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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錄仙 -【江湖生存手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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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8 18:47:23 |只看該作者
20.番外之,雪夜  

  八年前的深冬之夜,大雪洋洋灑灑,如絮飄揚。已經待在冰窖一年有餘的相司晨突然心緒大亂,他知道這是走火入魔的徵兆。

  只怨自己心高氣傲,在得知青空派的開山祖師爺修成上清寒氣時年僅二十歲,他便告誡自己務必要比那人縮短一年。可萬事欲速則不達,心中雜念太多,待功力衝上第九層的時候,一口鮮血噴出,脈象頓時大亂!

  相司晨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讓他連夜離開青空派,就算入魔殺人也不能禍害到派人弟子。

  與此同時,一個紅衣女子站在大雪裡,雖然滿身的血跡可臉上笑意不減。月色的清輝照在她的臉上,若有活人經過定是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本應該精緻無比,如今卻被奇怪的圖騰從臉的右側一直蔓延到雙眼四周,恐懼而陰森,讓人不禁想起那幽冥地府裡的羅剎夜叉。

  「哼,負心人都該死。」女子不屑地踢了踢地上的人頭,就好像那本來不是人頭而是供人玩樂的蹴鞠。又朝著癱坐在一旁的婦人走去:「喂,我幫你殺了那個負心漢,你是不是該感謝我?」

  「妖……女!」婦人哆嗦著唇齒,呲咧著嚷道。她的夫君,剛才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只是眨眼,頭——沒了!

  「妖女——」婦人悲愴的跑了過去抱著自己丈夫的身體,沒有頭顱的頸脖噴出了一地的鮮血,染在雪地裡很是刺眼。

  女子無謂地抓起一把雪,將手中血跡洗掉:「你說你的夫婿要如果娶了二房,你就定讓他扒骨抽皮,如今我幫你達成了心願,你又這般不滿!像你這樣窩囊的女人活該被拋棄!」

  「瘋子,瘋子,你是個瘋子!」婦人顫顫巍巍地站起,指著對面之人大聲吼道。 她不過是去寺廟禮佛時隨口抱怨,卻被這個女人無故攔下。本來只作戲言,不曾想她的夫君竟然真的會因為自己的一語戲言而身首異處。

  「喂,要不要我把他取得小老婆一併殺了?」女子難得的心情很好,對那無禮之舉並不在意。所謂送佛送到西,既然這個負心漢死了,沒理由放過那個小狐狸精。剛欲舉步,雙腿卻被那婦人一把抱住:「不要——你把我也殺了吧。他死了,我該怎麼活啊?!你把我殺了吧,你把我殺了吧!」

  女子微微蹙起眉,她不喜歡別人靠近她。如今這個婦人一而再再而三打破她的原則,她有些微慍。不過還是好心道:「你這是作甚,這個男人明明娶了你。進門不到一年,這牲畜又娶了小,明明是你說想要這個混蛋死……」女子俯下身去,掐著那婦人的下巴:「你怎麼能出爾反爾呢。這種混蛋死了你傷心作甚?」

  婦人傷心不已,她終於明白,這個世上是真的有魔鬼,她將魔鬼招來了,卻害了她的丈夫:「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天理,我不過小有抱怨,你卻……」

  話未說完卻被那女子朝著心口一劑猛踹,當即被踹飛到樹幹上,婦人呲裂雙目,血跡從嘴角滑出,她不明白,她真的什麼都不明白了。不過此時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夫君在向她招手。恍惚中聽得那女子憤憤道:「賤人!難怪會嫁給這種貨色!」

  女子掏出自己銀色的面具帶上。剛走出了樹林才至湖邊,卻發現一個詭異的人站在湖水旁。雖是寒冬,可湖水還不至結冰。女子剛欲轉身離開,卻聽得一陣刺啦的聲音,好奇的回頭一瞧,眼前之景讓她終生難忘——數里煙波湖泊竟在一瞬間凍結成冰,滿天的白雪飄落在湖中,鋪了滿滿一層的銀華。而這一切,是那個詭異的男人做的?

  那夜,大雪紛飛。剛殺了兩人的勾魂笑遇到了走火入魔的相司晨。勾魂笑身上的血腥味刺激著相司晨所有的感官,不等對面女子有什麼反應,他卻攻了過去。

  勾魂笑大驚,她確定自己不認識此人。難道又是在無心的時候惹上的仇家?心裡快速想著,手上動作卻也飛快反擊。

  相司晨出手很是毒辣,加之大雪之夜,週身散發著駭人的寒氣,有如利刃般刺入勾魂笑的皮膚。勾魂笑手上用力,狠狠一抓,掙脫了相司晨的步步緊逼,退到了一旁。

  相司晨覺得肩頭一陣銳痛,他偏頭瞧了一眼,肩上已落下一寸深的傷口。卻不甚在意,反而越鬥越狠。

  勾魂笑狠狠咒罵:「瘋子!老娘今天算是遇到瘋子了!」

  相司晨壓根沒有在意周圍之物,他心智已喪,憑著血腥的刺激不斷出手。其武功本就高出勾魂笑許多,不多時勾魂笑便支撐不住,頻頻後退卻依舊擋不住他凌厲的攻勢。

  相司晨抬手一掌,掌風所到之處從地驚起漫天的飛雪,更是震斷了四周參天古樹。勾魂笑雙手交於眼前,運足了內力也不過當下七層功力,另外三層震得她體內血氣不斷翻湧,聽得一聲清脆之聲,銀色的面具四分五裂的落下。口中鮮血飛濺,染紅白雪,襯著那臉上的花紋更加詭異。

  就當勾魂笑覺得自己必死無疑之時,卻發現對面那人突然不動了,只是呆呆的看著她。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臉頰,當即放浪的大笑起來:是啊,這張臉,這張連地府閻王看了都會害怕的臉,居然在今日保住了她的小命。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可笑,真是可笑之極!

  「別笑了,丑。」

  勾魂笑抬頭,正對上那人的臉龐。平靜如水,好像她是一具白骨。只是這種平靜讓勾魂笑很是不滿,強撐著身體站起,咬牙大聲嚷道:「是!我是醜!你們男人愛的永遠都是那副皮肉,也不照照自己長的什麼人模狗樣,哈哈哈哈哈。我偏要笑,可你能拿我怎樣?要殺了我嗎?!莫名其妙,你這個瘋子!我偏偏就要笑,哈哈哈哈哈,偏偏就要笑,你奈我何?」

  相司晨舉步走來,勾魂笑正要反擊,卻被他一把抓住雙手,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臉,看的她很是彆扭,當即噴了他一臉口水:「我呸,你到底發的什麼瘋?!要殺就殺,別磨磨蹭蹭地像個娘們!」

  「別動!」

  實在受不了眼前女子的呱噪,相司晨抬手點住她的週身大穴,著實讓勾魂笑心中窩火。

  「你血液裡暗藏香味,據我所知天下僅有一種毒物能讓人的血慢慢變香,到香氣四溢的時候也就是此人命喪之時,那就是美人香。可這種毒不會使人面部受損反而會讓人更加妖媚。」

  我瞪!勾魂笑被點了穴不能說話,聽得眼前這人自言自語,他似乎已經完全將她當成了試驗醫術的人偶。

  「你身體裡還有另一種毒,這種毒延緩了美人香發作的日子,在美人香作用下本應妖媚的臉變成現在這樣,雖說延緩了毒發但卻是下下之策。可這兩種毒物天下至今都沒有解藥。」

  相司晨蹙著眉,太奇怪了,他自認醫術獨步天下,沒想到居然遇上了這麼奇怪的症狀,實在是讓他無比欣喜。

  而勾魂笑心底已經開始抓狂,你特麼到底是誰啊,前一刻還要打要殺,這一刻又善心大發的替她研究所中之毒。人人都說勾魂笑是個瘋子,今天她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真正瘋子。大哥,大爺,你要殺就殺,你知不知道你那專注的眼神看起來很滲人,彷彿看的不是人是一具白骨,還是一具很奇特很有意思的白骨啊!

  「喂,你叫什麼名字?」相司晨決定替此人治病。過了半響卻得不到回應,這時才想起自己早點了她的啞穴,不好意思的笑笑。

  笑個屁!勾魂笑鬆口氣破口大罵:「你等著,你今天不殺我總有一天我會將你碎屍萬段!」

  「那你叫什麼,改日我死的時候也好知道殺我的人是誰?」

  「勾魂笑。」

  「勾魂笑?」相司晨輕聲重複著,還欲說什麼,剛壓下的魔性又開始在體內作祟,強撐著身體站起:「今日之事多有得罪,你身上的毒我會幫你解的。後會有期!」

  看著那人消失的神速,勾魂笑不由瞪大了雙眼,過了半響狂吼道:「你他娘的倒是給我解穴啊!啊啊啊啊啊啊,瘋子啊!!」

  誰也不曾見過妖嬈無雙的魔教色使這般咆哮的模樣,夜色蒼茫,積雪深厚。勾魂笑嚎了很長一段時間,卻因身上之傷意識昏沉。許久之後,她終是無法支撐,倒了下去。冰冷的積雪,冷卻她心中的煩躁,讓她慢慢放鬆了下來。她緩緩閉上雙眼,昏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黑衣男子踏雪走來,輕輕撩起她的長髮,將她抱起將一粒小藥丸餵入口中:「你可知你的血很珍貴的,以後可不許在這麼調皮的跑出來了。」說罷,將一面銀色的面具覆在她的臉上,抱著她踏雪而去。

  再說相司晨,青空派掌門得知他無故離開冰窖,便知大事不妙。帶了派內十大長老和五大高手連夜追蹤相司晨的去處。在這些人的奮力圍捕加之天山天雷陣的威力下終於將其降服,一棒子敲暈抗回青空派。

  八年後,江陵城的蓮花寺,香客熙熙攘攘,很是熱鬧。

  在一個毫不起眼的算命攤子前坐著一個帶著幃帽的女子,那女子鳳目怒瞪,指著那個算命瞎子吼道:「好!好!本姑娘是個善人今天且放了你,以後遇見一次打兩次!踢你上面,踹你下面!」

  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卻不曾見那瞎子一直閉著雙目微微睜開了些。那女子的聲音有點耳熟,難不成見過?

