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迷彩君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皇帝 《連載中》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1371
發表於 2017-1-7 23:27: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六十節 新的利益集團

首先反應過來的,當然是晁錯。

晁錯現在做夢都想過一把丞相的癮。

而他也只能選擇朝丞相大位沖刺。

因為,等周亞夫致仕,他還爬不到丞相的位子上的話,那么,他也就只能跟著周亞夫一同致仕。

在這個朝堂上,現在,任何人都可以致仕。

獨獨他晁錯不行。

他仇家太多了!

多到連他自己都數不清楚!

晁錯敢保證,只要自己失勢,那他的整個家族,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他只能硬著頭皮,對丞相寶座發起沖擊。

但,在漢室,一個文官想要當丞相?

太難了!

首先攔在他面前的,就是祖宗制度,漢家鐵律——非有功不得候,非劉氏不得王,不如約,天下共擊之!

而想要當丞相,就必須先為列侯。

但問題是——漢興以來迄今六十余年,不靠軍功而為列侯者,十個手指頭數的清楚!(諸侯王子弟及外戚候,不算列侯,他們屬于諸侯)。

無非就是武侯陽去疾、成陶候周信、藤候呂更始、建陵侯張澤等人而已。

而這些人里,陽去疾得候,靠的就是筑長安城的功勞。

周信得候,那是因為人家是呂后的心腹,曾經對呂后一家人有救命之恩。

張澤就更不提了,人家是惠帝的親信,從小跟著惠帝長大,賞個列侯算什么?

藤候呂更始,一則姓呂,二則人家種地種的好。

誰敢不服呢?

所以,晁錯這幾年是千方百計刷聲望,想盡辦法搞事情,就是為了自己可以封侯,未來過一下丞相癮。

為此,他甚至丟棄了許多常年堅守的原則,給當今天子的不少政策背書。

可惜……

這些事情,雖然讓他頗得天子欣賞,但,想要功封列侯,卻還是差了那么一點。

畢竟,現在,天下公認,想當列侯,必須有軍功。

要不然,你就生個好女兒,送進宮里去……

而除此之外,想靠政績封侯。

這就不僅僅需要天子同意,還必須得到朝臣支持或者天下信服。

朝臣支持這種事情……

晁錯連想都沒有想過……

他知道,自己在朝堂上的敵人,跟他的朋友一樣多。

而在朝堂之外,他可以說得上是八方皆敵了。

特別是,袁盎的故舊親朋們,一直在給他上眼藥,潑他臟水。

好在,就在他一籌莫展之時,天降齊王……

這對晁錯來說,就跟天降大禮包沒有差別。

你要知道,晁錯是靠什么起家的?

削藩!

他又是靠什么天下知名?

還是削藩!

削藩,就是他的魔咒,也是他的心結,更是他矢志一生的事業。

齊王此時跳出來,等于就是對他晁錯大喊一聲——向我開火!

晁錯,自然就毫不客氣,立刻奮筆疾書,上疏彈劾齊王十宗罪!

有了晁錯帶頭,整個御史大夫衙門,幾乎全部跟進。

尤其是持書御史們,就跟吃了火藥一樣,彈章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宮中。

而其他人那里肯閑著?

在看到了晁錯和御史們的榜樣后,三公九卿,人人有樣學樣。

紛紛各種彈劾。

齊王劉將閭做過的,沒做過的,所有事情都被翻了出來。

頃刻之間,未央宮的蘭臺,就被各種彈章淹沒。

劉徹望著這些彈章,微微一笑,連看都懶得看,只是讓尚書們整理好備用。

要弄死一個諸侯王,還是一個傳續數十年,枝繁葉茂的諸侯王,當然不是這么簡單的事情。

而且,劉徹也不能表現的吃相太難看。

所以,他吩咐汲黯道:“一應奏疏,全部留中,回執各官:齊王,長者,朕不忍致法于王,卿等再思之……”

“諾!”汲黯領命而去。

“天子不忍致法于齊王?”拿著回復,晁錯冷笑一聲,然后,大喝道:“準備筆墨!”

皇帝說自己不忍致法齊王,齊王就能逃過一劫?

開玩笑!

事實上,這個回復落在晁錯眼里,就跟‘朕覺得這齊王的罪證還是太少了,卿等再找找?’一樣,根本就是在鼓動他搞事。

相反,倘若天子痛罵一通,那才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罰酒三杯,下不為例。

民間有諺語就說的好……

正所謂,這板子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所以,晁錯馬上就打起了精神,思慮一番后,就提筆開始給齊王羅織罪名。

給人按罪名這種事情,可是法家大臣的強項啊!

譬如,歷史上張湯發明‘腹誹’玩死了顏異……

只是眼珠子滴溜溜的這么一轉,晁錯就給劉將閭找好了三十余條罪行。

然后挑挑揀揀,揀出來三條。

別以為,這是晁錯仁慈……

恰恰相反,這是斬盡殺絕的絕戶計。

翌日,早朝之上,剛剛開場,群臣還未坐定,晁錯就已經第一個出列拜道:“陛下,臣有本奏……”

劉徹意味深長的看了晁錯一眼。

他自知道,這晁錯肯定會開炮,所以,他一揚手,道:“御史大夫若是要言齊王之事,就請退下吧……”

劉徹做出一副非常不忍心的模樣,說道:“齊王,朕之王叔,縱有所過錯,那也是小錯,卿就不要抓住不放了嘛……”

這就跟一個loli可憐的巴巴的看著一個loli控說:“叔叔,雖然我不介意,但是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哦……”

晁錯和群臣,哪里還忍得住?

當下,晁錯就跪下來,義憤填膺的拜道:“陛下,江山社稷,乃高帝之江山社稷,乃太宗之江山社稷,乃先帝仁宗孝景皇帝之江山社稷,非獨陛下一人之人江山社稷!”

“詩云:夙夜匪解,以事一人……還望陛下明知老臣拳拳赤子之心……”

“且夫,齊王,非獨小錯而已……”

晁錯就仿佛史書中的直言勸諫的比干,微子一樣,神色肅然,大義凜然的拜道:“老臣,本不過潁川之鄙夫而已……躬耕于鄉野之間,不求聞達于諸侯……幸蒙先帝不棄,委臣以軍國之事,授臣以托孤之重……”

“今齊王亂政,禍國殃民,臣不得不彈劾之……”

在晁錯身后,包括丞相周亞夫在內,三公九卿,文武群臣,現在全部團結起來了。

哪怕是那些晁錯的敵人,現在也站在晁錯身后。

這些人全部跟著晁錯一起下跪,拜道:“御史大夫臣錯……”

“丞相臣亞父……”

“執金吾臣都……”

“大農臣不疑……”

“太常臣彭祖……”

“大鴻臚臣昆邪……”

甚至就連匈奴歸義單于,也似乎看明白了什么,也跟著趴在地上,用著半生不熟的漢話說道:“單于臣義……”

一瞬間,整個宣室殿,數百位官員,全部集體下跪,異口同聲的懇求道:“愿陛下以天下為重,聽社稷之言……”

劉徹看著這個場景,眼睛忽然有些濕潤。

這是被感動的。

他放眼望去,這些大臣之中,有法家的,有黃老派,也有親儒家的,甚至是墨家的。

但,他們現在團結一致。

劉徹敢保證,他們絕沒有私下串聯——因為沒有人,哪怕是他,也沒有這個能耐,在一個晚上就將這么多派系的思想工作做通……

而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現在,沒有任何一個朝臣會容忍有人對匈奴談和——哪怕是匈奴人自己,譬如歸義單于夏義……

能有這么大的能耐的,唯有利益。

類似于米帝的軍工復合體那樣的強大的無可匹敵的利益集團!

唯有這樣的利益集團,才能迸發出如此可怕的力量,才能做出如此協調一致的動作。

畢竟,面對傷害到己身利益的行為,根本不需要去協調和商量,甚至都不需要經過大腦。

只需要拍屁股就可以做出反應!

而為了這一天,劉徹足足花了七年時間,投入數不清的人力物力,不斷的潛移默化,不斷的鼓吹征服世界,不斷的用利益拉攏,用實際好處蠱惑。

甚至不惜玩出了加恩令這樣的分紅神功。

而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為,在今天,一個新的強大的足以挑戰一切的利益集團正式成形。

它遍及所有階級,扎根在所有群里,用諸子百家的思想理論來做基礎,用漢軍的武力和國力做觸角,最終在這朝堂具象化出來。

它的特征,只有一個——誰擋我擴張,我就弄死誰!

而且,這個集團根基牢固。

在政治上,有列侯勛貴集團做靠山,在軍事上,有數十萬精銳為依靠,在經濟上,更有無數軍功貴族和將門以及那些渴望著戰爭的商人為依托。

基本上,這個集團已經與大漢帝國共存了。

想消滅它?

先消滅大漢帝國!

就如米帝的軍工復合體和華爾街一般,我就是帝國,帝國就是我。

利益集團,是強大的不可抵御的力量。

你只需要看看,那些在利益集團面前一敗涂地的各種流派就知道,這個怪獸,只要成長起來,除非一次性將它滅亡,不然,你就無法消滅它。

集團可以內部可以有分歧,但對外,絕對是團結和可怕的。

而齊王劉將閭,就是這個怪獸口中的第一個犧牲品。

劉徹豈能不感動?

直至此刻,他終于知道了,自己的一切,都可能保存下來,不會有人亡政息的可能。

就像商君當年在秦國做的事情一樣。

人亡政不息。

有了這個利益集團來保駕護航,一切外敵,都將被碾成粉碎。

大漢帝國變成日不落帝國,終于有了可能!

只不過……

劉徹清楚,凡事有利就有弊。

就像一枚硬幣一般。

有正面,必然有反面。

利益集團,可是要吃人的!

譬如那歷史上無敵的地主鄉紳官僚集團,統治中國兩千年,特別是宋代之后的文官集團,就跟開了掛一樣,碾壓一切對手。

而后果則是,禮法制度的盛行和鄉賢治國的開始。

如今,這個新的利益集團,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它為擴張而生,也必定為擴張而戰。

為了自己的發展和壯大以及強盛,它們必定不憚犧牲其他人。

畢竟,帝國主義,可不會管你是自己人還是外人。

就像資本,從來不會有國籍一樣。

不過,暫時還不必擔心這些問題。

外戰勝利的紅利和對外擴張帶來的好處,足夠抹消一切矛盾,掩蓋所有問題。

只需要中國的社會繼續進步,趁著紅利還在,發展到一定程度,進入工業社會,那么,一切問題就又得到了解決辦法。

而等這些被掩蓋的問題爆發的時候……

劉徹覺得,大抵自己的骨頭都應該爛掉了。

子孫肯定有子孫的智慧,劉徹也就沒必要為他們操心了。

“卿等……”劉徹做出一個為難的樣子,嘆了口氣,道:“既然卿等執意如此,那朕就洗耳恭聽……不過,事先說明,齊王如今之錯,不過小錯而已,朕絕不會因此而致法于王……”

這也是肯定的。

在中國,不管在什么時候,除非是滿清蒙元,大興文字獄的時候,其他任何王朝,都不敢背上‘堵塞言路’,不讓人說話的罪名。

誰做了,誰就肯定要被人罵上一千年,甚至一萬年!

所以,在中國,貴族士大夫們一直是享有充分的言論自由的。

哪怕是君王,也無法剝奪。

歷史上,用吐沫星子給帝王洗臉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

不然你以為,東林黨為什么那么喜歡騙廷杖?

還不就是可以藉此刷聲望?

是以無論如何,劉徹都不可能拿齊王劉將閭的奏疏上的事情說事。

那基本上就跟公開告訴天下人——朕乃獨夫,沒有差別!

不過,中國政治,從來都是很有幽默感的。

譬如,大部分被處死的貴族官僚,肯定不會是因為處死他們的罪名而死。

那只是一個借口——一個忽悠世人的借口。

甚至大多都是被人按上去的。

譬如,淮南厲王,也譬如現在的齊王劉將閭。

這是游戲規則,也是中國獨有的文化。

只不過,這種幽默感,在那些當事人看來,一點也不幽默,反而充滿了殘酷和冷血。(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1372
發表於 2017-1-8 11:12: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節 演技派們

“臣錯昧死以奏陛下:陛下因齊王長者故,不忍致法于王,臣等深感陛下之仁德,然……”晁錯抬起頭,看著劉徹,大義凜然的說道:“齊王將閭廢先帝法,不聽天子詔,臣受先帝恩惠,輔佐陛下,不得不彈劾其三大罪!”

捧著手里的奏疏,晁錯將之打開,然后大聲念道:“其罪一:昔者吳逆作亂,齊王將閭明知吳逆背上作亂,不予阻止、檢舉,此大逆!”

這個事情,就是齊王劉將閭的心病。

當年沒有站隊站穩,所以,一直被人常常提起這個事情。

讓他頭疼不已。

好在,從前劉徹不計較,甚至非常寬宏大度的將所有相關奏折留中不發。

可惜……

在此刻,劉徹聞言,卻故作驚訝,問道:“竟有此事?”

他站起身來,一副難以相信的樣子:“齊王當不至于此吧……”

“啟奏陛下,臣等有鐵證……”早就等不及了的少府卿劉舍和舞陽侯樊市人立刻就跳出來,拜道:“臣等一直在查證舊年與吳逆勾結之人,如今已經查明,齊王將閭,曾多次與吳逆使者會面,更曾有意起兵……”

“啊……”劉徹聞言,臉色鐵青,但似乎還是有些心軟,說道:“這是舊事……且齊王乃王叔,宗室長者,必當不至于此……或只是與吳逆周旋一二……卿等就不要捕風捉影了……”

大臣們見到這個情況,立刻就在心里面笑了起來。

天子現在的表現,就跟此地無銀三百兩,隔壁王二不曾偷一般,簡直就是在欲蓋彌彰。

這些話,落在大臣們耳中,其實就是‘朕覺得,這個罪名還是太輕,搞不死齊王啊,你們再想想……’的意思。

晁錯俯首拜道:“陛下既言:齊王長者,必當不止于此,臣雖有所不同,但仍當奉詔……”

“不過……”他捧著奏疏,大聲說道:“臣卻還要彈劾齊王第二宗罪:齊王不聽天子詔,壞先帝法!”

