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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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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閑聽落花]花開春暖(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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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02: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章 仙桃爛杏

王妃也落了座,李小暖忙著讓著二房大少奶奶趙氏,二少奶奶齊氏,和三小姐程絮儀坐到了一處,李小暖掃了眼滿身緊張僵直,下意識的往後畏縮著的程絮儀,暗暗歎了口乞,仿佛不經意的走到程絮儀身後,輕輕扶著她的肩膀,指著趙氏和齊氏, 笑著說道:“今晚上,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幫嫂子好好照應著才是。 ”

程絮儀忙僵硬的的轉過頭,勉強笑著,一下一下的點著頭,李小暖頓了頓,眼底帶出絲憐憫來,轉頭看著遙遙的、憂慮的掃著這邊的許氏,輕輕招了招手,叫過了許氏,笑著說道:“這一處,就煩勞姨娘幫我照看著,看著小丫頭們上菜斟酒,可別怠慢了客人。

許氏滿眼感激,急忙曲腠答應著,垂手退到程絮儀身後侍立著,程絮儀舒了口 氣,面色也微微輕鬆下來, 齊氏若有所思的看著程絮儀,目光從程絮儀身上,又轉向了李小暖。

李小暖也沒空多理會她,忙轉身過去,腳步輕快的圍著花廳走了一因,看著花廳裏各桌上的人熱鬧的相互笑著讓著都落了座,示意裘嬤嬤宴席可以開始了,才退到了王妃身邊,一邊掃著花廳各處,看著小丫頭們上菜斟酒,一邊留神著滿桌的老祖宗們,接過小丫頭托上的菜品布到桌子上,笑著介紹著菜品名宇,讓著眾人,布著菜,奉著茶,片刻不敢分神的侍候著。

裘嬤嬤、鄒嬤嬤、田嬤嬤、以及孫嬤嬤、蘭初更是全神貫注的盯著流水般上菜、上茶、遞著熱帕子的丫頭婆子們,唯恐哪里出了差錯。

冷碟過後,喝了門杯酒,上過三五道熱菜,又喝了幾巡酒,滿廳裏的女眷讓著酒,說笑著,漸漸越來越熱鬧起來。

花廳正中的主桌上,老太太們你一句我一句,高聲說起了家常閒話,話裏總離不開兒子、媳婦,小孫子。

顧二奶奶眼睛亮著精神起來揚著聲音,極敞亮歡快歡的說道:“……這媳婦娶回來,不就是要她開枝散葉的?兒子可不嫌多!越多越好,老話不也說過,多子多福呢!”

老太太們有的接著顧二奶奶的話附和著,有的瞄著王妃,只當沒'聽到,自顧自的說著自己的-話題,王妃臉上帶著笑,笑容卻勉強著有些難堪起來,顧二奶奶目光都轉道了眼角,斜斜的瞄著王妃,頭微微昂著,聲音更加爽利痛快起來,

“我就只生了三個兒子,到底少些這心裏不知道多自責 ,這女人家,不就是娶回來持家生孩子的?你說若不能多生幾個兒予,還能有什麼用?!那賢人怎麼說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這兩個媳婦,我都跟她們說了,怎麼著,一個人也得給我生個四五個兒子出來咱們又不是那沒錢養兒子孫子的窮苦人家,若真是養不起也就不提了,老祖宗們可說過,子孫繁盛,才是興旺之道!……”

滿桌的老太太們,只有那個已經老回到了小時候的老太太滿臉歡喜不.盡點著頭誇獎著:“說得好,這個菜就是好吃!”

其餘的人漸漸止了話語,左右顧盼著,要著熱手巾帕子,讓小丫頭換著茶,吩咐把酒再溫熱些……只裝沒聽懂,這樣的話,年年都要聽幾回,王妃的尷尬惱怒,年年也都要看幾回,也早習慣了。

李小暖惱怒的豎起了眉梢,看了眼滿臉難堪的王妃,轉頭看著興奮的聲音一點點高昂起來的顧二奶奶,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小丫頭托著碟子一品赤參進來,李小暖一眼瞄見,忙伸手止住小丫頭,拔高了聲調,邊笑邊說道:“唉呀,是我疏忽了,這碟子裏就這麼點子赤參,送上來哪里合適的?!”

李小暖看著滿桌朝自己看過來的老太太們,微微曲了曲膝,笑著高聲解釋道:“這都怪我,太過拘泥了!母親往常總是教導我,不菅什麼東西,什麼事,都要講究個精字,千萬不能只求著多,俗話說的好,寧吃鮮桃一個,不要爛杏杏一筐,我都記在了心裏,這道一品赤參,我就只讓人挑了最好的幾隻參蒸了出來,剛才聽了二奶奶的話,才想起來,二奶奶最是喜多之人,這一碟子裏只放著這麼兩隻參,只怕二奶奶不喜,總要堆得滿滿撲撲,二奶奶才喜歡呢,倒是我疏忽了!”

李小暖一邊說著,一邊轉頭找著人,蘭初忙上前兩步,曲膝行著禮,陪著滿臉笑容回道:“少夫人,這樣的參,幾大筐裏才挑了這麼幾隻出來,如今要把這碟子裏放的撲撲滿,一時到哪里再找這樣品相的參去?!”

“哪里要找!告訴廚房,只要是參就行,好壞不枸,只要放得撲撲滿就行,二奶奶喜多,到底精不精,倒是不在意的。 ”

“既是這樣,那奴婢乾脆讓人換個大盆子可好?把廚房蒸的參都堆—處都端上采?”

李小暖眯著眼睛笑了起來,認真的點頭誇獎道:“還是你想的周到,就這樣最好,趕緊換去!”

蘭初答應著,示意著托著碟子的小丫頭,退了出去,李小暖轉過頭,笑眯眯的看著滿臉紫漲的顧二奶奶,王妃舒了口氣,用手裏的帕子拭了拭嘴角,轉頭看著滿桌神情古怪、強忍著笑意的老太太們,歎了口氣說道:“我就是這麼個脾氣,什麼東西就只想著那個尖兒!旁的就看不到眼裏去了。滿桌的老太太笑著,點著頭,奉承著,

“……可不是,爛杏再多,也比不得仙桃一個不是……”

顧二奶奶臉色由紫轉青,狠狠的瞪著李小暖,李小暖微笑著,閑閑的看著她,顧二奶奶轉頭看著滿親熱鬧無比的議論著、奉承著仙桃理論的老太太們,呆怔了片刻,猛然站起來,僵硬的曲著膝,惱怒的聲音有些顫抖著告辭道:“我有些十不舒服,就不多陪各位長輩,先告退了。 ”

說著,也不等人答復,轉過身,徑直往花廳外沖去,大少奶奶趙氏和二少奶奶齊氏急忙站起來,趙氏垂著眼簾,手指輕輕顫抖著,滿臉恐慌的跟在後面,急急的奔了出去,齊氏站起來,轉過頭,滿眼笑意的看了眼李小暖,徽徽曲了曲膝告了辭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奔了出去。

王妃得意的“哼”了一聲,長長舒了口-氣,從小丫頭于裏接過酒壺,站起身,親自給滿桌的老太太斟了一遍酒,讓著大家,眾人忙客氣著,說笑著,重又熱鬧起來。

李小暖恭謹的上著菜,斟著酒,心裏微微有些納悶起來,這顧二奶奶的反應,也太大了些,不過一句話,何至於就氣成這樣?竟就這樣跑了!只怕,二房幾個兒子,真是極不爭氣的。

酒過三巡,田嬤嬤看著人成箱成箱的抬了煙火進來放了,直熱鬧到戊初時分,人才漸漸散了,李小暖隨著王妃,將幾位老太太們送到二門上了車,看著車子出了二門,才回轉進來。

王妃滿眼愛憐的看著李小暖,拍著她的手吩咐道:“累了一天了,你也趕緊回去歇著去!不用侍候我回去了,花廳那裏也不用去看了,讓她們收拾就是,我看你那個陪嫁媳婦,叫什麼? ”

“蘭初。”

“這媳婦我看著是十極能幹機靈的,有她們看著,你就少操些心,多養養身子才好,趕緊回去吧。 ”

王妃推著李小暖,李小暖笑了起來,“哪里能累著了,我年紀青,再怎麼累著,不.過好好歇一晚上,也就歇過來了,我先送母親回去,還早著呢。’

李小暖扶著王妃上了轎,送她道了正院門口,就被王妃打發回去歇著了。 李小暖在清漣院門口下了轎,舒了口氣,閒散進了院子,沿著抄手遊廓,往正院進去了。

竹葉、玉扣等人早就備著熱水等候著了,見拿小暖回來,忙上前侍候著她沐浴洗漱,換了家常舊衣服松松綰了頭髮,靠在床上,拿了本書看著。

竹葉遞了杯茶進來,笑著稟報道:“少夫人,天剛落黑時有個婆子過來,說是在繡坊當差的說要
極要緊的事要見少夫人,這會兒天也晚了,要不我讓她明天再來吧。”

李小暖怔了怔, 繡坊?魏嬤嬤一直在繡坊住著的,婆子來,是魏嬤嬤有什麼事?李小暖急忙塵起來吩咐道:“帶她進來。 ”

竹葉意外的呆了下,忙曲膝答應著, 急步出去叫人去了。不大會兒,竹葉引著個穿著靛藍衣裙的婆子進來,婆子也--敢抬頭往榻上看,一進屋就趴到了地上,緊張的磕著頭,李小暖示意著竹葉,溫和的笑著說道:“嬤嬤不要急,有什麼話,慢慢說就是。 ”

竹葉上前扶起婆子,扶著她坐到了榻前的圃凳上,婆子小心的坐下去,突然又站了起來,搖著手說道:“我不坐,不敢坐,可不敢坐!我說了話就得趕緊趕回去!”

“嬤嬤請說。”

“少夫人,魏嬤嬤病了,病了好幾天了,病的重,請了兩三個大夫診過,藥也吃了四五天了,就是不見好,我嚇得很,趕緊著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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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一章 心孝

李小暖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焦急的問道:

“大夫怎麼說的?是什麼病?”

“一個說是胸痹,說是一帖藥下去禮能見效,可拎了藥回來,喝了一天,一點也沒見好,後一個說是心痹, 另開了方子,又吃了幾天, 也不見好。 ”

婆子滿臉愁苦的回道,李小暖心裏砰砰跳著慌亂起來,胸痹也罷,心痹也好, 就是心臟病罷了,這病急起來,不過—貶眼功夫!李小暖閉著,緩緩舒了口氣,轉頭看著竹葉吩咐道:

“你趕緊去前面, 去找蘭初, 讓她立即來見我,要快!越快越好!”

竹葉看著臉色大變的李小暖,也急了起來,忙著奔了出去,蟬翼急急的追著送了件棉鬥蓬給她,竹葉接過,一邊往外奔,一邊穿著。

李個暖看著竹葉奔了出去,粘頭看著婆子問道:

“巍嬤嬤日常起居,都是你侍候著的?”

“是,從魏嬤嬤住到繡坊,一直是我和秀兒侍候著,秀兒是我的小孫女兒,這會兒在家裏守著嬤嬤呢,嬤嬤是個良善人,待我和秀兒極好。 ”

“嗯,等會兒我讓人跟你一起回去, 這會兒就接了魏嬤嬤進來,你和秀兒若是願意跟著侍候魏嬤嬤,就一起進來,若是不想在這府裏拘
著,就還留在繡坊裏,只隨你們的意就是。 ”

李小暖聲音溫和緩慢的說道,婆子怔了 片刻, 看著李小暖問道:“魏嬤嬤病好了,還回繡坊不?”

