譽沉思了片刻,隨即緩緩點了點頭。

    如此過了兩日,關於趙弘潤的那則謠言在大樑傳得沸沸揚揚。

    一時間,很多人都在猜想,猜測肅王弘潤是不是如謠言中所傳的那樣,以退為進、意在皇位。

    甚至於此事傳到了肅王府後,就連玉瓏、羋芮、蘇姑娘,都變得有些將信將疑。

    倒不是反對趙弘潤去爭奪那個位子,若按照玉瓏公主的說法是,倘若趙弘潤登上了魏國君王的位置,那她就更有仰仗了;而羋芮更是一個勁地支持趙弘潤去爭奪皇位,可能她覺得,若是趙弘潤成為了魏王,她就有數不盡的甜點可食了。

    唯獨蘇姑娘有些擔驚受怕,畢竟王妃她都不敢奢望了,又豈會奢求後妃,趙弘潤站得越高,她對於失去趙弘潤的臆想就更加擔憂。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趙弘潤煩不勝煩。

    終於,他忍不住了,來到了垂拱殿,請他父皇魏天子動用力量制止這則謠言。

    然而,魏天子對此倒是十分鎮定,淡淡說道:“只是謠言罷了,過不了多久就會風平浪靜,有什麼好擔心的?”

    聽聞此言,趙弘潤倍感無語。

    “父皇的意思是,兒臣什麼也不用做?這豈不是默認了此事?”

    魏天子聞言瞧了一眼趙弘潤,淡淡說道:“那你就將川雒交給朝廷,怎樣?”

    “呃……”趙弘潤面色一滯。

    倒不是他信不過朝廷,只是他生怕好端端的出現什麼變故,比如前幾日國內的貴族勢力聯合起來因為三川之事對朝廷以及對他施壓,當時趙弘潤是硬生生抗住了壓力,可換做朝廷,恐怕此刻早已妥協,對國內那些貴族勢力開放了三川。

    畢竟就算是在魏國,平民在朝廷心目中的分量,也仍然不會有貴族那麼高,朝廷頂多只會像魏天子所做的那樣,借那些平民來敲打敲打那些貴族,借此機會拿回一部分國內的礦脈,又豈會真的去扶持那些平民商賈。

    趙弘潤不肯交出川雒,就是為了確保一切按照他所想的那樣展。

    “五萬川北騎兵?”見趙弘潤默不作聲,魏天子又問道。

    “……”

    “鄢陵軍?”

    “……”

    “商水軍?”

    “……”

    “冶造局?”

    “……”

    隨著魏天子一句句的詢問,趙弘潤啞口無言。

    倒不是真的不肯交出權利,只是他不希望他的心血被某些人給糟蹋,畢竟那是他好不容易撐起來的。

    望著無言以對的兒子,魏天子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循循善誘道:“若是你肯交出手中的權利,那謠言立即不攻自破。但事實上,朕卻不希望你那樣做……比如說川雒,在那裡,你在羱、羯、羝三族中的威懾,比朝廷更甚,若是換做其他人,朕也擔心會震懾不住那些三川之民……再者,萬一派去的官員搞砸了怎麼辦?”

    “……”趙弘潤皺皺眉,半響後煩躁地說道:“可那則謠言……”

    “那只是謠言而已。”魏天子笑了笑,試探道:“過不了多少時日,就會風平浪靜的。再者……以你對大魏做出的貢獻,就算是力爭皇位,也無不可嘛。據朕所知,朝野對於此事的評價,反而是對你頗為支持的……”

    趙弘潤愣了愣,隨即抬頭望著魏天子,半響後皺了皺眉。

    “父皇,兒臣怎麼覺得……這件事不太對勁啊。”

    “什麼?”魏天子一臉茫然。

    只見趙弘潤眯了眯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魏天子,皺眉說道:“兒臣忽然想起,那晚從凝香宮出來時,父皇就曾暗示過兒臣這件事……換而言之,父皇早就知道了。然而,父皇卻並未派人制止謠言,反而放任它傳得沸沸揚揚……父皇,你是在給兒臣下套麼?”

    不好……

    魏天子心中咯噔一下,暗暗責怪自己前幾日的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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