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蔡仲子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閑聽落花]花開春暖(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241
發表於 2016-9-14 00:42: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章 看燈

“盧明輝是錢繼遠的入室弟子,平時來往的就頻繁。”
  
程恪解釋道,“初二那天,錢繼遠請了幾個交往多年的老友飲酒,其中就有徐盛融的父親徐正虎。”
  
“他要撇清什麼?他能撇清什麼?”
  
李小暖擰著眉頭問道,程恪抽出枕在腦後的手,摟了摟李小暖,輕聲笑了起來,“就是有這種人,自以為聰明,總想著要八面玲瓏!”
  
李小暖伏在程恪胸前,沉默了一會兒,低低的歎了口氣,
  
“到底中間還夾著二姐姐,萬一……母親不知道得多難過,二姐夫年紀也不小了,到現在也沒領個差使,不然乾脆打發他遠遠的避開,倒更妥當。”
  
“不用擔心他,盧尚書是出了名的泥鰍掉進油缸裏,滑得捏不住。盧明輝也是深得其父真傳,萬事都不肯涉足稍深,只站在邊上看著等著,既不想擔一絲風險,又想著要揀了最大的便宜去。”
  
“嗯,因著二姐姐……母親疼孩子又是出了名的,只要咱們家過得去。總不至於讓二姐姐吃了苦去,咱們這一處,只要二姐姐在,他根本不必放在心上,只管打點好另兩處,也就立於不敗之地了。”
  
李小暖慢慢的說道,程恪重重的“哼”了一聲,有些無奈起來,
  
“唉,這人算計太多,就是個‘笨’字。他也不想想,難道人家都是傻的,就只有他一個人聰明?”
  
“怎麼辦?”
  
李小暖支著下巴,看著程恪,發愁的問道,程恪眼裏閃過絲冷意,“隨他去。萬一有律麼不好,二姐姐的平安,咱們還能護得住。”
  
程恪說著,伸手抱著李小暖,坐了起來,李小暖忙跟著坐起來,暗暗歎了口氣,這程恪,從來都不會設身處地的替別人想想,丈夫孩子若不好,二姐姐縱平安又能如何?
  
“我早點過去,辦完了事趕緊趕回來,晚上咱們看煙火去。”
  
程恪從背後抱著李小暖,笑著說道,兩人起來,吃了飯,李小暖和程恪一起出了院門,一個出府,一個往正院,各忙各的去了。
  
李小暖一直忙到未正時分,才安置好各處,回去清漣院歇息了一個多時辰,起來洗漱,重新梳了頭。換了件蓮青暗雲紋鍛面小襖,一條白底妝花鍛百花飛蝶曳地裙,去正院接了王妃,一起出門往汝南王府燈樓去了,和往年一樣,王府請了幾家沒有搭燈樓的親朋故舊過來燈樓看燈。
  
不大會兒,一行幾輛車到了燈樓下,李小暖扶著王妃下了車,上到了三樓,依著慣例,二樓是男子們賞燈的地方,女眷都在三樓。
  
從三樓望出去,視野極好,往東,皇宮方向,高高的搭著官府的山棚,架著幾座燈山,燈山已經點亮。在薄暮中流光溢彩、金碧輝煌、錦繡輝映,李小暖微微眯著眼睛,看著遠處的亮麗,幾乎流出眼淚來,這樣的璀璨奪目,曾經,她天天都能看到。
  
李小暖移開目光,順著各家大大小小的燈山看過去,緊挨著官府燈山的,左邊第一家,是誠王府,依次下來,是信王府、敏王府和景王府。再往後,就是宗室之家了,右邊第一家,是靖北王府,第二家就是汝南王府了,汝南王府隔壁,是湯丞相家。
  
各家燈山,以誠王府的最高大華麗。燈止旁的樂棚前,擠的人也最多。
  
李小暖微微側過頭,看著自家的樂棚,平安請了家專演踏索上竿的班子和幾個胡地來的演幻術的過來,這會兒,樂棚裏,一個胡地來的枯瘦老者把一枚桃核放在臺上,澆著水,念叨著,眼看著桃核發芽、抽葉。成樹,開花,又結出果來,李小暖仔細看著,歪著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這幻術,還有魔術,就是最簡單的那種,她也弄不明白關竅在何處,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
  
“別靠那欄杆太近。小心火炮飛上來,看嚇著了。”
  
王妃招呼著李小暖,李小暖忙往後退了退,轉過身,退到了王妃身旁侍立著,看著人上著茶水點心,照顧著幾位年高的長輩和羞澀而又興奮的小姑娘們。
  
來看煙火的女眷陸陸續續進了樓。相互寒喧著、禮讓著要了下來,李小暖讓著、招呼著各家夫人、小姐,眼角正好瞄見樓下侍候的婆子提著裙子急步上來,走到王妃身邊,低低的稟報著,王妃連連點著頭,招手叫了李小暖過來吩咐道:

“你別在這裏侍候著了,趕緊下去。小恪說找你有急事呢。趕緊去吧!別耽誤了。”
  
李小暖微微挑了挑眉梢,遲疑著說道:“母親,那這裏……”
  
“這裏都安頓妥當了,還能有什麼事?你趕緊下去,小恪的事,都是大事,可不能耽誤了,趕緊去,他等急了,又要發脾氣。”
  
李小暖忙曲膝答應著,竹青棒了紫貂斗篷過來,李小暖穿了,和燈樓裏的夫人、小姐們團團告了退,扶著竹青的手下了樓。
  
程恪正站在一輛看著極晉通的青油車前,伸長著脖子,有些焦躁的往裏張望著,見李小暖下來,急忙迎過去,伸手拉了李小暖的手,笑著:“我趕回府裏,說你過來燈樓了,你也不在府裏等我。”
  
“等你做什麼?你的話,又作不得數。”
  
李小暖笑眯眯的說道,程恪臉上閃過絲尷尬,轉眼又嘻嘻笑著說道:“事出有因,都是事出有因,往後不會了,你放心。”
  
說著,程恪退後半步,仔細打量著李小暖身上穿著的白底蓮花初綻緙絲斗篷,又看了看她頭上的珍珠攢綠寶石發簪,滿意的點了點頭,拉了她,笑著說道:“咱們走著去逛吧,坐車倒不方便。”
  
李小暖連連點著頭,跟著程恪,轉出燈樓,匯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寬闊的衙道上,擠滿了盛裝的人群。有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有帶著孩子的婦人,有陪著老人的孝順子孫。有夫妻同行,有兄弟姐妹結伴……
  
李小暖只覺得眼睛不夠用,一路打量著周圍的人群,仔細看著穿行於人樣中,高聲叫賣著的小商小販,欣賞著街道兩邊,各家店鋪門口掛著的心思各有其巧的燈籠,看著一切讓她好奇的東西。
  
程恪牽著李小暖的手,看著她。和她看著、打量著的人或東西。竹青帶著玉扣、玉板等丫頭和四五個婆子,緊跟在李小暖和程恪身後,遠山帶著眾小廝、長隨,在人群中努力維持著隊形,幾乎是緊緊的圍在程恪和李小暖前後左右,隔開著擠來擠去的喧囂人群。
  
“聖駕快出來了,咱們站到那一處去,從那裏看戲龍最好!”
  
程恪擁著李小暖,指著景王府燈樓旁的樂棚處說道,遠山忙示意著眾人,圍著程恪和李小暖,往景王府旁的樂棚處擠去。
  
“什麼是戲龍?”
  
李小暖一邊轉頭看著周圍的熱鬧與稀奇,一邊問道,程恪低頭看著滿臉喜悅與興奮的李小暖,心情也跟著飛揚喜悅起來,笑著說道:
  
“等會兒你看了就知道了,你看,景王府燈樓和敏王府燈樓,中間隔開了一丈多,就是因為小景要占這處最好的地方看戲龍,那處地方,是我和小景挑了好幾年才看准了的。這元宵節,看了戲龍,旁的也就無所謂了。”
  
汝南王府燈樓和景王府燈樓離的極近,兩人說了幾句話,一行人就擠到了景王府燈樓下的樂棚旁,青平遠遠的迎過來。引著兩人進了樂棚旁頂上敞開,用帷幔隔著的隔間裏。
  
李小暖疑惑的看著程恪,程恪擁著她上了臺階,進到隔間裏,低聲解釋道:“我找小景討了這一處,反正他這燈樓上也是空著的,他府上今年沒人過來看燈。”
  
“景王也不來的?”
  
“嗯,他說一個人沒意思,我可沒空陪他。”
  
李小暖轉頭看著後面燈火通明的燈樓,微微蹙了蹙眉頭。
  
燈樓陰暗處,周景然捏著只酒杯。站在欄杆角落處,正低頭看著樂棚旁那處用帷幔圍著的高臺,透過敞開著的隔間頂部,看著擁著李小暖。低頭說笑著的程恪,和程恪身邊笑顏如花的李小暖,慢慢喝了杯裏的酒,鬱鬱的歎了口氣,轉身下了樓,往宣德樓去了。
  
不遠處的皇城內,傳來厚重緩慢的鼓點聲,程恪挑著眉梢,忙示意著李小暖,
  
“聖駕要出來了。”
  
李小暖忙站起來,往前走了半步。越過滿街擠擠挨挨的人群,看著宣德樓方向,宣德門緩緩推開,一對對大紅帖金燈籠從門口整齊而飛快的向外流出,往外延伸著,一層層站定。將喧囂的人群,和即將出來的聖駕隔離開來。
  
紅燈籠出完,宣德門外各家的樂棚一起住了聲,宣德樓上細樂響起。大門裏,一對對騎在馬上的英俊侍衛穿著紅錦衫,花裝襆頭一側戴著顫巍巍的紅絨花,一手握韁繩,一隻手提著琉璃玉柱燈,馬蹄聲整齊劃一的成對出來,往燈山方向行去。緊跟在後面的,是提著紅紗珠絡燈的侍衛,再往後,是棒著金交椅、果盤、宮扇等等皇上出行所用東西的內侍們。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242
發表於 2016-9-14 00:42: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不抄白不抄

緊接著,一對一對身穿大紅官服的年青官吏,端莊的騎在馬上,手執珠絡球杖出了宮門,程恪忙推著李小暖,示意她看向西側街道盡頭的空檔處,
  
“皇上要出來了!皇上一出宮門,戲龍就要點亮頭一盞燈,看那邊,別錯過了!”
  
話音剛落,只聽到宮門方向傳來一聲清亮的嘯聲,信號煙花如流星般飛到高空,‘啪’的一聲炸開。
  
街道盡頭,亮起了第一盞紅燈,仿佛一眨眼的功夫,一盞接一盞的紅燈亮起,從龍尾起,飛快的連成了兩條蜿蜒滾動的巨龍,紅燈明滅閃爍著,看起來仿佛巨龍正飛快的往宣德門方向狂卷而來,飛舞中的巨龍做著各種撲、鬥、滾、跳等動作,漸漸越來越小,最後化成星星點點的萬千紅點,往宣德門方向飛一般傳去,紅點傳到宣德門前不遠,紮成觀音、文殊等菩薩模樣的五彩花燈驟然同時亮起,菩薩們轉動著,觀音手裏的淨瓶傾倒著,隨著轉動不停的將瓶中清亮水流灑向人群,花燈平的人群聲動十裏的念著佛,爭搶著上前接著觀音淨瓶裏流出的水。
  
李小暖看呆了,拉著程恪,驚奇起來,“那水,是真的水?怎麼弄上去的?”
  