“不回去了.嬤嬤年紀大了,往後我就留她在我身邊養老了。 ”

婆子眨著眼睛,躊躇了片刻 看著李小暖,搖著頭說道:“少夫人,我和秀兒不想進來,這府裏到處都跟畫上畫的一樣,可到底不自在,秀兒也是從小野慣的, 我們祖孫兩個還是想留在繡坊裏,就圖個自在吧”

李小暖溫和而感慨的看著婆子,連連點著頭答應著:“好! 只隨你心意 你陪著嬤嬤這些年,我心裏感激得很,嬤嬤在繡坊的居處, 你和秀兒只管住著,想住到什麼時候就住到什麼時候,從這個月起,我吩咐繡坊掌櫃,每個月讓他給你送一兩銀子月錢過去,等秀兒出嫁時,我給她準備整幅嫁妝。”

婆子呆呆的聽著 半晌才反應過來,急忙跪在地上,不停的磕著頭,又哭又笑的謝著恩,李小暖示意蟬翼扶起她,笑著說道:

“往後若空了,就道府裏來找嬤嬤說說閒話,只跟門房說一聲就是 我都會交待下去,你只管來。 ”

婆子笑得臉如盛開的菊花,連連點著頭, 李小暖示意著,蟬翼扶著婆子 笑著說道:

“來,我侍候嬤嬤到外頭喝杯茶 吃塊點心,等車子來了,我再侍候嬤嬤上車回去。”

婆子連連點著頭,有些頭重腳輕的跟著蟬翼出去了。

李小暖斂了臉上的笑容,眉頭擰著,凝神想了片刻,轉頭吩咐道:

“叫田嬤嬤進來。 “

蟬翼答應著 疾步出去叫人了。

過了兩刻鐘 竹葉才引著蘭初, 氣喘吁吁的奔進了正屋 李小暖正在屋子裏,搓著手, 焦躁的來回轉著圈, 見蘭初進來, 招手止住她見禮,急急的說道:

“魏嬤嬤病了,心痹,你趕緊叫了車,立即去秀坊把嬤嬤接進來,,我等會兒就讓人請太醫去,嬤嬤這病,心要靜,喜恕哀樂都不能有,你千萬仔細些!直接接到咱們院子裏來,我讓人在後院收拾間屋子出來給嬤嬤住,趕緊去!”

蘭初面色凝重起來,急忙答應著:

“少夫人放心,我這就去!”

蘭初告了退,出去廂房叫了幾個跟著出門的婆子, 一起往院外出去。

不大會兒,田嬤嬤也跟著蟬翼急步進了正屋, 李小暖端坐在榻上,抬手止住了田嬤嬤的見禮,微微蹙著眉頭問道:

“嬤嬤可知道太醫院哪位大夫看胸痹、.心痹最拿手?”

“回少夫人話,太醫院最擅長胸痹、心痹症的,是太醫正宋太醫。 ”

田嬤嬤沉靜的答道,竟是大醫正! 李小暖垂著眼簾沉默了片刻,輕輕咬了咬嘴唇,抬頭看著田嬤嬤,淡淡的說道:

“我有個從小的奶嬤嬤, 患了胸痹症,請了幾個大夫,都診不准,我想請宋太醫過府給她診一診,就煩勞嬤嬤替我跑一趟,請一請宋太醫可好?”

田嬤嬤驚訝的看了李小暖一眼, 極乾脆的答應著:

“是!奴婢這就去!”

李小暖暗暗舒了口氣,點了點頭,田嬤嬤告退出去,要了車,往宋太醫府上請人去了。

李小暖站在屋裏,呆怔怔的想了半晌,吩咐竹葉取衣服穿了,裹了鬥蓬,叫了幾個粗使婆子,帶著玉板、蟬翼等人,往後院給魏嬤嬤看屋子去了。

穿過正屋左邊的月洞門後面是一處寬敞的小園子, 園子最北邊迫有道垂花門, 進了垂花門,是一十小巧簡樸的兩進院子,垂花門兩邊依著花園牆壁建了歇山廊, 東西冬有三見廊坊, 正面正中是間穿堂,左右各一明一暗兩間正層, 穿過穿堂, 後面也是一式的東西各三間廂房, 正中卻是一溜五間正屋。這就是孫嬤嬤等幾位管事嬤嬤居住的院落了。

院子裏燈火通明著,林嬤嬤正站在頭進院子東邊正屋簷廊下,端著杯茶,正和站在東邊廂房門口的一個婆子說著閒話,見眾人簇擁著李小暖進來, 兩人一時呆住了,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急忙將手裏的東西放到窗臺上,奔世來曲膝行著禮,林嬤嬤陪著滿臉笑容說道:

“少夫人怎麼有空剄這裏來?有什麼事該叫了奴婢們過來才是。”

“我來看看。 ”

李小暖站在狹小的天井裏,轉頭打量著四周, 東西廂房裏的人影聽到李小暖的聲音,晃動著急忙奔了出來,擠著上前曲膝行著禮, 李小暖微笑著拍了拈手,示意眾八起來,輕輕緊了緊鬥蓬,轉頭看著林嬤嬤問道:

“這院子裏現住了多少人?都是怎麼住著的?”

林嬤嬤遲疑著,心裏有些沒底起來,忙小心的回道:

“回少夫人,這前院住了七個人,奴婢住正屋東間, 管小廚房的隨嬤嬤住正屋西間,小廚房三個紅、 白案婆子住了西邊三間廂房,管著前院值夜、灑掃的兩個婆子住在西邊兩間廂房,還有一間廂房,現如今空著。 ”

李小暖隨著林嬤嬤的解釋打量著周圍,沉默著點了點頭,徑直往後面一進院子進去了。

林嬤嬤急忙跟著進到後面一進院子,笑著解釋道:

“這一處現住的人不多, 正面西間是孫嬤嬤住著, 東邊廂房住的是管庫房的陳婆子和劉婆子, 西邊廂房住的是金婆子。 ”

李小暖轉頭看著顯得安靜異常的裏進院子, 點了點頭,這裏面一進院子,住的都是她的陪嫁婆子,和外頭王府的婆子, 不知道平時是不是也是這樣涇渭分明著。

李小暖穿過小小的天井,徑直走到正屋東間門口,轉頭示意著竹葉,竹葉忙接過婆子手裏的鑰匙,開了門,往邊上讓了讓,幾個粗使婆子進去,各處點起燈燭, 李小暖進了屋, 左右打量著,這一排五間,西間一明一暗兩間,這一處是正屋連著一明一暗兩間房, 明間朝南開著窗戶,,北面的窗戶外,一片花木扶疏,屋裏床、榻、椅、凳、幾、櫃等家俱都是齊全的。

李小暖滿意的點了點頭,軲頭吩咐著竹葉,

“趕緊讓人收拾吐來,被褥、 簾幄、帳幔,到庫房裏挑好的今過來, 先讓人多支幾個炭盆進來,把屋子拱熱了再端出去。 ”

竹葉忙曲膝答應著,

“是,少夫人還是先回去吧,我在這裏看著收拾,少夫人放心,我知道的,必是處處妥當。 ”

李小暖想了想, 笑著點了點頭, 留下竹葉等人, 只帶著蟬翼回去了正屋。

朴嬤嬤滿臉好奇的跟在後面看著,見李小暖出了院子,忙上前幾步進了屋, 熱情的幫著忙,話裏話外的打聽起來。

足足過了大半個時辰, 蘭初才引著兩個粗使婆子,半扶半抱著-魏嬤嬤進了正院, 李小暖得了通傳佳, 已經急急.的迎到了正院垂花門外,見魏嬤嬤過來,忙伸手要扶過去, 蘭初上首曲膝笑道:

“少夫人別急,還是讓她們扶進去好,進了屋再說話吧,嬤嬤還好。 ”

李小暖舒了口氣,忙倒著身子走在前頭,看著兩個婆子扶著魏嬤嬤進了正屋,在榻上坐下來。

蘭初忙接過蟬翼遞過來的墊子,小心的墊在魏嬤嬤身後, 李小暖側著身子坐到魏嬤嬤身邊,急切而擔憂的看著面容青灰、嘴唇青紫的魏嬤嬤,忍不住悲從心來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順著臉頰往下滑著,想說話,卻哽咽著-個字也說不出來。

魏嬤嬤喘著氣,想笑,卻也跟著 落起淚來,舒了舒有些淩亂的氣息,有氣無力的說道:

“姑娘別哭,嬤嬤不過, 生了點子小病,別怕!這……上了年紀,哪有,不生病的?漢事,過一過,就好了。 ”

李小暖一隻手用帕子拭著眼淚,一隻手握著魏嬤嬤的手,哽咽著說道:

“嬤嬤往後就跟我一處住著,我要看著嬤嬤天天都好才行!”

魏嬤嬤笑著點了兩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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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02: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二章 安置

竹葉已經小心的奉了杯參茶過來,笑著解釋道:
  
“這是用生曬參泡的,只放了兩三片,嬤嬤先潤潤喉吧。”
  
李小暖忙接過,聞了聞,遞給了魏嬤嬤,“嬤嬤先喝兩口潤潤喉,也別多喝,免得等會兒診脈時脈象不准。”
  
蟬翼忙扶著魏嬤嬤直起上身,又在她身後墊了兩個靠墊,魏嬤嬤接過參茶,略抿了兩口就遞了回去。李小暖和蟬翼剛剛扶著魏嬤嬤重又躺 下,外頭小丫頭稟報著,田嬤嬤已經請了宋太醫,引著他在正院垂花門外候著了。
  
竹葉轉頭看向李小暖,李小暖轉頭四下看了看,吩咐道:
  
“就在這一處診脈吧,也不必掛簾子了,嬤嬤這個年紀了,還有什麼好多忌諱的,再說,胸痹、心痹之症,都是要仔細查看面色的,就這 樣,蘭初帶人在這裏侍候著就是。”
  
蘭初曲膝答應著,李小暖示意小丫頭出去請田嬤嬤和宋太醫進來,竹葉放下矮榻側後的簾子,搬了把椅子過來,李小暖坐了。
  
片刻功夫,田嬤嬤引著宋太醫進了屋,宋太醫五十歲左右,白白胖胖,長著一張圓圓的娃娃臉,滿臉笑容的沖著簾子後長揖見著禮,李小 暖客氣的說道:“這麼晚,又是冬至夜,真是麻煩宋太醫了。”
  
“哪里哪里,豈敢豈敢!郡主客氣了!”
  
宋太醫又長揖下去,連聲客氣著,田嬤嬤將手裏的診箱放到榻前的矮幾上,笑著說道:
  
“宋太醫別光顧著客氣,病人還等著呢,趕緊診脈吧。”
  
“是是是!田嬤嬤說得是,這就來這就來。”
  
宋太醫說著,急忙轉身過來,側著身子坐到榻前的椅子上,一邊調勻著氣息,一邊就著燈影,仔細看著魏嬤嬤的面色,蘭初忙從旁邊端了 盞五枝燭臺來,舉到了魏嬤嬤旁邊。
  
宋太醫仔細看了,調勻了呼吸,凝神診起脈來,診完一隻手,換了一隻手,又換回來謹慎的再診了一遍,又細細的問了魏嬤嬤,才直起上 身,撚著極短的鬍鬚,微微頜首道:
  
“小的可以斷定……”
  
宋太醫忙頓住話,轉頭向著簾後的李小暖,恭敬的回道:
  
“回郡主,老太太這病,當是寒凝心脈所致的胸痹症,這幾天寒氣驟降,老太太是陽虛陰寒之體,就有些受不住,這病就發了出來,倒沒 什麼大礙,小可開個方子出來,喝了藥,今天晚上這氣就能平服些,這個方子先喝上三天,先把氣理平了,三天后小可再來診脈調方子好好調 理上一個冬天,縱不能去根,也不會再往太重了去,郡主且放心,另外,”
  
宋太醫轉頭看著田嬤嬤說道:“我記得府上收的有配蘇合香酒的方子,就配些蘇合香酒,每天晚上給老太太喝上一小盅,與這病症大有稗益。”
  
田嬤嬤忙笑著答應著,“記下了宋太醫放心。”
  
李小暖輕輕舒了口氣,客氣的謝道:“多謝宋太醫,這樣我就放心多了。”
  
田嬤嬤上前半步,曲膝請了宋太醫,“宋太醫請隨我到外頭用方子吧。”
  
小丫頭掀起簾子,宋太醫站起來,沖著簾內長揖告了退,跟著田嬤嬤出了屋,活著抄手遊廊,到外頭花廳開方子去了。
  
李小暖忙轉出簾子,魏嬤嬤長長的舒了口氣,人也輕鬆起來,看著李小暖,微微有些赫然的說道:
  
“不瞞姑娘說,這幾天我真是嚇壞了,真怕就這麼一伸腿就去了……嬤嬤可捨不得姑娘。”
  
李小暖心底熱熱酸酸,眼淚又流了下來,伸手撫著魏嬤嬤的胸口,笑著說道:“看嬤嬤說的,不過一點小病,怎麼想這麼多,嬤嬤是要長 命百歲的!”
  
魏嬤嬤笑著點著頭,“長命百歲,那不過是騙人罷了,我也不敢想多,只盼著能看到姑娘生了孩子,過得好好的……”
  
“不騙人,嬤嬤肯定長命百歲!”
  
李小暖打斷了魏嬤嬤的話,嘟著嘴堅持道,魏嬤嬤笑了起來,“好好好,長命百歲就長命百歲!”
  
