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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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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皇帝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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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7 20:26: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五節 晁錯的感激


劉徹站在宣室殿的一角,看著殿中人來人往。

巨大的地圖懸掛在墻壁上。

一個個代表吳王軍隊東西的小旗子星羅密布,列于棋盤上。

現在,已經是吳王劉濞渡河后的第三天。

讓人大跌眼界的是,在渡河之后,吳軍進展極快,到今天,最新的軍報顯示,吳軍已經到了梁國要塞,同時也是進出中原的戰略要地棘壁城之下。

梁王劉武求救的信使,帶著棘壁城求援的血書,來到了長安。

劉徹很輕松的就在地圖上找到了棘壁的位置,大抵是在后世的河南境內,位于黃河南面的戰略要地,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在棘壁的上方,就是睢陽。

通過地圖,很清楚的就能看到,假如棘壁失守,睢陽之前,就將無險可守了。

到時候,劉濞的選擇就非常多了。

他可以繼續北上,攻擊睢陽,也可以西進,取昌邑,走藍田,至武關,避開函谷天險。

而現在,因為事發忽然,急切之間,長安能抽調的機動兵力,就只有周亞夫麾下的南北兩軍以及屯駐霸上作為防備匈奴從河套地區忽然襲擊的預備隊的三萬多軍隊。

加起來,只有七》萬左右。

即使是抽調青壯,也不過能湊個十萬人。

再多,就很吃力了。

因為關中也很大,長安需要防備的也不僅僅是一個劉濞。

大散關方向的燕趙以及蕭關后面的匈奴,都是不可不防。

為了監視匈奴和燕趙兩國。長城的儷寄軍團就不能調動,屯駐于隴右的騎兵集群,也只能原地待命。

不然。萬一匈奴入侵或者燕趙發難,長安就要腹背受敵!

而,即使是現在這十萬人,要出征,也不是個簡單的事情。

后世有句話說,叫大炮一響,黃金萬兩。

此時。大軍一動,就是成千上萬的金錢,而且。是以萬為單位來計算的。

現在,大軍還沒拔營呢,少府的存款就像泄洪的大壩一樣,迅速減少了起來。

可以想見。大軍一動。估計,朝廷的府庫就差不多要干掉一半了。

“啊,棘壁之前的那十幾個城市,怎么就跟紙糊的一樣……”義縱在劉徹身邊輕聲的嘟囔著。

劉徹連忙橫了他一眼,讓他閉嘴。

但正如義縱所說,劉徹也覺得,這樣的事情,真是讓他都感覺臉上有點掛不住。

在棘壁城之前。在梁國國境范圍之外,漢室有著十幾個城池。作為梁國與關東諸侯之間的緩沖。

這十幾個城池,雖然說小了點,但,漢室經營了幾十年,不說固若金湯吧,稍微遲滯一下吳王的行動總是可以的吧?

可結果就是,那十幾個朝廷的城池,守軍常常還沒見到吳王軍隊的影子呢,就施展飛毛腿神功,跑了個沒影。

偶爾有個膽子比較大,性格被比較耿直的守城官員想要組織抵抗。

結果……

他們連半個時辰的有效抵抗都堅持不了,就被吳軍攻破了城池……

過去三天,整個朝廷的臉都被劉濞反復的打來打去。

現在,幾乎都被抽腫了!

而且吳軍進展順利,也抵消掉了先前楚王劉戊出現造成的影響。

因為勝利,能掩蓋掉一切危機。

在一切順利的情況下,不管是吳軍也好,裹挾的民眾和楚軍也罷,都能分潤到許多的戰爭紅利,譬如沿途府庫的錢財,大戶人家的積蓄。

在戰爭中一切人性的陰暗面都被無限放大了。

在這西元前的時代,戰爭中屠城什么的,都屬于‘正常的戰爭手段’。

相對而言,吳楚聯軍只搶劫已經算是軍紀嚴明,秋毫無犯了!

劉徹就記得很清楚,前世,漢室朝廷的軍隊進入吳楚境內,殺的人和干的壞事,也不算少!

最起碼,忠于劉濞和劉戊的勢力,不分階級,被從肉體到精神上徹底消滅。

至于諸齊和趙國更是被徹底清算,幾乎被趕盡殺絕。

正是如此殘暴和血腥的清算報復,才讓天下諸侯噤聲,從此再也不敢與朝廷對著干。

至于懷柔什么的,那是清算之后的事情了。

在這個時代,這成王敗寇的時代,失敗者還想享受人道主義對待?

搞笑吧?

這是一個贏家通吃的時代。

勝利者理所應當享有一切,失敗者不可避免,失去一切。

包括,但不限于生命、尊嚴、自由和權柄。

是以,劉徹非常,棘壁城的得失,深深的關系到了漢室朝廷他的老爹以及他的整個家族的榮辱。

倘若棘壁再迅速陷落,那么,吳楚聯軍就將占據戰略主動權。

睢陽還能不能抵擋住吳楚聯軍的進軍,就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了,即使睢陽僥幸守住了,吳楚聯軍也可以選擇向東進軍。

所以,現在,棘壁城聚焦了整個天下的視線。

“最起碼,棘壁也必須堅持七天!”劉徹看著地圖,想著。

這是最起碼的堅守時間,因為,漢軍從關中出發,走武關,過藍田,到達睢陽,最快也要五六天的時間。

而假如棘壁在七天內失陷,對于整個漢室來說都是災難性的。

首先,天下諸侯就會看清楚,原來所謂的大boss長安只是個紙老虎啊,長安的軍隊,根本沒有戰斗力。

那還等什么?

除了劉徹的兄弟和他老爹的弟弟劉武外,整個天下諸侯都會用腳投票。

其次,整個梁國軍隊的士氣都被受到嚴重打擊。甚至于不敢再與吳楚聯軍交鋒。

而沒了梁國的死守,靠著現在動員起來的不過十萬漢軍,顯然不足以在野戰中壓制住數量是自己兩三倍的叛軍。

而假如不能壓制甚至壓縮住吳楚叛軍的活動范圍。那前世周亞夫出騎兵斷吳楚糧道的戰術也就無從使用了。

棘壁能否堅守七天?

老實說,劉徹現在也沒有足夠的信心。

概因為,歷史已經完全亂套了。

前世,吳楚七國之亂,聲勢浩大,壓制住了長安。

劉濞的選擇空間比現在多得多。

所以,他才有那么多閑工夫在棘壁城下跟漢朝的使者扯淡。討價還價,給了棘壁喘息的機會,讓梁國的士卒適應了戰場。

而今生。劉濞猛攻梁國,是孤注一擲。

在這樣的情況下,劉濞只要不是笨蛋,就肯定知道。拿下棘壁的時間。是他成敗的關鍵。

恐怕,此時棘壁的情況,已經很糟糕了!

“家上……”劉徹正在擔憂著棘壁安危的時候,聽到有人呼喚他,連忙抬頭,就見到周亞夫一身戎裝,朝著他走過來。

在接到棘壁求救的書信后,皇帝老爹就立刻拜周亞夫為太尉。將救援梁國的重任交托于其手。

現在,周亞夫顯然是來跟劉徹這個太子拜別的。

劉徹迎上前去。微微弓身,拜道:“一切就拜托太尉了!”

這一拜,周亞夫是完全受得起的。

因為,現在,整個長安政權的存亡,幾乎都系于周亞夫之手了。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至少在一個月內,朝廷不可能再撥給周亞夫太多的軍隊了。

滎陽方面雖然駐扎了三十余萬大軍,但這些軍隊成分復雜,竇嬰能維持滎陽方向的穩定,威懾住那些不安分的齊趙燕諸侯就已經很給力了,不能再指望他有什么別的舉措。

而從關中和河東河西抽調青壯,編組成軍,這些新編組的軍隊,沒有一個月的訓練和整合,倉促推上戰場,除了制造混亂外,劉徹想不出別的用處。

而長城跟隴右的大軍,不到生死存亡的時刻,沒有人有膽子敢調動。

是以,接下來一個月,周亞夫率領的這十萬軍隊,就成了漢室的全部依靠。只要周亞夫能與梁國的軍隊通力合作,能守住目前的戰線,對長安來說,就已經是勝利。

因為,一個月后,戰爭機器動員起來的長安,能迅速的武裝和編組起數以十萬計的大軍。

“不敢……”周亞夫躬身回禮道:“臣受陛下托付社稷之重,必當鞠躬盡瘁,以報陛下恩遇!”

就在方才,他陛辭的時候,天子與大臣,都是希望他此去睢陽,一切以穩為主,只要能配合梁王,守住梁國,就是大功!

說起來也是好笑,就在三四天前,長安君臣,還是一派自信滿滿,以為吳軍跳梁小丑,不足為懼的做派。

可僅僅三天,在吳軍輝煌的勝利面前,許多人立刻就改換門庭,換了嘴臉。

如今,朝堂上甚至已經有人在談論和議之事。

理由時,朝堂既然能與匈奴和親,怎么就不能和吳王和議,大不了,不削藩就是了嘛……

這樣的論調,還真頗有些市場!

因此,在這樣的論調影響下,加之吳軍來勢洶洶,朝堂的輿論傾向為之一變,甚至,就是天子,也有些動搖,對于能否平定吳王叛亂,有些信心不足了。

于是,像現在這樣保守和謹慎的戰略,也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只是……

周亞夫的心,卻很大!

圣人用兵,在于止戈!

周亞夫永遠都忘不掉這句話,也不會忘記。

作為一個帶兵的將軍,從軍將近二十年,而且出身將門之家。

周亞夫當然非常清楚,殘酷的戰爭會給天下百姓帶來什么?

妻離子散,家國破滅,人命賤如草!

吳軍一路北上,沿途郡縣破敗,大軍所過之處,黎庶能保全性命,就已經是萬幸了!

而倘若戰事遷延日久,長安與諸侯相爭的局面擴大化。長期化,那么,這天下百姓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身為軍人。此刻,周亞夫覺得自己的職責就是結束這場該死的戰爭,將和平還給天下。

為此,他不惜化身惡魔,不擇一切手段,也一定要在最快的時間里,終結叛亂!

因此。周亞夫抬起頭,沒有用任何婉轉的語言,徑直對劉徹道:“只是。長安徹侯隨臣出征者,多有軍費不足,拮據之人,臣聽聞家上有程鄭氏與卓氏所獻五千金。因而……”

話說到這里。劉徹就已經明白了。

周亞夫特地過來向他辭行是來要錢的。

劉徹自然是欣然應允。

笑著道:“孤立刻讓人將那五千金給太尉取來,若是不夠,孤還可以再想想辦法!”

徹侯乃最頂級的異姓貴族,人人都有食邑之地,小者數百戶,大者萬戶。

這樣的人隨軍出征,一切車馬與甲胄都是自費,甚至。還要自費招募亡命之徒,組成軍隊。

按照西方的說法。這是權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

在中國雖然沒有這樣的說法,但卻有這樣的傳統。

春秋以來,列國相爭,君主出征,臣下貴族都是自帶干糧跟隨。

彼此在戰場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到了漢室,自然也繼承了這個規矩。

只是,現在的徹侯們基本都候二代甚至三代,整天都是忙著不是玩女人就是斗雞走狗,根本沒幾個有積蓄的。

是以前世,這些家伙連出征自己和親兵們的武器和甲胄都配不齊。

只能貸款,貸高利貸,而且是十倍利息的高利貸。

戰爭結束后,因為漢軍獲勝,戰利品多的所有的徹侯都笑得合不攏嘴。

即使是打醬油的,也分到了許多。

至于沖殺在前面的,那收獲就根本無法計算!

反正,平叛戰爭,隨軍出征的徹侯,能活著的回來,都發財了!

甚至就連漢室朝廷自己也差點被噎著了。

吳楚齊趙七國王室以及國中貴族、士紳、地主,幾十年的積累,統統都被洗劫一空!

因此,劉徹很清楚,這五千金拿出去,過個兩個月就會回到他手里,并不會影響什么。

但周亞夫卻頗為驚訝的看了一眼劉徹。

自古以來,肉食者鄙,上位者其實很少去關心下面的人的難處,更很少有上位者會像劉徹這樣,五千金,說拿出就拿出來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周亞夫過去接觸過很多王公貴族甚至皇子。

那些人平時嘴上吹牛逼,一個比一個厲害,到了關鍵時刻,要動真格,要拿錢了,卻一個比一個吝嗇。

像劉徹這樣完全不將錢財放在眼里的少年皇室成員,周亞夫還是第一次遇到。

不由得,對劉徹這個太子,印象好了幾分。

要知道,這個年紀的少年,可是很少會有什么大局觀,一般能盯著自己眼前的東西,不去貪圖享樂就已經是很優秀了。

“或許,民間傳聞是真的,這位太子,真是太宗孝文皇帝指定的隔代繼承人!”周亞夫心里想著,在他看來,也就只有這么個解釋了。

望著周亞夫遠去的背影,劉徹沉吟了一會,然后就繼續看著墻壁上所懸掛的地圖。

過了一會,又有一個大臣,從內殿走出來。

劉徹回頭一看,是御史大夫晁錯。

此時的晁錯,完全沒有了幾日前的風光與氣勢。

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萎靡的不成人樣。

劉徹自然聽過許多的流言和議論,清楚晁錯此刻的處境。

簡單的說,因為吳軍逆勢而行,進軍神速,在戰場上風光無比。于是,晁錯就倒霉了!

