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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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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閑聽落花]花開春暖(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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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15:44: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章 析產

鄒氏扶著婆子的手,跟在金志揚身後下了車,抬起頭,有些發愁的抬頭看著門庭高大的古府,和府門口的兩座石獅子,低眉斂容的跟在金志揚身後,隨著姚嬤嬤往正廳進去了。
  
正廳前,垂手侍立著七八個穿著靛藍杭綢衣裙,氣度從容的婆子,見兩人進來,站在最裏面的領頭婆子忙迎出來,恭敬的笑著讓著金志揚,“大姑爺請這邊坐,二太太請。”
  
金志揚心氣稍平,臉色平緩下來,依著婆子的指引坐下來,鄒氏緊跟在金志揚身後,遲疑著往椅子後站去,婆子忙親熱而關切的笑著說道:
  
“二太太請坐,我們奶奶吩咐了,二太太是有身子的人,這肚子裏懷的,可是金家的血脈,千萬可大意不得,萬一……就是大罪過,二太太快請生。”
  
金志揚舒了口氣,回頭示意著鄒氏,鄒氏面容微松,謝了婆子,側身坐到了金志揚旁邊的椅子上。
  
一個青衣小丫頭腳步輕盈的瑞著茶上來,卻只有一杯茶,金志揚盯著茶,皺起了眉頭,婆子忙笑著解釋道:“這懷了身子的人,再喝茶可不合宜,我們奶奶知道的晚了,正吩咐人給二太太燉燕窩粥呢。”
  
“嗯。”
  
金志揚滿意的點頭答應著,心底漸漸放鬆下來。
  
喝了半杯茶,只聽到正廳後面響起陣起落各異的腳步聲,仿佛有很多人走過來,金志揚忙放下手裏的杯子,轉頭看向正廳後面的偏門。
  
門簾掀起,周夫人扶著嚴丞相夫人走在最前頭,汝南王妃和唐家老太太互相讓著,鄭夫人和鎮甯侯夫人一處,幾個人面容微微有些沉鬱的進了正廳,跟在最後的是眼晴有些紅腫的古雲姍。
  
金志揚忙站了起來,愕然而莫名其妙的看著魚貫而入的一群老婦人,鄒氏也忙扶著腰,跟著金志揚站了起來。
  
幾位老夫人停住腳步,一齊盯著扶著腰,跟著金志揚站起來的鄒氏,再轉過頭,看著紅著眼晴的古雲姍,滿眼都是同情。
  
金志揚頓了頓,忙長揖挨個見著禮,可這群老婦人中,他認識的,只有周夫人,旁的,竟是一個也不認識。
  
鄒氏遲疑著,跟在金志揚身後曲膝行著福禮,嚴丞相夫人長長的歎了口氣,汝南王妃眉頭擰到了一處,帶著十二分的不悅,乾脆越過周夫人揮了揮手,“好了好了,你見的哪門子禮,都坐吧。”
  
古雲姍挪著腳步,委屈而膽怯的往母親和姨女身邊蹭著,緊挨著兩人坐下,金志揚莫名其妙的看著沉著臉坐了滿屋子的老婦人,也跟著坐下來,轉頭示意著幫氏:“你懷了身子,孩子要緊,坐下吧。”
  
鄒氏心裏惴惴不安著,不敢生也不敢不坐,遲疑了片刻,小心的側著身子,正襟危坐在椅子上。
  
幾個老夫人盯著並肩而坐的兩人,周夫人和汝南王妃臉上浮出絲怒氣來,嚴丞相夫人下意識的搖了搖頭,鄭夫人滿眼興致的看著鄒氏,仿佛她是個極有趣的什麼東西,唐家老太太皺起了眉頭,鎮甯侯夫人小心的瞄著汝南王妃的臉色,也跟著浮出一臉的怒氣來。
  
正廳屏風後,李小暖和嚴氏緊貼著屏風縫隙,緊張的往外探看著。
  
幾個小丫頭用託盤托了茶上來,從嚴丞相夫人和唐家老太太起,一一奉著茶,一直奉到了鄒氏面前,小丫頭聲音清脆的請著茶:“二太太請用茶。”
  
鄭夫人端著杯子的手猛然抖了抖,忙抬頭看向鄒氏,鄒氏遲疑的看著小丫頭奉上的儼儼的濃茶,遲疑了下,低聲說道:“不用了,我吃碗燕窩粥就行。”
  
鎮甯候夫人面容古怪,似乎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忙低頭喝起茶來,鄭夫人高高的挑著眉梢,輕輕從喉嚨裏咳了一聲出來,唐家老太太正含了口茶,一下子嗆進了喉嚨,真正咳了起來,周夫人臉色鐵青,汝南王妃惱怒的“哼”了一聲,將手裏的杯子重重的扔在身邊的高幾上,滿臉不耐煩的看著金志揚說道:
  
“雲姍跟我說要析產分居,我還覺得她過了,這會兒看看,半分也不為過。若不是這樣,真要被人欺負的連渣也不剩了。”
  
古雲姍用帕子按著眼晴,悲傷的抽泣起來。
  
金志揚愕然瞪大了眼晴,半晌才反應過來,一下子跳了起來,指著古雲姍責問道:“這是什麼話?好好兒的怎麼提這個?”

古雲姍頭也不抬,用帕子捂著臉,哭得讓人心酸無比,鄒氏大睜著眼睛,愕然中帶著莫名其妙,看著悲傷痛哭的古雲姍,又轉頭看著臉色慘白中也帶著莫名其妙的金忠揚,一時呆怔住了。
  
周夫人氣得臉色發青,抬手指著金志揚,一時說不出話來,鎮定侯夫人站了起來,
  
“好好兒的?你看看你這樣子,還叫好好兒的?這會也坐下了,二太太也叫上了,這燕窩粥也指使上了,你倒是說說,哪一家的婢妾是這麼做的?什麼花轎、什麼擺了三四天的酒、什麼賢名遠播逼走主母,這些事我原還以為人言不足信,如今看起來,倒是我們孤陋寡聞,你這哪是納的妾,分明是停妻再娶的架勢。這析產分居倒真是我們求著你的,你大約是打算著休妻的吧?”
  
金志揚目瞪口呆的看著鎮甯侯夫人,又怔怔的轉頭看向周夫人,從周夫人又轉到了汝南王妃身上,鄒氏忙扶著腰站了起來,膽怯的退到椅子後,滿臉恐慌的看著坐了滿屋的老夫人們。
  
汝南王妃皺著眉頭冷“哼”了一聲,“你裝可憐給誰看呢?我們古家欺負你了還是怎麼著?哼。”
  
金志揚也顧不得鄒氏,沖到古雲姍面前,
  
“你倒是說話呀。這是怎麼回事?到底是哪一處不好?我納鄒氏,是不是先跟你商量的?是你點了頭答應的?這抬鄒氏進府,也是你張羅著辦的,你說鄒氏到底是官宦家小姐,不好太委屈了,這酒也是你張羅著擺的,今天怎麼拿這個說起話來?鄒氏賢不賢,你不知道?從她進門頭一天,到你說要回家看望父母,就這中間,她哪一處不賢不好?你說不好,倒是說出個一二三來?回家是你自己要回去的,怎麼成了她逼走主母了?這都是從何說起?”
  
古雲姍垂著頭,哭得更加傷心了,李小暖皺著眉頭,推了推嚴氏,嚴氏隔著屏風叫了起來:
  
“混帳東西。他這是明擺著欺負大姐姐娘家沒人呢。欺負我們一門孤兒寡母。你聽他這話,這妾是大姐姐給他納的,這人是大姐姐硬塞給他的,什麼都是大姐姐的錯,一個婢妾,竟沒有個不賢處,人家娶妻才娶賢呢,這麼賢的妾打的什麼主意,是人都看出來了。偏這混帳東西欺負我們古家沒人,欺負到門上來了,我跟他拼了。”
  
屏風後一片哐哐當當響成一片,中間夾著嚴氏憤怒的叫聲:“別拉我。你們別拉我。我要砍了這個混帳東西。我們古家一門孤寡,也不能讓人這麼欺負到門上。”
  
古雲姍跟著放聲大哭起來。
  
嚴丞相夫人臉上浮起層怒氣來,唐家老太太長長的歎了口氣,轉頭看著嚴丞相夫人說道:“也不怪婉兒生氣,也是讓人悶得難受。”
  
鎮甯侯夫人看著滿臉怒容的汝南王妃,也跟著怒氣衝衝起來,“你這是看著雲姍只有個寡母弱弟,覺得娘家沒人了是吧?瞎了你的狗眼。你看看清楚了。古家有事,我們鎮甯侯府卻沒有袖手的理兒。”
  
鄭夫人歎了口氣,“你也是讀過書的人,這娘家越是沒人,你越是要尊重著髮妻才是,哪有你這麼做的理兒?怎麼能糊塗成這樣?夫妻同根敵體,那妾是什麼?不過一個物件兒,你看看你,唉,怎麼能糊塗成這樣?”
  
李小暖也不理會身邊跳著鬧著的嚴氏,只貼在屏風縫隙處,凝神聽著外面的話,暗暗扣了口氣,好了,這事,差不多成了。李小暖回身示意著蘭初,蘭初端著杯茶,送到了古雲姍面前,古雲姍瞄了眼蘭初,哀哀痛哭著,抽泣著說道:“我也不想活了。”
  
古雲姍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撲倒在周夫人和汝南王妃腳下,痛哭失聲,“與其……壞了名聲……再死,連累了……母親和……姨母,早晚……得死,還不如……這就一頭碰死……碰死了,只可憐我的硯兒……我的……孩子……”
  
周夫人心酸難忍,也跟著大哭起來,汝南王妃用帕子試著眼淚,伸手扶起古雲姍,
  
“孩子,別哭。怕什麼。鎮甯侯府沒有袖手的理兒,汝南王府也沒有袖手的理兒。你放心。就想開些,析產就析產。往後,你就守著孩子,有姨母呢。有你小暖妹妹呢。”
  
鄭夫人長長的歎著氣,抹起眼淚來,唐家老太太恨恨的看著鄒氏,“也太便宜了她。”
  
“算了算了,咱們只求著咱們孩子好,你想想,咱們這樣人家出來的孩子,哪里會那些挑三撥四、陰暗見不得人的狐媚子本事,別說會,連見都沒見過。人家可是家傳,人在做,天在看,算了算了。”
  
嚴丞相夫人長歎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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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15:44:4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失落

古雲姍挪了挪,跪著撲在汝南王妃懷裏,哭得聲嘶力竭,就是不肯起來,周夫人心疼的也跟著大哭起來,嚴氏在屏風後,跟著痛哭失聲, 旁邊侍立著的丫頭婆子,也急忙跟著傷心的抹起眼淚來。
  
金志揚呆若木雞的站在廳堂中間,突然間恍過神來,那說著斷不袖手旁觀的,必是鎮甯侯夫人和汝南王妃,那旁邊幾個,是誰?金志揚心頭突突跳著,這會兒不是講理的時候,不能講理,先認了錯再說。
  
金志揚「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鄒氏正心驚肉跳的看著廳內的風雲變幻,見金志揚跪下了,也忙跟著跪在了地上。
  
「姨母……救我……」
  
古雲姍拉著汝南王妃的衣袖,哀哀痛哭不已,
  
「都是……我的錯,我……笨……學不會,姨母……」
  
汝南王妃心疼的也跟著落起淚來,
  
「孩子別哭,你放心,有姨母呢,斷不讓你再受這個氣去,不是你笨,那是你命不好,別哭了,好孩子,往後就帶著硯兒她們安心過日子 ,分開就分開吧。」
  
古雲姍得了話,順勢站起來,後面的婆子眼明手快的上前扶著古雲姍坐到椅子上。
  
金志揚直挺挺的跪在廳堂正中,挨個磕著頭,陪著罪,
  
「母親、姨母、舅母,各位長輩,都是志揚不好,志揚犯了糊徐,各位長輩就給志揚一個機會,往後,志揚都改,母親怎麼說,志揚就怎麼改,求各位長輩,饒了志揚這一回吧。」
  
說著,金志揚磕地有聲的重重磕著頭,鄒氏也忙跟在後面,連連磕起頭來。
  
嚴丞相夫人皺著眉頭看著一前一後磕著頭的金志揚和鄒氏,轉頭看著唐家老太太,唐家老太太微微搖了搖頭,輕輕歎了口氣,鄭夫人端著杯子,垂著眼簾個神貫注的喝著茶,鎮甯侯夫人一邊喝著茶,一邊緊緊瞄著汝南王妃,這事她們只看這母女三個的意思。
  