“是真的水,用絞水車絞上去,一晚上要用掉幾百車水,要上百人輪著絞水才行。”
  
程恪低頭看著李小暖,細細的解釋著,李小暖長長的歎了口氣,轉頭看著程恪感歎道:“怪不得雲歡總是念念不忘京城的元宵燈節,果然……太……震憾。”
  
“我就知道你喜歡。”
  
程恪開心的笑了起來,攬了李小暖建議道:“看完這個,這裏就沒什麼好玩的了,你既喜歡看稀奇熱鬧,我帶你去大慈雲寺逛逛去,那裏的燈,與別處不同,倒也算是有些意思。”
  
李小暖忙點頭答應著,程恪擁著她,下了臺階,順著人流,邊走邊看邊玩,轉過最熱鬧繁華的幾條街,路上不那麼擠了,程恪和李小暖上了車,往城南的大慈雲寺過去了。
  
兩人將車簾高高掀起,一路看著、議論著兩旁壯著的各色花燈,不大會兒,車子頓了頓,停了下來,竹青掀起簾子,程恪跳下車,回身扶著李小暖下車。
  
李小暖站在車旁,轉著頭,驚訝而好奇的打量著周圍,這裏,人聲鼎沸,竟不比宣德門前遜色半分。
  
沿著寺門兩邊,搭著無數大大小小的樂棚,樂棚上高掛著的大紅燈籠上寫著張府敬現、居士熾敬呈等等字樣,看來,這些樂棚,都是信男善女們對菩薩的無限敬意。
  
“咱們就從正門進,這個時辰,裏面的燈會也該開了有一會兒,走吧。”
  
程恪鬆開李小暖的腰,牽著她的手,跨過高高的門檻,進了山門。
  
山門內,如同天幕倒掛,紅紅的燈籠如天上的繁星般,星星點點的閃爍密佈著,無數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穿行其間,或停或走,卻沒有外頭那般喧囂。
  
“那些燈,裏頭用木版刻出來,再在外頭蒙上紗的,都是前朝或是本朝公認寫的好的詩詞雅句,這叫詩牌燈,是只能看,不能動的,還有些淨素紅紗燈,是留給前來觀燈的文人雅士用的,若覺得自己的詩句還好,就找盞燈寫上,那燈下還掛著只小匣子,看燈的人,若覺得這字句好,就投一枚銅錢進去,到明天早上,哪盞燈下的銅錢多,寺裏的僧人就把這盞燈上的詩句抄出來鐫刻到山門旁邊的石牆上去,餘下的詩句,按銅錢多少排好順序,抄錄下來,放在大殿裏留著人翻看抄錄。”
  
程恪細細解釋著,李小暖驚訝的挑著眉梢,“那豈不是知詩不知人了?”
  
“哪里會剛在牆上的詩,寫的人哪肯不來告了姓名的?就是詩錄上排在前幾頁的,也都必要過來說了姓名的。”
  
“噢。這是賽詩會了?那得了第一的人,除了能把詩句鐫刻到石頭牆上,還有旁的好處沒有?”
  
“還要什麼好處?一舉成名天下知,還能有比這更大的好處?”
  
程恪失聲大笑起來,李小暖撇了撇嘴,“一舉成名天下知有什麼好處?這名聲,最是牽絆害人。”
  
“隨雲師長年青時,有一年掙了個鐫刻,從那往後,他說他再沒來寫過詩,可我和小景就見過他好幾回,想是和我和小景一樣,隱了名字來寫了,見沒有彩頭,就不肯說出來罷了,倒是那個錢繼遠,得過兩年的頭名,他是個真性情,只要在京城,年年都來寫,不管得了多少銅錢,第二天都必來說了真姓名,今年必定也來了。”

程恪沒有接李小暖的話,又說起了詩燈的趣聞軼事來,李小暖一邊和程恪一起一盞盞看著寫著詩句的紅燈籠,一邊笑著說道:“錢繼遠的文章詩句,奇旬料峭,詭異華麗,這人也必是個極固執有風骨的,我倒覺得他應該做高人逸士去,隨雲先生倒應該入仕才對。”
  
“錢繼遠若是做了逸士,他那脾氣性格,就真逸得連個知道的人也沒有了,隨雲師長是高人,可算不得逸士,他是名士,他不入仕,不過是覺得不入仕比入仕更好罷了。”
  
程恪一邊對著紅燈籠上的詩句不屑一顧著,一邊和李小暖說著閒話,李小暖仔細想了想,贊同道:“這倒是,隨雲先生是高人名士,這逸士隱士,若隱得名動天下,就成了笑話。”
  
程恪大笑著連連點著頭,“你這話說得有意思,隱得名動天下。”
  
兩人說笑著,一邊看著、笑著、議論著紅紗燈上的奇詩怪句,一邊往寺裏走去,寺裏面,各處壯著的紅紗燈籠越來越多,人也越來越多。
  
李小暖輕輕拉了拉程恪。低聲問道:“會不會遇到認識咱們的?”
  
“遇到又怎樣?理他呢。”
  
程恪隨口答道,李小暖歪著頭看著他,猶豫著,程恪見她頓住腳步,忙伸手攬了她,笑著寬慰道:
  
“是真沒事,你看看,這寺裏來遊玩的女子不也多的是?你又跟我一處,怕什麼?要不,我讓遠山留意著,若看到相熟的,咱們就讓一讓,好不好?”
  
李小暖急忙點了點頭,程恪吩咐了下去,兩個人繼續往裏閒逛著,又過了一道門,門內偏殿門口,燈火通明處,錢繼遠高坐於上,正擰眉苦思著,旁邊或坐或站著幾十個同樣的擰眉苦思者。
  
兩人頓住腳步,往陰影處移了移,程恪眯著眼睛,聲音裏透出絲譏笑來,“錢繼遠這是憋足了勁,想再上一回石牆了。”
  
“這錢繼遠,倒真是個認真執拗的性子。”
  
李小暖感歎著說道,程恪回頭看了她一眼,垂著眼皮低低的說道:“信王以儒雅博學,敬重文士,善作養文風稱著,也最肯在這些事上花銀子,你看,那些人裏。一半是信王府養著的清客文士……這幾年,也是得了不少彩頭。”
  
李小暖微微仰著頭,看著程恪,失笑問道:“你和景王,還有隨雲先生,年年隱著姓名來這裏,是不是也想拿個彩頭?至少不讓彩頭都讓信王拿了去?”
  
“原先都是為了好玩,倒沒想過,這兩年,知道在這上頭比不過,也就不動這心思了。”
  
李小暖眯著眼睛,輕輕拉了拉程恪,示意他稍稍俯身下來些,貼到他耳邊,笑著說道:“我倒記得些好詞句,要不寫上試並去?”
  
程恪挑著眉梢,好笑的看著李小暖,正想跟她說這中間的難處,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何必拂了她的興致,不過是個玩意罷了,程恪點了點頭,“那咱們找處隱蔽的地方寫去?”
  
李小暖輕輕笑著,和程恪一處,悄悄退出來,沿著牆邊,在一處女牆後,找到了只孤零零掛著的素淨紅燈籠,程恪示意遠山帶人警戒著,洛川棒了筆硯上來,李小暖提起筆,濡了墨,轉頭看著程恪認真的說道:“這詩句,可不是我寫的,是別人寫的。”
  
程恪笑不可抑的點著頭,雙手托著燈籠,示意著李小暖,李小暖吸了口氣,懸腕運筆,在紅紗上寫下了那首極其有名的元宵詞: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鳳蕭聲動,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李小暖退後半步,看了看紅紗燈上寫了字的兩面,和空著的另兩面,將筆遞給竹青,看著程恪笑眯眯的說道:“就寫這兩句吧,後一半,不用寫了。”
  
程恪放開紗燈,驚訝的看著紅紗燈上的詞句,又念了一遍,轉頭看著李小暖,李小暖急忙擺著手,“我告訴過你,不是我寫的。是別人寫的,都是別人寫的,你可別想多了。”
  
程恪吸了口氣,一邊笑著一邊點著頭,轉身示意著遠山,“把這盞燈,掛到顯眼處去,小心著別讓人認出你來。”
  
遠山答應著,摘下燈籠。抬手叫了南海。小心的棒著燈籠奔了出去。李小暖看著遠山走遠了,轉頭看著程恪,低聲說道:“我有些餓了。”
  
程恪呆了一呆,仿佛想起了什麼,立即眉開眼笑的建議道:“咱們吃鴆鵓餶飿兒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243
發表於 2016-9-14 00:42: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二章 今朝

李小暖奇怪的看著他,“你喜歡吃這個?”
  
“嗯,你喜歡吃的,我都喜歡吃。”
  
“咦,我什麼時候喜歡吃這個了?你哪里聽說我喜歡吃這個的?”
  
李小暖奇怪起來,程恪忙拉著李小暖,一邊往外走,一邊岔著話題,
  
“馬行街上有一家賣餶飿兒的,滿京城就數他家味道最好,咱們去那裏買去,邊上還有家賣水晶鱠的,也是京城裏數頭一份的,趕緊走,晚了就買不到了,你一說,我也覺得餓了。”
  
“咦,你不是不吃魚嗎?怎麼吃起魚凍來?”
  
李小暖更加驚奇起來,程恪連聲咳嗽著,一邊拖著李小暖往外走,一邊吱吱唔唔的辯解著:“魚跟魚凍,能一樣嗎?那是魚凍,又不是魚,我說不吃魚,又沒說不吃魚凍,趕緊走趕緊走,我餓壞了。”
  
李小暖笑得說不出話來,魚和魚凍,還真是不一樣。
  
兩人出了寺門,上了車往馬行街趕去,馬行街極狹窄,人又極多。簡直是摩肩接踵,兩個人只好在馬行街前的小巷口下了車,遠山帶著幾個長隨在前頭開路,一行人跟著人流,往裏面擠去,程恪擁著李小暖,兩人被擁擠的人群擠得緊挨在一處。程恪貼在李小暖耳邊。低聲笑著說道:
  
“咱們這樣緊挨在一處,真是好。”
  
李小暖哭笑不得的轉頭看著程恪,也不答話,只左右看著,順著人流尋找著賣餶飿兒的小攤小鋪。
  
不大會兒,遠遠看到前面有條彎彎曲曲,排成千轉百折的長龍,洛川滿頭是汗的示意著

“爺,那裏就是。”
  
李小暖眨了眨眼睛,看著那曲折了無數回的人龍,呆了半晌才歎出口氣來,抬頭看著程恪,洩氣的說道:“還是算了吧,這得排到什麼時候?咱們還是吃別的去吧。”
  
程恪掂著腳尖,看著前面,洛川擠過去,片刻功夫回來稟報道:“爺,還是別等了,也快賣完了。”
  
李小暖拉了拉程恪,程恪不情不願的回頭又看了一眼,才和李小暖一起繼續往前逛去。
  
一路上,兩人買了旋炒栗子、鹽炒白果、金橘,又買了一荷葉包羊腳子,才擠出了馬行街。兩人站在衙市角落處,李小暖長長的滿足的歎了口氣,打了個呵欠說道:“咱們回去吧。”
  
程恪低頭看著她,笑眯眯的說道:“我不是說了嘛,晚上不回去,咱們坐船沿著流晶河看燈看煙火去。”
  
遠山在前頭引著,一行人穿過一條小、巷子,上了車,車子繞過人流擁擠的街市,揀著稍空闊好走些的街道,往流晶河邊行去。
  
李小暖和程恪在車上吃了幾個白果,車子就停了下來,兩人下了車,汝南王府那艘雕畫精美的畫航已經安靜的泊在岸邊等著了。
  
船娘放下寬寬的跳板,程恪牽著李小暖上了船,竹青、遠山等小廝跟著上了船,船娘抽了跳板,撐開船,船穩穩的回到河中間,順著水流往城外緩緩行去。
  
船艙四角支著燒得旺旺的炭盆,靠一側船艙處放著張舒適的雙人榻。榻前放著張寬大的矮幾,幾上滿滿放著各色新鮮的水果點心,和一隻燒得微微冒著泡的羊肉小火鍋。
  
兩人去了鬥蓬,玉扣已經帶著小丫頭,泡了茶端上來,李小暖踢了鞋子,坐到榻上,伸展著腿腳,歎了口氣說道:“這會兒才覺得腿也痛、腳也痛。”
  
“要不,你去用熱水泡一泡,去去疲乏,我讓船先停著,等你回來再往前走就是。”
  
李小暖歪著頭想了想,轉頭看著竹青,竹青笑著曲膝答道:“衣服什麼的,早就都放到船上了。”
  
李小暖立即跳下榻,也不穿鞋。只穿著棉布襪子,一路跳進了後艙。程恪的目光隨著她一路跟著,直到後艙簾子放下,把視線擋在了外面。
  
李小暖舒舒服服的洗好澡,換了件白綾短襖,一條蔥黃綾百褶長裙。也不用簪子,只松松綰起頭髮。到了船艙,程恪已經換了身衣服,歪在榻上正無聊的看著窗外。
  
李小暖坐到榻上,接過玉板奉上的茶,連喝了兩口,才放下杯子,探頭往窗外看著,“有什麼好看的?”
  