他慷慨激昂的道:“漢家制度,諸侯王不可私出國界,先帝及陛下也曾屢下赦命:私出國界者棄市!齊王自恃其寵,屢犯禁令,自元德以來,六出關津……齊王宦者令李吾常勸之,齊王不聽,反陰使人殺之……”

劉徹聽著,臉色也鐵青了起來,顯得非常生氣。

但實際上,這些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但他就是一直隱忍不發。

為什么?

就是為了今天啊!

同樣的故事,還發生在很多人身上,譬如,他的那幾位親愛的兄弟。

像是劉榮,他私底下悄悄的在王宮里扎劉徹小人兒,請巫師作法詛咒……

這些事情,劉徹清清楚楚,他甚至能夠知道劉榮什么時候給他扎了小人,又讓巫師詛咒了他什么?

但他就是不管。

因為他知道,現在捅出來,弄不死對方。

撐死了也就削他兩個縣,讓他跪下來認錯罷了。

與其如此,倒不如讓他繼續作。

就跟劉將閭一樣,自己作死了,那好,新賬舊賬一起算。

這樣才能玩死人!

然而,劉徹知道,不代表其他人知道。

尤其是保守的列侯大臣們,現在聽到晁錯的彈劾,臉色也立刻鐵青了起來。

齊王居然敢私出國界,還敢陰謀殺害勸諫他的大臣?

這真是找死!

要知道,漢律中對諸侯王最不能容忍的事情里,這私出國界,排行老三。

在這個罪名前面的只有謀反和亂x。

而基本上所有私出國界的諸侯王,最終都會變成亂臣賊子——你要不是想造反,干嘛私出國界?別告訴我你只是出來看看世界,順便大保健的?

晁錯繼續說道:“臣還要再彈劾齊王將閭大不敬之罪!”

“前歲,齊王獲病,陛下憂心,乃遣御史探望,齊王不欲受賜,不肯見御醫……”

這話一出,頓時無數人都是議論紛紛,交頭接耳。

大家都覺得,齊王劉將閭真是狼心狗肺。

但幾個人知道,當時的情況?

那個時候,正是齊魯四王王冠落地的時節。

給劉將閭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見御醫啊——萬一被精神病了,他跟誰哭去?

但大臣們可不管這么多。

皇帝好心好意,派御醫給臣子看病,作為臣子,沒有感激涕零也就罷了,居然膽敢拒見,真是狼心狗肺!

只能說,官字兩張口,好壞都是他們說了算。

晁錯接著道:“元德二年,陛下憐天下百姓,乃定屯墾之政,齊王將閭不欲其民遷安東,乃對使者曰:齊國無無地之民……“

“元德三年,陛下賜齊國百姓年六十以上者,布帛酒肉,齊王將閭,暗中侵吞錢千萬,布帛三千匹……”

“元德四年,陛下立主爵都尉,制天下商賈,齊王將閭陰使其內史臣豐、五大夫臣則、都尉臣明等人,破壞主爵都尉各官之事,甚至于勾結地方強人,陰殺朝廷命官……其五大夫則,因憂事發,懼國法之懲,欲勸之,竟為其所殺……尸骸被棄于東海之中,至今無蹤……”

晁錯將劉將閭曾經干過的這些好事,一一說出來。

每說一件,朝臣們的憤怒就多一分。

而其實,劉將閭之所以要死,也是因此。

要知道,這個家伙,一直就在背地里,悄悄的跟劉徹的政策對著干。

從一開始的屯墾政策,到最近的主爵都尉收稅的問題上。

這貨表面上高呼陛下圣明,天子萬歲,但背地里,卻因為利益,而屢屢阻擾。

可能這些事情中的臟事,很多劉將閭本人并不知道。

但這些事情是他的手下做的卻是一定的。

劉徹能忍他到現在,已經很給面子了。

但他卻不知悔改。

一再挑釁的,如今更是學會跟竇嬰串聯,要干涉國政。

只能說,完全就是自己作死!

特別是去年,三位主爵都尉衙門的官員和五名繡衣衛的探子在臨淄城里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這徹底惹毛了劉徹。

原本,劉將閭在劉徹面前還有些那么一絲絲香火情。

所以,盡管他做的事情,確實有些問題。

但劉徹捏著鼻子忍了。

畢竟,他不大愿意繼續在宗室之中大開殺戒——殺的人已經夠多了。

沒看到,連燕王劉定國,他都不打算繩之于法,只是悄悄派繡衣衛去處理嗎?

但奈何,這個世界上的人啊,總是會拿著別人的善良和忍讓當成自己的依仗,卻不肯去想一想,這忍讓和善良,總有被消耗一空的時候。

更何況,盯著齊國地盤和財富的人,多如牛毛。

所以,劉將閭根本就是自己找死。

要知道,得罪了繡衣衛,那就跟在米帝得罪了中情局、聯調局。

而那主爵都尉衙門,則是未來的國稅局。

劉將閭一次性將這兩個怪物都得罪了。

繡衣衛和主爵都尉衙門里的人想他死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不然,你以為晁錯人宅在長安,哪來如此多的情報和罪證?

他又不是順風耳,千里眼,不可能知道這么多的。

現在,他又把整個列侯集團和軍功貴族集團惹毛了……

只能說,年度作死小能手的桂冠,已經非他莫屬。

“臣還要再彈劾齊王將閭:陰聚黨徒,厚養死士,意欲不軌之罪!”晁錯就跟一條咬鉤的魚一樣,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獵物,不肯松嘴。

他頓首再拜道:“自元德五年以來,齊王將閭,私養各地游俠及亡命徒以百計,其中,為廷尉通緝者數人,關中重犯鄭可,甚至光明正大,出入齊王王宮,與齊王把臂同游,日賜黃金百金……”

“其意欲何為,尚且不知……”說著晁錯就深深的一拜:“伏請陛下明察之!”

劉徹聽著臉色更加陰沉,殺機浮現。

其實,這個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甚至,蓄養亡命之徒,這是漢室貴族的傳統了。

想當年,袁盎甚至帶著季心,包庇這個殺人犯,逃出關中。

吳王劉濞在吳國,養的死士以萬計數。

梁王劉武在睢陽,也曾養了上千人的游俠。

就是劉徹自己,最初也養了許多游俠,現在,更是養了繡衣衛。

而大家這樣做,都是為了找人給自己做臟事。

但問題是……

墻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

在齊王風光之時,這種事情,小事而已。

甚至連廷尉都未必敢管。

但在現在,這些事情卻成為了劉將閭必死無疑的罪證。

畢竟,與吳逆私通,那是陳年舊事,現在再提,劉徹也沒臉。

更會讓天下人以為他這個皇帝小雞肚腸,不能寬恕他人。

而那些大不敬的罪證,也最多只能讓劉將閭認錯反省,撐死了,大不了跑到他老爹甚至高帝的神廟里躲起來,對外自稱反省就好了。

頂多,削幾個縣,撐死了,也就是換個地方當大王。

想要弄死他,還是不夠格。

至少,無法讓東宮的兩位太后下定決心。

但,這私蓄黨徒,厚養死士,卻是個要命的東西!

在這樣的大罪面前,劉將閭非死不可!

也沒有人能保得了他!

想到這里,劉徹就深深的看了一眼晁錯,在心里暗嘆晁錯手腕的厲害。

他的這個彈章,分明就是經過了精心考慮和設計,專門給劉將閭準備的死亡彈章。

他用劉將閭過去跟吳王劉濞往來的舊事來說事,不是為了弄死他,只是為了證明他不是個忠臣。

畢竟,天大地大,忠字最大。

尤其是在皇室宗族內部,再大的罪過,也可以用忠臣來掩蓋。

而,晁錯揭露劉將閭過去跟吳王劉濞勾結、牽連的事情,直接斷絕了他是忠臣的可能性!

一個不是忠臣的諸侯王,當然就是逆賊。

既然是逆賊,那么,他之后的種種大不敬行為,就有了解釋——因為他是逆賊啊,所以,他才對天子大不敬,甚至目無王法,真正是從頭壞到腳!

而這些大不敬的罪證,更在證據鏈上佐證了劉將閭的良心大大的壞掉了。

他不僅僅良心大大的壞掉了,而且,還目無君父、國法。

一個沒有良心,還是逆賊,更不將君父、國法放在眼里的諸侯王,私蓄黨徒,厚養死士,難道只是為了養望或者給自己找樂子?

他必然是想干壞事!

什么壞事?

當然是謀逆!

看,多么完美,一層接一層,一環扣一環。

天下人看到了,絕對不會覺得劉將閭有什么冤屈。

至此,劉將閭的命運已經確定了,再也不會有可能翻身!

劉徹相信,哪怕是東宮太皇太后再念宗族之情,再想和和美美,也斷然不會讓他活著!

天下人尤其是廣大百姓、士大夫們更會知道,這絕不是他這個皇帝貪圖齊國的財富和土地,實在是齊王不當人子,無藥可救啊!

“唉……”劉徹裝模作樣的擠出一滴眼淚,嘆了口氣,假惺惺的問道:“齊王,果真已經喪心病狂至此了嗎?”

這句話,等于宣判了劉將閭死刑。

立刻,所有大臣都心領神會,紛紛拜道:“陛下息怒,齊王將閭,不聽天子詔,壞先帝法,對陛下大不敬,目無國法,又陰蓄黨徒,厚養死士,臣等皆以為——”

無數人抬起頭,目光灼灼,殺氣騰騰的看著劉徹,斬釘截鐵的道:“將閭論法當棄市!”

劉徹再次嘆了口氣,但心里卻高興壞了。

這樣的話……

就不是他要殺劉將閭,而是天下人要殺他啊!

不過,演戲還是演全套。

劉徹看向廷尉趙禹,問道:“廷尉也是如此認為的嗎?”

趙禹立刻拜道:“臣禹以為,論法,齊王將閭合該棄市!”

劉徹于是看向丞相周亞夫問道:“丞相呢?祖宗制度可有說法?”

“回稟陛下!”周亞夫深深拜道:“依高帝制度,太宗律法,先帝詔命,齊王將閭按律確當棄市!”

“唉……”劉徹站起身來,嘆道:“法雖如此,朕卻還是不忍致法于王……不過,齊王干犯大罪,朕負宗廟之重,受先帝之命,不敢不奉法而行……詔赦齊王死罪,廢勿王,以駟馬迎齊王入宮罷……”

這也是因為劉徹前兩年一次性干掉了四個堂叔,副作用有點大,他又愛面子,不肯自己身上有污點。

就只能這樣了。

其實,他還可以選擇將齊王送去安東……

不過,淮南厲王故事在前,他不敢學習了。

就只能這樣。

但,其實,結果都是一樣的。

齊王劉將閭必死無疑!

只是死法不同罷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1373
發表於 2017-1-9 20:11: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節 三個世界(1)

天子既然已經有了決斷,大臣們自然也不會揪住不放。

大臣們于是紛紛拜道:“伏唯陛下能作威作福,臣等謹奉詔!”

這樣的處置,也很符合當前漢室的游戲規則——將相不辱。

莫說是諸侯王了,即使只是地方兩千石,假如犯罪,只要不是實在太作死,基本上,都可以得到一個體面的結局。

至于諸侯王?

那就更不提了!

當年,濟北王劉興居謀反,將軍柴武奉命將之俘獲。

最終,劉興居也被準許自殺謝罪。

甚至于,其實,倘若當年的吳王劉濞投降,他甚至可能只會被長安軟禁。

像淮南厲王那般,被關在囚車里活活餓死的,只是孤例。

對此,劉徹也沒有辦法改變。

因為這是現實。

莫說是在這個西元前了,再過兩千年,世界也是如此。

統治階級,理所當然的會照顧統治階級,而不是相反。

不過,這個事情,也不是沒有積極意義。

劉徹望著群臣,頗有些痛心疾首的道:“朕聞之,古者諸侯建國千余歲,各守其地,各治其民,上下歡欣,生民安樂……三王五帝,由此功垂萬世,德被蒼生……何以今日,先有濟南、淄川、濟北諸王殘民,后有齊王亂法?固朕德薄焉?”

群臣一聽,連忙跪下來,拜道:“臣等萬死,不能佐陛下,理天下,導諸王向善……伏請陛下治罪!”

這也是漢家的游戲規則了。

天子絕不可能由錯,天子也絕對不可能有道德上的瑕疵。

假如有,那一定是大臣的鍋。

若不是你們輔佐不得力,何至于如此?

但,劉徹自然不是要找大臣們的麻煩的。

事實上,大臣們也知道,他們也都清楚,這實際上是天子在準備削減諸侯王們的權力。

這種套路,他們早已經看多了——七八年前,先帝和晁錯不就是這么玩的嗎?

一個喊自己德薄,不能教育好宗室諸侯王,愧對祖宗愧對天地,恨不得殺了自己,另外一個立刻就跪下來說,這都不是陛下的問題,是諸侯王們權力太大,飛揚跋扈導致的,一定要削藩。

這二人轉這么唱一回,削藩的刀子就磨得更鋒利了一些。

最后,輿論造勢完畢,國家正式削藩,削出了吳楚之亂。

不過,現在的情況,又不一樣。

如今,中央權力空前強大,武力更是強到沒邊。

旁的不說,就說這駐扎在未央宮和長樂宮,宿衛宮廷,保衛天子的虎賁衛和羽林衛,隨便拉一支出去,就足以橫掃一切諸侯王的力量了——就諸侯王們現在那點破銅爛鐵和兵力,甚至都擋不住這兩者的一根指頭。

更何況,也沒有人傻到敢反抗中央了。

天子君權天授,自證天命。

誰敢造反,第一個鎮壓他的,不是別人,一定是他的衛隊,甚至是他的親信大臣!

這是毋庸置疑的!

當初,濟南王劉辟光為何不敢造反?

難道他就是真的那么老實?