蘭初滿臉緊張的招呼著鄒氏的陪嫁婆子,
  
「這位嬤嬤,趕緊扶起你家二太太,都四個多月身孕的人了,這麼跪著磕頭,萬一有個好歹,我們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還讓我們大姑奶奶活不活了!」
  
陪嫁婆子滿臉通紅,紮紮著手,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金志揚滿臉通紅的轉頭看著鄒氏,鄒氏低頭看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臉上一片青灰。
  
古雲姍求援般看著汝南王妃,汝南王妃氣得連喘了幾口粗氣,點著鄒氏吩咐道:「施她出去,她跟來做什麼?一個妾,就這麼大喇喇的上了台?這是哪家的理兒?」
  
「好好的扶她出去,千萬小心著些。」
  
唐家老太太急忙交待道:
  
「唉喲,你們不知道這中間的兇險,找幾個妥當人,好好抬出門去,交到她自己人手裏,交待好了,咱們可是好好兒的交出去的,往後萬 一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可不關著咱們的事。這事,唉,萬一有什麼事,咱們可都得給雲姍丫頭做個證才是。」
  
嚴丞相夫人連連點著頭,連連歎著氣,轉頭看著鄭夫人,感慨的說道:
  
「你說說,咱們這樣的人家、那孩子得多寶貝著呢,哪像那些心狠的,拿孩子當籌碼,唉,這事,那書上寫得多,我活了這麼大年紀,這麼活生生見著的,倒不多。」
  
鄭夫人感慨萬分的連連點著頭,金志揚滿臉苦澀的轉頭看著被人小心翼翼抬出去的鄒氏,也顧不得她,只連連磕頭請著罪,汝南王妃臉色陰寒著,冷笑著說道:
  
「改?怎麼個改法?你那個花轎抬進門的貴妾,怎麼個處理法?這又懷了孩子,再處置了,豈不成了我們雲姍惡妒,我們古家滅你們金家 子嗣了?算了。來人,準備文書,把雲姍的嫁妝冊子拿過來,讓人對著單子搬東西去。」
  
旁邊侍候的婆子乾脆的答應著,屏風裏面就響起動靜來,金志揚臉色慘白,轉身往古雲姍身邊挪了挪,低聲下氣的哀求道:
  
「雲姍,咱們這麼些年的夫妻,我待你如何,你心裏最明白,我雖然還不知道自己哪一處錯了,惹得你這樣傷心,可不管哪裡錯了,都是我的錯,我改!往後我都改了,咱們這麼些年,從沒紅過臉,怎麼突然就生了這樣的變故?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雲姍,咱們兩個,這份情,得有多深,雲姍,我知道錯了,你就饒了我這次吧。」

說著,對著古雲姍磕了個頭,「都說男人膝下有黃金,我絡你磕頭陪禮了,雲姍,你就消消氣,饒了我這回吧。」
  
金志揚情真意切的認著錯,苦苦的哀求著古雲姍,李小暖瞇著眼睛,透過屏風,緊緊盯著古雲姍,這事,只在她一念間。
  
周夫人歎了口氣,面容微微有些鬆動,汝南王妃從眼角斜著金志揚,端起了杯子,嚴丞相夫人嘴角下撇了撇,不屑的看著跪在古雲姍面前 的金志揚,唐家老太太和鄭夫人對視了一眼,鄙夷的看著金志揚,這男兒膝下的黃金,也太不值錢了些。
  
古雲姍抬起頭,眼晴紅腫著,心死的看著金志揚,不停的搖著頭,抽泣著低而悲傷的說道:「那麼多年的夫妻情份,你何曾放在眼裏?從納了鄒氏,你心裏眼裏就只有她,何曾再正眼看過我們母子一回?你不知道哪裡錯,就不必認錯,你也不錯,是我不賢慧,是我不如鄒氏賢慧 。」
  
李小暖舒了口氣,揮手示意著嚴氏,嚴氏忙將早就準備好的析產分居文書和家裏存著的嫁妝單子交給婆子,婆子棒著,轉身出去了。
  
婆子棒著寫好的析產分居的文書和嫁妝單子,恭敬的奉到了汝南王妃面前,汝南王妃重重的歎著氣,伸手掂起了文書,看了兩眼,示意婆 子交給金志揚。
  
金志揚面色青灰,抬起頭,帶著絲恨意盯了古雲姍一眼,也不接文書,只轉過頭,衝著汝南王妃重重磕了個頭,「姨母,這析產分居是大事,沒有父母、祖父點頭,志揚絕不敢自專,還請姨母見諒。」
  
汝南王妃呆了一呆,嚴丞相夫人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轉頭看著汝南王妃說道:「這會兒,他倒知禮了,他這話倒也在理,我看,先分開住吧,嫁妝也先搬過去才好,唉,有些事,不得不防,到底……唉,不得不防。」
  
鎮宇喉夫人也忙贊同道:「就是這個理兒,雲姍是個老實孩子,若不趕緊離他們遠些,過不幾天,左一件事古一宗情,咱們雲姍這名聲, 就得壞在人家手裏了,再說,又是個杯著身孕的,真有點什麼事,還不得把咱們雲姍氣死了。」
  
汝南王妃示意著婆子,拿了文書回來,淡淡的說道:「你既學著知了點禮,倒也是好事,你祖父、父母遠在台州,是你回去一趟呢?還是 請你祖父、父母來京城,這是你自己家事,自己作主,雲姍就先搬出來吧。」
  
「姨母,這是我和雲姍夫妻之間的事,還是我和雲姍一起回趟台州,當面稟了祖父、父母,請長輩作主。」
  
鎮甯侯夫人笑了起來,轉頭看著嚴丞相夫人感歎起來,「你看看,這會兒,還想著算計我們雲姍呢,讓雲姍跟他回去台州,真當我們都是 泥塑的菩薩,郁是中看不中用的,聽不明白他這心思?」
  
周夫人惱怒的盯著金志揚,「我一直當你是個好的,沒想到你……哼!雲姍是我的女兒,她賢不賢慧,我心裏明白!你也別說了,就當我瞎了眼,錯看了你!」
  
「這樣的小伎倆,你就少盤算些吧!我只告訴你,我給你一個月的時候,你請你祖父也罷,父母也好,到這京城來,咱們好好說叨說叨, 若你家長輩不願意到這京城來,也無妨,到這份上,這臉面也算不得什麼了,咱們就到官府去,請知府曹大人作個主就是了。」
  
汝南王妃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轉頭看著嚴丞相夫人和唐家老太太,歉意而傷感的說道:「煩勞幾位過來,原想著替他們夫妻勸和勸和,沒想到竟是這樣,唉!今天多謝幾位了。」
  
嚴丞相夫人等人跟著站起來、感歎著客氣著,相互讓著,也不理會還跪在地上的金志揚,往廳後走去。
  
古雲姍抽泣著,垂著頭,扶著周夫人站起來,正要往裏走,金志揚急忙往前挪著,伸手拉著古雲姍的裙子,焦急的叫道:「雲姍!我都能改!你別這樣,咱們夫妻……」
  
古雲姍用力抽回自己的裙子,垂著頭,也不看金志揚,扶著周夫人,逕直往裏面進去了。
  
屏風裏面,嚴氏轉頭看著李小暖,恨恨的說道:「我要讓人打他一頓去!」
  
李小暖瞇著眼晴想了想,慢吞吞的說道:「不要在這裏打,先放他回去,到他們家裏打去!嗯,就說搬嫁妝,人少了可不行,別碰鄒氏, 也別把金志揚打壞了,別的,你隨意吧。」
  
嚴氏眉開眼笑的點著頭,捲著袖子,叫著姚嬤嬤,安排人手去了。
  
金志揚呆呆的跪在廳堂正中,只覺得頭腦恍忽,彷彿身在夢中,古雲姍要和他析產分居,到底是為什麼?她走時,不還好好兒的?她也好 ,鄒氏也好,原本想著妻賢妾賢,一家人和和美美,這是出了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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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打

廳堂裏已經空無一人,幾個粗使婆子收拾打掃著,彷彿沒有看到廳堂中間還站著個人,金志揚呆站了一會兒,垂著頭,耷拉著肩膀,拖著腳步往外走去,這事,得好好想一想,一定是這一陣子,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得好好打聽打聽,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金志揚呆怔怔的坐在車上,鄒氏窩在車廂一角,膽怯的看著面色灰暗陰沉的金志揚,一句話也不敢說。

車子還沒到金宅門口,遠遠的就看到宅院門口裏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伸長脖子看熱鬧的人群。

小廝隔著車簾子稟報了,金志揚『呼』的一聲掀起車簾子,猛的跳下車,跟在小廝和長隨身後,一路往宅院門口擠去,人群中,不知道是誰一聲高喊:

「唉喲!快看哪,正主兒來了!快讓開快讓開!正主兒可算來了!」

「哪兒呢?」

「哪個?哪個?」

人群喧囂著、混亂著、你擠我推的往金志揚這邊湧了過來,人群中混著的幫閒扯著嗓子叫著:

「讓開讓開!讓條道出來!讓正主兒進去,人家說了,正主兒不到不動手,這不動手,咱們還有什麼熱鬧看?!」

人群中哄然笑著、叫著好,你推我、我推你,從中間讓出條道來,讓著小廝、長隨護著金志揚和後面緊跟著的車子穿過喧囂熱鬧不堪的人群,到了金宅門口。

金宅門口,一溜兩排,站著幾十個一色靛藍衣裙,手拿水火棍的精壯僕婦,後頭,二三十名黑衣黑褲的精壯家丁,抱著拳,昂著下巴,在離僕婦們十幾步處整齊的站著,幾十個人,一齊盯著剛從人群中擠出來的金志揚。

昂然站在金宅大門正中的姚嬤嬤,見金志揚過來,衝著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高聲宣佈道:

「金姑爺,小的們這是奉了我們家奶奶的令,來替我們家姑奶奶搬嫁妝了!我們奶奶說了,讓搬就搬,若真有那不要臉、要貪我們姑奶奶嫁妝的,那就砸個稀爛!寧砸爛了,也不留給那專想著謀主母嫁妝的賤人!」

金志揚氣得面白如紙,手指顫抖著指著姚嬤嬤叫道:

「你們姑奶奶的嫁妝……」

「金姑爺既回來了,走!咱們進去搬嫁妝去!」

姚嬤嬤打斷金志揚的話,揮著手吩咐道,手拿水火棍的僕婦們哄然應諾著,拎著棍子就衝進了金宅。

金志揚氣個仰倒,拎著長衫跟在後面也衝進了大門,跟著金志揚和原就在門外站著的金府長隨、小廝跟著就要往裏沖,黑衣黑褲的家丁衝上前攔住,推搡著長隨、小廝往大門一邊集中著,

「我們世子妃說了,這搬嫁妝,讓古家人自己搬就是,用不著各位幫忙了,請各位且安份些,我們王府的家丁,都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手腳重,萬一傷著各位,可就傷了和氣了。」

小廝和長隨們面面相覷,看著精壯的王府家丁,矮著身子退到了門外角落處,擠在一處垂頭站著。

不大會兒,院子裏就傳來呯呯哐哐的摔東西、砸東西聲,中間還夾雜著隱隱約約的狂叫痛呼和呵罵聲。

外頭看熱鬧的人激動起來,往大門口湧去,黑衣家丁守著大門兩邊,只看著人別進了院子,至於探頭探腦看熱鬧的,不趕也不攔。

焦急的人群聽著聲音,四處尋找著可以往裏探看的去處,緊挨著金宅的幾顆大樹成了搶手之處,手腳俐落的搶先往樹上爬去,抱著樹枝,居高臨下的看著一路砸進內宅的古家悍婦們,興奮的和樹下滿臉渴望的人群轉達著:

「唉唉唉,打了打了,棒打薄情郎了唉!唉喲,這一棍子打得厲害,唉喲,又一棍子,怎麼淨打屁股?」

「這才叫有章法,你看官老爺打人,都是打屁股!」

樹下的人哄然解釋道,

宅子外頭,人越聚越多,爭著搶著看這金宅裏熱熱鬧鬧的砸著東西,熱熱鬧鬧的議論著這場竟然能和鄒府那場熱鬧關在一處的熱鬧事。

「聽說這姓金的納了鄒府那個小妾生的女兒……」

「什麼小妾?人家現在正經是位誥命了,嘖嘖,這才叫有本事!」

「什麼本事?不是就心狠些手辣點,看看,現在現世報了吧,天天被人堵著門罵,連個屁也不敢放。」

「說來也是,雖說是妾生,好歹也是官家女兒,嫁給誰不好,非得給人做妾?這做了妾還不安份,又要施手段謀人家大婦嫁妝和主母之位,也不打聽打聽,人家後頭有誰!」

「就是,聽說是個惹不得的,這不,析產分居了,看這樣子,人家也知道她這門風,寧砸了也不留給她!」

「豬油蒙了心,這男人也是糊塗,怎麼被個小妾就迷得暈了頭了?」

「喲,聽這意思,你是個明白的?要是小桃紅肯跟了你,我看你立馬兒就得回去休了你家那黃臉婆去!」

「你家才黃臉婆!我就是明白!那小桃紅能給你做飯、磨面、洗衣服?這事,我就是明白!」

「好好好,你明白你明白,你明白還把銀子都孝敬給小桃紅?」

「你才孝敬呢!」

  ……

外頭的議論和院子裏的打砸一樣熱鬧,鄒應年擠在人群中,只覺得滿嘴苦水灌進胃裏,翻騰著幾乎要吐出來,今天早上城門一開,他第一個出了城門,原想著迎著金志揚,先說說話,誰知道,出了城,車子就撞了人,被人纏得脫不開身。

可他就在驛路邊一直盯著的,怎麼就沒看見金志揚是什麼時候進的城?