  本以為是個錯覺,不料晚上卻遭遇了山賊。相司晨歎口氣,自從八年前遭遇走火入魔後他已經很少動手了,當即誠懇勸道:「想必各位也是讀書人,不如我們坐下來講講道理。」

  此話一出,樹上微動,有人!相司晨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幾步,果然一個女子跳出,只是輕輕抬手,那幾個山賊便落荒而逃。

  這次相司晨看清楚了,這種特殊的暗器手法同八年前的一人一模一樣。他當然記得自己當初要給她治病的承諾。

  正當他道謝時,那人卻轉過身來,頗覺調笑道:「咱們江湖中人每當無以為報的時候一般都會以身相許。」

  他一愣,緩緩低下頭,臉上卻還是那副讀書人的斯文模樣:「如果姑娘真的想讓再下以身相許的話……也不是不行,畢竟是救命之恩。」

  眼前之人呼吸明顯一滯,相司晨心中憋笑又有些納悶。因為她的反應明顯將他忘了,雖說過去了八年,可相司晨覺得自己那段時間給人的印象應該還是蠻深刻的,至少青空派內參與圍捕自己的長老和高手們總是說,那會是他們終身難忘的一段時間,比洞房花燭夜還要刺激。

  決定了,他要跟著她。如果她真如江湖傳聞中那般,那他就替她解了毒後再殺了她,以絕武林後患!如果不是,如果不是的話……

  勾魂笑,你還記得八年前大雪夜裡的那個瘋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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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8 18:47:40 |只看該作者
21.風清月,鬼府  

  「試劍山莊,被……被……」

  司寶靈不敢想像那後二字,更不敢去深究,可是她明知如此卻要是要去試劍山莊一探究竟。

  只是剛出茶樓掠過小巷時,卻數道飛鏢攔下,烈出現在身後,按出她的肩膀:「不能去。」

  司寶靈停下腳步,頭也不回:「為何?」

  「不是我教所為。」

  司寶靈怔住,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憤怒:「那是誰?」

  「不知道。」

  「誰接手我的任務?」

  「不能說。」

  司寶靈轉過身,直視著烈:「她,活著?」

  烈沉默了許久,直到司寶靈以為自己等不到答案時,終於開口:「不知去向。」

  也就是說她可能活著!司寶靈心頭稍稍緩口氣。

  「鬼府之事,不容耽擱。」

  「遵命。」

  烈走後,司寶靈想了許久。不是魔教所為又會是何人做的呢?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她直到進了鬼府也想不通。

  鬼府,本以為會是陰森之地,卻不料眼前繁花似錦。有那麼一瞬間,司寶靈覺得自己到了瑤池瓊台。

  聽說鬼府名稱的由來是因為裡面的人。可等司寶靈見到引她入內的婢女時,只覺得眼前美女如雲,恍如天宮仙女。這哪裡是鬼府,明明就是天宮嘛!

  「使者大人還是住以前的院子麼?」

  一聲喚讓司寶靈回過神,以前的院子?她哪裡知道勾魂笑原來住哪,不過還是點點頭:「一切如舊即可。」

  婢女們笑語盈盈:「那院內的桂花開的正好,想必使者大人定會喜歡。」

  司寶靈不置可否,只是問道:「何時能拿龍淵酒?」

  「這就要請示公子了,不過今晚公子就會過來。使者大人莫急,奴婢們還泡了桂花茶等您品呢。」

  這真是……「多謝了。」好奇怪的婢女們,知道她是勾魂笑居然如此從容不迫,或者說是相處自然。還能談笑風生,勾魂笑不是性情古怪喜怒不定嗎,為何這些婢女一點害怕之意都沒有。

  待她踏入半月石門得那一刻,微風掠過,陣陣花香撲鼻而來,迷了人眼。婢女們已三三兩兩地散去。

  院內一派清雅幽靜,推開房門,翠竹青山的屏風映入眼簾,慢慢踱步繞至其後,見眼前之靜竟有半刻失神。四周環視,白狐毛毯、骨花三弦,珠簾羅帳,山水花鳥,司寶靈發現自己竟一直帶著淺笑,可這不是她的,是這具身體本能的反應。這些東西,無一不是勾魂笑喜愛之物。

  縱然她多年未來,但這件屋子一直維持著她來時模樣。鬼府的主人風清月,到底……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物?

  司寶靈呆呆地坐在軟榻上,不多時一眾奴婢魚貫而入。

  「這是奴婢們新做的點心,桂花香餅,蜜餞青梅,糖蒸酥酪,軟香糕。使者大人一路勞累,先吃些點心歇歇神,待到晚膳的時候奴婢們再來。」說罷又想到了些什麼,又含笑道:「使者大人的鎖魂鞭是不是先交給奴婢,每次來的時候要是要重新淬煉一番的。」

  聽著美女們云云而談,勾魂笑只覺得有些懵,但對於隨身武器一事——「不用了。」

  「唔,看來使者大人還是要親手交給公子呀。」說著,那些丫頭們皆掩嘴嬉笑:「不叨擾使者大人休息了,奴婢們告退。」

  待房門關上,司寶靈走至桌前,幾碟點心僅看著便讓人食慾大開。鬼府,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地方?

  司寶靈倒在榻上,這裡的一切看起來那麼自然。雖說口中喊她使者大人,可那群丫頭估計沒一個將她看做魔教的使者,彷彿在她們眼中,她只是勾魂笑而已,沒有身份沒有拘謹,沒有魔教和正道也沒有江湖,只是一個交情甚好的老朋友在串門子。

  閉上眼眸,她有些累了。這裡真的很好,只可惜拿了龍淵酒後她就要離開了,然後重新回到魔教,回到那紛爭不斷的江湖武林。

  這一覺睡得沉,醒來的時候已月移當空。桌上有一行清秀的小楷,說是奴婢們不便打擾使者大人歇息,也就沒人傳膳。若使者大人醒來覺得肚子餓,喚來丫鬟吩咐廚房即可。

  司寶靈笑了笑,她興致很好,倒沒覺得怎麼餓。乾脆推開房門,趁著月色在鬼府裡溜躂起來。路上見到了幾個奴婢,也不過問她為何四處轉悠,在她們眼裡,勾魂笑這般行為已是常態,沒什麼好驚訝的。

  走至一處清幽之地,一股熟悉的感覺捲入腦海。雙腿彷彿不聽使喚,直徑走了去。見窗內亮著,竟神不知不覺的推門而入,門內之人只是一怔後又氣定神閒,朝著司寶靈笑了笑,如空谷幽蘭般清淨:「這麼晚了,使者大人有何事?」

  司寶靈咽嚥口水,對眼前謫仙一樣的人物有些不確定:「風……清月?」

  他輕笑,笑的雲淡風輕:「不過兩年沒見,使者大人不記得我了?」風清月見她呆呆的站在門口,乾脆放下手中的書:「怎麼還是傻愣愣的,龍淵酒還得兩日才好,不如在鬼府小住兩日,弄月她們說學了新手藝正想著做些糕點讓你品嚐一下。想那些丫頭閒慣了,不會妨礙你吧?」

  這些話,彷彿一個多年不見的老友般自然。司寶靈撿了個就近的椅子坐下:「不礙事,我還是蠻喜歡桂花糕的。」

  風清月笑著,又抬頭看了看窗外:「你身上的蠱,還容我半年,定將其除去。」

  蠱?哪一種蠱?司寶靈有些摸不著頭腦,當下拿出了鞭子:「這個……」

  風清月看了她一眼,將鞭子拿去:「的確是要重新淬毒了,剛好也需兩日。」

  「不急不急。」司寶靈擺擺手。

  自從穿越來後,遇到的男人一個比一個匪夷所思。冰冷如石頭的烈,傻里傻氣的書獃子,神秘莫測的魔教教主。以至於難得遇到個正經人,反倒覺得有些彆扭。哎,這難道就是所謂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麼,和那群莫名其妙的人待久了,腦子也變得不太利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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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重傷纏,蠱毒  

  清晨,霧濛濛的一片,烏雲遮蔽了天空。不多時,綿綿陰雨,織成一片潮濕的網,網住了整片天地。

  一個苗族打扮的女子拖著下巴,看著洞外的細雨,幽幽地歎口氣。本來俊秀俏麗的面容平添了許多無奈。她來到中原已經一月了,要找的人沒找到,卻惹了一個大包袱。苗女回頭看了看身後躺在地上的白衣女子,哎,中原的女人果然都是嬌弱不堪。苗女四顧環視,那個凶狠的男人去買吃食了,現在正是溜走的好時機。當即輕輕地起身,收拾好包裹準備開溜。剛走出洞——

  「你要去哪?」

  「呃……」苗女眨眨眼:「雨中散步……」

  好吧,她還是乖乖的回去好了。男人並未看她一眼,直徑走入洞中,扶起那個昏迷的女子:「她還要多久才能醒?」

  「我怎麼知道。」苗女脫口而出,繼而瞬間感受到一陣殺人的怒意,立刻討好的改口:「這位白小姐被震天鐵掌所傷,雖然不是正面重創,但震天鐵掌的掌風足以讓她心脈受損。我已經用藥將她的心脈養著了。那個……大俠,我能不能先走了?」

  苗女見那個男人不再理會自己的提議,心裡很失望,可惜她又打不過那個男人,只能繼續托著下巴看著洞外的細雨。嗚嗚嗚嗚,好可怕,中原的男人好可怕,中原的女人也好奇怪。木蓮在也不到中原來了,嗚嗚嗚,姑姑,你在哪裡啊,等木蓮找到你後要一起回苗寨。寨中規矩,沒有長輩祝福不許成親。再找不到姑姑,木蓮這一輩子都嫁不出去啦!

  李流芳將白惜容緩緩放下,神色凝重。震天鐵掌,並非獨門絕學,江湖中會此掌法的人很多。看來兇手是個行家,知道用什麼武功掩飾自己的身份。

  許是見到白惜容手腳冰冷,李流芳生了火。嬌弱的美人,粗狂的男人,山洞,陰雨,烈火,苗女怎麼看怎麼都覺得自己多餘的,她真的好想溜走啊。可是那個男人實在是太厲害了,她連十招都接不了。

  姑姑,木蓮以後再也不亂說話了,苗女悲情地抿著嘴巴,時間回到三日前的夜裡。

  那夜,她正一臉好奇的走在中原的路上,心歎這中原的夜晚還真安靜,不像他們寨子裡,到了晚上經常起了篝火唱歌跳舞。正走著,一陣聲響從門內傳來:

  「你不是大夫嗎,快治病!」

  「這位小哥,我是大夫不是神仙。我能治活人,不能肉白骨啊!別別別別,有話好好說……小哥,有話好好說。」

  木蓮踱著小步子輕輕走到門口,就見著一個高大的背影站在裡面,一旁的老大夫戰戰兢兢:「這位姑娘已經沒氣了,還是早早的辦理喪事吧。」

  「胡說!她還有脈象!」

  「老夫醫術淺薄,還請另尋名醫。」

  二人糾纏著,卻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音,宛如黃鸝:「唔,這姑娘的心脈受損,不過心脈周圍有真氣環繞到是可以再撐一段時間。」