究其原因,其實就是沒有人愿意跟他走。

甚至是他的兒子們,也不愿意造反。

在章丘事變后,天子詔書下達的當天,濟南王劉辟光在事實上就已經被他的宦官和王宮衛隊軍官軟禁了起來……

所以,在今天,削藩不削藩,其實沒有意義了。

所有諸侯王都跟已經不可能再挑戰中央了。

他們的權力,每年都在被削減。

今上即位時,諸侯王們還可以任命千石,甚至地方縣令、都郵這樣的要職,并且還可以向朝廷推薦他的兩千石輔佐大臣的名單。

但到了元德二年,他們的權力就只剩下了四百石官員的任免權,對軍隊的控制更是被削到了除了其宮廷衛隊外,他們不能指揮其他任何人的地步。

元德四年之后,特別是齊魯四王之事后,他們連這些權力也喪失大半。

如今的諸侯王們,只剩下了少量的四百石官員任免權力(基本上都與王國宮廷和園林事務有關)。

再削,那可就是要削到諸侯王們最后的遮羞布——王宮宮廷事務了。

堂堂大王,連自己的宮廷之事都沒有權力決定了。這打的是誰的臉?

肯定是老劉家自己的臉啊!

所以,群臣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只有晁錯,興致勃勃的拜道:“啟奏陛下,臣錯愚以為,此皆諸侯王蓋無有德才之士輔佐之故,臣請陛下,遣飽學之士,道德之人,赴天下諸侯王處,悉心教導,由此必可以導其向善……”

這就是明擺著,要把諸侯王們當豬養。

將他們的權柄,盡數剝奪。

讓他們當一個除了吃喝玩樂,就不能再去做其他任何事情的蠢貨和笨蛋。

假如晁錯的建議得到首肯,那么,漢室的諸侯王勢力,從此就可以gg思密達了。

他們將會跟他們的宋明同僚一樣,被圈禁在王宮之內,養在溫柔鄉之中。

除了斗雞走狗,酒池肉林,他們不大可能再有其他能力。

但,這卻不是劉徹想要的結果。

劉徹很清楚,今天,他將自己的兄弟叔伯們當豬養。

明天,他的兒子,就會將他的兒子們當豬養。

最終,他的子孫全部會變成豬。

看看漢家的諸侯王們吧。

除掉那些逗逼和腐化墮落的暴君昏王,自劉邦以來,其實可以稱得上人才輩出。

在文化方面,楚文王和楚夷王父子,天下尊崇,他們父子甚至在漢室文化界,獨樹一幟,創造和壯大了楚詩派。

楚詩派的學者們,遍走天下,為傳播中國文化和制度,立下了汗馬功勞。

若非他們的努力,今日的三越就不可能對中國有這么大的認同感和向心力。

劉徹也不可能將三越看成自己人。

在軍事方面,那已故的城陽景王劉章,也算的上戰功赫赫。

燕敬王劉澤,則為漢室修葺和完善了燕薊防線,并堅守住了右北平、遼西、遼東。

代孝王劉參雖然被人評價中庸,但他的立場和態度卻非常堅決——至少,無論如何,他都為國家守住了晉陽和太原。

外人說他中庸,但誰又能知道,這個太宗不受寵的兒子是如何站在城頭激勵軍民的?

還有現在,劉徹的弟弟劉非,十足的武癡,只要讓他打仗,什么東西都可以不管。

甚至,在那些謀逆的諸侯王里,其實也是人才輩出。

最典型的莫過于吳王劉濞。

在五十年前,劉濞被高帝劉邦策命為吳王之時,他接受的吳國是一個滿目蒼夷,飽受戰爭摧殘的地獄。

當時,由于常年戰亂和破壞。

整個吳國,戶口凋零,經濟崩潰,治安混亂,甚至人人自危。

別說是正常的生產生活了。

老百姓連定居的勇氣也沒有。

無數人逃亡去了深山老林,大片大片的良田被廢棄,一個個城市了無人煙。

以至于,當時,南越王趙佗志得意滿,有恃無恐的侵蝕吳國領土。

更在呂后時,悍然與漢軍開戰。

在那樣險惡環境中,劉濞身先士卒,一邊帶著軍隊,還擊南越王國的侵蝕和挑釁,一邊重新整理整個吳國。

他輕徭薄賦,不斷推出各種優惠政策,吸引流民,還大力開展水利設施的建設和修復工程。

短短十年,就將吳國從地獄拉回人間。

到漢太宗上臺,吳國就已經在人口、經濟和文化上全面恢復過來。

到漢太宗駕崩,二十三年間,吳國就成為了天下頭號強國。

在各諸侯王國之中,吳國經濟第一,人口第一、地盤第一,甚至連福利也是第一。

當年吳國強到什么地步?

三越全是他的小弟,周圍的楚國、齊魯諸王,甚至淮泗地區的貴族,也基本被他控制。

他一起兵,就拉起了三十萬大軍,鋪天蓋地,氣勢洶洶。

以至于連周亞夫率領的平叛軍隊,都只能暫避鋒芒,不敢跟他剛正面。

至于梁國軍隊,更是被打的丟盔棄甲,狼狽不堪,梁王劉武一日派了五個使者去長安告狀,大喊撐不住了。

要不是周亞夫奇襲吳楚大軍的糧道,直接命中了劉濞的要害,恐怕此刻,長安城里的天子是誰,都未必了。

而若當初,劉濞選擇劃江而治,那么,很可能就會形成南北分治的情況。

這絕不是杞人憂天,而是當時的現實。

以劉濞的才干和手腕,他若出生在春秋戰國之時,未嘗不能是楚莊王、秦穆公這樣的人物。

很顯然,將楚文王、楚夷王父子,乃至于吳王劉濞這樣的人物當豬養,完全就是在浪費。

他們應該有更加廣大的舞臺,去實現他們的人生價值。

看著晁錯迫切的眼神,劉徹站起身來,揮揮手,道:“卿之議,不無不可,不過,朕覺得,不止于此!”

“尚書令……”劉徹看向汲黯,吩咐道:“去將《大漢一統寰宇圖》取來……”

“諾!”后者立刻恭身領命,片刻之后,就有四位武士,抬著一個巨大的被刻在屏風上的地圖,來到場中。

劉徹站起來,走下場內,望著那地圖。

地圖上,山川林立,河流遍布,九州之外,塞上草原,廣闊無邊,河西之外,西域風情,讓人沉醉。

“筆來!”凝視著地圖,劉徹說道。

立刻就有人奉上一支毛筆,劉徹接過來,在地圖上劃出一根直線,這條線,沿著長城的關山,直接將整個世界一分為二。

然后,他揮揮手,又有人遞來一支染了藍色墨水的毛筆,他再在地圖上畫下一跟線,這條線條,沿著蔥嶺,再次將世界分開。

然后,劉徹負手,看向群臣,說道:“此朕對世界的劃分!”

“長城之內,神州之土,先帝基業,祖宗陵寢所在,為諸夏之本,天下之中,號中國也……”他緩緩說道:“從今以后,朕將不再分封神州寸土……除原諸侯、列侯之外,所有貴族之土,皆在其外……推恩令,亦如是……”

劉徹是很清楚,漢家貴族,尤其是那些老牌貴族的心態的。

這些人里面,固然有人積極開拓,希望再立新功,但也有許多人做著躺在祖宗功勞簿上醉生夢死,混吃等死的渣渣。

若他什么都不做,這些渣渣肯定也樂得一邊享受國家強大的紅利,一邊繼續混吃等死——當年,劉徹用加恩令時就發現了這些渣渣的這個心態。

許多人,自己根本不愿意去安東開拓,他們只是派了個庶子甚至是旁支去安東封國打理,自己呢繼續宅在長安,或是沉迷于賽馬、賭馬,或是迷醉于歌姬的溫柔鄉里。

反正,他們又不缺錢花。

對外戰爭的勝利,更是使得他們的財富越來越多。

既然這樣,那他們肯定是不肯挪窩的。

他們連安東都不愿意去,還能指望他們主動去塞外甚至西域、中亞開拓?

別做夢了!

而這些人手里面,卻握有大量的社會資源和財富。

劉徹肯定不能坐視這些家伙帶著這些資源和財富去地下。

他必須想個辦法,從他們手里摳出來。

而諸侯王們,也是如此。

看看齊魯諸王吧!

一個個醉生夢死,一個個腐朽墮落。

還有那個燕王劉定國,完全就是丟光了自己父祖的臉面。

歸根結底,劉徹覺得,還是這些渣渣生活太安逸太舒坦了。

還是要丟出去。

讓外面的磨難來磨礪他們。

這樣才能成才啊!

群臣聽了,卻都是一下子就議論了起來。

許多大腹便便的列侯們一下子就面色難看了起來。

不過好在,天子并沒有馬上要趕他們去塞外,只是讓他們的子嗣去塞外。

這樣一想,他們倒也不反對了。

而那些想要開拓和進取的人,尤其是那些新興軍功貴族們,則一下子就興奮了起來。

天子這是要干嘛?

毫無疑問,是分蛋糕啊!

這可是大家伙期待已久的事情!

許多人立刻就伸長了脖子,望著地圖上的那三個世界。

天子現在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從今以后,神州本土,將不再分封,也就是說,未來的諸侯王子弟、列侯子弟甚至皇子皇孫,都將不在擁有在長城內的封國。

大家都要一起去外面闖蕩,去外面建立自己的基業和王國。

這等于是一場全新的洗牌。

對安逸現狀的人來說,這是災難。

但對于那些迫不及待想要建立自己的功業的人來說,這就是天籟!(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1374
發表於 2017-1-9 20:13: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節 三個世界(2)

“長城之外,蔥嶺之內,為要服之地,同中國之土,但仍可分封……”劉徹緩緩說道。全文字閱讀

群臣聽了,立刻就明白了,天子這是在撿起古老的五服體系。

什么五服?

國語說:先王之制,邦內甸服,邦外侯服,侯衛賓服,夷蠻要服,戎狄荒服。日祭、月祀、時享、歲貢、終王,先王之訓也。

意思就是將世界分成從近到遠的五個世界。

這五個世界,緊緊圍繞天子,共同組成天下,并分擔不同責任。

其中,甸服、候服、賓服是實際控制,而要服、荒服,就屬于羈絆影響。

這就是最古老的朝貢體系的雛形。

也是中國為什么叫中國的由來。

中國者,中央帝國,眾星拱月的天堂,世界的核心,一切的焦點,是天朝,是上國,更是統治一切,管理一切,定義一切的偉大核心。

所有人,都要圍繞中國來運轉。

中國的制度,就是世界的制度。

中國的道德就是世界的道德。

不服?來干啊!

在古老的遠古蠻荒時代,無數人不服,然后紛紛被教育的服了。

三代之治,說白了,就是三代先王們教育周圍不服者的歷史。

夏朝太久遠,難以追溯。

但商王朝距今的歷史,不過千載,還是留下了許多史料甚至是遺跡來證明他們是如何維護中央帝國的威權的。

譬如,商紂王曾經南征鬼方和東夷。

譬如,孤竹國曾經代理商天子,壓制草原。

那鮮卑和烏恒之間的饒樂水周圍,不就出土大量的商代遺物,證明當年,孤竹國曾經在那里,殺伐果斷,治理世界。

而到了宗周,翻看詩經,你就可以看到,周王朝又是如何維護中央帝國的。

時光荏苒,宗周崩潰之后,輪到大漢帝國,再次撿起五服體系,重建中央帝國,天朝上國了。

當年,三代先王,將已知世界分為五服。

如今,劉徹照本宣科。

不過,已知世界卻已經擴大了無數倍。

中國人的視角,不再被局限在東亞了。

而是已經越過蔥嶺,去到了中亞、南亞甚至西亞。

整個亞洲的輪廓,都已經開始浮現在天下人的眼前。

這個世界是如此廣大。

以至于,假如只靠一雙腳去走,恐怕也要走三年才能走到盡頭。

以至于,就連現在最樂觀的漢家貴族,也不覺得,帝國真的能夠征服并且統治如此廣大的世界。

但劉徹相信,中國人民和諸夏民族是可以做到的。

旁的不說,當年,夏后氏初定五服體系時,夏天子能知道兩千年后的世界,他所定義的整個五服都已經成為中國之土,甚至于,現在的中國疆域,遠遠大于他所定義的五服?

但,三代先王接力,通過春秋戰國的洗禮。

今日中國,確實做到了先王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堯之封,舜之壤,早已經成為現實。

九州本土,牢不可破,甚至經歷了兩千年洗禮,直至后世,依然如故。

而現在,劉徹是在向先王致敬,重新劃分五服,并且重新定義五服。

而且……

“世界雖大,但大不過技術進步帶來的距離縮短……”劉徹望著地圖,喃喃自語著。

或許現在的中國,即使打過了蔥嶺,在當地建立了殖民地和王國,卻也難以有效控制,只能讓他們放任自流。

但未來呢?

當火車開始奔馳,但蒸汽輪船冒著黑煙開始呼嘯,當無線電波發出第一聲訊號。

一切地理和地緣政治都將改寫。

從此,萬里變通途。

哪怕相隔數萬里,從長安發一個電報到西亞,也不過幾分鐘的事情。

若有了飛機和高鐵,那就又不一樣了。

長安的官員,可以早上從長安出發,到晚上,抵達中亞,處理當地的政務。

所以,劉徹很有信心,一千年后,今日的五服,再次變成當時的中國。

只要當地的人民開始誦讀孔子、墨子、韓非子、尹文子、老子的文章,只要當地的百姓,穿著中國服飾,衣襟左衽,稽首而拜,再拜而辭。

那么,未來,諸夏文化本身具備的強大凝聚力和向心力,會自動將他們同化。

但想要做到這一切,就必須要放權。

放權給有能力有手腕更有毅力的英雄豪杰去做這些事情。

不然,都是你老劉家的事情。

出了成績,也就那樣,搞砸了也不過如此。

別人憑什么去嘔心瀝血給你劉氏賣命?

或許這樣的人有,但絕不會很多。

后世西方殖民者為何那么牛逼?

還不就是人家的殖民體系利益分配更好?

