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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蕭瑾瑜] 符皇 ( 全書完 )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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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8 19:12:56 |只看該作者
番外第一篇:域外之門【上】   
  
  
  
  
  域外戰場。
  
  昏暗的天地間充斥著濃烈嗆鼻的煞氣、血腥氣,大地上盡是腐朽的屍骸、殘碎的寶物碎片。
  
  嗚嗚咽咽的風呼嘯,如鬼哭狼嚎,震蕩天地,攝人心魄。
  
  這一片廣袤近乎無垠的戰場已經延存至今不知多少歲月,彷彿從太初混沌初開時,這裡就成為了三界眾生和域外異族廝殺爭戰之地。
  
  誰也說不清楚,那域外異族究竟來自哪裡,誰也不知道,那域外又是怎樣一番天地。
  
  因為自古至今,能夠進入域外世界,並且安然而退的強者,幾乎寥寥無幾!
  
  原因倒並非那域外是一片龍潭虎穴,有去無回,而是因為一旦進入域外,就等於脫離了三界天道秩序的庇護,這對修道者而言才是最為致命的。
  
  因為一個修道者所掌握的力量、道法、道意皆都來自於天道秩序中,若是脫離了天道秩序,再強大的戰鬥力也會受到極大的壓制和削弱。
  
  與此同理,那些域外異族闖入三界中,哪怕戰鬥力再強大,也不得不去抵禦和防範來自三界諸天秩序的威懾。
  
  嗖!嗖!
  
  這一天,在這空無一人,清冷死寂的域外戰場中,忽然浮現出兩道身影來。
  
  這是一男一女,男的一襲黑袍,孤傲冷峻,神色肅殺而漠然,女的則嬌俏嫵媚,額頭飽滿,明媚善睞,巧笑倩兮。
  
  這二人,赫然就是冷星魂和道無雙!
  
  當年在封神之山上時,目睹陳汐大發神威,以一己之力怒斬十三位道僕,虛陀道主當即下令,讓冷星魂和道無雙提前離開封神之山,並囑咐兩人務必要把發生在封神之山上的一切告之太上教主。
  
  只是恐怕虛陀道主臨死都沒有想到,那封神之山上發生的一切,恰正是來自太上教主的安排。
  
  就連虛陀道主也僅僅只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
  
  而此時,冷星魂和道無雙卻一起出現在這域外戰場上,顯然也是早已清楚如今天下格局大變,太上教主被陳汐擊敗,太上教已分崩離析,再無回天之力。
  
  「來到這裡就能避開那傢伙的感知了?」
  
  冷星魂皺眉問道。
  
  「不,我們還要趕路,只有抵達域外世界中,才算得上是徹底安全。」
  
  道無雙清眸遙遙望著遠處,平靜說道。
  
  這一刻她雙手負背,烏黑如瀑的長發在風中飛揚,清眸幽邃寧謐,竟比以往多出了一股從容睥睨之色。
  
  冷星魂敏銳察覺到了道無雙氣質的變化,不禁皺眉道:「你對那域外世界很了解?」
  
  說實話,直至如今冷星魂都無法揣測這道無雙的來歷,僅僅知道對方姓氏中有一個「道」字,彷彿和天道有著某種關聯,而具體其他事情則就是冷星魂無法了解的。
  
  「我當然了解,否則又怎會帶著你來到這裡?」
  
  道無雙收回目光,淡然說道,「如今這諸天萬界中,陳汐已成為名符其實的無上主宰,若想要避開他的查探,你就只需聽我安排便足夠了。 」
  
  這種近乎「頤指氣使」的命令口吻,令得冷星魂心中一陣不舒服,嘴上卻不動聲色道:「哦,那你覺得我此生是否還有機會去報仇?」
  
  聞言,道無雙唇角不禁泛起一抹若有若無的譏諷,許久才嘆息道:「不可能了,連教主的本尊都敗了,這世上已再無人是那陳汐的對手,除非… …」
  
  冷星魂眼眸一瞇:「除非什麼?」
  
  「等到了那域外世界你就會明白的。」道無雙笑了笑,自顧自朝域外戰場遠處掠去。
  
  「域外世界?」
  
  冷星魂心中一動,暗忖道難道那域外世界中藏著足可以擊敗陳汐的方法?
  
  他看了看遠處那一道漸行漸遠的倩影,猛地深吸一口氣,心中喃喃道:「我倒要看看,這女人究竟想要做什麼!」
  
  心中如此想著,他人已緊緊追了上去。
  
  兩人並肩前行,速度極快,短短片刻之間就已橫跨重重時空,來到了域外戰場的盡頭。
  
  所謂盡頭,實則是一道線!
  
  這一條線極其特別,宛如把整個天地分作了兩部分,這一邊是血色的天地,天穹上的天道秩序雖然稀薄,可依舊屬於三界的範疇。
  
  而在另一邊,則是一片黑暗,茫茫無垠,不知通往何處,三界天道秩序也在這一條線前倏然消失。
  
  「這裡原本是一道秩序壁障,將三界和域外世界完全隔絕,不過早在很久之前,這一道秩序壁障便被打破,如今則成為了眼前這般模樣,不過那些域外異族想要進入三界中,依舊不得不先避開那三界天道秩序的查探和鎮壓。」
  
  道無雙隨口說了一句,就邁步一跨,來到了那一條線的對面,立身黑暗中。
  
  這一瞬,冷星魂恍惚感覺,道無雙猶如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渾身氣息和那無盡黑暗融合,渾然一體,多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息。
  
  「你……」
  
  冷星魂有些遲疑。
  
  「怎麼,你擔心我害了你不成?」
  
  道無雙隨意踱步,朝那一片無垠黑暗行去,「你若要保命就隨我來,若是就此認命,那就返回去等著陳汐找你算賬吧。」
  
  冷星魂臉色變幻不定,猶豫許久,最終一咬牙,踱步跨過了那一條通往無垠黑暗的線。
  
  忽然,冷星魂渾身顫粟起來,霍然抬頭,就察覺到自己已經再感知不到那三界天道秩序氣息。
  
  與此同時,他身上則被一股陌生的力量覆蓋,類似天道,卻又和天道不同,極其之陌生。
  
  在這等力量的覆蓋下,冷星魂忽然感覺呼吸都變得困難,通體內外猶如遭受到極大的壓制,讓得他的修為力量都似乎要被禁錮凍結。
  
  也就在此時,遠處的道無雙忽然扭頭,玉手一拂,一股無形力量擴散而出,瞬息就將冷星魂周身上下覆蓋的陌生力量化解掉。
  
  冷星魂登時大口喘息起來,那感覺就像一個快要溺死在海水中的人剛被打撈出來般,讓得他臉色都變得難看無比。
  
  「這便是域外世界的秩序力量,和三界混沌中誕生出的封神天秩序完全不同,唔,不對,如今這封神天秩序早已被陳汐重新修補,變為了輪回秩序。」
  
  道無雙隨口解釋了一句。
  
  冷星魂怔怔許久,忽然激動道:「這麼說,我若是能夠掌握屬於域外世界的秩序力量,就有可能擊敗那陳汐了?」
  
  道無雙搖頭:「不可能。」
  
  至於為何不可能,她卻沒說。
  
  這讓冷星魂登時如被澆了盆冷水,一陣心灰意冷,不再多問。
  
  這黑暗茫茫無垠,也不知前行了多久,遠處忽然亮起一道光,宛如一道破開黑暗的利刃,令得視野陡然變得光怪陸離起來。
  
  旋即,冷星魂就看見,無數奇形怪狀的大陸出現在視野中,那些大陸漂浮在虛空中,每一座漂浮著的大陸四周,都覆蓋著一層繽紛瑰麗的光暈。
  
  遠遠望去,一座座大陸猶如一盞盞璀璨的燈,密密麻麻,點綴虛空,一直蔓延向了虛空無垠深處。
  
  「這便是域外世界,每一座大陸上,都棲居著一個完全不同於三界混沌的種族。」
  
  道無雙佇足,指著遠處說道,「三界中自古至今便有一個傳聞,說那些所謂的域外異族,其實乃是在太古歲月時因為在道統之爭中失敗,而被驅逐出三界的一些失敗者,像鬼方偃師一族、聖羽一族、銀瞳一族等等。」
  
  「這個傳聞倒也並不假,只是所有人似乎都忽略了一件事,這域外世界原本就已經存在,而並非是由那些在三界道統之爭中失敗的種族所開闢出來。」
  
  冷星魂挑眉道:「那依你所言,這域外世界又是由誰開闢出來的?」
  
  道無雙唇角泛起一抹諱莫如深的弧度:「等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便明白了。」
  
  說著,她身影閃爍,帶著冷星魂挪移時空,朝那一片密密麻麻的懸浮大陸深處掠去。
  
  然而僅僅片刻,道無雙就停頓下腳步,一對清眸中罕見地泛起一絲驚疑。
  
  「怎麼了?」
  
  冷星魂問道。
  
  「情況有些不對勁。」
  
  道無雙清眸中幽光流轉,愈發懾人,「按道理說,如今我們既然已經來到這域外世界,必然會被這域外異族中的強者所察覺到,可時至如今,非但沒有一位強者現身,甚至……」
  
  冷星魂心中一凜,脫口道:「甚至咱們一路行進至此,都沒有發現一個活著的生命!」
  
  道無雙點頭,那嬌艷無匹的容顏已變得莊肅嚴峻起來:「域外異族有三千族群,八萬分支部族,棲居著億萬萬的生命,這也是域外異族能夠在這無垠歲月中一直和三界眾生對抗的根基所在,可如今……我們一路行來卻是根本沒有察覺到一絲生命跡象,這可有些反常了。」
  
  冷星魂禁不住道:「他們……該不會遭遇什麼驚變了吧?」
  
  道無雙沒有再多說,身影一閃,已飄然來到一側虛空中漂浮著的一座大陸上。
  
  這座大陸極其廣袤,堪比一方大世界,碧水藍天,山岳聳立,甚至可以看見許許多多古老的城池和生靈棲居之地。
  
  然而此刻,在道無雙的意念中,卻根本察覺不到一絲生命跡象,那些古老的城池,那些曾經有部族棲居的地方,竟是空蕩蕩一片,所有的生命都宛如人間蒸發了一般。
  
  道無雙端立虛空,俯瞰著這片大陸沉默許久,方才說道:「這座大陸原本名叫鬼方大陸,是屬於鬼方偃師一族盤踞之地,其宗族規模在域外異族中也屬於頂尖行列,可如今,他們卻都像在一夜之間消失了一般,根本找不到一絲存在過的痕跡。」
  
  說話時,她神色已是變得凝重起來。
  
  這讓冷星魂心中沒來由地一陣慌亂,道:「你確定沒記錯?」
  
  道無雙冷冷掃了他一眼,道:「我從降臨世間那一刻,就未曾記錯過一件事!」
  
  說著,她深吸一口氣,轉身從這片大陸上離開,重新來到了那無垠虛空中,清眸掃視十方,看著遠處那密密麻麻的一座座懸浮大陸,陷入到了長久的沉默中。
  
  這一刻冷星魂也已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妙,也不敢再去打擾道無雙。
  
  「走吧。」
  
  許久之後,道無雙神色恢復平靜,目光遙遙望向了遠處虛空最深處,眉宇間流露出一抹決然。
  
  「不再去其他陸地上具體查探一番?」
  
  冷星魂問道。
  
  「不必去了,那些大陸上棲居的生靈必然也和鬼方偃師一族一樣,再也尋找不到。」
  
  道無雙飛快說道。
  
  「哦,那你可已推測到什麼原因了?」
  
  冷星魂追問道。
  
  「大致有了一個想法,卻不敢肯定。」
  
  道無雙說著,已帶著冷星魂突然加快速度,全力朝那虛空最深處挪移而去。
  
  在道無雙的記憶中,域外世界的盡頭,永恆屹立著一道門戶。
  
  當年的她,便是從那一道門戶中來到了這片世界。
  
  甚至,這域外世界的秩序力量,也是從那一道門戶中降臨。
  
  秩序力量便是天道,一旦降臨,命運與法則便會應運而生,然後歷經歲月之變遷,方才擁有了今日之域外世界。
  
  那棲居在此的三千種族,那擁有八萬分支的部族,大多數都是從那一道門戶中降臨的秩序力量中所誕生而出!
  
  無論是道無雙,還是那些域外異族,皆都從降臨這片世界的那一刻開始,就已擁有了一個來自秩序力量中的使命——掌控三界混沌中誕生的諸天外界!
  
  只是說來容易,實則想要掌控一方混沌中所誕生的諸天萬界又豈是那麼容易的?
  
  起碼道無雙目前已經可以確定,當陳汐以輪回秩序掌控天下時,他們已經沒多少希望了。
  
  除非……那屹立在域外世界盡頭的門戶能夠再次開啟!
  
  不過道無雙已經不奢望這一幕會發生,她只希望這一次能夠帶著冷星魂從那一扇門戶中離開……
  
  只要能夠離開,便有希望再重返回來!
  
  這便是道無雙此行的目的,只是讓她也沒想到的是,她記憶中的域外世界似乎一下子變得陌生起來,再不是她當初所看到的那般模樣……
  
  為什麼會這樣?
  
  道無雙推演不出來,她此刻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心中只有一個想法——盡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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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8 19:13:09 |只看該作者
番外第一篇:域外之門【下】  
  
  
  
  
  
  
  域外世界很大,仿似無垠無涯。
  
  三界眾生恐怕皆都無法想像,在他們所棲居的世界之外,竟還有這樣一片新天地。
  
  一路上冷星魂一直在觀察道無雙的神色,他並不傻,當進入這域外世界之後,看見道無雙所展現出的種種異常舉動之後,就頓時明白,這女人的來歷一定不簡單了!
  
  只是如今天下之大,皆都在陳汐掌控之中,早已沒了他冷星魂立錐之地,在這等情況下,哪怕明知道道無雙的來歷不簡單,冷星魂也不得不對她唯命是從。
  
  只不過在心中,冷星魂已暗暗戒備起來。
  
  只是冷星魂渾然沒想到,他的一切心思早已被道無雙看在眼中,只不過懶得理會他罷了。
  
  道無雙此刻的心思全部都在趕路上。
  
  必須得盡快離開!
  
  域外世界發生的異變讓她敏銳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就宛如一抹陰影,在心頭無法揮去。
  
  一炷香後。
  
  冷星魂終究還是沒忍住,道:「我們究竟要去哪裡?」
  
  道無雙皺了皺眉,也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嘆息道:「如今這域外世界也不安全了,我們只能離開。」
  
  離開?
  
  冷星魂怔然:「難道是要離開這域外世界?」
  
  第一次,冷星魂感到迷惘了,他無法想像在三界之外,在域外世界之外,又能前往哪裡。
  
  道無雙清眸中泛起一絲追憶之色:「現在告訴你也無妨,在域外世界盡頭,有著一道虛無門戶,而我……便是來自那一道門戶之內。」
  
  冷星魂心中狠狠一震,幾乎難以置信,他第一次發現,道無雙來歷之神秘,完全超出了自己所想像。
  
  她非但不是來自三界,也不是來自域外世界,而是來自一道虛無門戶之內!
  
  那一道門戶之內又通往哪裡?
  
  為何以往從來都不曾聽說過有這樣一道門戶存在?
  