  如果可以,木蓮情願自己的醫德可以適當少一點,不要見著一個病人就去湊熱鬧,真是一句話成了千古恨。

  正當她專心致志地觀察的病患,剛才還在和老大夫爭執不休的男人衝了過來:「沒錯,我用真氣鎖住了她的心脈,你能治嗎?」

  「這個……呃……我是來中原找人的,如果治病的話很耽擱時間吧……」

  「三百兩。」

  「這不是錢的問題。」

  「五百兩。」

  「別這樣,我是個藥師。」

  「一千兩!」

  「成交。」

  等她醒悟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那個男人帶到了這個山洞,說是為了安全。木蓮咬著嘴唇:「我難道真的就是個見錢眼開的人嗎?」

  「你就是個錢串子!」

  男人的聲音幽幽響起,木蓮驚得連忙摀住嘴——那麼小的聲音他都聽見了。

  「除了心脈受損還有沒有別的損傷?」

  木蓮湊了過去,一雙大眼眨啊眨,手肘推了推李流芳:「誒,我說這個姑娘是你心上人嗎,這麼緊張耶。」

  眼裡剛點燃的八卦之火在李流芳冷冷的眼神下熄了。

  「收了錢還治不好,小心我殺了你。」

  這下子連一點點的火星也沒有了。

  木蓮癟著嘴哭喪臉:「除了心脈之外,她的身體裡還有七種蠱。」

  眼見著李流芳又要拉她的衣領,木蓮一邊後退一邊趕緊道:「你放心你放心,那七種蠱裡有六種都是對她百利而無一害的好蠱,都是防春、藥;迷、藥之類。」

  「那剩下的一種呢?」

  木蓮搖著手指:「剩下的那一種蠱其實不完整,因為她身體裡的雌蠱,需要遇到雄蠱才會發揮作用。」說著又湊到了李流芳面前,挑挑眉頗為玩味地看著他:「誒,我說你,把雄蠱拿出吧,我是藥師,就不要瞞我啦!」

  李流芳有些納悶:「什麼雄蠱?我沒有。你好好說清楚,那雌蠱和雄蠱相遇了會怎樣?」

  這下換木蓮詫異了,張著嘴巴不知怎麼合上:「你竟然沒有雄蠱?!!!」

  「雌雄蠱毒?!」司寶靈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夠用,只能目瞪口呆的看著風清月。

  「中有雌雄蠱毒的男女,雌蠱會永遠效忠雄蠱。這是苗疆的一種神秘蠱蟲,相傳是苗疆裡的一個男子苦苦愛著一個姑娘,但那姑娘早有心上人。那男子求愛不成,養出了雌雄蠱,將雌蠱種到姑娘身上,雄蠱養在自己身上,最後與他所愛的人在一起了。」

  「這……」司寶靈覺得自己嘴角有些抽搐:「這是強扭的瓜啊!這種蠱太霸道了。」

  風清月莞爾:「所以苗疆將此蠱給禁了,但不知什麼時候這種蠱流傳到了中原,成為控制人心的蠱毒。」

  司寶靈聽著頻頻點頭,還想問什麼卻見風清月一直看著自己,看的讓她心底發毛:「不會吧……」

  風清月含笑看著她,證明她猜測的沒錯。

  我勒個去喲!勾魂笑還真中了雌雄蠱!司寶靈慾哭無淚,她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才能倒霉到這般地步。不過風清月說在半年內要解的那個蠱又是什麼呢?勾魂笑啊,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喲。

  風清月給她倒杯茶:「其實這個蠱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情人蠱。」

  「噗……」當著有如謫仙一樣的風清月司寶靈還真沒好意思噴出來,只好強行嚥下去:「那雄蠱在哪裡?」

  「抱歉,這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我看到有雄蠱的人會怎樣?」這是司寶靈最關心的問題啊!

  「只要他不發動蠱毒就不會怎樣,如果發動了……」風清月垂下眸沉思:「也許你會愛上他,可以替他做任何事。」

  比月老的紅線還管用啊!

  不過司寶靈覺得自己身上的蠱應該沒有發作,她好像還沒有愛上某個人的感受。可對於勾魂笑來說,似乎只要是教主的命令她都會服從。

  不對不對,教主曾經讓她帶岳家堡的少主回去,但勾魂笑將他殺了。這明顯沒有完成任務,而且自己對於試劍山莊的任務也是磨蹭了很久。這說明即使雄蠱在教主那裡,到目前為止他並沒有用過。

  許是見到司寶靈皺眉不展,風清月寬慰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中了此蠱,但你我相識六年來,這蠱不曾發作一次。」

  大哥,這不是發作的問題,它就是個定時炸彈啊!

  「難道沒有解毒的方法嗎?」

  「有!」

  「是什麼?」

  「殺了帶雄蠱的人。」

  「……」

  這不他娘的廢話麼?!現在最關鍵的是誰都不知道雄蠱在哪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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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青空派,師叔

  「師叔早。」

  一個十來歲還帶著娃娃臉的少年,一臉興奮的看著與自己擦身而過的某人。

  「師叔早。」

  一個年近不惑的中年漢子嘶啞著聲音,恭敬地目送遠去之人。

  「呀,師叔居然起的這麼早,真是難道啊~」

  這是一群正在練劍的俏麗女子,見到路過的某人皆側目嬉笑。只聽得教導劍法的長老一聲咳嗽,又連忙回神專注手裡的劍招。

  「師叔——」長老剛欲開口,卻被那個某人不耐煩的打斷,他也不甚在意,對這種不耐煩已經習以為常了,接著回去教那群女弟子劍術。

  這個某人正是一臉苦逼模樣的相司晨,一個連三十都不到的青年,卻要被年長自己一倍還有富余的長老叫「叔」,相司晨覺得自己的心境特別的蒼涼。

  於是在青空派上上下下不管是否見過他本人,都知道派內有一個年齡不大,輩分奇高,行蹤詭異,不喜動粗的天才小師叔。

  關於師叔的江湖傳聞有許多,比較靠譜的是傳聞青空派的師叔正是那個讓天下的女子聞風喪膽,讓天下的男子風中凌亂,人稱一世逍遙的逍遙尊者;不靠譜的就是,傳聞青空派的師叔善醫術易容術,其年齡其實早過古稀,但憑借高超的內力修為練成了返老還童的神功,人送外號——天山童姥爺!

  每當有別派人士抱著對師叔的好奇心來訪青空派的時候,派內弟子,尤其是女弟子皆掩口嬉笑:「你找師叔?哦呵呵呵呵……」接著素手一指——

  「咦,這位大俠,我看你命帶七殺老年歲運遇馬星,主氣虛,恐有腰腳之疾啊。在下且有一副膏藥,甚是管用,不如買三副回去試試?也不枉此番青空之行。哦?不要藥膏啊,那這個龜殼也是我青空派的特產之物。龜殼也不要?那這個平安符……」

  算命書生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一刻鐘後,別派大俠終於僵硬地回過頭以求救的眼神看著青空派內的女弟子,只見女弟子們皆含笑看著他們,耳尖的還能聽到角落裡傳來好幾個好聽的聲音——

  「我壓二錢銀子賭少林寺的小和尚能夠聽咱師叔嘮叨兩個時辰!」

  「快壓快壓,買定離手啊!」

  「跟兩錢。」

  「我也跟!」

  「我……」

  於是,初次見到相司晨的人心裡不斷催眠著自己:「這貨不是逍遙尊者這貨不是逍遙尊者這貨不是逍遙尊者。而為數不多的見過相司晨的別派高手則想著:「這貨還是老樣子這貨還是老樣子這貨還是老樣子!」

  最後,不管是信還是不信眼前這個二貨就是逍遙尊者的正派人士,心底都有一個共識——出了青空派,對「逍遙尊者」四個字隻字許不提!笑話,逍遙尊者那是武林正派最神秘的中流砥柱,要是讓江湖人士知道這貨是這樣子,那武林正道算是徹底給毀了。是以,逍遙尊者這號人物在江湖中更加的神秘起來。

  今天,相司晨依舊無聊的在派內無聊的踱步,一不留神就踱到了青空派的界碑處,剛欲抬腳,只見五個大漢從天而降,中氣十足:「請師叔回去!」

  癟癟嘴,掌門師兄實在是……相司晨咬牙歎口氣只好無奈的往回走。其實他這個閒散師叔在派內根本就沒什麼作用,教導弟子有長老負責,日常事務有各個堂主負責,至於將他這般困在派中嗎?!

  「師弟啊,我聽說前段日子以來你同那個魔教的勾魂笑走的很近?」

  演武堂內青空派掌門俞宏放下手中的方天畫戟,一招驚濤掌拍下,終於讓神遊九天的相司晨回過神來。

  「啊……」相司晨心不在焉地應著,眼見著又是一招驚濤掌下來,連忙道:「啊,是啊。有問題嗎?」

  沒料到相司晨回答的這麼爽快,俞宏的手就那麼停在半空,好半天才緩過勁放下來,遂找了個椅子坐下:「問題倒沒什麼問題。不過這個勾魂笑風評一向不好,你怎麼會跟她走到一起去了?」

  相司晨不答反問:「這個等下再談。師兄,你知道哪些可以改變容貌的蠱毒?」

  俞宏一愣,想了想:「首當其衝的就是美人香,不過這種蠱毒太過陰損害人。用女子的血液做媒介,以提高施蠱之人的武功內力,實在不是正道所為!」

  「美人香是讓人容貌變得更美,有沒有蠱毒和美人一起作用下可以讓人的面容受損?」

  「這個嘛……」俞宏緩緩地撚鬚,似乎想到了什麼,立刻盯著相司晨:「師弟,你不會又想做什麼希奇古怪的藥吧?!上次那個一笑千年,差點讓大家集體笑著見了閻王,你這次……」

  看著掌門師兄越來越陰暗的臉,相司晨連連擺手:「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虧您老還記得。」喝了口茶:「只是認識一個好友,正被這種蠱毒所困擾。但我翻遍了百草堂的醫術,也沒有找到相應的解釋,實在是奇怪。」

  見相司晨的目標不是青空派,俞宏老掌門頓時緩了口氣。幽幽道:「你不知道是自然,那還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當年我去苗疆……」

  「長話短說,謝謝。」

  「苗疆情人蠱和美人香一起,就會讓人的面容受損。但症狀奇特,中蠱之人早上是在美人香的作用下,妖嬈艷麗到了晚上才會顯出醜陋的一面。」

  和她的症狀一模一樣!不過這個情人蠱……

  「怎麼從來就沒聽說過?」

  老掌門一臉得意。自己這個天才師弟自幼聰明過人,難得也有他不知道的東西啊,哈哈哈,終於換回一絲面子了!