不知道多少流言蜚語沖著晁錯來了。

委婉一點的大臣,可能還會給晁錯留些情面,也給自己留點后路,不會說的很絕。

但那些晁錯過去改革得罪的政敵,以及一路上的死敵,就沒有一個客氣的了。

袁盎就直接毫不客氣的說晁錯‘亂國政’‘至有今日之難’‘斬晁錯以謝天下’。

新任中尉陳嘉也說晁錯的削藩‘亂高帝之治’使‘天下諸侯怨懟’‘以至有今日’。

甚至就連楚王太傅越夷吾也補了一刀,上書說‘賊臣(晁錯)擅罰過諸侯。削奪之地’,這一刀補的相當準,直接命中要害!(注)

因為。越夷吾說出此話,就證明了現在的局面,是晁錯的削藩策導致的。而作為楚王太傅,又是先帝的欽命大臣,知名的文學鴻儒,越夷吾的這一句話,殺傷力超過了其他所有人所說的話的總和。

以劉氏的尿性。晁錯的日子能好過才怪!

當年,北平侯張蒼因為在‘黃龍事件’(注2)中得罪了先帝,被迫告老。本來,繼任丞相的人根本不是申屠嘉,當時呼聲最大的是章武候竇廣國。

結果,這個消息剛剛放出去。朝野一片嘩然。不知道多少人瞬間就將此事跟呂氏聯系了起來。

于是,先帝立刻改口,這才讓申屠嘉撿了這個便宜。

連小舅子都說拋棄就拋棄了,何況一個寵臣?

劉徹就記得,前世,晁錯死前,他的皇帝老爹也說‘吾不愛一人以謝天下’。

事實證明,在皇帝面前。感情、交情甚至親情,在有些時候。甚至不比一張白紙堅固!

因此,此時,晁錯的處境,正應了那句話,墻倒眾人推!

不至是以前的敵人和政敵圍攻他,因為推行政策得罪過的人恨他。

甚至就連過去的盟友、下屬甚至一手扶持起來的丞相張歐也翻臉不認人,落井下石了!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這八個字,現在的晁錯,應該是最有體會的人!

晁錯見到劉徹,他下意識的低著頭,想要疾行而過。

現在,他非常落魄,因此,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在這個時候被太子看到。

但劉徹卻笑著迎了上去,微微躬身道:“晁大夫見了孤怎么躲啊?”

晁錯微微一愣,頹然道:“臣不敢,只是臣還尚有要事……”

劉徹卻攔住他,道:“晁大夫,如今,天下皆曰可和議,獨卿與孤皇父,不得和議!”

晁錯聞言,抬起頭看向劉徹。

直到發現劉徹一臉正色,不似消遣,這才終于相信,劉徹并非是在等著看他笑話,而是真的來聲援和支持他的。

事實上,劉徹此刻出現在這里,就是來給晁錯打氣的。

削藩策,無論如何,都是為鞏固中央政權,加強君權而推行的。

或許推行過程太過于激進。

但,在此世,劉濞起兵造反的主因,卻并非是削藩,而是在絕望下的反撲。

這一點,不是傻瓜都看的出來。

現在,朝野之間充斥的和議言論,其實不過是晁錯過去的敵人以及一幫膽小鬼加上被劉濞收買的人在攪合罷了。現在對晁錯的指責和對削藩策的攻忤,也都是在牽強附會

前世的事實也證明了,殺了晁錯,只會助長劉濞的囂張氣焰!

晁錯沒死前,劉濞尚且還要假惺惺的說什么清君側,晁錯一死,就把清君側的招牌丟掉,自稱東帝,更放話要打進長安,過一過皇帝的癮。

即使今生事情有變,晁錯一死,劉濞就罷兵。

但,劉徹清楚,這樣對未來的傷害才是最大的!

因為假如是這樣的話,那么,毫無疑問,長安的君權從此就將淪為笑柄,諸侯王從此就不會有什么人正眼瞧長安了,甚至會出現政令不出未央宮的尷尬局面。

而到他登基以后,這個局面會更加惡化,甚至就是出現什么類似東周時期,狹天子以令諸侯的變故也說不準。

因此,劉徹非常清楚,現在的局面,其他所有人都可以贊同和議,唯獨,他這個太子和他的皇帝老爹以及晁錯不能贊同和議。

因為和議就是在要他們的命!

一如后世三國演義中諸葛亮對孫權所說的那樣。

和議了大臣們還是大臣,照樣高高在上花天酒地,唯獨皇室,將威風掃地,至于晁錯,唯有一死以謝天下!

當然,前世。因為劉濞的狂妄,將漢室逼到墻角,惱怒下的皇帝老爹直接下令長城的儷寄軍團和隴右的騎兵集群參戰。迅速的碾壓了叛軍。

但今生,劉徹也不敢確定,劉濞會不會見好就收?

而這個風險,劉徹不敢冒,除非他愿意將來當個傀儡天子,做個兒皇帝!

是以,無論如何。晁錯都不能跟前世一樣死掉,被當成犧牲品。

萬一劉濞腦子開竅了,或者他手下的人說服了劉濞。接受了朝廷的道歉,拿著已經收獲的東西退兵,那可就真是大事休矣!

晁錯此時,心里真是百味嘈雜。

過去。向來視為心腹的趙禹倒戈了。一手扶上臺的丞相張歐翻臉了,左膀右臂們如今也視他如同瘟疫,唯恐避之不及。

在這個時候,過去他不曾正眼瞧過,一直不怎么欣賞的太子卻在這樣的時刻,說出了‘天下皆曰可和議,獨卿與孤皇父不可’這樣明擺著力挺和支持的話。

想到這里,晁錯就忍不住老淚縱橫。眼角都有些濕潤了。

劉徹卻是微笑著伸出手,對晁錯道:“走吧。晁大夫,與孤一同去面圣吧!”

現在,劉徹知道,必須說服皇帝老爹,讓其拋棄掉那些不切實際的和議念頭。

因為,這次叛亂,只能用鐵和血來鎮壓。

長安與劉濞之間的問題,在于,要嘛長安從此君臨天下,對諸侯殺生予奪,要嘛,更換天子……沒有第三條道路。

過去沒有,現在沒有,未來也不可能有!

而對于說服自己的皇帝老爹,劉徹信心十足。

晁錯卻感激的道:“諾!”

然后就亦步亦趨的跟在劉徹身后,恭順無比。

只是,晁錯最終還是忍不住出口問道:“家上,您不是與太仆相交莫逆嗎?何以要幫臣?”

劉徹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晁錯以前這么聰明,他又把話說得這么透徹了,晁錯怎么就不能理解?

這事情不是過家家,更非是可以用私人感情來衡量的小事情!

這是關乎生死,決定未來格局的國家大政!

在這個問題上,沒有情面可講,沒有道德可言。

簡而言之,跟匈奴人能和親,那是因為匈奴無法威脅漢室的根本,而與劉濞和議,哪怕不付出任何代價,只是赦免了劉濞,都會動搖整個漢室中央政權的統治基礎,從此天下就將進入四分五裂的割據局面。

歷史上,東漢末年的群雄混戰,唐末的軍閥藩鎮,都是中央政權威信掃地后的必然結果。

劉徹卻不知,此時,統治者們還沒有這樣的認知。

雖然有著東周的教訓,但這教訓還不夠深刻,而且距今也太過遙遠。

是以,不管皇帝還是大臣,都認識不到,對諸侯妥協的后果。

就連晁錯這樣的人杰都意識不到。

這不是智商的問題,而是眼界與格局的局限。

劉徹自然想不到這一點,但他卻有著一顆影帝的心,因此聞言大義凜然的道:“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何況此事關乎社稷根本,孤不得不為社稷考慮!”

說話間,劉徹就帶著晁錯走了自己老爹寢殿門口,早有宦官在此等候了,只是那宦官看到劉徹身后的晁錯,難免有所意外,臉上頗有些為難。

劉徹無奈,只能對他道:“公先去通秉父皇罷!”

對方這才點點頭,進去通秉。

不多時,那宦官就出來道:“陛下請太子與御史大夫覲見……”

走進寢殿,劉徹就發現,還挺熱鬧的。

太仆袁盎、丞相張歐、中尉陳嘉都在。

劉徹朝他們微微頷首致敬。

這些人起初還笑臉相迎,但看到跟在劉徹身后的晁錯,卻不由得臉色一沉。

見此情景,劉徹也不免在心里吐槽了起來:晁錯啊晁錯,你這人緣到底有多壞?

袁盎也就算了!

他一手扶持的張歐也背棄了他。

甚至就連剛剛被啟用的周亞夫以前的副手,中尉陳嘉也對晁錯沒有好臉色!

用舉世皆敵來形容或許有些夸張,但一個最佳mt的評價晁錯卻跑不了。

假如不是因為害怕蝴蝶效應。導致出現劉濞接受和議。

劉徹真的真的不愿意趟這淌渾水!

心里雖然腹誹著,但表面上劉徹還是不動聲色,跪下來叩首道:“兒臣拜見父皇!”

晁錯也跟著跪下來。道:“臣晁錯拜見陛下!”

天子劉啟此時卻看著跟著劉徹進來的晁錯,非常好奇。

就在方才,不久之前,可能一刻鐘之前吧,當周亞夫陛辭離去,準備出城去與將軍、校尉、司馬等軍官溝通明日的出征之事。

晁錯就提議了,要求他這個天子御駕親征。如先帝掃滅濟北王叛亂一樣。

若是以往,天子劉啟說不定還會興致勃勃。

但此時,他卻根本沒有這個心思了。

吳軍勢如破竹。只用三天就打到了棘壁城下,棘壁的求援血書一日之內連來七封。

現在的天子劉啟,哪里還有御駕親征的念頭?

這兵兇戰危的,若是有個萬一。怎么辦?因此。他毫不客氣的拒絕了晁錯的提議。

然后,晁錯就黯然出宮。

不想,這才過了一刻鐘,他又回來了,還是跟在太子身后!

難道說太子也支持朕御駕親征?

帶著這樣的疑惑,天子劉啟問道:“太子與御史大夫聯袂而來,可是有事?”

心里卻不免有了些不滿。

劉徹再拜,道:“啟稟父皇。兒臣乃是聽聞,朝中有大臣言及可與吳逆和議。廢削藩策,不再懲處吳逆,不知可有此事?”

“有!”天子劉啟點點頭,然后問道:“太子有不同看法?”

劉徹刷的一下站起身來,看著自己的老爹,殺氣騰騰的道:“回稟父皇,兒臣以為,吳逆未授首前,敢有言和議者,皆可斬!”

他看著自己的老爹,再環顧袁盎、張歐、程嘉等人,大聲問道:“何人言和議?”

看著殺氣騰騰的太子,袁盎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太子為何一下子就變得如此咄咄逼人了。

以往,在他們這些兩千石大臣面前,太子不是一向溫文爾雅的嗎?

今天這是吃了什么藥了?

袁盎不得已,微微起身,硬著頭皮道:“臣曾提議和議……”

他躬身道:“家上要斬臣,臣無話可說,但,家上斬臣之前,可否讓臣知道,臣所犯何罪,以至于要家上斬之?”

劉徹嘆了口氣。

走到袁盎面前,躬身道:“卿素來為孤所重,亦為孤敬重之長者,然,卿言和議,卻是要將我漢家至于萬劫不復之地,使天下重演秦末大亂,民不聊生,十不存一之悲劇乎?”

劉徹說的如此嚴重,不止是袁盎,就連劉啟也嚇了一跳。

一邊的張歐更是露出一副‘我讀書少,你別嚇我’的表情。

在這些人看來,和議而已,又不是沒有過!

高皇帝都對匈奴人低過頭呢!

對于如今的大部分人來說,現在吳軍來勢洶洶。

而棘壁之前的諸多城池卻陷落的如此之快。

在這樣的局面下,和議,將局面保持到吳王起兵之前,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吳國暫時不去管他就是了。

仿南越和東甌、閩越、朝鮮的例子就好了。

劉徹看著袁盎,直接問出了一個關鍵問題:“請教太仆,孤曾聽聞,民間有長者言:始作俑者,其無后乎,此話何解?”

袁盎聞言,頓時一愣。

劉徹的意思,他當然知道指的是什么。

既然今天劉濞謀反不受懲罰,這個例子一開,以后,諸侯王恐怕動不動就要造反了。

反正,造反又不需要付出代價。

就連天子劉啟也愣住了。

他之前從未想到過,此例一開會是什么后果。

這并非他思慮不到,而是,畢竟,他才當了兩年皇帝,考慮問題,不如日后那么深入和全面。

更何況,這樣的例子,在漢室歷史上還沒有發生過。

因此,受到思維局限,也就可以理解了。

但,這個事情就像一層窗戶紙,此時,劉徹一捅破,天子劉啟立刻就知道,假如真的如此,那么以后就真的將要國將不國,他這個天子再也沒有什么威權和威信,就如同東周的周天子一樣,甚至可能還會有人學一下楚莊王,來問問漢鼎輕重了。

而這樣的未來,簡直就是噩夢!

劉徹卻不打算就這樣結束,他轉身,對自己的皇帝老爹叩首道:“父皇,兒臣所慮者,不止如此,兒臣更擔憂的是,若朝廷輕易與吳逆求和,除了增長吳逆氣焰,使得外人以為我漢家無人之外,恐怕,不會有其他任何效果!”

“吳逆謀反,非一朝一夕,而是處心積慮,在如此情況下,若我漢家攝于吳逆軍勢,貿然與之言和,恐怕,不止吳逆將會更為囂張,就是燕趙齊魯衡山廬江也會有所意動,甚至……梁王也會動搖!”

劉徹的話,很容易理解。

天子劉啟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

假如換了是他,看到朝廷服軟,恐怕也會得寸進尺,生出些更大膽的想法來。

更麻煩的是,本來就蛇鼠兩端的其他諸侯,估計看到這樣的局面后,也會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

現在一個吳國裹挾上楚國的軍隊,就能讓朝廷如此被動。

萬一齊魯再不穩,江淮也動搖起來。

這天下就將真的不可收拾了!

劉濞現在的軍勢是很猛,但還絕對沒有將漢室逼到不言和就要滅亡的地步!

更何況,即使真到了那個地步,言和除了速死之外沒有別的原因了。

一念至此,天子劉啟緩緩的道:“太子所言甚是,自即日起,敢有言和者,視為吳逆黨羽,一概誅之!”