“剛才你不在,沒什麼好看的,現在倒有了,你說哪一處好看?”

程恪笑眯眯的說道。李小暖歎了口氣,“我是問你哪一處好看。”
  
“我眼裏你最好看。”
  
程恪從背後圈著李小暖,慢吞吞的說道,李小暖眯著眼睛笑著,轉身示意他把茶杯遞過來,接過杯子。慢慢喝著,欣賞著沿河的燈盞和月光下的粼粼波光,程恪低頭看著她,從她手裏取過杯子,笑著建議道:
  
“這會兒,喝茶可沒意思,我讓人兌了些荔枝酒,咱們喝酒取樂。”
  
程恪接過酒壺和杯子,放到窗戶往外放著的寬寬擱板上,遣退了船艙裏侍候著的丫頭婆子,和李小暖一起,自斟自飲著,低低說笑著,看著窗外的景致和來往的畫船。
  
船出了城,河面變成極寬闊安靜,船具間都遠遠離開著,船上也安靜的仿佛沒有旁人,只餘了他們兩個。相擁著聽著劃破四周靜謐的水波聲,和遠遠傳來的,不知道哪只船上演著的悠揚的笙簫鼓樂聲。
 
巨大而明亮的月亮斜斜的掛在天際,幾乎要掉進河水裏,仿佛那只托著它有無形的手累了,放鬆著任由它隨意滑落在那裏,遠處隱隱約約、黑漆漆的山脈靜默著,俯看著這世間的無盡繁華。
  
帶著河水腥氣的風也淩利起來,從敞開的窗戶裏湧進來,吹得李小暖打了個寒噤,程恪忙叫了婆子過來,關起窗戶,只留下半扇,兩人擠在一處往外探看著。
  
遠遠的,有巨大的煙花開起綻放著,此起彼伏,程恪從背後擁著李小暖,下巴抵在她肩上,一邊往後看著,一邊低聲解釋道:“這是官府開始在南門外放煙花了。放了煙花,官府的燈節就算結束了。”
  
“那宣德門前的燈山,就要撤去了?多可惜。”
  
“今天不撤,要放到正月十九日。過了正月十九日,不止宣德門外的燈山,就是各家各戶門口壯的燈籠。搭的燈山,也要撤了,這正月就算結束了,從正月二十日起。就算是入了春,再玩,就是到城外踏青、遊園去了。”
  
“嗯。”
  
李小暖似是而非的答應著,抑頭看著滿天殉麗燦爛的煙花,只覺得眼睛酸酸的想流淚,今晚這月、這河、這山、這水,這煙花,這個世間。竟美麗至此。美麗的讓她想流淚。
  
程恪低頭看著李小暖,隨手從榻上拉了錦被過來,仔細的裹著李小暖,關切的低語道:“怎麼了?燈山拆了,明年還有呢。年年都有,咱們年年都這麼出來看燈看煙火,你別傷心。”  李小暖轉過頭,淚眼盈盈的看著程恪,突然伸手圈了程恪的脖子,溫柔的吻在了程恪唇上。
  
兩人窩在暖和的被窩裏,聽著水波聲,聽著遠遠的、不知道被什麼驚起的鳥鳴聲,低低的說著話,直到天快亮了,才相擁著沉沉睡去。
  
第二天日上三杆,畫航才匆匆趕回碼頭,程恪扶著李小暖下了船,上了車,往汝南王府趕去。
  
遠山跳到車廂前的橫板上,隔著車簾子稟報道:
  
“爺,少夫人,剛留在大慈雲寺的人回來了,昨天咱們留的那個燈籠收的銅錢最多,咱們剛走沒多大會兒,燈下的匣子就放不下了,寺裏的僧人乾脆換了只大籮筐,這一夜晚,足足收了兩籮筐半銅錢。”
  
“知道了。”
  
遠山跳下了車子,程恪挑著眉梢,轉頭看著李小暖笑著說道:“這個彩頭,算是白得的,要不要……”
  
“不要。不過是我借了人家的詞句。”
  
程恪低頭看著李小暖,無奈的點了點頭,頓了片刻,才低聲商量:
  
“這事,不好瞞著小景,等會兒我就去和他說去,若是他……說了什麼話……”
  
“那也不能說是我。真不是我。唉。反正說誰也不能說是我。”
  
李小暖低聲說道,“我倒覺得,這事,就這麼神秘著最好,那首詞,畢竟只有一半。”
  
程恪凝神思索著,慢慢點了點頭。
  
程恪目送著李小暖進了王府大門。也不停留,上了馬,先往戶部露了露臉,就出來趕往工部找周景然去了。
  
年漸漸走遠了,一切又恢復了往常按部就班的日子。
  
十九日一大早,周景然就急急的被召進了宮,直到散了朝,才笑眯眯的出來,想了想,徑直往戶部找程恪去了。
  
程恪接了周景然進到戶部正堂。周景然坐到椅子上,翹著腿喝了兩口茶,看著程恪,笑眯眯的說道:“去我府上吧,有大事要和你商量。”
  
程恪疑惑而警惕的看著他,一時也想不出能有什麼事來。
  
兩人出了戶部,上了馬,片刻功夫,就到了景王府,進了內書房。周景然倒在搖椅上,嘿嘿笑著,點了點程恪,攤著手說道:
  
“這事吧,真不忍心和你說。算了,還是不跟你說了,最多也就今天下午,皇上就得召見你,乾脆讓他跟你說,我還是別說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244
發表於 2016-9-14 00:42: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三章 出征

“你既然不打算跟我說,那還把我叫過來做什麼?”程恪歪到周景然旁邊的搖椅上,懶洋洋的問道,周景然窒了口氣,咳了兩聲,才揮著手說道:

“好了,就不讓你著急了,今天一大早,皇上就召了我進去,西南夷,反了。”
周景然語氣淡然的說道,程可一下子直起了身子,
 
“西南夷反了?出了什麼事了?西南夷怎麼會反?不可能!”
 
“你急什麼?要有大將之風,大將之風!”周景然用扇子點著程恪教訓著,程恪擰著眉頭看著周景然,等著他往下說。
 
“年前年後就反了,十五燈節前就收到了摺子,皇土壓下了,大過年的,再說,反正反也反了,也就不急在這幾天了,先過個好年,誰知道今天一早又收到八百里急報,前天,黔州城失守了。”
 
“四南夷怎麼會反?”
 
程恪打斷了周景然的話,焦急的問道,周景然長長的歎了口氣。往後倒在了搖椅上。
 
“幾年前,西邊的強宗部攻打西南夷,西邊各部騷擾攻打西南夷,也是常事了,可這次,竟然說西南夷乾脆跟著反了,皇上生氣得很,我看了摺子,那幾份摺子,都是變州路和荊湖北路等鄰近州縣呈上來的,畢竟只是一家之言,難保沒有把事都推給西南夷,推脫責任的嫌疑。”
 
“強宗部這十幾年崛起的極快,四處劫掠,也算兵強馬壯,倉促間,西南夷是要吃些虧,可若說降了都有些勉強,怎麼會反了?西南夷不會反!”程恪斷然說道,周景然上下打量著他說道:
 
“你也別這樣就下了斷言,世事難料!”
 
程恪抿著嘴,點了點頭,周景然扶著椅子扶手站起來,背著手走到窗前,眯著眼睛看著窗外的豔陽,半晌才轉過身來,看著程恪說道:“我和皇上薦了你去平叛,統領西南五路兵馬禦敵,另外,皇上再調北三路三分之一的兵馬給你,事情緊急,最多兩三天,你就得啟程,京城這邊,西南路大軍糧草輜重,我統總調度,你只管放心。”
 
“十四日陷了黔州,也不知道強宗部過了涪水沒有,若是過了,就算我後天一早啟程,日夜兼程趕到那裏,若是一路順俐,強宗部只怕都要攻進忠縣了,北三路的兵馬調到西南五路,還得更晚些。”
 
“你放心,我出來時,皇上已經叫了大哥進宮,北三路的兵馬,日夜兼程,十日內就得趕到。只是,你要理順北三路這些兵馬,得花些時候。”
 
周景然坐到搖椅上,看著程恪,擔憂的說道,程恪笑了笑。
 
“你放心,難不倒我,只要你管著糧草輜重,只要後面跟得上,就難不倒我。”
 
周景然舒了口氣,笑著點著頭,
 
糧草輜重,還有京城這邊、你放心就是。”
 
程恪長長的歎著氣,往後倒到了搖椅上,傷感的長歎道:
 
“這一去,沒個一年都回不來啊!”
 
周景然眯著眼睛笑了起來,程恪瞄著一臉笑意的周景然,恨恨的說道:“我還沒生兒子呢,這一去,又耽誤我一年!”

“呸!”

周景然憤憤的,呸,了一聲。
 
“是誰跑到我這兒,死皮賴臉的找方子,說小暖年紀小,這兩年不能懷孕生孩子的?!這會兒,跟我這兒得了便宜又賣乖了!哼”程恪抬手摸了摸額頭,連連點著頭說道:
 
“你說得對,這事兒,跟你說沒用,我得到皇上面前哭去。”周景然悶了口氣,瞪著程恪,半晌才舒出口氣來,吩咐青平取了西南夷和西南五路的詳圖過來,兩人細細的計議起來,直到午飯後,傳旨的內侍找到程恪,一路往宮裏去了。程恪從宮裏出來,又去了景王府,在景王府吃了晚飯,直到戊正時分,才回到汝南王府,一路直奔內書房,和汝南王爺關著門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才回去了清漣院。
 
李小暖已經沐浴洗漱好,正穿著身家常衣褲,悠悠閑閑的歪在里間羅漢床上看著本新出的話本。
 
聽了通傳,李小暖忙迎了出來,程恪帶著滿身寒氣進來,將斗篷甩給小丫頭,拉著李小暖坐到榻上、也不接竹葉奉上的茶,揮手摒退了屋裏的丫頭婆子,樓了樓李小暖、低聲說道:

“強宗部打過西南夷,往菱州路一線打起來了,皇上點了我領兵,後天一早就啟程,要……”
 
程恪滿眼不舍的看著李小暖,歎了口氣,
 
“要一年,只怕要整整一年才能回來‘”
 
李小暖愕然抬頭看著程恪,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到底真麼回事?怎麼說打就打起來了?”
 
程恪攬著李小暖,將西南夷的情況細細說了一遍,貼到她耳邊低低的說道:
 
“西南夷那裏,必有蹊蹺,只要咱們程家好好兒的,西南夷不會反,這中間必有緣由。”
 
李小暖歪著頭,滿眼擔憂的看著程恪,低聲交待道:
 
“皇上既讓你領兵,是信你,也是信西南夷,不管什麼緣由,你去了,也就能清楚明白了,這倒是小事,我聽母親說,你打仗時最愛沖到前頭,這趟去,不要這樣逞一時痛快,你是一軍主帥,若有一星半點的閃失,軍心動搖,就是大麻煩、你別去冒險,別逞英雄,總之別往險地兒去,你得平安,一點也不能傷著”。

程恪低頭看著憂心忡忡的李小暖,心裏軟得如水般不能提不能拉忙用力樓著李小暖,溫和安慰著,
 
“你放心,就是為了你,我也要平安,你放寬心。”
 
李小暖低著頭抵在程恪胸前、半晌沒有說話,程恪輕輕笑著哄著她: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你看事明白‘說不定還能幫我呢,”
 
“真的?真能去?那我和你一起去我會看地圖!我會算數!我還看過好多兵書!說不定真能幫著你呢!”
 
李小暖一下子興奮起來,拉著程恪的衣袖,滿眼渴望的說道,程恪一口氣嗆進喉嚨裏,眼神閃爍著,連聲咳嗽著吱唔起來,
 
“小暖,這個......我就是說說......就是說說沒有......這個例......皇上......”
 