  相司晨很識時務的給掌門師兄斟了一杯茶:「還望師兄指教一二。」

  俞宏接過茶:「這兩種蠱分別解已是難事,可對我青空派來說倒也容易。但——兩蠱若存與一人體內,那就麻煩了!」品了口茶,俞宏起身看著遠處的連綿的山巒,思緒似乎飄到了四十年前:「要解美人香,就一定要先解情人蠱。要解情人蠱就要找到雄蠱所在。一隻雄蠱要養十年才能存活,劇毒無比,而且百隻裡雄蠱通常只有一隻能活下來,非常稀少。四十年前,我去了趟苗疆。倒是聽說苗寨寨主手中有雄蠱,這也是我唯一知道的一隻。並且作為家傳之物,代代傳下去。不過……」

  「不過什麼?」

  俞宏轉過身,神色凝重:「傳言鬼醫公孫曾經去苗疆求此蠱,但無功而返。如果你真的遇見兩蠱並存的人出現在我中原武林,很有可能是情人蠱流傳過來了。公孫老鬼一生癡迷毒物,說不定根據情人蠱養出了新的蠱毒。」說著說著挑起了眉,挨著相司晨坐下:「我還聽說公孫老鬼前些日子和千蟲婆一起出現在試劍山莊,好像和什麼什麼三小姐有關。」

  「……」果然,每個人都有一顆熾熱的八卦之心。

  相司晨無視掉俞宏的八卦,又問:「為什麼要用兩種蠱毒去控制一個人?」

  「美人香可以讓女子之血成為練功良藥,情人蠱可以讓該女子死心塌地的成為良藥。」俞宏一臉悲憫:「嘖嘖,誰家的姑娘要是同時中了這兩種蠱毒那真是——太可憐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啊!」

  「……」司姑娘,你果然需要在下幫你轉轉運勢了!相司晨也一臉悲憫的看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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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發表於 2016-9-18 18:48:14 |只看該作者
24.恍惚中,記憶  

  帶著對情人蠱的困惑,司寶靈一夜未眠。今天是她到鬼府的第二天,據風清月說龍淵酒到黃昏時才能取出,所以使者大人最好是明日在上路。司寶靈並未拒絕這一提議,因為鬼府真的有如世外桃源一般,莫說勾魂笑,就連她自己都有點喜歡這地方。

  此時天朗氣清,司寶靈很有興致的繞著府中長廊散步。途徑一塊空地,只聽陣陣嬉笑聲傳來。司寶靈笑著搖搖頭,又是鬼府的婢女們。這些婢女倒是個個都別有一番風情,雖是婢女可儀態舉止不卑不亢。她舉步走去,見眾人在院內正玩著蹴鞠,玩的忘形失態,好不熱鬧。

  正看得入迷,彩鞠突然高高飛起,筆直向她襲來。婢女們皆掩口驚詫,只見司寶靈從容不迫的起跳,抬腳,一劑大力抽射,彩鞠又飛回院內。

  「好!」

  鼓掌的鼓掌,嬉笑的嬉笑。更有甚至直接走了出來拉著她的手:「使者大人好本領,不如和我們一起玩吧?!」

  司寶靈一愣,當即擺手:「我……不怎麼會踢。」可這些被風清月慣得早就膽大的沒邊得婢女們哪裡容得她推脫,直接將她拉到院中。

  「弄月,你太卑鄙了!」一個婢女叉腰走出:「居然拉著使者大人一隊,這不明擺著欺負我們嘛!」

  弄月掩面咯咯直笑:「哎喲,誰讓你們動作沒我快啦,嘿嘿。」

  司寶靈左看看,右看看,竟也不由笑出聲,原來她也能成為一塊香餑餑啊。

  一個熱鬧的清晨拉開了序幕,直到每個人都玩得香汗淋漓才各自散去。等司寶靈回到廂房,婢女們已準備好了洗澡水,乾淨的衣物,美味的糕點和一壺香茶。對此,司寶靈感動的熱淚盈眶:「不容易啊,咱終於體會了一把女主的待遇!」

  不得不說,鬼府的婢女們對勾魂笑的喜好很是在行。司寶靈也明白,其實這一切都是風清月的示意。

  「勾魂笑啊,其實你遇到的幾個男人還挺不錯。比如說那個宋平,為了你可以放棄一切退隱江湖;還有風清月,居然連你喜歡什麼花,吃什麼菜都瞭如指掌。你說說你還在魔教折騰個啥。被初戀情人拋棄的確很鬱悶,可你也不能一棵草放棄了一片草原呀。」司寶靈仰頭靠在木盆裡喃喃自語,她真想不通勾魂笑為什麼就那麼留戀魔教。難道魔教教主是在她情傷後出現的第一個男人,所以她對教主特別在意?

  司寶靈想不通,在她看來,勾魂笑的人生就是折騰,不斷的折騰,最後將自己給折騰沒了才算完事。而她自己的人生目標就簡單多了,求個小康,拐個相公再生個娃,悠哉悠哉的過好小日子就行了。

  泡澡的確是件愜意的事情,以至於司寶靈泡著泡著便有些犯困。微微閉上了眼,將將入睡耳邊又是一陣笑鬧。

  鬼府的婢女們精力可真好。司寶靈如是想著,可漸漸的覺得有些不對勁。這種感覺她以前也有過,是勾魂笑自身的記憶。

  第一次,勾魂笑告訴了司寶靈,她為何會殺負心人的原因。這一次,她又要告訴她什麼呢?司寶靈靜下心,腦海中的畫面漸漸清晰起來。

  是彩鞠,又是一群女孩子在玩彩鞠。

  「哎呀,糟了……」一個無奈的聲音響起。由於用力過猛,那彩鞠被一腳踢到了樹上。

  幾個女娃圍著那顆大樹一起仰著脖子,直到一個女娃站了出來:「我去拿吧。」

  勾魂笑!!!

  司寶靈暗自感歎,還是清秀模樣的勾魂笑。看得出來,那個時候的她輕功好像還挺菜鳥的。試了好幾次才飛上了枝頭勾到了彩鞠。

  正當眾人鬆了口氣,卻見勾魂笑一個不穩,直接從大樹上摔了下來。而在此刻,一道人影掠過將其攔腰抱起。

  「呵,好一出英雄救美。」司寶靈癟癟嘴,勾魂笑,你要給我看的居然是這麼俗套的劇情。

  「你們為何讓她去拿?」

  男子的聲音很冷,似乎藏著絲絲的不悅。

  一眾女娃皆靜默,勾魂笑眨眨眼似乎不太明白眼前之人為何動怒,只好走上前:「剛才謝謝你了。不過,我會輕功她們不會,自然我去拿啦。」

  男子沒有看她,繼續道:「明明會爬樹,這顆樹對你們來說很容易吧。」

  「你在胡說什麼?!」

  勾魂笑蹙著眉,覺得這個人有些奇怪。

  樹下的人似乎還在說著什麼,可記憶漸漸模糊起來,司寶靈正欲走上前聽個明白,一道聲音突然傳入耳中:「使者大人,這樣睡會著涼的。」

  「啊?啊……」見著婢女擔憂的模樣,司寶靈猛地睜開眼:「你們出去吧,我換了衣服想休息下。」

  「是。」

  婢女們繞過屏風,繼續忙去了。司寶靈換了衣服,坐在銅鏡前,看著鏡中面容久久不能平靜。

  勾魂笑腿上有傷,從她走路的樣子就可以看出。即使這樣她還是願意用輕功幫那群女娃去拿球。而那群女娃明明會爬樹,卻一聲不吭。就算男子當面戳破了那群女娃隱瞞的事,勾魂笑卻依舊沒有動怒,還不停替自己的玩伴辯護。

  「聖母啊!!!」司寶靈覺得自己面部很是扭曲,就算將她的腦袋轉一百八十個彎她也無法將聖母的標籤和勾魂笑聯繫起來。

  難道每一個變態女魔頭都有一段善良的過往麼?司寶靈趴在銅鏡前,話說那個男子感覺挺眼熟的,看起來很維護勾魂笑的樣子,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這間廂房裡的鏡子很是精緻,本以為銅鏡裡的人影會模糊不清,沒想到這面鏡子居然和現代鏡子有的一拼。司寶靈伸手摸著鏡子裡的顏容,這張臉——真彆扭。明明挺好看的,為什麼晚上會那麼詭異?弄得她都有一種想砸了鏡子的衝動。

  等等,砸鏡子?!

  司寶靈緩緩坐直了身子,一個可怕的念頭漸漸佔據了她的腦海。幾近是僵硬地打量四周——白狐毛毯、骨花三弦,珠簾羅帳,山水花鳥……廂房內的擺設依舊,無一不是勾魂笑喜愛之物。可此時勾魂笑的淺笑已被司寶靈自己的恐懼所代替了。夢裡的那個男人,雖然容貌有變,可是,那個聲音——

  風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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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8 18:51:31 |只看該作者
25.步陰謀,猜疑

  「使者大人,龍淵酒出窖了。」

  門外一聲喚,讓司寶靈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不禁拍了拍臉,告誡自己要鎮定。推開門,見婢女們已在外恭候,信步往酒窖而去。

  風清月已在酒窖內恭候多時,還是那張溫和的臉此刻司寶靈竟不想多看一眼,便微微別過頭不在看他。對司寶靈突然轉變的態度,風清月有些疑惑,卻也沒多說。遣散了婢女,便帶著司寶靈去存放龍淵酒的小閣。

  沉默半響,司寶靈終是耐不住心底的疑惑,看著前面風清月的背影:「你一直都住在鬼府?」

  風清月佇足側目:「是啊。」

  「不曾去過別處?」

  「不曾。」

  二人無話,繼續往裡走著。剛過拐角,司寶靈又問:「你之前說還有半年就能解開的蠱毒……」

  風清月回頭,靜靜道:「可惜,並不是情人蠱。」

  司寶靈鬱悶了,她就是想知道能解的到底是什麼蠱啊!

  見她垂眸不語,風清月緩步走來。不等司寶靈作出反應,卻被他擁入懷中:「給我半年,解開你身上魔教控制人心的蠱毒。到時候,去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多麼美好的字眼,多麼溫柔的話。如果你能早一天說,也許勾魂笑就信了,也許她真的義無反顧的跟你走了。只可惜,現在被擁在懷中的是司寶靈,是那個心底對你充滿恐懼的司寶靈!