天子這話一出,晁錯頓時大喜過望。

天子的這個決定,對晁錯來說不亞于久旱逢甘霖。

簡單的來說,既然主和派被打入另冊,那么除了一戰,漢室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而戰爭之中,他的削藩策就是政治正確!

逆襲!

無比狂猛的逆襲!

晁錯此刻,在心中真是無比感激太子。(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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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7 20:29: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六節 神器(1)

出了寢殿,劉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心里很清楚,這一次,他算是把袁盎給傷透了。

只是,他是太子。

是這腳下萬里江山,億兆生民的未來主宰。

肩負著開萬世之太平,繼往圣之絕學的重任,有著打造一個千年不朽帝國,締造一個曠古爍今的盛世的野望。

這肩上的重責以及心中的野望驅使下。

一切個人的私情以及情感都被擱置到了次要的地位。

更何況,政治,本就是一個爾虞我詐的泥潭。

當年,劉徹的皇祖父太宗孝文皇帝,翻臉無情,三下五除二就清理掉了阻礙他的元老大臣勢力。

至今,人們仍在稱頌他的偉大和神圣,便是被他清理掉的元老大臣,也是如此!

可見,冷酷與無情,本就是帝王的天賦。

反而,像惠帝那樣的老實人老好人,并不被輿論認可和稱頌。

而在皇族的立場上,尤其是太子的立場上。

劉徹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跟臣子解釋。

甚至于,假如袁盎不蠢的話,那他今天晚上就該星夜來到太子宮請罪,誠懇的檢討和承認自己的錯誤,而不是怨恨劉徹壞了他的好事!

在這個時代,正常的情況下,皇帝打了大臣右臉,那個大臣假如聰明的話,馬上就會把左臉也奉上。

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如此而已!

漸漸的,劉徹猛然發覺,隨著地位的變化。他的心,也漸漸的變得鐵石心腸了。

曾經,他還曾為不能救申屠嘉而傷心。

現在的他,假如再遇到當初的抉擇。

他的心,告訴他,立刻馬上拋棄掉!

這,就是統治者的心態。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劉徹輕聲呢喃著,邁步向前。

即為太子,身為儲君。

我爸是皇帝!

“孤的行為。不需要你們理解……”劉徹堅定的在心里說:“你們只需要服從即可!”

當然,他非常清楚,身為上位者,有這樣的覺悟是好事。但把它掛在臉上。擺在明面上那就是純213了。

任何一個上位者,想成功,首先都得是一個優秀的影帝,一位禮賢下士,不恥下問,善于納諫,平易近人的明君。

事實上,在很多時候。暴君與賢主,只是一線之隔而已!

當天晚上。袁盎果然不出所料,態度謙恭的來到劉徹的太子宮,自稱罪臣,口稱仆絲。

劉徹自然是哈哈大笑,完全將白天的事情當做沒有發生過。

于是,君臣相得,相談甚歡,劉徹甚至是親自送袁盎到的宮門。

無論樣子還是架勢,都做到了完美。

出了宮門,坐在馬車上,袁盎的心卻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家上果然有先帝遺風……”他喃喃的道。

像這樣毫不猶豫的賣了他,還能當做什么事情都沒有一般,相談甚歡,甚至還掏心掏肺,這位太子,果然……沒有讓他看走眼!

或許,也只有這樣的儲君,才是這天下之幸!

說起來,也奇怪,劉徹拉了晁錯一把,袁盎非但沒有怨恨,反而……老懷大慰。

因為,歷史證明,只有這樣的天子,這樣的儲君,才能帶著這天下社稷,順利抵達那太平盛世的彼岸。

相反,歷史證明,一個傳統意義上的仁厚天子,卻能給天下帶來災難。

譬如惠帝!

對袁盎這樣追求理想甚于己身的政治家來說,劉徹這樣的表現,才是真正讓他欣賞的地方。

只是……

在另一個方面來說,這樣的家上,對于未來的朝廷大臣而言,無疑是災難。

因為,袁盎已經看得很明白了。

當今天子和太子,都是那種通俗意義上,所謂刻薄寡恩的天子!

翌日,周亞夫在長安城外,誓師出征。

十萬漢軍,整戈待發。

劉徹跟著自己的老爹,乘著鑾車,檢閱了出征的軍陣。

實際上,天子閱兵,是古代中國一個傳統的儀式。

夏商周以來,天子征伐,皆是先閱兵。

夏商兩代,歷史太過久遠,記載也很少,但周天子檢閱軍隊的記載,卻有很多。

《詩經》之中就有專門描寫和歌頌周天子閱兵時的盛大場面的篇章。

劉徹作為太子,與自己的老爹同車檢閱。

在他眼前,一個個漢軍軍陣紀律森嚴,殺氣騰騰,人人衣甲鮮明,士卒們的精神狀態和士氣都相當的不錯。

劉徹看了也不由的在心里放下了懸著的心。

以眼前的軍陣和精銳的士卒以及周亞夫這樣的名將,這一戰,漢室想輸都很難!

身為儲君,劉徹現在比前世接觸到的知識和事情更多。

尤其是軍事上。

事實上,在冷兵器時代,在兵力上吹牛逼,注水是很正常的事情。

譬如,這一次周亞夫出征,對外的宣傳就是‘分置三十六路將軍,統兵三十萬’。

事實是,算上養馬的、做飯的、備糧的以及打醬油的,總共也就十萬人。

這十萬人,真正上陣沖殺的,其實最多只有五萬是合格的。

其他人,打打醬油,搖旗吶喊,是可以的。

但真要上陣,那就夠嗆了。

甚至這些人一上陣,忙還不幫上,就撒丫子跑路了。

這樣一看的話,劉濞的軍隊,真正能戰斗的戰斗兵力,比例應該不高于周亞夫大軍。

換句話說,劉濞的手下,真正的中堅主力,不會超過十萬!

這還是算上了楚軍以及南越、閩越和東甌的仆從軍。

兩者的力量對比,并未產生差距。

檢閱完列隊的軍陣后,天子鑾車來到了中軍將臺之前。

周亞夫已經領著他手下的數十位將軍,在哪里等候了。

不得不說,戰爭,是武將們的狂歡。

無論是漢室還是吳王劉濞的叛軍都是如此。

那些平時的司馬、校尉什么的,此刻搖身一變,掛上了將軍印,瞬間就完成了從前十幾年也未必能完成的晉升。

至于劉濞那邊,劉徹聽說,連以前給劉濞端夜壺的奴仆,現在都掛著一個司馬的頭銜……

劉徹跟著自己的老爹下了車。

周亞夫連忙帶著眾將迎上前來,拜道:“末將等拜見陛下,家上,請恕末將等甲胄在身,不能全禮!”

天子劉啟呵呵一笑,毫不在意的道:“太尉快快免禮!”

他看了看將軍們,贊賞的道:“善,有諸位將軍,吳逆授首指日可待!”

然后,他就對周亞夫笑道:“太尉,朕這次是來給太尉送來了一件‘神器’,可助太尉破敵!”

“神器?”周亞夫聽了有些疑惑。

天子劉啟回頭看了看劉徹,笑道:“說起來,此物還是太子手下的人發明的呢!”

今天早上,他就已經親眼見識過那‘神器’,雖然不明白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但天子劉啟還是本能的覺得好像很厲害,估計能嚇死劉濞!(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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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節 神器(1)

出了寢殿,劉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心里很清楚,這一次,他算是把袁盎給傷透了。

只是,他是太子。

是這腳下萬里江山,億兆生民的未來主宰。

肩負著開萬世之太平,繼往圣之絕學的重任,有著打造一個千年不朽帝國,締造一個曠古爍今的盛世的野望。

這肩上的重責以及心中的野望驅使下。

一切個人的私情以及情感都被擱置到了次要的地位。

更何況,政治,本就是一個爾虞我詐的泥潭。

當年,劉徹的皇祖父太宗孝文皇帝,翻臉無情,三下五除二就清理掉了阻礙他的元老大臣勢力。

至今,人們仍在稱頌他的偉大和神圣,便是被他清理掉的元老大臣,也是如此!

可見,冷酷與無情,本就是帝王的天賦。

反而,像惠帝那樣的老實人老好人,并不被輿論認可和稱頌。

而在皇族的立場上,尤其是太子的立場上。

劉徹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跟臣子解釋。

甚至于,假如袁盎不蠢的話,那他今天晚上就該星夜來到太子宮請罪,誠懇的檢討和承認自己的錯誤,而不是怨恨劉徹壞了他的好事!

在這個時代,正常的情況下,皇帝打了大臣右臉,那個大臣假如聰明的話,馬上就會把左臉也奉上。

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如此而已!

漸漸的,劉徹猛然發覺,隨著地位的變化。他的心,也漸漸的變得鐵石心腸了。

曾經,他還曾為不能救申屠嘉而傷心。

現在的他,假如再遇到當初的抉擇。

他的心,告訴他,立刻馬上拋棄掉!

這,就是統治者的心態。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劉徹輕聲呢喃著,邁步向前。

即為太子,身為儲君。

我爸是皇帝!

“孤的行為。不需要你們理解……”劉徹堅定的在心里說:“你們只需要服從即可!”

當然,他非常清楚,身為上位者,有這樣的覺悟是好事。但把它掛在臉上。擺在明面上那就是純213了。

任何一個上位者,想成功,首先都得是一個優秀的影帝,一位禮賢下士,不恥下問,善于納諫,平易近人的明君。

事實上,在很多時候。暴君與賢主,只是一線之隔而已!

當天晚上。袁盎果然不出所料,態度謙恭的來到劉徹的太子宮,自稱罪臣,口稱仆絲。

劉徹自然是哈哈大笑,完全將白天的事情當做沒有發生過。

于是,君臣相得,相談甚歡,劉徹甚至是親自送袁盎到的宮門。

無論樣子還是架勢,都做到了完美。

出了宮門,坐在馬車上,袁盎的心卻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家上果然有先帝遺風……”他喃喃的道。

像這樣毫不猶豫的賣了他,還能當做什么事情都沒有一般,相談甚歡,甚至還掏心掏肺,這位太子,果然……沒有讓他看走眼!

或許,也只有這樣的儲君,才是這天下之幸!

說起來,也奇怪,劉徹拉了晁錯一把,袁盎非但沒有怨恨,反而……老懷大慰。

因為,歷史證明,只有這樣的天子,這樣的儲君,才能帶著這天下社稷,順利抵達那太平盛世的彼岸。

相反,歷史證明,一個傳統意義上的仁厚天子,卻能給天下帶來災難。

譬如惠帝!

對袁盎這樣追求理想甚于己身的政治家來說,劉徹這樣的表現,才是真正讓他欣賞的地方。

只是……

在另一個方面來說,這樣的家上,對于未來的朝廷大臣而言,無疑是災難。

因為,袁盎已經看得很明白了。

當今天子和太子,都是那種通俗意義上,所謂刻薄寡恩的天子!

翌日,周亞夫在長安城外,誓師出征。

十萬漢軍,整戈待發。

劉徹跟著自己的老爹,乘著鑾車,檢閱了出征的軍陣。

實際上,天子閱兵,是古代中國一個傳統的儀式。

夏商周以來,天子征伐,皆是先閱兵。

夏商兩代,歷史太過久遠,記載也很少,但周天子檢閱軍隊的記載,卻有很多。

《詩經》之中就有專門描寫和歌頌周天子閱兵時的盛大場面的篇章。

劉徹作為太子,與自己的老爹同車檢閱。

在他眼前,一個個漢軍軍陣紀律森嚴,殺氣騰騰,人人衣甲鮮明,士卒們的精神狀態和士氣都相當的不錯。

劉徹看了也不由的在心里放下了懸著的心。

以眼前的軍陣和精銳的士卒以及周亞夫這樣的名將,這一戰,漢室想輸都很難!

身為儲君,劉徹現在比前世接觸到的知識和事情更多。

尤其是軍事上。

事實上,在冷兵器時代,在兵力上吹牛逼,注水是很正常的事情。

譬如,這一次周亞夫出征,對外的宣傳就是‘分置三十六路將軍,統兵三十萬’。

事實是,算上養馬的、做飯的、備糧的以及打醬油的,總共也就十萬人。

這十萬人,真正上陣沖殺的,其實最多只有五萬是合格的。

其他人,打打醬油,搖旗吶喊,是可以的。

但真要上陣,那就夠嗆了。

甚至這些人一上陣,忙還不幫上,就撒丫子跑路了。

這樣一看的話,劉濞的軍隊,真正能戰斗的戰斗兵力,比例應該不高于周亞夫大軍。

換句話說,劉濞的手下,真正的中堅主力,不會超過十萬!

這還是算上了楚軍以及南越、閩越和東甌的仆從軍。

兩者的力量對比,并未產生差距。

檢閱完列隊的軍陣后,天子鑾車來到了中軍將臺之前。

周亞夫已經領著他手下的數十位將軍,在哪里等候了。

不得不說,戰爭,是武將們的狂歡。

無論是漢室還是吳王劉濞的叛軍都是如此。

那些平時的司馬、校尉什么的,此刻搖身一變,掛上了將軍印,瞬間就完成了從前十幾年也未必能完成的晉升。

至于劉濞那邊,劉徹聽說,連以前給劉濞端夜壺的奴仆,現在都掛著一個司馬的頭銜……

劉徹跟著自己的老爹下了車。

周亞夫連忙帶著眾將迎上前來,拜道:“末將等拜見陛下,家上,請恕末將等甲胄在身,不能全禮!”

天子劉啟呵呵一笑,毫不在意的道:“太尉快快免禮!”

他看了看將軍們,贊賞的道:“善,有諸位將軍,吳逆授首指日可待!”

然后,他就對周亞夫笑道:“太尉,朕這次是來給太尉送來了一件‘神器’,可助太尉破敵!”