李小暖肩膀耷拉了下來,嘟著嘴看著程恪,看得程恪心虛起來,忙摟了李小暖過來哄著她,
 
“等我回來,我就帶你出去玩去,就咱們兩個,咱們去泰安府爬山去,過了山,就是海一人多長的海魚從船上拖下來時,還活著呢,還有海膽、生吃最好,鮮美無比,回來……回來我就帶你去。”
 
“你說話,什麼時候算數過?!還是算了吧,你只要平平安安、好好兒的回來,就好了。”
 
李小暖歎了口氣,仰頭看著程恪,聲音低落的說道:
 
“明天我給你收拾東西,你趕過去,必是要急行軍的,衣服什麼的,你隨身只帶夠路上用就是,其餘的,我讓車馬行裏的腳夫走一趟,給你送過去,就當是行商了,也會不惹人閒話。”
 
程恪連連點著頭,李小暖推著程恪進去淨房沐浴,自己站在屋裏,呆呆的出了會兒神,突然想起件事來。
 
程恪沐浴洗漱好出來,兩人躺到床上,李小暖支起胳膊,看著程恪猶豫著說道:
 
“這一兩個月,我有些事,說不定要用人,你走前派個人給我用用好不好?”
 
“嗯,你要做什麼事?讓平安去辦就行,他在京城人頭熟,就是各個衙門裏,也都給他幾分薄面。”程恪隨意的答道,李小暖輕輕咬著嘴唇,低聲說道:
 
“我這事,平安不行,你那個別院裏的人,借個給我用用。”程恪轉過頭,驚訝的看著李小暖,
 
“別院裏的人?你知道......咳,你用別院裏的人做什麼?”
 
“也許用得著,也許用不著、不過怕萬一用著了,備著罷了。”
 
李小暖有些含糊的說道,
 
“都是小事,沒有大事,我哪能有什麼大事的?不過,你得挑個靠得住的人給我用。”程恪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著李小暖,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明天我讓千月進來見見你,我走後,有什麼事,你直接吩咐他。”
 
李小暖大喜過望,連連點著頭,千月是別院的諜報首領,他讓她吩咐他,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第二天天剛黎明,程恪就出了門,趕往宮裏領了旨,往兵部調了用兵勘合,往戶部交接了,和周景然一處,細細商量著糧草輜重等等大事‘整整忙了一天,在景王府吃了晚飯,正要趕回去,突然想起前一天晚上答應李小暖的事,遲疑了下,看著周景然請求道:
 
“我走後,有件事,得讓你幫著......幫一幫。”
 
“你說就是。”
 
周景然滿口答應著,程恪挑著嘴角,一邊笑一邊歎了。氣說道:
 
“昨天小暖和我借別院的人用,我問她什麼事,她吞吞吐吐的也不肯細說,只說也許用得著,也許用不著,我一來不忍心駁了她,二來,你也知道,小暖骨子裏,最是無法無天,我就算不答應她,她想做的事,也會自己想法子做去。還不如乾脆答應了她倒更好些,好歹也知道她要做什麼事不是。”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245
發表於 2016-9-14 00:42: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四章 託付

周景然失笑起來,點著程恪,無奈的說道:“你什麼時候這麼囉嗦了?別解釋那麼多,你只說要我做什麼?讓她來找我?”
  
“這倒不至於,她的事,能有什大事?!我讓千月晚上見見她,有什麼事,讓她直接派人到別院吩咐千月去,就是千月這頭,你得幫我把一把關,若小暖吩咐的事過於荒唐了,你得想法子阻一阻,別讓她闖出大禍來。”
  
周景然高高的挑著眉梢,抬手點著程恪,“你想的倒好,自己不肯惹小暖不高興,讓我做這惡人!讓我想法子阻一阻!小暖那脾氣,我怎麼阻?你不忍心……讓我做惡人?!”
  
程恪攤著手看著周景然,坦白的說道:“那你說怎麼辦?要麼不給她人用?她手裏有的是銀子,你也知道她是個有心有膽的,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來?要麼給她人用,她的事,千月能攔的下來?要是讓千月跟她過這個手,她能把千月賣了,千月還感激著她呢。你說說,這事,除了你,我還能託付給誰去?”
  
“你!”
  
周景然瞪著程恪,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長長的歎了口氣,點了點頭,程恪舒了口氣,笑著拱手告辭,笑眯眯的就要出去,“等一等!”
  
周景然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忙叫住程恪,“明天我送你出城。”
  
程恪點頭答應著,拱了拱手,出了門,接過洛川遞過的斗篷隨手穿了,徑直往外走去。周景然背著手站在簷廊下,看著程恪出了內書房院子大門,又呆呆的出了半天神,才轉身進去了。
  
程恪出了景王府大門,吩咐遠山去別院,帶千月到清漣院見他。
  
王府裏還在燈火通明著,點了跟著出征的小廝、長隨、家將,忙著收拾行李,擦試兵器、洗涮戰馬,或是和親人朋友飲著餞行酒。
  
李小暖送走程恪,就去了正院,和王妃商量著收拾準備著程恪要帶的東西竟收拾了幾十箱子出來,大大小小的在清漣院裏堆得如小山一般。
  
程恪和父親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回到清漣院,李小暖還在和孫嬤嬤、蘭初、竹葉、竹青對著單子,看有沒有漏掉的東西,見程恪進來,忙示意蘭初收起重重的一疊單子。
  
“不用對了,要是漏了什麼再讓人送過去就是。”
  
蘭初答應著,和孫嬤嬤等人退了下去,程恪坐到榻上,接過李小暖端過來的茶,笑著說道:“讓遠山去叫千月了,等會兒我交待了他,有什麼事,你只管讓人到別院吩咐他就是。”
  
李小暖點頭答應著,側著身子坐到榻沿上,正要說話,簾子外,蟬翼揚聲稟報著:“回爺,少夫人,遠山在院子外頭求見。”
  
“帶他進來。”
  
程恪沉聲吩咐著,李小暖左右轉頭看了看,遲疑著問道,“在這裏?還是到外院花廳?”
  
“就在這裏,往後有什麼事,他總要直接稟了你才行,我在時你見見,往後我走了,他進來見你就方便了。”
  
“嗯。”
  
李小暖低聲答應著,兩人說話間,簾子外頭,小丫頭稟報著,這山引著千月,低眉垂目,恭謹的進了屋。
  
兩人磕頭見了禮,垂手低頭侍立在榻前,李小睡滿眼好奇的打量著千月,這個傳說中京城第一的孌童。
  
千月個子很高,身形瘦削修長,一身黑衣,腰間系著根和衣服同色的黑色腰帶,渾身上下,半點飾物也無,連根發簪也沒用,李小暖微微仰頭打量著千月,皮膚極白暫細緻,尖下巴,臉形完美,嘴辰紅豔得仿佛塗了胭脂般,眉是一字直眉,卻顯得溫柔異常,垂著眼皮,眼睫濃而長,一動不動的垂著,整個人完美的仿佛玉石雕出一般,只是隱約散發出一股陰冷之氣,微微有些破壞了整體的完美。
  
李小暖輕輕驚歎了聲,程恪轉頭看著她,李小暖看著千月讚歎道:“我頭一次看到長得這麼好看的人。”
  
“夫人更好看。”
  
千月嘴角抽動了下,微微躬了躬身子,生硬的回道,李小暖笑了起來,轉頭看著程恪,“什麼都好,就是這氣質,太陰冷了些,要是能再和緩些就好了。”
  
“嗯,他身手極好,最擅用飛刀,我早就跟他說過,光長得好看不行,要有風情,一刀出去,更要風情萬種。就這一條,他到現在也沒學會。”

程恪上下打量著嘴角連連抽動著的千月,笑眯眯的說道,遠山頭垂得更低了,勉強忍著笑,少夫人胡鬧的本事,比世子爺有過而無不及,這千月,往後跟著少夫人做事,也是可憐。
  
“唉,能生成這樣,也不用再學什麼了,你看看,這動靜皆風情,出刀必定也是風情萬種,這風情一條,不用學就成……”
  
李小暖打量著千月感慨道。
  
“爺,少夫人,叫小的進來,不知道有件麼吩咐?”
  
千月打斷了兩人議論,拱了拱手問道,李小暖轉頭看著程恪,程恪看著千月吩咐道:“我明天就要出征,我走後,少夫人若有什麼事吩咐你,就當是我的吩咐。”
  
千月微微怔了下,忙躬身答應著:“是。”
  
程恪轉頭看著李小暖,李小暖笑眯眯的看著千月,搖了搖頭,“我沒什麼事。”
  
“嗯,退下吧,這一年,讓大家多辛苦些,盯著京城,盯緊北三路,不可疏忽大意了半分!”
  
千月恭謹的答應了,和遠山一起,垂著手退了出去。
  
李小暖一直看著簾子垂下,看不到人了,才又長長的歎了口氣,轉頭看著程恪繼續驚歎道:
  
“一個男人,怎麼能生得比女子還要好看?太過份了。”
  
程恪笑出了聲,摟了李小暖過來,笑著說道,
  
“他就是生得太好,五六歲上就被人拐了出來,賣到了京城人市,碰巧被父親買了下來,把他送到南方,跟著我師叔學藝,他武學用毒上都極有天賦。”
  
“用毒?”
  
李小暖驚愕異常。
  
“嗯。”
  
程恪點了點頭,看著李小暖,笑眯眯的說道,
  
“我和小景頭一回遇到刺客,是在京城晚上看了舞出來……父親就把他召了回來,他殺人不眨眼,剛回來時,一天兩天的都不說一句話,我看他過於陰冷,也不是好事,就讓他調教諜報,後來又管著諜報,如今也能和人你來我往的說些閒話了,算是極難得了。”
  
李小暖呆了片刻,才歎了口氣,“也是個苦孩子,你師叔,脾氣古怪?”
  
“嗯,出了名的古怪不近人情,也就千月這一個徒弟,極疼他,把好東西都給了千月,師叔最喜歡用毒蛇,花了天半輩子功夫養了種白色花蛇,那蛇毒極又小,只有兩寸多長,咬了人,不過一個呼吸間,就毒發身亡,千月也喜歡這東西,你看他腰間那個袋子,動來動共的,裏頭裝的就是這種蛇。”
  
“我最怕蛇。他那蛇,可別逃出來了。”
  
程恪大笑著摟住李小暖,
  
“哪里能逃出來?那蛇,他寶貝得很,哪里會得讓它逃出來?你放心,往後你若怕,離得遠遠的和他說話就是了。”
  
李小暖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重重的歎了口氣,果然,這太過好看的東西,都是輕易招惹不得的。
  
第二天,天剛黎明,程恪已經收拾整齊,跟著出征的小廝、長隨、家將們精神抖擻,背著弓、帶著槍、刀、劍等各武武器,將王府前的街道擠得滿滿的,只等著程恪出來,就啟程趕往蔡州路前線。
  
程恪在二門裏止住腳步,轉過身,恭敬的給汝南王和王妃長揖告了辭,轉頭看著李小暖,微微遲疑了下,伸手拉了她,也不管站在旁邊的父母和滿院的丫頭婆子,拉著李小暖走到旁邊,低聲交待道,
  
“家裏若有什麼難事,你若不好跟父親說,就交給平安,讓平安傳話去,外頭,小景那邊,你別去找他,只跟千月說就行,我都要排好了,還有,三天給我寫一封信,可別忘了。”
  
“嗯,我知道了,你都交待過了,你放心。”
  
李小暖有些不安的瞄著左右,
  
“趕緊啟程吧,別誤了吉時,等你回來,我出城接你去。”
  
程恪低著頭,極其不舍的盯著李小暖看了片刻,跺了跺腳,猛的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大步往外走去。
  
一家人站在二門裏,看著斗篷被風吹起、天步往外未去的程恪,等到程恪的身影轉過二門看不到了,王妃頓時淚如雨落,用帕子堵著嘴,只不敢哭出聲來。
  
王爺轉過頭,看著哭得透不過氣的王妃,無奈的說道,“你看看你,這有什麼哭的?唉,恪兒媳婦扶你母複回去,好好勸勸她。”
  
李小暖忙上前,示意著許氏,兩人一左一右扶著王妃,拖著她上了轎,示意著婆子快走,一路回去了正院。
  
程恪的出征幾乎沒有聲息,可朝堂卻隨著他的啟程,驟然穿得極其忙碌起來。
 
周景然從早到晚泡在戶部,調度著打仗中要用的無數種物資輜重,汝南王有事沒事就泡在兵部,也沒大事,就是找人喝喝茶,拖著人打打棋譜。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246
發表於 2016-9-14 00:42:59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四十五章 返京

