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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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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皇帝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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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8 18:18: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節 官僚的戰爭

就在義縱所部與匈奴騎兵接觸之時,距離戰場大約兩百里左右,在漁陽塞的正北方向,兩騎輕騎,日夜不休的疾馳而來。風云網

“大單于……大單于……”這兩個騎兵,幾乎是哭著跑到軍臣面前,稟報道:“大事不好了……且渠且雕難那個奴才聯合折蘭部族挾持左賢王,攻占了祁連山,這個奴才擁立左賢王為單于,自己為左大將,對外宣稱……大單于已經戰死漢朝……”

軍臣聞言,一口鮮血猛的從口中吐出來,整個人都有些站不穩。

周圍幾個貴族連忙扶住他:“大單于……”

軍臣睜開眼睛,回頭再看身后的漢朝邊塞,那座漁陽塞,一把抓住一個貴族的衣襟,對他道:“你!給我去漁陽塞,面見漢朝的將軍,跟他談談,要什么條件,才肯放我大軍出塞……”

且渠且雕難的背叛,幾乎就是一個晴天霹靂。

對軍臣來說,且渠且雕難的行為,不僅僅是在背叛,更是將他往死路逼。

祁連山的丟失,使得整個河西走廊,立刻易手。

匈奴再也不能通過河西回到幕北或者前往西域了。

想要回幕北,現在,匈奴就得跟一百多年前的先人一樣,越過浩瀚的蒙古高原,穿越沙漠和戈壁,行走數千里。

這樣的事情,即使是在過去,也是極為困難的事情。

千百萬年來,無數游牧民,就是死在了這條遷徙路線上,直到匈奴擊敗月氏,控制西域,才算解決了這個千古難題。

從此,引弓之民,不需要再走這一條死亡之路,可以從水草豐盛,風景秀美的河西遷徙到幕北或者西域。

但現在,此地一丟,軍臣和他的軍隊,哪怕能夠如他先前所料的那般,安然從漢境撤出,但,卻也不得不面對瀚海的考驗和漢軍騎兵無窮無盡的追殺。

從燕薊到瀚海,足足有四千里的漫長草原。

漢軍騎兵肯定會在這條道路上,讓匈奴人不斷失血。

現在,軍臣知道,自己唯一的選擇,就是與漢朝媾和了。

無論漢朝人提出怎樣苛刻的條件,他都必須答應。

不然,匈奴這個政權,恐怕立刻就要分崩離析。

唯有取得與漢朝媾和的條約,他才有能力并且有時間,回過頭去鎮壓且渠且雕難和折蘭部族的叛亂,收復河西,同時鎮壓那些現在一定在蠢蠢欲動的各個實力派。

“快!”軍臣忽然想起了另外一個事情:“馬上派人快馬加鞭,去通知夏王,讓夏王也遣使與漢朝人談判,再派人立刻去通知系雩難……”

“不……”軍臣忽然改口,扭頭看向呼衍當屠:“左大當戶親自去要陽,一定要穩住,不能讓胥紕軍有任何損失!”

胥紕軍,現在成了軍臣唯一的指望和未來為數不多可以依仗的資本。

軍臣相信,只要有這支可怕的騎兵在,那么,未來無論草原上發生了什么事情,他都可以依靠胥紕軍穩住局勢,鎮壓叛逆。

而……

倘若胥紕軍出了意外,折損在此,那么……

想到這里,軍臣就咆哮著道:“還不快去?”

而幾乎就是在此時,平剛城下,迎來了一隊客人。

舉著手里的節旄,羊食有些忐忑不安的望著城樓上密布的漢軍射手,他不得不再次開口,喊道:“奉大匈奴左谷蠡王之命,使者羊食求見漢朝右北平郡郡守季公及諸位明公……”

“這匈奴人在搞什么?”城樓之上,右北平郡郡守季班與他的郡尉陳鈞商議著:“會不會有詐?”

陳鈞向著城下探望了一二,道:“吾以為,應該不會有詐……不如放他入城?”

季班也探頭打量了一下,確認左近除了這個持著如同漢使的節旄一般的匈奴使者外,沒有其他任何人,也放下心來,道:“放下吊籃,將匈奴使者帶上來!”

“諾!”立刻有軍官領命。

但城樓上的士兵們,卻紛紛紅著眼睛,看著季班和陳鈞。

這一戰,打到現在,右北平郡的郡兵損失慘重。

幾乎可以說得上除了平剛之外,沒有一座完整的城市還在漢軍手里。

而在這個過程里,要負最大責任的,就是這郡守季班與郡尉陳鈞了。

若不是這兩人在朝廷通報了匈奴軍隊入侵后,依然不以為意,玩忽職守,右北平郡的局面,斷不會糜爛至斯。

要知道,右北平郡的防御力量,在燕薊諸郡之中,向來是最強的。

自百五十年前,秦開將軍揮師北上,驅逐東胡,在此建立起郡縣后,右北平郡就是一個軍事化的郡縣。

全郡之中,無城不塞,無民不武。

又有著秦直道貫通郡中,連通遼東和安東、薊城。

自右北平立郡以來,還從未像今天這樣狼狽過。

現在,除了這平剛城還在漢室之手,其他地方已經全部淪陷了。

甚至,若非是遼西、遼東兩郡郡兵緊急馳援,拼死堵住了匈奴騎兵的南下道路,又牽扯住了大量匈奴兵力,現在,恐怕連平剛也會失守!

而平剛,可是整個燕薊甚至整個漢家東北地區最大的軍事要塞!

此城,自從秦開將軍筑成之后,就從未落入過胡騎之手。

哪怕是秦末天下大亂,燕王臧霸也可以憑借此城與胡騎周旋。

而這郡守和郡尉玩忽職守的原因,也早已經人盡皆知。

無非就是這兩人,素來不合。

遇到此事,兩人都想給對方挖坑,順便讓自己上位。

結果就是相互撤后腿。

在指揮上屢屢失誤,屢屢發出各種互相矛盾的命令,就如那字縣守軍,本來,他們是可以撤出的。

但郡守卻要求他們堅守三日。

倘若是如此,那也罷了!

但偏偏,郡尉傳來命令,要求他們放棄字縣,撤入平剛。

這兩個互相矛盾的命令,直接導致了字縣守軍的兩個校尉權衡不下。

既無法安心防御,也沒有辦法有序撤退。

最后,字縣被匈奴人攻破,這座城市化為了一片灰燼。

只是可憐那兩千守軍,都是大好的兒郎和丈夫!

季班和陳鈞自也知道自己捅出了多大的簍子。

所以,這兩人這些日子來,拼命的攬功,甚至指鹿為馬,侵吞部下的戰功,威逼利誘,迫使郡中的軍法官,修改他們的報告。

想借此逃過戰后的懲罰和清算。

甚至,倘若不是如今,傻子都知道投降匈奴是沒有前途的,這兩人說不定早就跪到了匈奴軍隊的主帥面前,將整個右北平拱手讓給他們。

此刻,他們無視著整個城樓上的士卒們的眼神,在他們眼里,這個匈奴使者,已經成為了一根救命稻草。

作為漢家的高級官僚,坐鎮一郡的封疆大吏,他們很清楚,現在的這個漢室體制的可怕之處。

旁的事情上,下面的人或許能忽悠的了朝堂諸公,瞞得過天子的耳目。

但軍國之事,卻休想徹底隱瞞。

戰后,天子必定會派遣御史、侍中、尚書以及丞相府的司曹,組成一個聯合調查組,進駐各郡,深入地方,走訪士兵和軍官,詢問整個戰爭的過程。

到那個時候,他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瞞不住了。

他們現在,唯一的指望,就只有老天保佑,天上掉餡餅,發生奇跡了。

而這次的匈奴來使,在他們眼里,已經算得上是奇跡了。

季班和陳鈞很清楚,匈奴人此時來,不是來服軟的,就必是來談判的。

畢竟,仗打到現在,匈奴人全線受挫,朝廷的邸報甚至已經公開宣布了上谷大捷,匈奴右谷蠡王全軍覆沒的消息。

勝利,對于漢室來說,已經指日可待。

而他們兩個,則迫不及待的想要在這個勝利的蛋糕上分一杯羹,盡可能的為自己涂脂抹粉。

在給朝廷的報告里,這兩人甚至將遼東郡和遼西郡的援兵的功勞也往自己身上攬了。

這倒不是他們喪心病狂,只是因為害怕和恐懼而已。

而現在,這個匈奴使者,無疑成為了他們最后的救命稻草。

所以,羊食一被帶到城樓上,季班和陳鈞立刻就迫不及待的跑來見他了。

“使者此來,所為何事?”陳鈞還有些矜持的問著,但那季班卻是根本不顧吃相了,他幾乎是眼巴巴的望著對方:“貴使來此,可是奉了貴部左谷蠡王之命?”

羊食聞言,也是有些想象不到。

他甚至都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這還是漢朝官員的模樣嗎?

若在過去,羊食肯定可以借此坑一下這兩個傻帽。

但在現在,匈奴人求和之心,比季班和陳鈞的渴求還高。

臨行前,左谷蠡王也再三要求,他無論如何,必須與漢朝人談妥媾和的條件,只要能讓漢朝軍隊讓開道路,那么,匈奴人什么代價都可以付出!

“正是……”羊食如漢室士大夫一般拱手拜道:“吾主左谷蠡王深感戰爭日久,兩國交兵連綿,戰火傷及黎庶,使得兩國失和,不忍于心,故派小使前來與貴國商談休兵之事!”

“吾主有言:若貴國愿與我大匈奴修好,那吾主就立刻釋放兩千漢朝百姓,作為誠意,并且歸還貴國的字縣、宣陽等十座城塞……”羊食輕輕說道。

但落在陳鈞和季班眼里,卻如同天籟之音。

他們幾乎就忍不住想要立刻答應!

匈奴釋放被擄百姓,歸還城塞?

只要成真,無論如何都是一筆巨大的功勛,甚至足可以讓他們兩個收買一批文人,為他們涂脂抹粉,將自己洗白白,甚至塑造成為道德max,可以感化夷狄的賢達人物。

只是……

季班和陳鈞對視了一眼,他們,現在完全沒有能力答復對方。

因為,現在,這右北平郡境內的漢軍主力,并不是他們的手下和部曲。

而是遼東郡郡守公孫玄以及遼西郡郡守王甫所率領的郡兵。

而右北平郡所擁有的兵力,現在只剩下了這平剛城里的不過五千守軍。

其他部隊,都因為他們的胡亂指揮和相互抬杠,在戰爭之中消耗掉了。

想到這里,這兩人也是嘆了口氣。

那公孫玄和王甫可不是什么好說話的人。

前者是齊國人,還是一個公羊派的擁泵,信奉的就是華夷之辨,大復仇主義,如今,人家打的正嗨,讓他停手,除了天子,沒有人有那個能耐。

至于后者?

那來頭就更大了。

王甫的長兄是王觸龍,當代的山都候!

想到這里,這兩人也不由得垂頭喪氣。

有此二人在,他們兩個和他們的部下,現在又都為戰功而殺紅了眼睛。

想讓他們聽自己的,談何容易?

羊食一見這個情況,立刻道:“兩位明公,吾主有言,若兩位能夠促成這漢匈友好,兩國禰和之事,我主不僅僅愿意將所有被俘漢朝百姓、軍人釋放,退還所有漢朝城市,并且愿意就此對貴國做出補償……”

“補償?”季班和陳鈞聞言,心動不已。

倘若有了補償,那就……

“正是……”羊食知道,現在匈奴面臨的問題,尤其是他的主子面臨的問題。

只能用刻不容緩來形容!

所以,他一咬牙,道:“我主愿意勸說我國大單于割讓幕南給貴國……”

“除此之外,我主愿意每年給付貴國戰馬五千匹,牛三千頭,羊十萬,男奴五千,女奴三千,以為和親之費……”

說到這里,羊食也是心疼不已,割地賠款,這是漢朝當年最窘迫之時也沒有答應的事情。

但在現在,匈奴別無他法,只能祈求漢朝人高抬貴手。

甚至,羊食心里面還不得不慶幸,自己似乎走了好運,遇到了這兩個漢朝之中算得上對匈奴‘比較友好’的高級官員,可以通過他們來影響漢朝君臣和決策。

而季班和陳鈞卻是聽得心花怒放。

若果真如此,只要能夠促成此事,那他們豈不是將成為國家功臣?

甚至,說不定可以撈取一筆好大的政治資本?

至于其他人的意見?

與他們何干?

“善!”季班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回復:“若貴主果真如此,真乃兩國百姓之福!請轉告貴主,吾一定促成此事,不過,為表誠意,請貴主先釋放三千我國百姓!”

這是肯定的!