“神器?”周亞夫聽了有些疑惑。

天子劉啟回頭看了看劉徹,笑道:“說起來,此物還是太子手下的人發明的呢!”

今天早上,他就已經親眼見識過那‘神器’,雖然不明白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但天子劉啟還是本能的覺得好像很厲害,估計能嚇死劉濞!(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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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
發表於 2016-10-7 20:41: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七節 神器(2)

在周亞夫等將軍的矚目之下。

劉徹微笑著拍了拍手掌,一個男子就牽著一匹馬,從遠處走了過來。

“一匹馬?”周亞夫等人面面相窺。

他們確確實實的看到,那個男子除了那匹馬外,周遭并無他物。

就是那匹馬,也是相當普通的一匹馬。

“這就是神器?”周亞夫不免心中頗為疑惑。

不管從那個方面來說,這匹與那個男人,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哪里有什么神器的樣子?

劉徹卻是呵呵一笑,道:“太尉請仔細看那馬的馬蹄!”

周亞夫等人這才注意到,那匹馬的四蹄之上,好像包裹著一個類似鐵器的物件。

“寧成……”劉徹對那個牽馬的男子吩咐了一句:“騎上馬,跑一圈看看!”

“諾!”寧成聞言,對著遠處的天子以及太子和將軍們恭身一禮,然后,就翻身上馬,一揮馬鞭,噠噠噠!輕快的馬蹄聲就響了起來,這匹原本不過是普通馬匹的戰馬,瞬間就爆發出了強勁的沖刺力,像一陣風一般,繞著場地跑了一圈,即使是在某些有著砂石和瓦礫的地方,也如草場一樣,如履平地。

這,就立刻讓周亞夫等人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

實在是眼前的這一切,簡直是革命性的變革!

任何一個將軍都清楚,騎兵的潛力非常大,但制約騎兵的限制也非常多。

譬如在最初,沒有馬鐙與馬鞍的時代,騎兵根本沒有什么戰斗力,那時候。車騎才是主流和王道。

戰國末年出現的馬鐙和馬鞍,解放了騎兵的雙手,使得騎兵能在馬上格斗。運用弩箭互射,這才使得騎兵取代了車兵。

但是。騎兵的限制還是非常多。

譬如,騎兵需要一個合適它運動的戰場,不然,一旦戰馬的馬蹄受傷、感染,就等于報廢了一匹價值數萬錢的需要四五年才能訓練和培育出來的寶貴戰馬。

是以,在中原地區作戰,騎兵通常都不敢大范圍的機動,總是與步兵一同行動。平時,大部分騎兵都是牽馬而行,像伺候大爺一樣伺候著戰馬,生怕磕著碰著。

只有臨戰時,才會策馬沖刺。

即使時在北方的長城一帶,有著近乎無窮無盡戰馬來源的匈奴人,當他們破關以后,也基本都是下馬步行,一般很少像在草原上那樣機動起來。

而現在,寧成所騎乘下的戰馬的四蹄上套著的鐵器。只要是個軍人,都知道,這將徹底改變騎兵的作戰方式。

有了此物。騎兵才算得上真正得離合之兵,可以將機動性發揮到最大!

甚至……

周亞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知道,此物一出,恐怕以前許多被視為空想、離經叛道的想法,有了實現的空間了。

譬如,他曾經就幻想過的,給騎兵套上一個鐵殼子,使之成為披著重甲沖陣的重甲騎兵。

這樣一個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鐵殼子。足以成為戰場的開路先鋒,碾碎一切軍陣。沖散所有攔路之敵。

他當年做出此構想時,興致勃勃的去告訴他的父親。結果被毫不留情批判為不切實際的空想。

原因就在于,這個想法的實現,有兩個前提。

第一,要找一種能載得動人甲的戰馬。而能載得動這樣重量的戰馬,不是沒有,但每一匹都是價值千金的寶馬!

第二,即使有了能載動的戰馬,這樣重量的負擔,也會讓原本就很脆弱的馬蹄更加脆弱,在柔軟的草地上還好,一旦到了其他地方,立馬就會變成不能動的靶子。

與其這樣,還不如干脆發展類似的重甲步兵呢!

雖然一樣不能動彈,但起碼,重甲步兵在防御的時候,能起更大的作用!

而,眼前的一切,卻讓周亞夫重新拾起了那個年少輕狂時的狂想——打造出一支像鐵墻一樣碾壓敵人的騎兵。

而具體到目前的局勢,周亞夫知道,這個小小的改變,會導致什么。

那就是只要有足夠的那種鐵馬套——周亞夫還不知道那個東西叫什么,暫時先這么稱呼著。

那么,他的這十萬大軍中的主力騎兵,就能提前一到兩天到達梁國。

在現在這樣危急的時刻,援軍能早一天到達戰場,所起的作用,自然是毋庸置疑,最起碼,能大大鼓舞梁國軍隊的士氣,甚至能改變整個戰場的局面!

更重要的是,只要有足夠的那個東西,他的騎兵,就可以放心大膽的穿插作戰,甚至能出現在敵人預料之外的地方。

“果然是神器!”周亞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劉徹道:“家上,此物不知現在有多少?”

劉徹呵呵的笑了兩聲,道:“其實在去歲月中旬的時候,孤的大臣寧成與張湯就已經初步的弄出此物了,只是當時還有些技術問題沒有解決,是以沒有大規模的生產!”

對于馬蹄鐵,劉徹重生之后,就一直在關注。

考舉以后,有了足夠的人手,他立刻就將這個事情立項,交給了寧成負責。

即使是在河東的那些日子,劉徹也從未放松過對這個項目的監督。

到月中旬,第一副可以實戰的馬蹄鐵被制造出來。

只是,當時還是有些技術問題,譬如結構和設計上的缺陷,才沒有大規模生產。

直到上個月月初,劉徹抄了杜家等幾個商賈家族,除了財富和土地外,劉徹獲得的最大好處,就是數百名工匠。

有了這些經驗豐富的工匠加入以后,馬蹄鐵項目迅速成熟。

到今日為止,已經鑄造出了一千套馬蹄鐵。

足夠武裝出一支能進行閃電打擊的輕騎兵了!

本來,劉徹以為吳王劉濞會跟前世一樣,等到正月才會起兵,因此,也并未太過急躁的督促,甚至為了保密,連少府的工匠都沒有抽調。

可惜了!

是以,劉徹也非常慚愧,他低著頭嘆道:“因為時間和工匠不足,目前只制造了一千套……然,孤相信,接下來三天,少府應該能緊急生產出大概三千套,然后隨輜重一同送往前線,相信,太尉到睢陽時,就能有一支可用的鐵騎了!”

“一千套?是有些少……”周亞夫遺憾了一聲,但他隨即道:“但卻也幫了臣的大忙了,請家上立刻將那一千套送來……”

劉徹笑道:“孤早就準備好了!”

“此刻,運送著馬蹄鐵的馬車,已經在軍營外了!”

“哦,此物原來是叫馬蹄鐵啊……”周亞夫贊道:“這名字取得好!非常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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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7 20:42: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八節 囑托

將一千套馬蹄鐵交付給周亞夫,同時,還將幾十個已經掌握了怎么釘馬掌技能的工匠也移交以后。

周亞夫忽然拜道:“家上,臣有一個不情之請,請家上答應!”

劉徹連忙扶起周亞夫,笑道:“太尉但請直言,孤自無不許!”

周亞夫躬身道:“臣聽聞家上之臣,門大夫劇孟,為故雒陽‘有德望之豪杰’……因此,厚顏向家上借調此人!”

劉徹聞言,想都不想,就答應了下來。

甚至,即使周亞夫不提這個事情,劉徹也會想方設法把劇孟送到前線去。

當然,周亞夫那個‘有德望之豪杰’的說法,倒是跟后世的‘有活力的民間組織’有異曲同工之妙。

周亞夫聞言,心里大喜。

有了劇孟幫忙,此去平叛,把握就又大了幾分!

原因很簡單。

無論是漢軍也好,吳楚聯軍也罷。

事實上,對雒陽以東都不是很了解。

哪里有小道,哪里有河流,哪里水不深,適合泅渡,都未必清楚。

即使到了當地,找人做向導,也未必知道所有的事情。

也就只有那幫整天吃飽了沒事干,到處溜達的游俠才清楚。

其次,民間的游俠,向來就是秦末以來歷次戰爭的積極參與者。

游俠兒們可以充足斥候、細作,深入敵占區,從事偵查和破壞等許多工作。

作為將門世家。周亞夫自然清楚,知己知彼這四個字的重要性。

而劇孟是雒陽游俠的總頭目,在雒陽那邊有著崇高的聲望。

毫不夸張的說。有了劇孟,就能將幾乎整個雒陽以東的游俠兒控制在手中,給接下來的軍事行動,帶來意想不到的便利。

于是,天子劉啟就任命劇孟為奉車都尉,隨周亞夫出征。

劉徹自然高興不已!

奉車都尉,哪怕只是個名義上的奉車都尉。都代表著,他的手第一次能光明正大的伸進軍隊和宮廷之中,以后就可以用劇孟的名義來培養軍中的勢力。甚至還可以進行一些過去他怕犯忌諱而不敢進行的研究。

譬如,對床子弩的改進以及明光鎧、魚鱗甲一類甲胄的研究。

因為,奉車都尉,有這樣的權力!

作為皇帝身邊的親信武官。這個職位在漢室的皇家武力系統中占據了重要的地位。你可以將之理解為后世天朝的8341部隊的指揮官。一般是負責皇帝安保工作。

譬如,后來霍去病死后,其獨子夭折前,就是擔任著奉車都尉的職位。

借著劇孟被任命為奉車都尉,隨軍出征的機會,劉徹于是趁機提出,將他的太子衛隊派上前線。

理由自然是打著報國的幌子。

但實際上,卻是想要讓自己的衛隊去鍛煉一下。見見血。

劉徹很清楚,這次吳王叛亂。可能是最近十幾年以來規模最大代表了當代最先進戰爭藝術的戰爭了。

鎮壓了劉濞以后,漢室就將進入長達十幾年的和平種田期。

不趁著這個機會,讓自己手下去見見世面,為將來培養新型的軍官做準備。

恐怕,以后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而一支沒有經過實戰檢驗的部隊,再怎么吹牛逼,其實都是花架子。

對于劉徹的這個請求,天子劉啟是無所謂的。

劉徹的太子衛隊,加起來,也就三百人,就算全派到前線,也不過是如一滴水掉進大海,瞬間就會無影無蹤。

況且,根本不可能全派出去。

最多也就是一百人左右。

因此,這種無關大雅的小事,天子劉啟稍稍點頭,算是答應了。

劉徹卻是高興壞了。

派衛隊上前線,其實,劉徹也知道,他們不可能真的上陣沖殺,肯定會被當成大熊貓給保護在中軍帥帳,作為周亞夫的親衛隊。

但,這就是等于在周亞夫身邊放了一個戰場觀察團。

等他們回來,將戰場上的見聞與兩軍爭鋒的過程得失總結出來,再不斷的推演。

假以時日,未必不能鍛煉出一支精干的參謀團隊。

對劉徹而言,這才是他所看重的。

因此,他立刻就決定,將他手下那些有些軍事才華的家伙都派出去,混在那一百多兩百隨軍的衛兵中,一邊觀察戰場變化,一邊跟隨周亞夫這樣的名將學習。

這么好的學習和鍛煉機會,可不多!

嗯,義縱和他的小伙伴們,還有一直被閑置著的公孫賀、蠱臬柔等,可以全部送上去!

將來,或許,能從這些人中走出一批將軍什么的呢!

這時的棘壁城,卻時一片肅殺的場景。

多達十萬的吳楚聯軍,將棘壁圍得水泄不通。

短短一天的圍城戰之中,棘壁守軍就已經戰死了數百人,負傷者近千,至于民眾的死傷,暫時還沒有統計出來。

棘壁城的守軍將領是梁王劉武的親信心腹張羽。

此刻,張羽站在棘壁的城頭,看著城外連綿不絕的吳楚大營,臉上的肌肉都崩的緊緊的。

五天前,得知吳王起兵謀反的消息后,他就立刻被劉武委任為棘壁城守,帶著三千梁軍,進駐了棘壁,同時,開始整軍備戰,加固城墻,預備守城所用的箭矢、磚石以及柴火,更派人放火燒掉了城外的樹林。

為的就是防止叛軍能就地獲得攻城器械的原料。

然而,現在……

張羽凝視著城外那十幾座巨大的巢車以及數以十幾的云梯車、拋車,心一點點的沉入水底。

很顯然。這些攻城器械,全部都是吳軍從別出運過來的。

而反觀己方。

雖然這二十多年,梁國不斷的整軍備戰。

但作為守城關鍵的床子弩。卻沒有多少。

整個棘壁城,只裝備了五臺床子弩,其中兩臺,因為年久失修,已經不能發揮作用了。

也就是說,現在,城頭上的守軍只能依靠那三臺床子弩對叛軍進行遠距離打擊。

其他的夜叉擂。塞門刀什么的,就只能在近距離使用。

這時候,遠處的吳楚軍陣之中。巨大的拋車被推出了陣地。

“準備!”張羽立刻緊張的大喊起來。

對于拋車這樣的攻城器械,張羽對它們非常了解。

一輛拋車,能將一塊重達十二斤甚至二十斤的飛石投擲到三百步外的城市中,被砸中者。即使是堅固的磚石結構的房屋。也能被砸出一個洞來。

倘若砸在人身上,立刻就是粉身碎骨!