  許是感到懷中人的顫抖,風清月鬆開她,輕聲道:「抱歉,失禮了。」又接著舉步往前走。

  「好假。」司寶靈心中默念,淚水圈在眼中,只是不知是她的還是勾魂笑的。幾番掙扎,終是嚥回肚中。

  第二日,天未亮。司寶靈便牽了馬匹準備離開。風清月並未出現,據婢女說公子從不與人道別。使者以前來過,應該能夠理解。

  司寶靈翻身上馬,並不多話。揚鞭落下,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她曾想永遠留下來的地方。

  風清月倚在閣樓的窗沿,婢女弄月一直靜候一旁。直到馬上的紅影消失不見,才聽得一絲幽幽的聲音——

  「她發現了?」

  弄月低頭,一臉恭敬:「奴婢不知。這些日子奴婢們還是同以前一樣。」正說著,感覺眼前一黑,剛準備跪下,卻被風清月扶住:「別怕,我沒打算罰你,退下吧。」

  「多謝主人。」弄月稍稍鬆了口氣:「奴婢告退。」

  風清月椅子靠椅中,把弄著一面銀色的面具,上面畫著詭異的紅色花紋。到底是哪裡露出的破綻呢?風清月閉目長歎,聽得啪的一聲響,面具四分五裂……

  司寶靈策馬疾馳,只是跑了近一個時辰後她才發現——自己這究竟要去哪裡呢?勒了韁繩,坐在馬背上慢悠悠地走著。

  心細如風清月,他記得勾魂笑喜歡三弦,喜歡白狐,喜歡山水,竟然不知道勾魂笑討厭鏡子麼?妖媚如勾魂笑,怎麼能夠容忍自己晚上的那副尊容。廂房裡,那面精緻的銅鏡,還真諷刺!

  風清月,夢裡的那個男子,他與勾魂笑早就相識,只是改變了容貌搖身一變成為鬼府公子。若他相識,怎會不知其實勾魂笑心性善良,為何還要贈送鎖魂鞭這般陰險毒辣的利器。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溫柔的面容,溫和的聲音,嬉鬧的婢女,有如桃園般的院落,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勾魂笑放鬆戒備,為了讓她……愛上那個人,而做的精心準備!

  「啊啊啊啊——」司寶靈仰天長嘯:「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勾魂笑——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這麼慘!!!」

  山谷中迴盪著——「慘慘慘慘……」似乎連山神都要告訴她,你就是一個大杯具!

  抱著一罈酒,一種滄桑的感覺漫上心頭。突然間就想起一首酸詩——古道西風瘦馬。突然之間就覺得天下之大竟無她容身之處,突然之間就覺得來到這個時空這麼久了,竟然連一個朋友都沒有。突然之間就覺得自己各種廢物,這麼久了居然一件事都沒鬧明白過……

  許久,她木然開口:「呵,誰來嘮叨兩句,讓我恢復一下。」

  四周空無一人,自然沒有人來與她嘮叨。司寶靈歎口氣,她要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就從與勾魂笑勾勾搭搭的幾個人開始吧。

  第一個,教主。沒見過,但憑勾魂笑那已經負的不能再負的人品來說,估計也不是什麼好貨。

  第二個,宋平。這個八成是真心實意地對勾魂笑,要是自己實在混不下去了,找他幫忙估計沒問題。

  第三個,風清月!溫柔是假的,但他說要為勾魂笑解魔教控制人心的蠱毒,這事兒八成是真的。

  現在問題來了,他為什麼要替勾魂笑擺脫魔教,費了這麼大的心思網住勾魂笑的心,究竟要讓她做什麼,是要她擺脫魔教後會自己效命嗎?

  勾魂笑武功不錯,卻喜歡感情用事,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殺手。江湖中行事張揚,樹敵過多,也不是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暗衛。風清月就算將她從魔教挖了過,又能做什麼呢?

  等等,似乎有什麼關鍵的地方漏掉了。

  司寶靈拖著下巴,腦海飛快的思索——勾魂笑中了情人蠱,這就是個定時炸彈。不管她最後喜歡誰,只要擁有雄蠱的人將蠱毒發作,那麼勾魂笑就會對那人死心塌地。

  這一點,風清月再明白不過。可即使是這樣,他還是下了那麼大的局讓勾魂笑喜歡上他,或者說是對他充滿好感。這就好像他一開始就知道——情人蠱,根本不會發作!否則,他所作的這些等於是白費啊!

  最後一個問題,不管是魔教還是風清月,他們都很重視勾魂笑。勾魂笑到底對他們來說有什麼作用?

  司寶靈緊咬下唇——情人蠱可以讓她死心塌地的愛上一個人,完全聽令與那人;魔教控制人心的藥物卻死死困住了她的自由,若兩年內不拿緩解的藥物,就會毒發身亡。現在,這兩種毒都沒有發作,就意味著自己暫時是安全的!

  不一樣的蠱,卻起著同樣的作用——限制勾魂笑的自由。

  「呵,你終究是塊香餑餑啊!」司寶靈一臉苦笑。想通了這一切,心底頓時開朗了些。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步入了何種陰謀中,但起碼現在,她不會有事。

  「船到橋頭自然直。」司寶靈不斷念著這句話。當務之急,還是將酒送回教中。順便仔細觀察一下那位神秘的教主,說不定到了魔教她能發現一些新的線索。

  可司寶靈明顯是將試劍山莊滅門一事拋到了腦後,也將江湖中人已將兇手定位魔教的事實拋到了腦後,更將前幾天偷看某瞎子洗澡時遇到的岳家堡暗衛扔到了九霄雲外。所以說,忘性太大容易引發悲劇,尤其是對於司寶靈這個人品也好不到那裡去的人來說,這杯具已經開始往餐具發展了。

  看著四周突然冒出來的正派人士,司寶靈只想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勾魂笑,今日且讓你血債血償!」

  說話的是那日樹林裡的岳家堡暗衛,也是因為他,眾人才明白眼前馬上的紅衣女子正是魔教的妖女。

  此情此景,司寶靈覺得,如果將自己換成一個披頭散髮雙眼失明的大叔,倒是有一個很貼切的詞語——屠獅大會!

  是束手就擒還是拚死一搏?

  正當司寶靈糾結著,那暗衛已欺身而上。鎖魂鞭出手,跟著縱身下馬,她雙足還未落地,鞭梢已向那人捲去。暗衛翻身避開,手中長劍猛攻而去,卻都被司寶靈的鞭子擋了回來。

  但聽得一峨眉弟子輕呵一聲,一道拂塵襲來,司寶靈連連收鞭截住,大開招數,足尖輕點乎的旋身直上,待到最高點,一道犀利的鞭影砸下,跟著手中的拂塵,那峨眉弟子硬生生的被司寶靈甩了出去,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司寶靈以一敵二不見弱勢,那廂的正派人士見狀也不講究什麼大道理了,又出了五人去擒她。這下司寶靈陷入了困獸之鬥,左腳不甚被鋸齒刀拉開了一道血口子,鮮血急噴。

  見她下盤不穩,那群正派人士更是鬥志高昂。卻聽得人群中一個急促的驚呼:「姑……」還沒喊出來,就被身旁的男子用大手摀住了嘴巴,低聲呵斥:「別嚷,除非你想讓她現在就死透徹。」

  木蓮咬著牙忍淚點頭。怎麼會這樣,好不容易找到了姑姑,為什麼這些人在圍攻她。難道沒有人發現姑姑的腿受傷了嗎?難道中原人喜歡以多欺少嗎?

  而一旁的白惜容看著那熟悉的身影,心下百感交集——勾魂笑,居然還能遇到你!

  「你以為勾魂笑是什麼好東西,欺騙人心,玩弄對方一直是她的常用手段。她讓你躲起來不過是怕你死的太快不好玩。如果她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怎麼會讓你躲起來?!那個女人來這裡一月有餘,將試劍山莊摸了個透徹,不然你以為,僅憑我們怎麼會這麼輕易地闖入這裡?呵呵呵,白小姐,你居然會相信那個女人的話,可真是死不瞑目啊……」

  那日的雨特別大,那個尖銳的女聲一直是她的噩夢。白惜容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握成了拳,整個身子微微顫抖——勾魂笑,真的是你出賣了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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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8 18:51:37 |只看該作者
26.胖方丈,審訊  

  尼瑪老娘沒出事的時候,一個個都圍著身邊轉。這會兒需要搭救了,連根毛都沒有!烈呢?宋平呢?教主呢?風清月呢?尼瑪其實你們早就想炮灰了我,然後好去攪基吧……看看看看,剛好四個,可以湊一桌麻將了。司寶靈一邊在心中咆哮一邊默念著:「我心目中的男人,一定是個蓋世英雄,然後踩著五彩祥雲牛B拉轟的來救我!」直到念到了第一百零八遍,武林正派人士對她的聲討還沒有結束。

  「大德元年三月,魔教妖女勾魂笑擄拐林家小姐。同年六月,殘害衛三公子,致其手腳具斷。」

  「大德二年一月,勾引君子劍南天瑋未遂。」

  「大德二年四月,殺害趙家兄弟三人。」

  「大德三年一月,擄拐孫家姐妹,大德三年七月,擄拐驚濤雷家大小姐;大德三年十月,殺害乾坤掌門下六名弟子。」

  「大德四年二月,殘殺……」

  聽了這麼半天,其實勾魂笑籠統就干了兩件事:一、殺男人;二、擄女人。就這麼兩件事,這群武林正派人士硬是聚在一起快兩時辰還沒聲討完。就差被綁成粽子的司寶靈萬般無聊的打了個哈欠。

  她這人就這點毛病,明明是火燒屁股生死攸關的時候反而不急了。著急有什麼用,如果著急能將踩著祥雲的蓋世英雄盼來的話,那著急還有些價值。反正現在已經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大不了十八年後還是一條漢子,呃……女子。

  正當她準備打第二個哈欠的時候,一聲響亮的耳光聲讓人群中渾水摸魚昏昏欲睡的人士也清醒過來了。

  司寶靈蹙著眉頭,嘴角倒抽一口冷氣,自己的左臉估計是腫了。抬頭瞧了瞧身前的女子,呲牙咧嘴的模樣到有幾分廟裡夜叉的神韻。

  「勾魂笑!你殘害我夫君,今天我讓你償命!」說著,那女子又是一道耳光下來,卻被一旁的正派男子攔了下來:「切不可因私仇胡鬧,退回去!你夫君的事定有大家給你住持公道。」

  說罷,幾個看客將那女子架了出去,只這一路上她仍吼的大聲:「勾魂笑,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生生世世為娼為妓!!!」

  「嘖嘖,好毒。」司寶靈小聲咕嚕著,突然眼神明亮起來,頗具玩味地看著那個手舞足蹈的女人,衝著她喊了一嗓子:「喂,你的夫君是那個,那什麼來著……」司寶靈偏頭想了想,陷入思索中。她這有如無事人般得神情讓四周的武林人士都一頭霧水。

  「哈!是第一條的那個衛三公子吧。」司寶靈總算記起來的,還揚了揚下巴示意身邊那位念罪狀的小哥將寫滿她罪行的小冊子翻到第一頁。

  「啊……」也不知怎地,小哥立刻翻回去查看,連連點頭:「是的。」

  「唔,這就沒錯了。」司寶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繼而對那女子道:「你家夫君娶你之前,流連花柳之地。更是在外包了俊俏的小妞。那什麼勞什子的花月樓得花魁好像也是衛三公子捧的場。」