  諸多疑惑湧上心頭,讓冷星魂徹底怔住了。
  
  道無雙卻已不再多做解釋。
  
  沒多久,視野中充斥的懸浮陸地逐漸變得稀少,直至後來,虛空中已再看不到一塊陸地,空空蕩蕩,宛如一片虛無。
  
  道無雙倏然頓足,一對清眸中氤氳幽冷神輝,遙遙掃視遠處那無垠虛空,許久之後,不禁眉頭一皺。
  
  「怎麼會這樣……」
  
  道無雙深吸一口氣,周身縈繞一縷縷晦澀而奇異的力量波動,彷彿在推演和感知什麼,神色說不出的莊肅而聖潔。
  
  冷星魂立在一側,不敢去驚擾她,如今他的命運幾乎都全部掌握在眼前這女人身上,哪怕他心中再多疑惑和不解,也只能對道無雙唯命是從,不敢有絲毫違逆。
  
  「為何會找不到了?不可能!那可是我族主宰親手開闢的一條通道,這世上又有誰能夠將其毀去?」
  
  許久之後,道無雙臉色驟變,陰晴不定,眼瞳中盡是驚疑之色,而在心中,那一抹危險的陰影則越來越強烈了。
  
  「該不會是那一道門戶已經消失了?」
  
  冷星魂低聲問道。
  
  「閉嘴!」
  
  道無雙厲聲呵斥,臉色冰冷無比,這一刻的她猶如被觸怒的太古兇獸,散發出一股欲要擇人而噬的恐怖氣息。
  
  被如此毫不留情地訓斥,冷星魂臉色頓時變得難看,最終還是強自按捺住,不敢去和道無雙計較。
  
  「不對!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道無雙凝眉思忖許久,猛地臉色又是一變,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袖袍一揮,釋放出一抹璀璨道光,就要帶著冷星魂離開。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淡漠平靜的聲音忽然在這近乎虛無的天地中響起——
  
  「兩位既然來了,為何還要匆匆而去?」
  
  伴隨聲音,這片虛無般的天地中,陡然湧現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秩序氣息。
  
  那氣息超脫命運、令諸天都顫粟,看似無形無色,可僅僅一瞬,就令得道無雙和冷星魂渾身一僵,不敢再有所動作。
  
  此刻的他們,只感覺宛如被一道無形的囚籠封印,無論逃到哪裡,都會遭受最為致命的審判和裁決!
  
  不過僅僅片刻,道無雙就猛地一咬牙,深吸一口氣,周身湧動恐怖的道意神輝,唇中發出一道晦澀宏大的聲音:「咄!」
  
  這片虛無天地驟然波動,秩序之力開始紊亂動蕩。
  
  「這便是另一個混沌文明的力量?倒是頗為獨特,可惜你並非那個混沌文明的主宰者,力量還是太弱了。」
  
  伴隨著那淡然平靜的聲音,一道道清瑩瑩的秩序神鏈從虛空中傾瀉而出,如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將這週天十方之地全部覆蓋,瞬息就破掉了道無雙的力量。
  
  道無雙渾身一顫,猛地咳出血來,臉頰變得蒼白無比,可與此相比,她心中的驚恐則更甚。
  
  因為此時此刻,她已經猜到了來人是誰!
  
  至於冷星魂,從戰鬥爆發的那一刻起,他就像汪洋大海中的一葉稻草般,根本無法控制自我,早早就被禁錮在那,猶如被捆綁待宰的羔羊,連掙扎的力量都施展不出來。
  
  這一刻,清瑩瑩的大道秩序密布天地,清輝氤氳,神聖無量,將這虛無世界映照得輝煌宛如不朽。
  
  一道峻拔超塵的身影不知何時起,已經立在那大道秩序之上,一襲青衫,長發飛揚,清俊的面龐上古井不波,隨意負手一立,就有一種主宰萬物,令天下臣服的無上威嚴。
  
  陳汐!
  
  看見這一道熟悉的身影,道無雙臉色已是變得鐵青起來,心中五味雜陳,又是苦澀、又是不甘。
  
  而冷星魂則如遭雷擊似的,臉色扭曲而猙獰,眼瞳凸顯,似猶自不敢相信這一切。
  
  的確,他哪能想到在這域外世界的盡頭,已經無法逃脫來自陳汐的追殺?
  
  「其實,我早應該猜到這一切都是來自你的手筆的。」
  
  道無雙輕聲一嘆,原本鐵青的面頰上浮現出一抹苦澀,「也只有你才擁有這般手段,能夠把整個域外世界的生靈全部抹除,並且做的悄無聲息,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陳汐淡然道:「你錯了,我沒有殺死那些域外異族,只是暫時把他們藏匿了起來,歸根究底,這些域外異族中的一部分族群,當年也曾是來自三界中的生靈,我如今身為這天下的主宰者,自不會看著他們流落在外。」
  
  頓了頓,陳汐繼續道:「至於那些原本不屬於三界混沌中的種族生靈,我也不會滅殺他們,或許通過他們,我可以了解更多有關其他混沌文明的消息。」
  
  聞言,道無雙神色又是一陣變幻,道:「你已經猜到了我的身份?」
  
  陳汐點頭:「不錯。」
  
  道無雙清眸中閃過一抹復雜:「這麼說,也是你把那一扇門毀了?」
  
  陳汐道:「你說的是那個通往另一個混沌文明的通道?」
  
  道無雙咬牙道:「不錯。」
  
  陳汐笑道:「我可不會毀了這一條通道,否則日後我想去通道另一邊的混沌文明看一看,豈不是還得花費力氣再打通一條路出來?」
  
  道無雙一愣,難以置信道:「你……難道還要染指我聖魂混沌世界?」
  
  陳汐淡然道:「既然你們當年欲要通過這一扇門戶染指我三界混沌世界,為何我不能去你們那一邊走一走?」
  
  道無雙怒極而笑:「狂妄!你以為掌控三界混沌世界之後,便可以小覷其他混沌世界的主宰了?不怕告訴你,早在三界混沌誕生之初,我聖魂混沌世界便已擁有了屬於自己的無上主宰!」
  
  陳汐依舊波瀾不驚,道:「這樣最好,日後只需殺了你們那邊的無上主宰,你口中所謂的聖魂混沌世界,自然就成為了我陳汐的地盤。」
  
  道無雙臉色變得難看無比,她實在無法想像,陳汐如今竟變得如此之狂妄和自大,這樣的人,究竟是怎麼成為這三界混沌世界的唯一主宰的?
  
  可旋即一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道無雙心中的怒火登時熄滅,被無盡的絕望所取代。
  
  她清楚,今日無論說什麼,都已難逃一死。
  
  而陳汐似乎也已懶得和道無雙多談,目光饒有興趣地看向了冷星魂,道:「所謂狡兔三窟,原本我還不信,如今看來,當初的確是有些小覷了太上教主的手段。」
  
  冷星魂登時惘然,此話是什麼意思?
  
  旁邊的道無雙仿似聽明白了,臉色登時又是一變,失聲道:「你……你究竟還知道了一些什麼?」
  
  陳汐並不理會她,只是憐憫地看著冷星魂,道:「看來,你自己還不清楚自己如今的處境。」
  
  「你究竟要說什麼?」
  
  冷星魂嘶聲大吼,他只覺自己都快要瘋掉,道無雙和陳汐的對話,讓他就像一個傻子一樣,根本就聽不懂。
  
  「我只是想趁你還是冷星魂時告訴你,你以為太上教主給你第二次生命,是要讓你找我復仇的?」
  
  陳汐的聲音很平靜,可落入冷星魂耳中,卻宛如一道晴天霹靂,驚得他心神大亂,下意識地問道:「難道不是?」
  
  陳汐笑了笑,不再多言。
  
  冷星魂見此,心中陡然湧出一股難以言喻的驚恐,顫聲道:「難道……難道……」
  
  他似乎猜到了一些什麼,然後就在此刻,他只覺腦海意識猛地一痛,猶如被刀絞般,快要崩潰。
  
  他雙手禁不住死死摀住腦袋,痛苦嘶吼不已。
  
  半響後,冷星魂陡然渾身一僵,旋即臉上的痛苦之色皆都消失不見,變得漠然而平靜,就宛如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他看著遠處的陳汐,又看了看身邊的道無雙,禁不住輕聲一嘆:「沒想到,終究還是被你發現了。」
  
  聲音渺渺冥冥,和之前已經完全變得不同。
  
  陳汐避而不答,只是看著冷星魂,道:「連自己徒弟都不放過,論及無情,你太上教主當之無愧的舉世無雙,不過話說回來,這應該是你最後一個手段了吧?」
  
  冷星魂,不,此刻應該叫他太上教主才對。
  
  只見他坦然點頭道:「不錯,當得知本尊在萬道母地中失敗之後,我便已經清楚,遲早會有一天會被你發現這具分身,只是沒想到……竟會這麼快。」
  
  陳汐淡然道:「這就是天數。」
  
  說著,一道清瑩瑩的神鏈倏然湧現,化為一抹光,遙遙朝遠處的太上教主抹殺而去。
  
  太上教主不慌不亂,自顧自說道:「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和道無雙之間……」
  
  聲音還未落下,就被那一抹光劈開頭顱!
  
  臨死前,太上教主明顯眼瞳一凝,似乎沒想到陳汐動起手來會如此決絕和乾脆。
  
  旋即,他整個人就消弭當場,化為虛無,再無復生可能。
  
  至此,陳汐這才說道:「若還猜不到你和道無雙之間的關系,那我陳汐可有愧于無上主宰這個稱號了。」
  
  如今的場中,只剩下了道無雙一個人,看見太上教主被抹殺當場,聽著陳汐那平靜淡漠的話語,她心中莫名一陣刺骨的寒冷,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
  
  「不必絕望,你對我還有一些用處,起碼現在我不會殺了你。」
  
  陳汐瞥了一眼道無雙,隨口道。
  
  「什麼用處?」
  
  道無雙忍不住問道。
  
  「以後你便會明白。」
  
  陳汐說著,袖袍一揮,一股無形力量席捲,瞬息就將道無雙整個人封印藏匿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陳汐雙手負背,自顧自飄然而去。
  
  據後世史書記載,這一天,無上主宰親臨域外世界,一手鎮壓域外異端天道秩序,引三界秩序覆蓋域外世界,域外眾族感念無上主宰不殺之恩,立誓歸順。
  
  自此以後,域外世界成為三界混沌世界不容分割的一片疆域。
  
  「父親,那聖魂混沌世界是怎麼回事?」
  
  「以前為父以為,萬道母地便是大道之終極,是萬物之起源,可當父親真正參悟出終極奧秘時才發現,我們所在之地,也僅僅不過是一個混沌世界罷了。在這三界混沌世界之外,還有很多很多混沌世界,它們有著不同的文明,不同的大道體系,這聖魂混沌世界便是其中之一。」
  
  「父親,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去那聖魂混沌世界去看一看!」
  
  「哈哈哈,這才是我陳汐的兒子!怎可能滿足於一方混沌世界之中?」
  
  在從域外世界返回的路途上,陳汐牽著一個七八歲小男孩的手,踱步前行。
  
  男孩皮膚白皙,額頭飽滿,眼眸靈動幽邃,名叫陳璞,是陳汐和甄流晴所生之子,天生靈慧,尤其對修行有著驚世無雙的超然天賦,甚得陳汐寵愛。
  
  陳安和陳諾諾都已成人,即便是他們年幼時,陳汐也沒有盡到一個當父親的責任,如今有了陳璞這個小傢伙,自然不會再像從前那般撒手不管。
  
  「父親,可是這道無雙和太上教主又是怎麼回事?」
  
  陳璞就像個好奇寶寶,一路上不斷詢問。
  
  「唔,這個說來復雜,實則也很簡單,當年這道無雙從聖魂混沌世界中抵達咱們三界混沌世界時,便背負著一個使命,欲要染指和掌控咱們所在的世界,目的便是把'三界混沌世界'和'聖魂混沌世界'之間的壁障打通,讓兩大混沌文明徹底合而為一,最終被那聖魂混沌世界的無上主宰所掌控。可單憑道無雙一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辦到這一點,於是她就找到了太上教主。」
  
  陳汐想了想,盡可能地說的簡單易懂一些,「只是太上教主可不相信她這個來歷神秘的女人,雖然口中答應和道無雙合作,實則只不過把這道無雙當做了他的最後一個退路。」
  
  陳璞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這太上教主雖然死不足惜,可在這一點上還是值得稱道的,起碼他並沒有幫著那女人助紂為虐。」
  
  陳汐啞然,摸了摸陳璞的小腦袋,道:「你說的也不錯,但是事情可沒有這麼簡單的,等你長大了,見的事情多了,就會發現這世上所有事情看似容易,實則都很不簡單。」
  
  陳璞點了點頭,又問道:「可是,道無雙既然力量很弱,為何那聖魂混沌世界的無上主宰不親自前來?」
  
  陳汐隨口道:「這個問題現在我還無法告訴你,或許等有朝一日我親自去看一看那聖魂混沌世界,便可以找到答案了。」
  
  陳璞沉默片刻,揚起小臉,看著陳汐認真說道:「父親,您以後真的會離開三界混沌世界,去外邊的混沌世界闖蕩嗎?」
  
  陳汐一怔,笑道:「怎麼,捨不得父親離開?」
  
  陳璞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道:「我只是想讓父親去闖蕩的時候,也帶上我!」
  
  「為什麼?」
  
  陳汐訝然道。
  
  「娘親說這世上再沒有人能夠像父親您一樣擁有這麼多不朽榮耀,也再不可能有人能夠超越您所達到的高度,可我相信,遲早有一天,我也可以辦到這一步的!」
  
  陳璞小臉上盡是堅定憧憬之色。
  
  陳汐凝視著陳璞的小臉許久,最終忽然笑了,大笑驚乾坤,激蕩九天十地。
  
  「好,為父等待你和我並肩的那一天!」
  
  陳汐拍了拍陳璞的小肩膀,認真說道。
  
  陳璞狠狠點頭:「嗯!」
  
  天邊一輪金烏釋放出璀璨的金色光輝,將父子二人的背影鍍上一層耀眼金色,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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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8 19:13:22 |只看該作者
上古神域番外第二篇:螞蟻至尊【上】

卑微者,執著而行,亦可與日月同輝,不朽而長存。

  ……

  太古悠悠,莽荒無垠。

有十兇之獸橫行天地,有先天神祗傲嘯十方,亦有聖賢開壇佈道,教化眾生。

  太古,是一個輝煌的詞眼。

那是諸神爭霸,聖賢並起的年代,百家爭鳴,天下逐鹿,一個個道統競相衍生,上演了不知多少驚世之戰,留下了不知多少的璀璨篇章。

無數的傳奇巨擘在這個時代誕生,也有無數的神話人物烙印青史中,為萬世所傳頌!

也就是在這個道法昌盛,輝煌而動蕩的年代裡,一隻再尋常不過的小螞蟻,獨自離開了蟻巢。

  它要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大道。

很早之前,它就听族中長輩說起過,身為螞蟻,是天地間最為卑賤渺小的生靈,生命有限,資質愚鈍。

此生要么苟活,要么猝死,再沒有其他的選擇!

除非,它們能夠像“噬神蟻”那般擁有天生的神力、超然的智慧和不弱於先天靈寶般的強大軀殼。

  可惜,這注定是不可能的。

螞蟻,又如何能夠和“噬神蟻”相比?那就像米粒之珠和日月爭輝一樣,荒謬可笑。

生而為蟻,似乎想要生存,的確只有認命了……

但這隻小螞蟻不相信這一切,它不想認命般的苟活著,也不想突然之間就猝死。

所以,它離開了蟻巢,獨自上路了。

臨走前,它兀自還忘不了,蟻巢中那些老螞蟻的嘆息聲,大概它們根本不認為自己能夠成功吧?