因此,想要遏制拋車,只能依靠床子弩。

也只有床子弩這種能在五百甚至八百步距離上能摧毀拋車的戰略利器能遏制敵人的拋車。

但是,床子弩的精確度就是一個笑話。

通常三箭能射中一個目標,那就是老頭保佑了。

好在對面的拋車的精確度更是一個渣渣,拋出去的飛石,連拋車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會飛到哪里。

是以。一般情況下,床子弩與拋車對射。床子弩將占據優勢。

依靠比對方強的精度,慢慢的一點點點名,清理。

只是,現在,整個棘壁一共就三臺床子弩,根本不足以壓制對方的拋車。

因此,在這場對射中,吳楚是占據了優勢的。

假如不是棘壁的床子弩運氣夠好,至今為止一臺都沒有被拋車摧毀,此刻,棘壁就該考慮是不是應該保留實力,不與吳楚對射。

啪啪啪!

數十塊飛石從天而降,落在棘壁的城頭或者城市中。

張羽親眼看到,幾個正抬著檑木走上城頭的民夫,被一塊飛石當場砸倒,飛石強勁的沖擊力,直接將那檑木都砸的掉下城頭,至于那些民夫,兩個被飛石砸著的,橫臥在城頭,內臟流了一地,至于剩下的,也是滿地打滾。

“反擊!給我反擊!”張羽憤怒的命令。

得到命令的那三臺床子弩,在士兵的操縱下,絞車開始轉動,然后轉向,對準遠處的拋車。

嗖嗖嗖!

巨大的箭矢離鉉而出。

這一次運氣很好,一支巨大的箭矢直接射中叛軍的一輛拋車,瞬間就將整個木質的器械,嘩啦一下就散了架子。

“好!”張羽大聲的贊賞:“射得好!”

他正欲上前去勉勵那控制著床子弩準確命中敵人拋車的士卒,卻只聽到天空中再次響起呼嘯聲。

在他的注視中,一塊不知道從哪里飛來的巨石砸到了那臺床子弩所在的地方。

飛來的巨石在強大的慣性作用下,瞬間就將那個原本在歡呼著的床子弩所在的地方,變成了修羅場。

鮮血、斷肢以及殘破的零件,散的滿地都是。

張羽怒目圓睜,但卻無可奈何。

因為,這就是戰爭!

他甚至來不及發怒或者憂傷,就不得不全神貫注的將他的全部注意力投入到城下。

因為,吳楚聯軍,開始動起來了。

數以千計的士卒,抬著云梯或是推著云梯車、攻城塔、壕橋等器械,狂熱的沖了過來。

張羽甚至能清晰的看到,這些人,光著膀子,叫喊著。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

他很清楚,這些只是炮灰而已。

大部分都是吳國的亡命之徒和盜匪以及地痞無賴。

他們來的唯一目的,只是消耗棘壁守軍的體力!

因為,張羽知道,對面大營中的劉濞很清楚,棘壁的守軍,加起來只有兩萬不到,這還是算上了臨時征調的青壯的數字。

真正的軍人,只有一萬余。

想要堅守住棘壁,這么點人。肯定是不夠的!

是以,今天一天,吳楚聯軍在第一次試探性攻擊被挫敗后。馬上就采取了這種消耗的策略。

毫無疑問,這樣的情況,只要持續三天,那守軍精疲力盡后,就將迎來吳軍瘋狂的攻擊了,那種名曰蟻附的攻城方式,是所有守城方的噩夢。

張羽無法確定。自己還能撐幾天。

他現在只希望援軍能快一點來!

“韓安國不知道現在到哪里了?”張羽在心中想著:“朝廷的援軍,也不知道啟程了沒有!”

張羽當然很清楚,決定棘壁存亡的關鍵是兩個。

一個是韓安國統帥的梁國主力能否打破吳楚對棘壁的封鎖。將糧食、水以及新生兵力,特別是床子弩送進城中。

其二,則是朝廷的援軍,什么時候加入戰爭。

這兩個條件缺一不可。

不然。即使韓安國打通了封鎖。但,朝廷援軍不到,棘壁陷落也是早晚的事情。

就在張羽憂心忡忡的時候。

劉徹卻在太子宮中備下了酒宴,給即將跟隨周亞夫一同出征的臣子們踐行。

劇孟、義縱、公孫賀、蠱臬柔等人,臉上表情各有不同。

但大體上,都是有著興奮、亢奮一類的情緒。

劉徹端起酒樽,朝著眾人致敬,道:“諸卿。此去跟隨太尉,討伐叛逆。為社稷效忠,孤在此,預祝諸卿旗開得勝,蕩平叛逆,還我漢室天下一個太平!”

說完,劉徹就一飲而盡。

而諸位臣子自然也紛紛起身拜道:“家上勉勵,臣等謹記,不敢或忘!”

說完這些話,作為領軍出征最高官階者,同時也是太子衛隊的實際指揮官的劇孟躬身拜道:“臣等此去,山高水遠,請家上面授機宜,定下方針,我等此行,究竟當如何?”

這自然也是其中應有之理。

就算后世一個小公司里,某個部門的人奉了董事長的命令出差,在踐行宴上,只要不是笨蛋的員工,也肯定會給自己部門的頭頭表一下忠心,拍一下胸脯,做出一副‘我能有今天,全靠了您栽培’的模樣。

何況是政壇上?

劉徹沉吟片刻,道:“諸卿此去,只需要謹記,上報君王,下慰黎庶,即可……當然……”

劉徹話鋒一轉,道:“若一切順利,破吳國都邑之后,諸卿為孤留意兩件事情……”

“第一,會稽銅山,大軍占領以后,劇孟,你拿著孤的令符,封鎖銅山,請太尉調兵,保護,不可讓人劫掠,更不可讓人放縱……”會稽的銅山,是毫無疑問的漢室儲量第一的大銅山,伴生的金銀等貴重金屬更是無數,更寶貴的是,劉濞經營數十年,整個銅山的運作體系已經相當完善,不過,在前世,這個銅山被沖進吳國的漢軍某部搶掠了一遍,搶完了,為了掩蓋罪行,干脆放了把火……

然后,漢室花了十年時間,依然沒有恢復銅山在劉濞時期的產量。

這也就罷了,大量熟練的銅礦冶煉工匠和鑄錢工匠被殺,這才是劉徹最心疼的。

根據前世的傳聞,劉濞在會稽的銅山擁有數以千計的各類工匠,但等會稽郡被單獨列為郡縣后,咳咳,全郡工匠加起來總數也不過千!

對劉徹來說,這樣的暴行必須阻止!

這是對國家的犯罪!

“諾!”劇孟連忙叩首,記了下來。

劉徹繼續吩咐道:“其次,進入吳國境內后,卿等以孤的名義,傳令全國,所有工匠、世代治學之家,即使有罪,也不可隨意殺戮!尤其是鐵、鹽以及造船工匠!”

為了強調自己的態度,劉徹再次重申道:“記住,吳逆的船廠以及鹽場,不許任何人進入,一到吳國,卿等立刻傳孤之命,全部封鎖起來!而各作坊的負責人與工匠,即使是附逆之人,也不可逮捕,只能禮請到長安!”

吳王劉濞經營吳國四十幾年,他最大的財富,根本就不是那堆積如山的黃金以及錢山。

而是,他苦心培養起來的大批工匠和各種作坊、造船廠。

此時的吳國的造船技術,以及航海技術,最起碼,在整個東北亞都是天下第一的!

后世米帝滅了元首,尚且知道把元首的那些科學家全部保護起來。

其中瘋子、殺人魔、納粹不在少數。

甚至,坊間傳聞,米帝還把臭名昭著的日本731部隊的畜生和雜種保護了起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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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節 交易(1)

未央宮,御花園。

已經是十月,凜冬將至。在這個時間點,過去熱鬧無比,人來人往的御花園,此時,人跡罕至。

幾乎沒有什么人會在這個時間來這里。

劉徹卻悄然而至。

而且還是換了一身宦官服,裝扮成一個小宦官,出現在這里。

能讓堂堂太子,偽裝成宦官,秘密來到這里的人或物,都不會簡單。

事實上,也是如此。

一進御花園,一個侍從官就立刻迎上前來,拜道:“家上,貴客已在花園之中,只有一刻鐘時間,請家上抓緊!”

劉徹點點頭,道:“辛苦卿了,還要勞煩卿來給孤做翻譯!”

這侍從,正是數日前在新年朝會上給劉徹擔任翻譯的楊毅。

楊毅領著劉徹前行,穿過幾個走廊,就看到了同樣偽裝成漢人的匈奴使團中的一人。

那位曾經在會面中被劉徹懷疑為‘烏孫人’的匈奴貴族。

劉徹見了微微一笑,心里道“果然,人心永遠難測!”

老實說,匈奴人雖然蠻橫無理,但對烏孫這個小弟,真是沒話說。

僅以劉徹了解到的事實就是,當年烏孫昆莫獵驕靡的部落為月氏屠滅,身為烏孫先代昆莫的父母全部被殺。

只有幾個忠心的奴才保護著獵驕靡逃亡。

在逃亡的路上,傳說,他曾得到狼與烏鴉的救助。

有母狼為其哺乳,烏鴉禿鷲為其叼來肉塊喂食。

這種事情。劉徹是嗤之以鼻的。

因為,這怎么看都跟歐羅巴的羅馬建國故事好相似啊!

因此,他常常暗地里腹誹。約莫是獵驕靡的那幾個忠心臣子和奴仆根據聽來的傳說杜撰的——因為,烏孫人中,絕對不缺少金發碧眼的歐羅巴血統!

但不管怎么說,這個噓頭很不錯,成功的吸引到了當時匈奴的一代雄主冒頓的關注。

于是,冒頓收養獵驕靡,作為養子。

冒頓對獵驕靡。任誰都挑不出錯!

不止費勁心力,幫著獵驕靡收攏逃散的部眾,給予奴隸和兵力。還細心教育。

待其成年,更準許獵驕靡建國。

冒頓死后,老上單于也是格外看重獵驕靡,在擊敗了月氏后。更是將整個月氏人的地盤。都送給了獵驕靡,作為獵驕靡的立國之地。

這樣的恩情重不重?

可是……

劉徹就記得很清楚,當后來小豬在戰場上屢次擊敗匈奴以后,烏孫馬上就生出了二心。

不止有了二心,還與匈奴人兵刃相見。

想著這些事情,劉徹就在心里嘆道:“老祖宗說的果然不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不是一族。再怎么親密,怎么施恩。遲早也會因為利益或者別的什么,生出些別的心思,甚至兵戎相見。

現在眼前的事實,更加加劇了劉徹對此的印象。

現在的匈奴,可是如日中天,可下面的小弟烏孫,卻已經偷偷摸摸的找著機會就打算跟東邊的漢朝勾勾搭搭了!

那個烏孫人,出現在這里,就是鐵證!

若無二心,再怎么引誘,唆使,這烏孫人會來嗎?

他來了這個事實本身就表明了,烏孫人,在表面恭順之下,已經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將匈奴取而代之了。

“我以后也要防著點,免得養了白眼狼!”劉徹在心里想著。

古代中國王朝,養過的白眼狼,真是數都數不清。

李唐養了契丹、日本,明朝養了通古斯來的野豬皮。

后世天朝,也養了不少反咬一口的畜生。

農夫與蛇的故事傳播了幾千年,但,總有人吸取不了教訓。

心里雖然很鄙夷那烏孫人的行為,但劉徹表面上還是非常親熱的走上前去,道:“貴使在長安,一切可都還習慣?”

一旁的楊毅連忙翻譯。

那烏孫人聽了呵呵的笑了起來。

他微微躬身,對劉徹說了幾句客套話。

有著楊毅作為翻譯,劉徹與他的溝通非常順利,兩人也都知道,此刻的時間,無比寶貴。

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抓緊。

因此,也就省去了許多繞圈子的功夫,直接進入了主題。

這烏孫人直接就對劉徹表明了他的身份。

烏孫昆莫獵驕靡次子,烏孫國大祿!

然后,他就笑瞇瞇的看著劉徹,等著劉徹開出價碼和交易內容。

劉徹聽了楊毅翻譯后,心中卻是翻江倒海,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烏孫國的大祿……

這可真是了不得的身份啊!

基本上就相當于現在的梁王劉武之于漢室,不,他地位比劉武還要高!

假如劉徹沒記錯的話,這個家伙,可就是那個張騫到烏孫時,引發了烏孫內亂的梟雄!

根據史料記載,他甚至引兵與他的老爹兵刃相見!

這是一個只會看著自己利益,極度自私之人!

劉徹立刻就在心里給對方下了定論。

“原來如此,難怪他會來與我見面了……”劉徹在心里暗道,之前的一些疑惑被解開了。

并非烏孫人現在就起了二心。

而是,這位烏孫的大祿在為他自己的蠅頭小利而動。

是以,像什么挖墻腳,引發烏孫與匈奴敵對這樣的事情可以作罷了——雖然這本來就只是一個幻想而已。

現在的匈奴,別說烏孫了,就是漢朝自己,也打不過!

劉徹對這一點有著相當清楚的認識。

劉徹此行,只是來做一筆交易的。

當然。若是能趁機挑撥一下烏孫與匈奴的關系,那就再好不過了!

因此,劉徹微微一笑。看著對方,問道:“原來是烏孫大祿在此啊……”劉徹裝出一個天然呆的模樣,故意問道:“不知道貴國與匈奴的昆邪王是什么關系?”

楊毅翻譯過去之后,劉徹很清楚的看到,對方的臉色為之大變,瞬間就陰沉了下去。

過了許久,才聽得對方用著匈奴話憤憤不平的說了起來。

劉徹一看到這樣的情況。就知道,他賭對了!

所謂昆邪王,其實就是渾邪王。就是那個被霍去病單騎勸降的匈奴大部落,也是此時匈奴布置在河西地區的一個霸主,與休屠部落并稱匈奴西南雙雄。

至少在現在,渾邪部落在漢室的記載中還是寫作‘昆邪’。

但為什么在漢書上后來被記載為渾邪?

答案很簡單。政治正確而已!