說話間,蘭初掀簾進來,笑著說道:“少夫人,方子開好了,裏面也沒有什麼很特別的藥,咱們的小藥庫裏都有現成的,已經讓人去配了 ,再煎好,也就小半個時辰的功夫。”
  
李小暖點了點頭,看著蘭初吩咐道:“你最知道嬤嬤的脾氣性子,仔細挑兩三個懂事些的小丫頭,排開班,嬤嬤身邊日夜不能離人。”

“不用,姑娘……少夫人,我不過一個奴婢,哪能奴婢再讓人侍候的理兒?!”
  
魏嬤嬤急著就要直起身子,李小暖忙回身按住她,笑著說道:“嬤嬤是母親的奶嬤嬤,又是自小把我帶大的,我看嬤嬤,就是自己祖母長 輩一樣,嬤嬤別管,只聽我安置就是。”
  
魏嬤嬤眼裏又湧出淚水來,忙轉過頭,接過蟬翼涕過的帕子拭著眼淚,點著頭,“好好,我聽姑娘的。”
  
“是少夫人。”
  
蟬翼貼到魏嬤嬤耳邊,笑嘻嘻的說道,李小暖轉過頭,笑著說道:“嬤嬤別理她,不用改,就這麼叫吧,也就嬤嬤這麼叫我了。”
  
蘭初站在旁邊,抿嘴笑著,轉頭看著李小暖說道:
  
“少夫人,冬末姐姐前兒托過我,想給阮大福的大妹妹,叫吉姐兒的,在府裏尋個差使,這吉姐兒我見過,今年十一歲,人生得象阮大福 ,厚道,心裏也有數,又跟著她娘、她哥學得一手好茶飯。”
  
李小暖點了點頭,“就讓她進來,先三等吧,旁的,你再看著挑兩個,還有”
  
李小暖轉頭看了魏嬤嬤一眼,魏嬤嬤是個極老實本份的,也沒多少心計,在後頭的院子裏,只怕還要住一陣子,身邊得有個心裏嘴上都行 的人跟著才好,不然,還不知道要生出什麼樣的事來,李小暖打定主意,轉過頭,吩咐著蟬翼,“去叫玉扣進來。”
  
蟬翼答應著出去,片刻功夫,就和玉扣進了屋,李小暖看著玉扣問道:“經文都抄好了?”
  
“還沒,正抄呢。”
  
玉扣苦著臉回道。,
  
“嗯,要照著規矩抄,一篇也不能少了,這會兒,有件差使交給你。”
  
李小暖轉身指著魏嬤嬤,接著說道:
  
“從今晚上起,你搬到後面院子裏,和嬤嬤住在一處,嬤嬤病著,你帶著小丫頭用心侍候一陣子,那院子裏若有什麼惹人煩心的事,你且 都擋到外頭去,千萬不能擾了嬤嬤,嬤嬤是胸痹之症,最不能心煩添堵。”
  
玉扣忙曲膝答應著,“少夫人放心,玉扣知道了,必不會讓人委屈了嬤嬤。”
  
“嗯,你先侍候一陣子,等開了春,我再想法子調出間院子來給嬤嬤住。”
  
魏嬤嬤歪在榻上,任李小暖吩咐安排著,玉扣笑著答應著,李小暖轉頭看著蘭初,
  
“你再想想,還有什麼疏忽的地方沒有?”
  
“明天我安排咱們小廚房,單留一處灶台給嬤嬤熬藥煮湯用,少夫人看看可好?”
  
蘭初想了想,笑著說道,李小暖點頭答應著,又細細理了一遍,才稍稍放下心來,幾個人說著話,等著外面熬好藥送進來,玉扣上前侍候 著魏嬤嬤吃了藥,又歇了一會兒,李小暖吩咐竹葉取了鬥等過來,親自把魏嬤嬤送到後面小院,看著玉扣侍候著她安歇下來,又左右查看了一 遍,才帶人回去了。
  
林嬤嬤透過窗根縫隙,看著人進來,又看著李小暖出去,才關了窗戶安歇了。
  
第二天一早,李小暖起得比平時早了小半個時辰,先到後院看了一遍魏嬤嬤,見她精神了很多,嘴唇上的青紫也比昨晚稍稍好了些,心才 往下落了些,出了院子,往正院請安去了。
  
王妃精神極好,早早就起來了,李小暖陪著她到後面園子裏走了小半圈,回來又陪著說了會兒話,才出來去了議事廳,聽幾個婆子回了事 ,又轉回正院,侍候著王妃吃了午飯,歇下了,才出了正院門,坐了轎子回到清漣院,徑直往後院看了魏嬤嬤一趟,見她已經歇了午覺,回來 吃午飯去了。
  
王妃一覺醒來,就聽到裘嬤嬤在外間,和春草、秋桂等人低低的說著閒話。
  
春草聽到動靜,急忙進來,掛起簾子,叫了秋桂進來,裘嬤嬤也忙跟了進來,小丫頭端了熱水、帕子、漚壺等進來,裘嬤嬤幫著春草、秋 桂,侍候著王妃洗秋好,穿了衣服,坐到了東廂南窗下的榻上。
  
王妃心情舒暢的接過裘嬤嬤遞來的茶,喝了兩口,轉頭看著窗戶吩咐道:“把窗戶推開些,今天外頭景色倒好。”
  
小丫頭忙上前將窗戶推起些撐住,王妃吸了口湧進屋的涼而新鮮的氣息,舒服的歎了口氣,昨晚上,可算吐出了那口悶了不知道多少年的 惡氣!她的小恪,可是能文能武!從小練功那樣苦,自己心疼的沒法看,他硬是練下來了,六七歲時拜到隨雲門下,那時候就給她長過一回臉 \面,再後來,十幾歲就到了邊關,真刀真槍的打出了名頭,連皇上都誇過不知道多少回,這樣的仙桃,一個就夠了!
  
那爛杏再多,哪怕堆得從筐裏撲出來,有什麼用?!不過看著讓人鬧心罷了!
  
王妃輕輕昂起頭,嘴角滲著自得的笑意,看著窗外,越發覺得外面的景色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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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02: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三章 生事

裘嬤嬤小心的看著王妃的臉色,見她心情極好,暗暗舒了口氣,接過小丫頭捧過的紅棗蓮子羹遞上去,轉頭掃了眼屋裏侍候的丫頭婆子,見只秋桂在旁侍候著,笑著說道:
  
“昨晚上,少夫人遣田嬤嬤請了宋太醫過府,聽說……”
  
裘嬤嬤為難的住了口,王妃緊張起來,“小暖不舒服?哪里不好?怎麼到現在也沒人跟我說起這事?到底怎麼病了?昨晚上累著了?”
  
“是老奴沒說清楚!”
  
裘嬤嬤急忙笑著解釋道:“王妃別急,不是少夫人病了,是少夫人身邊的一個婆子病了,少夫人就讓人請了宋醫正過來,給她診病,想是少夫人也不大清楚這太醫的請法。”
  
王妃眉頭皺了起來,狐疑的看著裘嬤嬤,
  
“請太醫給身邊的婆子診病?小暖是個極明禮懂事的,一個婆子病了,怎麼會讓人去請宋太醫過府?這中間必有緣故!再說,田嬤嬤一向也是個極謹慎的人,你別是聽錯了吧?”
  
“聽說這婆子是少夫人自小的奶嬤嬤,原一直在繡坊裏住著,昨晚剛接進府,現住在清漣院花園後頭的小院子裏,少夫人身邊的總管事孫嬤嬤住在正屋西邊,她住東邊屋裏。”
  
王妃皺著眉頭,呆了片刻,看著裘嬤嬤問道:“這奶嬤嬤生的是什麼病?這個時候,外頭傷寒可厲害!”
  
裘嬤嬤遲疑著,到底不敢亂說,低聲回道:“聽說是胸痹之症。”
  
王妃舒了口氣,垂下眼簾沉默了半晌,轉頭看著裘嬤嬤吩咐道:“這事,我知道了,別再提了。”
  
裘嬤嬤忙恭敬的答應著,立即岔開話題,陪著王妃說起了閒話。
  
天剛剛黃昏下來,汝南王就慢悠悠的回到了正院,歪到東廂榻上,接過王妃遞過的茶,慢慢喝了幾口,王妃側著身子坐到榻沿上,看著王爺,有些憂心仲仲的說道:“昨晚上,小暖遣人請了宋太醫過府,這事你聽說過沒有?”
  
“嗯,平安和我說了。”
  
王爺喝著茶,漫不經心的說道,王妃長長的舒了口氣,身子放鬆著往裏坐了坐,看著王爺,語氣輕快起來:
  
“聽說是給她自小的奶嬤嬤診脈?小暖自小失怙,和這奶嬤嬤的情份自然是極好,可這是不是……還是不大合適?我就是怕外頭,會不會覺得咱們家太過輕狂了?連個下人病了,都敢請了太醫正過府診脈!”
  
“不必多慮,這樣的事,要看怎麼看、怎麼說,說好了,叫僕忠主慈,是恪兒媳婦念舊知禮處,若有心往別處說,也就是恪兒媳婦年幼輕狂。”
  
王妃聽了,輕輕拍了拍手,連連點著頭,歎了氣說道:“可不就是這樣!我就怕有人亂嚼舌頭根子。壞了恪兒媳婦的名聲!”
  
“不怕。”
  
王爺眯著眼睛,嘴角露出絲笑意,這事,早上聽平安稟過,他就細細思量過,一來,如今皇上一天天老邁,一兵比一天只愛聽喜慶事,身邊的人,說誰不好他都不願意聽,二來,且看看,這種好壞兩可的事,只看看吧,看看自家這媳婦福運如何。
  
“先李老夫人活著的時候,最愛的就是恪兒媳婦的知恩厚道,這個奶嬤嬤說起來,算是救過恪兒媳婦的命,就是敬重些,也是人之常情,再說,恪兒媳婦也是禦封的郡主,皇子、公主、郡主的奶嬤嬤病了,請太醫上門診診脈,也是常有的事,這事.你就放下吧,別再想著了,只隨她去。”
  
王妃忙點著頭,笑著說道:
  
“有你這話,我就不管了,恪兒媳婦歸家這幾個月,說話行事,沒一處不妥當的,反正我看她,是處處滿意,今天裘嬤嬤跟我一說,我就想著。這事必有些緣故,必定也是妥當的。”
  
王爺失笑起來,連連點了點頭。
  
清漣院,正屋東廂,李小暖坐在榻上,一邊有一針沒一針的做著針線,一邊和魏嬤嬤說著陳年舊事,魏嬤嬤歪在靠枕上,面上的青紫褪了很多,嘴唇也微微有了些血色,一邊笑著說著話,一邊眼睛一錯不錯的看著李小暖做針線。
  
李小暖將手裏的針線遞到魏嬤嬤面前,笑著說道:“嬤嬤看看,是不是長進了不少?”
  
魏嬤嬤接過針線,就著燈光,眯著眼睛仔細看了片刻,笑著搖著頭說道:“你這針線,這一年多,竟是一點也沒長進!”

竹青站在旁邊,撐不住笑出了聲,李小暖嘟著嘴,從魏嬤嬤手裏接過針線,看著魏嬤嬤,認真的解釋道:
  
“這一年多,我哪有閒空兒做針線?!先頭,老祖宗病著,後來……老祖宗沒了,我又忙著嫁人,哪有半分閒空兒,這針線,沒荒廢就算不錯了。”
  
“唉!”
  
魏嬤嬤長長的歎了口氣,眼睛濕潤起來,“一想起老祖宗我就難受,怎麼就走了?!”
  
李小暖放下手裏的針線,臉色也沉鬱下來,耷拉著肩膀,沉默了半晌,才勉強笑著說道:
  
“生老病死,誰也逃不掉,不說這個了,咱們活著的,天天都要活得好好的,才對得起老祖宗不是。”
  
魏嬤嬤笑著點著頭,兩人轉開話題,又說了一會兒閒話,李小暖見天色不早了,吩咐玉扣和吉姐兒扶魏嬤嬤回去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李小暖起來,先去看了魏嬤嬤,才出門坐了轎子,往正院請安去。
  
從議事廳再回到正院,侍候著王妃吃了午飯,王妃就打發著李小暖回去吃飯,
  
“……你也趕緊回去吃飯去!剛剛那魚極新鮮,我就多吃了兩口,得多坐一會兒再歇著才好,你趕緊回去,吃了飯好好歇歇去!”
  