同樣,它也忘不了蟻巢中那些同輩對自己的嘲笑,或許它們一定認為自己瘋了吧?

  但這些都已不重要!

這天上的流星儘管一瞬間就消失了,可卻曾經給天空留下了一道璀璨而耀眼的痕跡。

而我,寧可做那耀眼的流星,哪怕一瞬間的輝煌,也比苟活著要精彩萬倍!

獨自前行的路上,小螞蟻一直拿天上的流星鼓勵自己,每當它感到畏懼、害怕、猶豫的時候,這樣的鼓勵總能夠給它帶來許多的勇氣和力量。

  ……

其實,連小螞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它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螻蟻,哪裡懂得這天下究竟又多大?

有哪裡懂得想要變得和流星一樣璀璨,需要付出何等大的代價?

甚至,它連自己究竟要去哪裡都不知道。

可是小螞蟻依舊還是執著地走了,它告訴自己,想要變得不同,就絕對不能回頭,既然不能回頭,就必須一直前行。

  前行,是為了去到遠方。

而在遠方的路上,一定存在著可以讓自己變得不同的方法!

於是,小螞蟻一路前行,執著地像個倔強鑽牛角的傻子,天不怕地不怕。

  所謂無知者,自然無畏。

小螞蟻一無所知,當然就不畏懼任何一切!

也不知走了多久,白晝和黑夜不斷交替,這一天,小螞蟻忽然看見一片看不到盡頭的大海,禁不住心生震撼,喃喃:“這就是大海嗎?”

不曾想,旁邊一隻祝鳩鳥聽到了它的話,猛地呱呱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快掉出來。

“小小螻蟻,竟把一個小水坑當做大海,哈哈哈。”

它的笑聲如此大,又如此惡毒,一下子把小螞蟻心中的震撼粉碎,變得失望起來。

但小螞蟻很快重拾信心,繼續前行。

  “喂喂,小螞蟻你要去哪裡?”

祝鳩鳥見小螞蟻不理睬它,就嚷嚷起來。

  “我要去遠方。”

  小螞蟻抬著頭,堅定說道。

  “去遠方做什麼?”

  祝鳩鳥好奇道。

  “變得和流星一樣燦爛!”

  小螞蟻認真回答。

祝鳩鳥禁不住又是一陣大笑,似乎感覺聽到一個荒謬的笑話,可是當看見小螞蟻那堅定不曾遲疑過的神情時,不知怎麼地,祝鳩鳥笑不出來了,它愣愣地看著小螞蟻一步步走遠,心中某處地方仿似被觸動,湧出一股不可抑制的衝動,下意識脫口而出:

  “小螞蟻,我相信你可以的!”

小螞蟻也不知聽到沒有,一直在前行……

在隨後的路途上,小螞蟻見識到了什麼叫小石塊和大山的區別,什麼叫野草和大樹的區別。

它也終於知道,原來當初所看見的那一片“大海”,的確只是一個小水坑。

一路上,它曾被風雪侵襲,也曾被陽光沐浴,它歷經了很多凶險,也曾得到許多善良生靈的幫扶。

有一次,它差點被一簇野火燒死,但幸運的是,一隻蝴蝶救走了它,帶著它體驗了一次真正的“飛行”。

趴在蝴蝶翅膀上翩躚飛舞的那一刻,小螞蟻感覺自己已經快要變成夢想中的流星,就差一個機會在天穹中劃下一道屬於自己的燦爛軌跡。

這讓小螞蟻愈發堅信自己只要繼續前行下去,一定可以實現自己的願望的!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它逐漸清楚地了解到了這個世界。

它也從路途上遇到的許多'朋友'口中知道,原來這世上還存在著能夠和日月同輝,和萬古長存的強大生靈!

  與日月同輝!

  與萬古長存!

小螞蟻第一次有了一個清楚的目標——修行。

  是的,它要修行。

只有修行,不僅可以讓自己變得和流星一樣燦爛,並且還能夠和天上的日月同輝,可以和萬古歲月一起長存!

這對只能苟活或者猝死的螻蟻而言,簡直就是一個無法想像,無法企及的事情。

甚至,一路上當小螞蟻把自己的目標告訴其他生靈時,皆都不可避免地引來了一陣嘲笑聲,說它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有些好心的生靈也勸它,修行是需要天賦的,身為螞蟻,莫要好高騖遠。

但不管是嘲諷也好,勸告也好,小螞蟻一直不曾動搖自己的信心,它執著地認為,既然活著,就得去試一試,哪怕不能成功,此生起碼不曾苟活過,這便足夠了。

  ……

  ……

所謂經歷,便是一場求索的過程。

以前的小螞蟻,簡單得猶如一張白紙,為了尋找存在的意義,無知無畏,什麼也不怕。

而歷經了許多風雨之後,小螞蟻已經懂得思考,懂得想要修行,首先需要去“拜師”。

而想要“拜師”,就必須先找到一位願意為自己傳道授業的師尊才行。

  於是小螞蟻開始了尋師之路。

只是它卻從沒有想過,這世上的高人,又有誰會收一隻螻蟻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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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8 19:13:36 |只看該作者
上古神域番外第二篇:螞蟻至尊【中】

所謂經歷,便是一場求索的過程。

以前的小螞蟻,簡單得猶如一張白紙,為了尋找存在的意義,無知無畏,什麼也不怕。

而歷經了許多風雨之後,小螞蟻已經懂得思考,懂得想要修行,首先需要去“拜師”。

而想要“拜師”,就必須先找到一位願意為自己傳道授業的師尊才行。

  於是小螞蟻開始了尋師之路。

只是它卻從沒有想過,這世上的高人,又有誰會收一隻螻蟻為徒?

  ——

  尋師。

風餐露宿,披星戴月,茫茫荒古歲月中,一隻小螞蟻執著前行,不曾後退過。

這一天,小螞蟻艱難爬過一片風雪瀰漫的岩石地,有好幾次差點就被風雪捲走。

最終當它趴在一株紫色風信草的莖葉下邊避風時,再也忍不住渾身的困頓昏睡了過去。

  小螞蟻做了一個夢。

夢中,它聽到一個聲音一直在呼喚它——“還沒有抵達遠方,怎麼能倒下?快起來!不能再睡了,否則你永遠也無法變得像流星一樣燦爛……”

  流星?

意識模糊中,小螞蟻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猛地從昏睡中驚醒過來,它惘然地掃視四周,深吸一口氣,再度邁開困頓疲憊無比的腳步,一點點往前爬去。

背後,一株紫色風信草在風雪中搖曳,它靜靜看著小螞蟻一步步離開,發出一聲像祝福般的喃喃聲:“卑微者,執著前行吧,即便是死,也要死在追尋中,這便已經是奇蹟。”

  ……

  太華山。

  山高九萬仞,巍峨雄渾。

太華山之巔,有一株青桃樹屹立,常年吞日月之精,食雲霞之氣,歷經風、火、雷、澤四大天劫而不死,最終一朝開悟,羽化為得道仙靈,封號“青霄子”。

青霄子證道成功,效仿諸天聖賢,以一己之力開闢道壇,為太華山方圓萬里之生靈傳經授業。

歷經千年耕耘,青霄子之名,已是傳遍太華山周邊,被諸多生靈尊奉為上師。

  這一天,晚霞蒸騰,雲海瑰麗。

青霄子一襲碧袍,端坐道壇之上方,目光掃視了一遍那些恭順盤膝坐於道壇四周的一眾生靈,當即便開始傳授道業。

“所謂道,眾生皆可得之,然,大道有缺,無道根、無慧心、無靈性之輩,則無法冥悟道之妙諦。”

青霄子聲音琅琅,響遍道場,“就好比這夏之蟲,生於炎暑,死於炎暑,此生不知冰雪為何物,所謂夏蟲不可語冰也,這修行悟道便也是如此,無道根、慧心、靈性之輩,便如同這夏之蟲一樣。”

聞言,許多生靈皆都若有所思,唯有一隻小螞蟻搖動觸鬚,對此表示很是不解。

青霄子何等人物,別說是一隻渺小之螻蟻,也都被他一眼就看了個清清楚楚。

他笑著伸手一拈,就將小螞蟻捏在了指間,對一眾生靈道:“你們看,此螻蟻乃世間最為卑微渺小之輩,如今前來聆聽本座傳道授業,雖然此心值得稱讚,但可惜的是,它一無道根,二無慧心,就連靈性也遲鈍平庸之極,就如同那夏之蟲,此生注定和大道無緣。”

說著,他指尖輕輕一彈,小螞蟻登時就飛了出去,遠遠地被拋在了雲間,被一陣大風捲走。

這一刻,小螞蟻心中說不出的憤怒、惘然和失望。

它原本以為,這太華山上的青霄子是一位證道高人,於是​​不辭千辛萬苦,跋涉許多個日夜,才終於抵達這太華山之巔。

誰曾想,它沒有尋來一個傳道恩師,卻被青霄子當著一眾生靈的面無情羞辱,甚至都不給它出言反駁的機會,就把它一指彈飛出道場,驅逐出了這太華山!

或許,青霄子渾然不以為傷害一隻螻蟻有什麼過錯,或許,他自始至終都未曾將一隻螻蟻放在心上。

可他這種行為和言辭對小螞蟻而言,卻無疑是一種無情的踐踏和打擊!

  山風呼嘯,嗚嗚作響。

依稀能夠聽到遠處道壇上傳來一陣哄笑聲。

他們……也都是在嘲笑自己不自量力嗎?

小螞蟻渾身發寒,由內而外感到一種無比的孤獨和憤怒。

它咬牙對自己說:“總有一天,一定要告訴那些曾無視和羞辱過自己的傢伙,誰才是可憐的夏之蟲!”

  ……

離開了太華山,小螞蟻再度前行。

從離開蟻巢的那一刻開始,它一路上就在承受著許多的質疑和嘲笑,青霄子的言辭和行為雖然可惡,但並不會讓小螞蟻就此氣餒,它可是要成為比流星還燦爛的存在,怎可能會被這點傷害打倒?

  ……

“小小螻蟻,也敢妄圖求索修行之路?若非念你一路不易,定要將你抹殺於轉瞬之間,速速離開,莫要褻瀆吾之道統!”

“你且去吧,雖言眾生皆都靈,可你資質太過平庸愚鈍,並不適合修道。”

“哈哈哈,小小螞蟻,也學人修行問道,著實可笑。”

“哼!若收你為徒,徒惹天下同道嗤笑,你快走吧,此道與你無緣。”

令小螞蟻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離開太華山之後的歲月中,他一次又一次拜師尋道,可每一次竟都被無情拒絕,遭受了不知多少的白眼和冷笑,更不知失望和痛苦了多少次。

一次的打擊,或許不足讓小螞蟻絕望,可當次數多了,就連小螞蟻自己都開始自我懷疑。

  難道……自己真的無法修行?

  這究竟是為什麼?

這些疑惑宛如鋒利的刀刃,無情地刺痛和折磨著小螞蟻,讓它幾欲萬念俱焚。

這天地如此之大,難道竟無自己求索道途之路?

惘然、無助、失望、痛苦的小螞蟻,像失去了靈魂,渾渾噩噩地行走茫茫天地間。

沒有安慰,沒有鼓舞,也沒有誰會注意一隻螻蟻內心的痛楚和惘然。

這便是卑微者的處境,一隻螞蟻而已,誰會關注它的喜怒而樂?

直至後來,小螞蟻甚至開始自暴自棄,找不到了目標,也看不見了成為燦爛流星的那一刻,它忽然想就這麼死去,起碼不必再承受內心的痛苦和不甘。

  哀莫大於心死。

也就在那時,已瀕臨崩潰般的小螞蟻,遇到了一個人。

  ……

  那一天,大雨滂沱,雷云密布。

小螞蟻被冰冷的暴雨浸透全身,不受控制地在大地上隨波逐流,渾身的疲憊和痛苦,在那一刻宛如齊齊爆發,讓小螞蟻第一次嗅到了有關死亡的味道。

它甚至清醒地知道,自己這次注定是要死的,可它卻已不願去掙扎,心中一片死寂,靜靜地等待著。

也就在那一刻,一道冰冷而充斥無盡睥睨的聲音在雷雨中響起:“什麼狗屁的諸神聖賢,哪怕爾等超脫五行外,擁有無上通天手段,但只要爾等罔顧眾生之性靈,踐踏秩序之公平,顛倒黑白、不分善惡,就得承受輪迴之審判!”

那聲音,如此決絕,如此鏗鏘,宛如九天龍吟,激盪天地。

小螞蟻那原本死寂的心,莫名地感受到一絲顫粟,它禁不住睜開眼,就看見了一副畢生難以忘懷的驚世畫面——

一道偉岸無比的身影,佇立虛空之上,似撐起天穹的脊梁,有一種說不出的睥睨姿態,仿似只要他願意,天地都無法阻擋其腳步,大道都只能俯首稱臣!

而在這一道偉岸身影對面,則是漫天諸神!

金輝如雨,道音轟鳴,那滿天的神祗一個個彷彿從傳說中走出,不似世間能擁有,每一個都如此的威嚴,又如此的恐怖。

和他們一比,小螞蟻忽然發現,自己以前見過的許許多多修行高人,都如此之不堪,如此之暗淡。

像青霄子那等角色,甚至都無法在這等局面中立足!

在以後的日子裡,小螞蟻才終於知道,那天出現的偉岸男子,原來就是執掌輪迴之力的第三任幽冥大帝。

那天出現的諸天神祗,便是鎮壓第三人幽冥大帝的元兇!

當那一場驚世對決爆發的時候,小螞蟻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也再聽不到任何聲音,無比恐怖的力量降臨,讓它一度懷疑自己就將死在這一場驚世對決的波及之中。

可直至這一場足足持續了七天七夜的驚世對決結束之後,小螞蟻這才發現自己沒有死。

“沒想到,臨死前竟有一隻螞蟻為我送行,小傢伙,好好活著,以後若有輪迴之契機,我當與你共飲一場,大醉方休。”

一道充滿灑脫的聲音在心頭響起,小螞蟻一愣,抬頭四顧,卻只看見一片宛如廢墟般的血色天地。

這句話雖不是烈酒,卻比烈酒還烈,燒得小螞蟻熱血如燃,心頭有一種說不出的澎湃昂揚之意。

人生第一次,小螞蟻被一位宛如傳奇般偉岸的大人物邀請共飲一場酒!哪怕這個邀請以後恐怕已經很難實現,可是……小螞蟻卻記住了,一輩子都難以忘懷。

  好好​​活著!

不僅要好好活著,還要活得比流星更燦爛!

小螞蟻佇足在廢墟般的天地中,看著那染透虛空的血色,內心前所未有的堅定。

  ……

  然而,激情永遠解決不了現實。

回歸現實的小螞蟻,再度踏上了渺茫而未卜的前行之路,在坎坷中踽踽獨行。

冷眼、嘲笑、打擊、羞辱、踐踏……對於渺小而卑微的小螞蟻而言,求索問道的路上,永遠都充滿了崎嶇和波折。

可它已經不會再被打趴下,它的內心早已前所未有的堅定和堅強。

  斗轉星移,晝夜交替。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螞蟻忽然發現自己身軀變得蒼老起來,每一次邁步,都不像從前那般輕盈而堅定,反而變得蹣跚和沈重。

  老了?