就像那東印度公司,賺了錢,直接塞自己的口袋。

但,劉徹覺得,什么東印度公司什么的,比起中國古老的分封體系,簡直弱爆了。

東印度公司,還不能長久。

沒有明確的地盤和定義。

但中國的分封體系,卻直接將土地和連帶土地上的人民,統統分給了貴族。

然后,這些貴族披荊斬棘,積極開拓。

很快就將五服整個的變成了中國。

譬如那楚國,楚之先,熊繹只是周王朝的子爵而已。

最初的封地,不過百里之土,周圍甚至全是敵人。

但短短百年,楚國的先王篳路藍縷,大啟群蠻,建立了強大的楚王國,到楚武王時就已經敢跟周天子討價還價了。

還有那漢陽諸姬,那個不是宗周宗室,與天子是親戚?

但,他們來到了當時蠻荒的漢陽和淮泗地區,帶領人民,播撒文明火種,建立了興盛發達的王國,隨候之國,甚至一度強盛無比。

又有秦國的先王們,一刀一槍的從犬戎嘴里搶土地和人口,到了秦穆公時,就基本上收復了宗周故土。

而這些精神,在現在的中國,依然是存著的。

只是沒有人去釋放它們。

劉徹現在要做的就是釋放它們。

望著群臣,劉徹緩緩開口說道:“在要服之地,朕將分封列侯、諸侯王以百計,至于其封國……”劉徹微微一笑,說道:“以其食邑戶數的三倍計……”

這世界實在是太大了!

哪怕是蔥嶺之內的世界,也是龐大無比。

除卻那些不能住人的沙漠戈壁之外,縱橫數萬里的廣闊天地,有草原,有山川,有湖泊,有平原,甚至還有丘陵地區。

即使劉徹給出了諸侯王、列侯們三倍食邑戶數的福利,其實也完全無法分割這么大的世界。

但不要緊,先占了那些地帶優越,適宜人居的地方再說。

當然,在這個過程里,這些諸侯王、列侯們,就要面對各種各樣的挑戰。

譬如,假如那個地方原來是有主人的?怎么辦?

是殺光原住民還是驅逐他們,或者將他們變成中國人,這些事情,劉徹不會管,也懶得管。

不管他們用什么手段,將當地變成自己的封國就可以了。

當然,漢軍會成為他們強有力的后盾和援助。

另外,各地的氣候和情況,又各有不同,如何開發和鞏固,也是他們的事情。

劉徹沒有心情去手把手的教他們。

想教也教不過來!

至于,他們要是失敗了怎么辦?

再換個人去嘍!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封國貴族難道還找不到?

劉徹就不信這個邪了!

“要服封國,當如中國故事,行漢法漢律……”劉徹補充道:“不過,念在基業初建,篳路藍縷,為了補償,朕將詔赦各國百年,五十年內可不用中國故事,行漢法漢律……”

這就是要抄襲后世的智慧了。

不過,跟后世不同。

劉徹和現在的漢室,絕對不會姑息養奸。

有人要是想搞分裂,那就試試漢軍的刀是不是不夠鋒利?

而且,現在的中國也不需要擔心會發生類似的事情。

原因很簡單,你中國人不想當,要去當兩條腿走路的畜生?

瘋了嗎?

在古代,諸夏民族對自己文化和民族的向心力和凝聚力是外人所無法想象的。(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1375
發表於 2017-1-10 18:22: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節 可怕的漢室列侯集團

“陛下,這封國當如何劃分?”有人弱弱的出聲問道。

而他這個問題,也提到了關鍵處。

對貴族們來說,這塞外的世界,講真,大多數人都是兩眼一抹黑。

不過,這些年來,隨著戰爭勝利,大量匈奴奴隸和戰俘涌入。

這些奴隸和戰俘,雖然多數都是被集中居住和管理。

但也有一部分善于養馬的人,會被少府拿出來拍賣。

貴族們,或多或少都買了一些奴隸。

當然,這種奴隸買賣,其實與草原上的奴隸貿易是不同的。

中國的貴族,是很講逼格的,不會做那種壓迫剝削之事。

特別是,當奴隸有技能時,這種情況更是從來不會發生。

想當年,戰國四君子,雞鳴狗盜,也奉為上賓,解衣衣之,推食食之。

如今的漢家貴族,雖然不止于此,但,禮遇有技能的奴仆,卻都是人之常情。

是以,這些被他們買回去的奴隸,最終都成為了各家的家丁、家仆,甚至還有人成為了與主家共存亡的家臣。

而通過這些人的嘴巴,外面的世界,自然也為漢室貴族漸漸熟知,至少在腦海中有所印象。

所以,現在的漢家貴族大臣們,幾乎人人都已經知道,塞外的草原,氣候不同中國。

中國之地,更加溫暖。

而塞外草原,胡天八月就飛雪,九月寒苦,十月大雪紛飛,這是常態。

另外,塞上各地,也都各有不同。

像去歲漢軍收復的河南之土,被今上命名為‘河套’的地區,就是一個很富饒的地方。

而出了陰山向北,大漠紛紛,戈壁無數。

有些地方甚至千里無人煙。

而有的地方,卻是繁花似錦,水土富饒。

所以,這怎么劃分和如何分封,就成為了貴族大臣們心里面的疑慮。

這塞外的世界,太大了。

而漢家過去分封功臣,冊立諸侯王,都是由天子下詔給宗正、大鴻臚、太常,命令他們準備地圖堪輿封土,然后擇吉日在高廟冊封。

很顯然,塞外不可能跟中國這樣,也不具備這個條件。

那么,怎么分封就成為了問題。

另外,按照天子的說法,從今往后,大家的子嗣的封國都要從中國轉移到外面。

這風險太大了一些!

萬一,要是自個運氣不好,或者得罪了人,只分到一片戈壁,那如何是好?

戈壁千里,恐怕也不如關中一畝之地!

所以,一時間大部分的列侯勛臣外戚,都是眼巴巴的看著劉徹。

甚至,就連士大夫官僚們,也是拿著炙熱的眼神看著他。

大家都知道,當今天子,言出必行,而且,如今確實是打算大封群臣。

但,這分封之制,如何運行,卻是關鍵。

畢竟,沒有人是傻子。

特別是在這種關乎自己和自己的子孫后代的榮華富貴和身家性命的大事上面,即使是個真傻子,現在也不會傻。

劉徹望著這些大臣,微微一笑,首先對他們道:“卿等盡可放心,凡分封之國,從其遷國之日開始,二十年內,其依然會享有中國封地食邑……換言之,,既在分封之外,其不僅僅可在要服之地,享有三倍于其食邑的封國,更可依然享有其在中國的原本封國食邑二十年……另外……加恩封國之地,不在其內……”

作為穿越者,劉徹很清楚,想要馬兒跑的快,不僅僅得用鞭子來鞭笞他們,還得拿出來看得見瞧得著的胡蘿卜來誘惑他們。

不然,誰跟你玩啊!

特別是,在今天這樣的局面下,沒有足夠大的利益,根本驅動不了這些被榮華富貴和錦衣玉食綁住了雙腳的貴族士大夫們。

除此之外,劉徹也很清楚,想要在塞外,建立起中國的秩序和制度。

就少不了資源和人力。

尤其是人力。

沒有人,什么事情都干不成。

就像蒙王劉非的蒙國,想要發展起來,并且最終將當地徹底消化,就得移民至少二十萬。

沒有人,特別是沒有青壯,這根本不可能發展起來。

安東的實驗,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在那些屯墾團的駐地,現在,已經是荒野變阡陌,沼澤成良田。

但非屯墾團之地,大多數的列侯加恩封國,卻依然是蠻荒一片,能夠被開發起來的很少。

大多數列侯的加恩封國的開發程度,根本無法與屯墾團相比。

許多,甚至就是一個純粹的資源開采地,而不是一個阡陌連野,炊煙裊裊的聚集地。

而這其中最大的區別,就是青壯,就是勞動力的多寡問題。

很顯然,中國未來要繼續經營從長城到蔥嶺的地盤,并最終將之在數十年內變成本土。

就一定要有大量移民走出去。

并且在那些適宜耕作的地區,大量建立屯墾團。

但問題是,劉徹思慮再三,最后他知道,即使他開掛,也休想以國家的力量,將這個事情搞定。

要知道,向安東地區移民一百萬的計劃,搞到現在,也才不過移民五十萬不到計劃的一半。

但國家的力量做不到,不代表私人的力量做不到。

這個世界,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國家任務,列侯貴族士大夫官僚們,或許會拖拉,或許會磨洋工,甚至于使詐,陽奉陰違。

但自己的事情,卻是肯定都會放在心上,盡心盡力的去完成。

若有利可圖,那便會不擇手段,不惜一切代價的去做。

舉個例子。

當初,高帝劉邦分封功臣為列侯,總共分封了一百三十七位功臣和六個外戚。

到今天,大約還幸存了七十位。

而當初,這些列侯功臣們分封的侯國,大的有戶一萬戶,小的五百多戶。

但,今天,當劉徹翻開這些列侯的侯國名錄時,就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了。

在短短五十多年的時間里,這些侯國的人口,就跟坐火箭一樣飛升了。

其中,最bug的是蕭何當初所封的瓚縣。

最開始瓚縣的戶口總數是八千戶。

但到了太宗時期,末代瓚候蕭同有罪廢為庶民時,其侯國戶口在四十余年間,增長到了讓人瞠目結舌的兩萬六千戶。

平均每年戶口增長速度是百分之二十五以上!

也難怪后來太宗復瓚候家族,但卻死也不肯讓蕭延續為瓚候,而是將他挪到了筑陽,開啟了蕭何一系的筑陽候世代。

但即使如此,也無法阻止老蕭家的種田天賦,封為筑陽候后數年,末代筑陽候蕭則有罪自殺,侯國廢除,但,這個侯國的人口卻又從不過一萬戶,增長到了一萬六千戶,年均增速百分之二十……

是以,蕭則gg后,不過兩年,劉徹的老爹就又想起了老蕭家,這一次復封蕭則的叔叔筑陽煬候蕭遺的弟弟蕭嘉為武陽候。

這分明就是看上了老蕭家的種田本領。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蕭家能夠一直作死,但一直與國同休,世代有人為列侯。

這不僅僅是人家祖上有陰德,更是人家雖然作死很厲害,但種田本事也同樣bug啊!

像是現在的武陽候蕭聲去年就報告賴陛下洪福,武陽縣戶口已萬三千五百余……

又是一個年均百分之二十的奇跡……

所以,那些羨慕老蕭家的。

有本事,你也去搞個連續幾十年戶口增速百分之二十!

只需要保持百分之十五!

劉徹也會死都保住這個家族的富貴,他的子孫也會繼續如此。

在各個侯國里,最弱是潁陰候國,始封戶口五千,到今天還沒有過萬,只有大約九千戶,增長速度盡為年均百分之一。

但潁陰候家族不善于種田,這是不爭的事實。

而綜合所有高帝功臣,無論是已經gg的(已經gg的只統計其廢除侯國時的數字),還是依然存在的。

這些侯國綜合起來,其年均戶口增加速度是百分之十三以上。

遠遠高于,漢室自己的郡國戶口增加速度。

漢家丞相府和少府統計的戶口增加速度,僅為年均百分之九。

這還是劉徹這幾年大力鼓勵生育的結果在前些年,戶口增加速度大約只有年均百分之八。(戶口統計資料來源于《西漢人口地理》)

換句話說,其實,這些列侯們的能耐很大。

至少比官僚們大。

至于列侯們會不會亂報數字來邀功?

這是不可能的!

因為,這跟后世的企業亂報營業額一般,是要交稅的。

口賦、酌金,這都是跟人口直接掛鉤的。

成年人一年一百二十錢的口賦,還有每千戶貢獻酌金四兩,這是鐵律。

沒有人能夠逃避。

而列侯們的食邑收入,則不過一戶一年兩百錢而已(漢律規定:封者食租稅,歲率戶兩百(錢))

換句話說,列侯們的食邑稅,是國家從財政里撥給他們的(先收了口賦)。

而這也正是列侯們在自己的封國那么喜歡種田的原因每多一戶,一年多兩百錢啊!

像老蕭家那樣玩,一年增速百分之二十戶口,眨眨眼就可以多出幾十萬甚至上百萬。

這還是合法收入,更不提私底下隱藏的那些外快。

而這,正是劉徹敢于將列侯們放出去的依仗。

就憑這些家伙的種田的本事和能耐。

只要保持在中國的水平,二三十年內,中國就可以消化掉整個河西和西域。

這么賺的事情,就是當了內褲也要上啊!

更別提開這些優惠政策,給好處和利益了。

就是穿上女裝,來一場os,劉徹也愿意!

而列侯貴族士大夫們,聽了劉徹的話,紛紛將心放回肚子里。

天子要移封,甚至斷絕從此以后的中國分封,轉而在塞外重新分封。

講道理,大家是害怕的。

甚至是抗拒的。

塞外再好,能比的上自己經營日久的老巢?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

首先,天子依舊保留了大家伙的中國封國,給予了寬限,時間還很長,足足有二十年!

換句話說,即使外面封國有所阻礙,但也不妨礙大家繼續花天酒地,榮華富貴。

其次,在這樣的制度保障下,大家伙就有了底氣了。

什么底氣?

自己的老巢啊!

在場列侯,尤其是那些自高帝以來的老牌列侯們,現在許多人都激動了起來。

論底蘊,誰能與他們相比?

譬如曲城候蠱捷,此人,雖然在列侯圈子里,名聲不好,在長安市井里的名聲也不咋的。

但,老蠱家卻是漢家僅次于老蕭家的種田能手。

在過去的五十八年時間里,曲城候家族經歷了兩代人的治理。

始封之時,曲城縣戶口僅有四千戶。

剛剛好是他老爹的食邑戶數。

但在現在,曲城縣,已經是漢家數一數二的人口大縣。

總戶數高達一萬兩千四百余戶,年均增長接近百分之二十。

如此多的人口,給與了他極大的底氣和權力。

特別是在今天,人口也是財富,也是底蘊,也是力量的今天。

這樣的人口基數,給與了他不下于萬戶侯的影響力和權力。

旁的不說,曲城縣從元德元年開始,向國家輸送了考舉士子數十人,還有百余位在漢軍中擔任著從地方郡兵到野戰兵團的隊率以上軍官。

甚至還有人出任了羽林衛的校尉。

而這些人,都是蠱捷看著長大的至少,也曾經受過他的恩惠。

而這就是力量,這就是影響力!