唉,現在想這些也晚了。

鄒應年眼睛盯著院門口停著的車子,幾個黑衣家丁抱拳守在車子周圍,不讓人靠近半分,車子旁邊,女兒的陪嫁嬤嬤滿臉驚恐的抓著車桿,金志揚進去了,車子裏坐著的是自己的女兒。

鄒應年眉頭皺了起來,這死丫頭到底做了什麼事?竟惹了古家和汝南王府兩處!

宅院裏呯呯哐哐的聲音漸漸稀少下來,不大會兒,拎著水火棍的婆子們,臉色微紅,頭上帶著汗,捲著袖子,三五成群的出來,逕直往古府方向回去了,黑衣家丁看著婆子們走遠了,家丁頭兒才打了個手勢,一行人轉身往汝南王府方向回去了。

李小暖和嚴氏送走了嚴丞相夫人等人,陪著王妃,安慰著傷心不已的周夫人,直到薄暮時分,姚嬤嬤回來,悄悄示意著嚴氏,李小暖才舒了口氣,勸著王妃離了古府,往汝南王府回去了。

李小暖將長籲短歎的王妃送回正院,看著她歇下了,才出了正院,坐了轎子回到清漣院,只覺得這一天跟打了一仗一樣,唉,可不就是打了一仗!

第二天,李小暖直睡到辰初時分,才起來匆匆梳洗了,去正院給王妃請了安,帶人去議事廳聽回事去了。

剛聽幾個婆子回了幾件事,外頭當值的婆子稟報了,引著瑞紫堂的白嬤嬤進了屋,李小暖滿眼意外的看著白嬤嬤,屋裏侍立的管事婆子更是驚訝的半張著嘴,看著和老太妃一樣幾乎足不出院的白嬤嬤。

白嬤嬤穩穩的曲膝見了禮,帶著絲彷彿有些苦惱又有些欣喜的笑意,看著李小暖恭敬的稟報道:

「少夫人,老祖宗請您過去一趟。」

李小暖眨了下眼睛,揮手摒退了滿屋子的丫頭婆子,輕輕擰著眉頭,看著白嬤嬤問道:

「老祖宗叫我過去,有什麼吩咐?」

白嬤嬤抬頭看著李小暖,稍稍遲疑了下,

「老祖宗昨晚上聽說了古家大小姐和姑爺的事,大約是想細問問。」

李小暖愕然睜大了眼睛,突然問道:

「老祖宗今年七十四了?」

白嬤嬤有些摸不著頭腦,點了點頭,李小暖舒了口氣,眼珠微微轉了半轉,看著白嬤嬤,笑瞇瞇的說道:

「嬤嬤您看,我這院子裏,候了一院子的人,件件都是急事,古家大姐姐和姑爺的事,昨天也都議定了,這事也不急,這樣吧,等我把這院子裏候著的管事嬤嬤們打發了,立即就過去瑞紫堂給老祖宗請安去。」

白嬤嬤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李小暖,李小暖瞇瞇笑著,氣定神閑的打發著白嬤嬤:

「嬤嬤先回去吧,別讓老祖宗等急了,我這裏,也不過一兩個時辰,一會兒的功夫!」

白嬤嬤滿臉狐疑的看著李小暖,李小暖看著她,突然眨了兩下眼睛,白嬤嬤心裏隱隱約約彷彿有些明白,卻越想越糊塗的轉過身,也不告退,逕直回去傳話了。

李小暖透過掀起的簾子,看著白嬤嬤的背影,閉著眼睛,雙手合什念了句佛,上次賭對了一回,但願這回還能賭對,都說老小孩,老太妃七十四了,也到了老小孩的年紀,又是個脾氣暴躁的,雖說修行了這麼些年,到底本性難改,只看她等得等不得了。

李小暖叫了竹青進來,吩咐竹青泡了杯熱茶,捧在手裏慢慢喝著,平息著心底的不安和濃濃的渴盼。

喝了杯茶,李小暖強壓著不安,叫了婆子進來,專心卻心不在焉的聽著婆子的回事,眼睛不停的往外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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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又發脾氣了

回事的婆子比往常小心了很多,三言兩語說完了事,領了吩咐就趕緊小心的退出去。
  
李小暖心神不寧著,時不時的瞄瞄外面,再瞄瞄屋角的水漏,偏偏時辰過得極慢,水滴緩緩、緩緩的滴著,半個時辰,彷彿是過了大半年。
  
老太妃一頭白髮、一隻手甩著念珠從垂花門轉進來對,李小暖的心彷彿停了半拍,扔了手裏的杯子,跳起來急忙往外迎去。
  
蘭初、竹青、玉板等人微微有些慌張零亂的跟在李小暖身後,一起急急的出了門,兩邊廂房裏等,回事的幾個婆子直怔怔的看著老太妃,一時沒法反應過來。
  
老太妃陰著臉,步履矯健沉穩,奔著議事廳直衝過去,白嬤嬤面色發白、緊張不安、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
  
李小暖沿著抄手遊廊迎著老太妃,笑容燦爛的曲膝行著禮,「給老祖宗見禮。」
  
老太妃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也不理會李小暖,逕直進了議事廳,也不等人讓,盤膝在榻上坐了,斜睇著笑意盈盈的奉著茶的李小暖,也不接茶,只轉頭掃著蘭初等人問道:「都是你的丫頭?」
  
「是。」
  
李小暖笑著答應,順手將茶放到了老太妃面前的榻几上,老太妃瞄了眼杯子,看著李小暖直直的問道:「那古家大姐兒,是你出了主意讓她析產分居的?」
  
「咳。」
  
李小暖被老太妃一句話嗆得咳嗽著,臉色紅漲起來,蘭初急忙示意著竹青等人,帶著人輕手輕腳的退出屋子,垂手在門口守著,李小暖咳了兩聲,陪著笑解釋道:
  
「老祖宗,我哪是那樣不知禮的人,這世上的理,只有勸人和,哪有勸人分的?這是古家大姐姐自己的主意,我也勸過……」
  
「哼,你當我是你那白長著兩隻眼睛的湖塗婆婆?你這話,只好騙騙她去。」
  
老太妃打斷了李小暖的話,李小暖一口氣噎在喉嚨裏,尷尬的笑著,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老太妃呼了口氣,輕輕「哼」了一聲,
  
「你也是個糊塗東西。析產分居。這叫不戰而退。這事,我替古家大姐兒作主。你去,跟那姓金的說,就說我說的,給他三天時候,給我處置了姓鄒的那賤人。再到古家請罪去。他跪到古家門口,什麼時候古家大姐兒氣消了,什麼時候再讓他起來。古家大姐兒若不消氣,那就讓他跪死在府門前。」
  
李小暖這口氣噎得更厲害,連嚥了幾口氣,半晌才透出氣來,哭笑不得的看著老太妃,輕輕咳了幾聲,往前蹭了蹭,低聲說道:
  
「老祖宗,您先別急,聽孫媳婦說,這事地,真是古家大姐兒不想要那姓金的了,我才幫著她想法子析產分居的,老祖宗,您別急,聽孫媳婦仔細跟您說。」
  
李小暖見老太妃眉梢猛的挑了起來,急忙解釋道,老太妃盯著李小暖,李小暖心思轉得飛快,又往前湊了湊,低低的說道:
  
「老祖宗,這事吧,是這樣,唉,老祖宗,您老這麼明白,孫媳如可不敢騙您半個字,只是,這話若是說了,您老人家還得多擔待才好,孫媳婦吧……」
  
「好了。我不怪你,你趕緊說。」
  
老太妃不耐煩的打斷了李小暖的期期艾艾,李小暖萬分為難的又往前蹭了蹭,貼到老太妃身邊,輕輕拉了拉老太妃的袖子,低低的說道:
  
「老祖宗,這事吧,跟外頭傳的不大一樣,姓金的吧,是納了個妾,也是寵得過了那麼一些,倒沒到外頭傳的那樣,就是吧,古家大姐姐,其實不是個賢良人,當初嫁到金家,是想著……」
  
李小暖心虛的含糊起來,老祖宗眉頭皺了起來,「你給我好好說。」
  
「是。」
  
李小暖急忙答應著,心虛著、底氣不足的接著說道:「是想著……想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當初選金家,也是因了這個,誰知道……唉。」
  
李小暖傷感的、長長的歎著氣,
  
「按外頭的理說,古家大姐姐成親多年,兒子也生了兩個了,姓金的就是納再多的妾進來,那些個妾,能翻出什麼大花樣來?可古家大姐姐那性子……唉,看著往日恩恩愛愛的丈夫,當著她的面,和別的女人情深款款的,心裏這份苦,哪裡受得住?二十多歲的人,生生熬的比四十歲的人還憔悴。老祖宗,您說,我能不心疼嗎?可這事,按這三從四德的禮兒,哪裡上得了台盤?若說出來,就是古家大姐姐的不是,犯了個『妒』字。唉。」

李小暖長長短短的歎著氣,

「老祖宗知道,孫媳婦在古家長大,古家大姐姐就是孫媳婦嫡親的姐姐,就是再有什麼不是,哪怕全是古家大姐姐的不是,孫媳婦看著她苦,也得先幫著她去了這苦處。再說別的,自家人總要幫著自家人不是?那個……我就使了一點點小心思,就這麼……就這樣……」
  
李小暖擰著手,期期艾艾的說不出話來,老太妃瞇著眼睛打量著她,「聽說那嚴氏也是個不賢的?」
  
「嗯。」
  
李小暖垂著頭,低低的答應著,「古家二姐兒呢?挑鄭家,就因為他家那破規矩?」
  
「嗯。」
  
李小暖頭垂得更低了,擰著手,低低的說道:「老祖宗,我知道錯了,往後,我跟著您抄經,往後,我聽老祖宗教導,慢慢改。」
  
老太妃伸手端起杯子,品了口茶,正要說話,外頭腳步急促,蘭初在門口稟報著:「老祖宗,王爺來了。」
  
話音剛停,又接著稟報道:「老祖宗,王妃來了。」
  
李小暖瞄了老太妃一眼,忙走再門口,掀起了簾子。
  
王爺額角滲著汗,大步進了屋,王妃喘著粗氣,緊跟在王爺身後進了議事廳,李小暖悄悄的往後退到榻腳處,垂手侍立著,王爺看著端坐在榻上的老太妃,長揖到底見了禮,抬起頭,百感交集中滲著絲茫然,「母親,有事叫兒子進去吩咐……」
  
李小暖心裏咯蹬著鬱悶起來,這王爺,那麼圓滑明白會說話的人,怎麼一到老太妃面前就盡說蠢話,「叫兒子進去」,這是什麼話?隨意思是不讓老太妃出來了?
  