  司寶靈自顧地回憶著,完全不在意四周已開始躁動的人群。有心細的早就知道那個衛三公子其實也不什麼好種,只是礙著衛家在江湖的名聲皆不好說。如今被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魔教妖女說出口,實在是顏面掃地。此時,最難堪的莫過於那位扇了司寶靈一耳光的衛三夫人:「你胡說什麼?妖女,你……你這是血口噴人!快要死的人的嘴還這麼硬!」若不是兩個漢子攔著她,八成又要衝過來好好幾道扇耳光以洩氣。

  司寶靈笑的沒皮沒臉:「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啊。若我記得不錯,你那相公早就染了一身花柳病。唔,莫不是這位夫人也染了吧。嘖嘖,好一個夫妻同心,有難同當。」

  「妖女,莫要口出穢語!你作惡多端,倒是生的一張顛倒黑白的巧嘴!」

  「瞧這位師太說的,花柳病也是穢語?那大夫豈不是整天都滿口穢語了?」司寶靈又笑了。反正橫也是死豎也是死,死之前好好噎死這群人——她不虧。見大家又沉默了,司寶靈偏著腦袋看著身旁的小哥:「這位小哥,我看你儀態偏偏一表人才,我猜等下你一定會給我留個全屍的哦。」

  又轉過頭看著另一邊的小哥:「這位兄台也是生的玉樹臨風,一枝梨花壓海棠,等下我死了肯定一定不會讓我暴屍荒野,會很慈悲的發我一個棺材的哦!」

  最後抬頭直視著眼前神色有些放空眾人,很好心的提醒道:「咳,我的遺言交代完了。」

  「好!既然這樣……」

  那師太正要往前一步,卻被一爽朗的聲音攔住。

  「啊哈哈哈,這位女施主倒是個看透生死之人,老衲佩服佩服。」

  少林方丈?!

  司寶靈眨眨眼——我心目中的男人,一定是個蓋世英雄,然後踩著五彩祥雲牛B拉轟的來救我!

  是男人嗎?可男人了,還是純的。似乎少林寺沒女的。

  牛B嗎?可牛B了,少林寺的方丈那絕對是泰山北斗式的人物!

  司寶靈已經不敢繼續往下想了。那個牛逼拉轟的男主……她情願被更年期的峨眉師太一劍捅死,也不相信自己的命中注定的良人是個慈眉善目體重絕對過兩百斤的胖子,還是個和尚,還是個年齡可以當她爹的胖和尚!!

  這是一段多麼驚世駭俗的愛情……這種狗血題材,倒貼都不見得有人去寫!

  「方丈,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師太上前一步,對少林寺這個時候插一腳很是納悶。

  「我佛慈悲。」胖方丈雙手合十:「這位勾姑娘……」話未說完,司寶靈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

  勾……姑娘……

  這貨真的是少林方丈嗎?

  顯然,胖方丈對司寶靈那副便秘模樣很是不滿,但他是得道高僧也就不跟小輩計較,繼續道:「這位勾姑娘雖惡貫滿盈,但她所殺之人皆是品性惡劣之徒。所擄的女子也是因魔教指使。擒賊擒王,如果要對這位勾施主行刑的話,最好是等到抓住了魔教教主,然後一起動手較好。」

  「哼,我先殺了這個妖女,再去殺了那個魔頭!」

  胖方丈嫌棄的看了一眼峨眉師太,早聽說師太脾氣暴躁、月信不調看來傳言不假。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你我都是佛門中人,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所謂……」

  佛門果然博大精深,胖方丈已經從善道講到渡人,從渡人講到生死輪迴,從生死輪迴講到眾生平等……

  講得一干武林人士皆兩眼金光兼吐血三升,唯有司寶靈越聽越熟悉,越聽越帶勁。這種滔滔不絕,口若懸河,不管別人耳朵死活自顧自己說個痛快的做法,簡直就是某個算命瞎子的翻版啊!!!

  最後,胖方丈以世外高僧的模樣,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完美收尾。

  過了半響,總算是有人清醒過來,試探的問道:「所以說,方丈……您要說的是什麼?」

  「咦,我沒講明白嗎?」胖方丈一臉生疑,他明明講的那麼精彩,大家聽得那麼入迷。看來他要再講一遍了,遂走到那位兄台面前:「阿彌陀佛,你我都是佛門中人,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所謂……」

  又來了……

  「好了!」說這話的許是一個有身份的,在胖方丈第二遍的口水後實在是扛不住了:「我們先將這魔女押下去,之後的事情……再議!」

  剛說完,見胖方丈拾起司寶靈掉落在一旁的面具,又好心的給她戴上。眾人不解,胖方丈慈眉善目的回過頭:「若眾人豪傑能如我少林寺僧,見美色有如白骨,老衲便將此面具摘下。」

  「……」這真沒什麼好比的。

  待眾人散去,司寶靈被押到一處小屋。趁押解的小哥方便去了(審訊勾魂笑這大會的確是有夠長的),不動聲色地走至一旁。

  「勾姑娘」

  「我姓司。」

  「哦,勾施主……」

  司寶靈已無力吐槽了,任憑胖方丈怎麼稱呼。

  「勾施主,你東西掉了。」說著,伸出肉呼呼的手掌,裡面赫然放著一個平安符。

  司寶靈定眼一看,正是那日與相司晨道別時受他所贈。定是之前打鬥的時候掉了出來。

  等等等等,這個胖方丈莫不是,莫不是……

  正待司寶靈激動的想要掙開繩索,去大力撕扯胖方丈的臉,看看那到底是不是人皮面具的時候,胖方丈不急不忙地從袖裡拿出一物:「不巧,老衲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平安符。想必與勾施主的是同一人所贈。」

  「哈?!」司寶靈目瞪口呆的看著胖方丈手中之物,這種平安符難道不是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地攤貨嗎?難道現在流行人手一個平安符?

  對著方丈眨啊眨的小眼睛,司寶靈頓時悟了——莫非他也認識相司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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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發表於 2016-9-18 18:51:49 |只看該作者
27.半夜訪,故友  

  看著胖方丈遠去的背影,若不是自己還被五花大綁著,司寶靈就差撲過去握著方丈的胖手嚎一句——「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啊!

  可此時此刻,她被封住了穴位,坐在沒有窗子小屋裡,與世隔絕。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調味包也被那群武林正派人士當成稀世毒粉拿去研究了,不過好歹手中還有一個平安符不是。相司晨啊相司晨,你這個瞎子到底是什麼來歷?司寶靈歎口氣,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滋味還真不好受。

  直到晚上,除了有人送了飯菜進來,審訊一事也沒了後續。司寶靈也不多想,該吃吃該喝喝,剛打了個哈欠準備該睡睡時,總算是有人找上門了。

  「司女俠,還記得我嗎?」

  司寶靈一愣,這聲音聽得熟悉。待那人將面罩摘下,驚得她頓時合不攏嘴——白惜容!

  「你果然還活著。」司寶靈萬分感慨,但這話聽在白惜容耳裡卻產生了些許偏差。

  「你好像很遺憾?」

  司寶靈攤手,示意自己沒怎在乎:「沒想到你居然可以繞過門口的護衛。奇怪了,我記得你不會武功啊。」天生的練武廢材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突飛猛進了,還是看守她的人都是菜鳥啊。

  「沒什麼,給外面的護衛下了點藥,等會兒他們就醒了。也不會記得被下藥一事。」

  聽的白惜容冷冷的聲音,司寶靈又歎了口氣,她十分懷疑自己在這麼下去遲早未老先衰。白三小姐,你居然還敢玩下藥這招……

  「你想找我問什麼?」

  司寶靈坐在桌旁,又拍了拍旁邊的凳子,示意白惜容一切坐下說。白惜容蹙眉,明明已是困獸之鬥了,為何她還是如同無事人一般?這個女人到底還有沒有正常人所擁有的感情和危機感?

  「呵,你就不怕我來是想殺了你?」嘴裡說著,但白惜容還是坐了下去。

  二人彷彿又回到了試劍山莊的繡樓,司寶靈依舊提壺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白惜容,自己的那一杯放在眼前,並不飲。但此刻,心境早已不同。

  「試劍山莊……」司寶靈試探的看了看白惜容,她依舊是進門時那張冷顏:「莊內的神兵利器被盜,人……除了我,都死了。」

  「所以想殺我報仇?」司寶靈玩味地叩擊桌面:「這裡幾乎每個人都要殺我,我就算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不過我倒是有個法子可以讓你們洩憤。凌遲知道嗎?在我身上刮上三千六白片,直到成了一堆白骨人還不能斷氣。其實車裂也不錯……」司寶靈絮絮叨叨,開始向白惜容普及滿清十大酷刑:「還有炮烙,這種刑罰可段有歷史來歷……」

  白惜容也不打斷,直到她說夠了,才冷聲道:「他們說,是你做的。」

  司寶靈也不急,笑呵呵地問:「所以,你——認為呢?」

  這下輪到白惜容歎口氣了,埋頭好一會兒,待再次抬起的時候,那副冰冷的面孔又恢復到了以往白三小姐溫和的小白氣質:「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嗎?」

  司寶靈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我可沒那麼神。」

  「你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現的?」發現其實我並不恨你,發現其實我已經知道兇手並非魔教……白惜容此刻已不知自己神情如何,一面知道不是魔教所為,慶喜著幸好不是她,一面又為找不到真正的兇手而焦急。

  這次,司寶靈收起了笑意,與白惜容對視,靜靜道:「你既然與酒使那廝待了那麼久,自然知道試劍山莊一事並非我魔教所為。你混跡在正派當中,也當聽說我勾魂笑一向為魔教教主馬首是瞻。教主沒有下達的命令,絕對不會擅自行動。這也就自然明白了,我絕非滅莊的兇手。

  「是啊,我知道。不過再最開始我是真的以為兇手是你。」沉默半響,又好奇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與酒使在一起?」

  司寶靈目光流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廝嗜酒如命,連你身上都有了酒味。」

  白惜容大驚:「所以你是聞到了我身上的酒味,才斷定出我已知道並非魔教所為。」又立刻低頭聞了聞自己的衣物,卻一臉茫然:「沒味道啊!」

  果然,這種茫然放空的神情才是白三小姐的完美設定,之前那種冷言冷語這丫頭裝得還真不像。司寶靈好心解釋:「李流芳喝的酒與眾不同,酒香自然也是奇特。」既而無奈的聳肩:「你一個沒武功的丫頭片子當然聞不到咯。」看見白惜容又要跳腳,立刻囑咐道:「別吼,小心把門外大的侍衛給招進來了,到時候誰也說不清。」

  「……」她錯了,她就不該擔心她,這女混混明明過的很是風生水起嘛。想及此處,便起了身要走,誰料被司寶靈一把扯住了袖子,那五行欠抽的無賴聲音再次響起:「我的白三小姐,你不會大半夜找來就為了和我嘮嗑吧。」