他必須要有一個借口來脅迫那公孫玄和王甫。

同時,他還需要此事來作為證據來請自己的靠山出面。

“一言為定!”羊食不假思索的道。

送走匈奴使者,季班一面下令召集平剛官員,一面立刻拿出紙筆,給自己的靠山寫信。

不多時,就寫出了一篇洋洋灑灑,神情并茂的文章,然后,他利用自己的郡守特權,強行調動了本來規定只能用于緊急與長安和薊城聯絡的信鴿。

而在同時,陳鈞也將一只信鴿發飛。

這兩只信鴿,一只向南,飛向了清河郡,那里是魏其候所在之地。

而另外一只則飛向了齊國臨淄。(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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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9 22:17: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四十節 帝國主義

要陽戰場,戰鼓沖天,馬蹄如雷。(

至少有四千匈奴騎兵,在漢軍陣列正面,氣勢洶洶,撲了過來。

中軍的烏鴉大纛,格外的引人注目。

“黑鴉騎……”義縱望著那面大纛,微微思慮了一番,對于這支騎兵,漢家知之甚少,甚至連其統帥之名也未曾得聞,只知道這是匈奴單于王庭本部萬騎之一。

而匈奴的王庭之中的萬騎數量,多如牛毛。

最鼎盛之時,單于麾下萬騎以十來計數。

當然,那是年景好的時候。

如今,塞外災荒頻發,加之又屢次在與漢軍的戰爭中敗北。

盡管匈奴西征屢屢得手,但財富卻不可能馬上變成軍隊。

是以,在戰前,天子廟算,組織了整個蘭臺的尚書和少府的數學家們一起推算匈奴王庭的兵力。

最終,得出的結果是其王庭萬騎,應該不會超過八個,五萬騎這個數字——因為假如超過這個數字,草原的生態和匈奴的經濟就不可能再承擔得起。

畢竟,匈奴雖然野蠻,但也不能不講自然規律。

五萬騎兵和他的家人、奴隸、牲畜,這合起來就是一個少說數十萬人口上百萬牲畜的集群。

這樣的集群,即使分散到方圓數百里的廣袤草原上,也會是一個沉重負擔。

而超過這個數字以后,以目前的草原和氣候,不可能有什么草場可以養活這么多人畜。

即使有,也應該不多。

而匈奴人不是農耕民族,占塊地就可以耕作了。

他們是游牧民,一年四季,都需要不斷遷徙,追逐青草和降雨。

是以,這黑鴉騎能夠成為匈奴王庭八萬騎之一,這說明,他的下限低不到那里去,而上限卻可能接近折蘭。

面對這樣一個敵人,義縱頗為謹慎。

“傳令南軍甲、左兩校尉,牽制來襲敵騎;命令北軍諸校尉部,下馬弓射,遮蔽戰場!”義縱斷然下令,用南北兩軍的數千騎兵來牽制來襲的敵人,這在義縱看來,已經非常妥當了。

“諾!”立刻就有參謀官領命,然后將命令通過旗語傳遞下去。

在漢軍大陣兩側,南北兩軍的騎兵們,分列在左右的第二梯隊。

自從馬邑之戰后,漢軍內部就已經開始吸收和總結馬邑之戰的得失,并由此開啟了騎兵的專業化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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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本的騎兵內部,現在漢軍已經有了胸甲、槍騎兵、弓騎兵、游騎兵和龍騎兵。

其中,胸甲騎兵和龍騎兵,屬于高度專業化和絕對精銳。

胸甲騎兵,人盡皆知,是天下第一的具甲騎兵,是戰場上的尖刀,是王師的利刃,更是傳播文明,驅逐野蠻的播種機。

而那龍騎兵,則是從馬邑之戰后才開始由天子親自下令,在羽林衛和虎賁衛內部開始培訓的騎兵。

因其軍旗,以黃龍為像,所以又稱為龍騎兵,黃龍騎。

而從其軍旗,你就可以知道,他們是什么人?

步兵!

騎馬的精銳步兵,專門用于跟隨大軍快速機動。

龍騎兵,可以熟練使用和掌握所有漢軍現役武器,并且擁有高超的作戰技能。

同時還被要求必須具備隨同胸甲轉戰的能力。

他們是胸甲騎兵的堅盾,是漢軍未來控制草原的希望。

畢竟,胸甲不僅僅對兵源要求苛刻,而且造價昂貴無比。

哪怕是現在,一個胸甲騎兵,假如算上他的訓練費用和武器裝備的話,幾乎等于是用黃金堆出來的。

平均每一個胸甲騎兵,現在至少花費五十萬錢以上。

哪怕是以漢室的財稅力量,也養不起太多。

而龍騎兵就很便宜了。

只要是戰馬,都可以作為他們的騎乘用馬,而且,并不需要太多的鋼鐵來武裝他們。

發把陌刀或者塞一具強弩,給個盾牌,他們就可以上陣了。

遇到敵人,立刻就可以組成以胸甲為核心的戰斗集群。

只要有足夠的戰馬,漢軍就可以拉出十萬、數十萬的龍騎兵。

甚至將所有步兵都龍騎兵化。

而這對于漢軍而言,就是天籟之音。

甚至,由此,漢軍的羽林衛和虎賁衛,開啟了步騎協同的時代。

不過,在現在,這個構想還處于實驗階段。

而且因為缺馬——哪怕是挽馬現在也缺。

所以,暫時來說,龍騎兵只有在羽林衛、虎賁衛、南北兩軍和棘門軍、灞上軍等關中駐軍之中出現。

此番出征,義縱帶的北軍的兩個校尉部,全部都是龍騎兵。

此刻,聽到命令,這些站在黃龍旗下的軍人立刻就開始了作戰準備

在他們隊列的側面,那些橐他身上,一柄柄陌刀被卸下來,一具具強弩,被分發下去。

甚至還有著百十個隨軍工匠,取出大量零件,瞬間就在戰場上組裝出了四臺床子弩。

隨即,立刻就有著軍人,開始給這些可怕的武器上弦,鋒利而巨大的箭頭,直指來襲的匈奴騎兵。

上千名弩兵則全部半蹲在地上,檢查著自己的弩機,三百名弓手列在弩兵之前,長弓微微仰張。

陌刀兵們則豎起了自己的陌刀,默默的跟著軍官們,從山坡列隊走下,來到盾墻之后。

數十騎騎兵,從這些隊列之中通過,一位位司馬扯著嗓子,大聲問道:“諸君,吾等何人哉?”

“龍騎兵!”

無論是陌刀兵,還是弓弩兵或者是工匠,都昂首挺胸,大聲答道。

“龍騎兵,何職也!”司馬們大聲問道。

“吾等是天子之盾!”

“吾等乃諸夏之劍!”

更有士兵開始唱起了龍騎兵的軍歌:“昨夜夢牧野,周公撫我頂,束發立華冠……”

立刻就引來了大合唱:“丈夫應是重危行,豈因儒冠誤我身……一呼龍騎千百萬,掃盡胡虜清寰宇……”

這合唱之聲是如此之大,以至于連在中軍的義縱也聽得仔細。

“這龍騎兵之歌,寫的也太通俗了一些吧……”有文職軍官微微嘀咕。

義縱卻是聽得很高興,掃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通俗才好,若非如此,士兵們豈能聽得懂?”

這世界上,最振奮人心的文字,從來都不是那些文縐縐,引經據典,各種生僻詞亂飛的文章——這些文章,現在都躺在石渠閣里發霉呢!

那什么話如今天下皆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句話,現在三歲小孩子也都知曉了。

沒看到這些年來,天子詔書,倘若是明令天下的詔命,也非常通俗了嗎?

就如前年天子下詔,頒布平律,詔書抬頭的第一句話就說——朕聞之太公曰:天下壙壙,一人有之,天下叢叢,一人理之……

看看這話多通俗,哪怕是沒讀書的農民,也知道天子的意思!

想到這里,義縱就下令道:“傳令全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王者,天子也!茍舟車之所至,人跡之所及,雖蠻夷夷狄,亦天子之民!今稽粥氏頗率天子之民而不聽天子,此大罪也!獲罪于天,無可禱也

!倘匈奴臣民,尤能熟知大義,迷途知返,跪地請降,可免一死!”

這命令,立刻就得到了執行。

漢軍兩萬多人立刻就齊聲大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王者,天子也!茍舟車之所至,人跡之所及,雖蠻夷夷狄,亦天子之民!今稽粥氏頗率天子之民而不聽天子,此大罪也!獲罪于天,無可禱也!倘匈奴臣民,尤能熟知大義,迷途知返,跪地請降,可免一死!”

兩萬多人齊聲大吼的聲音,務須描述,就可以知道這樣的聲音的威力有多大。

即使是傳說中的夔牛之鼓,大概也不過如此。

匈奴人自然也被這聲勢所嚇到。

“漢朝人在說什么?”蘭折野問道。

立刻就有一個精通漢話的貴族對蘭折野解釋了一遍,然后憤恨不平的道:“主子,這漢朝人狂妄無禮,居然聲稱我大匈奴子民也為其皇帝治下的百姓!真是可恨!”

蘭折野聞言,臉色大變,罵道:“漢朝人!欺人太甚!”

這已經是對他和他的胥紕軍以及整個匈奴帝國的羞辱了!

而且,漢朝人的理由和借口,更是令他氣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還有沒有天理了?

照漢朝人的這個說法,是不是這個世界上,只要有陽光,有活人,有土地的地方,哪怕身處汪洋大海,遠在十萬里之外的野人,也是他們皇帝的臣民,也是他們統治之所?

就是老上單于當年也沒有這么大的雄心!

但他們哪里知道,這正是漢家自古以來的政治正確和傳統美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夷狄蠻子,就得跪下來恭迎王師,乖乖接受中國文明的教導。

不服者,統統都要殺全家!

三王五帝,莫不如從,三代數十王,哪怕是春秋戰國,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諸侯們也是如此。

不然你以為東夷百族,犬戎白狄是自己乖乖的上吊自殺或者主動搬遷到深山老林,躲進荒漠大澤里的?

如今,義縱不過是進一步升華了這個概念,并且赤裸裸的將之提出來了罷了!

而這正是帝國主義的典型嘴臉和典型做派。

我說的才是對的,我的規則,才是普世價值!

爾等渣渣,快快跪聽普世之音。(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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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9 22:17: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節 接觸戰

不過跟蘭折野相比,系雩難倒是不需要翻譯——他們家族世代都曾經負擔著與漢朝交流和往來的責任。

對于漢朝的文字語言甚至文化,他都有一定的了解。

聽到漢軍的吼聲,系雩難沉沉一嘆:“漢朝人的野心,終于揭露了……”

系雩難的祖父是當初給冒頓和老上單于都做過使者的系雩淺,系雩淺當年甚至還與漢朝的大文豪,號稱是國士的賈誼打過交道。

因此,系雩難知道,賈誼曾經公開闡述過他的漢匈政策。

而在對匈奴的政策方面,賈誼的主張主要是三表五餌,令匈奴不戰而降和漢朝皇帝理所應當統治草原的論調。

而這些論調,與今日漢朝人的主張,真是幾乎一模一樣。

只不過,在當年,漢朝人只敢悄悄的議論。

但現在卻是明目張膽的對匈奴人發出他們的要求!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王者,天子也!茍舟車之所至,人跡之所及,雖蠻夷夷狄,亦天子之民!今稽粥氏頗率天子之民而不聽天子,此大罪也!獲罪于天,無可禱也!

話只用聽到這里就夠了,漢朝人欲要鯨吞世界,獨霸寰宇的野心,讓系雩難感覺有些呼吸困難。

他心里很明白,未來的世界,真的會是漢朝的世界。

想到此處,系雩難的心氣就又低了幾分。

不過,他回頭望著自己的軍隊。

四五千騎在廣闊的平原上,如排山倒海一般,氣勢洶洶。

這讓他稍稍有了些底氣。

黑鴉騎,雖然在王庭,算不得什么精銳。

但在整個草原上,卻也是數一數二的強軍。

至少,這四五千騎,足足抵得上一萬以上的康居騎兵!

有此精銳在,哪怕打不過,總還跑得了吧?

“全軍聽令!”系雩難抽出自己腰間的馬刀,向前一指:“集中兵力,沖擊漢朝一角!”

頓時,馬蹄聲聲,響徹天地,塵土飛揚,在地平線上拉起道道煙塵,哪怕十里之外,也清晰可見。

“敵騎距離——五百步!”與北軍的龍騎兵們不同,南軍的兩個校尉部是純正的騎兵,而且還是游騎兵

在漢軍的戰斗序列和職能規劃之中,游騎兵是軍隊的先鋒,是騎兵的利刃,也是速度最快的輕騎兵,更是如今漢家騎兵部隊里最主流的騎兵。

他們裝備的是標準的騎兵作戰武器。

一柄精鐵馬刀,一付護手,加上兩把手弩和一把角弓。

但南軍的騎兵,總是會比一般部隊的裝備要豪華一些。

畢竟,南北兩軍的軍官,基本都是長安城的勛貴大臣之后,將門之子。

其中甚至不乏列侯、外戚的子侄。

自然,他們的關系網和能耐遠超常人所可想象。

兼之,南北兩軍乃是拱衛長安的武裝力量,是宿衛宮門的禁軍,更是漢家歷代天子手里最強有力的戰略機動部隊。[www.mian花tang.la超多好]

所以,他們的裝備,自然比一般野戰軍團的裝備要豪華的多。

梁遠騎著戰馬,從北軍的弓弩陣前掠過,他看著這些‘龍騎兵’嘴角露出幾絲冷笑。

“龍騎兵?”他哂笑一聲:“不過就是騎馬的材官和強弩嘛……”

作為南軍的騎校尉,梁遠當然有著自己的自豪。

而且,南北兩軍的歷史宿怨,由來已久,對每一個南軍軍官來說,絕不可以在氣勢上輸給北軍!

所以,梁遠冷哼了一聲,就調轉馬頭,來到一側的山坡上,故意大聲的問著已經列隊完畢的一千騎兵:“諸君,南軍是什么?”

“吾輩乃劉氏之劍,守護宮門的鷹眼,忠臣義士之家!”一千人整齊劃一的回答,瞬間就在氣勢上將北軍壓倒。

對南軍而言,北軍,雖然不是敵人,但也絕不是朋友。

甚至,曾經有南軍衛尉在與天子派來的護軍使交談時,公開說道:“君身負圣命,行走南軍各營,自百無禁忌,但有一點——決不可親近北軍,否則,必將引發全軍不滿……”

這話雖然有些夸張,但卻也是事實。

南北兩軍的軍官,在校尉以上的階級里,已經有三十年未曾相互交好、聯姻了。

即使有,那也是調離了南軍或者北軍后發生的。

而在現在,在茂陵的賽馬場,每旬一次的馬球賽,最激烈的比賽,一直是發生在由南軍退伍士卒組成的玄武隊和北軍退伍士卒組成的朱雀隊之間。

這兩個隊的比賽,從來都是火爆非常,而且火藥味十足。

每到兩隊比賽日,賽馬場內外,數百衙役如臨大敵,還有五官中郎將和執金吾的軍隊,鎮壓內外,以防不測

即使如此,也常常失控,上演全武行,兩方支持者經常打的頭疼血流。

甚至曾有列侯在比賽場上被人抱以老拳。

而這一切的起源,都在于三十余年前那場同室操戈的血戰。

那場為了信念和政見而展開的廝殺。

南軍雖然失敗了,雖然流血千里,伏尸上萬。

但南軍的精神沒有滅,南軍的主體沒有滅。

而且,太宗孝文皇帝登基后,天下輿論和百姓士林,對于南軍都抱以同情、敬重,甚至是敬仰的心態。

畢竟,忠君思想,是當世最正確的普世價值。

而南軍的表現,無愧于此。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敢于在大勢已去,一切都已經結束的時候,依然帶兵披甲列隊,攔在新皇帝的車駕面前大喊:天子在也,足下何來?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個膽量,敢于拔刀保護兩個已經無藥可救,注定要死的小皇帝。

不過,在這里面,卻也未嘗沒有某些頂層的黑手在故意放縱的緣故。

畢竟,南北兩軍,前者拱衛長安,后者守護宮廷。

要是這兩者里,再出一個緩則,那未央宮里豈非很不安全?