老太妃斜了王爺一眼,從喉嚨裏「哼」了一聲,不耐煩的揮著手說道:「出去出去。我就有事也犯不著找你。你也出去。」
  
老太妃抬手指著緊跟在王爺身後、陪著滿臉笑容的王妃說道,王爺舒過口氣來,陪著滿臉笑容,「母親是兒子的母親,有事不吩咐兒子,還能吩咐誰去,母親……」
  
老太妃突然憤怒的「哼」了一聲,順手抓起榻几上的杯子,衝著王爺,連茶帶杯子砸了過去,
  
「你個混帳東西。還知道我是你母親?你什麼時候替你母親說過一句話?做過一件事?你什麼時候體諒過你母親的苦?我是你母親,就是再錯,你就不能先幫著你母親,再說別的?你幫過沒有?我怎麼養出你這麼個混帳東西。」
  
老太妃越說越氣,將手裏的念珠狠狠砸了過去,砸完了還不解恨,喘著粗氣,四下轉著身子尋找著趁手的東西,王妃睜大了眼睛,呆怔怔的站著,愕然看著暴怒起來的老太妃,她上次看到她暴怒發火,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王爺也忙著轉著身子,替老太妃尋找著趁手的東西,老太妃連轉了兩圈,也沒找到合適的東西,抬手指著王爺罵道:「出去。滾出去。」
  
王爺滿臉笑容的連連長揖著,示意著王妃,兩人恭敬的垂手退出了議事廳。
  
蘭初帶著竹青等人,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的垂手侍立著,彷彿沒看到、更沒聽到老太妃剛才的怒罵。
  
王妃跟著王爺出了議事廳,走了幾步,王爺頓住腳步,回身看著王妃,眉開眼笑的說道:「母親又發脾氣罵人了。」
  
王妃還在怔神中,聽了王爺的話,又憂慮起來,「母親年紀大了,這麼大脾氣,沒事吧?」
  
「嗯,沒事,恪兒媳婦不是在屋裏的,瑞紫堂的人說了,母親是來找恪兒媳婦的,回頭你跟恪兒媳婦說,只要哄得母親高興,肯出來走走,怎麼著都成。」
  
「嗯。」
  
兩人低聲說著話,王爺走到垂花門處,回過頭,滿眼依戀的看著議事廳,呆站了片刻,才轉身出去了。
  
李小暖看著王爺和王妃出了議事廳,小心的打量著還在怒氣中的老太妃,想了想,重又泡了杯茶本上來,笑著說道:「老祖宗潤潤喉。」
  
老太妃伸手接過杯子,隨手又放到榻几上,拍了拍榻沿吩咐道:「你坐,接著說。」
  
「後來,古家大姐姐傷痛中,也想明白了,這男人若變了心,就再也要不得了,老祖宗想,今天打發了鄒氏,明天說不定還有周氏、吳氏、鄭氏、王氏,一串兒的氏。哪有個頭的?與其跟他鬧這些閒氣、傷這個心,倒不如棄之不要得好。可惜這律法規矩上,沒有女休男的,不然,咱們就休了他。若和離吧,古家大姐姐還有三個孩子,哪裡捨得下,不還得替孩子們想著,唉,也只好析產分居了。」
  
李小暖側著身子坐到榻沿上,傷惑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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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添柴

「這不還是不戰而退?」
  
老太妃眉梢又豎了起來,「白白便宜了姓金的和那個賤人。不行。你去,先讓人把那個賤人打發了,咱們再說別的。」
  
李小暖嚥了口口水,伸手撫著老太妃胸前,討好的說道:
  
「老祖宗,您別生氣,聽孫媳婦說,古家大姐姐還有三個孩子,哎呀,老祖宗,您不知道那三個孩子有多懂事。多可人疼。您想想,若是現逼著姓金的這會兒就打發了鄒氏,不過一句話的事,可大姐姐的名聲,豈不歿了?老祖宗,別的不說,咱就只為孩子想,往後孩子大了,議個親入個仕什麼的,哪一樣不講究個門庭家聲的?」
  
李小暖一邊說,一邊小心的看著老太妃,見她挑著眉梢又要發火,急忙接著說道:
  
「老祖宗,您再想想,要是您老扔了個什麼物件兒,還要花時候去看著它發霎爛掉?反正那東西咱們也不要了,隨他爛成什麼樣去,管他呢!」
  
老太妃從眼角上下打量著李小暖,「你就知道他得爛了?」
  
李小暖重重的點著頭,「您放心,肯定得爛!」
  
老太妃面容緩和下來,似笑非笑的看著李小暖,端起杯子喝著茶,緩聲問道:「鄒家那事,得動用外力,外頭,誰幫著你的?」
  
李小暖急忙膽怯著站了起來,老太妃眉頭皺起來,點著手指示意她坐下說話,李小暖小心翼翼的側著身子坐下,心虛的說道:「是爺…… 是小恪,是他走前,我跟他討了人。」
  
「嗯。」
  
老太妃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放下手裏的杯子,起身下了榻,轉頭吩咐著白嬤嬤,「咱們回去。」
  
李小暖急忙跟著站起來,陪著滿臉笑容,湊上前挽著老太妃的胳膊,虛扶著老太妃,慇勤的說道:「老祖宗,我送您回去。」
  
老太妃也不看她,也沒甩開她,只任她撫著,白嬤嬤搶先一步掀起簾子,李小暖滿面笑容,挽著老太妃出了議事廳,往後目瑞紫堂方向走 去。蘭初示意若竹青等人,遠遠的跟在了老太妃和李小暖身後,自己叫了等著回事的婆子進來,一一問了,挑能處置的先打發了。
  
「老祖宗,那古家大姐姐也真是可憐,我勸了不知道多少回,可我這嘴笨……也沒什麼大用處,要不,讓她過來跟著老祖宗抄兩天經,老 祖宗開導開導她?」
  
老太妃斜了李小暖一眼,「你還嘴笨?」
  
「那是跟老祖宗比……」
  
李小極嘿嘿笑著含糊著說道,老太妃抬頭打量著周圍新綠縮放的花花草草,淡然說道:
  
「我是修佛的人,最厭人打擾,她想得開是她的福份,想不開是她的命。」
  
「嗯,老祖宗說的真好。」
  
李小暖陪著笑,微微垂著眼簾,眼珠轉來轉去,突然沉默下來,老太妃走了一陣子,竟再沒聽到李小暖的沒話找話,有些奇怪的轉頭看著 李小暖,見她垂著頭,滿身的無精打采,披著眉頭頓住了腳步,「怎麼?這就不高興了?」
  
「哪裡啊,看老祖宗說的,我是想起了別的事。」
  
「嗯?」
  
老太妃繼續往前走著,聲調裏帶出些疑問來,李小暖憂傷的長歎了一口氣,又歎了一口氣,再長長的歎出口氣,才憂慮忡忡的說道:「老祖宗,說是西南夷反了,這事」老祖宗聽說了沒有?」
  
「嗯。」
  
「還有什麼宗師部……」
  
「強宗部!」
  
老太妃打斷了李小暖的話糾正道,「對,就是強宗部,也打進來了,老祖宗肯定也聽說了,然後皇上就讓小恪去打仗了。」
  
李小暖又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老祖宗,您不知道,那些夷人,厲害的很,從小恪走後,我就沒睡好過,天天擔心的不行,朝庭只要有戰報,我就讓人拿過來,仔仔細 細的從頭看到尾,可看來看去,也不知道南邊到底打得怎麼樣了,老祖宗,你說,小恪沒事吧?這仗,咱們能不能打贏?」
  
老太妃重重的「哼」了一聲,「西南夷不會反!強宗部算什麼東西!明天你讓人把戰報送給我看看!」
  
李小暖大喜過望,連連點著頭,「我給老祖宗送過去,老祖宗就給我解說解說,那戰報上說的,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哪有好還是不好的?這打仗的事,瞬息萬變,我跟你說,你要看戰報,得往大局上看……」
  
老祖宗教導著李小暖,一路往瑞紫堂走去。
  
李小暖侍候著老祖宗回到瑞紫堂,出來和紅福說了一會兒話,就轉去了正院,仔細稟報了如何將老祖宗送回端紫堂,老祖宗心情如何之類 ,又和王妃一起感慨了半晌,陪著王妃吃了飯,才回到清漣院。
  
金家上上下下,被古家的僕婦砸得稀爛,一時半會也住不得人,管事只好在附近包了間客棧,小廝長隨抬著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金志揚,先在客找裏歇下了腳。
  
跌打大夫給金志揚渾身上下塗了藥,又開了方子,囑他趴著先靜養個三五天再說,跌打大夫走後,鄒氏眼睛紅腫的轉出來,金志揚陰著臉 ,也不看她,只吩咐小廝、長隨分別出門打聽打聽,看看能不能打聽出些什麼話來。
  
到了半夜,鄒氏只叫著肚子痛,丫頭婆子慌亂起來,急忙叫了管事、掌櫃,忙著出去請大夫,直折騰到天亮,鄒氏才算安穩下來。
  
第二天,金志揚趴在床上,叫了師爺進來,吩咐他先替自己到吏部告個假,又逡人即刻啟程回去台州府接人,自己一點點過著小廝打聽來 的消息,擰著眉頭,慢慢盤算起來。
  
景王府外書房,周景然半躺在搖椅上,仔細聽著青平的稟報,眉頭一點點皺了起來,她費了這麼大的勁,竟是要抹黑那個小妾和金志揚, 求個析產分居!
  
這李小暖,這想頭,也太怪異了些,析產分居!就因為金志揚納了個貴妾?他也讓人去長青縣打聽了,那個鄒氏,也就是裝賢慧裝的過了 些,別的,倒也沒什麼大惡,別說李小暖那麼多心眼,就是古家大姐兒,他見過一面兩面,也是個精明人,想收服這個鄒氏,還不是舉手之勞 ?!
  
她就是要析產分居,休了那個金志揚!
  
周景然一聲長歎,感慨萬分,這丫頭,這份心境,非常人可比,這古家大姐兒,也非常人,竟能聽得進李小暖這大異世俗的想頭,也是,她們從小一處長大,李小暖那張嘴,說什麼都讓人覺得有道理,嗯,也真是有道理,她的話,句句都極有道理。
  
周景然慢慢搖著摺扇,仰頭看著雕畫精美的屋頂,嘴角帶著絲笑意,想出了神。
  
青平垂手侍立著,等著聽吩咐,周景然手裏的折肩頓在半空,出了半天神,才轉頭看著青平問道:「那金志揚,三年考績全優?」
  
「是!」
  
「可惜!」
  
周景然搖著折肩,搖著頭,感歎了片刻,「去過吏部了?」
  
「還沒有,聽說打重了,如今在淩雲客找躺著起不了身,今天一早讓師爺去吏部告過假了。」
  
「嗯,」
  
周景然瞇著眼睛,仰頭看著屋頂,突然輕輕笑了起來,「我倒給他想了個好差使,你去,跟吏部說,前一陣子聽說禮部缺個傳旨的欽差, 就讓金志揚補進去吧。」
  
青平答應著退了出去。周景然悠悠然的搖著摺扇,一臉的笑意。
  
蘊翠宮,程貴妃滿眼笑意的迎了皇上進去,侍候著皇上去了外面的長衫,奉了茶,皇上接過茶喝了一口,抬眼看著程貴妃,疲倦中帶著絲 笑意問道:「什麼事這麼高興?小景孝敬你什麼好東西了?」
  
「不是他,今天汝南王妃進宮來了,說母親昨天出了瑞紫堂,在議事廳裏發起脾氣來,砸了汝南王一茶杯,把念珠也砸了。」
  
皇上高挑著眉捎,放下杯子,笑了起來,「老祖宗出山了?」
  
「大約是,聽說今天讓恪兒媳婦送了戰報進去,說要好好看看,大約是擔心著小恪才出來的。」
  
「不會!要擔心這個,二月裏就該出山了,哪會等到今天。」
  
皇上沉吟了片刻,「不管因為什麼,老祖宗肯出來走動走動,總是好事,五月裏老祖宗生辰,若她肯出來受禮,我陪你一道回去給她賀壽去。」
  
程貴妃眼睛裏湧出淚花來,忙曲膝謝了,垂著頭,用帕子按著眼角,說不出話來,皇上伸手拉過她,溫聲安慰道:「別傷心了,如今肯出來走動一二,老祖宗這心結也就解的差不多了,往後,你若想回去看看她,就讓人安排安排,想回去就回去,老祖宗今年也七十多了吧?」
  
「嗯,七十四了。」
  
「人活七十古來稀。」
  
皇上若有所思的感歎著,彷彿想起什麼來,示意著程貴妃,揚聲叫了內侍進來吩咐道:「去內書房,把西南那邊的戰報讓人趕緊抄一份, 密送到汝南王府,跟汝南王說,這是給老太妃的。」
  
內侍答應並急步退了出去,皇上嘴角帶著笑意,看著程貴妃,「老祖宗打仗用兵上頭,可是極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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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陪禮
  
第二天,程貴妃親自看著人收拾了些稀罕的吃食用品,叫了心腹的內侍過來吩咐道:
  
“把這些東西給老祖宗送過去,再跟王爺說,昨天皇上說了,下個月老祖宗生辰,若老祖宗肯出來受禮,他就親自過去賀壽。”
  
內侍答應著,帶著東西到汝南王府傳了話。
  
汝南王擰若眉頭,背著手在書房裏轉了無數圈,思量來思量去,轉身去了內院,這些年,皇上除了那祭大典之類的大典禮,幾乎就沒出過宮,若能請得動他到府裏來……這份好處錯過就太可惜了,這事,無論如何,得讓恪兒媳如想想法子。
  
金志揚在床上趴了幾天,既沒心思、也顧不得看著人收拾家宅,等到勉強能走動了,就扶著小廝,去汝南王府求見王爺。
  
連去了三四天,王爺不是不在府裏,就是已經歇下了,金志揚咬著牙,乾脆從早到晚在府門口守著,拉著架子,非要見王爺一面不可。
  
又連著守著四五天,這天,天近傍晚,才看到王爺在大門口下了車,金志揚急忙陪著滿臉笑容,三步並作兩步,沖到王爺身邊,長揖到底見著禮,
  
“舅父,志揚等了您好幾天了,今天總算見著您了。”
  
“噢?等了好幾天了?怎麼不早讓人稟了我?都是自家親戚,哪有這麼讓你等著的理兒?這是哪個粗心的奴才,達麼怠慢了古家姑爺?”
  