在漢家,一個列侯,在外面再怎么混蛋和亂來,但在封國,在老巢,都會收斂。

甚至會施恩,會接濟孤寡。

所以,封國的百姓,對其主君的認可度非常高。

特別是在佃戶和家臣之中,許多人甚至愿意與主君生死與共。

當初,末代留候張不疑指使他人謀殺自己的情敵楚國內史,結果被廢為城旦。

張不疑廢為城旦后,講道理,肯定會死的很慘很慘。

但,他的晚年卻出乎意料的過的比一般地主還瀟灑至少有數十名忠心耿耿的家臣和家奴,不離不棄,追隨者他。

甚至在他死后,其后事也是由這些家臣和家奴操辦的。

他們甚至傾其所有,為自己的主君操辦了一場堪比列侯的葬禮。

張不疑這樣都已經被廢除了全部權利,剝奪了所有財產,廢為最低下的罪人,尚且有著如此多忠臣義士跟隨。

其他列侯,還握有權利和財富的列侯,又可以動員多少人力物力?

旁的不說,就以蠱捷為例。

在歷史上,淮南王劉安謀反被丞相關起來,奉命前去監視和接管淮南權的就是這個蠱捷。

而他從受命開始,三天內就召集了三千民兵。

這就是漢家列侯手里巨大的人力資源和影響力的直觀體現!(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1376
發表於 2017-1-10 18:22: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節 瓜分

“陛下圣明,臣等唯頓而已!”大臣們紛紛跪下來,拜道。

有了這樣一個政策,可以說,他們的后患已經消除了。

向外開拓的最后顧慮也隨之消失無蹤。

這些列侯貴族大臣們很清楚,假如,對外開拓失敗了,那么,大家也就最多損失一點時間和財力罷了。

天子難道還敢真的沒收了自己的封國不成?

若是成功了。

那就賺死了!

一個食邑千戶的列侯,出去了,立刻就可以占下三倍于自己封國地盤的土地。

只要運氣好,經營得當,等于憑空增加了三倍的土地。

在國內還有食邑封國和加恩封國做依靠。

最重要的是……

千戶已經如此,那么五千戶,一萬戶呢?

現在,眾人的心都是火熱的。

在如今的形勢下,在匈奴潰敗的今天,軍功這東西,真是容易的很!

匈奴一滅,那西域三十六國,就跟掉進了嘴里的肥肉一般。

還有那蔥嶺之外,大夏、康居之屬,連匈奴也打不過,還能是漢軍的對手?

不過,眾人現在還有最后一個疑慮封國怎么確定?

畢竟,塞外的世界那么大,不可能再靠大鴻臚、宗正、太常來劃分了。

必須有一個新的劃分方式!

劉徹卻是看著這些人,這些貴族,這些大臣,他微微一笑,猶如那位簽下了《弗吉尼亞讓出的西部土地組建方案》的米帝總統杰斐遜,他將手一揮,指著地圖說道:“要服之地,朕決定將其田畝統一規定為大畝即長兩百四十步,寬一步!”

群臣一聽,微微低頭。

大畝,是關中和三河地區才有的田畝制度。

這是秦代遺留下來的制度,而在長江以南和淮河地區,目前用的是小畝,只有一百二十步長。

而這些年來,隨著人口激增,在關中和三河地區的許多地方,田畝制度也漸漸向小畝看齊,沒辦法人口太多,土地太少。

不玩數字游戲,就沒辦法維持一夫狹五口而治百畝的理想社會模式。

而這個模式是現在天下所有學派都要求保持的。

為了不被輿論噴,只能如此。

而在各個列侯封國,則早已經通行了小畝制度。

但,現在天子卻將要服之地的所有土地規定為大畝制度。

這讓許多人的心臟都不爭氣的跳動了一下。

一個基數的變化,足以讓自己的封國擴大一倍的土地來源。

“諸列侯封君,各以其食邑戶數為基準,照此畫地,如李悝故事!”劉徹緩緩說著。

讓列侯封君們的心臟更加不安分起來。

什么叫李悝故事?

自然就是李悝當年對魏文侯所說的那個地方劃分法。

地方一百里,三分之一是山澤和人居,除此之外,可以開六萬畝地耕作。

然依照現在的制度,一戶百姓一百畝土地的標配,六萬畝土地,只是一個六百戶的貴族封國而已。

方圓一百里,等于六百戶!

這在中國的現在是絕對無法做到的!

換句話說,這是在進一步加大紅包和福利。

“此外,還有筑城之地,按每千戶十里給賜……”也就說是每一千戶,再給十里土地作為城市用地。至于用不用的著,那就與劉徹無關了。

隨列侯封君們怎么開心!

而這些土地,是肯定用不著這么多的。

換句話說,列侯封君們,又拿到了一個大禮包。

“除此之外,大農和鹽鐵衙門,將會依照戶數,假其耕具、種子、耕牛……但帳,計在其主君頭上……”劉徹繼續說道。

對此,貴族大臣們毫無意見。

記賬就記賬,有什么了不起的!

現在的假民耕具、牲畜政策,那里是在借貸?分明就是在做慈善。

一個家庭,連牲畜帶耕具,要的一萬錢嗎?恐怕平均要不了!

而一萬錢的貸款,分作二十年償還,每年給付兩百二十錢將將比列侯們的食邑租稅多二十錢罷了!

這么點小錢,毛毛雨啦。

但卻可以讓他們的財富,立刻呈幾何度暴增!

況且,這個政策在這些貴族眼里,簡直就成為了他們施恩和拉攏其臣民的法寶!

不過每年每戶二十錢的支出,卻可以換來自己未來的忠誠臣民和家兵,換來子孫后代的穩固基業。

不是傻子都知道怎么抉擇。

更何況,羊毛出在羊身上。

他們有太多辦法,將錢賺回來。

尤其是……

一些列侯甚至已經想好了,怎么賺回來了。

無非就是將現在在國內被嚴格限制的那些東西,搞去塞外。

譬如高污染高耗能的高爐,還有坑死人不償命的作坊。

當這些東西遠離本土萬里之后,御史們看不見,士大夫們也不知道。

還不是他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更無須擔山破壞先王江山,驚擾祖宗安寧的罪名!

簡直完美!

“至于其封國……”劉徹眨巴著眼睛:“如李悝故事,朕將在未來遣使奔赴各地,將其地方土地,以百里六百戶為標準分區,君等各選其地就可……”

“當然,公等也可以親身前往,選擇無主之地,立碑為界,再呈報太常,報朕批準就可!”

這完全就是鼓勵列侯封君們,組織私兵去搶錢搶地搶娘們。

就跟米帝西進政策一般。

劉徹不管他們用什么手段,把土地占下來就可以了。

甚至,假如你牛逼,多占一點土地也沒問題。

反正,最后開出來了,五十年后,這些地方都會實行中國的法律和制度。

貴族們除了依舊享有食邑權力外,其他一切,都屬于中央。

當然,相比國內要自由,自主權也更大。

不過沒關系。

那些地方,假如中央要去控制和掌握,本來就不現實,至少在現在的技術條件下不現實起碼也需要五十年的技術積累和展,才具備。

既然如此,先放在自己人的鍋里。

就算爛了,那也是爛在自己家里。

當然,僅僅靠列侯封君,這幾百個家族,劉徹知道,也不可能真的完全將這個廣大世界,全部占據。

所以,他還需要人民,需要商人,需要資本,需要地主,需要豪強也加入這個盛宴。(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1377
發表於 2017-1-12 18:22: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節 第三世界

不過這些事情不急,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立好規矩。

沒有規矩,就容易壞事!

而在所有規矩里,最重要的,莫過于軍隊的規矩!

受誰指揮,誰節制,誰來組織、建設。

這都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這個規矩立不好,百年后,恐怕就要有禍事!

藩鎮割據,甚至是重演春秋戰國。

所以,在這些日子以來,劉徹就一直在思考此事。

首先,長城之外的世界,講道理的話,越向西,長安的控制就越發乏力。

若越過河西走廊,到了西域,劉徹甚至懷疑,長安的命令是否還有效力。

畢竟,這不是要搞西域都護府。

而是分封!

大規模的分封!

分封的貴族和大臣,為了自保,也為了發展,肯定會組織武裝力量甚至是軍隊。

而諸侯王們肯定就會干脆上正規軍。

打個最淺顯的比方。

今日的梁國,依然擁有軍隊接近五萬,而且全副武裝。

盡管今天的梁國軍隊在訓練、裝備上已經全面落后了。

但拉到塞外,也是一支強大的力量。

在河西和河間、幕南地區,長安還可以限制,還可以控制。

但去了西域的話……

旁的不說,長安的命令光是走起碼也要走三五個月才能到。

根本就無法有效制衡和控制類似梁國這樣的超級力量。

但要是不想辦法控制住,這諸侯王和列侯大臣們的力量,就會迅速膨脹。

叛亂不至于,但把長安的命令當成擦屁股的紙,在未來卻是有可能發生的。

所以,怎么設計這個武裝力量的制度和組織,就尤為關鍵了。

好在,中國最大的優點就是歷史足夠長。

漫長的歷史上,中國人實驗了幾乎所有的已知人類制度和組織。

遠古的先王玩過‘選舉’也玩過‘共和’。

后代的帝王將相們,甚至連宗教國家也搞過(太平天國)。

可以說,沒有什么東西,中國人沒有試驗過,沒有見過的。

想到這里,劉徹就看著群臣們說道:“朕決意在塞外設立‘折沖府’,折沖府最高統帥為大司馬,暫時由朕親自擔任……”

這雖然有些問題,但也無所謂,中國皇帝本身就是一切的主宰。

“要服諸國各設折沖府,以百戶為基準,更設折沖隊率、折沖司馬、折沖校尉、折沖都尉、折沖將軍,各折沖府皆從大司馬號令、調遣!”

這就是要抄襲隋唐的府兵制度了。

但又與府兵不同。

府兵在最初,是一種以氏族、血緣為紐帶團結在一起的軍事制度,在最初的誕生之時,府兵們是職業軍人,完全脫產的。

到后期在隋唐之間,才漸漸變為了半兵半農的存在。

很顯然,現在的漢室不需要這種純為戰爭而存在的軍事機器。

列侯封君們的軍隊也用不著這樣奢華。

大的戰爭,有野戰軍,用不到他們。

府兵在漢室目前的存在價值,只要保護好移民的生命財產安全,并且為野戰軍團提供各種輔助就完全可以了。

換句話說,在劉徹的計劃里,府兵的地位,應當是一種類似郡兵的存在。

但,大臣們卻聽得有些糊涂了。

折沖府?

這是做咩?

“陛下,各級折沖府的主官,誰來擔任?”丞相周亞夫忍不住問道。

這個問題確實很關鍵。

列侯們就非常關心此事。

畢竟,這武裝力量,是他們未來安身立命,作威作福的保障。

總不能在長城內,大家當孫子,出了長城,還得繼續當孫子吧?

“折沖府如屯墾團故事……”劉徹笑著解釋道:“各地折沖府主官由當地封君列侯兼任,只是其丞令將由朕長安策命……”

給出去的列侯貴族們較大的自主權,這是肯定的。

總不能,他們遇到問題就要請示長安吧?

這既耗時耗力,更是完全沒用!

對外擴張,劉徹很清楚,這需要漢家貴族大臣士大夫甚至是豪強地主商賈充分發揮他們的主觀能動性。

遇到不服的,直接干死就可以了。

當然,必要的制約還是要有。

所以這折沖府的丞令,就得由長安派遣。

這既可以加強中央權力,還可以增加就業。

當然,主要是增加就業。

畢竟,在長城附近還好,若是離長城幾千里甚至上萬里。

那就真的是山高皇帝遠,一般的事情,難以約束了。

只要不是捅了簍子,鬧出了亂子,長安就算想管,也有心無力。

大臣們,自也知道這個。

所以,聽到這里,他們都紛紛點頭。

甚至有人開始琢磨著未來去西域大展身手了!

“有關折沖府的結構和具體的組織,朕已經命尚書令擬好了草案……”劉徹笑著道:“諸卿若有興趣,散朝后,可去蘭臺領一卷草案回去仔細看,有問題,就提出來,朕會在明歲大朝議上,與天下公侯共商此案,作為定律!”

這也正常,畢竟,這個事情,這樣重大的政策變化,肯定不可能是三公九卿朝堂大臣和皇帝關起門來自說自話就可以決定的。

必須經過大朝議這樣的有著天下士大夫、公侯貴族、地方兩千石甚至諸侯王們共同參與的大會才能定下基調,才能讓天下人服氣。

不然,未來出了問題,誰來擔責任?

“諾!”群臣聽了,立刻拜道。

“朕與諸卿,再來說一說這荒服之地的分封吧……”劉徹望著地圖,面帶笑容。

倘若,蔥嶺以東,劉徹的打算是在未來,用五十年到一百年的時間,將它們本土化。

那么,這蔥嶺以西的世界,在劉徹眼里,至少在現在,就是殖民地!

殖民地跟本土,是完全不同的。

假如,在蔥嶺以東,劉徹還會溫情脈脈,還會軟硬兼施,還會做好各種規劃。

那么,在蔥嶺以西,劉徹的態度就是——誰占有,就是誰的。

只要給朝廷交稅,給足了錢,朕才懶得去管你們在那里是殺人放火還是敲骨吸髓呢?