所以,這兩者斗而不破,相互敵視,就成為了上面的人玩弄帝王之術的抉擇。

也就是當今即位,羽林衛和虎賁衛相繼建立后,南北兩軍的敵視狀態才得以緩解,不至于出現有我無你,針尖對麥芒的尷尬局面。

即使如此,南軍和北軍之間的恩怨,卻也不是可以輕易消除的。

甚至不是一兩代人可以抹去的。

在現在,對南軍來說,輸給誰都可以——就是不能輸給北軍的混賬!

而對北軍而言,也是如此!

是以看到南軍騎兵們趾高氣昂的模樣,北軍的龍騎兵們一下子就紅了眼睛。

“此戰,若吾輩斬首不及南軍的混蛋,吾無顏回長安再見父老!”有北軍隊率說道:“諸君,請與我一起殺賊!”

“諾!”回答他的是憤怒值max的一百名弓弩手。

前排的陌刀軍列之中,因為北軍的挑釁,士兵們竟然忘卻了戰前的恐懼和對匈奴騎兵的擔憂,轉而紛紛咬牙切齒的說道:“決不能讓南軍的混蛋壓過我等!”

在很多時候,情感的力量,確實非常大。

而此刻,匈奴騎兵已經高速沖到了漢軍陣列之前一百五十步左右的地方。

匈奴人的前鋒的馬蹄濺起來的塵土,都已經清晰可見

“敵軍距離一百五十步!神臂弓準備!”軍法官們大聲喊道。

隱藏在陣列之中的兩百名神臂弓弓手,默默抬起了自己的巨弩。

“風!”

“大風!”

隨著一聲令下,兩百張弓弦轟鳴,利箭出弦,帶著尖嘯聲,射向了匈奴騎兵。

嗤嗤嗤!

不過三個呼吸,這些可怕的強弩就穿透了整個匈奴騎兵的陣列,將數十個倒霉蛋射落下馬。

不過,這相對于匈奴人數千的騎兵而言,連蚊子咬都算不上。

但,卻也依然讓匈奴人,尤其是匈奴貴族們膽戰心驚。

這一輪齊射的威力,實在太大了!

距離漢軍陣列一百五十步開外,也不能安全!

好在,漢朝人弓弩手火力似乎有問題。

想到這里,系雩難就大聲說道:“全速沖進!至漢朝陣前五十步,持弓攢射!”

“風!”

“大風!”

又是一聲號令,前排的弓手開始了齊射,然后是弩機部隊。

一時間,漢軍陣前,箭落如雨,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漢匈戰場。

不過,在哪個時候,漢軍的弓弩部隊的箭雨規模,恢弘而龐大。

若是一個兩萬人的軍隊,起碼可以組織起八千以上的弓弩手,用遮天蔽日的箭雨來阻滯匈奴騎兵的突襲方向。

在哪個時候,匈奴人的戰術,就是以一部分輕騎,吸引漢軍弓弩部隊的注意力,而調動另外一支速度更快的騎兵,沖擊漢軍薄弱的側翼,只要撕開一個口子就足以奠定勝利!

所以,哪個時期,漢軍的材官部隊傷亡慘重。

但在現在,漢軍的箭雨無疑薄弱的多。

只是稍微遲滯了一下匈奴騎兵的速度,射死了大約一百余人,還讓百余人落馬,匈奴人就已經沖到了漢軍陣前。

那些巨盾組成的防線前。

“嘀!”吹著嘴里的哨子,北軍校尉陳阮大聲下令:“諸君,讓天下人見識一下,我北軍丈夫的威風吧!”

“陌刀兵前進!”

于是,本來蹲坐在地上,閉目養神的數百名漢軍壯士嘩啦一下,就站了起來,長長的陌刀,被握在了手上,隨時準備迎接匈奴騎兵的沖撞,并殺上去,來一場屠殺!

但匈奴人這一次卻沒有如愿的撞上漢軍陣前的盾墻,反而在漢軍陣前五十步就開始忽然減速,然后,向著兩翼分散,緊接著,這些匈奴人張開了他們手里的騎弓

嘣嘣嘣嘣!

匈奴人的弓身用的是草原上常見的松木,其弦一般是用著牛筋,所以發出的聲音有別于漢軍的弓聲。

聽到弓弦震動之時,前排的盾兵立刻按照訓練的要求作出了正確的反應。

他們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就將大盾仰舉,形成一片幾乎密不透風的墻壁。

然而,匈奴人的弓箭實在太多了!

那漫天的箭雨,在瞬間就將整個漢軍陣列的前排全部覆蓋。

在后方正準備上前的陌刀兵措不及防,瞬間倒下了數十人。

而在前排,數百面巨盾,現在已經支離破碎,陣地一片狼藉。

好在,在漢軍兩側的通道中,已經隨時在待命的輔兵們立刻抬著擔架跑了過來。

從過去的戰例來看,只要搶救及時,一般,七成以上的傷員和一半以上的重傷員,都可以再次回歸軍隊,而他們下次將成為軍隊的精英!

同時,在后方,北軍的弓弩手立刻調整方向,對匈奴人還以顏色。

漢軍的弓弩,更強,上弦速度更快,威力更大,最重要的是——命中率更高。

即使敵人是高速移動,并且已經分散的騎兵,漢軍的這一輪報復性齊射卻由于距離更近,所以造成了兩百余人落馬。

假如戰爭就是這樣相互對射,那么毫無疑問,笑到最后的肯定是漢軍!

因為,騎兵在馬背上,哪怕是匈奴人現在已經山寨了馬鐙和馬鞍,但射擊的準確性和精度卻也非常低。

方才那輪齊射,匈奴人不過是因為忽然襲擊,漢軍毫無防備所至。

而站在地上的漢軍,則無疑可以更有效并且更加致命的威脅匈奴人。

但可惜,騎兵作戰,從來不是如此。

游射,只是一道開胃菜。

所有的騎兵戰斗,最終都要靠白刃沖鋒,貼身肉搏來決定勝負。

這一點,漢軍清楚,匈奴人更清楚。

所以,就在此時,一面骷髏大纛,從漢軍右翼出現,他們沿著河流的邊緣,滾滾而來。

“逼落騎兵?也就是鬼騎?”義縱舉著千里鏡,望著那些從七八百步甚至一千步之外襲來的敵人,他冷笑一聲,對身旁的一個大將說道:“鬼騎!吾中國之敵也,張都尉,當為天子和天下,除此惡賊!”

那大將聞言,拜道:“謹遵將令!必不負將軍之望!”

然后,他翻身下馬,朝著他的軍隊疾馳而去。

義縱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道:“兄長,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

那人正是義縱過去的大佬,現在的小弟,河東人張次公,不過這位過去的大哥,在漢家的官場混的不是太好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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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9 22:18: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節 恐懼的力量(還債6.0)

須卜當屠率領著自己的騎兵,從匈奴的左翼,漢軍的右翼,直撲過來。

但,漢軍的大陣,卻依然紋絲未動。

除了受命的軍隊外,其他陣列,都保持著原樣。

一排排戰馬,一個又一個的集群,就像靜止了一般。

蘭折野遠遠望著,心里面竟然有些膽戰心驚!

“這些漢朝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蘭折野在心里問著。

他這一生,南征北戰,橫跨了數萬里,遭遇過數不清的敵人。

但從沒有那個對手,能在正面和側翼同時受到襲擊時,依然紋絲不動。

仿佛根本就不擔心自己的側翼和正面可能被騎兵突破。

“漢朝人,太狂妄了!”蘭折野說道。

他麾下的骨都侯和渠帥們也紛紛叫囂著道:“主人,讓我們去教訓教訓他們吧!”

對這些胥紕軍的貴族而言,殺戮和征服,永遠是人生最大的快事!

特別是最近幾年,胥紕軍跟著軍臣西征,一路上破國屠城,讓整個世界都戰栗。

這使得這些胥紕軍的貴族們非常驕傲,也非常驕橫。

在他們眼里,什么漢騎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就跟大夏人自吹自擂的方陣一樣可笑。

至于那所謂神騎?

大概也就是幕南的膽小鬼們在自己嚇自己!

哪里有什么神騎?

有的話,麻煩漢朝人召喚天雷劈死我們啊!

蘭折野卻是搖搖頭,舉起手,道:“不可!我們還要再看看!”

他雖然也狂妄,雖然也有些瘋瘋癲癲,但作為萬騎長,他知道和掌握的消息,遠遠多于下面的奴才。

他很清楚,能夠擊敗折蘭人的漢軍,絕不是什么易與之輩。

但也就僅此而已。

蘭折野一直對自己的軍隊有著非常高的自信。

他不認為,這個世界上有什么軍隊可以阻擋自己的騎兵的雷霆一擊。

但,他卻也不愿意在沒有摸清楚漢軍虛實之前就貿然攻擊。

那樣,萬一出了紕漏,導致傷亡過大,自己這個萬騎長的腦袋,恐怕就保不住了!

況且,那黑鴉騎和逼落騎,講道理的話,這些家伙的死活與他何干?

“就讓系雩難和須卜當屠的軍隊,來給我們試探出漢軍的底蘊吧!”蘭折野說道:“派人吹響號角,通知系雩難和須卜當屠,必須給我試探出漢軍的底蘊,不然,我就立刻撤軍,讓他們去跟漢朝人玩!”

“遵命!”骨都侯們都大笑起來。

這些家伙,根本就看不起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對他們來說,什么黑鴉騎、逼落騎,死光了也沒有關系!

只要他們能獲勝就好了!

而草原上,一直以來,都是如此,成王敗寇,勝者為王。

勝利者,不管用什么手段,贏了就好!

嗚……嗚……嗚……

匈奴的號角聲,響徹天地。

這聲音,讓聽得它的人,無不毛骨悚然。

“蘭折野……”系雩難勒住戰馬,回頭遠望,他發現,本來說好的胥紕軍騎兵,現在都原地未動,就像一個觀眾一般,而逼落騎兵也從右翼靠近了漢軍的陣列。

“你這個混蛋!”系雩難氣的眉毛都立了起來。

匈奴人自古就已經習慣了用號角聲和鳴鏑來傳遞命令。

甚至因此演化出了一些基本的溝通手段。

譬如現在,這號角聲傳遞的意思,分明就是進攻,而且必須硬沖漢朝陣列。

至于假如不沖的后果?

雖然號角聲無法表明(匈奴人只有進攻、沖陣、撤退和迂回等少數幾個聯絡信號),但毫無疑問,系雩難已經清楚了蘭折野的意思——你們不沖陣,勞資就走了,留下你們跟漢朝人玩吧!

而他確實敢也可以這么做!

胥紕軍,從來都是瘋子。

蘭折野這個萬騎長,更是一個十足的神經病!

系雩難記得,當初匈奴攻滅大宛,本來大宛王都已經跪下來投降了。

但,蘭折野卻一刀,削掉了那個大宛王的腦袋,然后縱兵攻入其王宮,將那座輝煌的宮殿,付之一炬。

完了,這個白狼的頭狼跑到軍臣單于面前,信誓旦旦的說:這是狼神的旨意。

而軍臣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況且,現在情況有些特殊。

以己度人,系雩難覺得,若是自己恐怕也會選擇讓別人拿命去沖漢朝的陣列。

沒有辦法,系雩難只好對自己的部下說道:“我軍后撤一百步,然后集合,從漢朝陣列的左側沖殺進去!”

這也是他們現在唯一可能突破的地方——方才與漢軍的對射,使得當地的漢軍陣列出現了殘缺,雖然很快就被填補,但卻留下了紕漏。

同時,須卜當屠也聽到了號角聲。

他立刻就明白了意思,這讓他幾乎忍不住想要帶兵回去,殺了蘭折野!

但……

他抬頭看了看前方,他的騎兵距離漢軍騎兵的陣列,只有不過三百步了。

在這個距離,就算他想跑,也得漢朝人答應!

須卜當屠很清楚,自己和自己的軍隊,在漢朝人那里,是個什么東西?

過去那一個多月的長城拉鋸,已經讓他很清楚的明白——假如自己和自己的軍隊,落到漢朝人手里,會是個什么下場?

輕則剝皮抽筋,重則生吞活剝!

總之,漢朝皇帝已經下令必殺令——不接受任何逼落騎兵俘虜!

而漢朝軍隊,也絕對不會放過他!

他曾經親眼目睹了,自己的一隊三百人的騎兵是怎么覆滅的——當他們越過長城,將自己暴露在漢朝軍隊的視線范圍——然后,漢朝人就瘋了。

為了殲滅這三百騎,起碼有三千漢軍步騎投入了圍攻。

他們舍生忘死,不顧一切,甚至不顧及其他匈奴騎兵的攻擊,瘋狂的撲上去,將那三百逼落騎兵,草原上可止小兒夜啼的鬼騎撕成了碎片!

真正意義上的碎片!

漢朝人拿著武器,甚至石頭、嘴巴,將那些騎兵一點一點,連人帶馬,砍成了碎片。

然后他們將那些戰死者的首級用長矛和長戟跳起來,懸掛在城樓上,吊在馬頭……

戰后,所有目睹了戰場的匈奴人都肝膽欲裂,甚至無數人吐了一地。

他們從未想過,在戰場上一直以來自詡王師,號稱正義之師,打著‘順天應命,討伐無道’旗號的漢軍,瘋狂起來,居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也是在那時,須卜當屠學到了兩個漢朝名詞。

第一個叫做: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而第二個叫做:君子報仇,一萬年猶未晚矣。

這真是讓須卜當屠和他的部下膽戰心驚,幾乎屁滾尿流,他們終于知道了害怕,也知道了恐懼。

也是從那時開始,再也沒有逼落騎兵敢于上前線了。

人人看到漢家的旗幟就聞風而逃。

再無人敢于沖擊漢朝的防線。

因為,誰都不敢保證,漢朝人會不會再發瘋,不惜一切也要消滅逼落騎兵。

而現在,他們再次出擊。

須卜當屠不知道,對面的漢軍是否知道了自己的來歷。

但他很清楚,一旦他們知道了。

恐怕他們也會發瘋!