概因為。張騫出使西域成功挖了烏孫墻角以后,漢室發現,烏孫人的故地在渾邪部落的活動范圍,匈奴在當地設立王治,任命了昆邪王。

此事被烏孫視為奇恥大辱。烏孫的國王叫昆莫、昆邪、昆糜,實際上,這三個稱呼在烏孫的語言里都是一個意思。

就跟中國人稱呼皇帝為天子、陛下一樣。

這烏孫就是因為此事,跟匈奴人有了裂縫。

在烏孫人看來。我已經是一個堂堂正正的國家了,你匈奴雖然是老大。但也不能這樣羞辱我吧?

而匈奴,哪管烏孫人怎么想?

在匈奴看來,這塊地方以前烏孫在這里放牧,國名叫昆邪。

現在烏孫人離開了,那我仿照以前的舊例,依舊在此設置一個昆邪王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吧?

這個小小的矛盾,在最開始,匈奴全盛時期沒什么。

烏孫人只能打落牙齒含血吞下。

可是,到了如今,當烏孫已經成為事實上的整個草原上僅次于匈奴的大國以后,這個問題就越發的嚴峻起來。

事關一國尊嚴與,除了心甘情愿做傀儡,兒皇帝的人之外,恐怕沒人會不在乎。

就連后世的霓虹,尚且會試圖掙脫米帝的束縛,妄想著入常,成為一個正常國家。

烏孫,又豈會心甘情愿?

而小豬正是抓住了烏孫與匈奴的這個矛盾,將之無限擴大,終于成功ntr,實現了斷匈奴右臂的戰略構想,從此,匈奴與烏孫成為死敵,彼此征戰了百余年。

而在這期間,昆邪王就順理成章的被記成了渾邪王。

“家上,烏孫大祿說:真正的昆邪只有烏孫國大昆莫,匈奴的昆邪王乃是翻譯錯誤……”楊毅翻譯著對方的話。

劉徹聽完呵呵一笑。

這就跟后世天朝外賣部發言人說什么米國政府依然堅持一個天朝的政策,卻對昨天才發生的米國對彎彎軍售表示強烈抗議一樣。

說到底,都是對于強權無可奈何之下的阿q精神。

劉徹于是明智的不再糾纏此事。

而是故作驚訝的啊了一聲,道:“孤原以為昆人已屬匈奴,不想,昆人竟然自成一國,真是讓孤好生唏噓……”

那烏孫大祿自然就被勾起了好奇的心理。

連忙問道:“漢朝太子是竟然還知道我烏孫的舊稱?”

劉徹聽完翻譯,就呵呵一笑,道:“昆人在我中國早有記載,出生西戎部落,孟子有云:惟仁者能以大事小,是故湯事葛,文王事混。混在我國,也可以解讀為昆,是以我國一直以為匈奴昆邪王就是當年記載的昆人后代!”

烏孫大祿聽了楊毅的翻譯,于是,就跟楊毅問起了西戎是什么?孟子又是誰?

楊毅在得到劉徹的準許后,就將這些事情對烏孫大祿做了個簡單的介紹。

烏孫大祿聽完,拳頭握得緊緊的,牙齒咬的咯咯的響。

心里面狂罵匈奴祖宗十八代。

此刻的匈奴,在這個年輕的烏孫王族心里,幾乎就跟后世宇宙強國思密達在天朝人心中差不多了。

說卑鄙無恥,都可能是輕的了!

劉徹見了。呵呵一笑,這挑撥離間,還是用的不錯!

感謝太史公!

若沒他老人家喜歡在史記里給西域雙雄匈奴跟烏孫找祖宗。劉徹還真沒辦法達到現在的效果。

其實,烏孫跟匈奴,這兩個民族,在最開始可能還真跟中國的祖先有那么一點關系。

天知道呢!

反正,最初的人類都是從非洲走出來的。

從這個角度來說,八十萬年前,全球民族是一家!

但在大祿心里就不一樣了。

當他得知。自己的祖先居然有著那么輝煌的過去時,真是激動萬分。

對于烏孫這樣一個新生的強國來說,最缺乏的。就是他們缺失了自己過去的歷史,他們找不到一個可以寄托的精神信仰。

尤其是,烏孫地處過去月氏人的地盤,國內民族成分及其復雜。

說句不客氣的話。現在的烏孫。其實就是一多民族混居的國家。

而且關鍵是,作為統治階級的原烏孫族人越來越少。

塞種人跟月氏人在烏孫國內占據了絕對多數。

在這樣的情況下,大祿得知了自己的祖先居然曾經讓強大的中國天子也尊重,并且有著長達千余年的輝煌過去時,可以想見,他有多么激動。

這樣的情況,大概可以跟宇宙強國忽然在某本古籍上看到擅君的名字一樣激動。

管它是神話還是怪志呢?

拿回去先用著!

自然,對匈奴的感觀。就不可避免的下降了。

麻痹的匈奴人,占了我們的祖地不還也就算了。連我們祖先的歷史都要霸占。

叔叔能忍,嬸嬸也忍不得啊!

當然,這樣的想法,他也就只能埋在心里。

現在,整個烏孫加起來,也不夠強盛的匈奴一個指頭。

匈奴人現在一個強大的部落,就擁有數個萬騎,比烏孫全國的騎兵加起來還多!

而且,匈奴人在烏孫國內也有著許多的代理人。

甚至,有的烏孫貴族,干脆本身就是匈奴人。

是以,這一切的不滿,大祿只能深埋心底。

但,不滿的種子已經種下,它會在仇恨中萌芽,以嫉妒為養料,貪婪做灌溉,為土,不服為根。

總有一天,它能長成一顆參天大樹。

劉徹自然懂得見好就收。

他的時間寶貴,現在,匈奴的使團大部分人被他老爹牽制在宣室殿,但,為了不激怒匈奴人,防止被匈奴人發現,劉徹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與這烏孫大祿達成某些關鍵性的交易。

于是,劉徹笑著道:“這么說來的話,貴我兩國,百余年前還是鄰居,千余年前我們的祖先甚至以兄弟相稱,并肩作戰。我國有句話叫做,四海之內皆兄弟,不知大祿以為如何?”

劉徹說完就笑瞇瞇的看著對方。

當然,還有句話,劉徹忘記告訴他了。

在中國,還有另外一句更加有名,在后世堪稱大殺器的名言‘自古以來,某某就是中國神圣不可侵犯的土地’。

烏孫大祿聽完翻譯,笑著點點頭。

他也有著迫切的跟漢朝做某些交易的需求。

漢朝的絲綢,精美的銅器,在西域,是最暴利的行業。

即使是他也垂涎欲滴。

只是,一直以來,這個買賣都被匈奴人獨占。

此次,他千方百計的混進使團,為的就是找個機會跟漢朝的某些勢力建立起關系來。

進行走私或者別的什么手段,來積蓄財力,擴充軍隊,以備將來。

嗯,大祿,也是有著雄心的王族。

此刻,能直接與漢朝的皇室做交易,那,對大祿來說,無異于意外收獲了。

至于交易辦法?

呵呵,匈奴也不是鐵板一塊!

內部派系復雜,只要肯下血本,總會有愿意幫忙,甚至參與到這交易的部落。

匈奴人可不僅僅只對外人苛刻,對自己人,同樣狠的很!

非王庭嫡系的部落,年年歲歲都要忍受著嚴苛的剝削和壓榨。窮則變,變則通,這些部落因此極為容易被收買甚至控制!

而大祿在這些部落里,有不少熟人。

過去也曾經跟他們合作過。

因此,這個問題,不算難!

關鍵在于,漢朝能否答應提供絲綢等奢侈品,特別是這位漢朝太子展示過的神物,如大黃等新的暴利產品。

還有就是他需要付出什么代價來獲得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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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節 交易(2)


時間寶貴,劉徹與烏孫大祿抓緊時間,達成了關于許多商品的交易內容。

作為漢室的太子,劉徹答應,每年漢朝可以以優惠價格,向烏孫大祿提供一千匹絲綢、一百石大黃以及不少于此數的花椒。

作為交換,烏孫大祿承諾,盡一切可能為漢朝尋找和獲取新的植物種子,每提供一斤新的植物種子,漢室就無條件多給一百匹絲綢或者十石大黃、花椒,作為回禮。

漢烏兩國初步商定,待時機成熟,兩國互派使者,訂立兄弟之盟,友好合作,互利互惠。

當然,這些都是口頭約定。

一個字都沒有落到紙上。

所以,約束力真是一點不具備。

能否繼續執行下去,完全取決于劉徹和大祿兩人的私人意愿。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樣的協議與約定,反而,更加牢固。

最后,兩人又商定了交易地點和交割方式。

出乎劉徹的預料之外,交易地點居然是漢室的右北平和雁門關,而不是劉徹以前以為的云中。

因為云中直面的是河套地區,即昆邪、休屠、樓煩、白羊等出了名的匈奴實力派部落。

至于右北平和雁門關,面對可都是王庭勢力根深蒂固的部落。

劉徹看著大祿,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和尚能摸,道長就一定摸得!

這大祿能收買那些部落,漢室同樣也能收買!

別以為匈奴都是些什么三貞五烈的貞潔烈女!

自有史以來,匈奴內部就不缺乏帶路黨,史記上就記載了數起被漢室收買,意圖發動政變的事情。

最著名的,自然是導致蘇武被扣留的那一次。

雖然,這些故事都是發生在匈奴勢力衰落的時期。

現在,想要收買和培養帶路黨,有困難。

但假如只是買些情報或者保護幾個人通過其領地,劉徹相信,還是能做到的。

這大概算是一個意外之喜。

交易內容約定以后,劉徹與烏孫大祿就迅速的各自離去。

劉徹在御花園門外的一個偏殿,換回自己的太子常服,然后,就慢悠悠的走回宣室殿。

掐著時間,劉徹剛剛來到宣室殿時,匈奴的使團眾人,剛好從宣室殿中出來。

與劉徹一樣,這些家伙,剛剛也進行完了一次談判。

這個世界現實的很。

當劉濞起兵的消息一傳到長安,這些匈奴人立刻就蹦跶了起來。

一口一個‘我大匈奴控鉉數十萬’,明里暗里都在威脅恐嚇。

遇到這樣的無賴,沒有人能有辦法。

落后就要挨打,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相對的來說,匈奴人現在只要金銀財帛,對于漢室來說,真是萬幸。

是以,不管匈奴人提出多么不可理喻的條件,漢室君臣都只能坐到談判桌前,與之一條條的談。

劉徹看著這些志得意滿的家伙,趾高氣昂的從宣室殿之中出來。

心里真是有些忍不住跑上前去給他們一巴掌。

拼了命,劉徹才壓制住內心的狂暴。

看著這些匈奴人消失在視線之外,劉徹才狠狠的揮了一下拳頭,他發誓,總有一天,會讓匈奴人連本帶利的將欠漢人的血債,全部還回來,還會讓他們嘗嘗被羞辱的滋味。

來到宣室殿,見了皇帝老爹,劉徹照例跪下來問安。

“太子,可都談妥了?”天子劉啟問道。

劉徹恭身答道:“回父皇,都談妥了………”

于是,劉徹就將自己與烏孫大祿談成的協議內容都說了一遍。

天子劉啟聽完,點了點頭,道:“這事情,太子辦的不錯……”

隨即他又問道:“太子確信,烏孫人會將苜蓿找來?”

劉徹肯定的點點頭。

就在方才,劉徹已經問過大祿了。

問過了以后,劉徹才知道,他原先想靠匈奴人去弄苜蓿,基本上是不可能搞到的。

原來,據這大祿所說,苜蓿草,在西域只有月氏人建立的大夏才有。

此草在大夏被視為國寶,而月氏人與匈奴仇深似海,想靠匈奴搞到這月氏人的鎮國之寶,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大祿知道這個,還是因為距離大夏比較近,而且,月氏與烏孫也是世仇,因此,對月氏人的近況,比較關心,這才知道。

天子劉啟卻是苦笑兩聲,對劉徹道:“太子,漢匈新約已定,今歲益加絲帛千匹,大黃兩百石,花椒五十石,其他一切如故……”

劉徹聞言,心里頭也是很不是滋味。

本來之前與匈奴人都說好了,兩國通過貿易來換取各自所需。

然而,劉濞一起兵,匈奴人就立刻翻臉不認賬了。

也就是說,借著劉濞起兵的空檔,匈奴人一毛錢沒出,就敲走了漢室了大量的財帛。

這還是因為匈奴單于有國書傳遞過來,在國書上,單于行文比較溫和,還親口許諾了和平,重申了兩國舊盟的緣故,不然,匈奴人的嘴恐怕張的更大。

此事,讓劉徹生平第一次知道了國恥兩字的意思。

三世為人,他第一次親身經歷了,國家不夠強,拳頭不夠硬,被人生生訛詐的感覺。

這感覺,讓他憤怒,讓他咬牙切齒,也讓他深刻的體會到了什么叫做弱國無外交。

“從前書上總說什么巴黎合約什么的,我還沒什么感覺,現在,我終于知道了,這世界,強權即真理!”劉徹在心里告訴自己:“要想不再有今日之恥,我就要發憤圖強,將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而在千里之外,匈奴單于庭此刻所在的草場。

匈奴單于軍臣卻面臨著一個抉擇。

南邊的漢人來了一個使者,漢朝的一個叫趙的國王的使者。

使者告訴他,漢朝內亂了,想請他出兵。

若在以往,軍臣肯定會相當樂意攙和一腳,借此顯示一下匈奴的力量,順便,渾水摸魚,能撈多少是多少。

但現在,卻不是一個好時機。

就在不久前,他曾召集所有盟國和部落首領,親口下令,要遵從盟約,不可南侵。

雖然,匈奴人說的話,在利益面前,跟放屁沒什么區別。

然而,這么快就把自己說過的話給吞回去。

對于一個統治者來說,是有些犯忌諱的,會讓以為他不夠莊重。

更何況,相比南邊的漢朝,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西邊,匈奴的世仇月氏的身上。

月氏部落主體西遷之后,留在草原的月氏部落,自稱小月氏。

一直在與匈奴為難。

最近,一系列的情報都顯示了,在西方站穩了腳跟的月氏人,已經有意再次向東方伸手。

某個小月氏部落,最近就忽然反常的壯大了起來,多次襲擊了匈奴在西方的幾個傳統牧場,殺死了數百牧民。

到底是去南邊,攙和一腳,撈些好處,還是關注西方最近的動向,集中力量來清剿死敵可能的死灰復燃。

對軍臣來說,這道選擇題,很容易選擇。

于是,他對他的大臣們道:“南邊的漢朝,與我大匈奴的盟約,依舊有效,任何部落,不許違背我的意志,讓人看好了那些右賢王的部族!但有違逆者,就地格殺!”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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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節 下邳危機

四天以后。

十月丁酉,周亞夫統帥的漢軍前鋒越過昌邑,進抵睢陽,與梁王劉武的梁軍會師。

消息傳來,整個長安一片沸騰。

過去五十年,長安還沒有輸掉過任何一場與諸侯王的戰爭。

韓信、彭越、英布、劉興居,這些過去的梟雄,用他們的人頭擔保了,漢室中央軍隊的戰斗力。

而英布的舊例告訴人們,無論叛軍之前多么威風,打敗了多少地方軍隊和諸侯軍隊,只要來自長安的中央軍隊與地方諸侯軍隊回合,叛軍的所有優勢,都將付諸東流水。

可惜,長安還沒來得及慶祝。

一個噩耗傳來。

就在周亞夫的大軍前鋒與梁軍會師的當日,下邳易幟。

一個叫周丘的人,誘殺了下邳郡尉,以屠城相威脅,脅迫下邳郡的地主、豪強以及官吏,起兵響應劉濞。

周丘自下邳起兵,裹挾下邳的郡兵以及地主豪強官紳,向北進軍。

沛郡告急!