王妃傷心了幾天,李小暖送了府裏今年足歲數要婚配的丫鬟小廝名冊進來,和王妃細細商量著,一來要給春草挑個好人家嫁了,二來,別的丫頭小廝,也要讓他們都和美才好,裘嬤嬤的兒子,也在今年的小廝名冊裏,裘嬤嬤進來了兩三回,想求了春草回去,王妃上了心,拉著李小暖,兩人將裘嬤嬤的兒子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王妃看著倒滿意,春草卻沒大看中。
 
沒幾天,上裏鎮讓人送了信來,二月初,周夫人就要帶著古蕭和嚴氏回到京城了,古雲姍也和她們搭伴一起回來,幾個管事門婆子先進了京‘到鎮甯侯府、嚴府和汝南王府等極親近的幾家磕了頭、傳了話,就忙著回去收拾宅院了,王妃又期待起來,遣人過去古家看了幾趟,又遣人探問著行程。
 
從過了年,李小暖就讓孫嬤嬤挑了些有眼力會說話的婆子,往瑞紫堂來往使役,一天幾趟的往瑞紫堂取東西、送東西,送了東西,也不急著走,將外頭家長里短門大大小小的閒話逸事說給在瑞紫堂當差的丫頭婆子們聽,也是傳給老太妃聽。
 
程恪走後沒幾天,老太妃就聽說了西南夷反了的事,當晚就有些不自在起來,王爺、王妃兩人忙了起來,半夜起來請了太醫,白天又請了宋醫正和胡太醫一起過府珍脈,日日過去院子裏侍候著。
 
老太妃的病,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吃了幾劑化淤去火的藥,就漸漸好了起來,王爺和王妃放下心來,王爺繼續去兵部喝茶,王妃和李小暖細細商量著給古家接風的事,再有一兩天,古家和古雲姍一家四口,就能進京城了。
 
這麼來來回回一忙碌起來,王妃的心情漸漸疏散開來,也顧不得天天因為程恪出征的事抹淚了。
 
李小暖暗暗舒了。氣,上回程恪出征,去了三年,聽說王妃就病了三年,唉,要是有個孩子就好了,把孩子丟給她,她就什麼也顧不上了‘
 
隔天一大早,李小暖遣了管事平福,和孫嬤嬤一處,接出城外十裏,迎了古家一家三口和古雲姍一家四口進京,和王妃商量著,在鎮甯侯府和嚴府後,請古家過來玩一天,接風洗塵,第二天,她再請古雲姍一家過來。
 
周夫人帶專古蕭和嚴氏,一大早就到了汝南王府。
 
相較於離京前,周夫人略清瘦了些,精神卻極好,和王妃兩人長篇大論的直說了一天的閒話,古蕭送了母親和嚴氏到了汝南王府,給王妃磕頭見了禮,就趕去講堂巷唐家去了,王府裏,程恪出征,汝南王去了兵部,連個能說話的人也沒有。
 
李小暖和嚴氏在外間坐專說專話,等著聽婆婆吩咐。
 
嚴氏細細說了李老夫人入弄的種種細節,提起上裏鎮的偏僻和冷清,嚴氏仍是心有餘悸:
 
“……,什麼都買不到不管要買什麼,不是到杭州府,就是得遣人進京城採買……”。
 
“……,在家住了這幾個月,一趟門也沒出過,就沒個地方能去。也見不到人…”
 
李小暖微笑著聽著,慢慢的仔細的做著針線,嚴氏隨口說著閒話,眼神裏帶著探究,看著滿臉沉靜的做專針線的李小暖,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咬了咬嘴唇,張了張嘴又想說,又咽了回去,來來回回猶豫了好半天,才小心的看著李小暖,期期艾艾、含含糊糊說道:
 
“大姐姐,瘦得很,老祖宗走的時侯,大姐姐路上那麼趕,看著雖說憔悴些,也還好,如今竟老得厲害,大姐姐說她生小兒子玉書的時候,月子沒做好。”
 
嚴氏一邊說,一邊小心的看著李小暖,李小暖心裏微微往下沉了沉,停了手裏的針線,轉頭看著嚴氏問道:

“大姐姐什麼時侯趕過去的?初二回娘家,就她帶著孩子去的?這年裏年外,大姐夫遣人到家裏送過年禮門拜過年沒有?”
 
“初二那天,大姐姐一個人帶著孩子回來的,連行李一併帶過來的,就沒再回去,我們初六就啟程了,路上走得慢,年前大姐夫倒是遣了兩個婆子過來,送了一車土儀做年禮,我看那些東西準備得極細心周全,就問了婆子,婆子說是二太太親手準備的,一份送來了下裏鎮,一份送到了京城。”
 
嚴氏急忙詳詳細細的答專話,李小暖眼晴微微眯了眯,
 
“二太太?”
 
“就是大姐夫新納的那個小妾,大姐姐說是個貴妾,聽說大姐夫還鄭重其事的擺了三四天酒席呢。”
 
嚴氏忙解釋道,李小暖轉頭看著她,笑著說道:
 
“我知道,大姐姐寫信告訴我了,說金志揚納了上司庶出之女為貴妾,看樣子,這個二太太倒是極賢慧的,金志揚是有大福氣的,要享了這妻賢妾賢的齊人之福了。
 
嚴氏狐疑不定的看著李小暖,這話雖說挑不出什麼不妥來,可怎麼聽怎麼不對味兒,嫁到古家這幾個月,她時時處處都能感受到這位表小姐的影子,這是表小姐定的規矩,表小姐說過,這樣的事能寬則寬才好,連表小姐都說她帳頭清,……。
 
祖父說,以前的古家,掌舵的是那位故去的李老夫人,當家的是眼前這位看著溫婉非常的李小暖,現在的古家,掌舵的是這位未來的汝南王妃,當家的,是自己。
 
這個能決定古家態度的李小暖,對那個讓古雲姍憔悴成那樣的貴妾鄒氏,對古雲姍,對金志揚究竟是個什麼態度?對納妾呢、對婦德呢…
 
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古蕭納了任何人的!
 
李小暖瞄著臉色變幻不定的嚴氏,微笑著說道:
 
“明天我請了大姐姐一家過來玩一天,說起來,也有好一陣子沒見到大姐姐了,還有玉書,我還一趟沒見過呢,過幾天,等大姐姐收拾好,安定下來,我再請你和大姐姐,還有二姐姐一起過來說話兒。”

嚴氏忙點著頭,熱情的接過了話頭,
 
“二姐姐又懷了身孕,真真是福氣也快有四個月了吧?我和母親說了,明天過去鄭府看看她去。”
 
“快四個月了,這一胎倒不象上一胎害喜害得那麼厲害,這幾天胃口更好,精神也好,前幾天還想著要出城踏青呢。”
 
李小暖笑著說道,嚴氏挑著眉梢,表達著驚奇和喜憂,和李小暖輕輕鬆松的說著閒話。
 
周夫人婆媳在汝南王府吃了晚飯,直到夜幕垂落,古蕭接著兩人,一家人才回去了府裏。
 
王妃說了一天的話,興奮了一天,也勞累了一天,第二天就有些懶懶的。
 
古雲姍帶著孩子過來,磕頭見了禮,王妃愛不釋手的抱專玉書逗了一會兒,和古雲姍家長里短的說了幾句閒話,問著家裏一切都好,就放下心來,打發她跟李小暖回去院子裏說話,自己歪在稍上歇著了。
 
李小暖引著古雲姍和三個孩子,告退出來,上了轎子,一路進了清漣院。
 
孫嬤嬤,魏嬤嬤和蘭初早就迎在了清漣院門口,硯兒扶著奶娘的手,穩穩重重的下了轎子,奔到後面的轎子前,懂事的牽著弟弟墨兒的手,照著母親的吩咐,曲膝還著孫嬤嬤和魏嬤嬤的禮。
 
孫嬤嬤和魏嬤嬤一人一個的拉著硯兒和墨兒,滿臉笑容的連聲誇獎著”小心的牽著兩人進了院子,沿著抄手遊廊,往正屋進去了。
 
李小暖讓著古雲姍在正屋廂房榻上坐了,竹葉過來見了禮,給古雲姍奉了茶上來,又給硯兒和墨兒棒了杯茶,放到了稍幾上,李小暖示意著抱專玉書的奶嬤嬤,吩咐她把玉書放到榻上。
 
玉書還只有十一個月,手舞足蹈著,興奮的飛快的在梢上爬來宋去,硯兒小心的看著小弟弟,墨兒也隨者硯兒,拿東西逗著弟弟玩兒。
 
竹青從要間托了只託盤出來,送到李小暖面前,李小暖從託盤裏掂了只金鋼鑽鏑子出來,給硯兒戴在手腕上,笑著說道:
 
“硯兒性子明快爽利,又生得這樣好,就跟這金鋼石一樣。”
 
硯兒忙看向母親,古雲姍笑著示意她收下,硯兒站起來,規規矩矩的曲膝福著道著謝,李小暖笑著拉起她,又從託盤裏取了只羊脂白玉的寶瓶玉佩,給墨兒系在了腰帶上,取了另一塊小些的蝙蝠形狀的羊脂玉門桂件,抱過正抓著只空杯子,要往嘴裏送的玉書,把玉桂件桂在了他脖子上,玉書興奮的盯著玉桂件,隨手扔了杯子,五根胖胖的手指頭搖晃著,笨笨拙拙的抓住蝙蝠桂件,利索的塞進了嘴裏。
 
古雲姍慢慢喝著茶,沉靜得體的微笑著,看著李小暖和幾個孩子玩笑。
 
李小暖抱著玉書,拿布偶逗著他,玉書咯咯笑著,流著長長的口水,撲著李小暖手裏的布偶,硯兒湊在旁邊,用手裏的帕子不停的給玉門書拭著口水。
 
李小暖逗著玉書玩了一會兒,見他連打了兩個呵欠,不再逗他,把布偶塞到玉書手裏,轉頭看著硯兒和墨兒,笑著問道:
 
“弟弟困了,一會兒要睡覺了,你們兩個,是在這裏陪著我和你母親說話呢,還是睡一會兒,要不,讓人帶著你們兩個到後頭園子裏玩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247
發表於 2016-9-14 00:43: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六章 哀痛
  
“去玩!”
  
墨兒看著姐姐,歡快的表達著自己的意見,硯兒又轉頭看向母親,古雲姍放下手裏的杯子,愛憐的看著硯兒說道:“想玩就去玩吧。”
  
硯兒笑容綻放,墨兒拉著硯兒站起來,就要往外奔,硯兒一把拉回墨兒,拉著他禮儀周到的曲膝告了退,出了屋,蘭初和竹青領著,叫了 幾個小丫頭,帶著眾丫頭婆子,陪著兩人往後面園子裏玩去了。
  
屋裏,一大早就起來,已經興奮了小半天的玉書困倦的連連打著呵欠,不大會兒,就舒展著身子,窩在李小暖懷裏睡著了,奶娘上前,小 心的接過玉書,跟著蟬翼下去看著玉書睡覺去了。
  
李小暖吩咐小丫頭又取了幾個墊子、靠枕來,竹葉又拿過兩條薄被,分別給兩人蓋在腿上,李小暖和古雲姍兩人舒適的歪在榻上,摒退了 屋裏侍候的丫頭婆子,李小暖憂慮的看著古雲姍,皺著眉頭問道:
  
“大姐姐怎麼老相成這樣了?看著竟象四十歲的人。昨天古蕭媳婦也說你老得厲害,生玉書時月子沒做好?”
  
古雲姍臉上的微笑僵住了,下意識的抬手撫著自己的臉,呆了半晌,看著李小暖,直直的點了點,李小暖眼眶微縮,暗暗歎了口氣,轉了話題,“今年五月,金志揚任期就滿了,聽說他想謀份京職做做?”
  