這也是劉徹現在最直觀的想法。

這個地圖代表他現在對世界的認知。

長城之內是核心,是第一世界,是世界的核心和國家的根本。

長城之外,蔥嶺以東,是第二世界,是將來拱衛中國的邊疆,也是未來百年要全力經營和同化的地區,最終,將當地完全漢化。

而那蔥嶺以西,就是第三世界了。

第三世界,是劉徹定義的遠方,是現在漢軍暫時無法影響的地方,也是未來作為殖民地來經營的地區。

可以參考后世歐陸殖民者對其殖民地的態度。

劉徹不在乎他們,是不是用中國制度,中國文字,也不在乎他們信仰的是什么。

只要他們跪下來,認可中國天子的威權,歲歲納貢,將他們的資源、財富和人力,全部送上來就可以了。

為此,劉徹不會去破山伐廟,也不會去動搖當地的秩序和制度。

不管他們信仰的是佛教,還是印度教,仰或者拜火教、希臘的奧斯匹林諸神。

全都無所謂!

他們就是中國的血袋。

剝削和壓迫的地方。

當然,也是可以分封的。

望著地圖,劉徹輕聲道:“將來,若有列侯封君,愿意去此處開拓者,可以得其五倍封國食邑土地,還可以免除一切貢稅!”

此話一出,立刻就讓無數人心潮澎湃。

這才是列侯貴族們真正想要的東西。

開宗做祖,啟一世代之新!

就如同春秋戰國的那些諸侯一般,真正的主宰一國命運,執掌一國大權。

不同的只是,頭上多了一個天子而已。

不過,無所謂了!

現在,天子的這個承諾,等于向他們打開了整個蔥嶺以西的世界,并且將這些地方全部送給他們。

隨他們取用。

甚至有聰明的列侯,已經在心里打起了算盤。

譬如,桃候劉舍。

劉舍的腦子里面,現在全是各種數字。

他數學本來就很好,近些年來為跟上形勢,數學自然也變得更好了。

這個出了名的劉氏馬屁精,現在開動了他的全部腦細胞,緊張的運算了起來。

桃候侯國始封之時,僅有一千余戶,這幾十年來歷代天子的加封和他拍馬屁拍的好得到的恩封加起來有兩千戶,使得他的侯國食邑戶數達到了三千戶。

但別急,這還只是一個開端。

他的兒子,已經改名為姓項的魯國公也有三千戶食邑。

這魯國公的食邑,當然不好動。

這是要給項羽血食的,也是天子的臉面。

但沒關系,兒子肯定有兒子。

嫡子襲位,而其他庶子,依照當今天子的推恩令,可以分得部分的家產甚至包括食邑。

劉舍不傻,他自然知道,只要自己運作一二,那么自然,就至少可以分出五個食邑兩百戶以上的封君。

這些封君不比列侯,不需要老爹掛了才能分封。

他們現在就可以頂著封君的名頭出來闖蕩。

這樣,等于他的家族就多出了五個封君。

而且,是可以充當開路先鋒和中堅力量的封君!

你要知道,魯國公,作為當今天子給項羽選的嗣子,隔代的后人。

在江東吳楚地區,有的是腦殘粉。

尤其是那些自詡為項王遺老,楚國心腹的地主豪強和文人以及游俠,數不數勝。

而他的孫子們,只要打起項羽后人的旗號,悄悄一聲張,再有魯國公配合,輕輕松松,就可以拉來上千甚至上萬的江東豪杰為己所用!

這可了不得啊!

更何況,劉舍一共有六個兒子。

長子給了項羽當兒子,還剩下五個。

嫡子劉哲,未來會繼承他的家業。

而剩下的四個兒子,完全可以在今后想辦法送上戰場去鍍金。

只要混到軍功,就又可以為家族的興盛添磚加瓦。

若運氣好,有一子能為列侯,桃候家族就要大興!

整一個一萬戶候,去要服占一個千里之地,稱王稱霸,甚至在未來,前往那身毒、大夏之地,開國家,建社稷,再造大楚!

這樣想著,劉舍就跟貓抓了一樣,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去找家人商議。

劉舍如此,其他列侯里的聰明人,當然也不少。

大家都開始摩拳擦掌。

現在,人人都知道,只要燕薊之戰結束,匈奴帝國再敗,雖然立刻滅亡不大可能,但這陷入亡國之局,卻是必定了。

匈奴滅亡不滅亡,什么時候滅亡?

大家不在乎。

大家在乎的是,在匈奴敗亡之后,他們讓出來的那些土地。

整個幕南,三千里山川草原,再加上那河西的兩千里峽谷山川綠洲,都將成為漢室的口中之物。

而這些地方,適宜定居的地方有不少。

最起碼,從居延澤到祁連山一帶,完全可以開墾出百萬頃良田,再造一個八百里秦川。

但這些地方,卻得早些準備,早些活動。

不然,就會被其他人搶了,自家就只能等漢軍未來再進軍西域才能撈到封國了。

當然,也有心思更加機靈的人,在心里面悄悄的盤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后,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恐怕也拿到不到什么好地方當封國。

與其如此,倒不如退而求其次。

譬如……

去找一個水草富饒之地,建立起自己的畜牧王國!

若在從前,沒有人會去這么思考。

但在現在,卻是不同。

天子在造陽地搞的青儲窖和定居實驗,使得定居畜牧成為可能。

只要拿一塊水草富饒的地方。

譬如說,類似于匈奴右賢王駐地南池那樣的絕好牧場,還怕家族不能起飛嗎?

甚至,還有著五千戶以上的頂級列侯,也在思考要不要對牧場下手!

畢竟,養馬和養牛,那可是比耕地,在土里刨食還要賺錢的啊!

一匹好馬,動輒就是數萬錢,若是寶馬,更是無價!

而且,國家和貴族封君們,也肯定會需要大量大量的牲畜的。

甚至,很可能在未來,對馬匹和耕牛的需求量會大的超乎想象!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侍中從外面急匆匆的跑到殿中,拜道:“陛下,大捷!大捷!車騎將軍已經全殲了匈奴胥紕軍、逼落軍、黑鴉軍,斬首上萬,捕虜無算!”

大臣們聽了,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人人脫帽拜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次,他們心悅誠服,五體投地,對自己的君王的決斷,再無異議!()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1378
發表於 2017-1-12 18:25: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節 句犁湖單于

漢元德六年夏六月丙辰(初八)。

漁陽塞一帶,終于迎來了降雨。

大風帶著從海洋而來的水汽,從天空中傾盆落下。

淅淅瀝瀝的雨水,帶來了希望,也將匈奴人推入地獄的泥沼。

軍臣陰郁著眼睛,望著帳外的雨霧,整個人都如這天氣一般,陷入了悔恨和絕望之中。

他一邊抱著一個酒壺,一邊嘆著氣,大口大口的喝著酒。

對他來說,現在,整個世界,都已經沒有希望了。

在昨天,他就已經知道了胥紕軍覆滅的消息。

胥紕軍的敗亡,不僅僅給了他沉重一擊,更使得他和他的帝國立刻陷入了絕境。

現在的情況就是漢朝人已經堵死了匈奴主力通過直道返回草原的道路。

而想從其他地方穿越,回歸草原,不是不行。

事實上,從漁陽塞向北,渡過漁水(白河),再穿過燕山,大約只需要三百里就可以回歸草原。

但問題是,這一帶的地區,別說是匈奴人,就是漢朝人也很少前往。

當地僅有幾條古老的羊腸小道,從山谷和河谷之中穿過。

假如匈奴人選擇從此撤退。

那等于,他們必須丟棄一切可以丟棄的東西。

而且,還要必須立刻做出決定。

更要瞞過漢朝人,趁著降雨還沒有引發山洪和泥石流之前,從這個地區突圍。

毫無疑問,匈奴人將會丟棄他們的全部輜重、傷員甚至是牲畜、穹廬乃至于武器,才能夾著尾巴,從此出塞。

但……

這在軍臣看來是毫無意義的。

且不說,走這么一條道路,七八萬人穿山越嶺,這路上要死多少人?

單單就是,若是如此,軍臣毫不懷疑,自己會在路上就被兩個奴隸拖下馬,然后用石頭砸死。

甚至,各部貴族可能連這個遮掩也不會用。

就直接發動兵變,將他和忠于他的貴族、武士全部殺死!

就像當年,他殺死自己的叔叔右賢王一樣。

反正……

對匈奴來說,他這個單于,已經是負資產了。

完完全全的負資產。

軍事上,雖然有西征的閃光點,但在對漢朝時屢敗屢戰,甚至使得整個王庭陷入這樣的危機之中。

在政治上,他的策略完全破產。

在河西,且渠且雕難挾持于單叛亂,在幕北,各部紛紛擁兵自立。

在西域,匈奴統治估計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會有貴族再允許他活著了。

現在,這些人之所以不動手,只是不想讓漢朝人撿了便宜罷了!

沒看到,這帳中的貴族,都沒幾個了嗎?

就連往常素來忠于他的許多貴族,現在,都已經背棄他了。

只有那些與他一起長大或者是他親手提拔的貴族們,才不得不跟著他繼續一條路走到黑。

“大單于……我們怎么辦?”呼衍當屠低沉著聲音問著軍臣。

這兩日,隨著漢軍全殲了匈奴王牌胥紕軍的消息傳開。

整個匈奴上下,經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思想洗牌和重新站隊。

局勢已經變得萬分險惡了。

甚至,隨時都有人會發動兵變。

現在,軍臣可以翻盤的籌碼,已經為數不多了。

“漢朝人有了答復了嗎”軍臣低著頭問道。

在數日前,他和夏王,就分別派出了使者與漢朝人接洽,只要漢朝人愿意談和,那么,什么都可以談。

割地、賠款甚至納貢!

當然,軍臣和匈奴的貴族們從來都沒考慮過要履約這種事情。

對他們來說,簽下的條約,就是擦屁股的紙,用完就可以丟了。

但可惜……

漢朝人不上當啊!

夏王那邊好歹還能聽個響,但漁陽塞那邊,卻一直沉默。

不止保持沉默,還不斷的與匈奴人交火。

他們的騎兵,甚至多次渡過漁水,想要切斷匈奴軍隊的北逃之路。

“漢朝人依然沒有答復……”呼衍當屠也是嘆著氣道:“倒是夏王那邊,據說有所進展……聽說漢朝人還賣了一批糧食給夏王……”

軍臣聞言,哦了一聲,沒有跟以往一般大發雷霆。

“大單于……”呼衍當屠微微挺直了腰桿,勸道:“還是撤吧……漢朝人有句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我大匈奴的人還在,就還有機會……”

“呵……”軍臣搖了搖頭。

然后在路上被人干掉?

他很清楚,這一戰的戰敗,葬送了他的所有生機。

下面的貴族,一定會在撤兵路上要他的命。

因為,顯而易見的,他這個單于,對于整個匈奴已經是負資產了。

特別是于單被挾持后,僅剩的忠臣也凋零無幾了。

沒有人會支持一個連繼承者都沒有的首領!

更何況這個首領還喪失了他最后的依仗胥紕軍!

但……

戰爭打到現在,特別是經歷了且渠且雕難的背叛和胥紕軍的敗亡這雙重打擊后,軍臣已經無所謂了。

他就像一個輸光了一切的賭徒一樣,內心當中,滿滿的都是悔恨以及怨艾。

在軍臣眼里,他若不來這燕薊,而是選擇西征。

現在,他恐怕已經站在俱戰提的市政廳里,腳下匍匐著月氏和大夏的貴族,成堆的黃金擺滿大廳,無數的奴隸,跟溫順的羊羔一樣,被驅趕著東歸。

哪里會有如今的窘迫?

現在,他已經輸掉了所有,甚至連未來也輸掉了。

“大單于……”呼衍當屠卻是似乎很不甘心,他跪下來懇求道:“請您立刻下決心,趁現在河水還沒有上漲之時撤軍!”

雖然,渡漁水北撤,要穿越燕山,還可能遭遇各種不測。

但比起留在這里等死要強太多太多了。

而且,在呼衍當屠看來,這場雨來的很及時。

雨這么大,漢朝人肯定不敢銜尾追擊。

只要越過陰山,匈奴軍隊就自由了。

現在趕回去還來得及去河西撲滅且渠且雕難的叛亂,然后依托皋蘭山和居延澤,防備漢朝騎兵的突襲。

可惜……

軍臣卻是根本沒有聽到一般,只是低著頭,偶爾喝一口酒壺里的酒。

他的腳下,現在已經橫七豎八的躺著十幾個酒壺。

看著軍臣的模樣,呼衍當屠也只能搖搖頭,走出大帳。

幾個貴族立刻就圍攏了過來,問道:“大當戶,大單于怎么說?”

“唉!”呼衍當屠嘆了口氣,道:“斗志全無,已經不能再當我匈奴的撐犁孤涂了!”

呼衍當屠扭過頭來,看向其中一人,問道:“夏王那邊怎么說?”

“夏王已經同意了,若我等愿推舉他為單于,愿不計前嫌,依舊委以重任!”那人答道:“夏王還說,他是知道大當戶的本事和抱負的,若大當戶愿意,夏王愿拜大當戶為左大將,依舊統領王庭萬騎!”

呼衍當屠聞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很清楚,隨著胥紕、黑鴉和逼落這三個萬騎覆滅,兼之左賢王于單被且渠且雕難挾持,軍臣的單于之位,已經搖搖欲墜了,除了那些跟著他西征得了好處的部族和如自己這般的死忠外,其他人都已經叛離他了。

各部族的首領們,早就想要換一個單于了。

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人發作。

一則是害怕被漢朝人趁虛而入,二則是還沒有協調好利益關系。

畢竟,殺一個單于容易,但再立一個單于就太難了。

孿鞮氏自從尹稚斜戰死在馬邑,他的嫡子烏維暴卒了之后,就只剩下軍臣這一系正統的宗種,唯一的合法的老上單于血脈了。

但……

現在,軍臣唯一活著的兒子,帝國的希望,左賢王于單卻被且渠且雕難所扶持。

軍臣單于本身,自身難保,甚至已經沒有未來。

換句話說,自從冒頓單于確立了宗種制度以來,匈奴帝國,第一次出現了宗種雙保險全部落空的尷尬局面里。

也就說是,孿鞮氏內部,人人都可以為王了只要拳頭大!