王爺滿臉的驚訝轉眼間轉成了怒氣,轉著身看著身邊垂手侍立著的小廝、長隨訓斥道,金志揚忙長揖著,急忙陪笑解釋道:“這都是志揚的不是,沒讓下人們通傳,是志揚的錯。”
  
“嗯。”
  
王爺舒了口氣,“我就說,這滿府的奴才,哪有敢這麼慢待古家姑爺的,來來來,快請進,進來說話。”
  
王爺說著,客氣的讓著金志揚,進了府門,一路讓著金志揚進了正殿後頭的小廳裏。
  
金志揚暗暗松了口氣,恭謹的坐了,接過小廝奉上的茶,小心的品了一口,放下杯子,王爺端著杯子,連喝了幾口茶,舒服的歎了口氣, 才放下了杯子,金志揚看著王爺放下了杯子,才滿臉沉痛的說道:“舅父,志揚是來求您的。”
  
王爺滿臉意外的看著金志揚,親熱的安慰道:“出了什麼事了?別急別急,都是一家人,哪有什麼求不求的。”
  
金志揚神情稍稍放鬆了些,沉痛的悔恨著說道:“舅父,照理說,志揚不該拿這些家務事來打擾您老,可這事……唉。”
  
金志揚沉重的歎若氣,悔恨的說道:“舅父,這幾天,我輾轉反側,想了又想,這事是我錯了,都是我平時修身不謹,才犯了這樣的大錯 。惹苦了雲姍,求舅父看在志揚誠心認錯的份上,勸勸雲姍,就給志揚一次機會吧。”
  
王爺更加意外起來,“你們一家子不是好好兒的?我怎麼沒聽人說你做了什麼錯事?”
  
金志揚怔了一下,看著滿臉愕然的王爺,心裏遲疑不定,想了想,將進京後的前前後後,仔細說了一遍,王爺一邊聽一邊點著頭,歎了口 氣,“不是說了要請你家長輩了嗎?這事,就等長輩來了吧,來了就好了,也不是大事,都是小事,來了,也不過一句話的事,你且放寬心, 耐著性子等一等就是,你這回來,到吏部交了文書沒有?”
  
“還沒有,舅父,我……”
  
“那還是趕緊去吏部交了文書要緊。這是大事,好男兒以業為重,趕緊去吧,以業為重,好男兒還是要以業為重,好了,有空再來找舅父說話,都是親戚,要常來往才是,往後別生份著,有空就來,好,我就不耽誤你了,你們年青人,正是做事情的時候,哪有時候陪我這糟老頭 子說話的?好了好了,我不耽誤你了,來,我送你出去,你也難得來一趟……”
  
王爺親熱的嘮叨著,讓著金志揚,一路把他送到影璧前,才揮著手,示意他千萬別客氣,才轉身回去了。
  
金志揚呆在王府門站了半晌,也沒想出個頭緒來,倒也不敢再耽誤,第二天一早,趕到吏部交了文書,回來等信兒了。
  
管事從經紀行雇了人手,日夜趕工收拾著宅院,鄒氏猶豫著想過去看著人收拾,可到底不敢自專,回來跟金志揚說了,金志揚不置可否的 “哼”了一聲,也不說行,也不說不行,鄒氏思來想去,到底不敢再多賢慧,只老老實實的在客棧裏守著,連房門也不敢出。

金志揚找了個晚上,悄悄出去和鄒應年見了面,直深談了半夜,回來又仔細思量了大半天,隔天一大早,收拾乾淨,只帶了兩個小廝,上 了車,往城南古雲姍的住處去了。
  
車子到了城南宅院門口,金志揚下了車,輕輕咳了幾聲,理了理衣服,走到緊閉的大門前,抬手拍開大門,陪著笑說道:“跟你們大少奶 奶說,我來給她陪罪了。”
  
裏頭開門的婆子滿眼狐疑的上下打量著金志揚,仿佛不認識他一般,語氣冷淡而警惕的說道:“你等著,我去稟了我家大少奶奶去。”
  
金志揚勉強陪著笑,連連點頭答應著,婆子‘哐’的關上門,金志揚無奈的往後退了幾步,站在院門旁的樹陰下,耐著性子等著婆子回來 。
  
千月遣了守在城南宅院的人,趕著往王府將這事稟了李小暖,請著示下,李小暖手指抵著眉間,仔細思量了片刻,吩咐著傳話的小廝,
  
“放不放他進去,只聽古家大姑奶奶的意思,你跟你們爺說,讓他不管用什麼法子,找什麼藉口,好好兒的把那個鄒氏接到城南宅子裏去 ,孫嬤嬤在那邊,和孫嬤嬤說,人給她,讓她引著鄒氏,偷偷看那金志揚要做什麼。”
  
傳話的小廝答應著,又一個個曲著手指頭把話重複了一遍,見李小暖點了點頭,才轉身飛奔出去傳話了。
  
日頭越升越高,五月的天,已經熱得難耐,金志揚搖著摺扇,焦躁不耐煩的在樹陰下來回轉著圈,這都過了快一個時辰了,那門從關上就 再沒半點動靜。他又上前敲了兩回門,門開是開了,可只開了半條縫,開門的小丫頭只說回話的婆子還沒回來,就急急的關上了門。
  
金志揚煩躁的只想跺腳就走。
  
又過了半刻鐘,大門幾乎悄無聲息的從裏面打開,頭一次開門的婆子探出頭,看著金志揚吩咐道:“我們大少奶奶讓你進來。”
  
金志揚連吸了兩口氣,壓著心底的惱怒,拎著長衫,幾步上了臺階,進了大門。
  
門內影壁兩旁,一顆金桂、一顆銀桂,濃綠異常,透過月亮門,隱約可以看到院子裏古樹參天,花木繁盛,一片靜謐興盛之勢。
  
金志揚舒了口氣,深吸口氣,又吐了出來,平息著心裏的煩躁,臉上神情漸漸平和安靜下來,搖著摺扇,跟在步履緩慢的婆子身後,一邊 打量著兩邊的景致,一邊往花園裏走去。
  
到了一處四面皆窗的花廳前,婆子停住腳步,回身示意著金志揚,臺階前垂手侍立著的兩個小丫頭轉頭看著金志揚,靠近花廳的一個轉身 進去稟報了。
  
片刻功夫,小丫頭出來,聲音清脆的傳著話,“我們大少奶奶讓你進去呢。”
  
金志揚一口氣憋在胸口,只覺得悶的難受,連這些丫頭婆子,也這般小瞧了他。
  
金志揚深吸深呼了幾口氣,調整著臉上的笑容,抬腳進了花廳。
  
金志揚剛進大門沒多大會兒,一輛靛藍布象眼格圍子圍著的兩輪小車,直接從偏門進去,走了一射地,才停下來,孫嬤嬤腰背直立,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正站在車子不遠處看著。
  
車子停下來,一個婆子先跳下車,回身扶著鄒氏下了車。
  
鄒氏臉色惶然的下了車,轉頭四下看著,金志揚走後沒多大會兒,就有人到客棧,說是古府的下人,奉了金志揚的令,來接她過去,她滿肚子的疑惑和恐慌,可又不敢不來,這是哪里?
  
孫嬤嬤盯著她,看著她惶惶不安的轉身四下張望著,停了片刻,才滿臉笑容的走到鄒氏面前,上下打量著她,和氣的說道:“這位就是鄒姨娘吧?跟我來吧。”
  
“這位嬤嬤。”
  
鄒氏急忙伸手拉住轉身就要往前走的孫嬤嬤,陪著滿臉小心的笑容,從袖子裏摸了只荷包塞到孫嬤嬤手裏,“嬤嬤別嫌棄,喝杯茶吧。”
  
孫嬤嬤托著荷包看了看,笑著遞了回去,“姨娘還是收起來吧,這不合禮數,哪有奴婢打賞奴婢的理兒。”
  
鄒氏滿臉紅漲,垂著頭收了荷包,跟在孫嬤嬤身後走了兩步,到底忍不住,緊走了兩步,低聲問道:“請問嬤嬤,這是哪里?”
  
孫嬤嬤頓住腳步,轉身看著鄒氏,關切的說道:“姨娘走慢些,到底是懷了身子的人,萬事都要當心些才好。”
  
孫嬤嬤邊說,邊示意婆子扶著鄒氏,自己轉過身,一邊緩步走著,一邊溫和的說道:“這是大少奶奶的宅子。”
  
鄒氏腳底仿佛打滑般趔趄了下,再不敢多問,心裏七上八下著,小心的跟在孫嬤嬤身後,一路穿花拂柳,往花園深處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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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各自的悲傷

到了離花廳不遠處,孫嬤嬤引著鄒氏,往花廳左邊的一處**假山上走去,走了十來步,在一座垂滿綠蘿的嶙峋怪石後頓住腳步,招手示意 鄒氏上前,撥開綠蘿,指著側下方的花廳,轉身看著鄒氏吩咐道:
  
“鄒姨娘,你就坐在這一處吧,只別弄出聲響就行,我們主子說了,你們爺過來了,這要商量的事,只怕關著你,還是讓你聽聽的好。”
  
怪石很高,巨獸般蹲伏著,腹部有一個小小的洞門,倚著臺階,不知通往何處,上面往前探出簷來,簷下已經放好了張扶手椅,孫嬤嬤示 意婆子扶著鄒氏坐下,往後退了兩步站住,微笑著說道:“我就在這裏,姨娘只管放心。”
  
鄒氏膽怯中帶著莫名其妙,不敢違了孫嬤嬤的話,扶著婆子的手,小心的坐到扶手椅上,伸手撥開面前懸垂著的綠蘿,微微伸著脖子,往 下麵花廳裏探望過去,花廳離她七八步遠,透過雪白的綃紗簾,裏面的情形清晰可見。
  
金志揚收了摺扇,昂然進了花廳,古雲姍端坐在花廳上首,見他進來,面容冷淡的指了指左邊的扶手椅,“請坐吧。”
  
金志揚頓住腳步,看了看古雲姍,又轉頭看著古雲姍手指指向的扶手椅,暗暗咬著牙,臉上帶著笑,仿佛很隨意的順著古雲姍的意思坐了 下來,接過小丫頭本上的荼,喝了兩口,滿臉笑容的問道:“墨兒他們還好吧?半年沒見他們了,真是想得不行。”
  
古雲姍垂著眼簾,沒答他的話,冷淡的問道:“你來有什麼事?”
  
金志揚眉頭擰成一處,又飛快的舒展開,上身微微往前探著,陪著滿臉笑容,親熱的說道:“雲姍,咱們這麼些年的老夫老妻了,從沒紅過臉,我對你如何,這些年……你還能不明白?有什麼話,只要你說了,我哪有不答應的?你看看你,何苦用這點子小事,驚動了長輩去?”
  