李小暖答應著,告退出來,沿著抄手遊廊往院外走去。
  
秋桂站在西廂房門口,見李小暖從正屋出來,忙迎了上去,曲膝見了禮,落後半步,和李小暖一處緩步往後走著,笑著說道:
  
“昨天王妃說屋裏擺放的花草看的不新鮮了,我正想去後頭暖房裏瞧瞧,有什麼合適的新鮮樣的花草沒有,正好和少夫人一路出去。”
  
李小暖看了秋桂兩眼,笑著點了點頭,說著閒話,“這個時候,倒是多放些碧瑩瑩的東西,看著倒舒服。”
  
“可不是!”
  
秋桂微微上前些,殷勤的虛扶著李小暖,笑著說道:“少夫人喜歡什麼樣的花草?暖房裏若有好的,我一併要了來,給少夫人送去。”
  
“那倒不用了,我屋裏的幾盆蘭草極好,我倒捨不得換了去。”
  
“少夫人喜歡蘭草,暖房裏倒有幾品極好的蘭草,等會兒讓暖房送過去給少夫人看一看……”
  
秋桂眼角餘光掃著周圍,有些心不在焉的接道,李小暖滿眼疑惑的看著她,沒再接話,秋桂小心的掃了一遍,放下心來,往李小暖身邊靠了靠,聲音壓的低低的說道:“聽說少夫人接了奶嬤嬤進府,奶嬤嬤屋裏要不要擺些新鮮樣的花草?我一併帶過來。”
  
李小暖眼底閃過絲驚訝,轉過頭,沉默著看著秋桂沒有答話,秋桂抬頭看了眼李小暖,咬了咬嘴唇,低聲說道:
  
“聽說嬤嬤生了病?我也得去看看才好,宋太醫最擅診治胸痹之症,少夫人既讓田嬤嬤請了宋太醫來給嬤嬤診病,嬤嬤的病必定無礙,本應該早些去看看嬤嬤,我也是昨天下午當值時,正好聽裘嬤嬤和王妃說起這事,才知道的,倒是失禮了。”
  
李小暖凝神聽秋桂零亂的低語,腳步下意識的頓了頓,隨即醒悟過來,一邊安安然然的緩步走著,一邊笑著說道:
  
“勞你費心了,嬤嬤屋裏如今都是藥味兒,可放不得花草,多謝你!”
  
秋桂舒了口氣,笑了起來,抬頭看著李小暖問道:“我若去看看嬤嬤,也不知道會不會擾了嬤嬤靜養。”
  
“秋桂姐姐的心意,我都知道了,姐姐且放心,嬤嬤的病也不是大事,過一陣子也就好了,等嬤嬤大好了,姐姐再去找嬤嬤說話吧。”
  
李小暖轉頭看著秋桂,隨意而溫和的說道,秋桂連連點頭答應著:“我聽少夫人的。”
  
秋桂陪著李小暖出了正院大門,侍候著她上了轎子,看著起了轎,才轉身往後頭暖房看花草去了。
  
李小暖坐在轎子裏,透過轎窗的厚紗看著外面隱隱約約的花草亭台,臉色一點點陰沉下來。
  
知道她接了魏嬤嬤進府,知道請了宋太醫,知道是田嬤嬤請的,知道診出來是胸痹之證,除了她清漣院的人,還有誰知道的這樣清楚!
  
李小暖在清漣院門口下了轎子,進了大門,一邊沿著抄手遊廊往裏走。一邊吩咐道:
  
“請孫嬤嬤來。”蟬翼答應著,轉身往外奔去找人了。
  
不大會兒,孫嬤嬤跟著蟬翼進了正屋,李小暖直起上身,讓著孫嬤嬤坐到榻上,摒退了屋裏侍候的丫頭婆子,也不寒喧,開門見山的把秋桂的話說了一遍,頓了頓,慢慢的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吩咐道:“這話必是咱們院子裏的人遞出去的,嬤嬤給我查查清楚,真當我是泥糊紙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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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雲泥

孫嬤嬤恭謹的答應著,退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李小暖到正院請了安,坐了轎子往議事廳去。
  
在認事廳通往內院的角門前,就下了轎,緩步走過垂手守在角門前的林嬤嬤面前,頓了頓腳步,面無表情的掃了她幾眼,徑直穿過角門,往議事廳進去了。
  
林嬤嬤臉色青灰,頭目森森的垂手低頭站立著,這一早上,她如件稀奇的物什般,展示在滿府管事婆子、往來使役的粗使丫頭婆子面前。
  
昨晚上到現在,沒人責備過一句半句她,也沒人問過她一句不管什麼話,不過來了個小丫頭,就讓她收拾了東西,搬到了後角門外的雜院通鋪間,就讓她站在了這角門處做了守門的粗使婆子。
  
林嬤嬤喉嚨裏苦得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襲嬤嬤一早就來看了她。卻只遠遠的站著、看著,然後就直直的從她身邊過去,去了議事廳。
  
做了幾十年的奴婢,今天才品過來做奴婢的味道,原來是一步錯不得。
  
東西廂候著的管事婆子比往常安靜了很多,裘嬤嬤面容陰沉的端坐在窗前的圓凳上,出神的看著窗外抄手遊底上掛著的碧綠的蔓竹,這遊廊上掛著的盆載,好象一天比一天更好了。
  
李小暖悠閒的沿著抄手遊廊進了議事廳,片刻功夫,蟬翼出來示意著,廂房裏候著的婆子們依著畫押的次序,比平時更加謹慎小心著進去回了事,人漸漸散的差不多了,裘嬤嬤才緩緩起身,沿著抄手遊廊,往議事廳求見去了。
  
李小暖端坐在榻上,正垂著眼簾,低頭喝著杯茶,裘嬤嬤進來曲膝見了禮,垂著手稟報道:“回少夫人,前兒冬至節要拿出來的東西都清點收好了,各處的打賞也依舊例發了。”
  
“辛苦你了。”
  
李小暖放下杯子,淡淡的說道,裘嬤嬤抬頭看著李小暖,稍稍遲疑了下,接著說道:
  
“少夫人院子裏的林嬤嬤,她父親原跟著老王爺出過兵,後來為了救王爺,失了條腿,一直到死,都受著府裏的供奉,她男人,現在王爺身邊得用的外管事,管著正院和清澗院採買差使。”
  
李小暖面無表情的看著裘嬤嬤,見她住了口,淡漠的說道:“我知道,還有嗎?”
  
裘嬤嬤臉色紫漲起來,呆了片剩,才咬著牙說道:“少夫人既然覺得她不好,老奴另行給她安排差使就是!”
  
李小暖無語的看著裘嬤嬤,伸手端起了杯子,蟬翼左右看了看,上前半步笑著說道:
  
“嬤嬤真是老糊塗了,咱們府裏,什麼時候有過奴兒給奴兒安排差使的理兒的?嬤嬤往後說話,可是要經心著些,這樣亂了規矩的話,嬤嬤說出來,豈不是要打了王妃的臉?!”
  
裘嬤嬤喘了口氣,狠狠的盯著蟬翼,李小暖重重的放下杯子,直直的盯著裘嬤嬤,聲音淡漠裏帶著絲陰寒說道:
  
“母親的好性兒,倒把你慣出脾氣來了!你大約忘了,你這脾氣,主子讓你有,你才能有呢!”
  
裘嬤嬤惱怒異常的盯著李小暖,李小暖鬱悶異常的吐了口悶氣,聲音懶散的說道:
  
“嬤嬤,我念你是母親的陪嫁丫頭,跟在母親身邊侍候了大半輩子,若讓你沒了下場,也沒意思,你倒是說說看看,這會兒,我就打發人立時賣了你,滿京城,誰能替你攔回來?”
  
襲嬤嬤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紫,嘴唇顫抖著,一時說不出話來,李小暖上下打量著她,微笑著說道:
  
“別跟我說府裏只知道買人,從來沒有賣人的規矩,就從你,就從我,我說有,也就有了。”
  
李小暖說完,轉頭看著蟬翼吩咐道:“嬤嬤病了,有心疾,隨便找個婆子,陪著嬤嬤去母親那裏,這心疾,少說也得好好歇上半年才行呢!”
  
蟬翼恭謹的答應著,垂手退了出去。李小暖轉頭看著臉上一片青灰的裘嬤嬤,歎了口氣說道:
  
“我手裏要忙的事多得很呢,可沒功夫跟你、跟這滿府的下人奴才們淘氣,你也太高看自己了,真以為能跟我過招?我站在何處?你站在哪里?雲泥之間,這招從何過起?”
  
裘嬤嬤面如死灰,蟬翼引著個婆子進來,看了李小暖一眼,笑著吩咐那婆子,“嬤嬤心疾發了,你小心扶著嬤嬤去正院吧。”

婆子也不敢抬頭看李小暖,兩條腿微微有些打著絆子,扶著裘嬤嬤出了屋。
  
李小暖舒了口氣,往後靠到靠枕上,指著旁邊幾上匍萄幹,示意蟬翼端過來,笑著說道:“咱們歇一歇,等她慢慢哭好訴好,再過去正院。”
  
蟬翼忙端過盛滿了葡萄乾的琉璃碗,微微有些擔憂的低聲問道:“少夫人,這樣,沒事吧?給魏嬤嬤請太醫的事,少夫人要不要先跟王妃說說?”
  
“不用。”
  
李小暖垂著頭,挑著葡萄乾,放到嘴裏慢慢嚼著,王妃已經清清楚楚的知道這事子,她若不提,自己就不必再說去,這事,若無事還好,若有事,王妃就是個不知道,這責是自己的,若等會兒,王妃提起這事,唉,提起再說吧,嬤嬤的病,是無論如何也要好好調治的,不管怎樣,她也不能委屈了魏嬤嬤。
  
“沒事,有我呢。”
  
李小暖抬起頭,看著滿臉擔憂的蟬翼,微笑並說道。慢慢磨蹭了小半個時辰,李小暖才起身,出了議事廳.上了轎子往正院去了。
  
裘嬤嬤已經離了正院,王妃歎著氣,接過李小暖奉過的茶,示意她坐到榻上,傷感的說道:
  
“你說,這人老了,這身子骨就一天不如一天,裘嬤嬤跟著我時,多小的一個小始娘,如今竟要告老了!唉。”
  
李小暖微笑著看著王妃開解道:“裘嬤嬤跟著母親,操勞了這麼些年,也是該回去享享兒孫之福、頤養天年了,往後,母親常叫了她進來說說話就是。”
  
“嗯,你說的也是,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
  
“王妃還不知道吧,裘嬤嬤的媳婦兒,已經有了身子,也就是明年,裘嬤嬤可就有孫子了,她呀,是怕是急著要回去抱孫子了!”
  
許氏在旁邊滿臉笑容的湊趣道,王妃揚著眉稍,轉頭看著許氏。
  
“真的?這裘兒,也不跟我說一聲!”
  
“跟王妃說,那不成了明著討賞了?”
  
許氏笑著說道,王妃笑了起來,“倒也是這個理兒,恪兒媳婦。”
  
王妃轉頭看著李小暖吩咐道:“讓人挑些孕婦能用能吃的東西送過去,就說是我的賞賜。”
  
李小暖笑盈盈的答應著,她只是懶得跟奴才們鬥氣,只要她走,並不會苛待她半分去。  

下午,景王府傳來了喜信來,孫婉若診出了身孕,隔天,就又添了一喜,戴靜瑜也診出了喜脈,成了雙喜臨門。
  
程貴妃高興異常,流水般賞了無數東西出來,李小暖和王妃商量著,極其謹慎的送了兩份一式一樣的極值錢的金玉壯件、擺件過去,衣物、食材、養胎的藥物等近身近口之物,半分也沒敢送進景王府。
  
轉眼,已經是十一月底,快要進臘月了,宋太醫又來了兩趟,調了次方子,田嬤嬤送了配好的蘇合香酒過來,玉扣侍候著魏嬤嬤每天晚上睡前喝上一盅,到月底時,魏嬤嬤氣色已經好了很多,行動坐臥間,也輕鬆自在起來。
  
身子輕爽起來,魏嬤嬤就有些閒不住,和玉扣一起到庫房挑了幾匹淨素綃紗過來,又從針錢房要了各色上好絲線,開始給李小暖繡起衣服來,李小暖也知道魏嬤嬤的脾氣,倒也沒勸,只交待玉扣,幹萬不能讓嬤嬤累著了。
  
將時臘月的京城,冷得幾乎是滴水成冰。
  
各府裏施粥的棚子也陸續開到了城外,和各處城門口,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乞丐,南來北往的馬幫、商隊,也往京城聚集而來,到底是天子腳下,討飯也要容易些。
  
從北邊,也如逐著溫暖的候鳥般,湧來了一團團的乞丐,佔據著城牆下各處向陽背風的風水寶地,其中最大的一個乞丐群。占了城門外最大的一處風水寶地,乞丐群中,抱著頭、蹲著個留著陰陽頭。渾身破爛、好象比別的乞丐更加腕髒不堪的乞丐。
  
周圍的乞丐似乎並不把他當成同類,離開他稍稍有一些距離,笑著、罵著,往他身上投著石頭,討飯回來的乞丐,也先上前踢他一下,或是曖昧的上下摸一摸他,起起落落的調笑著:
  
“……來,小少爺,給你爺爺再演一遍!說,你是哪個皇上的小舅子來?……”
  
周圍的乞丐哄笑著,這個在一天夜裏突然被人扔進他們堆裏的乞丐,是個失心瘋,一直自稱是哪個王爺、皇上的小舅子,不過這身皮肉倒真是細白,從被人扔進來那天晚上起,就成了丐頭兒的新任男寵兒,天色稍一晚,就被丐頭兒弄得叫起來沒個人腔,可若不是這樣,就這麼連裝可憐討飯都不會的乞丐,早就餓死了!
  