所以,各部族的人都很混亂。

有人覺得,左谷蠡王很不錯,也有人覺得幕北的若鞮王不錯他雖然是冒頓單于的庶子,但德高望重,但,實際上對呼衍當屠這些軍臣的嫡系和死忠,曾經幫助他清洗了右賢王勢力的王庭護衛和貴族來說,其實他們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夏王!

也唯有這個根基不牢,但在各部都有所名聲的被關押了二十年的孿鞮氏貴族可以扶持。

其他人上臺的話,第一個要做的事情,肯定就是將他們殺光光!

就像他們曾經將右賢王一系殺光光一樣!

他呼衍當屠,更可能被吊到天神的祭臺上,活活剝皮而死!

“夏王果真是這樣說的?”呼衍當屠問道。

“是的……大當戶!”那人顫抖著點頭。

“那就立刻去請夏王來單于庭……”呼衍當屠幾乎是顫抖著說道:“告訴夏王:單于生病了,恐不能久矣,想要傳位給他!請夏王速來單于庭主持局面!”

“遵命!”那人領命而去。

呼衍當屠卻是回過頭,再看向其他人,說道:“單于對我等也算不薄,讓他體面的上路吧……”

“遵命!”這些人相互看了看最終各自點頭。

他們很清楚,他們掌握的力量,也就這單于庭的萬把騎兵,出了王庭,其他部族未必會買他們的帳。

想讓這些部族信服,就得拿出一個合理的計劃出來。

尤其是在目前,在漢朝人眼皮子底下,更是得小心謹慎。

“難靡,你是負責單于王帳的人,你現在就去召集所有武士,告訴他們單于生病了,需要療養,讓他們加強戒備,不可讓任何人接近王帳!”

“遵命!”

“當難!你是負責警戒的都尉,去召集各氏族的頭人到王帳一側等候,就說大單于有大事要宣布……”

一條條命令被呼衍當屠不斷下達,十幾位貴族各自領命而去。

而隨著這些命令的下達,實際上這個單于的王庭,匈奴單于絕對安全的地方,已經落入了他的控制。

但呼衍當屠卻還是有些擔心。

匈奴歷史上,在單于庭內發動政變,想要推翻單于的人有很多,但成功的人卻一個也沒有。

哪怕是冒頓單于在弒父之前,也要經過準備,還要等待頭曼單于外出打獵的機會,才敢發動。

因為,單于在單于庭內的人望太高了!

整個單于庭的士兵和武士都是單于的奴隸。

他們是直接效忠單于的人。

如今單于雖然輸掉了所有,但,天知道這單于庭內依然忠心他的人還剩下多少?

這個時候,是決不能出亂子的。

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全攻盡棄!

好在,一切都很順利,半個時辰后,早就已經在單于庭外等待消息的夏王帶著數十名武士,漫步走入單于庭內。

很顯然,這位夏王一直在單于庭附近等待。

而不是如呼衍當屠所說的那樣,他在數百里外的虒奚跟漢朝人扯皮。

“大王!”呼衍當屠帶人迎上前去,拜道:“大匈奴從此以后就靠您了!”

軍臣在帳內對外面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漠不關心。

在他眼中,這個世界的一切,都仿佛在跟他做對。

不僅僅漢朝人,就連他的酒,似乎也在與他做對。

若非如此,怎么喝不醉呢?

“該死的酒!為何不讓本單于罪?”軍臣罵道:“連你們也敢違背我偉大的匈奴單于,撐犁孤涂的命令嗎?快給我罪!”

“單于想要喝醉?”一個聲音忽然在他身邊說道:“不如試試奴才的酒……”

軍臣還沒有分清楚是誰的聲音,一個酒壺就已經被遞到他的面前。

他想也不想,拿起來直接就喝了起來。

咕嚕咕嚕……

辛辣的烈酒入喉,刺激著軍臣的神經,讓他清醒了過來。

他抬眼看著大帳之內。

數十名武士拿著刀,站在兩側,一個穿著蓑衣的男子,站在殿中。

這人穿著代表著匈奴宗種的黃金頭飾,腰間別著一個鳴鏑。

軍臣記得很清楚,那是他的鳴鏑,他權力的象征,是他的父親傳給他的,而他未來要傳給自己的繼承人的。

怎么跑到那人那里去了?

他再微微一瞪眼,一個熟悉的臉龐,映入了他的眼簾。

那是他的忠犬,左大當戶呼衍當屠。

只聽得這個過去忠心耿耿的奴才說道:“大單于,奴才覺得,您如今病重,當立夏王為宗種,為左屠奢,主持大局,請您賜名!”

軍臣雖然有些糊涂,但還是本能的想要跳起來破口大罵,但,他胃里卻是傳來陣陣絞痛,讓他發不出聲音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呼衍當屠的表演。

“大單于,奴才考慮過了……夏王,是您的弟弟,老上單于稱贊過的智者,是可以用智慧來領導我大匈奴前進的偉大神子,還是名為句犁湖比較好……您覺得呢?”

軍臣冷眼看著他,他的腦子里現在無比清醒。

“叛逆!”軍臣在心里罵道,但他的胸膛卻忽然疼了起來,讓他抽搐。

“唉,大單于發病了……請左屠奢速速在大單于面前受命!”呼衍當屠催促著說道。

夏王……哦不,句犁湖立刻就按照匈奴的傳統,單膝下跪,抽出自己腰間的佩刀,遞給呼衍當屠,后者將此刀放到軍臣手里,然后兩個薩滿祭司適時的出現,拿著兩個骷髏頭,放到地上,念起了咒語,這是在呼喚天神降臨,來做見證。

然后,呼衍當屠抓住軍臣的手,握著他的手,在句犁湖的臉上重重的劃下一個傷口,讓鮮血流出來,滴落到軍臣的手臂上。

然后,呼衍當屠高呼道:“偉大的天神,準許大單于冊立夏王句犁湖為左屠奢,為宗種,為所有引弓之民的王!”

軍臣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切發生,他甚至連哼一聲的能力也沒有。

這一天,軍臣單于,成為了過去式。

句犁湖單于,成為了現在式。()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1379
發表於 2017-1-12 18:29: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節 幕南無王庭

軍臣很快就咽氣了。

他死的很快,幾乎就是在句犁湖的血滴到他手臂上時,他就死了。

望著軍臣的死狀。

句犁湖渾身都打了一個冷戰。

他記得,軍臣意氣風發時的模樣,這個匈奴單于,曾經在河西趾高氣昂的帶著他的軍隊,檢閱著從西方搶回來的人口和財富。

他也曾經志得意滿的揚鞭于長城之外,放話說:今日,本單于控弦三十萬,一人射一箭,可落日月,一馬震一蹄,可碎山岳。

話猶在耳,他現在卻已經成為了一具尸體。

他的臉色慘白,嘴角留著血,鼻孔和眼睛里也在冒出了黑色的血漬。

他身上的所有貴重物品,尤其是那些代表他威權的物品,都已經被取下來了。

他死之時,與草原上的牧民別無二致。

沒有雷鳴電閃,也沒有山川崩壞。

只有帳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和呼嘯的風聲為他送終。

“紂曾貴為天子……”句犁湖念著這句他曾經讀過無數次的漢朝名著《尚書》里的名句:“其死不若匹夫……”

然后他在心里嘆道:“漢朝人的智慧,果然深厚無比……”

作為一個身體里流著一半漢朝血脈的匈奴單于,他拿著象征單于權柄的鳴鏑和金刀,看向所有在帳中的貴族,發出了他的第一個命令:“先單于憂心戰事,不幸暴亡,臨終傳位于我!為了大匈奴,為了冒頓大單于和老上大單于的基業,我雖然深感德才不具,但不得不勉力擔任!但先單于還有屠奢在世,待拯救出左屠奢于單,我必退位讓賢!”

“諸位貴人,都是我大匈奴的干才,去將我得命令,告知各部頭人!”

不得不說,句犁湖比軍臣聰明得多,也更懂得處理問題。

他這一番話,連敲帶打,在表示了自己已經即位的同時,還舉起了那個且渠且雕難挾持的左賢王于單的招牌。

于單在法理上來說,確實是匈奴當前唯一合法的繼承人。

盡管他被人挾持了!

但招牌就是招牌!

想當年,尹稚斜靠著乃父的名頭,不就得到了許多人的效忠?

今天,句犁湖打起于單的招牌,至少可以瓦解和收復一半的部族。

而剩下的人,自然可以通過其他的方法,或拉或打。

“遵命!”呼衍當屠帶著他的手下跪下來說道。

然而心里面,呼衍當屠卻對這個自己一手扶上單于寶座的男人忌憚了起來。

呼衍當屠很清楚,句犁湖的這個命令,在現在這個時候,正確無比。

然而,正是因為正確,所以他才忌憚。

要知道,他可是手刃了自己的主人的逆臣。

在一個聰明的單于面前,他的形象會是個什么形象?

然而,事已至此,呼衍當屠已經沒有退路了。

難不成,前腳剛殺軍臣,后腳再殺句犁湖?

這不可能!

單于庭的貴族和各部的頭人也不會答應!

而且,現在,句犁湖和他是一根繩子上的兩個螞蚱。

他們都還沒有得到全體匈奴貴族的認可——甚至,他們連單于庭本身的氏族貴人的效忠也沒有得到。

這場叛亂,這場政變,只是他利用了自己的特權,調動就不過千把人搞出來的。

接下來才是關鍵。

“請大單于立刻移駕,將先單于傳位于您的事情,告知各氏族頭人!”呼衍當屠恭恭敬敬的說道。

“好!”句犁湖也不含糊,他說道:“請左大將帶路……”

這讓呼衍當屠稍稍放下了心,至少,現在,句犁湖還是準備履行諾言的。

但……

呼衍當屠卻不得不防備句犁湖跟他玩手段。

畢竟,句犁湖現在可是以軍臣繼承人和于單的保護者的面貌作為他的根本的。

在這個情況下,為了拉攏其他部族,拿他的命來祭旗,也是有可能的。

而他,現在其實已經喪失了對于這個單于庭的控制。

原因很簡單,他能政變成功,既是依靠他的特權,也是依靠單于庭的貴族對于軍臣的不滿和憤恨。

而現在,新的單于已經誕生了。

對于單于庭的貴族來說,這意味著他們得到了一個新主人。

這些家伙,現在恐怕已經在尋思著怎么給新主子效忠了。

不信的話,完全可以看看這些家伙現在的表現!

他們現在,可是完全做好了,為新主子效勞的準備!

呼衍當屠忽然有些后悔跟句犁湖合作了。

早知道這樣,他還不如去聯絡左谷蠡王狐鹿涉。

可問題是——他也想過,但狐鹿涉離此地太遠,他沒有辦法舍近求遠!

句犁湖卻是似乎看出了呼衍當屠的擔憂,他走到對方身邊,拉著他的手,說道:“左大將盡可以放心,只要左大將不背叛我大匈奴,不背叛本單于,本單于就絕不負左大將!”

“本單于曾經在漢朝的書上,看到過一個故事,漢朝春秋時期,齊國公子小白和公子糾爭位,在過程中一個名叫管仲的人險些刺殺了公子小白,但公子小白即位后,卻沒有殺死管仲,反而將他任命為自己的丞相,后來在管仲的輔佐下,齊國國力大盛,成為了漢朝春秋時期的霸主,號為齊恒公……就是那位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的齊恒公!”

句犁湖深深的望著呼衍當屠說道:“本單于矢志復興大匈奴,要做大匈奴的齊恒公,左大將,你就是本單于的管仲!”

“本單于知道左大將的能力,也知道,左大將知道如今漢匈之間的力量差別……”

句犁湖踱著腳步,拉著呼衍當屠說道:“這一戰,將我匈奴徹底打醒了!”

“漢騎不滿萬,滿萬不可敵!長城不可侵!”

“我意立刻率部,不惜一切,撤出漁陽、虒奚,從漁水和潮水北撤……哪怕損失再多!”

“另外,我已經決意放棄幕南,放棄河西,將我大匈奴的力量,全面回縮,在東部以瀚海為依托,在西部靠昆侖、浚稽山天險為憑,從今日起,幕南無王庭!”

句犁湖神情并茂的展開雙臂,說道:“大匈奴,現在需要休養生息,需要舔舐傷口,從現在開始,十年內,我都不會主動與漢朝開戰,也不會主動越過瀚海和浚稽山一步!”

“我當率領諸部族,年年西征,歲歲西克!”

“我會在大宛,在康居,在大夏,建立無數騎田和部落!”

“大匈奴在漢朝這里失去多少,我就將在西方搶回十倍!”

“本單于對天神和先祖發誓,總有一天,我當率兵南歸!”

“皆時,我當控弦百萬,興無敵之師,用不當之將,從長城,從云中,奪回我們今天失去的一切!”

“我當讓陰山再次揚起我大匈奴的龍旗!”

“我當讓高闕,再次成為我大匈奴的依憑!”

“我當提兵百萬蕭關下,問罪漢朝甘泉山!”

句犁湖的話,非常有煽動性。

一時間,包括呼衍當屠在內的許多人都被他感動了。

紛紛跪下來說道:“奴才們愿意為大單于效死!從今以后,您鳴鏑之處,就是我們的敵人!”

即使是那些沒有被煽動的人也激動了起來了。

打漢朝?

他們是死也不愿意來了,也不想再與漢朝人作戰了!

既打不過,還難受的緊。

他們現在人人都懷念西方,懷念康居人的柔順,懷念大夏的財富,懷念月氏騎兵的孱弱。

與這些人比起來,漢朝人簡直就是吃人的怪獸。

跑的遠遠的,是最明智的抉擇。

而句犁湖現在的提議,正中匈奴人的下懷。

漢朝……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半個時辰后,句犁湖用同樣的煽動性話語和蠱惑性言辭,贏得了整個王庭氏族頭人的效忠。

人人都跪在地上,高呼:“大單于萬歲!”

句犁湖,終于正式上位,獲得了權力。

得到了權力后,他立刻派出使者,前往其他各部,告知各部貴族自己已經被軍臣臨終策命的事實,還邀請各部貴族,立刻來單于庭議事。

得到消息后,各部貴族們倒不是很驚訝。

事實上,很多人還挺懊惱的。

想推翻軍臣的,不是一個兩個,而是無數!