古雲姍眉頭皺了起來,轉頭看著金志揚,“你要是沒什麼事,我就不陪你說話了,家裏事情多著呢。”
  
古雲姍作勢要走,金志揚忙站起來,伸手就要去拉古雲姍,古雲姍臉上浮出怒氣來,甩開金志揚的手,“你也自重些,來人。”
  
外頭的丫頭婆子應聲而入,金志揚臉色紅漲,尷尬的往後退了兩步,擺著手說道:“好好好。我不碰你,你先別走。”
  
古雲姍冷著臉坐回到椅子上,丫頭婆子眼風掃過兩人,輕手輕腳的又退了出去,金志揚端起幾上的杯子,將杯子裏半涼的茶水一飲而進, 看著古雲姍,下了決心般說道:
  
“雲姍,你聽我說,鄒氏這事,往日是我錯了,萬沒想到她家裏竟然門風如此,我真是半分也想不到。母親竟是那樣的人。誰知道她這賢惠,竟都是要謀事的賢慧,如今我真是恍然醒悟,徹底明白過來了,往日是我糊塗了,被她這假賢慧蒙了眼。”
  
古雲姍眼底閃過絲悲涼,端起杯子,低頭喝起了荼,金志揚留意著古雲姍,語氣沉痛的接著說道:
  
“都是我糊塗,當日把她做成了貴妾,要不是這樣……唉,雲姍,你也看到了,如今她已經懷了四個月的身孕,先讓她把孩子生下來,那孩子,總是金家的骨血,不能流落到外頭去,等她生了孩子,我想著,要麼把她送回台州老家,讓她到家廟裏清修,好好修修心,積點福,也 是她的福份,要麼,就把她打發回去,她家裏只怕也容不得她,那也只隨她去,雲珊,這幾天,我算是看明白、也想明白了,她這賢慧都是假 的,竟都是想騙了我,折散了我們夫妻,雲姍……”
  
古雲姍抬手止住了金志揚的話,“那孩子呢?”
  
“孩子……”
  
金志揚頓了頓,看著古雲姍,苦笑著說道:“雲姍,我知道,你是個極賢慧的,這孩子,總是金家的血脈,是我的骨血,這孩子剛生下來 ,不過是一團肉,往後你養大了,他心裏眼裏,也只有你一個母親罷了。”
  
金志揚仔細看著古雲姍的神情,見她垂著頭只不說話,咬了咬牙,接著說道:
  
“雲姍,我也只顧著你和墨兒幾個罷了,這孩子,你若不喜……若不喜,那就……送回台州老家,交給母親她們帶著就是,若是……你覺 得也不好,那就……讓人寄養到外頭去,雲姍,只要咱們一家人和和美美,旁的,我還在乎誰去?”

古雲姍長長的歎了口氣,站起來,直直的看著金志揚,傷感萬分的說道:“你只在乎你自己,旁的,我也罷,那個鄒氏也好,孩子也好, 你哪個也不在乎。你走吧,往後不要來了,孩子我會好好帶大,你我,從此就是路人。”
  
古雲姍轉身就要從側門出去,“等等。”
  
金志揚急得伸手想去抓古雲珊,古雲姍轉過身,往後退了兩步看著他,“孩子是我金家的孩子。你要與我做路人,我就成全你。明天就給 你送了休書過來,把孩子給我。我要帶孩子走。金家的孩子,不能長在你們古家。”
  
金志揚再也壓不住從早上積到現在的滿腹怒氣,點著古雲姍,吼叫了起來,古雲姍憐憫的看著他,嘴角閃過絲譏笑,“金家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任誰也別想打她們主意。你也不行。”
  
古雲姍說完,轉身從花廳側門徑直出去了,金志揚撲過去就要拉住古雲姍,側門後閃出兩個手拿水火棍的精壯婆子,狠狠的盯著金志揚, 金志揚膽怯的看著婆子手裏粗大的水火棍,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恨恨的說道:“我告訴你古雲珊,孩子是我金家的孩子。你若與我做路人,就把孩子給我送回來。”
  
兩個婆子拎起了水火棍,金志揚又往後連退了幾步,轉過身,拎著長衫,怒氣衝衝的大步往院外沖去。
  
鄒氏半癱在扶手椅上,臉色蒼白的一點血色也沒有,見孫嬤嬤過來,撐著椅子扶手,搖搖欲墜的站起來,抬手點著孫嬤嬤,聲音暗啞的質 問道:“你們大少奶奶,讓我……讓我……看……她要做什麼?”
  
“鄒姨娘別急,先舒口氣,千萬別急,我家大少奶奶沒半分惡意,趕緊扶好姨娘。”
  
孫嬤嬤吩咐著傻在一旁的婆子,示意著鄒氏,“鄒姨娘,咱們邊走邊說,你得趕緊趕回去,你們爺回去若是見不到人,總不大好。”
  
婆子急忙上前扶住鄒氏,孫嬤嬤領先半步,往側門走去,
  
“鄒姨娘,我們大少奶奶這析產分居,可不是要嚇唬誰的,既說了這話,開弓就沒有回頭的箭,我們大少奶奶斷沒有再回頭的理兒,請鄒 姨娘來,不過就是讓姨娘聽聽,往後心裏有個底就是了,旁的?姨娘想想,我們大少奶奶連你們爺都不要了,還能對你怎麼樣?”
  
鄒氏靠著婆子,垂著頭跟在孫嬤嬤後面,上了車,木呆呆看著車簾,隨著車子來回搖晃著,往客棧回去了。
  
金志揚沒在客找,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婆子扶著鄒氏進了客棧,回到房間,扶著她半躺到床上,急忙吩咐小丫頭端了蓮子茶進來,鄒氏就著她的手,連喝了幾口,才喘過口氣來 ,轉頭看著婆子,滿眼的悲傷,“嬤嬤,我怎麼辦?這肚子裏的孩子,怎麼辦?”
  
婆子將手裏的青瓷碗遞給旁邊侍立的小丫頭,扶著鄒氏,歎了口氣勸道:“姨娘別想那麼多,走一步,算一步吧。”
  
鄒氏用帕子捂著臉,嚶嚶的哭了起來,“嬤嬤,怎麼會這樣?父親當日讓我跟了爺,他……母親哪里不好?我這賢慧,怎麼就成了假賢慧 了?從前他那樣對我,難不成都是假的?這妾,我這妾也是有文書的,他怎麼……怎麼……”
  
鄒氏哭得說不下去了,父親勸著她跟了金志揚,出門前她也許有些怨言,可自從進了金家門,直到回到這京城前,一直都是心滿意足的,她的夫婿少年英俊,前途無量,待她尊重有加、溫柔體貼,雖說是個妾名,她也滿意了,她一樣是府裏的主子,和當姑娘時一樣的金尊玉貴著 ,沒人敢息慢她半分,可如今,進了這京城,怎麼變成這樣了?
  
她成了姨娘了,成了奴婢了。他還要打發了她,和她的孩子……鄒氏哭得倒在床上,婆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空洞無力的勸著她,“姨娘 別哭了,懷了身子的人,可不能這麼哭。快別哭了。”
  
鄒氏支起身子,看著婆子哽咽道:“嬤嬤,讓人準備車子,我要回去找母親去。”
  
“姨娘。
  
婆爭滿臉為難的看著鄒氏,低低的回道:“姨娘且耐耐性子,姨娘這會兒,不好回去……”
  
“那你讓人去接母親來,跟她說,我病了,讓她來。”
  
“姨娘。”
  
婆子歎了口氣,“就是接人來,依著規矩,也得大少奶奶點了頭才行,姨娘,如今咱們不容易,可不能再失了禮數,讓人抓了把柄去。”
  
“她都析產分居了,要她點頭?怎麼要她點頭去?”
  
鄒氏聲音高了起來,婆子垂下了眼皮,鄒氏連聲抽泣著,又伏在床上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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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請出來

婆子垂著眼皮,暗暗歎了口氣,這做妾的,好了還好,若不好,連她們這些奴婢也不如。

“姨娘別哭了,若哭傷了孩子,可就了不得了。這樣吧,我悄悄去趟咱們府上,姨娘有什麼話說給我,我給姨娘帶過去。”

鄒氏止住哭聲,想了半晌,點了點頭,低低交待了婆子。婆子答應著,吩咐小丫頭小心侍候著,轉身出去,也不叫車,一路隻走小巷,往鄒府去了。

過了一個多時辰,婆子才小心翼翼的轉進客棧,見金志揚還沒有回來,松了口氣,拉了拉衣襟,敲了敲門進了屋。

鄒氏滿眼渴望的看著她,急切地問道:“母親怎麼說?父親怎麼說?他去不去跟爺說說話?”

婆子目光閃爍著,上前扶著鄒氏坐好,側身坐到床沿上,低聲說道:“沒見著老爺,太太說,讓姨娘做好本份。原本送姨娘過來,就是要你用心侍候好大少奶奶和爺的。”

婆子聲音低了下去,沉默了片刻,挑揀著說道:“太太說,老爺前一陣子被人彈劾丟了官,如今哪有這個心思,讓姨娘自己保重,做好本份,旁的……姨娘也別多想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哪里沒做好本份了?還要怎麼做好本份?父親丟了官,就不管我死活了?”鄒氏又直起上身,叫了起來。

婆子尷尬的苦笑著憐憫地看著傷心生氣的鄒氏,說不出話來。

鄒氏當天夜裏就生起病來。金志揚煩躁不已,也沒心思理會她,只吩咐人請大夫診脈醫治著。因懷了身孕,大夫也不敢很用藥,只敢開些極溫和的藥方子。鄒氏這病,就一天天纏綿起來。

李小暖領了王爺的吩咐,要請老太妃生辰那天出來受禮起,就犯著愁。這些天,雖說老太妃每天肯看看戰報,和她說說聊聊了,可她每次勸著她到瑞紫堂外頭走動走動,勸了無數次,到現在,一次也沒勸動過。如今離老太妃生辰只有十來天了,若是萬事俱備,老太妃卻死活不肯出來,唉,她不出來,誰能有什麼法子?

李小暖發著愁,吩咐竹青包起那兩本記著老太妃往年生辰各項慣例和各府禮單的冊子,又吩咐她取了王爺書房小廝送來的戰報,帶著竹青、蟬翼,出了院門,坐上轎子,一路往瑞紫堂去了。

老太妃仔細看了戰報,轉頭看著憂心忡忡的李小暖,蹙起了眉頭,“我跟你說過,這戰報上看得明明白白,小恪這打仗的本事,也算過得去,別淨瞎擔心,沒事。”

“嗯,”李小暖憂心忡忡地點頭答應著,“我不擔心他,我是擔心我自己。”

老太妃放下戰報,仔細打量著李小暖,“出什麼事了?”

“事倒是沒出,老祖宗,再有十來天,不是您的生辰麼?我愁的是這事。”

“這事有什麼愁的?我又不出去,隨他們怎麼過去!”老太妃揮著手說道。

李小暖看著老太妃,發愁地說道:“您是不出去,我總不能不出去吧?今年是我頭一次張羅老祖宗生辰的事,從嫁進來當了家,還是頭一回張羅家裏的大事,老祖宗,您說,要是辦得不好,往後再要立足立威,可怎麼立啊?”

老太妃瞄著愁眉苦臉的李小暖,慢吞吞地說道:“要立足立威,可不在這上頭。”

“怎麼不在這上頭?老祖宗,您不知道,二月裏,靖北王妃過五十五壽,我和母親去賀壽,人家辦得真是好!又熱鬧又喜慶,京城裏的名門大家、顯貴世宦,沒哪家不去的,人人都說好!老祖宗,您想,那靖北王妃還是您的晚輩呢,就辦得這樣熱鬧,若我給您辦的這壽,還不如人家……唉!”李小暖長長地歎起氣來。

老太妃不理會李小暖的長籲短歎,有些怔神地說道:“那丫頭也五十五了?”

李小暖怔了下,挑著眉梢,拍著手笑了起來,“那丫頭?也就老祖宗能這麼叫人家了!那丫頭的孫子都十幾歲了!”

老太妃瞄了李小暖一眼,李小暖往前蹭了蹭,笑著說道:“老祖宗,我聽說,那……靖北王妃,也是個愛武的?聽說剛成親,就把靖北王給打了?”