江淮告急!

齊魯告急!!

劉徹聞知這個消息以后,也是嘆了口氣。

朝廷的面子,這一次算是丟了個干凈!

而且,很快連里子也要丟掉了……

周丘也算是個人物了,雖然劉徹在穿越前,根本不記得歷史上曾有一個叫周丘的家伙。

然而,在前世,此人卻是劉濞陣營中為數不多的亮點。

單槍匹馬,拿下下邳。整合江淮,一路攻城略地,多次打敗前去圍剿的漢軍地方軍隊。

最后竟然讓他滾雪球一樣滾出了十多萬大軍。

城陽王劉喜下令城陽中尉率三萬人前去討伐。結果全軍覆沒……

假如不是吳楚的忽然死亡,導致他心灰意冷,退兵下邳,又在退兵的路上忽然暴斃,這吳楚七國之亂,前世未必能那么快平息。

最起碼,這人要是橫下一條心。自立起來,最起碼,整個江淮都要糜爛。吳楚之亂也要延綿數月甚至數年。

“草莽多英雄啊……”劉徹感慨一聲。

這周丘,確實是算的上英雄了。

可惜,明珠暗投!

“說說看,這周丘。何許人也?”劉徹負著手。看著跪在他面前的一個官員。

這官員,就是下邳郡郡守楊信。

在前世,此人就是那個被周丘砍了腦袋祭旗的官員,今生,他卻因為考績而來到了長安述職,因此,逃過一劫,他的郡尉替他挨了那一刀。

“回稟家上。周丘者,下邳周氏也。周氏,乃下邳豪強之一,四年前,此人酒后殺人,為罪臣通緝,亡命吳逆之所……”下邳郡守楊信,此時沒有半點封疆大吏的樣子,猶如一條喪家之犬一般,狼狽無比。

下邳全郡反叛,這罪名,可不小!

追究起來,即使從輕發落,他也逃不了一個瀆職的罪名。

倘若朝廷發起狠來,那他就得人頭落地!

劉徹聞言,回身看著地圖。

韓信做楚王那會,就定都下邳,韓信廢王以后,下邳從楚國單獨被隔出來,作為江淮諸國與東南吳楚之間的屏障。

下邳郡大概在后世的江蘇境內,三國時期,呂布就是在下邳被阿瞞給咔嚓掉的。

下邳郡向北,就是城陽國,東就是沛郡,南邊是吳楚,西邊是大海。

前世,周丘先是東進,攻略附近城邑,然后北進城陽,與城陽王劉喜的軍隊發生激戰,屢次擊敗之,甚至,劉喜的中尉都被其陣斬。

前世,許多人事后說,倘若劉濞能給周丘多一些支持,哪怕,只是多分一萬老兵給他。

那他就能快速的擊敗城陽國,打通吳楚與齊魯之間的交通。

吳楚七國,就將不再各自為戰。

整個戰局都要改寫!

當然,這些都是事后諸葛亮,我上我也行的論調。

現實是,劉濞連自己的老將田祿伯分兵的要求都拒絕。

因此,其實,周丘只是看起來聲勢浩大而已。

只要正面戰場劉濞一敗,周丘立刻就會在退兵的路上被他的部下‘暴斃’。

劉徹真正感興趣的是——江淮諸郡到底爛成什么樣了?

二十年承平,遠離長安,又有江淮三國阻隔,山高皇帝遠,地方上的土豪,玩的真是嗨皮!

這一次,周丘單槍匹馬,就能讓下邳易幟,接下來一個月,此人的軍隊滾雪球一樣滾到了十多萬。

這個事實,就說明了,在江淮諸郡,地方豪強官僚勢力已經尾大不掉了。

需要割一割韭菜了。

劉徹低頭沉思一會,他知道,現在不是追究這些陳年往事的時候。

打敗了劉濞以后,這些事情,有的時間秋后算賬。

現在,為了穩定著想,不管是劉徹也好還是他的皇帝老爹也罷,都不會去追究這個事情到底誰來負責。

目前的關鍵,就是保住沛郡,尤其是沛縣和豐縣。

不然,祖宗的龍興之地都被人占領了。

那長安的臉就真的要丟光了!

劉徹揮揮手,道:“卿先下去罷,孤要一個人靜一靜!”

說完,也就不管楊信,徑直朝著甲觀的大殿而去。

托劉濞造反的福,劉徹的糧食保護價政策,徹底沒人敢下絆子了。

從朝堂一直到地方,一路綠燈。

許多人都將此事看成是皇室為了籠絡民心而實行的福利政策。

因此,多有配合甚至助益。

隨著糧食收購的順利進行,兩千多萬枚五銖錢,也因此順利流入市場,金融的杠桿力量開始發生作用。

因著這一批新錢的流通,加上朝廷旗幟鮮明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是以,盡管此刻天下動亂,但關中的糧價,卻并未波動。

一石新米在長安直市的糧鋪之中,現在售價五十五錢。

這個價格只比去歲新米上市后的米價略高,遠遠低于前世吳楚之亂時,長安米價一石一百余錢的高峰。

因為此事,劉徹這個太子徹底的在關中民眾中打下了名望基礎。

許多百姓因此對劉徹是太宗孝文皇帝指定的隔代繼承人這個傳言,更加深信不疑。

非是太宗孝文皇帝指定的隔代繼承人,天生的仁厚之君,安能如此關心小民?

老百姓,就是這么的淳樸。

而在此時,名望就是太子的翅膀,甚至是利刃。

像前世,劉榮名望不咋的,是以,能被皇帝輕易廢掉。

而像惠帝,即使劉邦想廢,也是掂量了許久,終究不敢下手,又如小豬的太子劉據,因為有一個仁厚之君的名聲,所以,在江充要逮捕他時,他能狗急跳墻,差一點就能重演沙丘事變或者玄武門故事了。

劉徹來到甲觀,是來審查最近一段時間太子宮里里外外的賬目的。

他很清楚,身為上位者,他只需要抓住兩個關鍵就足以讓下面的人乖乖聽話。

第一個是人事。

第二個是財政。

抓好這兩個事情,就不怕下面的人玩手段,耍陰謀,甚至尾大不掉。(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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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8 09:55:3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三節 板甲與人才

劉徹走進甲觀的殿堂之中,就只見到,數十位低階官僚,正在埋頭計算著那些堆在殿中,像個小山一樣的支出賬薄。

太子宮重新運作起來,至今不過兩月余。

然,產生的賬目,卻已經堆積如山。

這宮里面上上下下,茶米油鹽醬醋茶,事無巨細,都記錄在這些賬薄之上。

見到劉徹來了,正在督促的張湯與顏異,連忙迎上前來。

作為劉徹搗鼓出的門下省的負責人,這些賬目的核算與監督,就是他們的職責。

最近兩天,張湯與顏異幾乎是衣不解帶的蹲在這甲觀,一筆一筆的清算和查核支出的錢糧。

這是一個笨辦法,也是一個很有效的辦法。

這兩日的審核結果是,劉徹的太子宮里,少了七八個人。

都是些企圖偽造賬目,渾水摸魚的蛀蟲。

想到這個,劉徹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他這太子宮,才開張呢,就出現了貪污之人。

往后還得了?

為了殺一儆百,劉徹對那些被揪出來的家伙,也是毫不留情,統統發落到廷尉衙門待罪。

“今天可有發現些什么問題?”劉徹一見面,就開門見山,問道。

!一!本!讀!小說

張湯與顏異私下里相互看了一眼對方,苦笑了兩聲。

這兩日,他們兩個的名聲,算是壞掉了。

因為接連的將人往廷尉衙門丟,這太子宮上上下下。都在說他們兩人‘不顧同僚之情’‘沒有人情味’。

張湯跟顏異,只覺得,自己真是冤枉。

那下令開革那些蛀蟲的命令是太子所下。要求將他們移送廷尉衙門的也是太子。

可那些被移送的家伙的同鄉、同族,卻一股腦的將所有的一切都怪罪到他們兩個頭上。

特別是顏異,因為辦了兩個同是儒門的官員,導致,他這個年過的很不舒坦。

此刻,他們兩個算是明白太子為何要搗鼓三省制度了。

三省制度之下,得罪人的活。全是臣子干。

太子卻可以超然于外!

“回稟家上,今天審計了去歲思賢苑的支出,發現了有幾筆款項不太正常。另外,太子中盾司馬相如,有幾筆支出,也不太合規矩……”張湯答道:“還有就是。今年的糧食收購中。也有兩筆支出,與臣這里的賬薄對不上……”

“孤看看……”劉徹聞言,立刻正色起來。

思賢苑里也就算了,那邊本就是破屋子,四面都是風,里面的貓膩多的讓人眼花繚亂。

這次審計抓的那幾個官員,有大半都是栽在思賢苑那邊。

至于,司馬相如。劉徹估摸著他可能是把錢拿去喝花酒了,只要數目不大。劉徹也懶得去管他。

畢竟,一個優秀的文人,總會有些毛病的嘛!

只是這糧食收購里,居然也有問題?

這就不能忍了!

必須嚴查!

顏異于是將有問題的賬薄呈遞到劉徹面前,劉徹接過來,看了看,思賢苑那邊,有一筆三萬錢的被記為宮殿修繕的費用對不上號。

劉徹將那個賬薄交給身后的王道,吩咐道:“去查查看,查出來,假如是官員,就讓張湯開具文書,移送廷尉,若是宦官奴婢,你自己看著辦吧!”

“諾!”王道接過去,點點頭:“奴婢知道了!”

這兩日,太子宮的宦官,單單是被杖殺的就有四五人了,都是些手腳不干凈的貨色。

劉徹對于這些亂伸手的家伙,尤其是宦官,一發現就是下重手。

雖然他也知道,這樣的嚴刑酷法,根本無法根除.。

然而,不這樣做的話,.會更加猖獗。

然后他又看了看司馬相如的支出賬單。

都是些幾百錢,千余錢的支出,劉徹只掃了一眼,就懶得看了,對張湯道:“以后司馬相如的賬單,只要不太過分,就由著他去吧……順便,轉告司馬相如,花街柳巷,還是少去一幾趟吧,有辱斯文,好生尋個良家成親才是正道!”

司馬相如最近,可謂是花街柳巷的常客。

深受長安的紅燈區各位老板的歡迎。

這貨的行蹤,劉徹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這些開銷,還是劉徹特批的,不然,汲黯豈會答應撥錢?

對于司馬相如這種文人根深蒂固的頑疾,劉徹也是沒有辦法。

只能是為他的風流買單了。

不然,要是萬一鬧出像李太白那樣‘天子呼來不上朝’那真是貽笑千古了,不如就好吃好喝的養著,專門寫詩作賦,歌頌漢朝,就當是自己的郭沫若好了。

再看糧食的支出,就比較復雜了。

劉徹也是花了一點時間,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幾筆有問題的支出,都藏在一些正常支出之中,玩著類似火耗一類的把戲。

劉徹冷笑兩聲,道:“張卿,這幾筆款子的經手人是誰?”

張湯隨即說了一個名字。

劉徹聞言,微微皺眉。

這人還是有些來頭的,大抵能跟竇家扯上關系,難怪,他敢在這個劉徹重點關注的項目上玩手段了。

想了想,劉徹道:“開革吧!”

這也算是無奈的選擇了。

蔣太子上海打老虎,面對孔家和宋家,大抵也是這么個無奈法吧。

只能說,西游記真是寫盡了官場百態。

將這些事情處理完,劉徹就對張湯道:“前些日子,孤命卿在思賢苑做的事情,現在,進展如何了?”

最近這些天,因為發生戰爭。所以,劉徹也近距離的觀察和了解了目前漢軍的常備裝備情況。

他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甲胄在軍隊中。普及率相當低。

周亞夫的十萬大軍,能著甲的士兵,最多一萬,剩下九萬,全數是無甲兵。

即使是有甲的,能穿鐵甲的,也都是司馬甚至校尉一級的軍官。大部分士卒,都是穿著皮甲。

這樣的情況,劉徹當然改變了!