只是他們下手晚了而已。

倒是,夏王變成句犁湖單于這個事情,讓他們中不少都不服氣。

你說你是單于?還特么得到了先單于的認可?

騙誰呢?

只是,局勢迫使這些人不得不聽從句犁湖的召喚來到了單于庭。

而句犁湖同樣用西征,用西征的利益誘惑和煽動,再利用各部早已經厭戰的情緒,趁機提出撤軍,這樣,他初步得到了多數部族的擁戴。

他們不擁戴也不行了!

匈奴現在的局面,經不起內訌。

而且,他們也沒有選擇。

事實上,匈奴貴族們除非鐵了心想給漢朝人帶路,不然,他們就只能在句犁湖、左谷蠡王狐鹿涉以及于單、若鞮王之間抉擇。

但問題是——若鞮王遠在幕北,狐鹿涉遠在右北平,而于單又被人挾持了。

他們現在只有句犁湖這一個選擇!

不選他,沒人可選!

尤其,句犁湖還承諾,只要救出于單,他就愿意退位,自己來輔佐于單。

雖然這種鬼話沒有人信。

但問題是,這確實給了各部族一個臺階下,而且,各部族的首領都知道:他們雖然不信,但下面的牧奴和騎兵信啊!

謊言,不需要欺騙所有人,只要欺騙了想欺騙的人就足夠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1380
發表於 2017-1-14 09:26: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節 流血的撤退(1)

在確立了自己的地位后,句犁湖立刻就發布命令,準備撤退。

而且是立刻撤退!

在這個問題上,各部族都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了甚至有不少部族在十幾天前就已經在做撤退準備了。

漢朝人這里既然突襲打不下來,留在這里做什么?過年嗎?

特別是對那些幕北部族來說,就更是如此了!

匈奴人自古以來都是勝則如鳥之集,敗則瓦解崩散。

像這樣在長城下傻耗,早在老上單于時期,他們就已經受夠了。

只是,先前軍臣死活不肯撤軍。

他就像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一樣,拖著整個匈奴,要跟漢朝賭一下國運。

結果……

他賭輸了。

所以死了。

軍臣一死,這撤軍自然是水到渠成之事。

無數部族,立刻就開始亂哄哄的撤軍準備。

他們亂到什么程度?

連漁陽塞內的薄世都知道了!

此刻,薄世在雨霧之中,舉著千里鏡,遠眺遠方的漁水河岸。

由于大雨,他能看到的東西不多。

但,卻也能看到一個影子。

只見,整個漁水,現在都被匈奴急著撤退的各個部族擁擠成了一個巨大的密密麻麻的人和馬組成的墻垣。

雖然看不清楚現在究竟有多少匈奴人,但……

薄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功勛想跑了?

“軍臣這個蠢貨……”放下千里鏡,薄世搖搖頭,嘆息道:“他這是嫌吾等斬獲太困難了嗎?”

在薄世眼里,匈奴人這樣撤退,等于是在送人頭!

匈奴人的舉動不難猜測,他們現在肯定打算渡過漁水,穿越燕山,返回草原。

但問題是……

撤軍這種事情,從來都是極為艱難的。

特別是在有敵人在側的時候,哪里有這么簡單的事情?

要知道,匈奴要撤退的兵馬數量,不是一千兩千,也不是一萬兩萬。

而是一支騎兵至少六萬,戰馬十萬匹,牲畜二三十萬頭的龐大集群。

這樣一支軍隊想要安然撤退,哪怕沒有漢軍在側威脅,不做好計劃和組織調度,就一定會變成災難!

特別是,現在匈奴人還需要渡過漁水。

自古以來,渡河而亡的軍隊,多的數都不清楚!

更別提匈奴人連舟船也沒有!

“都督!請準末將率輕騎出戰,銜尾追殺……”立刻就有數位校尉請戰。

在這些校尉眼里,匈奴人現在就跟待宰羔羊一般。

薄世卻是笑著擺擺手,道:“再等等……現在去打匈奴人,很可能會使得他們不得不背水一戰,即使能夠打贏,我軍損失也會很大,等匈奴人再亂一點,到時候,我軍說不定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取得最大戰果!”

薄世很清楚,自古以來,任何軍隊,一旦失去了組織和秩序,就很難再恢復了。

而且,這支軍隊的混亂一定只會更嚴重,而不是相反。

況且,兵法有云:歸師勿掩!

一支急著回家的軍隊,若有人企圖不讓他們回家,他們一定會拼命的。

與其如此,倒不如再等等。

等匈奴人自亂陣腳,到時候,戰果就唾手可得。

“可……”有軍官有些不甘心的道:“若匈奴單于和其貴人因此逃脫,如何是好?”

“跑了就跑了唄!”與這些軍官不同,薄世壓根也不在乎匈奴單于、王族什么的跑掉了。

他挺直了胸膛,望向長安方向,道:“比起匈奴單于,天子會更愿意看到匈奴人在此流血不止!”

薄世知道,單于死了,還可以再立。

但這些匈奴青壯要死光光了,那匈奴的未來,就必然一片黯淡。

要知道,此戰打到現在,算上造陽地區的戰果,漢軍在兩個月時間里已經殲滅了匈奴將近五萬騎兵。

特別是前不久,其王牌胥紕軍也全軍覆沒。

這五萬騎,幾乎全部是青壯!

換句話說,在兩個月時間里,漢軍讓至少五萬個匈奴穹廬沒有了男人!

而現在,從漁陽到奚一帶,數百里的戰場上,還有起碼六萬多騎兵在想要北逃。

若再干掉這些人,哪怕只是一半。

匈奴就要損失八萬以上的青壯!

而這些人,基本都是匈奴的本部青壯,至少也是親近匈奴本部的青壯。

死掉這么多年輕人的匈奴,立刻就要面臨長平之戰后趙國的窘迫了。

沒有了年輕男人,匈奴的未來,已經沒有希望了。

換而言之,這一戰,殺不殺匈奴單于和貴族,已經不重要了他們反正已經被嚇破膽子了,只不過是一群夾著尾巴的喪家之犬。

反倒是那些年輕人,年輕的匈奴騎兵。

無論是將他們斬殺在戰場上,還是俘虜他們。

每多一個,匈奴就要虛弱一分!

“拿酒來……”薄世笑著道:“今日,吾等為匈奴霸業送終!”

眾將聞言,都是哈哈一笑。

確實,這一戰后,匈奴的霸業就宣告了土崩瓦解。

從今天開始,匈奴帝國,這個曾經籠罩了中國六十多年的陰霾不復存在。

現在輪到漢家軍人成為匈奴人永生的噩夢了!

寇可往!我亦可往!

漢家軍民,信心爆棚,人人都已經在憧憬未來開拓河西,經營西域的美夢!

與漢軍的振奮不同。

剛剛上位的句犁湖單于,還沒有來得及享受自己的單于之位的風光。

就已經不得不面臨他即位以來最大的一個危機。

在他撤兵的命令下達后,整個匈奴,上上下下,數十個部族,人人爭先恐后想要北撤。

這些部族根本就沒有將他的命令放在眼里。

也沒有人鳥他。

大家都只想回家,回到草原,逃離漢朝人。

倘若是在開闊的草原上,他們這樣做,倒也無可厚非。

但問題是,他們現在是在漢朝的堅城之下。

前方道路被堵塞,他們只能依循古老的小道,渡過漁水,穿越燕山。

所以,他們悲劇了。

無數的人和馬,堵在了河岸邊。

前面的人走不了,后面的人上不去。

人馬擁擠在一起,推推攘攘。

許多地方都發生了沖突。

甚至有部族為了爭搶渡河的位置而大打出手。

這讓句犁湖一籌莫展,也讓他心急如焚。

“大單于,您先渡河吧……”呼衍當屠冒著大雨,走到了句犁湖面前,說道:“這里的事情,就交給奴才來做吧……”

“怎么做?”句犁湖冷冷的問道:“左大將有辦法?”

呼衍當屠聞言搖搖頭。

莫說是他,恐怕即使冒頓大單于復生,老上大單于從墳墓爬出來,面對這樣的情況,也肯定無可奈何。

現在,各部落的組織和秩序已經徹底癱瘓了。

許多部族的首領,甚至都已經分不清楚那個是自己的奴才,那個是其他部族的人。

句犁湖知道,一個處理不好,他這個剛剛上任的單于,恐怕立刻就要被人掀翻了。

想到這里,句犁湖咬著牙齒,惡狠狠的道:“左大將,你立刻帶本單于的親衛隊,去各出彈壓,維持秩序,誰敢不從令立殺之!”

“遵命!”呼衍當屠連忙點頭,這也確實是如今唯一的辦法了,也很可能是最有效的辦法!

引弓之民,從來都是很難命令和指揮的群體,因為他們的天性就是自由散漫的。

唯一能夠讓他們服從的,只有鮮血和殺戮。

匈奴人也習慣了在皮鞭和屠刀的威懾下聽令。

但問題是現在的單于,還能有多大的威懾能力?

望著呼衍當屠遠去的背影,句犁湖再次下令,說道:“傳我的命令給各部貴人和頭人立刻拋棄所有輜重、牲畜和傷員、老弱!告訴各部頭人,假如不想死,就按本單于說的去做!”

“遵命!”幾個貴族領命而去。

句犁湖卻陷入更深的沉寂之中。

這一次的撤退的混亂,讓他更加深刻的明白了,匈奴必須改革,而且改革的迫切性已經到了不改就要馬上滅亡的程度!

“兩百多年前,漢朝的秦孝公變法,得到了商君的輔佐才得以成功……”句犁湖嘆著道:“本單于的商君,又在何處?”

當呼衍當屠帶著單于庭的騎兵,揮舞起屠刀,殺了百來個不聽令的人后,河岸邊的秩序稍稍好了一些。

但也僅僅只是稍稍好了一些而已。

在屠刀和鮮血的震懾下,匈奴各部雖然開始聽令了,但效果也就那樣。

原因就在于,這些撤退的部族,不僅僅將奴隸、牧民以及牲畜都帶上了。

有些家伙甚至連穹廬、鍋碗還有糧草也帶上了。

這才是現在漁水河岸擁堵的真正元兇。

畢竟,對于多數部族來說,任何財產都是寶貴的。

尤其是在南侵沒有搶到東西,反而損失慘重的現在,他們現在將所有的東西都看得跟命一樣。

尤其是下面的騎兵和小貴族。

人人深知,倘若現在就將這些物資丟棄,那么,等待他和他的家人的,唯有在寒冬之中餓死、凍死。

所以,當句犁湖的命令傳到各部族時,立刻就炸鍋了。

“單于這是要做什么?”許多人群情激憤,大聲叫罵著:“沒了穹廬和鍋碗,俺們怎么活?”

特別是那些小部落的人,脖子都紅了。

這些匈奴帝國的苦哈哈,在這一次南侵是損失最慘的。

在早期的攻城戰,他們是挖掘溝渠和建筑軍堡的苦力,是去填漢朝人的護城河的炮灰。

本就已經損失慘重,十不存三了。

現在,單于卻又讓他們丟棄他們賴以為生的牲畜和穹廬。

這等于是讓他們回去后凍死、餓死。

哪怕是那些大部族,現在也受不了。

“單于若果真要這樣子做?”有貴族威脅著:“我等為了大匈奴出生入死,又是為了誰?”

甚至還有人直接抽刀,大有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架勢。

句犁湖的使者見狀不敢激化矛盾,紛紛回來稟報。

句犁湖沒有辦法,他眺望著遠方在雨霧里模糊不清的漢朝漁陽塞,他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他只能一咬牙,道:“去告訴各部,只要回到草原,本單于一定將他們的損失全部補償回來!”

他抬起頭,露出一個惡狠狠的面容,說道:“本單于準許各部到西域三十六國之中,盡情發泄,可三日不封刀!”

西域三十六國,本是匈奴的長期飯票加血袋。

過去數十年,匈奴人哪怕在長城腳下碰的頭破血流,回頭就可以找這三十六國吸血,補充自己的損失。

正因為如此,匈奴人才會留下這三十六國。

不是因為匈奴人脾氣好,而是因為這三十六國就是匈奴的銀行。

是會下金蛋的母雞。

所以,匈奴人在西域,雖然盤剝厲害,但卻也沒有橫行無忌,亂開殺戒。

相反,過去匈奴人甚至給西域諸國提供一張堅實的保護傘。

在西域各國駐扎的騎田萬騎和金山的部族,雖然偶有欺壓和劫掠行為,但總的來說,他們的存在,保護了這些弱小的西域王國免遭來自西方的塞人和康居人的侵襲。

歷史上,正是因為漢匈大戰,導致了匈奴力量衰退,所以,西方的塞人和康居人才得以越過金山和蔥嶺,侵襲西域各國,佛教和拜火教也都是在這個背景下傳入西域各國的。

現在,句犁湖也顧不得西域諸國這只小金蛋的母雞了。

畢竟,匈奴現在失血嚴重,已經不能僅僅吸血就可以挽回了。

必須殺雞宰羊,吃一鍋十全大補湯,才能堪堪維系住生命,保持住士氣,凝聚人心。

所以,句犁湖也就不管這么多了。

先吃了西域諸國的肉和骨頭,保住匈奴的命再說。

反正,匈奴現在也有了大夏和康居乃至于更遠方的身毒可以吸血。

而句犁湖的命令,立刻就起到了立竿見影的作用。

各部族在得到了這個答復后,雖然都還有疑慮,但卻也都按照命令,拋棄了壇壇罐罐和那些不必要的穹廬、傷員以及老弱。

這讓匈奴各部的渡河工作開始變得順利起來。

但,也就是稍微有了一點效率。

數萬騎兵,依然擁擠在狹窄的河岸旁邊,靠著一個個簡陋的羊皮筏子或者木頭做的木排過河。

當雨開始稍微停歇時,匈奴人才不過將數千人送到對岸。

這個時候,漢軍騎兵的先鋒,卻已經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力。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4-20 12:28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