“可不是!”老太妃回憶著過往,眼睛裏都是笑意,“那丫頭也是個有本事的,雖沒見過她用兵,那仗打得必定不差!身手也好,楊家那小子嫌她琴棋書畫樣樣不會,新婚當天就嚷嚷著要再找個琴棋書畫樣樣皆精的才女回來,那丫頭可是個有脾氣的,抬手就打了,也是活該!”李小暖重重地點著頭,贊同地說道:“就是活該!老祖宗,您別說,倒真是打得改了,這麼些年,可沒聽說靖北王納過妾。”

老太妃面色沉鬱著出起神來。李小暖小心地瞄著她,重重的歎起氣來,拉著老太妃的衣袖輕輕搖著,憂慮萬分地說道:“老祖宗,那琴棋書畫,我也是樣樣不會,功夫也不會,打仗也不會。老祖宗,您說,我總得有點長處吧?老祖宗,您這生辰,無論如何我也得辦得體體面面才好,會持家也算長處吧?”

老太妃拍開李小暖的手,“你怎麼辦都成,我是不出去的!”

“老祖宗,您就出來一會兒,就一會兒,一家人給您磕個頭,我就送您回來。老祖宗,您都好些年沒見過姑母了吧?姑母可有點顯老,還有景王,就是小景啊,他封景王了,再過幾個月,他就有孩子了,老祖宗,那就是第四代人了。”

老太妃沉默著只不說話。李小暖小心地看著她,繼續往前蹭著,拉著老太妃的衣袖,“老祖宗,您要是不出去,這日子我也沒法過了,我今天就搬進來,跟您一處住著算了。”

老太妃抬手拍著李小暖的頭,“我出不出去有什麼要緊?又不是頭一年!”

“要緊得很!姑母回來見不到您,得多難過!沒娘的孩子最可憐了!”

“哎,你這孩子,你姑母是貴妃,哪是說回來就回來的?”

“姑母肯定回來,您過壽,她還能不回來?老祖宗!”李小暖拉著老太妃衣袖搖著,就是不鬆手。

老太妃被她纏得沒法,“好好好,要是你姑母回來,我就出去受她的禮!”

李小暖大喜過望,“老祖宗說話算數?姑母回來,您就得出來受她的禮!”

“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過?”老太妃瞄著李小暖說道。

李小暖眉開眼笑地連連點頭,“那是那是,老祖宗又不是我,老祖宗那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踐!”

李小暖腳步輕鬆有從瑞紫堂出來,急忙趕到正院稟報了,王妃慌亂著焦急起來,“趕緊趕緊!這時候可有些緊!要請戲班子,請百戲,要搭戲臺,要佈置關防,要搭蘆棚……都得趕緊著!”

“母親別急,這事,還得趕緊和父親說了,外頭的事,都得他吩咐外管事們張羅著才行呢,還有十幾天呢,也不是很急。”李小暖忙勸著王妃。

王妃抬手撫著自己胸前,舒了口氣,“我是太高興了,一高興就慌亂,沒事沒事,我這就讓人去請爺進來,咱們得好好商量商量這事。”

當天下午,汝南王府就開始忙碌不堪起來。李小暖更是忙得腳不連地,連吃飯的功夫都沒有。

忙了七八天,總算有了些頭緒,李小暖仍是從早到晚忙個不停。這天晚上,回到清漣院,已經是戊正時分了,竹葉迎出屋,掀起簾子,李小暖疲倦地跨進屋。屋子裏,魏嬤嬤關切地看著李小暖,曲膝行著禮。魏嬤嬤身後,程絮儀曲著膝,怯怯地看了李小暖一眼,忙又低下了頭。

李小暖微微有些意外地看著魏嬤嬤和程絮儀,上前兩步扶著魏嬤嬤起來,又示意著程絮儀,“嬤嬤這麼晚了還沒歇著?等我呢?”

“可不是,少夫人這一陣子忙得很,別累著了,得空多歇著。”

“我知道,嬤嬤放心,我不會累著自己的。”

李小暖扶著魏嬤嬤坐到榻上,笑盈盈地讓著程絮儀也坐了。魏嬤嬤拉著李小暖的手,仔細看著她的臉色,舒了口氣,笑著說道:“我就幾句話,說完就走,少夫人趕緊歇著。”

李小暖點了點頭,魏嬤嬤回身從程絮儀手裏接過雙鞋子,遞給李小暖,“你看看,這鞋子做得好不好?”

李小暖接過鞋子,轉頭看著程絮儀,“這是絮儀妹妹做的?”

“可不是,三小姐這針線上可比你當年強,又肯下功夫,你看看,不過學了這幾個月,這鞋子就做得極有樣子了。”

李小暖仔細看著鞋子,雖說和魏嬤嬤的針線沒法比,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能做成這樣,也是極難得的了。

“嗯,這鞋子做得真是好!這是給誰做的?”

“給老祖宗。”程絮儀臉上紅撲撲的,滿是喜色的說道:“我想……想給老祖宗,做壽禮。”

李小暖憐惜地看著程絮儀,又低頭仔細地看著鞋子。老祖宗從來沒提過程絮儀,那那樣的性子,到底對程絮儀這個庶出的孫女兒是個什麼心情?這鞋子若是送出去,好還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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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準備

“這鞋子做得真是好,你這個年紀,這針線也不過學了幾個月,能做成這樣,也真是極難得的了,不過,”
  
李小暖頓住話,將榻幾上放著的果脯碟子隨手遞給程絮儀,笑盈盈的接著說道:
  
“這做前,你先跟我商量下就好了,如今倒白費了功夫,老祖宗的脾氣,你也知道,從來不穿外頭孝敬的衣服鞋子,連只手帕子,也要是 身邊的丫頭、嬤嬤們做的,她才肯用,你看,連母親都不給她做衣服鞋子,其實母親也是這個脾氣,你問問姨娘,她必是知道的,所以我也不 做這個,倒讓你白費了這功夫。”
  
程絮儀臉上閃過絲失望,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謝嫂子指點,我倒沒想到這個。”
  
“這是你一片心意,其實對長輩,只要心裏存著敬愛,這禮物上倒在其次,老祖宗也罷,父親母親也好,誰會跟小輩計較什麼禮不禮的, 不過要個孝心罷了,今年老祖宗的生辰,咱們府上要大宴賓客,來得人只怕要多得不行,我也忙不過來,到時候,你得幫著我招待招待各個府 裏的小姑娘們,這幾天你早些過來,我讓竹青跟你說說,跟咱們親近的幾家姑娘的年紀、脾氣、性格什麼的,你心裏先有個數,到時候就不至 於亂了手腳了。”
  
程絮儀緊張得一下子站了起來,臉漲得通紅,“嫂子,我……不行!不敢……”
  
“這有什麼行不行的,都是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家,大家一處玩玩笑笑,說說話罷了,你這個主人,也不過就是吩咐丫頭送送茶水、 點心,讓著大家吃好、玩好就是了,往後交了朋友,彼此走動著,也有個玩伴。”
  
程絮儀眼睛亮晶晶的連連點著頭,“嫂子,你讓人……多教教我……”
  
“你放心。”
  
李小暖笑著拍了拍程絮儀的手,轉頭看著魏嬤嬤,笑著說道:“嬤嬤倒不如乾脆教絮儀給我做幾雙鞋子好了,我是個不挑剔的。”
  
竹青站在旁邊,抿嘴笑了起來,“少夫人是個不挑剔的,我倒是頭一回聽說。”
  
魏嬤嬤笑著答應著,“這倒容易,少夫人的鞋子,我最知道不過,一看就知道哪一處合適,哪一處不合適,教著她做出來,必是合腳的。 ”
  
魏嬤嬤示意著程絮儀,兩人站起來告了退,李小暖也站起身,看著程絮儀問道:“外頭誰跟你過來的?提了燈籠沒有?”
  
“薔薇,還有小蔓兒,提著燈籠呢。”
  
“嗯。”
  
李小暖轉頭看著竹青吩咐道:“你去叫兩個穩妥的婆子,送三小姐回去,路上小心著些。”
  
竹青答應著,讓著程絮儀出去了,李小暖輕輕拉了拉魏嬤嬤,看著程絮儀轉出了垂花門,才看著魏嬤嬤,低聲說道:“嬤嬤往後讓她學著 繡些畫屏什麼的,這做鞋子、衣服什麼的針線活,倒不必學得如何。”
  
魏嬤嬤微微怔了下,李小暖笑著解釋道:
  
“嬤嬤你想,她再怎麼著,也是王府小姐,往後嫁的人家,也必是朱門繡戶的人家,哪里要她自己做什麼衣服鞋子的?再說,又不會讓她 去給人做姨娘,這針線上,就是講究個意境、見識,往後,你教著她繡些山水畫屏,名人法帖字畫什麼的,還有,”
  
李小暖微微遲疑了下,接著說道:“嬤嬤,老祖宗脾氣古怪,忌諱多,這個‘庶’字,只怕就是大忌,就是王妃,也不願意見到、聽到這 個‘庶’字。”
  
魏嬤嬤輕輕歎息著,點了點頭,“也都是糊塗,這姨娘哪里是好做的?就做了姨娘,自己苦就苦了,還生什麼孩子,連累得孩子也跟著人不人、鬼不鬼的。”
  
李小暖失笑起來,推著魏嬤嬤說道:“嬤嬤這想頭,真是不得了!嬤嬤知道就好,我送嬤嬤回去歇著,這一陣子我忙,也沒顧得上細問, 你胸口悶不悶?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沒有?”
  
“不用你送,嬤嬤慢慢散著步走回去就是,外頭玉扣還等著我呢,我都好,胸口也不痛,宋太醫半個月過來診趟脈,趟趟都說極好,你放心。”
  
魏嬤嬤愛憐的看著李小暖,“你自己也要當心,別累著了,雖說年青,也得保養起來……”
  
“嬤嬤放心,我哪能讓自己累著。”
  
李小暖挽著魏嬤嬤的胳膊,一路送她到垂花門處,玉扣帶著兩個婆子,提著燈籠,正等在垂花門處,魏嬤嬤止住李小暖,跟著玉扣等人回 去了,李小暖看著魏嬤嬤轉了彎,才扶著玉板,慢慢回了正屋.喝了碗燕窩粥,就沐浴歇息了。

轉眼就到了老太妃生辰的正日子,前一天夜裏,汝南王府上上下下燈火通明著直忙了一夜,程敏盈和狄遠健前一天就過來王府,忙著張羅 著各處,盧明輝也趕了過來,和狄遠健一處,忙得腳不連地。
  
到了第二天黎明,汝南王府上上下下喜氣洋洋著煥然一新,李小暖和程敏盈坐著轎子,最後查看了一遍,見色色都妥當了,才松了口氣, 從現在起到辰末前,這一兩個時辰,可以歇一歇了,辰末過後,又要忙得連喝水的空都沒有了。
  
兩人回到正院,陪王妃吃了早飯,侍候著王妃歇下了,李小暖看著程敏盈笑問道:“大姐姐是在這裏歇一歇,還是到清漣院歇著?”
  
程敏盈遲疑了下,笑著說道:“咱們一處歇著去,我還有點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兩人出來,坐了轎子進了清漣院,歪在榻上,竹葉取了兩條織錦鍛夾被,給兩人蓋好,李小暖累了一夜,歪在枕頭,片刻功夫就睡著了, 程敏盈驚訝的看著轉眼間就睡沉了的李小暖,失笑起來,也是個沒心事的。
  
李小暖這一覺直睡了一個多時辰,醒來只覺得神清氣爽,沐浴洗漱了,蟬翼過來,仔細的給她梳了個時新髮髻,取了那枝碧玉樹葉步搖插 到髮髻間,竹葉取了條紫俏翠紋曳地裙,一件白底滿繡著深深淺淺的翠色折枝花卉的收身短衫,轉出來,程敏盈也已經收拾停當,換了身寶藍 衣裙,顯得人極是精練。
  
兩人出了院子,坐了轎子走到了離正院不遠的小橋旁,程敏盈吩咐停了轎子,下來招呼著李小暖,“今天處處讓人神清氣爽,反正時候還 早,咱們走一走吧。”
  
李小暖下了橋,笑著點頭答應著,兩人並肩往前緩步走著,程敏盈轉頭看著李小暖,說起了閒話,“這一陣子,倒生了不少煩心事出來。 ”
  
李小暖歪頭看著程敏盈,等著她往下說,程敏盈蹙著眉頭,微微帶著些煩悶,
  
“你也知道,我一直忙得很,那幾間鋪子,一直沒空照應去,前一陣子,依著母親的意思,就托給雲姍幫我照看一二,可前一陣子,雲姍和我說,要換了那家生藥鋪子的掌櫃,連夥計也要換下一半去。”
  
李小暖輕輕皺了皺眉頭,仔細的看著程敏盈,只聽她往下說,程敏盈轉頭看著李小暖,歎了口氣說道:“那家生藥鋪子的掌櫃,是我奶娘的兒子,鋪子裏的夥計,也有不少是我陪房的子侄,都是極信得過的,這倒讓我難為起來。”
  
“雲姍姐姐既要換人,總要有個緣由吧?”
  