“嗯。”
  
古雲姍面無表情的垂下眼簾,點了點頭,李小暖眯著眼睛看著她,慢吞吞的說道:“這樣真是最好,你們這一大家子,上上下下,裏裏外 外,除了金家,就都聚在京城了。你們府上,又是妻賢妾美,如此和美,真是金志揚的大福氣。”
  
古雲姍的臉色一點點難堪起來,困難的抬起頭,滿眼哀傷、痛楚中帶著困惑,看著李小暖,半晌,才哽著嗓子說道:“小暖,這話,我也 就能和你說說,你最明理。也會勸人,你開導開導我,讓我……讓我,賢慧……”
  
古雲姍低下頭,用帕子緊緊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來,卻是什麼話也說不下去了。
  
李小暖悲傷而默然的看著她,等著她緩過心神來,古雲姍微微抑著頭,閉著眼睛頓了半晌,深吸了口氣,才接著說道:
  
“我自小就跟著母親學過三從四德,也知道七出之條裏,那‘妒’字,最犯不得,我和雲青已經成親這麼些年,兒子也生了兩個了,母親 說的是,我也該打點著家裏,侍候公婆、教養兒女,他納了誰、寵了誰,男人……不都這樣……”
  
李小暖沉默著聽著古雲姍勸著自己,只不說話,古雲姍出神的看著窗戶,半晌才接著說道:“那貴妾,再怎麼貴,也不過是個妾,又能怎 麼?以色事人,色衰則愛馳,然後就又有了新人,又能怎麼樣?”
  
古雲姍自言自語般說著話,李小暖眉頭皺了起來,看古雲姍這樣子,心情鬱結的極厲害,這樣下去……
  
“可是,小暖,你看,我都想得開,我都知道,我不用人勸。”
  
古雲姍猛的轉過頭,看著李小暖,眼淚順著眼角一路任下流著,仿佛要把眼底的哀傷也都流出來才好。
  
“我都知道……可我心裏,怎麼就放不下?怎麼就難過的淩遲火焚一般?”
  
古雲姍用帕子捂著臉,肩頭聳動著,拼命壓抑著哭聲,李小暖直起身子,扶著古雲姍的肩膀,聲音溫軟的勸道:“想哭就哭出來的,我這裏,沒人聽得到。”
  
古雲姍伏在靠枕上,把頭埋在枕頭裏,哭得肝腸寸斷。
  
李小暖緊挨著她坐著,用手撫著古雲姍一直聳動著的後背,也不勸她,只任她哭著,能哭出來才好,都哭出來才好。
  
古雲姍哭了一刻多鐘,才漸漸止了哭聲,眼睛紅腫著抬起頭,看著李小暖,抽泣著點著頭,“我心裏……敞快……好些了。”
  
“那我叫竹葉和蟬翼送水進來,你洗洗臉?”
  
李小暖低聲徵詢著古雲姍的意思,古雲姍猶豫了下,點了點頭,李小暖揚聲叫了竹葉進來,竹葉壓抑著心底的驚訝,面容平和著仿佛沒看 到哭得眼睛紅腫的古雲姍,聽了李小暖的吩咐,轉身出去,也不叫別人,只和蟬翼兩個,侍候著古雲姍淨了面,重新泡了茶,退了出去。

古雲姍面容舒緩了很多,垂著眼簾,有些心不在焉的喝著茶,李小暖也端著杯子,看著古雲姍,一口口品著茶。
  
古雲姍放下杯子,君買看著李小暖,苦笑著說道:“這些話,也就能和你說說,你總不至於笑話我去。”
  
古雲姍頓了頓,傷感的歎了口氣,“這話說出來,都是我的不是,都是我不賢良,這我知道,我不過說說罷了,咱們從小一處長大,你也 知道,老祖宗是個極開明的,母親又是個無可無不可的性子,慣得我和雲歡有了這樣的脾氣,雲歡是個福氣的,鄭家有那樣的規矩在,她也早 生了兒子,我就絆在了這道坎上。”
  
古雲姍神色灰暗下來,聲音裏滿是苦澀,“理兒我都懂,女人家要懂的理兒我都知道,可你不知道,這懂是一回事,真臨到頭上,就不是 那樣的了。雲青納鄒氏那天,我真是心如死灰,從早張羅著忙到晚上,直覺得自己就是具行屍走肉,也說也笑,可總覺得那不是自己,自己就 飄在半空,人已經死了一半了。”
  
李小暖直起身子,呆怔怔的看著古雲姍,古雲姍垂下眼簾,慢慢轉著手裏的杯子,輕輕笑了一聲。抬頭看著李小暖,“那天晚上,我真不 想活了,絲絛都拋到了梁上,要不是……硯兒突然來拍門……”
  
李小暖手指抖動著,杯子裏的水灑了滿手,急忙把杯子放到幾上,用帕子胡亂擦著手,看著古雲姍,滿眼的後怕,古雲姍看著她,把自己 手裏的帕子遞過去,歎了口氣說道:
  
“別怕,過了那一會兒,我也覺得自己真是傻,我一伸腿走了,三個孩子怎麼辦?沒娘的孩子,能不能活得下去都不知道,就是為了孩子 ,我也得好好活著不是,你放心。”
  
古雲姍失神的笑著,聲音一點點低落下來。
  
“往後,你有什麼打算沒有?”
  
李小暖看著古雲姍,試探著問道,古雲姍茫然中帶著冷漠,搖了搖頭,“能有什麼打算?咱們女人家,能打算什麼?往後,我就帶帶孩子 ,修修佛罷了。”
  
李小暖歪著頭看著古雲姍,慢吞吞的問道:“你們總要住在一個宅門裏,總要在一個屋簷下。”
  
古雲姍微微打了個寒噤,看著李小暖,慘笑著說道:“在長青縣那幾天,我天天看著自己的……看著那兩個人柔情蜜意深情款款,你還得 笑著、大度著……我就帶著孩子,去了台洲府,往後……只當修心吧,什麼時候我看著就跟沒看見一樣,心如枯井,也就修成了。”
  
李小暖直起身子,看著古雲姍,直截了當的問道:“要是我把鄒氏打發了呢?”
  
古雲姍滿眼愕然的看著李小暖,見她面色鄭重,並沒有半分玩笑之意,一時呆住了,李小暖看著古雲姍解釋道:“金志揚狂熱於宦途,我若出手逼著他打發了鄒氏,不過是舉手之勞,就是逼著他從此再不納妾,也不是什麼難事。”
  
古雲姍呆怔著,半晌才反應過來,“小暖,你?這是大事……你?”
  
“嗯,我知道,去年接到你的信,我就準備著了,不過等你一句話。”
  
李小暖看著古雲姍,篤定而坦白的說道,古雲姍直直的坐著,半晌才恍過神來,微微閉了閉眼睛,“老祖宗走前,給我寫過封信,裏頭就幾句話,說‘小暖既娘家’,我那時以為,老祖宗總算把你定給了古蕭,誰知道……我現在才知道……才明白過來,老祖宗的意思。”
  
李小暖呆了下,迎著古雲姍的目光,滿眼都是笑意,攤著手說道:“咱們姐妹,總不能平白讓人欺負了去。就只等你一句話,一聲吩咐。 ”
  
古雲姍眼神漸漸清亮起來,凝神沉思了好大一會兒,才看著李小暖,遲疑著說道:
  
“都說覆水難收,我這麼說,也是過了些,可我這心裏……就算沒有鄒氏,往後再沒了別人,我和他,也難象從前……”
  
古雲姍的聲音越來越低落,“我知道,我是過了些……”
  
“我明白,換了我,也是這樣,這心碎過,再補是補不回去了。”
  
李小暖往前挪了挪,拉了古雲姍的手,安慰著她,古雲姍舒了口氣,抬頭看著李小暖,眼淚又滑了出來,“我就知道,這世上,也就你, 知道我這心……這心裏……”
  
古雲姍抽出手,用帕子拭著眼淚,深吸了一口氣,“算了,不提了,往後,我不想再和他一個屋子裏過日子,也不想管他納誰、寵誰去, 我只想清清靜靜的守著孩子,看著這三個孩子的時候,我心裏最靜。”
  
“析產分居?”
  
李小暖低聲問道,古雲姍一時呆在了那裏,片刻功夫,才眼睛亮著看著李小暖,微微激動的問道:“能行嗎?那孩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248
發表於 2016-9-14 15:38:41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四十七章 決心

“就是為了孩子,不然,倒是和離了好!”
  
李小暖恨恨的說道,古雲姍深深的吸了幾口氣,重重的點了點頭,“好!”
  
“你先別忙著定主意,先回去仔細想想,這事定下來,再反復就不好了,若是……金志揚哪天知道錯了,要誠心悔過,負荊請罪的求著你,你怎麼辦?若是金家老爺、奶奶,老太爺、老太太過來,誠心誠意的請你、求你,你怎麼辦?若是無數的人都勸著你們和好,壓著你們和好,你又怎麼辦?……這些,你都要想明白了,先有了主意才好。”
  
李小暖看著古雲姍,一字一句的說道,古雲姍轉頭看著窗外,呆呆的出了半天神,長長的歎出口氣來,轉頭看著李小暖,傷感的說道:“小暖,納鄒氏前,他跟我商量,說他納鄒氏,不為別的,都是為了前程,為了他的前程,也為了孩子們的前程……”
  
古雲姍嘴角露出苦澀的譏笑,
  
“他說,上頭雖說有汝南王府照應著,可也不能光靠著上頭照應,左右也要打點好才行,自己也要有些同氣連枝的同年、同鄉相互棒著、推著,眾人肯添柴,他才能興旺發達起來,那鄒應年也是台州人,為官多年,隱隱是台州同鄉之首,極有威望,若能得他扶助,上頭再有汝南王府提攜,他這仕途,就能平坦無礙了,你說,我能不答應他?能阻了他的前程?”
  
古雲姍自失的笑著,
  
“他對著鄒氏,情真意切,和對著我時一樣情真意切,小暖,你說,我……信他哪一條?他若能為了前程,對著鄒氏裝得那樣情真意切,那他對著我,就不是裝出來的?你若用前程壓他,他什麼做不出來?可那都是為了他的前程,小暖,他是為了他的前程。”
  
古雲姍傷心萬分,李小暖傷感的歎著氣,看著古雲姍,沒有接話,夫妻之間的情感,只有她們自己最明白,夫妻之間的事,也要她自己做決斷。
  
古雲姍絕望而決絕的搖著頭,仿佛自言自語的接著說道:“若是哪一天,為了他的前程,要休了我,要殺了我,他一樣下得去手,他心裏,只有他的前程。你說,我還有什麼好回頭的?”
  
古雲姍閉了閉眼睛,頓了片刻,看著李小暖。斬釘截鐵的說道:“小暖,咱們一處長大,你知道我的性子,最能狠得下心來,這些日子,我就是沒想明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總覺得是自己不對,是自己犯了‘妒’字……”
  
“你是個好的,這事,這要是換了我,早就一拍兩散了,別說納妾,就是他碰一下別的女子,我都容不下。”
  
李小暖打斷了古雲姍的話,慢吞吞的說道,古雲姍瞪著李小暖,“你?你這樣,世子容得下你?!”
  
“嗯,成親前,我讓他先寫好了析產分居的文書,這才嫁進來的。”
  
李小暖眯著眼睛,抬了抬下巴說道,古雲姍愕然看著李小暖,半晌才反應過來,點著李小暖,有些口吃的問道:“世子就肯了?就寫了這種文書給你?”
  
“嗯,他不寫,我就不嫁。”
  
李小暖淡然的說道,古雲姍眨著眼睛,呆了半晌,眼睛裏閃過絲明悟,突然長長的舒了口氣,身子鬆軟著往後面靠枕上倒去,“到底是你想的明白!”
  
“夫妻敵體,夫要妻貞節,夫自己也要貞節不是,聞君有二意,特來相決絕,你聽聽,這是幾百年前的侍句,女子是要賢慧,可這賢慧,也要賢慧的有道理才行!”
  
“      皚如山上雪,蛟若雲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

  跤蹀禦溝止,溝水東西流。

  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嫋嫋,魚尾何徒徒。

  男兒垂意氣,何用錢刀為。 ”

古雲姍垂著頭,慢慢念著這首白頭吟,只覺得眼窩酸澀難耐,眼淚止不住又落了下來,忙抬手用帕子拭了眼淚,呆了半晌。才長長歎息著,“往日是我想左了,我也不是那樣的賢慧人,倒是你和雲歡,最知道自己。”
  
李小暖取過榻幾上的琉璃碟,掂了塊杏脯放到嘴裏,將琉璃碟遞到了古雲姍面前,古雲姍伸手掂了塊,慢慢咬著,李小暖看著她,認真的說道:“大姐姐,那些賢慧的大道理,是要聽,可也不能全聽,都說君要賢、臣要忠,若真是這樣,哪來的咱們元徽朝?這話不好到外頭去說,你只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古雲姍睜大眼睛,抬手點著李小暖,話沒說出來,倒失笑起來,“你也太無法無天了些,這樣的話也敢說?”
  