幾個強壯的乞丐吃飽了東西,慢悠悠的晃過來,圍著抱著頭的小少爺站住,相互擠了擠眼睛,一個乞丐突然彎腰抱起他,另外兩個乞丐飛快的脫了小少爺身上根本就遮不住屁股的褲子,把他按在旁邊冰冷的破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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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回歸

周圍的乞丐瞬間興奮起來,急忙底起來,爭搶著圍了上來,嘯叫著,喝著采,流著口水,熱熱鬧鬧的圍觀著小少爺的長一聲短一聲的慘叫。
  
離這團乞丐們的風水寶地不遠,是靖北王府的粥糊,早幾天就搭好了蘆棚,今天是靖北王府開粥的日子,這會兒,蘆棚裏粥巳徑熬好1鹹到了幾隻極大的鐵桶裏涼著,只等著王府大管事過來主持這開粥儀禮了口京城各府開粥糊施粥的時辰和地兒,若非才極特殊的緣由,年年都是固定著的,靖北王府的粥糊,己經在這一處設了幾十年了。
  
這也是這塊地方成了乞丐們眼中最好的一處風水寶她的緣由之一,畢竟,靖北王府的粥稠得立筷子不倒,能用手棒著吃,隔天還才紅豆、綠豆的豆粥吃。遠遠的,乞丐頭兒跟在一個矮胖的黑衣男子身後,笑得不知道怎麼笑才好,矮胖男子全神貫注的盯著靖北王府的粥棚,遠遠看見幾個衣著光鮮的隨從簇擁著一個四十歲左古、看起來極才威儀的男子下了車,往粥糊裏進去了。
  
矮胖男子轉過頭.極乾脆俐落的抬了抬下巴吩咐道:“去!若差了半分,爺跺了你喂狗!”.乞丐頭兒哈著腰,點著頭,退了幾步,才轉過身,往自己的乞丐群狂奔而回。
  
乞丐頭兒奔回丐群,一路拳打腳踢著踢開圍觀的乞丐,沖到破車前,看著被一個形容兇狠、興奮的喘著氣的乞丐壓著,膿血順著屁股,沿著腿,一路流到地上的小少爺。和後面幾個還在拎著褲子排著隊的青壯乞丐,砸巴著嘴,提了提褲乎,暴喝了一聲:“都給老子滾開!這是老子的玩意兒!”

幾個排著隊的乞丐看著黑壯異常的丐頭。'懊懊'叫著,提著褲子散開,往粥棚方向聚了過去。
  
“今天最爽!”
  
乞丐頭兒努努啃,示意著粥棚方向。
  
“去,帶他吃頓飽飯!”
  
“好!”
  
兇狠乞丐痛快的答應著,彎腰抓著痛菩的蜷在她上的小少爺半邊頭髮,拖著他往粥棚走去,乞丐頭兒下意識的回身往矮胖男子剛才站立的地方瞄了眼,小心的綴在了兩人後面,也往粥棚走去。
  
兇狠乞丐拖著小少爺,橫衝直撞的闖進粥棚前排著的隊伍裏,一直走到最前面,點著兩個剛才提褲子排隊的年青乞丐,

“滾!”

兩個年青乞丐哈著腰,陪著笑讓出來,又到後面排著去了。
  
拎著鞭子,站在粥棚前來回走動著的靖北王府家丁,見有人願讓,也就不再理會。
  
粥棚裏,敬天敬地的儀式結束,幾個粗使僕從抄起長柄木勺.開始散粥。
  
乞丐頭兒隔著幾個人,瞄著被兇狠乞丐拖在後面的小少爺,見他搖搖晃晃、半暈半醒的站到了粥桶前,突然大叫著:“走水啦!”
  
邊狂喊著,邊猛的推著前面的乞丐,又從人縫中抬起腳,用力踢著小少爺,踢得他一頭跌進了粥桶裏。
  
靖北王府的家丁們急忙上前,揮著鞭子抽打著狂成一團的乞丐,拼命想維持住,乞丐頭兒又大喊起來:“快逃啊,他真是個少爺啊!快跑啊!”
  
亂成一團的乞丐群更亂了,兇狠乞丐站在粥桶前,塞了滿嘴的稠粥,甩著頭來回看著,見粥棚裏湧出無數衣著光鮮的長隨來,才突然醒悟過來,眼睛瞪得溜圓,直直的瞪著跟出來的大管事,猛的抬手捂著嘴裏的粥,另一隻手指著在粥桶跌著,一動不動的小少爺,突然轉身,狂奔而逃!
  
靖北王府大管事幾步出來,順著兇狠乞丐的手指看向光著半截身子跌在粥桶裏的小少爺,急忙吩咐道:“拖他出來!”
  
幾個粗使僕從上前,拖著小少爺的兩隻胳膊,架了起來,靖北王府大管事愕然張著嘴,看著面前糊著滿頭滿臉滿身粥米,己經暈迷過去的人,眨了半天眼睛,才恍過神來,轉過身,也不知道點誰,只胡亂點著,叫了起來,“這是徐少爺!徐少爺!快.快!......”
  
大管事一時不知道快到哪里才好,嗆了口口水,才快了下去,“快送到徐家的粥糊去!”

兩個僕從急忙土前,抓起徐勱融的兩隻腳,四個人扯著徐勱融的胳膊腿腳,一路狂奔著,穿過小半個城,將徐勱融抬進了徐家粥棚。
  
剛進臘月,京城就有了頭一場熱鬧事,失蹤了將近一個月的徐盛融,以無比哄動的方式,回到了京城,回到了徐府。
  
靖北王替徐家轉了請罪摺子,呈給了皇上,徐盛融發配太原府戍邊,卻出現在了京城,這是大罪。徐正虎的摺子裏,也只好說徐盛融不幸被丐群挾裹,流落至京城,如今病得極重,求皇上恩准,允其養好病,再回太原府戍邊。
  
皇上未置可否,將摺子留中了,徐盛融就這樣糊糊塗塗的留在京城養起病來,誠王府裏沒才主事的人,周世遠被國子監祭酒鄭振德拘在國子監,連大門都不准他踏出半步,靖北王只好一力應承下徐府的事。
  
替徐盛融請太醫診治著,畢竟,人是靖北王府發現送回去的。
  
徐盛融暈迷了兩三天,才請醒過來,卻無論如何也說不請楚自己是怎麼被人掠去的,又是被誰掠去的,只知道睡著時還和周世新在一處.醒來時已輕黑漆漆的不知身在何處了,只知道是車上,只知道車子在動,卻聽不到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動靜。直到半夜被扔進乞丐群,被乞丐們日夜淩辱,最後跌進靖北王府的粥桶裏,才算跌了回來。
  
將近一個月的擔憂折磨,徐正虎和妻子已經是白髮滿頭。也不願再多生任何枝節,只求著盼著能守著徐盛融,得個平安就是萬福。
  
徐盛融的歸來,和汝南王府自然沒有什麼影響,汝南王府議事廳裏,田嬤嬤帶著兩個婆子,各自捧著本厚厚的冊子,正恭謹的和李小暖回稟著:“••••••少夫人,依著世子爺八月裏定的規矩,府裏的婢女,年滿十八歲,就得出嫁配人,這過了年,府裏上下年滿十八歲的婢女總計三十七人,年滿二十的小廝總計三十三人。”
  
田嬤嬤頓了頓,看著李小暖,笑著說道:“這年滿十八歲的婢女裏頭,就有王妃身邊的大丫頭春草和冬梅姑娘,王妃一向待下寬厚,待這些近身侍候的丫頭更是極好,多是讓她們自己擇人嫁了的。”
  
李小暖笑著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這些婢女小廝,嬤嬤就費些心力,就是配,也要讓他們彼此歡喜了才好,春草和冬梅,嬤嬤就放到一邊,回頭我和母親商量了再說吧。”
  
田嬤嬤答應著,捧著冊子,又細細的和李小暖說著年紀大到不能當差,要回去榮養的下人,和生了病,需要府裏接濟的下人們••••••直商量了大半個時辰,才算粗粗定了下來,田嬤嬤帶著婆子告了退,李小暖歪在榻上吃了幾粒桃脯1才起身往正院去了。
  
正院,王妃居住的正屋後頭,有個極小極精緻的院落,住著春草等四個大丫頭,今年是夏荷和秋桂當值,春草心事忡忡的隨手拿了件針線活,去了冬梅的屋子。
  
她和冬梅自小一處長大,又一處進了這正院當差,兩人幾乎是無話不談。
  
春草敲了敲冬梅的房門,推門進了屋,冬梅正歪在床上,凝神繡著只鞋面,見她進來,也不起身,只揚揚下巴,示意她自己隨意。
  
春草挨著冬梅歪到床上,探頭看著冬梅手裏的針線活,皺了皺眉頭說道:“你真要做這樣費眼晴的活計?說不定少夫人也就是隨口說說罷了。”
  
“嗯。”
  
冬梅心神集中在手裏的針線上,也不知道聽沒聽請楚春草的話,只隨意答應著,春草伸手奪過冬梅手裏的針線,嗔怪道:“我跟你說話你聽到了沒有?這活,就慢慢做也來得,也不用這樣趕!”
  
冬梅將手裏的牛毛細針插到繡棚上,抬手揉了揉眼晴,笑著說道:“聽到了,你不就是說少夫人是隨口說說,讓我不要當真嗎!”
  
“嗯。”
  
春草將針線活小心的放到旁邊的高幾上,轉頭看著冬梅,歎了口氣說道:“你還有閒心做這個,我這幾天都愁得睡不著覺!”
  
冬梅臉色也陰鬱下來,看著春草,皺著眉頭說道:“我還是那句話,你那心思還是收一收!”
  
春草扭過頭,固執的看著窗外,冬梅重重的歎了口氣,伸手拉了春草的手,傷感的說道:“咱們也不是沒偷著去看過那院裏的楊姨娘和陳姨娘,你看著,你就沒點想頭?還要這麼一頭紮進去?”
  
“不還有許姨娘麼?”
  
春草低低的說道,冬梅伸手重重的拍了下春草的頭,恨恨的說道:“跟你說過多少遍!你多大,少夫人多大?你要做許姨娘,就該打王爺的主意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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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過年

"你這什麼話?"

春草有些生氣的說道,

“我不是貪圖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我知道,你別急,我也就是這麼一說,你這心思,唉,我勸了你這麼些年,你就是聽不到心裏去!這姨娘,咱們這府裏的姨娘,不是那麼好當的!哪里有好好挑個小廝嫁了,兩個人安安分分過日子的好?!”

冬梅皺著眉頭,看著春草歎著氣說道,春草往後靠到被褥上,垂著眼簾,一點點轉著手裏的帕子,半響才低低的說道:

“冬梅,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咱們兩個一處這麼些年,比親姐妹還親,我這心思,半分也沒瞞過你,你知道,我頭一回見世子爺,就。。。。。”

春草咬著嘴唇,頓了半響,冬梅耷拉著肩膀重重的歎了口氣點著頭,

“我知道,可咱們是奴婢,各主子眼裏,不多是個物件.......唉,算了算了,我不說了,你也不是不明白。”

“我都明白,我也知道世子爺對少夫人好,少夫人也不像王妃那麼好性子,可我從來沒敢想過世子爺對我好,我只想跟在他身邊,伺候他,世子爺身邊總要有人侍候著,少夫人總有不方便,不能侍候的時候,往後,再懷了孩子.......世子爺身邊總不能不放幾個人,我也不求著姨娘的名分,做通房,做暖床丫頭都行,我只想跟著他,伺候著他,能看到他、聽到他說話,就.....萬事知足了。”

冬梅往後仰倒著,一邊搖著頭一邊歎著氣,春草抬頭看著冬梅,固執的說道:
“我就是想著能伺候他一輩子,他身邊總要有人伺候著不是?!”