在這一刻,須卜當屠退縮了,畏懼了,害怕了。

但,沒有辦法。

他清楚,此時后撤,會死的更慘。

他和他的部隊,已經被架到火上。

只能硬著頭皮向前!

于是,他舉起手臂,對自己的部下們說道:“各位勇士,漢朝人會怎么對付我們,諸位應該都知道!現在,我們只有一條路可以走!殺死漢朝人,或者被漢朝人殺死!”

“偉大的死亡之神,一定會保佑我們的!”須卜當屠大聲喊道:“祂將會保佑我們,躲避漢朝的弓矢,不受漢朝的刀劍侵犯,讓我們回到草原!”

逼落騎兵的貴族們聽了,也都群情激憤,紛紛喊道:“是的,勇士們!死亡之神,一定會保佑我們的!”

而逼落騎兵們顯然也知道,自己假如落到漢朝人手里會是一個什么下場?

這些被逼到絕路上的騎兵,紛紛猙獰的大叫起來:“殺光漢朝人!”

就如他們過去,曾經在太原,在雁門關,在句注山,在西域,在大夏和康居面對敵人時一般,瘋狂的大喊著。

不過,在過去,他們是因為殘忍而瘋狂,因為嗜血而亢奮。

但在現在,深深的恐懼和絕望,浮上了他們每一個人的心頭。

這些獸軍,曾經滅絕人性,連匈奴人自己都害怕和恐懼的鬼騎,現在自己也陷入了恐懼之中。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嗎?”須卜當屠在心里說道:“漢朝人,這是你們逼我的!”

他抽出馬刀,對準前方的漢軍,大聲喊道:“想活命的,想活著回到草原的,就跟我沖!”

這一刻,為了求生,為了活命,更為了回到草原,這些逼落騎兵,草原上的鬼騎,在過去曾經奪走了包括無數匈奴人和漢人在內的成千上萬的生命,并且殘忍的屠城、掘墓的人渣,現在爆發出了他們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們的氣勢和士氣以及速度在瞬間就提升到了極限。

人人呼喊著,呼嘯著,揮舞著馬刀,咬著嘴唇,坦露胸膛,無畏的向著漢軍右翼沖了過去。

他們的速度極快,快到了讓人窒息,讓人害怕。

在理論上來說,在這一刻,須卜當屠甚至覺得,即使對面的是折蘭騎兵,他也可以一戰,哪怕是胥紕軍攔路,也可以沖破!

至于漢朝人?

應該是無法抵擋我的攻勢吧?

至少可以沖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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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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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1 17:09: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節 尸山

匈奴人的變化,當然逃不過漢軍的眼睛。

“匈奴人要瘋了……”義縱舉著千里鏡感嘆道,若是在他當初領兵征討衛氏朝鮮時,遇到這樣的敵人,他肯定要退避三舍,但可惜……在如今,卻只能換來義縱一句輕輕的嘆息。

他好整以暇的舉著千里鏡,觀察著敵人的舉動。

而在漢軍的右翼,張次公騎著戰馬,從此掠過,他舉起手,對著沿途的漢軍騎兵命令道:“全體聽令,隨吾迎敵!”

在他身后,三名親兵共同護衛著一面戰旗向前疾馳。

高高飄揚的旗幟上,一頭憨態可掬的滾滾張牙舞爪,露出了滿嘴利齒。

這是細柳營的戰旗!

自從周亞夫當年奉命在細柳創建這支部隊以來,這支軍隊就是漢室的象征。

歷年來南征北戰,內討叛逆,外服夷狄,立下了赫赫戰功。

而隨著細柳營的聲名鵲起,它的戰旗也廣為中外所熟知。

滾滾是什么?

可能此時的人根本不知道。

但滾滾的別名,卻是人盡皆知。

它是農民口中的食鐵獸,威名行之于秦嶺內外;它是史書上的執夷,曾有古代的王者軍隊,得其輔助,橫壓萬族。

此刻,高高飄揚的滾滾戰旗,直指匈奴軍陣。

跟隨著戰旗,三個漢軍騎兵方陣開始動了起來。

“細柳營!”有校尉拔刀抵在胸前,大聲喊道:“萬勝!”

“細柳營!萬勝!”士兵們高呼。

對細柳營的軍人來說,他們并不需要什么響亮的口號,也不需要什么慷慨激昂的宣言。

一句‘萬勝’足以概括這支英雄般的軍隊的輝煌軍史。

起于興國,成于安邦,受命于危難之機,成軍于硝煙之中,鳴啼于狂瀾之間,內除逆賊,外逐四夷,天子之弓,社稷之盾。

這就是當今天子親筆題在細柳營軍史第一頁上的評語。

而細柳營也確實無愧于這個評價。

這支部隊,在現在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大漢帝國的化身。

張次公策馬立在一個小山坡上,望著遠方疾馳而來的匈奴騎兵。

這些騎兵的速度快如雷霆,而且氣勢磅礴,如同龍卷風一樣,幾乎不可阻擋,四五千匹戰馬聯手制造的煙塵,更是直上云霄,足可將一般人嚇的手腳發軟。

但,看著這些匈奴騎兵,這些被發左袵,無惡不作的匈奴騎兵,這些曾經讓整個世界都流血的獸軍。

張次公舉起了自己的手,說道:“今天,屬于匈奴騎兵的時代將結束!”

然后,他大聲對著自己的部下說道:“我軍之敵,匈奴逼落騎也!鬼騎也!天子有令:遇北虜鬼騎,當不留活口,斬盡殺絕,以深入多殺為上!”

“吼!”

“殺!”

聽到自己的敵人就是匈奴鬼騎,幾乎所有漢軍將士都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武器,胸膛之中的憤怒開始高漲,雙眼之中,滿是嗜血之色。

于中國人而言,這個世界上有三件事情最可怕。

第一,就是亡天下,被發左衽,只能跑到深山老林去哭泣。

但這只是針對士大夫而言,一般老百姓的認同度并不高。

第二,則是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但這會有當事人感同身受,最多,惹人同情,掉幾滴眼淚,甚或者有游俠聽說了悲劇后,憤而持械,為之報仇。

但除此之外,也就那樣。

而這第三件事情,卻是不分階級和立場,所有人都無法忍受的——掘先人之陵,毀祖宗之棺,褻瀆尸骨,破人宗廟。

而逼落騎兵,所謂的鬼騎,正是干出了這樣的足可以使天怒人怨的事情的罪魁禍首。

更何況,他們做過的事情,還不止如此。

殺俘、屠城、女干銀、虐殺婦孺,坑殺老人……

這些騎兵,幾乎就是世間一切罪惡的化身!

好在,現在這支軍隊的名字叫細柳營。

而細柳營是漢軍之中紀律最嚴格,最服從命令的軍隊。

當年,連天子尚且都不足以讓他們違反軍法。

何況是仇恨?

所以,士兵們只是低頭喘著氣,積攢著力量,卻依然按照著命令,在匈奴騎兵的進軍路線上,列出戰線。

只是片刻功夫,三個細柳營騎兵校尉部,總計三千七百余騎,就已經列陣完畢。

不過,相比于匈奴人厚實、密集而且亂哄哄的陣型。

漢軍的陣列,無疑就薄弱得多了。

所有騎兵,分作三列,每列之間距離約有五十步到五十五步,而且,兩個不同的騎兵隊之間,還留有一條可供一馬進出的通道。

但,即使是兩伍之間的聯系,也異常緊密。

整個陣列,就如同一個完美的藝術品,讓人看得心曠神怡。

“敵騎距離——三百步!”前方的斥候高聲報告著測繪的結果。

“三百步嗎?”張次公轉頭看向自己的身后,微微揮手下令:“甲部校尉準備,乙部校尉候命,丁部校尉及別部司馬進入游射狀態!”

隨著他的命令,細柳營各部立刻就開始進入了作戰狀態。

人人馬刀出鞘,檢查手弩,磨刀霍霍。

張次公站在山頭上,望著這將近四千秩序井然的士兵們,危機感在他心中陡然升騰。

他知道,此番他能領軍出征,并且擔任細柳營騎都尉,位居于衛馳和義縱之下,這全靠了義縱提攜!

但,他假如不能跟上時代發展,適應和學習漢軍的規則,那么,即使此戰得勝,他未來也不會有什么成就。

如今當軍官,可不像從前,只要讀了一本兵書,再在軍隊里熬一熬資歷,總能等到機會。

現在的漢軍軍官,尤其是高級將領,那個不是通讀孫子、孫臏,對《六韜》《太公兵法》倒背如流?

甚至不乏有人自己著書,寫出了兵法著作的大能!

大軍之中,更是臥虎藏龍,英雄豪杰不知幾凡,列侯滿地走,封君不如狗!

如今,想要在漢軍之中立足,不僅僅需要有能力,有手腕,有關系,有知識文化,還得會數學!

數學不好的人,連當個校尉的資格都欠奉。

武苑之中,最熱門的課程,也從來都是算術相關的講演。

沒有辦法,現在當兵,不懂數學,還真玩不轉。

譬如胸甲軍官,不會程氏定律,算不清楚敵我兵力對比,哪怕是勉強扶上去,也會被下面的士兵趕下臺。

又如弓弩部隊,你若連三角測繪也不懂,那就拜拜吧!

哪怕是現在看上去似乎用不到數學的輕騎部隊,其實,你不懂數學,也是玩不轉。

就如現在,這三個校尉部的列陣,就大有學問!

在外行人眼里,這只是三層列隊而已。

就像過去的秦軍漢軍的弓弩部隊一樣……不過,弓弩部隊分列,是為了追求火力的持續性和覆蓋打擊,但這騎兵分列?

不是平白攤薄了戰斗力嗎?

但事實上……

這卻是有著公式,還有著學問的。

正如現在,在張次公眼里,匈奴人的騎兵隊列,就好似一團雜亂無章,毫無章法的數字。

而漢軍陣列,卻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整齊有序,目標明確的數字。

最重要的是……

“這么多人擠在一起,人馬相連,也只是看上去有力罷了……”張次公在心里輕嘆著。

匈奴人的做法,就好似是一個浪頭打到沙灘上,也就一錘子買賣罷了。

一旦受挫或者攻勢被阻止,等待他們的,只有敗亡!

而漢軍則不同。

漢軍的作戰方法,類似于潮水,一浪接一浪,而且前后照應,彼此呼應。

非但沒有削弱自己的戰斗力,反而使得自己的戰斗力呈幾何數字倍增。

倘若有后世的人在此,恐怕會被漢軍的騎兵陣列嚇一跳。

因為這種列陣方法,正是蒙古騎兵全盛之時慣用的對敵陣列。

輕騎分成三排,次第出擊,用精準的弓弩和強大的近戰劈砍能力,擊潰和消滅敵人!

就在此時,漢軍中央側翼,系雩難率領的黑鴉騎,就像一道巨浪拍上沙灘一般,撞上了剛剛彌合了缺口的漢軍盾陣。

僅僅是在這個瞬間,他們就在這個陣列上,撞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這也是步兵為何難以抵御騎兵的緣故。

任你是重甲巨盾也好,還是長矛如林也罷。

面對騎兵,都必須萬分小心和警惕。

而且,純步兵幾乎無法將騎兵的沖撞拒之門外。

騎兵的高速機動能力,意味著敵人,完全可以不斷襲擾和刺激,使得步兵方陣疲憊,當弓弩兵的弓弩再也拉不響,當重甲步兵和盾兵體力消耗殆盡,當長戟兵和長矛兵的陣型混亂。

他們就可以一撞而進。

巨大的動能和數百甚至上千騎的沖擊,足以讓整個陣型瞬間崩潰。

更何況,現在的漢軍前排的盾兵們數量其實不多。

幾乎只能起到一個遮蔽作用,至于阻擋?那就是天方夜譚了。

匈奴人一撞而過,沖進了漢軍陣列。

系雩難興奮莫名,高舉馬刀,大喊道:“殺!”

漢軍陣列既然已經被撞開,那么,己方的騎兵就可以好好的折騰,甚至是折磨對方了。

就連遠方的蘭折野看到這個情況,也高興的大喊大叫起來:“什么漢騎不滿萬,滿萬不可敵?哼!卻不想連大夏人也不如!漢朝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舉起手,下令道:“全軍準備!從側翼繞后,到漢軍背后去!”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興奮的拿著弓箭,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嘗到鮮血的滋味了。

“漢朝的車騎將軍?他的頭顱是我得!”蘭折野大叫著道:“我要將它獻給狼神!”

“萬歲!”胥紕騎兵們大喊起來,然后跟著自己的主子們,如同潮水一般,向著漢軍的側翼沖去,在蘭折野的心里面,他覺得,漢朝人現在恐怕已經手忙腳亂,根本顧不上他了。

但很可惜,此刻的戰場表面欺騙了他。

就在匈奴騎兵沖過盾兵陣列的剎那,前排的匈奴騎兵,驚恐的發現,他們面對的,并不是想象中的混亂不堪的漢軍士兵和哭喊著逃命的軍官。

而是……

一排排冰冷鋒利的刀刃!

“陌刀兵!”仇煒雙手緊握刀柄,大吼著說道:“前進!為了大漢!”

瞬間,刀光閃爍,其色如血。

三百柄陌刀,就像一個巨大的收割機,卷起千百重寒光,直直的迎上敵騎。

在戰場上騎兵在狹小地域忽然遭遇陌刀軍陣會是一個什么下場?

千年后的突厥騎兵和吐蕃騎兵會愉快的回答你這個問題!

正如李白在《胡無人》之中所描述的那般——天兵照雪下玉關!