小螞蟻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它沒有敗給自己,卻似乎要敗在時間面前……

它沒有過多傷感,沉默著,繼續前行。

哪怕老了,哪怕生命之力逐漸流逝,死也要死在求索之路上!

而對於是否能夠變得比流星還燦爛,小螞蟻早已經看得很平靜,路就在那,自己一直在求索,不曾後退,這就已經足夠了。

這一天傍晚,已經蒼老無比的小螞蟻終於堅持不住了,停下腳步,趴在了一株青翠欲滴的小樹前休息。

它目光看著遠方的路,沒有惘然和失落,也沒有遺憾和無奈,只有一片平靜。

幼年時,它一無所知,像一張白紙,無懼無畏地離開了蟻巢,不甘心庸庸碌碌的苟活著,不甘心猝然之間就悄然死亡。

然後,它一直在路上,披荊斬棘,歷經風雨,見慣了風雲變幻,見慣了世事無常,也飽嚐了不知多少的冷眼和嘲笑。

它在一次次打擊中沉默前進著,雖孤獨,但並不徬徨。

它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它為自己一路上看見的一切事物而欣慰,那是其他螻蟻完全無法了解的東西。

  例如修行。

哪怕小螞蟻至今未曾修行,可它知道修行的存在,並且一直在不懈地尋覓著!

“朝聞道,夕死可矣,我如今已見慣世事變遷,天地無常,雖在修行之路上緣慳一面,但已可無憾矣。”

小螞蟻輕聲喃喃,就連聲音都變得蒼老,多出了一種只有歷經磨難才能沉澱出的味道。

閱盡世事心未泯,不負大道不負己!

“小螞蟻,你也和我一樣在求索大道?”

忽然,一側那一株青翠小樹發出一道聲音,透著一股歡愉的味道,彷彿找到了同道中人。

  “嗯。”

小螞蟻看著身邊的青翠小樹,聽著它聲音中流露出的對修行的憧憬和渴望,恍惚之間,小螞蟻彷彿看見了當年的自己,不禁說道,“是啊,只是我不久就將老去,再難前進下去了,小樹,你可要努力,歲月無情,莫要和我一樣,敗在了時間面前。”

青翠小樹好奇道:“小螞蟻,你似乎經歷了很多事情,能跟我講一講嗎?”

  小螞蟻笑道:“當然可以。”

於是,小螞蟻帶著一種回憶的心境,把自己從離開蟻巢之後的一切經歷都娓娓道來。

並未任何添油加醋,可青翠小樹卻聽得心神搖曳,久久不能自已,它哪能想到,一隻螞蟻的求道之路竟會如此之坎坷和崎嶇?

直至夕陽殘照,大地染上一層如火般的橘紅色,小螞蟻才把自己的經歷講完。

青翠小樹沉默了許久,才說道道:“小螞蟻,連萬千磨難都無法擊敗你,我相信你一定也可以擊敗時間的。”

頓了頓,它繼續道:“更何況,你這一路上雖然飽受磨難,可也看見了許許多多的風景,那是其他螞蟻都不可能看見的天和地。”

小螞蟻自豪笑道:“這是自然,我從來都不後悔當初離家出走,也從來不恨這一路上所經受的痛苦和磨難。”

青翠小樹忽然問道:“小螞蟻,你有名字嗎?”

小螞蟻一愣,許久才搖頭:“沒有。”

青翠小樹伸出一支青翠的枝葉,輕輕撫摸著小螞蟻,道:“行者無疆,你一路前行,不曾退後一步,不若就叫行者吧?”

  行者?

小螞蟻似乎被觸動,許久才點頭道:“也好,我喜歡這個名字,對了,你有名字嗎?”

青翠小樹道:“你叫我蒼梧吧。”

  蒼梧?

  小螞蟻笑道:“好名字!”

  青翠小樹也笑了。

小螞蟻渾然沒有發現,在蒼梧小樹那一支青翠枝葉的撫摸下,一縷縷清瑩瑩的神輝悄無聲息地湧入了它的體內,讓它那原本蒼老而近乎油盡燈枯的身軀煥發出了沛然生機。

“行者,既然你尋覓不到道途,為何不自己去主動開闢一條大道出來?”

  青翠小樹問道。

“開闢大道?這談何容易,我可連修行都不懂。”

  小螞蟻搖頭道。

青翠小樹道:“我也不懂,但我知道我的道途在哪裡,或許你也可以學一學我。”

小螞蟻動容道:“你已經看見了自己的道途?”

青翠小樹道:“對,我的道途就藏在自己身軀內,你看我的莖乾和枝葉,皆都烙印著諸天大道的痕跡,當我將它們全部參悟掌控,便可以真正的不朽長存了。”

小螞蟻心中一震,仔細看著青翠小樹的枝葉,果然發現了許許多多的神秘紋理。

那些紋理看似尋常,可仔細一看,卻充盈著一股說不出的韻味,玄妙不可言。

恍惚之間,小螞蟻彷彿看見了“道”的痕跡,感知到了道的禪韻,一下子就痴在了那裡。

它忘了這天,這地,也忘了自己,甚至忘了時間之流逝,不知飢寒,不知困頓。

  寒來暑往,春去秋來。

匆匆數百年已過,小螞蟻猶如一個雕塑,一動不動,周身蒙上了厚厚一層灰。

小螞蟻沒有發現,數百年時間過去,自己竟還沒有死去。

它也沒有發現,身邊的青翠小樹已經茁壯成長了起來,變得挺秀而蒼翠,枝葉清瑩瑩若濃綠的翡翠,流溢氤氳著神秘的道韻。

  轟!

這一天,忽然一聲劇烈的震盪響起,徹底驚醒了小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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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神域番外第二篇:螞蟻至尊【下】

  轟!

可怖的碰撞聲激盪天地,似在發生一場激戰。

小螞蟻猛地驚醒,就看見在不遠處的區域中,青翠小樹正在和一尊神祗激戰。

那神祗三頭六臂,身軀高達千丈,銅鈴巨眼中流竄著可怖的銀色電芒,吼聲亂天穹,震碎星辰,凶悍恐怖到了極致。

  睚眥!

這是一頭凶獸睚眥所衍化的神祗,精通“法天象地”、“三頭六臂”、“真吼碎星”等無上神通,神威蓋世!

此刻在這睚眥的攻擊下,青翠小樹明顯岌岌可危,樹幹枝葉被頻頻擊潰,相形見絀。

“睚眥老祖,你我皆都是從混沌中誕生,無冤無仇,為何要如此對我?”

  青翠小樹沉聲喝問。

“這便是命運,本座欲要鑄造一柄無上之劍,傳承給我睚眥一脈,以此來守衛我睚眥一脈長盛不衰,可惜卻一直未曾成功,原因便在於鑄造此劍,尚須一道混沌靈體。”

睚眥老祖漠然出聲,“所以只有抓了你,將你性靈煉化,融入此劍之中,必可以大功告成。”

  “殺了我,只為鑄劍?”

  青翠小樹憤怒了。

“不,是為了傳承,我睚眥一脈嗜戰如狂,愛劍如命,唯有留下一柄傳世之劍,方能讓我睚眥一族名垂萬古,煊赫永存。”

說話時,睚眥老祖猛地一聲長嘯,大手虛攝,咔嚓一聲,竟是將青翠小樹上一片枝葉抓碎齏粉。

青翠小樹猛地劇烈顫抖,氣息變得衰弱而紊亂,明顯快要支撐不住。

“可笑,一柄劍而已,難道就可以讓你們睚眥一脈永恆延存?簡直是荒謬!”

青翠小樹長嘯,“來吧,我的命就在這裡,有能耐你就拿走!”

  嘩啦~~

萬千清瑩瑩的枝葉騰空,猶如秩序神鏈,纏繞著玄妙而晦澀的道韻,壓碎天穹,傾瀉而去。

  “好!本座便成全你!”

  鏘!

睚眥老祖探手一抓,一柄泛著淡金色的神劍騰空,若烈日當空,照亮山河!

激戰持續,直殺得這方圓數万里之地一片混亂,天穹塌陷,大地沉淪,星沈月落,大道崩殂,萬事萬物都化為焦土廢墟。

  鑄劍! ?

那傢伙欲要殺死蒼梧,僅僅只是為了鑄劍?

  可惡!

小螞蟻將這一切看在眼中,一下子出離的憤怒,眼睛都紅了,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讓它猛地一躍飛起!

是的,這一刻小螞蟻奇蹟般地飛了起來!

在生命遲暮,即將逝去的那一刻,它遇到了蒼梧,兩人像朋友一般交談,無話不說。

蒼梧沒有因為它是一隻卑微而渺小的螻蟻而小覷它,反而給予它許多的鼓勵和撫慰。

這是小螞蟻從未曾體會過的情誼。

自從它離開蟻巢,就一直在遭受冷眼和嘲笑,不斷被踐踏,不斷被打擊,從來都是自己孑然一身孤獨行走在茫茫大地上。

  它沒有朋友。

哪怕心中有無盡的挫敗和痛苦,也只能自己來忍受。

它原本以為這注定就是它的宿命,直至遇到蒼梧那一刻,它才驀地發現,原來,螞蟻也是可以擁有真正的情誼的!

那一刻,它感覺即便死去,也可以無憾了。

但事情往往如此無常,它非但沒有死,反而在蒼梧的指點下,主動開始去參悟大道。

  一恍惚,便是數百年歲月過去。

它看到了道之痕跡,感悟到了道之韻,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修行之路。

只是造化弄人,當他悟道醒來的這一刻,蒼梧卻正在遭受一場死亡的威脅!

  這讓小螞蟻如何能不憤怒?

  嗖!

它騰空而起,頭頂觸鬚揮動,唰的一聲,竟劈出一道青濛濛的道光,足有萬丈長,如刀似劍,鋒芒畢露。

它明明渺小卑微無比,然而當這一刻發威時,卻竟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睥睨之姿。

  “咦!”

睚眥老祖隨意一抓,就將這一擊齏粉,然而當看見清楚施展這一擊的居然是一隻渺小螻蟻時,登時也不禁有些訝然。

似乎很難想像,這樣一隻卑微而渺小的尋常螞蟻,怎可能施展出這等一擊了。

  螞蟻也可以修行?

  這是睚眥老祖根本無法想像的。

  唰!

可不等他反應,小螞蟻已再度出擊,裹挾青濛濛道光而至,氣勢如虹。

蒼梧看見了這一幕,不禁一陣欣慰。

可不等它過早高興,就看見僅僅一瞬,小螞蟻一切攻擊都被睚眥老祖瓦解,連小螞蟻都被對方攥在了指尖。

“居然真的是一隻尋常螻蟻,可如今卻能修行,著實不可思議,可惜,既然選擇和本座為敵,那你便死去吧!”

睚眥老祖瞥了一眼小螞蟻,眸子中的驚訝之色褪去,變得漠然。

  “不——!”

蒼梧發出一聲驚天怒吼,瘋狂朝睚眥老祖殺來。

  嘭!

可很明顯,蒼梧的攻擊晚了一步,小螞蟻身軀瞬間被​​睚眥老祖指尖碾碎,輕輕一彈,被壓扁快要齏粉的身軀就飛出了雲層。

  嘩啦~

一陣青濛濛的光雨來臨,將小螞蟻的身軀裹挾,帶了回來。

可當看見小螞蟻生機斷絕,再無回天之力,讓得蒼梧一下子傷心憤怒到了極致。

  “啊——!”

蒼梧仰天怒吼,心中充斥無盡悲愴,整個軀幹都溢出一縷縷血漬,宛如一行行血淚。

“一隻卑微螻蟻而已,你卻把它當做至交,著實可笑。”

  睚眥老祖不屑,神色盡是漠然。

  “我要殺了你!”

蒼梧大吼,揮動萬千青濛濛枝葉,不顧一切地出擊,狀若瘋魔。

“殺了本座?好大的口吻,本座這便將你祭煉為劍中靈體!”

睚眥一彈手中神劍,哧啦一聲,破殺五行,橫跨重重時空而至,劈劍朝蒼梧頭頂鎮殺而下。

  嘭!

青翠欲滴的枝葉爆碎、崩亂,在這等可怖一擊之下,蒼梧的確已很難抵擋住了。

或許下一刻,它便會步入小螞蟻的後塵。

然而就在這一剎那,忽然一道青光飛起,擋在了那宛如無可匹敵的一劍之前。

  轟!

  一陣恐怖的碰撞聲響起。

睚眥老祖這一擊竟是被擋了下來。

這一下,就連蒼梧也不禁呆住,當看清楚替自己抵擋這一擊的,竟是剛才明明已死去的小螞蟻時,它心中更禁不住一顫,有些惘然。

  “嗯?”

睚眥老祖也臉色一變,他可分明記得,剛才那一擊早已將那小螞蟻的生機抹除,對方又怎會死而復生?

小螞蟻此刻周身青光暗淡,渺小而卑微的身軀上盡是傷痕,似下一刻就將支離破碎。

可它卻堅狠地立在那,擋在蒼梧之前,雖渺小,可竟有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你快退下!在這樣下去真的會死的!那樣的話,你辛苦參悟到的大道豈不是就此終止了?”

  蒼梧焦急道。

“若不能幫朋友死戰,要這道途又有何用?”

  小螞蟻平靜道。

  “這……”

蒼梧心中頓時被觸動,被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覆蓋,朋友?寧可捨棄道途也為了朋友……

“哼,不知死活,本座現在便成全你們兩個!”

睚眥老祖臉色一沉,持劍再度殺來。

  唰!

那劍光沖霄,攪亂天穹,破殺萬物,宛如橫跨時空之壁障,無可抵擋。

  “拼了!”

小螞蟻騰空而起,堅定而平靜,忘卻生死,心中空明。

  “拼了!”

蒼梧感覺渾身猶如燃燒,再不顧一切!

  轟!

然而,現實終究是殘酷的,面對睚眥老祖這等恐怖存在,哪怕不顧一切拼命,都無疑是以卵擊石。

這的確是現實,一切的希望、熱血、信念在現實的絕對力量面前,就宛如泡沫般,不堪一擊。

蒼梧第一個敗下陣,粗壯蒼勁的莖幹上多出一道觸目驚心的劍痕,快要將它劈開,枝葉殘敗,生機已瀕臨油盡燈枯。

小螞蟻第二個敗下陣,它被劈飛了出去,渺小的身軀狠狠砸向了雲層之上。

它實在太卑微了,宛如滄海一粟,不值一曬。

“現在,本座便將用你的性靈祭此神劍!”

睚眥老祖目光冰冷地望向了蒼梧,持劍靠近而來。

“朋友都沒了,生又何歡,死有何懼……”

  蒼梧喃喃,絕望而平靜。

它目光遙遙望向天穹,卻再看不見小螞蟻的身影,心中不禁一陣苦澀,暗自想到,等我死了,或許就可以和它再度重聚了,如此也好。

然而就在此時,忽然一道聲音仿似從天邊傳來——“道!”

那聲音如此微弱,都快要被風聲淹沒,可卻令蒼梧心中一震,令正欲下殺手的睚眥老祖眼瞳驟然一瞇。

  “道!”

那一道聲音又響起,這次已變得宏大起來,震碎了雲層,響徹天空!

  “行者……”

蒼梧宛如死灰的心中陡然泛起一抹希望,“行者沒有死!”