“你即鐵了心,我也不多勸你,過了年,咱們就滿了十八歲了,這事不能再拖,你得趕緊找機會和王妃說了才行,過了年,若是田嬤嬤那邊的指婚單子下來了,就來不及了,主子們指婚,可沒有跟咱們商量的理兒!”

春草連連點著頭,

“恩,我知道,明天咱們兩個當值,我就去求了王妃,你呢?”

“我那點事,哪里算得事的?他已經去求過田嬤嬤了,王妃若問,我就說,若不問,也不用多說。”

春草舒了口氣,笑著說道:

“長福哥人好,又能幹,你嫁了他,往後日子肯定過得好。”兩人嘰嘰咕咕的說起閒話來。

臘月初,誠王請求舉家進京賀歲的摺子就遞進了宮裏,皇上立即批准了,這進京賀歲的摺子,臘月初才遞進宮裏,已經是極晚的了,從太原府到京城,急行軍也要七八天,驛路遞送皇上的旨意過去,誠王再帶著全家入京,帶著家眷,畢竟不比急行軍,路上再怎麼趕也要二十來天吧,等人回到京城,年也過完了。蘊翠宮正殿,皇上臉色陰沉著歪在東廂榻上,沉默著看著程貴妃舒展和緩的分著茶,見她分好茶,在水面上調出幅花開月圓的圖畫來,直起身子,端起杯子慢慢喝了一口,閉著眼睛品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睛問道:

“問過太醫了?”

“恩,今天宋醫正進來診脈,我就問了他,如今徐盛融的病,是宮太醫診著的。”

“宮太醫?”

皇上驚訝的說道,程貴妃滿臉好笑中帶著些不忍,抬手掩著嘴,輕輕咳了幾聲,才低聲說道:

“我剛一聽,也奇怪的不行,宮太醫最擅長的是傷科,治個惡瘡、無名腫痛什麼的,倒是及拿手,徐家怎麼請了他給徐盛融醫治?宋醫正支支吾吾,說了半天,我才聽明白,敢情... ....”

程貴妃抬頭看著皇上,滿眼憐憫的接著說道:“徐盛融被那些乞丐們夾裹了去,竟被欺負著......做了男寵兒,被欺淩的太過了,傷得厲害,宮太醫說治倒是治得,只怕得調治上半年一年才能得好,旁的,到都還好。”

皇上皺著眉頭,半響竟突然笑出了聲,抬手點著程貴妃,“我一直疑惑著,這徐盛融失蹤的事,到底是誰做的手腳,如今看,也不用疑到別人頭上!這是小烙弄得鬼!”

程貴妃不安起來,就要站起來請罪,皇上伸手拉住她,笑著說道:

“你別驚慌,只怕是這徐盛融見小烙去了北三路,以為... ....”

皇上輕蔑的‘哼’了一聲,收了笑容,冷冷地接著說道:“大約是覺得能找回點什麼了,只怕是惹著了小烙那個混世魔王!哼,吃點虧也好,若是從此安分些,倒是好事,也不至於哪天送了命去!”

“皇上,這小烙.......老這麼惹事,可怎麼好?”程貴妃憂慮萬分的說道,

皇上輕輕拍拍她的手,溫和的說:“你別擔心,這小烙雖說胡鬧了些,可做事極有分寸,並不荒唐,半差打仗也都好,不過是年少輕狂罷了,過幾年就好了,別擔心,這趟北三路的差使,就辦得很好。”

程貴妃舒了口氣,面容放鬆著笑了起來。

初八日,李小暖一大早起來,陪著王妃在二門裏接了福音寺的浴佛隊伍,忙著散了臘八粥,各個門房裏抬了成筐的銅錢過去,備著打夜壺的來討賞錢。從這一天起,算是正式進入了過年這件大事中去了。李小暖在議事廳的時候,從上午的小半個時辰,一直延長到要在議事廳吃了午飯,在忙上一個多時辰,才能回到清漣院。

這天,李小暖正和幾個婆子對著準備送往靖江侯家、盧家等幾家近親的禮單子,二門外頭守門的婆子稟報了進來,托著張禮單子遞上來稟報道:

“回少夫人,外頭回事處馬事來請少夫人示下,這張禮單子,是新任禦史皺應年府上送過來的,抬頭是寫給世子爺和少夫人的,外頭的管事們不敢自傳,特來請少夫人示下。”

玉板忙上前接過婆子手中的禮單子,遞給李小暖,李小暖微微眯了眯眼睛,盯著玉板手裏的禮單子看了片刻,轉頭吩咐著婆子,

“跟馬管事說,這皺應年與咱們府上沒有半分關連,這天上掉下的禮收不得,退回去吧。”

“是!”

婆子恭敬的答應著,從玉板手裏接過禮單子,退了出去。李小暖看著婆子出了們,心裏噁心著發起股濃濃的膩歪來,這世間,有些事,有些禮和理,她還是無法接受下來。

忙過了一陣子,理順了,漸漸理事的時候又短了下來,李小暖在議事廳聽完了婆子回事,去了正院。王妃吩咐著李小暖,

“也沒外人,咱們也別那麼多規矩,你坐下,陪我吃飯吧,吃了飯,我還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李小暖也不多推辭,笑著答應著,夏河和秋貴忙帶著幾個小丫頭擺了碗筷,伺候著李小暖坐下,伺候著兩人吃過飯。飯畢,王妃歪在東廂榻上,接過李小暖奉過的茶,抿了一口,示意李小暖坐下,摒退了屋裏伺候的丫頭婆子,笑著說道:

“這些丫頭,伺候我這些年,一向及盡心盡力,都是懂事明理的孩子,個個我都心疼著,如今大了,要嫁人,自然也想讓她們嫁的順心。前幾天,我就尋空問了這兩個丫頭,冬梅也就算了,家裏有人求了親,她自己也願意,我也讓人打聽了,是門極好的親,我也就放下心了,就是春草,倒把我難住了。”

王妃長篇大論的說著,李小暖凝神聽著王妃的話,笑著不停地點著頭,表示著贊同,

“春草這丫頭,脾氣溫和,人也極是細心,這些年,一直做著我這屋裏的大丫頭,別說夏河她們幾個,就是裘嬤嬤和那些外頭的管事嬤嬤,也都敬服著她,她娘又是早先跟著我陪嫁過來的丫頭,可惜死得早......”

王妃重重的、傷感的歎了口氣,頓了頓,才看著李小暖,為難得接著說道:

“這丫頭,竟跟我說,想到你院子裏,去伺候小烙去。”

李小暖眨了眨眼睛,王妃眉頭擰了起來,更加難為起來,

“小烙那脾氣,從小身邊的丫頭,都得他自己挑了滿意才肯用,這春草的想頭,他不點頭,我就沒敢滿口應承下來,這兩天我想著,如今你管著府裏的這些事,她又是想到你院子裏去,這人,我就交給你了,你看著安置吧,能順了她的心意最好,若是小烙實在彆扭著,你也別跟他頂著,小烙的脾氣,可沒人敢跟他頂著的!若小烙真不肯了,你別勉強,只好好給她挑個好人家嫁了吧。”

李小暖滿臉為難的眨著眼睛,垂著眼簾點頭答應著,想了想,抬頭看著王妃建議道:

“母親的吩咐,我記下了,只是這人,還是先在母親身邊伺候著,爺過幾天就該回來了,我先找了機會探探爺的話,若他肯,等節後就接人過去,年節裏,母親這裏事多繁雜,若她走了,新挑上的人一時接不上手,委屈了母親倒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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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拖二

“還是你想的周到,這事也不急,過了年再說最好!”

王妃忙笑著答應著,李小暖心念微轉,看著王妃,笑盈盈的接著說:“我也想起件事來,說給母親聽聽,母親幫我拿個主意。”

王妃神情輕鬆的往後靠到靠枕上,笑著示意李小暖接著說,李小暖理了理,仿佛極隨意的說道:“我有個從小跟著的嬤嬤,姓魏,母親也是知道的,魏嬤嬤其實是先母的奶嬤嬤,跟著先母陪嫁到李家,後來,先父先母折賣家產進京趕考,遣散了家裏所有的僕從下人,就只帶著魏嬤嬤進了京,其實,先父先母心裏,是拿嬤嬤當自家親人看的。”

李小暖聲音裏透出濃濃的傷感來。王妃眼圈一紅,伸手拍著李小暖的手,哽著聲音感慨道:“我知道我知道。”

李小暖忙端起幾上的熱茶遞給王妃。見王妃接過喝了兩口,才微笑著接著說道:“天禧二十六年,因了那場疫病。。。。。。先父先母染了病,一直是嬤嬤日夜照看著,後來,也是嬤嬤變賣了所有的東西,才沒讓先父先母蘆席裹身,就是我這命,也是嬤嬤拼死救下來的。”

李小暖頓住話,垂著眼簾平息了片刻,才平各的接著說道:“先母是兩浙路連家的姑娘。原在家時,針線上就極精,在連家姑娘裏,也是數一數二的,先母的針線都學自魏嬤嬤,說起來,”

李小暖不好意思笑了起來,“嬤嬤從小就盯著我學針線,學到現在。前兒嬤嬤看我的針線,又歎氣了,說我這一年半載的又是沒個長進!”

王妃傷感難過著,又被李小暖說的失笑起來。李小暖嘟著嘴說:“母親不知道,嬤嬤就沒誇過我!從學針線到現在,就是說我針線活粗糙!”

王妃忙拍著李小暖的手安慰道:“粗糙就粗糙,咱們這樣的人家,百般東西不過都要懂些,不至於讓人欺瞞拿捏了去也就是了,難不成真讓你做針線去?再說,我看你那針線,也算極好了!連家的針線我知道。最重精細,也不是誰都能學得出來的,這樣就好,往後,若閑了打發裏時辰,想做兩針就做,若嫌累,就別做了!”

李小暖笑著點了點頭,“還是母親疼我!”

王妃笑得眼睛眯成了一線,李小暖看著王妃,笑盈盈的接著說道:“魏嬤嬤人本份,從來不肯閑著。前些年在古府住著時,先李老夫人一來敬重嬤嬤老實本份,二來,也實在是愛嬤嬤一手好針線,就讓她到繡坊裏教導那些繡娘們,母親也知道。上裏鎮和京城的兩家繡坊,原因為繡品粗糙了些,也只好做些中等人家的生意,從嬤嬤到繡坊後,我就讓繡坊掌櫃甯少也要精,凡繡坊出來的東西,件件都是極精緻才好,這生意倒一天比一天好起來。”

“這我知道,從你們進了京,那間繡坊的東西就貴起來了。貴成那樣。可還是一天比一天難買。!”

王妃挑著眉梢,一邊笑一邊說道。

“嬤嬤極挑剔,繡娘們活出得比又前慢多了,這價錢再不上去,哪里掙銀子去?!”

“那倒是!”

王妃極贊同的說道,這銀子,進也是進了汝南王府的門,那繡品倒是賣的越貴越好!

“嬤嬤吃的苦多,這些年,又一直盡心盡力的教導繡坊的繡娘們。前些日子,這身子就有些撐不住,得了胸痹症,我就讓人接了她進府。她也五十幾歲的人了,我想著。不讓她再到繡坊去操心,想讓她跟著我養老。”

“這樣倒極是!”

唉!

李小暖重重的歎了口氣,攤著手說道:“可她偏偏就是閒不住!這兩天剛好了些,能坐得住,夜裏也能睡的沉了,竟又到庫房裏挑了兩匹綃紗料子、要了針線,要給我繡衣服!母親說說看,我那麼多衣服,哪里要她再給我繡衣服的?!”

“這你就不懂了!”

王妃直起身子,看著李小暖,笑盈盈的教導道:

“這人老了,還就是不願意讓人當成沒用的東西!你想讓她什麼也不做的閑著,這是你的孝心,可老人家就傷心了,是不是嫌我老了,沒用了?!”