  白惜容扯了扯袖子,發現扯不回來,只好放棄:「是啊,就是來找你聊個天。」

  「……」白惜容,算你狠!不過好女不跟小白斗:「這種情況下難道不是應該有個周密的計劃,然後救我出去嗎?繼而幫你找到滅莊的真正兇手,在此過程中你將遇到你的命中良人……」

  「從此一統黑白兩道,原來萬夫所指的魔教妖女歸隱江湖,而善良的正派小姐成為新的一代白髮魔女。」

  「誒……」面具後的司寶靈眨著眼:「你也知道啊?」

  許是夜深的厲害,連屋裡的燭光都化不開這濃濃的夜色。二人沉默許久,司寶靈自然知曉,剛才所說的不過是白惜容最愛看的江湖話本裡的狗血段子。

  匆匆分別不過三月。三月前,二人還在試劍山莊的繡樓裡。那時,花正好,茶也香。白惜容總是一臉嚮往地捧著個江湖話本癡癡的看著,而司寶靈則一如既往的笑話她。那時,她會不屑地看著她顯擺輕功,而她總一臉得瑟欠抽的在她眼前飛來飛去。

  如今三月後,那個看起來精明實則白癡到了極點的小姐,背了血海深仇;那個沒皮沒臉無賴耍橫的女俠,也不知自己到底步入了何種陰謀。

  如果時間能停在三月前,那該多好。

  「好了,我該走了!」白惜容大力抽回了袖子:「你且安生待著。那群正派人士暫不會將你如何,說來也怪,一向不管事的少林方丈對你這事兒突然來了精神。過幾天再有消息我還會通知你的。哦對了,你的侄女木蓮來了,有什麼話需要我帶過去的嗎?」

  「呃……木蓮?」

  剛沉默的那會兒,鼻子有點酸,感傷這東西果真不是什麼好玩意。司寶靈皺皺鼻子:「你說木蓮啊……」為什麼她一點都不記得自己有這麼個侄女?司寶靈心底沒譜,不過當下也不能瞎說,只好道:「告訴她我平安著,不會出什麼事。這種場面在江湖裡再普通不過,讓她別瞎操心。」

  「嗯。」白惜容點點頭,立刻離開了小屋。

  司寶靈又躺到床上,雙手枕在腦後,好半響,不禁又笑了——不管是何人將試劍山莊滅門的,從現在看來,那人的目的只達到了一半啊!

  兇手顯然沒有想到試劍山莊的白三小姐還活著,更想不到這位白三小姐與魔教酒使頗有淵源。如此一來,他想將試劍山莊滅門的兇手頭銜嫁禍給魔教的目的,騙騙不明是非的外人還行,一旦白惜容挑好了時機站出來,那麼流言不攻自破!

  司寶靈瞇著眼——話說回來,酒使不是回教領罪去了麼,怎麼又折回來和白惜容混在一起了?嘖嘖,這倆人之間的貓膩還真有的探究啊……

  咳,在這麼嚴肅的時刻,居然還有心情探究別人的八卦!司寶靈拍飛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想法,低吼著:「睡覺睡覺!」

  這種時刻,就要保證睡眠,只有保證了睡眠才能保證好精神,好的精神才能有個清醒的大腦,有清醒的大腦才能……完了,她也開始往嘮叨這條不歸之路上發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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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發表於 2016-9-18 18:52:02 |只看該作者
28.出青空,水牢  

  青空山的主峰逍遙巔,一書生模樣的男子斜挎著那個萬年不變的青灰色布包,一路狂奔,身後跟著一溜拿劍的,拿藥,更有甚者還拿著簽名紙的青空派弟子。

  待那男子終於跑到一處懸崖絕壁,稍稍回了頭往後一瞧——雲霧繚繞,高處不勝寒。

  「師叔,別想不開——」

  顯然,這個是剛入門的弟子。

  「師叔,你逃是逃不掉的!」

  這個明顯就是參與多次追捕相司晨的老手了,一面說著一面指揮著身後之人佈陣!

  「主子,何必呢……」福伯無奈地攤手,每次出逃都要弄得這般動靜。不明所以的人八成還以為他們青空派什麼寶貝被別人偷走了,才有如此動靜。

  相司晨瞪著水汪汪地大眼睛,一臉無辜的往後退,一行細沙從腳邊滑落,墜入那深不見底的懸崖底部。

  「各位師侄,放過我吧。」相司晨很是委屈:「何必為難師叔呢,師叔年紀大了經不起這般折騰。」

  「噗通」幾聲,人群中五個已過半百的師侄昏倒在地。

  「師叔,本次的武林大會非你去不可。這是全派上上下下一致通過的!」為首弟子大義凌然說著。

  「這位兄台——」相司晨憤怒了,準備撩起袖子衝下去,想了想還是站回到懸崖邊:「明明是掌門師兄和那幾個心術不正的長老欺負我不懂馬吊!居然合起伙來坑我……」最後他輸得那叫個慘啊,每每想及此處,就是他心中永恆的痛。可偏偏無論相司晨怎麼學牌九馬吊,那手氣,絕對是打一次可以將剩下的九次都輸乾淨了!

  「少說廢話,拿下師叔!」

  話音剛落,相司晨立刻大喊:「住手,信不信我從這裡跳崖明志?」隨一臉悲痛的咬牙道:「你們別逼我!」

  這下佈陣的弟子停了下來,相司晨剛想緩口氣,耳朵微動,只見從天而降四位白髮白鬚道骨仙風的老者。

  糟了!四大長老!

  「佈陣,你們看他跳不跳!」大長老毫無壓力的挑眉,對相司晨跳崖毫不在乎。

  「小相啊,何必呢。」二長老向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你去崑崙宮參加武林大會然後奪得第一。這不是挺簡單的一件事嗎,也就半年的光景。這也是大家對你的信任啊,難道你捨得讓我們這群連路都走不穩的老頭子去參加?」說著又指了指身後的弟子:「還是說讓這群連劍都不會拿的孩子去送死?」接著,還指了指拿著簽名板的女弟子:「或者說,讓這些貌美如花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娃娃們,去那個豺狼虎豹,現象幻神,僧多粥少的地方?」

  二長老心滿意足的說完了,卻發現好幾道要殺人的目光掃射著自己。

  「原來我連路都走不穩,走不穩,走不穩,走不穩……」

  「原來我連劍都拿不穩,拿不穩,拿不穩,拿不穩……」

  「原來我手無縛雞之力,無縛雞之力,無縛雞之力,無縛雞之力……」

  相司晨不屑的抬頭:「二長老,您這是跟我說道理呢?」

  「聖賢雲——」相司晨負手而立,最後那個音托的很長。除了二長老,其他眾人皆往後大退一步——不好,師叔的嘮叨又要開始了!!!

  卻見相司晨突然縱身飛躍,跳下懸崖。眾人大驚,忙圍上來,可哪裡還有他半分影子,此時聽得崖下山谷迴盪著一聲內力渾厚的獅子吼:「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武林大會,等哪天抓到我再說吧!哈哈哈哈……」

  福伯見此狀——得,大夥兒又讓主子擺了一道。他也趕緊收拾收拾,下山尋主為上。

  話分兩頭,當相司晨終於從青空山跑出來後,此時的司寶靈已被那群正派人士押至水牢。白惜容三人幾次想要出手,無奈四周眼線太多,根本無法行動。就算能將司寶靈從水牢救出,也無法踏出關押她的宅子。

  白惜容很著急,因為水牢那地方凡是去過的不死也要去了半條命。她雖是自名門正派的大小姐但此時對那群正派人士的做法很是不齒,可又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試劍山莊的白三小姐已經死了,此刻她若站出無疑又將掀起一場風波。不僅能否救出司寶靈難說,且現在局勢尚不明朗,輕率行事,怕會惹出更大的麻煩!

  可司寶靈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處境,記得最後一次見她,自己告訴她將會被關押到水牢裡時,那廝居然一臉的不在意。白惜容只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司寶靈了。

  水牢,陰森潮濕,僅僅是踏入這裡便讓人背脊發麻,只空於這空幽之地走錯一步便進了地府。空蕩的水池中只有一人垂著頭被鎖在那裡,渾身透濕,有如一具屍體般掉著。每日子時,午時,大水會漫過頭頂。其他時辰,司寶靈也是被雙手高吊,腳上墜著重石,懸於鐵柱之上。

  胖方丈的幾番言辭,也只能保的她的性命。司寶靈深知這群正派人士對魔教是多麼恨之入骨,對勾魂笑這個人恨不得抽骨扒皮。如今只是被吊在水牢裡,沒上炮烙之類的大刑,那還是聽了胖方丈慈悲為懷的勸告。

  司寶靈知道,自己死不了。只要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只要死不了,她就還有翻身的餘地,她就還有青山在!

  抓住她的那些正派人士並沒有大張旗鼓地宣揚,而是將她與世隔絕的藏了起來。這裡面一定有鬼!所以,就算沒有胖方丈,她也不會被那群人輕易殺了。

  如果勾魂笑失蹤了,這世上誰會著急?

  司寶靈不禁笑了,那群人是在逼魔教教主吧!沒錯,教主不會讓自己的手下不明不白的失蹤,他會找她,就憑勾魂笑和教主之前那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那個男人也會救自己。

  如果魔教和這群正派人士真的打起來了,那麼受益的又會是誰?

  世間萬物皆是偶然,世間萬物又皆是必然,一環扣一環,一報還一報!昔日勾魂笑殺人無數,如今這般苦楚倒被她這個倒霉鬼趕上了。司寶靈咬牙深呼口氣緊閉雙眼,此刻水又開始漲起來。

  呼吸漸漸困難,左腳上的傷口已經麻木了,可以說她的四肢早就被冰涼的水泡的沒有知覺。但此刻,她的腦袋非常清醒。今日之災絕非運氣不好那麼簡單,有人設計陷害了她!

  而且這個人肯定混跡在那群正派人士裡,出謀劃策,挑撥魔教和正派之間的恩怨。前幾月的試劍山莊一事是催化劑,如今她被陷水牢,恐怕就是導火索!

  一刻鐘後,大水總算退了下去。司寶靈嗆的眼淚直流,渾身濕透陣陣寒意都讓她覺得萬分刺骨。幸虧進來前聽了胖方丈的話將平安符給拆了,裡面居然藏了一包粉末。胖方丈說,你若信就吃,不信就不吃。司寶靈當即聳了聳肩——這群江湖高人,總喜歡這麼繞圈子說話。果然,那包粉末是救命良藥,不然司寶靈覺得自己肯定撐不了這麼久。趁著下一刻的漲水前,且讓她小寐一會兒,她需要體力,她要讓自己被解救的時候還是個活人!