睚眥老祖霍然抬頭,似不敢置信。

連續遭遇自己兩次致命打擊,那隻再尋常不過的卑微螻蟻竟然還沒有死?

  這怎麼可能! ?

  “道!”

那一道聲音再度響起,已變得若驚雷激盪九天十地,若道音震盪八荒六合。

  唰!

與此同時,一隻螞蟻出現,如此渺小,可它卻手執一束光,撕開了蒼穹,將數顆星辰斬落!

那一束光如此耀眼、有如此煌煌,睚眥老祖這一刻竟莫名地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那是什麼力量?

  噗!

那一束光落下,睚眥老祖之頭顱被斬落,千丈高的身軀似泡影般,驟然崩碎,化為齏粉。

他都沒來得及反應,臨死也都沒有想明白,就帶著一種無比的驚恐就此被抹殺。

  鏘!

他手中那一柄神劍落下,斜插地面,嗡嗡顫抖,似在哀鳴哭泣。

與此同時,雲破光來,乾坤朗朗,一隻小螞蟻沐浴神輝而行,若從神聖中走來。

它音如雷霆激盪:“造化,創造我之道,演繹我之路,螻蟻又如何?造化共生,萬物皆為道,何來卑賤之分,何來高低之枷鎖?”

  其音滾滾,裊裊彌散。

蒼梧目睹此幕,耳聽這一道宏大聲音,禁不住大笑出聲:“行者,你已悟了!悟了!”

  ……

  千年之後。

蒼梧參悟本心,悟出本我之妙諦,軀幹擎天,化為仙界與人間界之橋樑,不朽而惶惶,震爍太古歲月。

  世人稱之為“蒼梧神樹”。

小螞蟻掌控造化,以睚眥老祖所留之神劍胚胎,鑄青冥造化劍,而後攜劍闖太古,輾轉諸天萬界,未嚐一敗。

世人尊崇其為“螞蟻至尊”,為萬世頌揚。

  ……

  太華山。

一名灰袍男子隨意而坐,看著空蕩盪落滿灰塵的道壇,禁不住一陣恍惚,他萬沒想到,才過去一千多年,那青霄子竟已經逝去了。

“當初你說我乃是夏之蟲,此生難見大道……可你呢,何嘗不是大道途中的夏之蟲,生於道途,死於道途,不能得見真正的永恆真諦,罷了,我也不再與你一個死人計較,且請你喝一杯。”

灰袍男子嘆息一聲,拿出一個酒壺,將一壺烈酒澆在了這空寂冷清的道壇上。

  “唔,好酒!”

忽然,一道聲音響起,憑空浮現出一道偉岸睥睨的身影來。

  “嗯?”

灰袍男子抬眼望去,當看清楚那一道身影的模樣,禁不住一怔,有些難以置信。

  “怎麼,小螞蟻不認得我了?”

  那男子微微一笑。

“你……不是早已經死在那滿天諸神手中?”

  灰袍男子怔怔道。

“哈哈哈,那些狗屁東西,豈能殺得了本座?若本座如此好殺,這輪迴之力可就顯得太不堪了。”

男子仰天大笑,旋即一屁股坐在灰袍男子對面,道,“倒是你這小螞蟻著實讓我驚訝,竟可以自己開悟一條造化大道,了不起,真了不起!”

灰袍男子笑了笑,道:“說這麼多做什麼。”

  男子道:“那你想要做什麼?”

  “飲酒?”

  “好!”

  “不醉不歸?”

  “捨命陪君子!”

  “哈哈哈!”

  ……

  很久很久以後。

一名青衫男子帶著一個俊秀少年來到了玄寰域,漫步在蒼梧深淵中,最終停步在一處廢墟前。

“這便是螞蟻至尊悟道之地,它以卑微之軀,崛起於太古諸神爭霸的輝煌歲月中,以一己之力開創造化之妙諦,震懾十方,傲視天下聖賢。誰能想像,當初離開蟻巢的它,僅僅不過是一隻再尋常不過的螞蟻?”

青衫男子輕聲說道,“璞兒你要記住,卑微者,執著而行,亦可與日月同輝,不朽而長存。”

  一側的俊秀少年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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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皇 番外第三篇︰陳氏有子,初露崢嶸【上】


    如今的道皇學院,已成為天下一等一的勢力,為仙界眾生所崇慕,更是無數修道者心中的“聖地”。

    清晨。

    演道場附近一座講堂中。

    趙雲松是今年剛通過考核進入道皇學院的一名弟子,他家境貧寒,但修行天賦卻頗為不俗。

    在成為道皇學院的一名弟子之前,誰也沒想到,趙雲松這個貧寒出身的子弟能夠辦到這一步。

    就連趙雲松父母都感到難以置信。

    畢竟,如今這天下中,想要進入道皇學院中修行的不知有多少,然而,眾所周知的是,每一次道皇學院的招收名額,卻幾乎都被那些大勢力、大豪門的後裔子弟所瓜分!

    這就是現實。

    這些豪門子弟自幼便享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資源,更有許多宗族長輩親自指點栽培,再加上自身資質也極為不俗,一個個堪稱是天之驕子,驚艷無雙。

    和這些豪門子弟一比,那些出身卑微的貧寒子弟,注定只能黯然退場,無法與之抗衡。

    這也令得每一次道皇學院招收弟子,能夠順利進入者,近乎九成九皆都是來歷尊貴,身份赫赫的古老豪門子弟。

    像趙雲松這樣能夠以貧寒之身,一躍進入道皇學院中修行的,反而顯得稀罕無比,堪稱是鳳毛麟角。

    此時距離開課時間還早,講堂中的弟子來的並不多,但趙雲松卻已經做好準備。

    他分外珍惜在道皇學院中修行的機會,從不曾鬆懈過。

    最重要的是,今天要來講堂授課的教習乃是周知禮!這位可是早已名聞天下的外院院長!

    在很久之前,周知禮院長甚至曾指點過那位早已屹立在諸天萬界之上的神話人物修行!

    所以對于這一堂課,趙雲松充滿了期待。

    咄咄!

    忽然,身前案牘被敲擊了兩下,趙雲松抬起頭,一個英俊無比,帶著一絲邪魅氣息的英俊青年笑眯眯站在了案牘前。

    趙雲松心中咯一聲,雙手十指不易察覺地攥緊,就算在夢中,他也經常被這張臉驚醒。

    這英俊青年名叫聞人烈,來自仙界古老頂尖大勢力聞人世家,身份尊崇高貴,天賦曠世罕見。

    在這一年招錄的新生中,聞人烈也是赫赫有名的風雲人物。

    然而對趙雲松而言,這聞人烈卻是一個夢魘般的存在,也不知是出于什麼原因,聞人烈一直把趙雲松當做僕人般使喚,端茶倒水,跑腿傳話,幹的盡是一些瑣碎不堪的微末事情。

    說難聽點,趙雲松在長孫烈面前,簡直比僕從都不如!起碼僕從還可以領取一些俸祿,而趙雲松不但什麼好處也得不到,且時常還會遭受聞人烈的訓斥和羞辱。

    就像有一次,聞人烈戲弄挑逗學院中一名女弟子,甚至不著痕跡地偷偷拿手去摸了那女學生的屁股,但卻逼迫趙雲松承認是他摸的,害得趙雲松差點被學院執掌刑律的教習給開除掉。

    趙雲松也嘗試過反抗,可最後卻悲哀現,無論是那些教習,還是一些同窗,竟都對此袖手旁觀,根本就沒有人相信他!

    這讓趙雲松一度失望到了極致,從那時起,他就明白哪怕道皇學院各種規則制度極為嚴謹完善,可對于自己這種出身貧寒,無依無靠的子弟而言,也根本談不上有多少保護力。

    甚至趙雲松懷疑,即便一切證據證明聞人烈的所作所為應當受到懲罰,可最終也不可能實現。

    畢竟,這聞人烈不僅來頭甚大,且人極為聰明,進入學院之後,廣交諸多朋友,結納學院教習,且就連修行都名列前茅,表現得頗為傑出和優秀。

    在這等情況下,誰又會相信趙雲松的各種遭遇?

    “拿著。”

    聞人烈笑嘻嘻丟出一塊玉簡,目光玩味地瞥了一眼趙雲松,就飄然轉身,來到了講堂另一側坐下。

    趙雲松拿著玉簡,心中禁不住嘆了口氣,目光看向了旁邊。

    旁邊案牘後邊,坐著一個眉眼如畫的少女,秀濃黑如瀑,隨意盤髻在腦後,露出一張清麗出塵的精致面容。

    她端坐在那,就宛如從畫中走出的仙子,然恬靜,仿似不食人間煙火,靈秀無雙。

    這少女同樣也是這一屆新生,名叫唐寶兒,聲音清靈嚦嚦,煞是好听,可惜她不愛說話,從進入學院之後,就不曾見她理會過其他學生。

    不過才剛剛進入道皇學院不久,唐寶兒就成為了風雲人物,被許許多多男學生愛慕和迷戀,芳名遠揚,甚至一度驚動了許多內院弟子和教習。

    聞人烈也是其中之一,對唐寶兒痴迷之極,早早就撂下話,這是他聞人烈要迎娶的女人,誰敢和他搶,誰就是他的敵人!

    可惜的是,至今也沒有人知道唐寶兒的來歷,有關她的一切好像都是一個謎,聞人烈也嘗試通過各種力量和人脈調查過唐寶兒,但最終卻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也沒尋到。

    這非但沒有挫敗聞人烈的熱情,反而讓他愈迷戀和痴狂,在他看來,唐寶兒越是神秘,就越是讓他有征服**。

    “傻愣著幹什麼,快去!這玉簡可是本少花費了大代價才求來的邀請函,若是送不到唐寶兒手中,本少保證讓你在學院中再無立錐之地!”

    見趙雲松還是一動不動坐著,遠處聞人烈的臉色有些陰沉,冷冷傳音給對方。

    趙雲松也是個男人,只要是男人哪能不被唐寶兒這等風華蓋世的女人吸引,又哪能不想在她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

    但聞人烈威脅的話語,讓得他心中一痛,不敢再猶豫,站起身,就要將“邀請函”遞給旁邊的唐寶兒。

    就在這時,講堂大門外,神色威嚴的外院院長周知禮踱步走進來,在他旁邊,還伴隨著一名俊逸清秀的少年。

    一下子,講堂中氣氛變得安靜起來。

    趙雲松見此,則暗松一口氣,將那燙手的“邀請函”暫且收了起來,不著痕跡地重新坐下。

    長孫烈狠狠瞪了趙雲松一眼,心中雖不甘,可也知道在周知禮的講堂上,斷不能擅自妄動。

    周知禮走入講堂,便撫須一笑,說道︰“各位弟子,老夫介紹一下,這位是今天才進入學院中的新弟子,名陳璞,以後將和你們一起在學院中修行。”

    講堂中此刻已匯聚了上百人,皆都是今年通過考核進入道皇學院的新生,聞言,皆都把目光看了過去。

    招錄考核的時間都已經過去了數月,這時候居然又來了一個新人,且還是由周知禮院長親自陪同,這可有些耐人尋味。

    只見名叫陳璞的少年微微一笑,道︰“冒昧叨擾諸位的上課時間了,在下初來乍到,什麼規矩也不懂,以後還望諸位多多指點,多多海涵。”

    謙遜,溫和,言辭平靜從容,令人如沐春風。

    趙雲松立馬就對這俊逸少年有了好感,見過太多驕橫傲慢的豪門子弟,也見過太多目中無人的紈褲少爺,陳璞那謙遜和溫和的態度,反而讓趙雲松耳目一新。

    聞人烈卻冷哼道︰“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著實令人生厭。”

    不知道為什麼,見到這俊逸少年的第一眼起,長孫烈對他就一點好感也沒有,或許,也是因為對方的到來,好死不死地破壞了他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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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道場。

    在周知禮授課結束之後,一眾弟子便興致勃勃匯聚到演道場,彼此切磋論道,頗為熱鬧。

    一對一的切磋,用以錘煉實戰,磨礪修為,本就是道皇學院中一項最吸引人的傳統項目。

    作為這一屆新生的風雲人物,聞人烈在演道場中的表現自然耀眼之極,大出風頭,在一眾女弟子的圍觀中展示了一場有一場的精彩戰斗,引起了許多尖叫喝彩聲。

    身份尊崇,英俊邪魅,恰似冉冉升起的一顆耀眼星辰,這樣的男子誰不崇慕?

    許多女弟子甚至都看得目光痴迷,芳心搖曳,情不自禁為聞人烈的神武英姿所傾倒。

    又一場戰斗結束,聞人烈一招制敵,贏得大氣磅礡,煞是漂亮,在一眾歡呼聲中,聞人烈目光突然看向了場邊好似優哉游哉看熱鬧的陳璞,喊道︰“喂,新來的,來玩玩?”

    場邊一眾弟子轟然叫好。

    “不了,我看看便好。”

    令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這位今天才剛剛進入道皇學院的俊逸少年僅僅只是微笑擺了擺手,便拒絕了。

    和聞人烈關系比較好的一些男女皆發出噓聲,頗為鄙夷這種避戰不前的行為。

    連切磋論道都不敢,這膽量可未免太小了。

    可陳璞好像沒有一點難為情的意思,就這麼立在那,笑道︰“我不擅長切磋,你們不必理會我,還請繼續。

    那些原本有些不滿被聞人烈搶了風頭的弟子,對陳璞的退縮行為也頗為看不起。

    本來嘛,從陳璞今日進入講堂那一刻起,就讓人眼前一亮,總覺得這位有外院院長周知禮親自陪同的少年有些與眾不同,誰知道面對聞人烈的挑釁,他竟是沒有任何猶豫就拒絕了。

    這簡直跟主動認慫也沒什麼區別,簡直太讓人失望。

    “嘿。”

    聞人烈目光玩味地看著陳璞笑了笑,便收回了目光,心中則已對陳璞鄙夷不屑到了極致。

    他自己也不禁暗自好笑,之前在講堂上還以為這家伙有多大能耐,誰知道竟怯懦如此,著實不值一曬。

    這個小插曲很快過去。

    陳璞神色自始至終都未曾變化,笑吟吟地立在那,顯得很是悠哉,渾然沒有意思被人看輕的覺悟。

    “你以後可要小心一些那個聞人烈,他看似豪邁大度,實則睚眥必報,心腸極為冷酷,剛才還好你沒答應他,否則只怕會在切磋中被他下重手打傷不可。”

    不知何時,趙雲松靠近了過來,低聲傳音道。

    “哦。”

    陳璞略帶訝然地看了看趙雲松,若有所思地點頭笑道,“多謝提醒。”

    趙雲松也不知為何,對陳璞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好感,見他似乎不在意,頓時有些急了,飛快道︰“總之,你只要相信我的話,遠離那聞人烈,對你絕對沒壞處。

    說著,他已匆匆轉身而去,聞人烈在遠處又使喚他了,他也不敢再跟陳璞再多說。

    只是在心中,趙雲松已確定,聞人烈以後肯定還會找陳璞的麻煩,這家伙只要盯上一個人,就絕對不會就此罷手。

    至于為何無冤無仇,聞人烈卻要如此對待陳璞,實則很簡單,看不順眼!

    多麼荒謬一個理由。

    可唯有趙雲松自己深有體會,若非因為這個理由,他也不會在聞人烈面前連僕從都不如了。

    令陳璞有些意外的是,沒多久,趙雲松又回來了,身邊還跟著聞人烈。

    “你們剛才在說什麼趣事?能不能講給我听听?”