王妃聲調輕快的說道:“我教你個法子,你這嬤嬤。一路跟著你這樣過來,你說的這些。我想想,又是心酸、又是敬重,對主子這樣盡心竭力的人,老了,咱們府裏一向是當長輩供奉著的。

“這供奉不是個敬職麼?前兒田嬤嬤和我說起府裏的幾個老供奉,都是跟著老太爺出過兵、放過馬的呢!“

“你說的也不錯,這供奉是咱們府上的敬職。現在府裏的幾個老供奉,都是從馬槍叢裏掙出來的,這嬤嬤們做供奉,從前府裏也有過不少,先前跟著老太妃陪嫁過來的黃嬤嬤,就是府裏的供奉,敏盈、敏清小時候,我從貴妃那裏討過兩個教導嬤嬤,也是當供奉侍著的,這也不稀奇。”

王妃耐心的解釋道,李小暖眼睛亮亮的,輕輕拍了拍手說道:“若是這樣,倒不如讓魏嬤嬤教導教導府裏的小丫頭們學學針線活!這倒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李小旺暖開心的看著王妃,笑容滿面的說道:

“魏嬤嬤的針線,是得了兩浙路連家精髓的,若是教給了咱們府上的小丫頭們,往後,咱們府的針線活,也能和點心房的點心一樣了,這是一,二來,兩浙路連家的針線,也不至於遺失泯滅了去。”

李小暖看著王妃,笑盈盈的接著說道:“貴妃說過好幾次,最愛連家的針線、繡品,若是這樣,往後,貴妃什麼時候想要,咱們隨時都能呈上了。”

王妃連連點著頭誇獎到:“你說得極是!這樣最好!就這麼著!”

李小暖暗暗舒了口氣,點頭答應道:“嗯,我聽母親的,母親”

李小暖仿佛想起什麼來,擰著眉頭,低聲說道“前一陣子,冬至家宴上,絮儀。。。。。。到底過於拘謹了。回來我就細問了繡春院的幾個管事婆子,她平時竟什麼也不學的,這樣。。。。。。往後大了,總要嫁人,這樣嫁出去,到底傷了咱們府上的臉面,要不,讓她跟著嬤嬤,好好學學針線,若能學得好,往後也總有份能見人之處。”

王妃微微促起眉頭,眼睛閃過絲厭煩,看著李小暖說道:“照理說。。。。。。唉,我年紀大了,也沒心思教導小孩子去!到底和敏盈、敏清那時候兩樣,往後,她的事,你就看著辦吧。她娘倒也算是個知道分寸進退的,伺候王爺也伺候的好。我如今年紀大了,沒耐心聽小孩子吵鬧!”

“嗯。”

李小暖點頭答應著,一句話也不再多說,岔開話題,和王妃說起程恪什麼時候能回來,如今該走到哪里了。諸如此類的閒話來,王妃心情明麗起來,一會兒擔憂、一會兒心疼、一會兒又驕傲地和李小暖長篇大論的閒話起來,過了午睡時辰,夏荷連催了四五遍,王妃才依依不捨地住了口,打發了李小暖回去。

晚上,王妃想起李小暖提過的事,叫了許氏過來,淡淡的吩咐道:“絮儀也不小了,老這麼懶著不學點東西怎麼行?!我年紀大了,身子也不好,你也不是不知道!這事,若不是你們少夫人提醒著,竟著點忘了!你也是的,到底是你生的,也這麼不上心著?!凡事還都得我替你們娘倆個想著不成?!”

許氏忙跑到了地上,磕頭請著罪,王妃舒了口氣,帶著絲厭煩,接著說道:“我這個年紀,最煩聽孩子吵鬧!你也知道我這脾氣!你告訴絮儀。往後多跟她嫂子親近親近,若是能跟她嫂子學個一星半點的,也就受用不盡了!也嫂子身邊有個從小的奶嬤嬤,出自兩浙路連家,從明兒起,讓她跟著學學針線去吧。”

許氏重重的磕了幾個頭,連連謝了,見王妃不耐煩的抬了抬手,忙爬起來,殷勤異常的伺候著王爺、王妃吃了鈑,歇下了,才小心的往繡春院急步走去。

程絮儀已經歇下了,許氏小心翼翼地叫開門,閃身進了院子。

正屋裏,燈很快亮了起來,許氏走到門口時,薔薇已經披著衣服開了門,讓著許氏進了屋。

程絮儀已經披了衣服坐了起來。許氏滿臉笑容,側著身子坐到床沿上,伸手撫著程絮儀的臉頰,一邊笑一連流下眼淚來。

“姑娘,大喜的事,王妃今天發話了,從明天起,就讓你跟著少夫人的奶嬤嬤學針線去,還讓你。。。。。。多跟你嫂子親近親近。。。。。。”

許氏淌著眼淚,說不下去了,喉嚨僵硬著哽了半晌,乾脆哭出聲來。程絮儀一時呆怔住了,看著許氏泣不成聲,也跟著心酸的落起淚來。薔薇忙遞給帳子過來,笑著勸道:

“姨娘你看你,這樣大喜的事,你倒哭起來了!”

許氏接過帕子,拭著眼淚,連連點著頭,半晌才透過口氣:“我是高興的。”

許氏又拭了拭眼淚,看著程絮儀。鄭重的交待道:“姑娘,你聽我說,這都是你嫂子幫你說的話,都是你嫂子給你的恩澤,你得記心裏,你記牢,往後,對你嫂子要像對。。。。。。唉,要敬重、打心眼裏敬重著她,你可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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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回家

程絮儀眼睛亮亮的,滿眼的笑容,連連點著頭,那晚的家宴是她頭一回作為程家三小姐出現在大家面前,她的嫂子,那麼美麗、那麼溫暖,站在她身後,她的手搭在她肩上,那麼溫暖,讓她身上一下子熱融融起來,她那麼隨意親熱的交待著她:

“……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幫嫂子好好照應才是。”

她的心,一下子就暖暖的安定來來。

許氏歡喜著、感慨著,絮絮叨叨的交待了半天,又和薔薇仔細挑了明天要穿的衣服,起身要走,又頓住腳步,來來回回的又細想了一遍,再想不出還能有什麼遺漏了,才起身出了屋,沿著漆黑寂靜的花園小路,去自己房裏去了。

臘月二十三日,趕在交年之前,誠王帶著家眷,一行幾十輛車,回到了京城,進了誠王府,誠王、誠王妃楊氏、側妃徐氏、長女周婉若,次子周世新匆匆換了禮服,上了車往宮門請見去了。

誠王徑直前往請見皇上,誠王妃楊氏則帶著側妃徐氏等往蘊翠宮請見程貴妃。

誠王妃等人的請見很順利,程貴妃迎到了正殿門口,極熱情周到的招待著一行四人,甚至一直執意的留著她們吃晚飯,誠王卻沒能見到皇上,內侍傳了話,皇上身子不爽,除夕宮宴再見也不遲。

誠王揣著滿懷的惴惴不安,站在宮門口呆怔了片刻,上了車,吩咐去靖北王府。

臘月二十六一大早,程恪就風塵僕僕的飛馬沖進了城門,徑直往宮門中未見皇上,呈還欽差印信。

片刻功夫,一個極俐落的小內侍就奔出來,躬著身子,滿臉笑容的請著程恪,“世子爺,皇上讓您進去呢!”

程恪神采飛揚,從荷包裏掂了個小金錁子出來,揚手扔給了內侍,“賞你了!”

說著,也不等內侍前引,徑直大步往裏走去,內侍接住了金錁子,一邊急步跟上來,一邊笑著逗趣道:“世子爺這一陣子沒在京城,這金錁子,小的可少接了不少,這一陣子手又背,淨輸來著,可是天天盼著這世子爺早點回來呢。”

程恪心情極好的笑了起來,隨手扯下身上的荷包,丟給了內侍,“都給你了!你那不是手背,是手笨!這裏頭的花頭極多,你當心中了人家的連檔模子,輸得連褲子都保不住!”

內侍笑著歎著氣,兩人一路說笑著,很快進了皇上處理政事的勤政殿,程恪在殿前站住,低頭理了理衣服,內侍轉著他看了一圈,伸手幫他撫了撫後衣襟,程恪微微垂著頭,恭敬的上了臺階,待立在門口的內侍通傳著,程恪聽到了殿內的應聲,忙垂著手,恭恭敬敬的進了勤政殿,熟門熟路的走到禦榻前跪倒,響亮的磕著頭。

“起來吧,別磕了,就那塊磚底下空,你倒記得清,次次不錯!”

程恪忙讓起來,帶著絲賴皮之相說道:“就這麼點小心思,皇上還得給戳破了!那下次,這塊磚還能用不?”

皇上失笑起來,放下手裏的杯子,點著頭說道:“好,朕允了你,你這趟差使辦得不錯,很是知道分寸,沒給朕處處放火,正想著怎麼賞你呢,你既看中這個了,正好,朕就讓你占個便宜,這塊磚,賞給你專用了!”

程恪忙俐落的跪倒,在那塊空磚上響亮的磕頭謝了恩,爬起來,笑嘻嘻的說道:“還又為皇上要罰呢,沒想到還有賞!”

皇上斜睇著他,臉色沉了下來,重重的哼了一聲,“你也太胡鬧了些,那徐盛融。。。。。。你跟那麼個四六不分的東西計較什麼?”

皇上重重的責備道,程恪縮了縮肩膀,正要說話,皇上抬手止住了他,“你也別跟我狡辯,這事,除了你,斷沒有別人了!”

程恪耷拉著肩膀,垂著頭不敢再說話,皇上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端起杯子喝了幾口茶,聲音和緩下來,“這一路上,日夜兼程趕回來的?”

“是,想著趕緊回家,陪父母守歲過年。”

“嗯。”

皇上面容柔和下來,“到底比原先懂事多了,總算能體會些父母心了,好了,這北三路後面的事,朕讓嚴相統總管著,你去,跟嚴相把差使交一交,就回去好好歇一歇吧,出了十五,再到部裏視事吧。”

程恪大喜,忙跪倒磕了頭,就要退出去,皇上仿佛想起了什麼,抬手止住他,溫和的吩咐道:“去看看你姑母再出宮,她一直擔心著你呢。”

程恪急忙答應著,垂著手退出殿門,大步流星的往蘊翠宮趕去。

程恪從蘊翠宮出來,又急急的找嚴相交割了差使,出來上了馬,在同樣風的小廝、長隨、護衛的簇擁下,往汝南王府疾馳而去。

程恪在大門口下了馬,也不理會成群奔出來、跪了滿地磕頭見著禮的諸門房,隨手把馬鞭扔給遠山,頭也不回的吩咐著,“賞!”

程恪繞過影壁,徑直往二門裏奔去。

二門裏,李小暖穿著件深紫絲銀狐斗篷,帶著竹青、蟬翼等眾丫頭婆子,早就站在那裏等著他了。

程恪揚著眉梢,滿臉驚喜的看著李小暖,急步過來,也不管站了滿院子的丫頭婆子,這會兒,他眼裏也看不到這院子裏還有別人,伸手抓住了李小暖的手,心疼的說道“你最怕冷,這樣的天,在這裏等我做什麼?手有些涼。”

“昨天父親說你今天到家,一大早起,母親就盼著了,這會兒,等著急也急死了,你再不回來,我就準備迎到城門口去了。”

李小暖仰頭看著程恪,嘟著嘴笑著說道,“你瘦了很多,也黑了,母親見了,只怕要心疼壞了!”

“嗯,你不心疼?”

程恪鬆開李小暖的手,一隻手攪著她的腰,低頭看著她,笑著認真問道,李小暖挑了挑眉梢,也一臉認真的點著頭,“當然,我心裏最疼!”

程恪眼睛亮閃閃的,眉飛色舞,竹青已經招呼著眾人,往後退著,遠遠的綴在兩人身後。

兩人嘰嘰咕咕的說笑著,也不坐轎子,從二門裏一路走進了正院。

王妃早就等在了正屋簷廊下,焦急的往外張望著,春草陪在王妃身邊,同樣焦急的往外張望著。

李小暖陪著程恪進了正院垂花門,在王妃的淚眼注視下,程恪沿著抄手遊廊,幾步就到了正屋門口,王妃一把拉住正要長揖見禮的程恪,眼淚就流了下來,“我的兒!怎麼瘦成這樣?!”