“就今天跟你說了,可就算不說,理兒還是這個理兒,你說是不是?有些事,不能說,可咱們心裏得明白著,不能因為那些沒有道理的理兒,委屈了自己。”
  
古雲姍想了想,抿嘴笑著點了點頭,李小暖看著她,認真的說道:
  
“我一個小女子,也管不了什麼家啊族啊的大事,我只管著你好,你覺得怎麼好,我就幫著你往好了過,你要是覺得帶著孩子和金志揚分開過最好,那咱們就析產分居,你若覺得一家人在一起最好,我就幫你把鄒氏打發了,只要你覺得好,只要你舒心不委屈,旁的人,旁的事,我都不管。”
  
古雲姍看著李小暖,眼淚又滿滿的流了出來,用帕子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連連點著頭。
  
李小暖從靠牆的櫃子裏取了幾條新帕子出來,遞給古雲姍,古雲姍接過,擦了眼淚鼻涕,長長的透出口氣來,
  
“我心裏舒服多了,也敞亮多了,我知道,知道你的心,我好多了,不委屈了,我不委屈自己了,析產分居吧,就是孩子,不能讓孩子隨他過,我捨不得,旁的,他家的銀子我不要,我有嫁妝,我也會做生意,這幾年用生息出來的銀子,我又置了幾間鋪子,我有銀子。”
  
“我知道,你放心。”
  
李小暖聲音輕快起來,笑著和古雲姍一步步盤算起來,“若是這樣,你最好這會兒就搬出來,你陪嫁的那處宅子,前一陣子我讓蘭初和孫嬤嬤去看過了,只有三進,太小了些,再說又一直賃給別人住著,你帶著孩子去住,不合適,那宅子陪嫁時,原也沒打算著住人。”
  
“嗯,是太小了些,連個花園子都沒有,我也不缺銀子,乾脆再買處合適的宅子,往後住的時候長著呢,宅子要大些、好些才行,嗯,要離他遠些最好。
  
古雲姍贊同的說道,李小暖帶著絲得意,輕輕笑著說道:
  
“我就知道你若搬出來,必定要另外買宅子的,年前就讓人留心著這宅子的事了,有兩處都極好,一處在城南,原是一家侯爺的府邸,後來侯爺家獲了罪,宅子就賣了出去,後來幾經人手,雖說房子破舊些,可勝在園子大,景致好,佈局氣象都極好,那些房屋是舊些,可若再翻修,或是推了重起都容易,另一處離古府稍近些,倒是新宅子,是南方一位將軍的府邸,如今打算在南方養老,這宅子就想脫手,一色都是新的,就是園子小些,宅院裏沒什麼大樹,這兩處,孫嬤嬤都去看過,說都好,明後天讓她陪你去看看去。”
  
古雲姍神情舒展起來,連連點頭答應著,“我最喜歡好看的園子,這宅院。最要緊的就是花園,樹木藤蔓,都要高大古舊才最好,我先去看城南侯府那家,若是能中意,慢慢重新起屋子房舍就是了。”
  
李小暖舉起手,曲起一根指頭,笑著說道:
  
“起屋子,佈置院子這些,都是細務,以後慢慢商量就是,先說大事,買宅院搬出來,這是其一,咱們緊著些,也不過一兩個月,就能先搬出來,往後有的是功夫,慢慢安置就是,還有第二件事,也是大事,這析產分居的事,娘家沒人出面可不行,這事,就得和夫人說了,讓她點頭答應了才行。”
  
“這事倒讓人發愁,母親那脾氣,哪里說得通?她肯定得說我瘋了。”
  
“不愁,讓嚴氏和她說去。”
  
古雲姍一下子笑出了聲,“你呀,最知道人家的死穴在哪里!這嚴氏,還真是母親的剋星,只要她贊同這事,肯出面說這話,必是妥當的。”
  
李小暖抿嘴笑了起來,“她必定贊同,你想想,從她嫁進來,古蕭身邊,連只鳥都得養只公的,那也是個容不下人的,你這事,說不定她最贊同!”
  
“古蕭也就得她這樣的人管著,還是這樣管著的好。”
  
“除了這個,外頭也要想法子打點著放出些風去,這析產分居,可是極少見的事,這會兒就是搬宅子,動靜也不大,還能瞞得住,五月裏金志揚進了京,指定得鬧出些動靜來,說不定,還要鬧出大動靜,到時候,滿京城的人都得議論這事,咱們,得先占了理,占了全理,做了那委曲求全的一方才好,往後,硯兒嫁人,墨兒和玉書議親,才不至於因這個,受了牽連。”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249
發表於 2016-9-14 15:38: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八章 出手

李小暖低聲說道,古雲姍皺著眉頭,苦惱起來,
  
“這事真真是兩頭難做,這析產分居,總得有個緣由,若說因了我,我自己倒也算了,就怕連累了硯兒,若說是因了他,往後墨兒和玉書 議親,人家好人家的姑娘,怎麼肯嫁過來?有其父,必有其子!”
  
“嗯,這事雖說難為,倒也不是不能為,我模模糊糊有些主意了,你且放心。”
  
古雲姍歎了口氣答應著,李小暖歪著頭想了想,接著說道:
  
“這事,宜急不宜緩,明天我還讓人接你來,再接了雲歡和嚴氏過來,咱們四個人再好好商量商量,得把這事處處都想妥當了才好,這樣 吧,雲歡這一陣子懶得很,天天睡到日上三杆,明天一早,我先讓人把孩子接到這裏來,你和孫嬤嬤看宅子去,巳正我再遣人接雲歡和嚴氏去 ,咱們四個一處吃午飯,下午就好好商量商量這事,定出大主意來,你說呢?”
  
古雲姍連連點著頭,“就這樣!等會兒吃了飯,我就趕回去吧,我的嫁妝,倒都在京城宅子裏放著,就是亂得很,要好好清點收拾出來, 一買好宅子,就趕緊讓人搬過去!搬過去慢慢再收拾去。”
  
李小暖仔細看著轉眼間鮮活起來的古雲姍,暗暗松了口氣。
  
不大會兒,蘭初和竹青領著硯兒和墨兒回來,小廚房稟報了,送了飯菜上來。
  
玉書還睡著沒醒,四個人吃了飯,古雲姍喝了茶,略歇息了一會兒,也不多停留,辭了李小暖,要趕回去清點收拾東西。
  
硯兒仰頭看著轉眼間鮮活輕鬆起來的母親,跟著喜悅著,竟有些雀躍起來。李小暖看著硯兒,心裏微微有些感慨,硯兒今年六歲了,看樣 子,已經懂了很多事。
  
李小暖也不虛留古雲姍,穿了斗篷,牽著硯兒的手,沿著抄手遊廊,出了清漣院,上了轎,將古雲姍一家四口送到了二門裏。
  
一行人在二門內下了轎,硯兒咬著手指,盯著李小暖看了一會兒,轉頭看著古雲姍,聲音細細的說道:“母親,我想和小姨母說句話。”
  
古雲姍滿臉意外的看著硯兒,又抬頭看了看李小暖,好笑的點了點頭,硯兒松了口氣,奔過來,伸手拉了李小暖,拖著她往旁邊一處假山 處走去。
  
李小暖隨著硯兒走到假山後,蹲下來,平視著硯兒。笑著問道:“硯兒要和小姨母說什麼?”
  
“我和你說,你不能和母親說。”
  
硯兒嚴肅的交待道,李小暖想了想,鄭重的點了點頭,硯兒往李小暖身邊挪了挪,用手臂接著李小暖的脖子,貼到她耳邊,低聲說道:“ 小姨母,我可害怕了,母親不想要我和弟弟了。”
  
李小暖眨著眼睛,愕然看著滿臉害怕擔憂的硯兒,伸手接著她。也貼到她耳邊問道:“你怎麼知道母親不想要你和弟弟了?誰告訴你的? ”
  
“珍珠姨娘說的,父親又娶了個好看姨娘,滿院子掛紅燈籠那天晚上,我都睡著了,珍珠姨娘把我抱到母親屋子門口,叫我拍門,珍珠姨 娘一直抖,還把我摔到地上了,可嚇人了,珍珠姨娘讓我哭,我不敢哭,就沒哭,珍珠姨娘說,母親不想要我和弟弟了,讓我天天跟著母親, 千萬不能把母親跟丟了,要是我把母親跟丟了,母親就再也不要我和弟弟了。”
  
硯兒長長的敍述著,李小暖心酸的摟緊了硯兒,低聲問道:“是珍珠姨娘讓你跟我說這些話的?”
  
“嗯。”
  
硯兒認真的點著頭,看著李小暖,又補了一句,“我喜歡你,我願意和你說話!”
  
“小姨母也喜歡你,喜歡墨兒.喜歡玉書。”
  
李小暖撫著硯兒的鬢角,強壓著心裏的酸澀,笑著安慰著她,“從今天起,硯兒只管放心就好了,母親再也不會不要你和弟弟了,往後有 什麼事,硯兒只管來找小姨母說,好不好?”
  
硯兒小大人一樣重重的舒了口氣,點了下頭,李小暖站起來,一邊牽著她往車旁走,一邊笑著說道:“硯兒回去見了珍珠姨娘,就跟她說 ,小姨母很感激她。”
  
“嗯。”
  
硯兒仰頭看著李小暖答應著,兩人回到車邊,古雲姍有些無奈的看著李小暖解釋道:
  
“你看看這孩子,人不大,主意倒不小,都學會說悄悄話了。這一陣子,一下子黏人的不行,我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只恨不得貼在 我身上才好,也不知道是長大了,還是長小了。”

“硯兒長大了,硯兒是個好孩子。”
  
李小暖一邊扶著硯兒上了車,一邊笑著誇獎道,古雲姍笑著搖了搖頭,也上了車,一行兩輛車出了二門,回去金宅了。
  
李小暖站在二門裏,看著車子走遠了,叫了竹青過來吩咐道:“你去別院,跟門房說,就說我的,讓千月到議事廳見我。”
  
竹青答應著,叫了車,帶著兩個跟著出門的婆子,往別院趕去。
  
李小暖也不回清漣院,帶著玉板、蟬翼等丫頭婆子,徑直去了議事廳。
  
沒多大功夫,竹青還沒回來,千月已經在議事廳外求見了,婆子引著千月進到議事廳,李小暖摒退了滿屋的丫頭婆子,只留了玉板、蟬翼 侍候著,看著嚴肅著臉,垂手低頭站在榻前的千月問道:“那個叫鄒應年的禦史,聽說過沒有?”
  
“回少夫人話,聽說過,他是兩淅路台州府人,天禧十六年中的舉……”
  
千月微微低了低頭,俐落的背起了鄒應年的履歷來,李小暖忙抬手止住了他,
  
“這些我也知道,我問你,聽說他如今的夫人,不是原配?那前頭死過幾個了?他有幾房妾侍通房?最寵哪個?生了幾兒幾女?都是誰生 的?最疼哪個?都成了親沒有?娶的是哪家?嫁的又是哪家?這幾年,府裏有沒有突然天折的孩子?有沒有殺婢之類的事?孝不孝順父母,兄弟可和睦?”
  
千月眉梢抖動了下,鬱悶的看著李小暖回道:“回少夫人,這鄒應年品級太低,又沒什麼特殊之處,少夫人說的這些,小的們無暇關注。 ”
  
“嗯。”
  
李小暖看著嚴肅著臉,微微蹙著眉頭,隱隱顯得有些不耐煩的千月,心裏好笑起來,也認真的、慢騰騰的說道:“若是小的們無暇關注, 你替我關注著也行。”
  
千月悶了口氣,乾脆垂著頭一言不發,李小暖看著他,大度的說道:“你家少夫人一向大人大量,自然不會計較你這脾氣,只一條,我的事,一絲也不能疏忽了,你聽著,讓人去查這鄒應年的事,越細越好。”
  
“是。”
  
千月也不抬頭,立即拱手答應著問道:
  
“請少夫人示下,從哪一年查起?查到哪一步?”
  