    聞人烈笑著問道。

    旁邊的趙雲松臉色微微有些不自在,看向陳璞的目光中隱隱有著一絲乞求。

    陳璞笑了笑,道︰“沒什麼。”

    “什麼叫沒什麼?”

    聞人烈皺眉不悅,看向趙雲松,道,“你來說。”儼然一副興師問罪般的樣子。

    陳璞挑了挑眉毛,這家伙翻臉可真夠快的。

    “聞人兄,剛才我們只是寒暄了一番,彼此認識認識,畢竟陳璞他今日才剛進入學院……”

    趙雲松深吸一口氣,低聲說著,但卻被聞人烈冷哼打斷︰“罷了,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也懶得去了解,不過,若是讓我知道誰敢在背後非議我,可別怪我不客氣!”

    說到最後,已帶上一抹威脅。

    趙雲松渾身一僵,艱澀道︰“這是自然。”

    對于此,陳璞也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每次看見陳璞的笑容,聞人烈心中就一陣不舒服,總感覺這個新來的家伙是一個威脅。

    可一時之間,他也找不到什麼借口去打壓一下陳璞,原因就在于陳璞從一開始就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任憑挑釁也是無動于衷,就像根本沒有脾氣似的,讓得聞人烈心中雖不舒服,也只能作罷。

    “唐寶兒!”

    突然,聞人烈瞥見一襲素裙清麗絕倫的唐寶兒從身邊走過,禁不住下意識地打了個招呼。

    不過結果可想而知,唐寶兒宛如未聞,徑自離去。

    聞人烈乾笑了兩聲,指著遠處唐寶兒的綽約背影,對陳璞道︰“看到沒,咱們道皇學院這一屆新生中的第一美人,也只有這樣的女人才配得上我聞人烈!”

    陳璞笑了笑,沒有吱聲。

    旁邊的趙雲松心中鄙夷,什麼叫配得上你聞人烈,這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行為也太無恥,這學院中誰不知道,人家都從沒把你聞人烈放在眼中?

    “趙雲松,還愣著做什麼,我交代你的事情辦妥了?”

    聞人烈皺眉瞥了趙雲松一眼,令得正自腹誹的後者心中一震,不敢再瞎想,匆匆離開。

    ……

    道皇學院外。

    遠遠地,趙雲松已經看見一道綽約然的身影立在那,正是宛如從畫中走出的清麗少女唐寶兒。

    她似乎在等人。

    趙雲松也沒多想,拿出聞人烈的“邀請函”玉簡,深呼吸一口氣,就走了過去。

    “唐姑娘,這是聞人公子交給我的東西,說是要您務必收下。”

    趙雲松低聲道,面對清麗絕俗的唐寶兒,他心中不爭氣地砰砰直跳,自慚形穢,若非鼓足了勇氣,他都不敢上前唐突佳人。

    唐寶兒怔了怔,拿過玉簡看了看,就隨手一捏,玉簡悄然化為粉末,自始至終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這讓趙雲松不禁一呆,心中驚詫之余,又不禁暗自痛快,也只有唐寶兒這等風華絕世的女子,才會如此不留情面地拒絕聞人烈的邀請函吧?

    旋即,趙雲松心中不禁又有一絲擔心,如此拒絕,這讓聞人烈顏面何存?若萬一他因此懷恨在心……

    “好巧,道友你也在。”

    溫和的聲音響起,趙雲松微微一怔,轉頭,才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陳璞站在了他身邊。

    “陳璞?”

    趙雲松有些訕訕,道,“我剛才……”

    陳璞笑道︰“我知道,你是幫別人遞送物品。”

    趙雲松暗自松了口氣,他的確怕陳璞誤會自己是在追逐唐寶兒。

    畢竟,像他這種出身貧寒的子弟,想要去追唐寶兒這等天之驕女,簡直和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沒什麼區別,一旦傳出去,非被恥笑死不可。

    “啊,對了,陳璞你第一天來學院,這就要外出麼?”

    趙雲松好奇道。

    “嗯,家中一位前輩今日大壽,我父親無暇顧及此事,只能由我親自出面去祝壽了。”

    陳璞隨口解釋了一句。

    家中前輩的壽宴?

    一句話,就讓趙雲松意識到,眼前這陳璞的來歷也絕對不低了,哪怕出身不如聞人烈,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這讓他心中不禁嘆息,好像在這道皇學院中,像自己這樣的貧寒子弟真的找不出幾個啊……

    一輛青銅寶輦疾馳而來,劃出一道漂亮的弧度,干脆利落地停在了唐寶兒面前。

    駕車的是一名面目粗獷,眼瞳幽碧的灰袍中年,須如長戟,威猛睥睨,懾人之極。

    趙雲松僅僅看了一眼,就感覺心中一顫,猶如面對一位征戰諸天,霸氣蓋世的王者般,由內而外感受到一種恐怖壓力。

    好恐怖!

    僅僅一個馬夫般的角色,氣息都比外院院長周知禮都恐怖,這家伙是誰?

    他難道是來接唐寶兒的?

    趙雲松看見,唐寶兒踱步來到了青銅寶輦前,伸手來開車門,只是讓趙雲松沒想到的是,唐寶兒卻並未蹬車,反而立在寶輦一側,把一對清眸望了過來。

    嗯?

    她這是要做什麼?

    趙雲松怔然,心中正琢磨唐寶兒的反常舉動,卻見旁邊的陳璞笑道︰“道友,你要去哪里?若是順路,倒是可以載你一程。”

    趙雲松腦袋有些懵,搞不清楚狀況,期期艾艾道,“我……我要去和聞人公子匯合。”

    “聞人烈?”

    忽然,唐寶兒開口了,語聲嚦嚦,清悅好听之極,“四少爺,這聞人烈如今應該正在軒轅氏壽宴中。”

    陳璞訝然,旋即笑道︰“這倒的確是順路。”

    說著,他已徑走上那青銅寶輦,朝趙雲松道︰“上來,我們一起去。”

    “啊?”

    趙雲松嚇了一跳,差點都不敢相信自己眼楮,那青銅寶輦居然不是來接唐寶兒的,而是為陳璞而來!

    最為不可思議的是,唐寶兒這一刻竟宛如一位侍女般,親手幫陳璞打開車門,並且口中稱呼陳璞為“四少爺”!

    老天!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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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皇 番外第三篇︰陳氏有子,初露崢嶸【下】


    直至坐進青銅寶輦中,趙雲松依舊有些懵。

    一位神威無匹的恐怖強者,卻僅僅只是一個馬夫般的角色,而唐寶兒這位性情孤傲,宛如冰山似的絕世佳人,在這一刻似乎卻像一位侍女……

    這陳璞究竟是什麼來歷?

    趙雲松惘然。

    “喝茶。”

    一道溫煦聲音響起,驚醒了趙雲松,抬眼看去,就見唐寶兒正跪坐在一側案牘前,如瀑青絲垂落縴細的腰際,正在用一對縴縴素手在烹飪一壺香茶。

    她清麗絕俗的白皙面龐上盡是專注認真之色,動作嫻熟優雅,整個人散出一股說不出的出塵美感。

    而在案牘對面,陳璞正笑著將一個色呈天青,宛如琉璃般明淨的茶盞遞過來。

    “你先嘗嘗,這是我二娘親手炮制的‘神霧雲芽’茶,味道很獨特。”

    趙雲松連忙雙手接過來,看著一側專心侍弄茶水的唐寶兒,再看看對面笑容溫煦的那個俊逸少年,心中莫名有些恍惚。

    神霧雲芽?

    他可沒听說過這個名字。

    可是趙雲松卻清楚,這杯茶乃是唐寶兒親手煮出來的,這讓他也不禁受寵若驚,誠惶誠恐之感。

    這道皇學院中,又有哪個弟子能夠享受到這等待遇?

    那聞人烈說來也是仙界中赫赫有名的豪門貴冑子弟,但恐怕也沒資格讓唐寶兒為之端茶倒水了!

    “怎麼了?嫌味道不合口?”

    陳璞笑問,他能看出趙雲松很拘謹。

    “不不。”

    趙雲松連忙搖頭,仰頭飲盡杯中茶,只覺一股暖烘烘的熱流伴隨著一股沁入靈魂深處的清香倏然擴散全身。

    那感覺,就像被大道之水洗滌了全身內外,氣血、神魂、修為、乃至于身軀每一寸地方,皆都猶如在歡呼,煥出一股沛然無匹的生機。

    僅僅片刻,趙雲松原本陷入瓶頸的修為,竟蠢蠢欲動,有一種強烈的破境晉級跡象!

    他猛地深吸一口氣,壓制住這股沖動,而神色已是被震撼之色所取代︰“這……是什麼茶?太神奇了!”

    陳璞微微一笑︰“好喝就多喝一些。”

    趙雲松怦然心動,可他卻頗有分寸,知道這茶水恐怕也是一種曠世神珍,自己能夠喝上一杯,已經是沾了陳璞的光,若再貪得無厭,就未免顯得得寸進尺了。

    “不必了,再喝一杯恐怕我都控制不住自己修為境界了。”

    趙雲松擺手說道。

    陳璞點了點頭,也不多勸。

    “四少爺,這是大人和夫人們準備的一些壽禮,你看還需要準備一些什麼嗎?”

    這時候,唐寶兒拿出一個儲物玉鐲,遞給陳璞。

    陳璞看了看玉鐲內的各種壽禮,便笑道︰“沒想到,我娘還幫我多準備了一份壽禮,倒是不必再讓我去為此費腦筋了。”

    趙雲松將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又是一陣復雜,愈確定這陳璞來歷不尋常,否則宛如天之驕女般的唐寶兒,怎會表現得如此謙卑和溫馴?

    而自始至終,這陳璞竟是自然而然地享受著這一切服侍,很明顯早已習慣了唐寶兒的存在。

    這種習慣,可不是尋常人能夠養出來的!

    趙雲松突然想起來,陳璞之前說要去為家中一位長輩祝壽,並且還和自己同路,豈不是說,陳璞和軒轅氏之間也有著某種關系?

    趙雲松倒是清楚,聞人烈花費大力氣搞來的那一張“邀請函”,正是由軒轅氏所出。

    今天,乃是軒轅氏老古董軒轅破軍八千歲壽辰,對修道者而言,壽辰原本算不得什麼,怎奈如今軒轅氏在仙界中的地位太過耀眼和然,儼然就是當今仙界第一世家。

    在這等情況下,在這軒轅破軍的八千歲壽辰之日,自然要大張旗鼓地籌辦一下。

    而這一場壽宴在還沒有開始時,便一度成為了一場轟動仙界的盛會,仙界各大頂尖豪門勢力紛紛派出使者,前來為之慶賀。

    由此便可以想象,這一場壽宴規格何等之高,別說那些一流大勢力,就連一些頂尖豪門,若是沒有收到軒轅氏的邀請函,也大抵是沒有資格參與進來的。

    聞人烈能夠獲得一份邀請函,的確費了很大力氣,也多虧了他那聞人世家直系後裔和道皇學院弟子的雙重身份。

    原本,聞人烈是想著憑借一張邀請函,一來可以參與到這一場仙界頂尖級別的盛會中來,擴展一下自己的人際關系,但更重要的也是為了在唐寶兒面前證明自己的底蘊和實力,以求獲取美人芳心。

    這一切,趙雲松也頗為清楚,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唐寶兒干脆利落的拒絕了聞人烈的邀請,卻隨同陳璞一起前來參加壽宴了。

    一想到這,趙雲松心中也不禁有些幸災樂禍,這聞人烈若看見這一幕,只怕非氣得吐血不可吧?

    但旋即,趙雲松又有些替陳璞擔心,這聞人烈可同樣也是頂尖豪門的後裔,底蘊渾厚,只怕不會遜色于陳璞的家族背景了,若是萬一和陳璞生沖突,後果著實不堪設想。

    “四少爺,到了。”

    就在此時,青銅寶輦外響起一道粗獷渾厚的聲音。

    與此同時,唐寶兒早已起身,幫陳璞打開了車門。

    “木奎叔,說多少次了,您叫我名字便行了,若被父親听到,又該斥責我不懂禮數了。”

    陳璞笑著起身,和趙雲松一起走下青銅寶輦。

    木奎?

    原來這位神威恐怖的男子名叫木奎……可是,為何從未听說這仙界還有這樣一號蓋世強者?

    趙雲松疑惑。

    那被叫做木奎的粗獷男子只是大笑,聲音沉渾豪邁。

    ……

    ……

    軒轅氏宗族前。

    車馬如龍,賓客雲集,一個個往日里根本見不到的仙界大人物,皆都6續而至。

    那每一位仙界大人物,都是如日中天般的存在,權柄滔天,神威無量,如今從四面八方匯聚而至,可想而知那等場景何等壯觀。

    聞人烈立在軒轅氏迎賓大殿前,心中滿懷期待,翹以盼。

    他很自信,有機會能夠參加到這一場仙界盛會中,無論是哪個女子恐怕都不會拒絕了。

    唐寶兒會拒絕嗎?

    顯然不可能!

    在聞人烈看來,自己已經表露出了足夠的誠意,再加上參加軒轅氏壽宴的誘惑,哪怕這一次依舊無法順利拿下唐寶兒,但卻絕對可以讓她和自己之間的關系拉近一大步。

    只要關系近了,聞人烈有的是手段去軟磨硬泡,最終抱得美人歸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而一想到所有道皇學院新生中,唯有自己拿出了如此誠意,不惜一切地去追求唐寶兒,聞人烈都差點被自己的誠意感動。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中,不時也有一些大人物認出了聞人烈,紛紛與之招呼,聞人烈也連忙見禮,表現得謙遜知禮,一派大家子弟的風範,倒也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這讓聞人烈心中頗為得意,甚至期待等唐寶兒抵達之後,便向她展示一下屬于自己的人脈,他相信唐寶兒一定會由此改變對自己的看法的,再不濟也可以給唐寶兒留下一個深刻印象。

    一輛青銅寶輦駛來,聞人烈頓時看見,趙雲松和陳璞並肩從寶輦中走了下來。

    這讓他不禁眉頭一皺,這個蠢貨,怎麼把陳璞這家伙也叫來了?我什麼時候答應也帶這陳璞參加壽宴了?

    當看見唐寶兒那綽約的身影隨著從寶輦中走出,聞人烈登時顧不得這些,臉上浮現出一抹燦爛笑容,主動走上前來,道︰“寶兒,你來了。”

    連稱呼都變了。

    擱在以往,聞人烈可斷然不敢如此稱呼,只不過今日在軒轅氏中,聞人烈對自己的身份頗為自得,再加上又看見唐寶兒已經抵達,明顯等于接受了自己邀請。

    這可是一個好預兆,在這等情況下,聞人烈膽子也不禁一壯,言辭就變得親熱起來。

    可讓聞人烈愕然的是,唐寶兒竟是自始至終沒有看他一眼,神色冷冷清清,就如同把他視作了空氣。

    尤為令聞人烈難以置信的是,早已被他視作禁臠的唐寶兒,此刻竟站在了陳璞那小子身邊!

    這……

    聞人烈臉上的笑容頓時有些僵硬,目光看向了一側的趙雲松,已帶上一抹質問慍怒的味道。

    趙雲松不動聲色地上前,把早先自己送出邀請函,然後被唐寶兒拒絕的事情飛快說出。

    “什麼?拒絕了?”