漢軍的陌刀兵,此刻在匈奴前排的騎兵眼里,就如同從神話之中臨世的天兵天將一樣,無畏的迎向他們,巨大的刀刃,卷起寒光,劈砍上來。

無數戰馬嚇得魂飛魄散,在陌刀刀鋒前直立而起,仰天長嘶。

但這并沒有什么卵用。

漢軍的陌刀兵毫不留情,并且干凈利落的將他們斬成了兩端。

血水和內臟,灑滿大地。

“漢朝的巨刀兵!”后排的騎兵驚恐的大喊,但,他們卻被更后面的騎兵,不由自主的向前推,他們等于是被自己人送上了屠宰場。

而在陌刀軍陣后方,上千把弓弩,全面發威。

一時間,箭如雨下,覆蓋到匈奴騎兵的后排。

短短的片刻之內,就在這個不過百步寬,兩百步長的戰場上制造了無數尸體。

一匹匹戰馬載倒在地,一個個騎手掉落下馬。

而前排的百余騎更是全數變成了碎片,尸骸堆滿大地,血流成河。

與此同時,從兩側的通道之中,南軍的騎兵,就像兩道閘門,從兩側擠壓過來。

現在,系雩難知道,他和他的騎兵,只能跟漢朝人拼命了。

不然,所有人都會死!

“殺!”系雩難大吼著,夾著馬肚子喊道:“漢朝的巨刀兵只有數百人,殺光他們,沖進他們的弓弩陣列去!”

“殺!”黑鴉騎兵們大吼起來。

整個戰場,頓時就變成了修羅場。

人和馬的尸體,越來越多,漸漸的磊成了尸山,變成了血海。

在戰斗開始一刻鐘后,這個最初被匈奴人沖進來的通道,就變成了一座地標——尸體磊出來的地標!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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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節 武以止戈

匈奴騎兵沖入漢軍中軍陣列后不過一刻鐘,在漢軍右翼,匈奴逼落騎兵,也已經沖了過來了。

望著敵騎,黃匡緊緊握住了刀柄。

“敵騎距離一百步,準備作戰……”他大聲的對著自己的部下吼道。

現在的他,已經成為了漢軍細柳營的一位隊率。

職位雖低,但卻已經非常精干了。

這兩年多來,他日夜磨礪自己的騎射技術,還參加了一次武苑培訓,雖然只有短短一個月,但卻也讓他學會了如何在戰場上組織和鼓舞自己的部下的士氣,更學會了應該如何應對敵人的沖擊。

此刻,他的心里面,一個個數字不斷的蹦了出來。

敵騎的速度是大約每瞬百步(漢家規定的時間度量,一晝夜為十二時辰或九十六刻這是根據太陽方位劃分的,也就是說一個時辰分為八刻,而每刻六十瞬,一瞬約為后世的十五秒)。

而他知道,漢軍的輕騎速度也大約與之相等。

所以,他抽出了馬刀,微微夾緊了馬肚子。

在陽光下,他的愛刀長而鋒利,閃爍著致命的寒光。

“騎兵對沖嗎?”他抬眼望著前方的匈奴騎兵,他們已經越來越近了。

但他們并沒有放箭。

或許是害怕漢軍趁他們減速突襲,也或許是他們覺得在這樣的時候唯有速度,才是制勝的關鍵。

但無論如何,他們選擇了黃匡最喜歡也最希望的戰斗方式——白刃交戰!

“過去兩年,八百一十二日,我無時無刻不在磨練自己的白刃技能……”黃匡在心里面說道。

細柳營的訓練,強度超高,而且簡單枯燥。

每日,最常見的訓練,就是兩隊之間演練對沖。

白刃沖鋒,貼身肉搏。

為此,黃匡和他的同袍,付出了無數的汗水和血水、淚水。

他曾經無數次被木劍抽得渾身青紫,更是數十次從馬背上掉落下來,在地上疼的打滾,甚至摔斷了手臂、大腿、肋骨,在床上躺著,在被窩里疼的哭泣。

而這一切的努力和辛苦,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上戰場時,自己能多殺敵人,用他們的頭顱作為自己的進身之階!

更何況,這對面的敵人是天下公敵,天子明令通緝的鬼騎!

“殺!”就在此時,黃匡聽到了自己的上司的命令:“全軍沖鋒!”

“殺!”他舉起馬刀,大聲吼起來:“斬盡殺絕,不留活口!”

“吼!”所有的士兵發出了一聲震天動地的吼聲,然后,千軍萬馬,猶如雷霆炸響,向著匈奴騎兵沖了過去。

漢軍的騎兵沖鋒,在今時今日,已經變成了一種戰場藝術。

一千余騎,猶如一道波浪,從左到右,沿著數里長的戰線傾瀉而出。

一千把馬刀,整齊劃一的直指前方,在陽光下,居然形成了一道刀光,仿佛神話傳說中的神明之刀,從戰場切過。

不過三五個呼吸,黃匡帶著自己的部下,就跟匈奴騎兵撞到了一起。

“殺!”兩軍交鋒的剎那,就仿佛兩股泥石流在山谷之中正面相撞,頓時就激起了千重浪——血浪!

黃匡揮舞著馬刀,撞進匈奴騎兵的隊列之中,只在瞬間,就有著敵人揮刀來攻。

但這毫無意義。

因為匈奴人的馬刀,盡管是山寨的漢軍馬刀。

但他們不能冶鐵,更別提精鐵了。

所以,只能用青銅來鑄造。

但青銅太脆了,根本無法與精鐵相比,更何況,黃匡的馬刀,刀刃鋒利而有韌性,只在交錯的剎那,他的馬刀就被黃匡斬斷,然后,黃匡毫不留情的向前一劈,將那個驚恐萬分的匈奴人的腦袋斬成兩半,血水噴濺到了半空,灑了黃匡一身。

但他來不及抹去眉毛和眼睛里的熱血,敵人的攻擊就已經交錯而來。

好在,在黃匡的左右,兩騎漢騎及時沖來,將他兩翼的敵人打落下馬。

“該死的漢朝人!”須卜當屠揮舞著武器,帶著自己的騎兵,想要沖上前線。

但可惜,匈奴人密集而無序的陣列,使得他們實際上能夠與漢軍騎兵交戰的人數其實是有限的。

此刻,匈奴人陣型的劣勢一覽無遺。

盡管須卜當屠的騎兵足足有將近五千騎,但,能夠戰斗在第一線的騎兵,卻不不過一千五百左右。

在人數上來說,與漢軍騎兵的沖鋒人數相當。

通常,在過去,匈奴人遇到這個情況,前排的騎兵已經足夠解決任何敢與他們對沖的敵人,然后,后排的騎兵會將這些倒霉蛋踐踏成肉泥。

但在現在,他們遇到的是漢軍!

而且還是細柳營的漢軍!

更是巔峰時期的細柳營!

真正意義上的一支足可一漢當五胡的強軍!

所以,他們立刻就尷尬了。

前排的騎兵,盡管已經非常努力,非常拼命。

但奈何,他們在裝備、技戰術、身體素質和戰斗經驗方面,全部落后。

很多人的武器,因為質量太差,甚至連抵擋漢軍的馬刀劈砍也做不到。

所以,在接觸的剎那,逼落騎兵的前排就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在瞬息之間,就有數百人落馬,更有數百人被漢軍馬刀直接砍成了兩半。

地面上立刻就多了一層用尸體鋪成的尸路。

這讓漢軍騎兵的速度變慢,但也讓匈奴騎兵的速度變慢。

而且,更要命的是……

須卜當屠抬頭望著前方。

漢軍的第二排騎兵已經開始沖鋒了。

他們揮舞著馬刀,繞過了匈奴騎兵的正面,從兩翼包抄。

然后,他們就如同泰山壓頂一般,撞了過來。

更可怕的是,漢軍的第三排騎兵也緊隨其后。

但他們的武器,從馬刀,變成了長弓。

他們在兩翼游弋,不停的搭弓攢射。

許多勇敢的逼落勇士,歷經千辛萬苦,戰勝了自己的對手,卻被一箭射落下馬。

“該死的漢朝人!”須卜當屠大罵著,漢軍騎兵的表現和戰術,遠超了他的想象。

他現在終于知道了,為何幕南部族會傳說‘漢騎不滿萬,滿萬不可敵’了。

匈奴騎兵,在他們面前,確實是太弱了……

無論是技戰術,還是身體素質,或者武器裝備。

匈奴騎兵,全面落后。

他曾經親眼目睹了三個勇敢的逼落騎兵,舍生忘死的圍攻一個漢朝軍官。

這樣的戰斗,在過去,肯定會以匈奴騎兵的獲勝告終——無論對方多么的勇不可當!

雙拳總歸是難敵四手的!

但,在現在,這一切都成了泡影。

那三個勇士的兵器質量太差了!

幾乎沒有人的武器,可擋那漢朝軍官的馬刀一擊——不是被斬碎了,就是被劈飛。

“該死的大夏奴!”須卜當屠大罵道。

在他看來,鑄造武器的大夏和大宛工匠,都應該去死!

有你們這樣制造武器的嗎?

你們要是用心制造武器了,怎么我的軍隊的武器,在漢朝人面前如此脆弱?

但他卻忘記了,當匈奴西征時,他是如何欣喜若狂的贊美著這些工匠鑄造的武器。

只能說,不能怪別人,只能怪匈奴和西域工匠的技術層級太低,文明程度太低。

而他們面對的,又是這個世界上有史以來,最強的軍隊中的王牌——細柳營!

“蘭折野,你這個混蛋!”須卜當屠扭頭看向蘭折野的騎兵的進攻方向,大罵著:“還不趕快進攻?”

他知道,假如蘭折野不能沖進漢軍陣列,殺進漢軍的核心。

那么,自己和系雩難,今天就要全軍覆沒了!

跑都沒地方跑!

“一將功成萬骨枯啊……”義縱舉著千里鏡,感慨著。

在漢匈交戰到現在不過一刻多鐘,但在漢軍中軍和右翼,已經是尸山血海。

匈奴人、漢軍士兵,戰馬,相互交錯,在這平原上,磊出了一又一個遠超一人高的尸堆。

最大的那個,甚至足足有一百余步長,六七十步寬。

在尸堆之上,幸存的士兵和傷員,持著武器,還在相互戰斗、廝殺。

而在尸堆旁邊,騎著戰馬,相互劈砍的士兵們則在為這個尸堆的繼續擴張而貢獻力量。

鮮血在大地上流淌,漸漸的在低洼處,聚成了一個又一個血坑。

刺鼻的鮮血味道,彌漫在整個空氣里,有些心理素質較差的文職軍官,現在已經吐的兩腳發軟。

去年考舉后才入伍的幾個考舉士子,更是望著前方的修羅場,手腳都發軟。

還有人喃喃自語著:“兵者兇器,圣人不得已而為之……先賢所言,誠不欺我!”

對于這些生長在溫室,不識兵兇戰危和民間疾苦的家伙們來說,眼前的一切,確實太過刺激和震撼了。

畢竟,書上的文字寫的再多,也不如親眼所見更為真實。

像什么流血漂櫓,伏尸百萬。

你以為是藝術加工?

錯了!

這是現實描寫!

義縱就記得很清楚,當初馬邑之戰時,在武周塞前,折蘭人的鮮血最終在大地上匯聚出了一條血河。

那是他永世難忘的記憶。

所以,這些小清新們有此反應,其實很正常。

不過……

義縱低頭瞥了一眼小清新們,說道:“命令爾等一瞬之內回去工作,不然,本將當親筆寫退兵信!”

這就是勒令他們強制退出現役了。

這些人聞言,這才勉強打起精神,強忍內心的惡心感。

但,出現在他們眼前的場景,卻肯定將讓他們終生難忘。

“雖然說兵者兇器,圣人不得已而為之,但爾等也當知曉,圣人做五兵,所為何事?”義縱望著他們道:“以備豺狼虎豹,以護衛桑梓,以止暴而已,故我輩武夫,以止戈為己任,而欲止戈,則海內不得不混一,皆奉天子,此春秋之所謂大一統,此先賢之所謂大同也!”

這也是現在漢家貴族和高級將領的共識。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武癡,都是戰爭狂。

而戰爭給人的精神壓力和心理壓力,毋庸置疑,是極為深重的。

尤其是,文明程度越高的社會和階層,對這些壓力的感受就越敏感。

而諸夏民族自古就不是一個好戰的民族。

即使是蠻荒時代,三王五帝之時,尚且有‘有苗故事’的傳說。

舜帝修德三年,執干戚舞,有苗乃服。

是以高層就想出了這個借口和理想。

我們作戰,不是為了一己之私,更不是為了殺戮和征服。

我們是為了弭兵,為了和平而戰。

只要世界大同,天下大一統,八荒之內,之間,皆為漢土。

這樣,戰爭不就自動消失了?

這樣,人民不就可以永享和平?

如此,豈不就可以止戈了?

便如戰國七雄,年年征戰不休,百姓勞苦不寧,而在現在,四海無兵革,黎庶得安寧。

這就是武人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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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節 你要戰那便戰

將文職軍官們訓斥了一通,義縱將注意力重新放回戰場。

他舉起千里鏡,望向匈奴的精銳,絕對的主力——胥紕騎。

此刻,這些可怕的匈奴騎兵,已經完成了繞襲的準備——他們在一刻鐘內,就在戰場左翼,繞出了一個長達二十里的斜面。

“確實不愧是匈奴的第一精銳,單于的爪牙啊……”義縱將他們與折蘭騎兵稍微做了下對比,最終他知道,這是一支在作戰能力上很可能超過折蘭人的騎兵。

而且,他們的武器裝備,比起當初的折蘭人,可謂是先進了一個時代。

折蘭人用的武器,主要是原始的青銅鋌和青銅小刀。

他們的弓,也是草原上常見的短弓。

最重要的是——他們沒有馬鐙和馬鞍,以至于在面對漢軍時,只能被動挨打。

這些缺點,使得折蘭人在漢軍面前,幾乎不堪一擊。

但,現在的胥紕軍就沒有這些缺陷了。

“加強版的折蘭騎兵嗎?”義縱在心里想著:“若是殲滅了這支騎兵,匈奴的脊梁骨就要被徹底打斷!”