李小暖疑惑的問道,程敏盈點了點頭,“這倒是說了,雲姍說,掌櫃和夥計都太傲慢了些,擋了生意,我就有些想不通,這客人來買東西 ,只要東西好,傲不傲慢又有什麼打緊的?再說又是生藥鋪子。”
  
“這就是大姐姐想左了,做生意,最講究和氣二字,這京城裏,光大些的生藥鋪子,就有二三百家,大家藥都是一樣的藥,價錢又是一樣 的價錢,若是大姐姐你,是願意到和和氣氣的鋪子裏呢,還是願意到那些不大搭理人的鋪子裏?”
  
程敏盈擰著眉頭,一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從來沒到鋪子裏買過東西,想要什麼,都是東家或是掌櫃親自送到府裏的。
  
李小暖笑著搖了搖頭”耐心的解釋道:“大姐姐,這做生意,傲慢兩個字,最要不得,大姐姐的鋪子,既托給了雲姍姐姐,就要信她才好 ,所謂用人不疑,大姐姐只管著年底收帳,若覺得不好,再說別的就是,大姐姐說呢?”
  
“我倒不是覺得不好,就是有些想不通,怎麼能因為傲慢了些,就要辭了掌櫃,想找你問問罷了,你既然覺得在理,那我就放心了,你也知道……”
  
程敏盈口齒含糊起來,“我也不象你和雲姍,是那不少銀子用的,這幾間鋪子的收益,都是要派用處的,萬一……就怕著萬一,難免就想得多了些。”
  
李小暖笑著挽了程敏盈的胳膊,“我知道大姐姐的意思,雲姍姐姐也是個謹慎人,和大姐姐自小就象親姐妹一樣,必是拿大姐姐的鋪子當 自己的嫁妝鋪子一樣操心著的,大姐姐且放寬心。”
  
程敏盈舒了口氣,點了點頭,“我也思緒太過了些。”
  
兩人慢慢說著話,往正院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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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15:46: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九章 老人孩子

辰末時分,賀壽的人陸陸續續進了汝南王府,狄遠健和盧明輝在前院,忙得額角滲汗,往來迎接安置著客人,汝南王也往來奔波著,扶著 那些已經久不出府的老王爺、老太爺們到裏面安置。
  
李小暖、程敏盈一左一右陪著王妃,在二門裏迎著前來賀壽的女眷,丫頭、婆子笑容滿面的引著眾女眷往各自的座位處去。
  
幾個小丫頭引著各府姑娘往稍後面臨河幾處連在一起的花廳、暖閣走去,程絮儀手裏擰著帕子,有些緊張的站在花廳門口,臉上帶著笑,不時的瞄著站在旁邊的竹青,竹青面容放鬆的微笑著,低聲安慰著程絮儀,“三小姐別怕,沒事,都是和您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您只管和她 們隨意說話兒,別的有我呢。”
  
程絮儀感激的笑著,點了點頭,面容微微放鬆下來。
  
婆子先引過來的.是姚國公家姚四小姐,姚四小姐身後跟著個面容俏麗的小丫頭,好奇的打量著程絮儀,竹青低低的介紹道:“這是姚國 公家四小姐。”
  
程絮儀微笑著曲膝行著禮,姚家四小姐忙曲膝還著禮,卻轉頭看著竹青,竹青忙上前半步,曲膝介紹道:“姚四小姐,這是我們家三小姐 。”
  
姚四小姐驚訝的上下打量著程絮儀,片刻間,突然意識到失禮,忙上前兩步,伸手握著程絮儀的手,連聲誇獎道:“早就聽說程家有位三 小姐,今天竟是頭一次見面!所說你一直病著,最近可大好了?”
  
“大好了。”
  
程絮儀羞澀的笑著回道,姚四小姐眼神中掠過絲憐惜,親熱的拉著她問道:“妹妹多大了?”
  
“八歲。”
  
“我今年十五,比妹妹大得多了妹妹生得真是好看,和你們家大小姐、二小姐還真是像得很。”
  
“姚姐姐更好看,姚姐姐到花廳裏坐吧,今天除了家裏點心房做的點心,嫂子還特地讓餘味齋專門給咱們這一處送了不少新鮮樣的點心來 ,姚姐姐嘗一嘗,別處可嘗不到。”
  
程絮儀臉上紅撲撲的,話也多了起來,姚四小姐忙笑著點頭答應著,打量著程絮儀,笑著問道:“你嫂子對你真好。”
  
“嗯,嫂子對我最好。”
  
兩人說話間,小丫頭引著戴家始娘、孟國公家兩位姑娘一起過來,姚四小姐忙上前給大家介紹著,幾個人圍著程絮儀,親熱的問著年紀、 名字,敘著姐姐妹妹,說笑了起來,程絮儀心情愉快而放鬆下來,讓著眾人進了花廳,又轉回花廳門口,迎著陸陸續續被丫頭、婆子引過來的 各府姑娘。
  
信王府大小姐周馨兒帶著小丫頭,一路觀賞著景致,隨著個小丫頭,緩步進來,竹青示意著程絮儀,程絮儀忙緊走幾步,笑著迎了上去, 周馨兒頓住腳步,有些驚訝的看著行著禮的程絮儀,竹青忙跟著上前行著禮,笑著介紹道:“大小姐,這是我們家三小姐。”
  
周馨兒挑了挑眉梢,仔細打量著程絮儀,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徑直往花廳進去了,程絮儀尷尬的臉色紅漲起來,竹青上前半步,扶著她 ,低低的說道:“她是王府大小姐身份在那裏呢,再說,這人和人,也講究個緣分,哪能人人都能處得來的。”
  
程絮儀舒了口氣,面容輕鬆的點了點頭,正說話間,婆子引著敏王府大小姐周嫣然、二小姐周默然,後面跟著奶娘、小丫頭,一路走了過 來,周嫣然拉著周默然的手,兩人指點著路兩邊累累盛開的花架、花格,走走停停。
  
程絮儀微笑著看著兩人過來,曲膝行著禮,周嫣然拉著周默然,好奇的打量著程絮儀,周默然仰頭看著一身粉嫩黃衫黃裙的程絮儀,甩著 姐姐的手叫道:“姐姐,姐姐,這個姐姐的衣服真好看!”
  
竹青忙笑著上前介紹道:“大小姐、二小姐,這是我們家三小姐。”
  
周嫣然拉住妹妹,笑著曲膝還著禮,看著程絮儀,聲音脆脆的問道:“你多大了?”
  
“八歲。”
  
“我也八歲,我是三月生的,你是幾月生的?你肯定沒有我大,你得叫我姐姐!”
  
程絮儀笑了起來,看著周嫣然,慢吞吞的說道:“我是正月末生的。”
  
“噢!”
  
周嫣然重重的跺了跺腳,“讓你占了這便宜了!我是三月初,就差了一個月!真是的!”

程絮儀笑的止不住,周默然甩開姐姐的手,上前拉著程絮儀的衣袖,一邊搖一邊叫道:“姐姐、程家姐姐,你的衣服真好看!”
  
“嗯,這是越錦繡莊的衣服,是嫂子讓人送過來的,我也喜歡的很。”
  
“越錦繡莊是哪里?”
  
周默然轉頭看看周嫣然問道,周嫣然歪著頭想了想,搖著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咱們回去問母親去。”
  
周默然點頭答應著,程絮儀伸手牽著周默然,將兩人送進了花廳。
  
誠王府大小姐周婉若跟在一個小丫頭身後,冷著臉一邊打量著周圍,一邊往花廳過來,程絮儀和竹青迎過去,周婉若面無表情的看著曲膝 行著禮的程絮儀,上下打量了一番,也不說話,抬腳往花廳走去。
  
竹青沖著程絮儀鼓勵般微笑著,示意她也可以進去花廳了。
  
程絮儀跟在周婉若身後,略落後半步,笑著說道:“姐姐喜歡喝什麼茶?清淡些的?還是香味重些的?我去給姐姐泡茶。”
  
周婉若轉頭看著臉紅紅、羞澀的笑著和她搭著話的程絮儀,頓了頓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八歲,我是正月生的,生月大。”
  
“我頭一次聽說汝南王府還有位三小姐。”
  
周婉若話裏有話的說道,程絮儀呆了一下,聲音溫婉的解釋道:“我一生下來,身子就極弱,一直病著,斷不得藥,母親愛惜我,只讓我在府裏靜養著,現在大了,才漸漸好起來。”
  
周婉若斜常著她.程絮儀羞澀中帶著絲絲膽怯,低聲說道:“嫂子和母親她們,都極疼我。”
  
周婉若怔了一下,看著程絮儀,突然歎了口氣,伸手牽著她的手,邊拉著她往花廳走,邊聲音平平的說道:“你是個知足的。”
  
程絮儀詫異的回身看著竹青,竹青沖她微笑著點了點頭,程絮儀轉過頭,跟著周婉若進了花廳。
  
巳正時分,宮裏內侍飛奔過來傳了話,皇上和貴妃的車駕,巳末時分到汝南王府,汝南王急忙命人將信遞給了王妃,王妃急忙打發著李小 暖,往瑞紫堂接老太妃出來受禮。
  
李小暖一路趕進瑞紫堂,老太妃歪在榻上,正手撚念珠,閉著眼睛念經,白嬤嬤侍立在榻角處,滿臉無奈的看著她。
  
李小暖站在榻前,看著一身半舊家常衣服,歪在榻上,不知道念著什麼經的老太妃,轉頭看著白嬤嬤,白嬤嬤無奈的攤著手,李小暖苦笑 起來,拎著裙子,側著身子坐到榻上,伸手推著老太妃,“老祖宗,姑母和皇上的車駕巳末就到,您得換了衣服過去受禮了。”
  
“嗯,等我念完這卷經。”
  
“老祖宗!”
  
李小暖哭笑不得,伸手奪過老太妃手裏的念珠,推著她坐了起來,“再等您念完一卷經,太陽也要落山了!趕緊趕緊,您衣服還沒換、頭也沒梳,得趕緊著才行了!”
  
“急什麼!我這經還沒念完……”
  
“老祖宗!您就快點吧,這經,明天我替你念!念一遍,再給您抄一遍!白嬤嬤,快些,取昨天那身衣服出來,叫人進來侍候老祖宗洗漱 、劉嬤嬤呢?快給老祖宗好好梳個髮髻出來,用那枝碧玉萬福萬壽簪!還有鞋子,拿那雙萬福萬壽鞋,快!”
  
李小暖推著老太妃坐起來,一迭連聲的吩咐著,“讓人趕緊打發紅福梳洗,換身乾淨衣服,前兒老祖宗答應了她,要帶她看熱鬧去。”
  
白嬤嬤滿臉笑容的答應著,瑞紫堂的婆子、丫頭早就準備著了,一聽到吩咐,片刻功夫就端水的端水、遞帕子遞帕子,棒妝匣的棒妝匣,梳頭的梳頭,不過一刻鐘,就把老太妃打扮得裏外煥然一新,雪白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插著支極是水潤碧透的福壽字簪,靠近鬢角處,戴著朵小小的紅絨花,穿著深紅滿繡松鶴延年衫裙,腰背筆直,顯得人極是精神。
  
“老祖宗這一打扮,看著最多只有五十歲!”
  
李小暖認真的讚歎道,白嬤嬤笑著連連點頭表示著贊同,屋裏的丫頭、婆子也跟著奉承著,老太妃斜了李小暖一眼,從鼻子裏“哼”了一 聲,“我可不象你婆婆那麼好哄!”
  
“那是,可我從來不哄老祖宗,我在老祖宗面前,只說實話。”
  
李小暖嘻笑著,示意著白嬤嬤,上前挽著老太妃的胳膊,拖著她往外走去,“老祖宗,趕緊著,再不出去,紅福等急了,又得大叫大鬧, 趕緊趕緊!”
  
老太妃被李小暖拖著,一路出了院子,上了轎,往前院正殿趕去。
  
王爺心裏忐忑不安著,站在大殿前,一會兒瞄瞄洞開的大門,一會兒瞄著前後門敞開著的正殿,皇上眼看著就要到了,老祖宗……可千萬 別又擰了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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