“哪一年?嗯,從他生下來?算了,從他斷奶那年查起吧,至於查到哪一步,也不用太細,就查到類似小時候是不是偷過杏、摘過桃為止 ,也就行了。”
  
千月眼角微微抽動了下,悶得說不出話來,就這樣還不算太細?!
  
李小暖頓了頓,看著千月,認真的囑咐道:“我看,你還是別親自去查了,我這事,要悄悄的才好,你長成這樣,怎麼悄悄的去查?你最 好還是少出門。”
  
千月眼角連連抽動著,咬著牙,悶悶的應道:“少夫人教訓的是,小的記下了,少夫人若沒有別的吩咐,小的告退了。”
  
說著,拱了拱手,就要退出去。
  
“還有呢。”
  
李小暖忙止住千月,緩聲交待道:“一個月,最多一個月!”
  
“是。少夫人若沒有別的吩咐,小的告退了。”
  
千月恭謹的拱手答應著,往後退了幾步,轉身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李小暖遣人去接了硯兒姐弟三人過來,給王妃請了安,就帶著三人回到清漣院,抱著玉書,看著小丫頭陪著兩個大的在院子 裏跑來跑去的玩藏貓貓,玉書興奮的叫著、咯咯笑著,流著口水,目光隨著姐姐哥哥,不停的掙扎著要撲過去。
  
午初時分,古雲歡和嚴氏先後到了王府,到正院給王妃請了安,說了幾句話,就坐轎子到了清漣院。
  
古雲歡身子還不算太笨重,氣色也極好,李小暖讓著她坐到榻上,囑咐硯兒和墨兒要小心著,不能碰到二姨母肚子裏的小寶寶,自己抱著 玉書,坐在榻上剛和她說了兩句話,嚴氏就到了。
  
三人沒說幾句話,古雲姍也進了院子,臉上帶著些興奮的紅暈,要了熱水淨了面.又重新梳了頭,坐下來連喝了幾杯茶,才笑著說道:
  
“看好了,還是城南那處宅子好!我一進大門就看中了,影壁後頭,一顆金桂,一顆銀桂,得有幾百年了!真是極難得!園子後頭還有片 湖,那湖可正經不小,湖中間還有間小小的暖閣,回頭讓人清了淤泥,種上荷花,夏天裏荷花開了,在暖閣裏賞荷可是極好!宅子裏頭到處古 樹參天,我愛極了,屋子是舊些,舊就舊吧,回頭搬進去.一處處輪著讓人重新起新屋子就是了。”
  
古雲姍越說眼睛越亮,人也興奮高興起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250
發表於 2016-9-14 15:39: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九章 商議

“大姐姐要置宅院?你現信的那處宅子,等孩子再大些,也是有些小。”

古雲歡看著臉上還泛著些紅暈的姐姐,笑著接過了話頭,嚴氏心頭微動,滿眼熱切的轉頭看向李小暖。

“大姐姐要和金志揚析產分居,這宅院,是大姐姐帶著孩子往後的居處。”

李小暖轉頭看著古雲歡和嚴氏,仿佛在說一件極尋常的事,古雲歡眼睛睜得大大的,滿眼愕然的看著李小暖,又急忙轉頭看著滿臉平靜的古雲姍,嚴氏呆怔的半張著嘴,突然眼睛亮著,興奮的有些坐不住。

“昨天我才想明白,我也是那容不得人的不賢慧人,如今我也想穿了,往後倒不如守著孩子,清清靜靜過過自在日子,倒也不犯著再和誰惹閒氣去。”

“就是太便宜了那個什麼二太太!照我說,先提腳把她賣了再說別的!”

嚴氏忿忿不平的說道,李小暖一口氣茶嗆在喉嚨裏,連聲咳了起來,古雲姍伸手拍了拍嚴氏,笑著說道:

“咱們只求咱們自己過得舒心自在,別人的事,管她做什麼?”

古雲歡反應了過來,直起上身,著急起來,

“析產分居是大事!前兒還好好的,怎麼說分就要分了?連宅子都看中了?沒有丈夫納妾,你就能析產分居的理兒!大姐姐說的那些,不是那個理兒!上不得臺面!你們兩個,這是打的什麼主意?”

“金志揚納了個貴妾,這事你知道的。”

李小暖抬手止住了正在說話的古雲姍,轉頭看著古雲歡問道,古雲歡點了點頭,

“這我早就知道……”

“若是二姐夫納了這麼個貴妾,兩個人天天郎情妾情的在你面前晃來晃去……”

李小暖拖長了聲音,打斷了古雲歡的話,古雲歡眨著眼睛,半晌才轉頭看著古雲姍嘀咕道:

“可是,大姐姐又不是我……”

“大姐姐也是人,這事,是人都受不了!”

嚴氏搶著斷然說道,李小暖滿眼笑意的看著嚴氏,閑閑的端起杯子,一口口抿起了茶,古雲姍看著古雲歡,苦笑著說道:

“我算是想明白了,那樣的賢慧人,也不是誰都能做得來的,至少,各位姐妹,都不是那樣的賢慧人,這會兒,我也算看得極明白了,他心裏眼裏,只有他的前程,他的宦途,半分夫妻情份也沒有,我還有什麼好留戀的?我有兒有女,有娘家有姐妹,離了他,一樣活得好好兒的,何苦再跟他淘這個鬧氣去!”

“大姐姐說得對!”

嚴氏連連點著頭,極力表示著贊同,古雲歡眨著眼睛,呆呆的想了半晌,長長的歎了口氣,

“倒也是,這事……要是換了我……我可沒姐姐這麼厲害,只怕我就只好一根繩子吊死算了。”

李小暖手抖了下,急忙放下杯子,一邊擦著手的茶水,一邊轉頭看著古雲歡,恨恨的擰著眉頭訓斥道:

“說什麼混帳話呢?你一根繩子吊了命,那孩子呢?你母親呢?我們呢?都還活不活了?”

“就是,二姐姐抹了自己的脖子有什麼用,倒不如一刀閹了他去!”

嚴氏立即探過頭,恨恨的說道,李小暖一口氣悶在喉嚨裏,轉頭點著嚴氏,

“你也是!別動不動就一刀閹了的!萬一閹錯了,後悔了,可接不回去!”

古雲姍‘撲哧’一聲笑出了聲,放下杯子,轉頭看著嚴氏,一邊笑一邊說道:

“古蕭是個老實孩子,他不敢,必定不讓你閹了他去,你只放心。”

嚴氏反應過來,瞄著古家姐妹和李小暖,尷尬的嘿嘿笑了起來,李小暖轉頭看著嚴氏,也不客氣,直截了當的說道:

“析產分居,必是要娘家人出面的,夫人和古蕭那邊,回頭就交給你了,夫人年紀大了,女兒受了這樣的欺負,必定是傷心太過,就讓她靜養著吧,凡事,你和古蕭多出面支撐著才好。”

“你放心,母親和古蕭都交給我!還要做什麼?”

嚴氏摩拳擦掌的答道,古雲歡也看向李小暖,李小暖轉頭看著三人,笑眯眯的說道:

“嫂子別急,夫人和古蕭這邊,你心裏先有個數,一時半會的,還不會讓她們知道這事,到該說的時候,我再告訴你,這一陣子,這邊也沒什麼大事好做,只有一件事,得先一點點放出風去……二姐姐和嫂子回去,把金志揚納了這鄒氏的前前後後都散出去,一是貴妾,是鄒禦史如今的夫人當妾時生的大女兒,二是擺了三四天的酒席的,坐花轎挹進來的,三是要誇這鄒氏,才情品貌,樣樣出色,又賢慧,又知禮,又大度,又懂事,處處都是尖兒,就沒個不好的地方,總之就是誇,怎麼好怎麼誇。”

嚴氏眉梢豎了起來,

“她哪點好?那做妾的,就沒個好人!照我說,就該一頓暴打……”

“唉,你看你,急什麼?小暖必是有了主意,你只管照小暖說的去做就是。”

古雲歡伸手拉著嚴氏,哭笑不得的打斷了她的話,嚴氏醒悟過來,縮了縮肩膀,忙用手捂著嘴不敢再說話,李小暖轉頭看著她,

“做妾的,也不風得就沒有好人,不過她好不好,咱們都不管,咱們只管著大姐姐過得好就是,這事,你先別多問,照我說的去做,千萬別說這鄒氏一句不好,這析產分居,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一點不好,大姐姐的名聲可就毀了,往後,硯兒和墨兒他們,就得受牽連,那個金志揚,是個有心計的,也能放得下身段,豁得出去的,咱們得趕在他五月進京前,把事情做老了,等他進了京,再撕擄起來,也就事半功倍了。”

古家姐妹和嚴氏連連點著頭,李小暖歎了口氣,低低的接著說道:

“二姐姐說得對,大姐姐析產分居的緣由,可拿不上臺面,只要一說出來,就是咱們的不是,咱們又不能、也不想擔了這樣的不是,這事,就得轉著圈、用些手段才好。”

李小暖轉頭看著嚴氏和古雲歡,慎重的交待道:

“這事,一絲一毫都大意不得,老鼠要打,玉花瓶不能傷了半分!你們兩個,只聽我調度,萬事謹慎才好!”

古雲歡面色凝重的點頭答應著,嚴氏頭點得如同磕頭蟲般,

“小暖,你只管說,這事,嫂子決不錯了半分去!你放心!”

古雲姍看著興奮不已的嚴氏,簡直有些哭笑不得,李小暖接著鄭重的交待道:

“這一個月,除了這些,旁的什麼也別做,讓大姐姐趕緊先買了宅子,把東西搬過去,下個月,我這頭就就有些頭緒了,若是發動起來,大姐姐可不能摻進來了,大姐姐那個時候得閉門不出,或是病一病才好,二姐姐身子笨重,你自己的身子最重要,也不要再理會這些煩心的事,只有你。”

李小暖看著嚴氏交待道:

“雖說是在親威間走動走動,也還說得過去,外頭,就只有別理會了”

“你放心!若要打聽個事,散個話什麼的,不用二姐姐,只我就行!我在這京城略走幾家親戚,再請人喝幾回茶,這要打聽的事,只傳的話,也就都有了!”

嚴氏興奮著,自信滿滿的說道,李小暖看著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想了想,收了笑容,面容極鄭重的交待道:

“大姐姐準備析產分居的事,這會兒,千萬可不能漏了半分風聲去,就是父母夫君,也不能漏了半個字!若是讓人知道是咱們先起了心思,這事可就糟了!”

三人急忙點著頭,古雲歡臉色凝重的看著姐姐,卻和李小暖說著話,

“你放心,這事,往大了說,件件都是關著姐姐和孩子身家性命的事!你放心。”

“小暖你放心,就是祖父,我也不跟他說,半個字也不會透給他,你放心。”

李小暖舒了口氣,四個人湊到一處,又嘀嘀咕咕的商量了些細務,外頭竹青高聲稟報著,小廚房的飯菜準備好了,四個人止了話,吩咐竹葉帶著玩得滿頭是汗的硯兒姐弟進來,小丫頭侍侯著兩人淨了面、洗了手,幾個人聚在榻上,熱熱鬧鬧的吃了飯。

飯後,古雲歡困倦的歇下了,玉書也被奶娘哄著睡了,李小暖、古雲姍和嚴氏一起,帶著兩個孩子,到後園裏玩了大半天才回來。

直到傍晚時分,古雲姍等才告辭回去。

李小暖將幾個人送到二門裏,看著車子一輛輛出去了,才帶著人去到議事廳,大後天是靖北生辰,這生辰禮今天平安剛採買好讓人送了進來,她得去看一看,明天讓王妃過過目,就打發人送到靖北王府去了。

隔天,到了靖北王妃生辰的正日子,李小暖一大早起來,挑了件白底繡著深深淺淺紫藤花的齊腰薄襖,一條紫藤花色曳地長裙,戴了那支紫色東來的鐲子,外頭穿了件深紫色緙絲氈絨頭篷,出了清漣院,往正院給王妃請了安,辰末時分,兩人出了門,坐了車往靖北王府賀壽去了。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3 18:08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