漢軍上次全殲折蘭騎兵,結果就是,高闕之戰,匈奴人望風而逃,許多關鍵地方幾乎是一鼓而下。

而且,匈奴人再也不敢侵犯代北長城,只能繞遠路,來這燕薊一帶。

若在此全殲了胥紕軍,那豈非是可以在心理上,取得對匈奴的徹底優勢?

千萬不要小看心理優勢帶來的巨大戰略優勢。

想當年,巨鹿之戰時,秦軍威風凜凜,東方諸侯軍隊束手無策,只能抱頭鼠竄。

即使是項羽率軍來援,這些諸侯軍隊,在整場戰役,都只是充當了一個人肉ob的作用。

那場戰役誕生了無數個成語和典故。

其中,作壁上觀,就是對這些諸侯軍隊的描寫。

再向前數十年,秦國一統天下,多少軍隊在秦軍面前是聞風而逃,不戰而降的?

義縱很清楚,只要這一戰全殲了這胥紕軍。

那么未來,漢軍在匈奴人面前,就將成為克星。

五千破三萬,兩千破十萬,將不再是傳說。

但,想要全殲這支騎兵,卻也不能不付出代價。

“命令:胸甲開始具甲……”義縱揮手下令:“命令細柳營都尉準備迎敵!”

義縱現在麾下的總兵力,連同輔兵和隧營在內,總共約有兩萬三千人。

其中,南北兩軍四千人左右。

細柳營一萬兩千騎。

另外還有飛狐軍留下的兩個胸甲校尉部一千七百騎(滿編兩千)以及一個游騎校尉部一千余人。

除此之外,就全是輔兵了。

自然,這些輔兵算不得戰力——除非危機之時,誰會讓伙夫和馬夫上戰場呢?

而且,即使到了危機時刻,這些人頂不了用。

正規軍都敗下陣來了,上輔兵也是送死而已。

是以,義縱手里頭現在的可用兵力,也就是在大約一萬七千到一萬九千之間。

現在,他在右翼已經投入了三千七百騎,在中央則投入了南北兩軍的幾乎全部主力。

他手里頭大約還有一萬一千騎左右。

在這些戰力里,有四千騎,他是不會動的。

這是漢軍的預備隊,為了預防萬一的生力軍。

更是擔負著最終給與匈奴騎兵致命一擊的尖刀。

而胸甲騎兵,暫時也不能動。

還沒有到他們出場的時候。

換句話說,義縱現在能用的兵力,也就六千騎而已。

剛剛好,與匈奴胥紕軍的兵力相當——可能要少個一千左右,但無所謂了。

因為,這支騎兵,是細柳營的老營!

幾乎所有士兵,都有著五年甚至更多的從軍經歷。

軍官層,幾乎參與過從吳楚之亂到現在的所有戰爭。

可謂是真正的漢家精銳,久經沙場的鐵軍!

當蘭折野率領的胥紕騎兵,在戰場上完成了繞行后,他勒住戰馬,觀察戰場的情況。

但,他怎么可能看的清楚整個戰場?

這也是古典時代的所有軍隊指揮官要面臨的問題。

戰場太大了!

再牛逼的指揮官,即使是白起,孫武,也無法看到全局!

他們只能看到戰場一角或者是戰場表面的形勢。

就如現在的這個漢匈戰場來說。

從漢軍左翼到漢軍右翼,就足足有四十多里長,就算是義縱拿著千里鏡,也很難看清楚所有地方。

至于蘭折野,他看到的自然就只有影影綽綽的景象。

這讓他非常高興。

此刻,在他眼里,匈奴軍隊的情況不小好,而是大好。

在中軍,黑鴉騎沖過了漢軍防御深入其縱深數百步,兩軍殺成一團,尸體磊出一個個尸山。

匈奴騎兵卻在不斷前進。

既然是在前進,那肯定是戰時順利!

至于在右翼,他雖然看的不是很分明。

但至少,看得到,漢匈騎兵混戰成一團,漢軍右翼的兵力幾乎全部被調動了。

那還等什么呢?

蘭折野一揚馬鞭,意氣風發的下令:“偉大的狼神在注視著他的子民!勇士們,神國的七十二族美女在等待你們!沖鋒吧!殺戮吧!”

胥紕騎兵們,立刻就被刺激的雙目發紅,心生亢奮。

他們人人都知道,單于已經開出了前所未有的賞格,殺一個漢朝人,抵得上十個大夏人!

而斬得軍官,更是直升貴族!

即使戰死,也可以回歸狼神的神國。

太美妙了!

“殺!”胥紕騎兵們狂吼起來,此刻,他們的眼中,只有殺戮!

蘭折野做夢也想不到,就在這個時候,在戰場的正南方,虒奚一帶的長城腳下。

匈奴單于軍臣的使者,謙卑的拿著一支節杖,在漢軍將士的怒目注視下,走到了設在一座山巒上的李廣帥帳。

“匈奴使者拜見漢朝將軍……”這使者雙手拿著國書,敬拜李廣:“奉吾主之命,特來與漢朝休兵彌合,解除誤會!”

李廣高臥帥位,微微笑了一聲。

他記得很清楚,十八年前,他投軍之時,匈奴人的囂張氣焰是何等高傲。

而如今,這匈奴單于卻不得不遣使來跟他乞和。

對李廣來說,匈奴人想乞和?

門都沒有!

他還沒殺夠呢!

但……

考慮到義縱主力正在戰場上與匈奴騎兵作戰,為了給車騎將軍爭取時間,他勉為其難的站起身來,笑道:“貴國真的要休兵?”

不等對方回答,他就說道:“只是本將并無與貴國談和的權力,不如這樣?請等待本將向天子請示……在此期間,貴國與吾則沿戰線停戰……”

那匈奴使者頓時就日了狗了!

從此地到漢朝長安,哪怕是快馬加鞭,至少也需要半個月!

一來一回就是一個月!

一個月后,黃花菜都涼了!

況且……

即使這漢朝將軍不耍詐,到時候漢朝皇帝一句:吾不用也!

這一個月豈不是白等了?

若換了以前,這使者真想拂袖而去,再開戰火。

但在現在,形勢比人強!

漢朝人不僅僅在戰場上占據了絕對主動,更有一支精銳插入了匈奴的背后。

胥紕軍、黑鴉騎、逼落騎,岌岌可危,匈奴的牲畜群也岌岌可危。

此刻,對匈奴來說,真真是危難之刻,存亡之秋。

一秒鐘,都不能多等!

必須與漢朝達成協議,兩國休兵,讓漢朝人放自己回去!

為此,什么條件,他們都必須答應。

沒辦法,使者只好低眉順目的笑道:“這……將軍……將軍既然愿意與我國和平,那么,還請將軍放開道路,容小使前往要陽、白檀,通知蔽隊,以免產生不好的誤會……”

“誤會?”李廣哈哈大笑。

漢匈之間,匈奴人誤會了漢朝幾十年,難道就不能漢軍也誤會一下匈奴?

“正是……”那使者擠出一絲比苦還難看的笑容,拜道:“貴國不是有句老話嗎?冤家宜解不宜結!況且,我國單于與貴國皇帝乃翁婿之好,貴國天子的夏夫人,正是我國北海閼氏……還請將軍考慮周全……”

“北海閼氏?”李廣笑了一聲。

這個事情,若換了別人,可能還真的會猶豫。

但李廣可是出任過衛尉的!

他曾經親眼見過,天子的寵妃夏夫人在上林苑之中訓誡那些匈奴陪嫁奴婢。

李廣,至今依然記得很清楚,當時,夏夫人是如此對那些奴婢說的:“我乃漢夫人,非匈奴閼氏,爾等皆為我之奴婢,自當如我一般,盡心盡力,侍奉漢天子,學習漢語言,遵守漢律法,不得有誤!”

這就是一個當代的宣太后!

她會顧忌匈奴?

怕是恨不得匈奴去死!

因為……

只有匈奴死了,她未來所生的皇子,才有機會角逐儲君之位。

不然,一個匈奴立在那里,她的子嗣,永無機會!

甚至,還可能被牽連,被影響!

不過,這并不妨礙李廣拿這個事情來作秀。

他仿佛猶豫了一下,然后對那使者道:“既如此,請容我請示上官……”

使者此刻心里面卻是有如杜鵑泣血。

他很清楚,現在,漢朝軍隊橫亙在往來南北的要道上。

這使得北方的胥紕軍、黑鴉騎和逼落騎全部跟匈奴主力分割開來了。

他們現在暴露在漢朝精銳的打擊范圍內,每多一刻鐘,就多一份危險!

要知道,率軍的可是漢朝的車騎將軍啊!

那個殺人不眨眼,傳說,每天都要吃三十個匈奴嬰兒的惡魔!

“敢問將軍,需要多久?”他舔著臉,恭維著道:“若將軍能夠通融,我主愿意以一萬頭牛羊為謝禮!”

“一萬頭牛羊?”李廣嗤之以鼻。

莫說他本就不愛什么榮華富貴,便是真愛,區區一萬頭牛羊,就想收買他這個做過九卿,如今身負燕國中尉、漁陽郡郡守的兩千石?漢家大將序列里的一員?

這也太看不起漢家的兩千石了吧?

旁的不說,李廣可是聽說過,當年,館陶長公主如日中天,權傾朝野之時,想通過她活動到兩千石的列侯們,開出的價碼可是三千萬錢,兩千金!

即使如此,能夠如愿的也沒有幾個!

至于在現在,一個兩千石郡守若拿出來拍賣。

李廣保證,列侯封君們恐怕會將價碼炒到一萬萬甚至更多的天價!

這一萬頭牛羊就想收買一個漢室九卿?

完全就是羞辱!

不過,既然匈奴人愿意送錢,他為何不拿?

他笑了一聲,道:“那么,就請貴國馬上將牛羊送來!”

他大馬金刀的跨坐起來:“另外,再給本將送上等戰馬五百匹來!”

“什么時候將東西送來了,本將就什么時候給貴國一個答復……”

那使者想了想,最終只能無奈的道:“諾!如將軍所愿,小使立刻命人去準備將軍需要的東西……”

此時,在戰場上,匈奴的胥紕軍,縱馬狂歡,形成一個個看上去混亂無章,但實則彼此配合默契的陣型。

他們呼嘯著,想要從漢軍的側翼,繞到漢軍的身后去。

這實際上是在激將!

激怒漢軍出戰!

這也是騎馬的特有語言之一,任何騎兵都能聽懂——有膽子嗎?有膽子就出來一戰!沒膽子就給我蹲著,看我捅你菊花!

漢軍當然不會慫!

衛馳騎著戰馬,拿著手里的騎槍,冷笑一聲,道:“匈奴人想要戰?那便戰吧!”

“傳我的命令!”他舉起騎槍,向前一指,說道:“匈奴滅亡,就在今朝!”

“都尉有令……”數十騎傳令兵立刻飛奔而出,他們沿著廣闊的平原,在漢軍的左翼騎兵陣列之前通過:“匈奴滅亡,就在今朝!”

“萬勝!”士兵們高聲回答,然后紛紛翻身上馬。

剎那之間,整個漢軍的左翼,就已經殺意沸騰。

“出擊!”衛馳將手一揮,他身后的戰旗立刻前壓,上百名輕騎,簇擁著他從山坡下奔馳下去,然后,整個左翼,六個騎兵陣列聞風而動,他們就像一把鐮刀,就像一道海潮,直直的沖向了匈奴的胥紕軍。

就在此時,漢軍中軍之中,戰鼓聲一下子就變得激昂起來。

在一個小山坡下,胸甲騎兵開始集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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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節 射術的較量(1)【還債7.0】

蘭折野騎在馬上,遠遠的看著漢軍騎兵的動作。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猙獰的笑容。

“都說漢騎不滿萬,滿萬不可敵……”他滿臉的亢奮:“就讓我來試一下,是否如此吧……”

“可惜,漢朝神騎不在,不然,我將在今日將這兩個謊言全部撕碎!”

對于草原上傳的沸沸揚揚的那些傳說。

蘭折野一半信,一半不信。

他的兄長,蘭陀辛在很早以前,就曾經與他說過,在漢朝有一種全身披甲,連馬也披甲的騎兵。

那種騎兵就是漢朝神騎的前身,至少,跟漢朝的神騎有著密切關系!

總的來說就是,那是一支由人,而不是神組成的軍隊。

只要是人組成的軍隊,就一定可以擊敗!

“我軍向北十里,再與漢軍決戰!”蘭折野高聲下令:“消滅了這支漢軍,我們再回頭去沖碎漢朝人的大纛,取下那個車騎將軍的首級,再送去長安……”

漢匈交戰,自馬邑至今已有數年。

匈奴在漢軍面前,一敗涂地。

連堂堂右賢王也是一死一降,引弓之民的驕傲和榮譽被踐踏到了泥漿之中。

孿鞮氏和匈奴的自豪,更是蕩然無存。

他的兄長蘭陀辛曾經矢志改變這個不利局面,為此,他大聲吶喊,奔走游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讓匈奴上下終于明白了,假如不學習和引進漢朝的文化知識以及技術,就是死路一條的現實。

為此,他甚至不惜將自己的性命,送上祭臺,用龍城的舊貴族們的鮮血來撼動匈奴國內頑固的守舊派。

他成功了!

匈奴上下,現在都知道,必須向漢朝學習。

即使是頑固如折蘭,也用上了漢朝的馬鐙馬鞍,裝備了仿制漢朝的馬刀和角弓。

哪怕是驕傲如胥紕軍,也是如此。

但,蘭折野卻不是很認同自己的哥哥的判斷。

他覺得,其實不需要這樣!

漢朝人的文化、技術,學習也可以,不學習也可以。

只要擊敗他們,還怕學不到?

只要在戰場上擊敗漢朝軍隊,撕碎他們的防御,燒毀他們的城市,鞭笞他們的百姓,弓雖女干他們的女人,漢朝人自然會害怕,會怯懦,然后就會跟過去一樣,乖乖的對匈奴奉上他們的財富和技術。

現在,蘭折野覺得,這是實踐自己想法的大好機會!