    聞人烈臉色猛地一沉,冷冷道“那這是什麼情況?”

    說著,他目光已看向一側的陳璞和唐寶兒。

    趙雲松低聲道︰“他們是自己來參加壽宴的。”

    聞人烈怒極而笑︰“笑話,沒有我的邀請函,他們焉可能進得了這軒轅氏的大門?”

    這一刻,聞人烈的確怒了,他在這里足足等待了許久,好不容易盼來了唐寶兒,誰曾想,卻被人告訴他,唐寶兒拒絕了他的邀請!

    尤為令聞人烈無法接受的是,唐寶兒拒絕了他聞人烈,卻竟主動跟一個今天才剛剛進入學院的新生一起來了!

    這焉能讓聞人烈不怒?

    他猛地一指陳璞,冷冷道︰“陳璞,念在你我乃是同窗的份上,現在就從我眼前消失!”

    唐寶兒清眸中驟然泛起一抹冷意,似乎要做什麼,卻被陳璞笑著搖頭道︰“莫要計較,咱們今日是來祝壽的,可不是來添亂的。”

    說著,他已抬步朝迎賓大殿行去。

    見此,唐寶兒也亦步亦趨跟了上去。

    看見自己的命令和威脅居然被無視,並且唐寶兒自始至終一副以陳璞唯命是從的模樣,讓得聞人烈唇角都禁不住狠狠抽搐了一下,俊美而邪魅的臉龐上泛起一抹鐵青。

    “好一個陳璞,給你臉不要臉,本少爺今日非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好好教訓你一番!”

    聞人烈厲聲呵斥了一聲,身影倏然就沖上去,掌指力,狠狠朝陳璞的背心抓去。

    這里的動靜一下子就引起了附近一眾賓客注意,皆都不禁有些訝然,今日可是軒轅破軍的八千歲壽宴,賓客雲集,匯聚了不知多少仙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可此時,竟有人要在軒轅氏門前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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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皇 番外第三篇︰陳氏有子,初露崢嶸【續】


    連趙雲松都未曾想到,聞人烈竟會在這等規格空前的盛會上動手,禁不住心中猛地一揪,有些替陳璞擔心。

    然而僅僅一瞬,猛地一聲慘叫響起,卻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唐寶兒早已立在了陳璞之前,一只手抓住聞人烈的手腕,聞人烈就慘嚎著躬身彎腰,差點跪倒在地。

    他英俊的面目因痛苦而猙獰扭曲,一只胳膊像被扭成了麻花,身軀顫粟,竟是毫無掙扎之力。

    戰斗才剛開始,就已經被一種絕對的力量壓制,這讓原本注意這邊鬧劇的一眾修者皆都心中一凜。

    不少人都已失聲嘩然。

    這些嘩然之輩,大抵是知道聞人烈身份的,也知道他今年才剛剛通過考核,成為了道皇學院一名頭角崢嶸的新生,擱在同一輩之中儼然等于是風雲人物,天之驕子。

    在這等情況下,聞人烈甫一出手,竟被一名女子一舉制服,這可未免太讓人吃驚。

    而趙雲松可清楚,唐寶兒和聞人烈一樣,皆都是道皇學院這一屆新生,只是同樣沒想到,在學院新生中足以躋身頂尖水準的聞人烈,竟在唐寶兒手中撐不過一招!

    這讓趙雲松猛地意識到一個問題,以往他們這些新生都太過于專注唐寶兒的美貌,竟是誰也不曾真正地了解過唐寶兒的修為究竟有多強……

    一想到,趙雲松心中不禁有些復雜,這唐寶兒一路緊隨陳璞身側,宛如侍女,可現在則恐怕又要多出一個保鏢的身份了。

    讓唐寶兒這等清麗傾城的天之驕女充當保鏢?

    趙雲松一時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而此時,唐寶兒冷冷看著聞人烈,手一抖,聞人烈就痛呼一聲踉蹌摔了出去,再扭頭看著動手的唐寶兒時,臉上憤怒、驚懼、羞惱、難以置信之色交織在一起,想來他腦袋是一片空白的。

    想一想也是,他聞人烈如此心儀愛慕的一名女子,如今竟為了另一個男子,不惜對他動手!

    尤為難堪的是,他還在一招之中就敗了!

    這對聞人烈的打擊之大,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再敢動手,死亡便是你唯一的下場,我說到做到。”

    唐寶兒孑然而立,一襲白裙飄曳,出塵而超然,那清麗無匹的精致面容上,盡是睥睨清冷之色。

    也不知怎麼的,她的話令周圍不少人心里都升起一絲寒意,就好像她說得出,就能夠做得到。

    趙雲松也是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可是在軒轅氏宗族前,一場空前盛大的宴會就將拉開帷幕,匯聚了不知多少的仙界大人物,可唐寶兒卻敢于在這等時刻,毫不客氣地出言拿死亡來威脅聞人烈,這簡直讓人無法想象!

    聞人烈戰斗力或許不如唐寶兒,可他可是聞人世家嫡系後裔,聞人世家可是仙界頂尖豪門,唐寶兒為了陳璞,卻敢當著眾人直面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難道她就不擔心聞人世家報復?

    陳璞這時候才轉過頭,無奈笑道︰“原本不想添亂,看來……終究還是避免不了了。”

    唐寶兒低下螓首,抿嘴道︰“四少爺,我的職責便是保護您的安全,若有做錯的地方,請您責罰。”

    陳璞啞然,道︰“我哪有怪責你的意思,走吧。”

    兩人自始至終竟是都把那聞人烈給無視了。

    附近眾人皆都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當確定那相貌清麗絕俗,儀態從容睥睨的女子,竟是那少年郎身邊的一名侍從時,許多人的目光皆都不禁變得微妙起來。

    能夠出現在軒轅氏門前,又帶著這樣一名堪稱絕艷侍女的,來歷恐怕不會簡單了。

    只不過,當陳璞和唐寶兒想要走時,卻又有波折發生,換而言之,麻煩又來了。

    原來這一場動靜鬧出之後,已經驚動了不少人,尤其是聞人烈的身份擺在那里,于是很快就有人氣勢洶洶而來。

    那是一群人,為首的是一個相貌威嚴,頜下蓄著三縷柳須的男子,龍行虎步,顧盼之間,眸光如電,威勢懾人。

    他們是從迎賓大殿中走出,顯然身份很不簡單,起碼也是接收到了軒轅氏的邀請函,有資格參與壽宴的仙界大人物。

    “果然,聞人沖臨也來了。”

    附近許多人接都認出那柳須男子的身份,正是當今聞人世家家主之弟,一位半步仙王境的大人物聞人沖臨!

    而在聞人沖臨身後的眾人,一個個相貌雖不同,可威勢卻竟都毫不遜色于那聞人沖臨。

    當看清楚聞人沖臨附近一眾身影,在場不少人已臉色一變,多出一抹敬畏——

    鐘離家的老古董鐘離震,姜氏宗族的老古董姜太鐘,道玄仙洲長空學院內院教習幻虛子……

    每一個都是仙界中名震一方的巨擘!

    事實也正如此,那聞人沖臨原本正在和這些好友交談,驟然听說了發生在這里的事情,于是匆匆而來。

    而身為聞人沖臨的這些好友,或許也都出于一種好意,或者出于一種好奇,隨從一起前來了。

    轉眼間,這迎賓大殿前出現這麼多大人物,一下子讓場面變得熱鬧起來,也壓抑起來。

    明眼人都已看出,陳璞和唐寶兒想要脫身,恐怕不容易了……

    看見這一幕,一直宛如人畜無害般,唇角掛著一抹溫煦笑容的陳璞,不禁皺了皺眉,但卻並未多說什麼。

    在他看來,這畢竟是軒轅氏的壽宴,對方斷然不敢鬧大了,只要解釋了緣由,能夠平和化解這等局面就足夠了,完全沒必要再鬧大。

    唐寶兒立在一側,雖也並未多說什麼,只是那一對清眸中卻已帶上一抹不易察覺的冷意。

    “叔祖!”

    看見聞人沖臨出現,原本羞憤、惱怒、驚恐、腦海一片空白的聞人烈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發出一聲悲呼。

    “究竟發生了何事?”

    聞人沖臨臉色一沉,目光從聞人烈那扭曲如麻花般的胳膊上掃過,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慍怒,竟有人在這軒轅氏的壽宴上,堂而皇之地毆打自己聞人世家的子弟!

    簡直找死!

    “這……”

    聞人烈目光一掃唐寶兒,一想到自己心儀愛慕的女子,卻是對自己行凶的主謀,禁不住又是羞惱又是憤恨。

    “是這家伙!是他!”

    聞人烈猛地一指陳璞,咬牙切齒出聲,他也沒有解釋原因,但已經無需解釋什麼,他清楚,只要找出一個目標給自己叔祖就足夠了。

    至于為何不是唐寶兒,原因也很簡單,他心中羞惱歸羞惱,其實還惦念著能夠一親芳澤。

    不過他已經不會再像從前那般去愛慕和呵護,而是要把唐寶兒當做一個桀驁不馴的野馬狠狠征服,要狠狠蹂躪和羞辱她,看著她在自己身體底下婉轉承歡。

    不這樣也不足以宣泄他心中的戾氣和憤怒。

    聞人沖臨的目光看向了陳璞,這是一個俊秀的少年,氣度從容,鎮定自若,但修為卻僅僅只有玄仙層次,不足為慮。

    “是你打傷了烈兒?”

    聞人沖臨沉聲開口,目光冷峻,透著莫大壓迫之力,他畢竟是一個見慣風浪的大人物,在沒有摸清楚對手底牌前,自然也不會冒然動手。

    “應該……算是吧。”

    陳璞想了想,唐寶兒動手和自己動手實則一樣,沒什麼區別。

    什麼叫應該算是?
    這態度可有些敷衍!

    聞人沖臨眼眸眯了眯,心中已開始盤算,該如何收拾這個態度惡劣的少年了。

    “你們是誰家子弟,竟敢當眾傷人?”

    鐘離震皺眉道,他是聞人沖臨的好友,兩人相交多年,自不會坐視不管此事。

    “老人家,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家伙該打。”
    陳璞嘆了口氣,似有些意興闌珊,“理由已經告訴你們了,現在恕在下還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傷了人還想走?”
    鐘離震見自己出面,這少年人竟一派沒事人的樣子,著實太過狂悖,頓時之間,連他也不禁有些怒了。

    陳璞皺了皺眉,神色終于變得認真起來,道︰“我是來祝壽的,不是來添亂的,若諸位依舊不分青紅皂白,一味糾纏著不放,那在下可就只能無禮了。”

    無禮?

    跟隨聞人沖臨一起出來的一眾仙界大人物聞言,皆都不禁皺眉,這小家伙的口吻可真夠狂啊。
    看來剛才定然是他無禮在先,傷了那聞人烈!

    因為陳璞一席話,這些大人們竟是一致認為聞人烈受傷,原因出在了陳璞身上。

    這讓一直在旁邊關注這一切的趙雲松登時忍不住了,他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和膽魄,大聲道︰“剛才明明就是那聞人烈率先出手傷人,哪可能是陳璞的錯?”

    唰!

    一種懾人無比的目光冷颼颼望了過來,登時讓趙雲松發熱的頭腦清醒過來,這才意識到,自己面對的可是一眾在仙界中威名赫赫的大人物!
    而他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出身貧寒的後輩晚生,哪怕今年僥幸考進了道皇學院,可若是得罪了這些仙界大人物,後果也嚴重至極!
    一時之間,趙雲松心中也不禁暗暗叫苦,臉色變幻不定。

    “小家伙,這里可沒有你說話的地方!”

    鐘離震冷冷掃了一眼趙雲松,威脅味道十足,令得趙雲松臉色又是一陣陰晴不定。
    尤其是,趙雲松還察覺到,此刻聞人烈望向自己的目光變得怨毒森然無比,顯然是因為剛才那一番話,已經激怒了這位出身尊崇的世家子。

    這讓趙雲松心中又是一陣苦澀,後悔嗎?也談不上,只是……以後恐怕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誰人規定,這里沒有我朋友說話的地方?”
    陳璞看了一眼趙雲松,不禁眉頭一皺,目光看向了鐘離震,言辭中已帶上一抹質問。

    鐘離震怒極而笑,正待說什麼,卻被聞人沖臨搶先道︰“今日乃是軒轅氏盛會,老夫也不願自降身份,和你一個晚輩計較,不過傷人終究不對,年輕人,你當為此付出相應代價來彌補。”

    言辭平淡漠然,透著撲面而來的壓迫威嚴,簡直如命令般。

    “哦,什麼代價,我倒是想知道。”
    陳璞這一刻也不著急走了,笑吟吟問道,只是那目光中卻是殊無笑意。

    “廢掉一只胳膊,然後當眾道歉謝罪,若誠意夠了,我自會既往不咎,若誠意不足,恐怕就需要付出更多代價了,諸位以為呢?”
    聞人沖臨說完,還一派大度的模樣,征詢起旁邊一眾好友的意見。

    “這是自然。”

    “不過,這事也對虧被你沖臨兄踫到了,若擱在我身上,非廢了他修為,以示懲戒不可。”

    “的確,沖臨兄此舉,堪稱高風亮節,寬容大度了。”

    一眾仙界大人物笑著開口,話里話外,儼然一副便宜了陳璞的口吻,或許在他們這等人物眼中,這等懲罰的確已經算得上很寬容了。

    “叔祖!”
    聞人烈還有些憤憤不平,只廢掉一只胳膊?哪有這麼容易的事!在他看來,自己今日丟人丟大了,就是殺了陳璞都不足以抵消他心頭之恨。

    “莫要多說了,這里畢竟是軒轅世家的地盤,咱們聞人氏遠來是客,自當尊重主人顏面。”

    聞人沖臨揮了揮手,一派豁達的模樣,仿佛他已經做出很多讓步,也給足了軒轅氏和在場眾人的顏面。
    聞人烈見此,只能作罷,目光看著陳璞,仿佛在說,今天這事哪怕你道歉,也絕對不算完!

    將這一幕幕看在眼中,趙雲松禁不住心中一嘆,這原本是唐寶兒動的手,怎麼帳卻算在了陳璞頭上?但旋即就猛地想起來,自始至終,好像陳璞也根本未曾辯駁過。

    想一想也是,唐寶兒動手和陳璞動手,的確也無區別。
    只是這聞人世家行事……可就太過霸道欺負人了,難道這就是天下頂尖豪門的做派?

    “廢了胳膊,還要謝罪,誠意不足,還要付出更多代價……”
    陳璞嘴中重復著這句話,最後,他抬起頭,俊逸的面龐上已泛起一抹燦然笑容,只是眸子里,的確沒有任何一絲笑意。

    但看見陳璞這般反應,莫名其妙地,聞人沖臨心中升起一絲不妥來,可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妥。

    同樣的,聞人沖臨旁邊的一眾仙界大人物也都察覺到,對面那少年的反應似乎有些不對勁。

    “陳璞!還不趕緊跪下謝罪?我家叔祖已經對你足夠寬宏大量了!你難道還打算負隅頑抗?”
    聞人烈眼珠一轉,厲聲喝斥陳璞,他這點心思無非是想趁此機會,挑撥一下陳璞,若是能激怒對方,惹出更大的是非來,那麼所要吃的苦頭自然就更多了,甚至不排除當場就被廢掉。

    他身為頂尖豪門的嫡系子弟,自然清楚這些大人物要對付一個晚輩時,或許會講一講威嚴,可若是真激怒了他們,別說一個陳璞,就是再多的陳璞站出來,也會被當場抹殺了!