李小暖忙跟上前,和程恪一邊一個扶著王妃,笑著說道“母親,外頭冷,進屋再說話吧。”

王妃連連點著頭,眼睛只盯著程恪,拉著他的手只不放開,兩人坐到榻上,春草忙泡了茶端上來,李小暖接過,放到了榻幾上。王妃落著眼淚,伸手去撫程恪的臉頰,程恪微微挑著眉梢,上身往後躲去,慢慢往後蹭著,抽出手,伸手端起杯子說道:“我渴了,回來面了聖,皇上讓我去看了姑母再出宮,出來又和嚴相交待了差使,趕著就回來了,連杯茶也顧上喝。”

王妃心疼的不行,連聲吩咐著:“趕緊,有現成的燕窩粥、參湯沒有?還有點心,要熱的,這大冷的天,又剛奔波回來,冷東西可吃不得,還有。。。。。。”

“都不用!我不餓,在姑母宮裏吃過東西了,喝了茶就行,我也不陪母親多說話,父親在外書房還是內書房?”

程恪一口飲盡了杯子裏的茶,起身下了榻,就要往外走,王妃又是心疼又是不舍的看著兒子,“在內書房,讓你回來就去那裏找他,你中午在府裏吃飯?還是出去吃?”

程恪遲疑著,眼光掃過李小暖,李小暖看著他,柔順的笑著說道:“爺只管去忙就是,別擔心母親,這些日子,午飯都是我陪著母親吃的。”

“嗯 ,中午我在這裏吃飯,陪陪母親。”

王妃大喜過望,看著程恪告退出了門,忙一迭連聲的吩咐著“趕緊去小廚房,跟她們說,那魚千萬不能上了,用心炸幾隻鴿子出來,還有。。。。。。”

“母親且寬坐,我去後面廚房看著去,那魚母親愛吃,哪能不上的?!只放的離爺遠一些就是,我去安頓吧。”

“去吧去吧,多做些小恪愛吃的,你看看,都瘦成那樣了。。。。。。快去快去。”

王妃忙應著,揮著手示意李小暖趕緊過去,李小暖笑著曲膝告退出來,往後面小廚房看著人安排菜飯去了。

中午,李小暖和程恪一左一右陪著王妃,李小暖全神貫注的照顧著王妃,王妃全神貫注的照顧著程恪,程恪瞄著李小暖,三人各自忙著吃了飯。

飯畢,王妃和程恪說了幾句話,見他打著呵欠,一臉的疲倦,忙打發著兩人,“趕緊回去吧,好好洗一洗,趕緊歇著去!”

程恪已經站了起來,告了退,瞄著李小暖也告了退,就抬腳出了屋。

程恪背著手,沿著抄手遊廊,緩步往外走著,李小暖稍稍落後他半步,跟著一路出了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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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00:05: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九章 新桃舊符

兩人上了轎子回到清漣院,程恪下了轎子,站在清漣院門口,伸展著腰身,滿足的感歎著:“還是回家好!”
  
李小暖抿嘴笑著看著他,伸手推著他說道:“趕緊去洗洗歇著吧,歇好了再感慨,你看看你,眼睛都摳了。”
  
程恪一邊順著李小暖的推動往裏走著,一邊慢慢挑起眉梢,輕輕笑了起來,猛然頓住腳步,伸手拉了李小暖,攬著她的腰,低頭俯到她耳 邊,吐著熱氣,低低的說道:“趕緊……歇著?那是當然,我都想了整整兩個月了,是要趕緊!你也是這麼想的?”
  
李小暖扭過頭,只笑著不理他,進了正屋,竹青早帶著小丫頭備好了熱水等,程恪舒舒服服的洗了澡出來,拖著李小暖進了內室,說什麼 也不肯放她離開半步。
  
晚上,兩人吃了飯,程恪滿足而愜意的靠在靠枕上,看著穿著件繡花薄夾襖,一條粉紫裙子的李小暖,笑著說道:“你還是穿精緻的衣服好看,越精緻越好!”
  
李小暖正看著玉板放著套茶具,聽了程恪的話,笑著歎了口氣,轉頭看著程恪說道:“人家都說,若人好看,不在乎穿什麼,就是裹塊爛布,也一樣風姿綽約,若資質一般,就只能靠著衣服首飾和胭脂水粉了。”
  
“這就是胡說了,我見過的美人多了,越是人好看,越是要打扮的好。”
  
程恪反駁道,李小暖挑了挑眉梢,轉頭看著程恪,程恪忙擺著手解釋道:“都是從前,沒成親前,很久以前,都是陪著小景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景就愛這個。”
  
玉板擺好了茶具,低著頭,忍著笑意退了下去,李小暖也不理會程恪,坐到放著茶具的幾前,慢慢泡起茶來,程恪往前湊過去,好奇的問 道:“你也學會分茶了?”
  
“分茶那麼難,我怎麼學得會?!不是分茶,我讓人做了些鮮果茶,泡給你嘗嘗。”
  
李小暖從琉璃瓶裏耳著濃濃粘粘的蜂蜜果醬出來,加了開水化開,端起來嘗了嘗,滿意的點了點頭,遞給了程恪,程恪接過喝了一口,品了片刻,笑了起來,

“這哪里叫茶?分明就是蜂蜜和蜜餞混到一處罷了,不過倒也酸甜可口。”
  
李小暖又泡了一杯遞給他。
  
“我倒想起件事來,要聽聽你的意思呢。”
  
“嗯,你說。”
  
程恪接過杯子,慢慢喝著,點頭示意著李小暖,李小暖歪著頭看著他,將春草的事和王妃的話,一字不動的說了一遍,看著程恪,笑眯眯 的說道:“只看你的意思,你若覺得好,過了年,我就替你把人領回來,若覺得不好,我就打發她嫁了別人去,回頭再細細替你尋好的來。”
  
程恪滿臉狐疑而警惕的看著李小暖,搖著頭說道:“不要!這會兒要她們做什麼?這事你別管了,明天我讓平安去安置這事!你也不用替我尋什麼好的,我一個都不要,咱們不是說好了麼,就咱們兩個一處。”
  
李小暖舉著杯子放在嘴邊。慢慢喝著可口異常的果子茶,笑盈盈的沒有答話。
  
第二天,程恪又替李小暖告了病,自己也是直睡到日上三杆,才悠悠然出了清漣院,到了外院,吩咐人叫了平安過來吩咐道:
  
“從今天起,這府裏,爺還要再立條規矩,府裏的丫頭,凡想到爺身邊侍候著的,都先送到福音寺,落發修行十年去,靜靜心積積福,什麼時候心如古井,無欲無波了,再回來侍候吧!”
  
平安聽的一口氣悶在了胸口,滿臉古怪的看著程恪,程恪皺起了眉頭,不耐煩的問道:“怎麼了?爺的話,沒聽清楚?”
  
“是!”
  
平安急忙躬下身子,重重的答應著,剛說出口,又反應過來,急忙更正道:“不是!是!爺的話,小的聽明白了,府裏凡想到世子爺身邊侍候的丫頭,都先送到福音寺修行十年,靜好了心才能回來侍候著。”
  
“嗯,這規矩,就從今天起!”
  
程恪說完,抬腳出了大門,上了馬,往景王府疾馳而去。
  
平安看著程恪出了門,垂著頭在大門裏站了半晌,重重的歎了口氣,往內書房請王爺示下去了。
  
兩個時辰後,程恪的新規矩就一個不漏的傳達到了府裏上上下下幾千號人耳朵裏。

王妃聽了田嬤嬤的稟報,呆怔著眨了半天眼睛,歎了口氣說道:“小恪這脾氣,怎麼還是這麼牛心古怪?這是什麼理兒?”
  
田嬤嬤一言不發的垂手侍立著,王妃重重的歎了口氣,揮著手說道:“唉,他這脾氣,也是沒法子,都彆扭著他,若再象前兩年那樣擰著了,還不知道怎樣呢!你留心挑個好的,把春草嫁了吧。”
  
田嬤嬤答聲是便退了出去。
  
程恪在景王府裏吃了午飯,直耽誤到申正過後,才辭了周景然,悠悠然然的回到了汝南王府。
  
剛在王府門口下了馬,回事處馬管事急奔出來。長揖見著禮,笑著稟報道:“回世子爺,新任禦史鄒應年午末剛過,就到了咱們府上求見您,小的說您出去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可鄒禦史非要等著不可,現在回事處坐著喝茶呢,世子爺,您看……”
  
“鄒應年……”
  
程恪沉吟著,一下子想起來這鄒應年是誰了,這人可關著小暖……程恪微微皺起了眉頭,馬管事留神著程恪的神情,忙笑著稟報道:
  
“前些天,鄒禦史給您和少夫人送了節禮過來,小的請了少夫人示下少夫人說鄒禦史與咱們府上沒有半分關聯,天上掉下的禮不能收,吩 咐小的退了回去。”
  
程恪舒展開眉宇揮了揮手吩咐道:“打發他回去吧,就說我路上累著了,要靜養,不好見人。”
  
馬管事躬身答應著,目送著程恪轉進了影壁,才直起身子,轉身回去打發鄒應年去了。
  
第二天就是臘月二十八了,李小暖偷了一天懶,事情可都還積在那裏等著她呢,隔天又是小年夜,李小暖直忙了一整天,晚上回到清漣院 ,還有婆子因事急不得不跟過來請示下的。
  
程恪在景王府上又呆了整整一天,臨近年關,他和周景然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二十九,程恪倒是沒出去,可天還沒亮,田嬤嬤就替平安在清漣院外守著程恪了,第二天要演儺戲,合族吃年夜飯,要祭祖……要安排裁 定的事太多,王爺吩咐了,他年紀大了,身子不好,這些事從今年起,就讓程恪主持操辦去。
  
兩人各自忙著,直到半夜才歇下了。
  
除夕日一大早,天剛濛濛亮,程恪和李小暖就起來洗漱乾淨,程恪穿了件大紅萍絲長衫,李小暖穿了件淡灰短襖,一條大紅石榴褲。
  
滿府上下早就準備好了五色紙錢、酒果,門神、桃符等物,程恪徑直去了大門處,平安正引著眾管事翹首盼著,見他出來,急令人放起鞭 炮,程恪取下大門左側掛著的桃符,放到平安托著的紅漆託盤裏,又從託盤裏取了新桃符掛上。
  
見程恪掛好了桃符,從大門起,汝南王府各處的門神、桃符片刻間就更換一新,五色紙錢、桃符鐘旭、狻猊虎頭、珠翠百事吉等等各色吉 祥物件喜喜慶慶的掛滿了各處。
  
從這會兒,這年就正式開始了,過年的種種規矩、避諱都得鄭重遵守起來,若錯了一星半點,可都是會不利於明年一年的呢。
  
李小暖坐了轎子,往正院接了王妃,程恪接了王爺,一起往瑞紫堂給老太妃更換門神、桃符,請老太妃移步,與子孫同樂一天。
  
王爺和程恪親自動手,李小暖棒著盛著桃符的託盤,王妃接著舊桃符,四人忙了半天,換下了瑞紫堂裏裏外外的門神桃符,老太妃也不出 來,只讓中年僕婦傳了話,祭祖的時候,她再過去也不遲。
  
王爺滿臉失望,耷拉著肩膀,難過異常的在院子裏呆站了半晌,才勉強長揖答應著,帶著王妃等人往院子外退去。
  
李小暖扶著王妃,小心的跟在後面,還沒跨出院門,就聽到院子裏傳來一陣急促的驚天動地的奔跑聲,中間夾著一聲聲狂叫:“糖妹妹、 糖妹妹、糖妹妹,等我,等我等我。”
  
李小暖滿眼笑意的頓住腳步,王妃失笑起來,忙轉過身,看著一身嶄新紅衣紅褲,仿佛一隻通紅的綢鍛花球一樣沖著李小暖滾過來的紅福 ,邊笑邊說:
  
“好孩子,別跑了,看摔著,你糖妹妹等著你呢。”
  
紅福呼著熱氣,奔到李小暖身邊,”呼呼”著說道:“呼……糖妹妹,呼……嬤嬤說,燒得好。”
  
紅福一邊說著,一邊驕傲而渴望的抑頭看著李小暖,李小暖笑盈盈的抬手撫了撫紅福的面頰,從荷包裏掂了塊杏脯出來,塞到她嘴裏誇獎 道:
  
“紅福最近活幹得好,火燒得好,嬤嬤們誇你了,是不是?”
  
紅福流著口水,用力嚼著杏脯,頭點的跟磕頭蟲一般。
  
王爺背著手,滿眼笑意的看著李小暖和紅福象模像樣的聊著天,程恪滿臉古怪的看著李小暖,又看看紅福,這兩個人,站在一處,真是太有趣了。
  
快過年了,想想,還是從前的年好啊,隆重而熱鬧,可憐現在的小孩子,無處體味過年的那種喜慶與歡欣,咱們的傳統啊,泯滅的讓人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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