只要在正面擊敗了漢朝人,打破了漢騎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神話。

那么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漢匈戰爭,將再次回到原點!

蘭折野對此,信心十足!

當然,他也不是那種只會逞強的蠻子。

事實上,任何一個匈奴的萬騎長,都不可小覷!

他們都必然有著敏銳的嗅覺和高超的戰場判斷力和決策能力。

不如此,根本無法統帥好軍隊,組織起攻勢。

你要知道,哪怕黑叔叔,也曾經靠著弓箭,干垮過約翰牛的龍蝦兵!

蘭折野雖然狂妄自大,驕傲自滿,但他卻也不敢輕視曾經擊敗過折蘭,橫掃過整個幕南部族,讓匈奴上下膽戰心驚的漢騎。

所以,他做出了一個讓從前所有匈奴統帥都不敢做,也做不出來的決定——他將自己的所有射雕者和準射雕者全部都集中了起來,讓他們充當軍隊的核心,圍繞在自己身周。

這樣,他在瞬間就有了一把尖刀。

這把尖刀,鋒利無比!

由超過一千騎的神射手組成,而且這些神射手還精通白刃戰。

每一個人都曾經在戰場上至少殺死過五個以上敵人!

他們是匈奴前所未有的精銳!

“勇士們,今天,我們應當讓漢朝人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無敵!”他高舉武器,大聲喊道:“偉大的狼神在庇佑著我們,我們一定能夠擊敗漢朝人!”

“偉大的狼神啊,請保佑我們!”胥紕騎兵們紛紛回應。

此刻,他們的士氣高漲,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特別是那些射雕者,更是神態囂張,目空一切。

假如說蘭折野是一個一半正常一半神經病的瘋子,那他們,就真的是全都是瘋子、戰爭狂了。

有射雕者親吻自己弓箭上銘刻的雙頭白狼雕刻,祈禱著道:“偉大的狼神,假如你能保佑我殺死十個漢朝人,那我就必定為您獻上一個美貌的西域處女……”

更有人拿著小刀,劃破自己的面頰,在臉上,劃出了一個象征著殺戮的標記。

這是胥紕軍之中篤信狼神的信徒在大戰之前的必做功課。

這寓意著,他必用敵人的血來取悅神明!

“匈奴人在北撤?”衛馳帶著自己的軍隊,跟著匈奴騎兵,一路北上,他微笑著:“這些蠻子倒是不蠢!”

“小心胥紕騎兵里的射雕者!”衛馳吩咐左右:“傳令各部,發現射雕者,立刻緊急規避,讓弓騎兵做好對射準備!”

在此戰之前,漢軍上下,就都已經被告知了,自己的敵人中可能存在大量射雕者。

自然,漢軍也做好防御射雕者的準備。

就如衛馳所部,伍長以上的軍官,都已經在皮甲之內放了護心鏡。

同時,人人都戴上了頭盔。

畢竟,射雕者是現在匈奴騎兵唯一可以對漢軍形成壓力的兵種。

這些可怕的射手,哪怕遇上胸甲部隊,也可以有所發揮!

而在胥紕軍之中,射雕者的比例,高的驚人。

最保守估計,至少有五百名射雕者以及不小于次數的準射雕者。

這些人的射術,太可怕了!

不過,不止匈奴人有神射手,漢軍也有!

譬如衛馳麾下就有兩個弓騎兵校尉部!

這兩個校尉部,可不是一般的騎兵!

他們是細柳營精挑細選,并且通過嚴格訓練鍛煉出來的騎兵。

他們的優點和特長,就是騎射!

而且,射術并不亞于匈奴的射雕者。

甚至可以說,哪怕是一個普通士兵,也比的上匈奴的射雕者。

畢竟,漢匈兩國的體制和社會完全不同。

匈奴人想要訓練一個射雕者,不僅僅需要運氣,還需要有天賦。

而漢軍想要一個神射手,在現在來說,只需要有天賦即可!

誰能比得上今日的漢家國力?

要知道,僅僅去年一年,這兩個弓騎兵校尉部就在上林苑的靶場內射爛了三千多個靶子,兩千多個木人,還射廢了四千多把弓,發射的箭矢超過一百萬發!

平均每個士兵每天會射出三十箭!

而這樣的訓練,這些騎兵已經持續三年了!

這樣的訓練量,誰能比得上?

匈奴人能有這么闊氣嗎?有這個條件嗎?

唯一讓衛馳擔憂的,只是這兩個弓騎兵校尉部的經驗。

因為,在今天以前,他們還從未真正的上過戰場,見識過鮮血和尸骸。

于是,他特意策馬,來到那兩個弓騎兵校尉部的隊列之中,問著士兵們:“諸君,你們緊張嗎?”

“回稟都尉,為社稷而戰,我們不緊張!”弓騎兵校尉蕭宸立刻就迎上來,笑著代表了士兵們回答。

衛馳橫了這個家伙一眼,此人在細柳營里是出了名的滾刀肉,傳說入伍前,曾經是個術士。

元德二年在關中招搖撞騙時,被人給狠揍了一頓。

據說,正是那一次使他意識到,騙人沒有前途,唯有掌握武力,才是王道,于是跑去參軍。

在軍隊里,他靠著腦子活,數學好(神棍們一般數學都不錯)以及練兵有一套,善于安撫和鼓勵士兵(能不善于嗎?每一個神棍都是心理學博士),所以他一路升到了細柳營的校尉。

不過,人家也不是沒有真本事的。

尤其是那一手射術,在整個細柳營,都算得上頂尖。

他曾經在演練中創造過在一刻之內射中二十個移動木人的超級記錄!

不過,此人的江湖習氣,還是有些重。

總是喜歡自做主張,所以,衛馳不是很喜歡他。

“蕭校尉,本將沒有問你……”衛馳將這貨放到一邊,騎著馬,靠近一個明顯非常緊張的士兵,問道:“你為何緊張?”

“放松下來,就當這是一場演練就好了……”衛馳笑著安慰道:“不過,這與演練不同,此戰,殺敵是可以立功的,而立功,則可以換來五銖錢、爵位、地位甚至是妻妾!”

“回稟都尉,俺正是因此而緊張……”那士兵卻是答道:“此戰,俺若不能多殺敵人,那俺家中父母大人和族中的叔伯大人,恐怕都要失望,俺害怕無顏回去見父老……”

衛馳聞言微微一愣。

緊接著,更多的士兵的回答,也幾乎都是如此。

這讓衛馳驚訝無比。

他曾經在馬邑之戰時,見過無數戰前緊張的士兵,但那個時候,士兵們擔憂的都是勝敗和敵人的可怕。

但在今天,漢軍士兵們卻是為了自己不能多殺敵,不能立功,因此無顏回家面見家人親朋而緊張……

這真是……

不過,這是一件好事!

士兵們既然都是為這些事情發愁,那就說明,他們在面對敵人時,必定不會失誤。

因為,他們每一個人都需要軍功,都需要功勛。

用軍功和功勛來告慰家中父母,讓妻兒歡笑,讓族中崇拜。

“做的不錯!”衛馳騎著馬離開,臨走前,他將蕭宸叫過來,勉勵道:“蕭校尉繼續努力!”

這是他第一次夸贊蕭宸。

因為他知道,這肯定是蕭宸干的好事。

在細柳營里,也唯有蕭宸可以做到憑借一張三寸不爛之舍,就讓士兵們如此的……好戰!

而這樣的人,衛馳知道,只能說前途不可限量!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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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1 17:15: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節 射術的較量(2)【還債7.5】

胥紕軍在稍微北撤了十里后停了下來。

說是撤,其實不是后撤。

這支騎兵,一直是正面對著漢軍,只不過稍稍將其隊列向北拉出了一個圓環而已。

現在,他們面朝漢軍。

同時,讓戰馬稍稍恢復一下體力,畢竟,他們方才驅策戰馬奔跑了差不多七八十里,許多馬匹都已經有些出汗了。

不過,他們的戰馬,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戰馬。

所以,只是稍稍恢復,就可以讓戰馬重新充滿活力。

衛馳望著匈奴人的軍陣,囑托部下:“盡量不要傷害戰馬……”他舔了舔嘴唇:“這可都是寶貝啊!”

匈奴的胥紕騎,也就是所謂的白狼騎兵,總兵力超過七千!

這是一支標準的單于王庭主力萬騎的配置!

七千騎,就是至少七千匹好馬——倘若能夠殲滅他們,那么算上備用馬匹,起碼上萬良種馬。

足可有力的補充漢家的牧場里的良馬種群數量,為未來胸甲騎兵的建設添磚加瓦。

“諾!”左右都是領命。

不過,戰場上兵兇戰危,其實沒人能顧及得了馬匹。

即使是千里馬,在這個修羅場上,其實也只是一匹馬而已。

無非就是漢軍會稍微注意一下,盡量不會盯著馬射。

僅此而已!

而在此時,漢軍的中軍和右翼的戰斗,也進入了白熱化。

漢匈兩國的騎兵,相互交錯,彼此廝殺。

尸山越來越多,以至于有些尸山,居然擋住了后面的騎兵的路,甚至于讓人根本不知道,尸體堆后面的是敵人還是戰友同袍。

特別是在右翼,須卜當屠和他的騎兵,都很清楚,這一戰,只要敗了,那么他們一個也別想活!

甚至連尸體都不會被放過!

漢朝人會將他們的腦袋掛到車轅上,在各個城市展覽,他們的尸骨,會被挫骨揚灰,他們的一切都會被抹殺!

他們只有一條路——跟漢朝軍隊拼命!

雖然拼命的結果很不理想。

哪怕是他們拼死作戰,舍生忘死,但,他們卻也付出了極為沉重的代價——為了殺死一個漢朝士兵,至少有三個逼落騎兵戰死!

而漢軍的第三排騎兵,卻又圍繞在外圍,不斷游射,他們的射術精準而有力,逼落騎兵們根本難以防御。

一個個士兵不斷掉落下馬,甚至還有貴族被直接射死!

好在,逼落騎兵還有一些人數的優勢。

這讓須卜當屠看到了一些希望——若是可以沖破漢騎的攔截,那么,他的騎兵就可以從右翼鑿穿進去,與黑鴉騎回師,然后集合成一股力量,徹底攪亂漢軍的陣型。

然而,現在,須卜當屠并不知道,系雩難的騎兵,正要面對的敵人是什么?

“神騎……”

“天神在上!漢朝神騎!”

中軍激戰正酣,系雩難已經殺的癲狂。

沒有辦法,他現在已經落入了陷阱!

是的!

一個天大的陷阱!

現在,他的前進之路,被那些舉著舉刀的漢軍步兵在狹小地域擋住。

盡管他的騎兵奮勇向前,冒著漢朝的弓矢火力,沖撞過去。

但可惜,只是將那些步兵逼退,打到現在,對方依然還有兩百人左右的軍力。

而匈奴騎兵取得的進展,不過是再深入了兩百步而已。

但這卻已經是極限,再也動彈不得了。

因為兩翼,漢朝的騎兵包抄過來,與他的軍隊展開了混戰。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只要敢退,立刻就會雪崩,亂軍之中,將近五千人的黑鴉騎,最終可能只有幾百人可以逃脫。

而系雩難不敢保證,自己就是那幾百分之一。

此時,前排的驚慌叫聲,讓系雩難清醒了過來。

他抬起頭,向前看去。

只見在漢軍巨刀兵(陌刀兵)身后大約五百余步的地方,一個讓膽戰心驚的怪物,正在集結。

“神騎!”只是一眼,他就認出了這支軍隊的名字!

自馬邑之戰以來,整個草原都在傳說著這支漢朝無敵騎兵的強大和利害之處。

在傳說之中,這支漢朝騎兵,是天神的天兵下凡,專門來協助漢朝神皇征服世界的神之騎兵。

他們無所不能。

可以召喚雷霆,呼喚狂風。

他們能讓大地開裂,讓火山爆發。

他們可以命令河水褪去,可以指揮日月升降。

高闕之戰后,無數人聲稱,他們親眼看到了漢朝的神騎念咒做法,召喚隕石。

隕石從天而降,將不可能被攻陷的高闕塞砸毀。

匈奴七十年經驗毀于一旦,左大將呼衍當屠幾乎是夾著尾巴,逃出了榆林塞。

匈奴人將超過三十萬的人口,一百萬的牲畜群丟給了漢朝。

在這其中甚至包括了大量的懷孕女奴和嬰兒。

有匈奴貴族感嘆——自冒頓大單于以來,匈奴的霸權,一朝盡喪!

甚至就連西域諸國,也流傳起了漢朝神騎的傳說。

更有人言之鑿鑿的說——一支奉了漢朝神皇命令的使團,從某國境內通過,遇到一段激流,使團險些全體被河水吞沒,關鍵時刻,使團的正使取出漢朝皇帝的詔書,對著河水大吼:我乃大漢天子欽使,河中水神妖魔速速退去!

于是,原本的激流旋渦瞬間平復。

甚至,大河河水自動向兩邊退去。

有人親眼看到,河中的烏龜魚蝦,在河床底部,組成了一條歡迎的走廊。

漢朝使團從河道之中徒步走過,每前進一步,河水就自動將其后續的河道填補。

等漢朝使團渡河,整條大河重新恢復了激流湍急的原狀。

當地百姓聞之,皆以為神,紛紛前去朝拜。

該國國王甚至不惜得罪匈奴,也要派出軍隊,一路將他們護送到國界處,還送上向導和干糧飲水。

漢朝使團感念此國國王的親漢之心,于是,將一份漢朝皇帝的手書詔命留給他,囑托他:“倘事有緩急,既以此詔,阻匈奴問罪!”

果然,其后有匈奴騎田的貴族跑去興師問罪,兵馬在其國王都下陳列,其國人心惶惶,人皆為必死。

國王手足無措,正好有一大臣提出:“前次漢使遺有漢天子詔!大王如今事遇緩急,何不拿出來,或許有奇效!”

于是國王取出那封詔書,將之貼到城樓上。

說來也怪,詔書貼上城墻,匈奴騎兵居然一轟而散。

有人傳說,當時匈奴兵馬正要攻城,但關鍵之時,那詔書之中射出一金人,金人直抵匈奴大軍上空,勒令匈奴人退兵,不然就以烈火將他們燒死!