    “罷了,本打算給你們留一些顏面,以免給此次壽宴添亂,可既然你們不在乎,我又何必在乎?”
    陳璞這一刻,似做出了決定,然後揮了揮手。

    揮手,是一個動作,跟朋友見面就是一種打招呼的動作,跟朋友分離,就是一個送別的動作。
    可在某一種特殊情況下,揮手,也可以當做是一個下命令的動作。

    就像現在。

    對于這個動作,聞人沖臨等人原本還以為陳璞打算以卵擊石,血濺五步也要和他們這些老家伙拼了。
    若真是如此,反倒顯得陳璞很有血性,說不定殺死陳璞的時候,聞人沖臨還會給對方留一個全尸。
    可很顯然,陳璞沒有打算拼命,他僅僅就是揮了揮手。
    于是,這個動作在這等場合下,由一個明顯處于絕對劣勢的年輕人做出來,就顯得有些反常了,甚至有些……不可理喻!

    他這是要鬧哪樣?
    命令他身邊的那名清麗女子來和他們拼了?

    若是這樣,可就太沒骨氣了,堂堂男兒身,竟讓一個女子頂上來受罪,這簡直就是怯懦卑劣的表現!
    不止是聞人沖臨他們不解,就連周圍一直冷眼旁觀看熱鬧的一眾修道者也都一頭霧水,對此感到頗為疑惑。

    也就在這等疑惑的氛圍下,忽然一聲粗獷的笑聲在場中響起來——

    “四少爺,俺早就說了,這些老臭蟲欠揍,必須得打,跟他們是根本不能講道理的,既然軒轅破軍那老小子躲起來要看熱鬧,那俺就讓他看夠了熱鬧,也算是給他一個別開生面的壽禮!”

    聲音豪邁,若驚雷從天而降,轟然激蕩四野,振聾發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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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皇 番外第三篇︰陳氏有子,初露崢嶸【續一】


    聲音隆隆,似怒雷降臨,激蕩全場。

    雖然是一道聲音,可卻充斥著一股難言恐怖的睥睨威勢,甫一擴散,震懾得在場不少人都幾欲肝膽俱裂,瑟瑟發抖。

    就連那些往日里在仙界中呼風喚雨,名震一方的大人物,此刻都不禁驟然色變,感受到一股窒息般的壓力。

    不好!

    聞人沖臨何等人物,一瞬就意識到,此次可能踢到鐵板了!

    听听對方話中內容吧,竟尊稱那少年人為“四少爺”,若僅僅如此倒也罷了,充其量也只不過是對方的一名侍從。

    可當這個“侍從”直呼“軒轅破軍”之名,更顯露出一派渾然不把在場眾人放在眼中的架勢的時候,這一切味道都變了!

    一個侍從的聲音都如此恐怖,那這少年人的身份又該有何等尊崇?

    這些念頭在聞人沖臨心中一閃即逝,可惜,當他欲要做出一些反應的時候,卻已經晚了一拍。

    轟!

    只見那一道粗獷睥睨的聲音還沒有落下,一根巨大若擎天之柱,裹挾著可怖神輝法則的狼牙棒,憑空而現,當頭狠狠砸來。

    時空爆碎紊亂,出可怖刺耳的尖嘯,隱約之間,眾人眼前仿佛看見屍山血海、諸神淪陷、大道崩殂的可怖景象。

    那並非真實,但卻是由真正恐怖的無上力量所衍化,直抵人心,震懾神魂!

    誰也無法想象,這世上竟有人真的敢在軒轅氏的壽宴上動手,這何止是狂妄,簡直就是對軒轅氏尊嚴莫大的挑釁!

    哪怕就連聞人沖臨這等大人物,在對付陳璞時,也一直采取的是極為保守的手段。

    否則擱在尋常,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哪會有任何廢話,直接就動手滅了對手。

    這就是大人物,一個玄仙境年輕人敢跟自己叫板?這絕對是找死!

    可這一次礙于軒轅氏的威嚴,聞人沖臨也只能采取這種保守的手段,不敢亂來。

    在這等情況下,當這一擊以一種近乎蠻狠簡單般的方式,直接劈殺而至時,就顯得太不給軒轅氏面子了。

    而從側面也可以看出,出手之人何其霸道,也似乎根本就不擔心惹怒了軒轅氏。

    轟!

    那狼牙棒呼嘯而下,勢大力沉,裹挾無量神威,看似緩慢,實則極快,近乎瞬移般,已迫在眉睫!

    聞人沖臨的反應也不慢,大吼一聲,渾身金輝涌現,施展出了全部力量與之對抗。

    砰!

    可僅僅一踫觸,他整個人就像一只蒼蠅似的被狠狠拍飛出去,竟根本沒有一絲抵抗之力。

    要知道這聞人沖臨可是一位半步仙王存在,是聞人世家族長之弟,擱在整個仙界四千九百洲中,都屬于傲立在金字塔頂端的存在,然而此刻,他卻是在一擊之中就被拍飛了……

    顯然,出手之人的力量,早已過了聞人沖臨太多太多,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存在。

    不好!

    這一剎,聞人沖臨旁邊的一眾好友,像鐘離震、姜太鐘等也屬于半步仙王層次的老家伙,皆都不禁心顫,駭然色變,哪還敢與之對抗,皆都下意識地紛紛閃避。

    可那出手之人明顯不打算放過他們,狼牙棒余勢不減,以一種蠻橫粗暴的姿態,朝鐘離震等人橫掃。

    于是下一刻,眾人就看見一副堪稱驚世的畫面。

    砰砰砰~

    一個又一個在仙界中名震一方,來歷尊崇的大人物,此刻卻像下餃子似的,被那狼牙棒一個個震飛出去,跌落一地,一個個痛呼哀嚎,狼狽到了極點。

    當那凶殘無匹的狼牙棒消失的時候,場中已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大人物。

    氣氛死寂。

    一眾前來參加壽宴的修道者皆都被震撼,倒吸涼氣,頭皮麻,這是何等手段?哪怕是仙王境存在出手,只怕都不可能輕松辦到這一步吧?

    趙雲松也怔住,心中涌起難以言喻的情緒波動,他出身貧寒,往日里哪曾接觸過如此多仙界大人物?

    而此次在軒轅氏壽宴前,他不但見到了一眾仙界大人物,並且還親眼看著他們一個個被拍飛了出去!

    那狼狽哀嚎的模樣,淒慘不堪的身影,顯得如此可憐,讓趙雲松驟然現,原來這些大人物也會感到痛苦和無助,原來他們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也會顯得如此不堪和狼狽。

    這就宛如打破了趙雲松心中的一個樊籠,讓他原本的意識受到了一種顛覆性的強烈沖擊,更意識到,只要掌握絕對的力量,哪怕自己出身再貧寒,再卑微,也可以將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統統打落神壇!

    聞人烈呆滯在那里,嘴角哆嗦,眼瞳擴大,似猶自難以置信這一切。

    自己的叔祖,竟被一擊震飛了?

    連叔祖那些好友也都全部被擊潰……

    嗡!

    聞人烈只覺腦袋差點炸開,眼前一黑,差點就暈厥過去,這怎麼可能?

    場中一片死寂,唯有聞人沖臨痛苦的呻吟聲在回蕩,那些修道者皆都震撼,不敢言語。

    此時此刻,或許只有陳璞和唐寶兒一直保持著平靜,似早已預料到會發生這一切。

    一名粗獷魁梧的灰衣男子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手中隨意拎著一根灰撲撲的狼牙棒,站在陳璞身邊,咧嘴笑道︰“四少爺你看,既然他們不願講道理,而選擇以勢壓人,那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就只剩下一個了,揍得他們主動讓開一條路!”

    陳璞苦笑道︰“木奎叔,我原本不打算給軒轅老爺子的壽宴添亂的。

    木奎不以為然道︰“那老家伙只怕早已知曉您來了,但他卻選擇躲藏起來,明顯打算看您會如何化解這個局面,您倒是不必介懷,什麼添亂不添亂,這是軒轅破軍自己在給自己找樂子呢。”

    陳璞若有所思道︰“我想也應該是這樣。”

    事實也正是這樣,這畢竟是軒轅氏壽宴,會聚了不知多少仙界大人物,如今這一場鬧劇就生在迎賓大殿前,身為主人的軒轅氏族,焉可能察覺不到這邊生的變故?

    可偏偏地,從這一場鬧劇生到此刻結束,竟是沒有一個軒轅氏族人出來阻攔,顯然這一切正如木奎所說那般,背後一定是軒轅破軍在暗中阻止了那些軒轅氏族人插手此事。

    只是讓陳璞無奈的是,軒轅破軍為何要這麼做?難道真的是要看一場熱鬧?

    這可有些老不正經了。

    當然,陳璞也只能在心中暗暗腹誹,他可是清楚,當年父親在道皇學院修行時,軒轅破軍身為內院席教習之一,曾給予父親不少幫助,他身為後輩,自當尊重軒轅破軍。

    另一方面,他們陳氏如今和軒轅氏的關系也大不尋常,和親家也沒什麼區別了。

    否則,這一次軒轅破軍過壽,陳璞也不至于親自代替父親來走一遭。

    果然,當這一場鬧劇結束,木奎現身而出,那迎賓大殿內陸續走出一群人。

    只是讓陳璞意外的是,那為之人居然是……

    “陳寶寶!怎麼是你這家伙!”

    陳璞眼楮睜大,脫口而出。

    那人身姿頎長,濃眉大眼,英俊陽光,眉眼之間和陳瑜有著七分相像,赫然正是陳寶靖,小名陳寶寶。

    論及輩分,陳寶寶乃是陳瑜之子,陳昊之孫。

    “小叔,趕緊進來吧,我二叔此次也來了,正在內殿等著你呢,不過你可要做好挨罵的準備。

    陳寶寶笑嘻嘻開口,朝陳璞招了招手。

    陳璞乃是陳汐和甄流晴所生之子,論及輩分,陳寶寶的確就成了陳璞的晚輩。

    不過論及年齡,陳寶寶則比陳璞還要大了許多,故而在陳璞面前,陳寶寶雖然恭順,但並不顯得太過拘泥。

    小的時候,他甚至抱著這位還是嬰幼兒的“小叔”把過尿!

    這叔姪兩人之間的關系,只能說不似長輩和晚輩,但也不似同輩,總之很親就是了。

    “二哥也來了……”

    陳璞登時又是一怔,顧不得起來,匆匆朝大殿行去。

    唐寶兒听聞陳璞口中的“二哥”此刻也來了,眉宇間禁不住也泛起一絲拘謹,亦步亦趨地跟在陳璞身後。

    木奎想了想,最終也跟了進去。

    不過,當陳璞正欲走進大殿時,卻似想起了什麼,轉頭對陳寶寶說道︰“那位是我同窗,和我一起來的,你要多照顧照顧。”

    說著,他一指遠處的趙雲松。

    陳寶寶點了點頭,笑嘻嘻道︰“交給我了,若照拂不好,小叔你怎麼收拾我都行,當然,前提是你得能打敗我。”

    陳璞瞪了他一眼,就和唐寶兒、木奎一起消失在了迎賓大殿中。

    ……

    迎賓大殿前,一眾修道者已從剛剛的震驚中稍稍恢復清醒,自然也目睹了陳寶寶和陳璞的交談。

    小叔?

    二叔?

    顯然,從這些稱呼上邊可以看出,陳璞倒並非是只帶著一個侍女和一位神威莫測的侍從來的。

    不過卻是再無法看出更多的端倪。

    可即便如此,當目睹了之前木奎出手所顯現的恐怖神威,就讓在場所有人都意識到,剛才那少年的來歷注定不簡單了!

    而當看見一眾軒轅氏宗族內的大人物立在陳寶寶身後,一派唯陳寶寶馬是瞻的模樣時,眾人心中愈肯定了這種推測。

    “各位長輩,其他的事情我就不參與了,不過各位長輩倒也不必再去為難那些不開眼的家伙,以免讓此次壽宴再添波折。”

    陳寶寶笑嘻嘻朝身後一眾軒轅氏老人拱了拱手,就朝遠處的趙雲松招招手道︰“朋友,且隨我來。”

    鬼使神差地,趙雲松下意識便走了過來,跟隨在陳寶寶身後走進了那唯有接收到邀請函才夠資格進入的迎賓大殿內,一路暢通無阻,無人敢攔。

    看見趙雲松離去,不少人皆都不禁心中涌出一抹艷羨,清楚這年輕人剛才雖然出言得罪了聞人世家,可同樣的卻也因為他這種仗義執言,獲取了那少年郎的好感。

    這便是機遇了!

    有時候或許一句話,就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就像此刻眾人眼中的趙雲松,便是活生生的一個例子。

    同樣,有時候因為一個不經意的挑釁,不僅會給自己帶來禍患,也會波及到背後整個宗族。

    就像此刻眾人眼中的聞人烈、聞人沖臨等人,這次被當眾擊敗,丟了如此大的顏面倒也事小,可得罪了那來歷神秘的少年郎,恐怕影響就絕對不會如此簡單了。

    此刻的聞人烈,呆若雕塑,失魂落魄,打破腦袋也想不到,今日之局勢展到這般地步。

    聞人沖臨更是臉色鐵青,直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丟人丟大了!這可是軒轅氏盛宴,眾目睽睽之下,今日生的一切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遍整個仙界四千九百洲。

    到那時,他們聞人世家非淪為一個天大的笑話不可!

    怎麼會這樣?

    那少年人究竟是什麼來歷?

    聞人沖臨心中驚疑。

    “聞人兄,這次倒是你們做錯在先,還好對方不願計較太多,否則……後果可著實難料。”

    這時候,一名軒轅氏的老人走上前,略帶復雜地看著聞人沖臨,他名叫軒轅秋恆,和聞人沖臨倒也有著一定交情,故而看見對方淪落至這般地步,心中也頗為唏噓感概。

    “我們有錯在先?”

    聞人沖臨皺眉道。

    “這時候再去分對錯還有必要麼?”

    軒轅秋恆淡然道。

    看著對方那不冷不熱的態度,再結合對方說出的話,聞人沖臨原本被憤怒和恥辱填充的頭腦,猛地變得冷靜清醒下來。

    “這麼說,我們這次真的踢到了一個鐵板?”

    聞人沖臨苦澀說道,心中極為不甘。

    軒轅秋恆點了點頭,想了想又補充道︰“不止是你們,換做整個仙界任何人,任何勢力恐怕都得罪不起,今日遭受這些挫折,倒也不算太壞,若對方真不依不饒,我軒轅氏也都無力阻攔。”

    聞人沖臨悚然一驚,頭皮都有些緊,問道︰“對方……究竟是什麼來歷?”

    他能夠修煉至今,自非尋常可比,之前若非被憤怒沖昏頭腦,只怕早已察覺到這一點了。

    “你剛才難道沒有听到對方姓什麼?”

    軒轅秋恆反問,意味深長。

    聞人沖臨怔了怔,旋即眼瞳驟然一縮,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徹底愣在那里,渾身寒,如墜冰窟。

    陳!

    那少年該不會是……

    一想到那個家族,想起那個家族中的一位無上傳奇,聞人沖臨心中的不甘轟然消弭不見,涌出一抹難掩的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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