  「怎麼辦,我姑姑會不會出事?我聽說那個水牢很恐怖,很殘忍!」木蓮搖著白惜容。他們易容成正派人士混跡進來已有半月,可直到司寶靈三日前被押至水牢還沒有成功將其救出。

  「她說,讓我們放心,她不會出事。」白惜容蹙著眉,也不知是拿這番話安慰自己還是安慰木蓮。

  李流芳此刻不在這裡,自從白惜容大好,司寶靈被抓以後,他一直行蹤詭異。只是當他聽得白惜容形容司寶靈說話的神情時,沉思良久,最後道:「越是冷靜的人就越恐怖。」

  以前的勾魂笑絕對不會容忍這般屈辱的事情在自己身上發生,她會拼的魚死網破,就算服毒自盡也不會讓自己落得如此地步。可現在,那個被關押在水牢裡,那個只要送食送水依舊照吃不誤的人,為什麼竟然比以前的勾魂笑,更加令人可怕?與勾魂笑共事數載,李流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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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發表於 2016-9-18 18:52:42 |只看該作者
29.瞎書生,救人  

  夜色漆黑,白日熙熙攘攘的街道早已空無一人,而此刻相司晨的心情卻是無比的愉悅。總算是擺脫青空派那群纏人的弟子和長老了。嘿嘿,不知道那位頗有意思的司姑娘最近怎麼樣了。青空派雖說在江湖中一直保持著遺世獨立的姿態,但並不代表他們消息閉塞。不過這段日子以來,江湖中都沒有什麼關於魔教勾魂笑的消息傳出。想當初,各大茶樓最愛講,同時也是最賣座的段子就是勾魂笑最近又折騰那些良家婦男良家婦女。如今這般沉寂,當真還是有幾分寂寞的。

  相司晨雙手枕在腦後悠閒地走著,反正也不急,先去少室山溜躂溜躂吧。上次和少林方丈關於「空」的禪理論了近三天不分高下,這次一定要一決勝負!

  關於猜測相司晨的心思,福伯是最有發言權的一個。當他得知勾魂笑最近行蹤莫測時當即斷定自家主子一定會去少室山!嘖嘖,關於主子和少林寺方丈的交情,那還得從八年前說起。

  當初的少林方丈憑著一張嘴,硬是將走火入魔的相司晨逼的恨不得當場抹了脖子一頭撞死在佛祖面前。嘖嘖,後來等相司晨神智清醒後,又跟著方丈在少林寺待了近一年的光景,習得少林寺的內家心法以正心中魔性!可每當想及這段往事,福伯總是含著淚水——主子不僅正了心魔,順帶將少林方丈那張殺人於無形的嘴給學了十成十!

  福伯偷摸跟著相司晨,相司晨自然知道。他也不在乎,反正也被跟習慣了。只是這次,沒等他走到少室山就被幾個少林弟子攔了下來。攔他的人應該是方丈派來的,因為他們很瞭解相司晨去少室山的行蹤——永遠只走那一條道,只要在那一條道上等著準沒錯!

  「阿彌陀佛。」相司晨朝著攔路的兩個小和尚行了禮:「是方丈大師派你們來的嗎?」

  「阿彌陀佛。」其中一個小和尚上前一步:「相施主,方丈最近不在寺內。」

  「咦?」相司晨有些納悶了。方丈是個戀家的人,就連武林大會這種大事都不會讓他離開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怎麼現在突然去雲遊了?正當他奇怪著,另一小和尚遞上一物,相司晨定眼一看,不由暗自吃驚——玄靈筷子?!

  「方丈說,如果相施主認識此物,就請繞道去莫寧城的莫問山莊。天降妖星,如今已被斬斷八尾,還剩一尾將將保命。若去的遲了,恐怕妖星就要被頓成一鍋雞湯了。」繼而,小和尚又學起方丈的模樣:「阿彌陀佛,吾輩乃出家人,自然是不會喝此葷腥之物。」

  相司晨接過筷子,覺得嘴角有些抽搐。不過幾月不見,那胖和尚說話真是越來越委婉了。不過——他還是去莫問山莊瞧瞧吧,只是不知那位司姑娘到底惹出什麼亂子了,居然被藏到莫問山莊了!

  相司晨牽了匹快馬,福伯現身的很及時。

  「主子,你不會真的要去莫問山莊吧?」那可是個三不管的地帶。

  相司晨氣定神閒的的看了他一眼,仰頭想了想:「說起來我也有幾年沒去了,難得下山去看看也好。」

  福伯蹙眉,語重心長道:「近一月來,勾魂笑有如沉寂了一般。這是一趟渾水,就算司姑娘被困在莫問山莊,自有魔教中人前去搭救。」所以啦,咱們還是別瞎摻和了,江湖這麼大,您老去那鬧騰不行啊。

  相司晨看著福伯:「我有說去救人麼?」福伯一愣,不待他反應過來,已絕塵而去。看著馬背上遠去的背影,福伯鬱悶的歎氣——是,您的確不是救人,您這是直接去救命!

  此刻快馬疾奔的相司晨心底轉的飛快——如果魔教有動靜的話,那麼方丈根本就不會專程派弟子在他的必經之路攔下他;如果勾魂笑真的有如江湖所說的那樣十惡不赦,方丈也不會出手相救。雖然那個胖和尚一天到晚嘮嘮叨叨擺出高僧姿態,但不得不說他看起人來還是很準的,自己當年不就是被他拉了一把麼?

  可魔教為什麼不去救人?相司晨想不通,他也不去想了。不管怎樣,一切到了莫問山莊在說。

  此時,李流芳恭敬地站在一處清幽之地,他在等人,等那個唯一能讓他低頭的男人——教主厲天!

  「她怎麼樣?」

  話音落,眼前赫然映著一個挺拔的背影。

  「還活著。」想了想又道:「關在水牢,但什麼也沒說。」

  厲天沒有回頭。這足以證明他的自負,可以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背面留給對方,即使那人已是江湖排名前二十的一流高手。

  「很好,當得起酒色財氣的稱號。」厲天勾起一抹笑意:「你繼續混在那群人中,盡快找出那個煽風點火之人。」

  其實李流芳想問,就這麼任由勾魂笑關在水牢真的沒關係嗎?雖然自己與那個女人素來不對盤,但都是一派弟子,有矛盾也是內部問題,在對外問題向來都是毫不含糊的。

  許是見李流芳沒有立刻回答,厲天轉過身。月光靜靜的撒在他的臉上,那是一張冷清的臉,眼底卻永遠都含著一抹散不開的笑意:「只要你能盡快找出那個人,她就死不了。若是找不出,也只能委屈她呆在水牢了,畢竟現在救了她只會打草驚蛇。作為我魔教的四大使者,我相信她能明白我的這番苦心。」

  「是,屬下遵命!」教主何時離去的李流芳並不關心。仔細一想,勾魂笑與教主之間的曖昧關係並非他能揣測。不過從以前的言行可以推斷,她定然是不會責怪教主半分。哎,如今只能快點找到那個想要通過利用正派人士摧毀魔教的背後真兇,也算是盡了同門情誼!

  可作為已經換了魂的司寶靈,自然不是當初那個盲目的教主狂熱者,她被困在水牢已經五日了。五日,一百二十個小時,彷彿一百二十年一般的漫長。除了水牢之苦,期間無數次的審訊。好在那個胖方丈時不時念段經,講個故事,以致於那群人也不好意思當著大師的面動刑。

  司寶靈覺得胖方丈快撐不下去了,人家畢竟是武林正派人士,只要腦袋上還頂著一個正字,那麼他就不可能放得開,更何況是泰山北斗級別的少林寺。這幾天審下來,恐怕這群人已經想著怎麼

  「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一百二十三……」

  石壁上的水滴一滴一滴的打落在青石板上,司寶靈默默數著水滴聲,用這種方式提醒著自己不要昏迷。

  「三百六十五,三百六十七,三百六十……咦,是不是數掉了?」司寶靈努力撐著自己不斷閉合的雙眼,只覺得寒氣不斷加重,腦袋昏昏沉沉,彷彿四肢百骸的精力全部被抽走了。又強打著精神,學著小娃的聲音,奶聲奶氣:「小企鵝有一天問他奶奶,『奶奶,奶奶,我是不是一隻企鵝啊?』」又學著老嫗,壓低了聲音:「『是啊——你是企鵝啊,怎麼了?』」

  頓了許久,這自娛自樂的對話終究是化成了一番苦笑:「可是……我怎覺就覺得得那麼冷呢?明明是企鵝啊……」她要撐住,不能哭。絕對不能示弱,一旦哭了就收不回來了。要笑,一定要笑。你可是勾魂笑啊,不笑怎麼勾魂呢?

  可是,真的好冷啊,於這空蕩蕩的水牢裡熬了五日,恐怕熬不下去了吧。難道是自己高估了勾魂笑在教主心中的地位?話說,如果這樣死會不會穿回去,然後發現這其實是一場噩夢?司寶靈腦袋裡不斷冒出亂七八糟的想法,她也不願讓它停下來,她不要就這麼死了。那個扇了她一耳光的女的,她還沒有扇回去;那個割傷她左腳的大漢,她還沒有一鞭子抽回去;那個提議將她押進水牢裡的人,她也沒有讓其嘗到水牢裡的滋味;還有,那些在她身上種了亂七八糟蠱的人也沒找到……不行啊,這麼多人的賬沒算,她不能死。可是,這樣撐著好辛苦,好想睡,想念軟軟的大床,香噴噴的肉,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自己還畫了一張風景旅遊路線圖,可一個地方還沒有去過……

  司寶靈心中不斷默念著這些念頭,等到相司晨終於摸進水牢時,就見著一個披頭散髮狼狽不堪的女子依舊帶著那張詭異的面具,全身浸在水中,雙手高吊在鐵柱之上。

  細細聽去,似乎聽到了一些呢喃之語。等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側耳傾聽時——

  「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

  「我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尾巴,一隻沒有耳朵……」

  「我的四周帥哥有那麼多,但是全部都好像浮雲飄過……傷不起真的傷不起……」

  「……」魔障了?相司晨站了會兒,仔細想了想還是將她臉上的面具輕輕摘下。誰料只是這一個動作,卻讓眼前喃喃自語之人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卻是稍縱即逝,漸漸被一種淡淡的神情代替。

  「這位小哥的面具挺眼熟的,如果我記得不錯,想必就是那夜在試劍山莊竊取玄靈劍的小哥吧!」繼而又艱難地左看看右看看:「這地方真沒啥好東西,小哥,你這次是不是走錯路了?」

  「……」相司晨徹底愣住了。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啊?!!!不待他說什麼,司寶靈又開口了。她看著他,想要努力的笑,似乎又猛然想到了自己現在這張臉醜陋無比,便生生將那笑意壓了下去,垂下頭不再看他,很平靜:「還是說,想要再給我算一卦,改改運勢?」

  平靜的水面不知何時掀起了一陣漣漪,相司晨怔了怔,神色頗為複雜——她,是何時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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