從此此國國王,就在王宮之中,為漢天子立祀,日日焚香祭拜,口稱:下國小王某某敬拜天朝圣皇。

此國于是連續多年風調雨順,人畜平安。

此事,在西域傳的沸沸揚揚。

系雩難雖然知道是假的,純粹是流言。

但此刻,他卻不可避免的顫抖起來。

神騎啊!

盛名之下,豈有假?

折蘭人的敗亡,總不會是假的吧?

系雩難可是見過無數個逃亡的折蘭敗兵,也與那些被贖回來的折蘭貴族交談過。

在這些人的嘴里,漢朝神騎,即使不是天兵天將,恐怕也是地獄來的使者,冥王的部下,索命的惡鬼!

折蘭人拼死,也未在戰場上傷到過他們一根毫毛!

甚至那些潰兵回來后,許多人只要一問漢朝神騎的作戰方法,就全都發瘋了。

而這些事情,系雩難親眼所見,親耳所聽。

這讓他在這個瞬間就顫抖不已,整個人都幾乎控制不住,想要逃跑。

而黑鴉騎兵們雖然沒有跟系雩難一般如此不堪,但卻也都是一愣神。

在戰場上走神的代價可是很大的!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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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 08:54: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節 決戰(1)

蘭折野騎在戰馬上,雙眼猩紅,猶如野獸一般,死死的盯著自己的前方。

他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遠方的漢軍騎兵陣列。

就像一條毒蛇,吐著信子,觀察著自己的獵物。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因為,就在剛剛,就在方才,大約兩刻鐘前,胥紕軍的白狼騎兵與這支漢軍的先鋒,做了一次騎兵日常的‘交流’。

大約兩百名白狼騎兵與一支約莫三百人,絕不超過四百的漢軍先鋒,在前方一百五十步左右的距離,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流’。

而在現在,那里已經是一片狼藉。

偌大的草皮上,隨處可見倒伏的人馬尸體。

數十匹失去主人的戰馬,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主人已經死去,在原地哀鳴、低嘶,舔舐著主人的身體。

蘭折野低下頭,看著一個跪在他面前,連話都不敢說的骨都侯。

這是胥紕軍里向來以勇悍著稱的一個骨都侯。

他曾經在征服大宛的戰爭中,第一個登上侖頭城,第一個登上郁成城,第一個登上貴山城。

斬將奪旗,屢立戰功。

他更曾經在對大夏和康居的征服戰爭里,多次一馬當先,沖破敵人的陣列,將其主將的首級取下來,威風凜凜,不可一世。

但他現在卻失去了一切榮譽,就像一個最怯懦的奴隸一樣跪在蘭折野面前,瑟瑟發抖。

他曾經引以為傲的辮子徹底的披散了開來,他曾經無堅不摧的馬刀,則已經斷裂稱為了兩截。

更重要的是——他當了逃兵!

他在漢朝人面前,丟下了他的部下,狼狽的逃了回來。

“拉下去,剝了他的皮……”蘭折野冷冷的說道:“狼神永不寬恕怯懦者!”

“遵命!”立即就有武士上前,拖著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骨都侯往外走。

薩滿祭司早已經在前方等待了。

這也是胥紕軍的傳統。

逃兵,不管是誰,都不可饒恕!

必須用死亡,而且是最殘酷的死亡來震懾全軍。

那個骨都侯忽然掙扎起來,他大叫著:“主子!主子!您聽我解釋……漢朝人,不可力敵啊……”

他回憶起不久前的那一次戰斗,整個人都心有余悸。

他不是故意棄軍而逃的。

而是假如不逃,那一個人也跑不掉。

那些漢朝騎兵會魔法!

哪怕是現在,這個骨都侯依然記得清楚,當時在戰場上,他面對的究竟是怎樣的敵人!

那些漢朝人……

那些可怕的騎士……

他們的戰術,完全碾壓了胥紕軍。

他們的馬刀長而鋒利,在劈砍之中,輕而易舉的就將他的部下的馬刀給劈開,甚至是斬斷!

更可怕的是,這些漢朝騎兵還裝備了一種輕便的手弩用于近戰。

很多白狼騎兵,就是被這種手弩射下戰馬。

僅僅是一個照面,他就損失了三十余人,而對面的漢騎只有一人落馬……

其后的貼身肉搏,更是讓他毛骨悚然。

漢朝騎兵,無論是劈砍還是格擋,都仿佛練習過千百次一般。

他們甚至輕而易舉的閃避了自己的攻擊,然后將他們的馬刀劈砍過來。

仿佛……仿佛就像早就已經知道了自己會那樣做……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明白了。

這種近身肉搏和對沖,哪怕是胥紕軍,即使是白狼騎,也不是漢朝人的對手。

但……

無論這個骨都侯如何求饒,如何呼喊。

蘭折野都是面不改色。

直到他被架到了一個刑具上,薩滿祭司們拿著刀子,劃破他的皮膚,他發出震天的慘嚎。

蘭折野也是無動于衷。

薩滿祭司們在活剝人皮方面的技能,自然早就已經點滿了。

很快,這個骨都侯就變成一個在刑具上蠕動的血人。

而這一切才僅僅過了半刻鐘而已。

蘭折野騎著戰馬,來到他的士兵,伸手取出自己背上的角弓,立刻有人將一支箭矢遞給他。

那是一支人皮裹著的箭矢,人皮上還沾著溫熱的血氣。

很顯然,這是那位骨都侯的皮。

蘭折野張弓將之射向遠方,那個無數死者的戰場,冷然道:“偉大的狼神,不需要怯懦之人,戰場上,無令而退者,皆如此人!”

胥紕軍上下,無不震怖。

蘭折野回過頭,看著那個還活著,還在蠕動的血人,輕聲說道:“為了大匈奴,只能委屈你了……”

蘭折野自是看得仔細。

在方才,這位骨都侯其實盡力了。

而且,他做的選擇非常明智。

至少,他帶回了一百多人,而不是被漢朝人全部殺死在那里。

但,他選錯了時機。

也選錯了地方。

抬頭遠眺戰場,蘭折野看到了,黑鴉騎正在潰散,漢朝人已經擊敗了這支王庭萬騎。

這是蘭折野在戰前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事情。

這意味著,漢朝中軍已經可以騰出手來,集中力量來對付他了。

而這個時候,這個骨都侯居然沒有選擇在戰場上死扛,而是逃跑。

無疑,他撞到了鋼板上!

蘭折野只能拿他的命來震懾部下,用恐怖來彈壓。

畢竟,蘭折野知道,他能夠看到,其他人也可以看到。

在這個時候,黑鴉騎的敗亡,會使得胥紕軍出現軍心動搖。

“我軍只有一次機會……”蘭折野在心里想著:“那就是擊敗眼前的這支漢軍!”

黑鴉騎既然都已經提前敗亡了,那么逼落騎兵恐怕也離敗亡不遠了……

要知道,在王庭諸萬騎中,逼落騎兵的戰斗力是墊底的。

這支騎兵能夠成為單于的直屬萬騎,完全是因為薩滿祭司的要求。

政治意義遠遠大于他們的戰斗力。

所以,蘭折野知道,一旦漢朝在右翼也解決了戰斗。

那么,自己再想走,就那么容易了。

起碼要丟掉一半兵力,才有可能擺脫漢朝人的追擊。

而且,即使真的擺脫了,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

現在,漢朝的偏師已經襲擊了要陽后方的匈奴輜重基地,甚至可能已經占領了要陽。

他就算是跑,也不過是從一個陷阱跑向另外一個陷阱罷了。

當然,他還可以選擇渡過要水,穿越崇山峻嶺,去跟軍臣匯合。

但……那樣的話,漢朝人肯定會銜尾追殺,這數百里的道路上,胥紕騎兵將十不存一。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死中求活!

就像他哥哥蘭陀辛曾經跟他講過的一個漢朝故事一般。

當年,漢朝開國皇帝的死對頭項羽,在一個叫巨鹿的地方,面對十倍于己的敵人,毅然決然,破釜沉舟,帶著沒有后路的決死士兵,硬生生的擊敗和戰勝了強大的敵人。

項羽可以做到,蘭折野相信,自己也行!

因為……

他還有王牌!

他的射雕者!

“毒野力!”蘭折野叫著一個骨都侯的名字。

立刻就有一個身材不過五尺三寸,看上去就像一個侏儒的匈奴貴族騎著馬,來到他的面前:“主人!您有何吩咐?”

千萬不要小看這個侏儒。

事實上,哪怕是在胥紕軍之中,這個侏儒也是一個狠角色。

有人傳說,他曾經親自殺光了他出生的氏族——僅僅是因為,氏族的人在少年時嘲笑過他。

而更多人則親眼見過,這個胥紕軍的骨都侯是如何虐殺那些敢于蔑視或者輕視他的人。

他唯一尊敬和服從的,大約也就只有蘭折野了。

因為蘭折野從不嫌棄他的相貌和身材,甚至還曾經將自己的寵妾送給對方玩了三天……

“我命令你,帶著你的本部和雕渠難的本部,一會給我拼死擋住漢朝人的騎兵貼身……”蘭折野緩緩的對他道:“有問題嗎?”

“偉大的主人,沒有問題……”毒野力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跪下來說道:“只要奴才活著,漢朝人就休想接近您!”

“好!”蘭折野點點頭。

他又叫來幾人,布置任務,都是命令他們預防和組織漢軍輕騎沖擊自己本陣的任務。

通過剛才的接觸,蘭折野已經很清楚了,現在想要戰勝漢軍,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他和整個匈奴的驕傲——射雕者!

將近一千的射雕者和準射雕者組成的騎射群,足以用弓矢撕碎一切敵人!

蘭折野就不相信了,漢朝人可以在騎射上超越自己!

但他也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一旦漢朝人解決了逼落騎兵,那么,自己就將失去最后的機會!

他必須在一個時辰內解決戰斗!

就在蘭折野在布置任務時,衛馳則拿著千里鏡,遠眺著匈奴人的動靜。

“這些蠻子,這是在嚇唬誰呢?”衛馳看著千里鏡里那個血肉模糊還在蠕動的血人,搖了搖頭。

在他眼里,匈奴人此刻已經是黔驢技盡,垂死掙扎而已。

“將軍……”一個親兵騎馬過來,稟報道:“中軍傳來將令,車騎將軍要求我部拖住匈奴胥紕軍,不可讓一騎走脫!等待主力解決完鬼騎后,再全殲這支匈奴精銳!”

衛馳聞言,點點頭,答道:“回復車騎將軍:末將誓死從命!”

這胥紕軍,衛馳現在已經差不多摸清楚了其戰斗力的根底了。

確實是匈奴軍隊里的佼佼者——方才的那一次接觸作戰,讓衛馳印象深刻。

細柳營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這樣難纏的對手了。

盡管最終漢軍戰勝了對手,但,那是靠著兩倍以上的兵力和強大的近戰火力達到的目標。

一旦集團混戰,鹿死誰手,還真未可知!

最重要的是——即使戰勝了對手,卻也可能是一場慘勝。

衛馳可不想將細柳營的老營精銳盡數葬送在此。

這樣,即使他勝利了,他的良心也會一輩子難安。

況且,衛馳很清楚,消滅胥紕軍,只是其次,最重要的還是繳獲那些良馬、寶馬。

這些,可是真正的寶貝!

特別是那些大宛馬,價比千金!

萬萬不可讓他們跑了!

中軍之中,義縱望著遠方的衛馳所部的旗號搖曳,他看明白了衛馳的回復,轉過身子,對自己的親信大將秦牧說道:“秦校尉,請足下率領兩千輕騎,自側翼迂回到匈奴胥紕軍的背后去,扼其歸路!”

打到現在,義縱已經知道,自己勝券在握了。

但匈奴人卻很可能掀桌子。

而,義縱很清楚,那些大宛馬的速度。

毫無疑問,這是現在他的軍隊無法跟上的速度。

假如匈奴的這支精銳要跑,若沒有人攔著,恐怕還真的能跑掉!

義縱可不想竹籃打水一場空!

秦牧聞言,拱手道:“諾!”

然后,他就策馬向后,一揮手,兩千騎隨他而動,越過中軍的尸山血海,循著黑鴉騎敗逃的路線追過去,做出追殺的模樣。

望著秦牧遠去的身影,義縱夾了一下馬肚子,對一個傳令兵說道:“派人去催促張都尉,半個時辰內,必須解決逼落騎兵!”

“本將再遣一千騎,前去支援!”

相較于胥紕軍,這逼落騎,就是一塊進了嘴的肉。

義縱的習慣,向來就是先吃到嘴的肉。

不過,考慮到匈奴胥紕軍聲名在外,而且,這又是一支比當年的折蘭騎兵裝備更精良,對匈奴更重要的騎兵。

為了以防萬一,義縱下令:“命令胸甲各部隨本將出擊!”

想要消滅胥紕軍,義縱很清楚,非得用胸甲不可。

倒不是其他部隊打不過。

而是,這樣做很可能會出現大規模的傷亡!

要知道,就在剛剛,義縱已經得到了南北兩軍的初步戰損報告。

這一戰,南北兩軍斬首一千五百余級,捕虜生擒匈奴自骨都侯以下兩千人。

但自身,卻也付出了慘重代價。

將近五百人戰死,一千三百多人負傷!

這還是現在初步估算的結果,一般來說,在戰后清點損失,陣亡人數至少會增加一兩百,甚至是三百!

基本上,現在漢匈主力的戰場交換比大約在一比三點幾。

看上去,漢室是占盡上風。

但你要知道,這可是漢室主力啊!

每一個士兵都是身經百戰的好男兒,一個家庭的頂梁柱,甚至是全家人的希望!

作為統帥,義縱首先要考慮的獲勝,然后就是帶著將士們平安回朝。

打一個黑鴉軍,南北兩軍這樣的精銳,都出現了如此大的傷亡。

胥紕軍呢?

義縱可不想回去以后,無顏面對關中父老。

去年的高闕之戰,灞上軍和棘門軍打殘,關中一片縞素的悲劇,不能再上演了。

況且,胸甲騎兵,本就是為了勝利而存在的騎兵!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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