人類歷史上。冷兵器時代甲胄防御的巔峰之作,毫無疑問的,首推歐羅巴中世紀時鼎盛的板甲。

早期的板甲就已經能有效的防御弓箭和火繩槍的攻擊。

發展至巔峰時,歐洲人依靠板甲。創造了許多經典戰例。

盡管劉徹不太想承認。但事實是,板甲無論防御能力還是別的什么,都比東方的扎甲、鱗甲更適合戰爭。

尤其是,板甲是可以重復的大規模制造和生產,并統一標準的。

而對此時的漢室而言。

困擾最初歐洲人板甲技術的難點之一的產鐵量不足,并不存在。

去年,全國生鐵總產量就已經超過百萬斤,約合后世五十萬斤。大致相當于五萬噸的生鐵產量,足夠支撐漢室以年產五千副板甲的速度擴充自己的軍隊。

等土法高爐煉鋼上馬后。更是能讓所有與漢室為敵的人絕望。

因此,對現在的中國來說,唯一的技術難點就是水力鍛壓技術的突破。

劉徹覺得,這個也應該不成問題。

當然,像歐羅巴中世紀戰爭中,那種全身都套在鐵殼子里,密不透風的笨重傻瓜靶子,在東方并不適用。

劉徹也不打算上馬什么鐵浮屠一類的傻瓜兵種。

那種被歷史淘汰的貨色,劉徹還瞧不眼。

劉徹真正想發展的是十七世紀和十八世紀歐洲的那種胸甲騎兵。

張湯聞言,卻是面露難色,稟報道:“回稟家上,按照您的要求,臣已經召集了百余位工匠商討此事的可行性,可是,這事情亙古未有,請給臣些時間,慢慢琢磨……”

劉徹點點頭,道:“無妨,卿也不要太著急了,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跟孤說,錢、人、糧,都不是問題!”

利用水力來鍛壓這種技術,對此時的工匠來說,還是太超前了一些。

但沒關系,只要舍得砸錢,舍得花時間,總能研究出來。

而且,這個東西只要研究出來,就能帶動整個漢室的科學水平向前跨越一大步。

與之相關的水車、水力磨坊都可以應用其中一些原理。

出了甲觀,劉徹想了想,只靠張湯一個人去負責技術攻關,終究是不太合適。

張湯也并不是吃技術飯的。

他最多可以做個統籌兼顧的上司。

但是,與工匠們溝通,集思廣益,拿出解決方案,還是墨家最厲害!

可惜,此時的墨家,對官府是能避則避,很少有人愿意出仕。

“楊子重……”劉徹嘴里念叨著這個名字,想著他前世的容顏,于是,就對王道吩咐:“派人雒陽東市,找一個叫楊毅的商賈之子,記住,此人今年大約二十二歲,表字子重,最是善于擺弄器械,把他給孤請來長安!”

王道雖然不知道太子為何這樣吩咐,太子又是怎么知道有這么一個人的。

但沒關系,奴才就是干這種活計的。

于是他跪下來道:“諾!”

此刻的楊毅,其實說老實話,劉徹本不想這么早召喚他的。

因為,那個前世的墨家技術能手,此時,技術水平還沒鍛煉出來,并無前世那樣的水平。

但沒辦法,手底下缺乏這樣的人。

楊毅那人不管怎么說,也是正經的墨家嫡系子弟,對于技術問題,有著天生的天賦。

將他請來長安,主持水力鍛壓技術的研發,應該是最合適的人選。

兩日后,東都雒陽。

一個年輕人赤著腳,在院子里擺弄著許多器械。

他緊張無比的注視這些奇形怪狀的機械,嘴里念念有詞:“我墨家先圣說三表,我這發明,若能成功,當可有大功有世,而我也當能留名青史!哈哈哈哈……”

他握著拳頭,大喊著:“動起來吧,木鷹!”

然后就轉動一個奇怪的木質構建。

咔嚓咔嚓,那個奇怪的器械開始動了起來。

然后,啪的一聲,散了架子。

年輕人失望萬分的長嘆一口氣:“哎,又失敗了……”

自從他十八歲那年開始,他就立志想要制造出一個類似當年公輸班那樣的奇物,一個可以飛天的木鳥。

可惜,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了失敗。

這時候,一個婦人從院子前面走過,見了此情此景,皺了下眉頭,顯得無比厭惡。

“楊信,你也不管管你阿弟嗎?”這婦人叉著腰對跟在她身后一個有些畏畏縮縮的男子道:“成天就知道擺弄這些器械,這些年費了多少錢?”

那個叫楊信的男子只能憨厚的陪著笑臉,勸慰著婦人:“細君,別生氣了,都是一家人,再說了,父親大人不也沒什么嗎?”

“哼!”那婦人狠狠的一扭腰,道:“遲早這個家要被你那個天殺的阿弟給敗掉!”

但她卻也沒什么辦法。

這個家,當家做主的,可是公公。

而那個公公,對于小兒子楊毅,可是寶貝的不得了,別說楊毅天天這么在家里搗鼓那些奇淫巧技,就算是要摘天上的星星,恐怕也會縱著他了。

想著這些事情,她就覺得非常委屈。

篤篤篤!

這時候,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誰啊!”這婦人本就心情不好,聽到這毫不客氣的敲門聲,頓時就來了火氣,言語上自然沒有半分客氣。

她上前,打開院門,頓時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住了。

只見門口站著一大堆全副武裝的士卒。

當先一人,這婦人還認得,乃是雒陽城里分管東市的官員,好像姓王。

平時見了她,這個姓王的是恨不得將她吞進肚子里的。

但此刻,這姓王的卻是滿臉堆笑,一臉媚笑的對她,還彎著腰陪著笑。

婦人嚇了一跳。

最近市面上可鬧得慌慌張張的,又是吳王叛亂,又是官軍進剿,城里頭還有著吳國的密探在活動。

“難不成,我家惹上麻煩了?”這婦人瞬間就嚇得手足無措,連忙道:“各位,來寒舍有何事?我家大人出門經商去了……若有事情,請晚些再來……”

“楊張氏,你家二郎可在家?”當先那個姓王的卻是笑著問道。

“二郎?……”楊張氏牙齒都有些大顫了,門口這些全副武裝的士卒,讓她想起一個很不好的事情。

“難道說是二郎的事情發了?”她只覺得自己的雙腿都在打擺子了。

墨家的人,官府可是很不待見的!

但下一刻,那王姓官員的聲音卻將她從深淵中解決出來:“楊張氏,快快去將你家二郎喊出來,長安來了貴人,指名要請你家二郎去長安享福,做大官呢!”

長安?做大官?享福?

楊張氏瞬間就換了一張臉,拿捏了起來,扭著腰,朝著里面喊道:“叔叔,叔叔,有長安來的貴客找你!”

一旁的楊信看了,都有些目瞪口呆。

這妻子,什么時候對自己弟弟如此和顏悅色過?

但隨即他也反應過來了。

自己的那個傻弟弟,這次怕是要飛橫騰達了吧?

雒陽這地界,四通八達,種種傳聞與故事,楊信也都聽說過。

于是,他也連忙幫著喊起來:“阿弟,阿弟……”

弟弟發達了,自己這個做哥哥的,也能跟著沾光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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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節 陷落與對策

劉徹忙于種田攀科技的時候。

前線的棘壁城,卻已是搖搖‘欲’墜。

吳楚聯軍猛攻棘壁已經將近八天了。

這八天,棘壁化身為絞‘肉’機,數萬人在此喪命。

此時,棘壁的城樓已經是千瘡百孔,整個城市,幾乎所有的磚瓦結構的房屋都被拆掉,用做軍械來防守。”

棘壁城前的護城河,也早已不能發揮作用了死尸與各種殘破的攻城器械堵塞了護城河。

仗打到這個份上,不管是吳楚聯軍也好,梁軍也罷,都有些心力憔悴了。

這時候,各種暗流涌起。

在吳楚聯軍的營寨中,幾個楚國的將領悄然聚在一起商議著。

“聽說,王上沒死,還在長安……”一個校尉小聲的道:“吳王這些日子驅使我等楚國子弟,在棘壁城下送死,就是意圖消耗我楚國實力……”

這些天,不是傻瓜,都瞧出不對了。

攻城的主力,除了開始三天是裹挾的民壯外,余下的,都是楚軍作為主力。

而吳王的吳軍,卻是作為督軍,列陣于后,美其名曰助戰,但實際上,人人皆知,這吳王在消耗楚軍的力量,特別是那些忠于楚王的軍隊。

原先,吳楚聯軍一路勢如破竹,雖然不能利益均沾,但楚軍也著實獲得了不少好處。

但此時,隨著棘壁城下的血戰,楚軍死傷慘重。

最起碼有一萬多彭城子弟再也回不到家鄉了。這對于本鄉本土的楚軍來說,觸動極大。

最重要是,在戰爭中。死掉的都是忠于楚王的軍隊,而那些早早投靠吳王,表了忠心的,卻沒有太大損失。

這讓人不得不懷疑吳王劉濞,是在借棘壁來消耗楚軍。

這樣若還能忍,那就不是人了!

更何況,這些楚軍將校中。還藏著許多長安的釘子,此時,還不知道鼓動人心。離間,那就太蠢了!

“我這有一封休候的親筆書信……”見到將校們都有些意動,那個校尉掏出一封帛書,悄悄的道:“休候在信中說了。王上確實遇刺。但刺客乃是吳王所派,現在,王上還好好的在長安呢!”

那封帛書被人傳遞著看了一遍。

其實,楚王沒死的傳聞,這些將校早就有所耳聞了。

吳王雖然極力封鎖消息,但這種事情,豈是能被輕易封鎖的?

因此,大家人人都聽說過了。只是一直沒被確認而已。

此刻,聽了那校尉的話。想著過去幾日被驅使著送死的經歷,許多人心里那原本早已經消逝的‘忠君思想’再度蠢蠢‘欲’動起來。

只是……

一個校尉道:“吾亦有所耳聞,只是我等現在皆為叛軍,縱有心效忠楚王,徒之奈何?”

這時候,最初那個校尉立刻壓低聲音道:“諸君,可能還有所不知吧,太尉周公已經到睢陽,帶著天子詔命和王上手書,只要我等能撥‘亂’反正,一切,既往不咎!”

“果真?”許多人頓時心腸開始熱起來了。

原本,順風之時,跟著吳王搶錢搶糧,‘花’天酒地,對長安自然沒有什么認同感,就連楚王,也就那么一回事。

但此刻,隨著朝廷大軍到來,棘壁又如絞‘肉’機一樣,攪進了無數人命。

楚軍里,許多人都開始不看好吳王了。

連一個棘壁都打了八天還拿不下,那睢陽呢?雒陽呢?長安呢?

一旦天下勤王大軍匯至,光靠那十幾萬吳軍,能成什么事?

當年韓信用兵如神,還不是被天子說殺就殺了,英布英明神武吧,還不是死在了東甌人手里。

這吳王估計也懸了!

這么想著,一時間,整個楚軍營寨,都是人心浮動。

上層的軍官想著撥‘亂’反正,下面的士卒,也開始思念故鄉了。

對楚人來說,跟著吳王,擔著這么個反賊的名頭真是不好受。

還是回彭城家鄉比較好。

不是說王上屁事沒有嗎?

我們還打個‘毛’啊!

而在另一側的睢陽,情況又有不同。

棘壁一戰,就像一個絞‘肉’機,將整個梁國的軍隊都攪了進去。

數萬苦心積攢下來的軍隊,在棘壁這個絞‘肉’機里,只見進去,沒看到出來的。

無數的府庫積蓄,更是流水一般的流了出去。

梁王劉武這些日子也沒心思‘吟’詩作賦了。

整天就對著地圖,研究來研究去。

同時,不經意間,一個想法,如同魔鬼一般在他心頭縈繞不去。

“寡人不過是梁王而已,這長安得失,與寡人何干?不若放了吳楚軍隊過去?”雖然劉武很清楚,他的這個梁王與長安,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長安的天子不是他的皇兄,他這個梁王也當不下去,甚至可能被殺。

一如當年諸呂一樣。

呂氏里也不是沒有好人。

但,一朝大廈將傾,管你以前做過什么,統統都被殺掉了。

甚至就連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帝兄弟以及呂氏那些在襁褓中的嬰兒,也是一個不留。

況且,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再考慮這些,確實已經沒用了。

看著地圖,劉武長嘆一聲:“棘壁是守不下去了,是時候讓張羽突圍了!”

“這周亞夫……”劉武搖著頭:“寡人一定要去皇兄哪里告你一狀!”

在劉武看來,若是周亞夫此時揮軍南下,棘壁未必會落到現在這樣的局面。

可惜,周亞夫大軍到了睢陽后。居然就來跟他這個梁王打了照面,然后就縮在昌邑不動了。

這幾天,劉武所得到的報告居然是朝廷的軍隊。來救援梁國的周亞夫十萬大軍,在昌邑挖起了壕溝,做出一副堅壁清野,死守的模樣。

而且,周亞夫還遣使來通告他:“大王但坐睢陽,臣守昌邑,勿使吳逆一兵一卒。走脫梁國!”

這是什么話嘛?

“到底是寡人坐天下,還是皇兄坐天下?”劉武越想就越氣憤。

但卻也無可奈何。

這周亞夫,出了名的犟脾氣。當年先帝都拿他沒辦法!

當天,棘壁梁軍在韓安國的接應下,趁夜突圍。

棘壁攻防戰落下帷幕。

吳楚軍隊在棘壁城下死傷四五萬,梁軍為了支援棘壁。加之守城、突圍。前后損失也差不多。

棘壁一下,前方阻擋劉濞進軍長安的障礙就只剩下睢陽了。

劉濞為此萬分得意,志得意滿的對手下將軍們道:“我等再下睢陽,就可直取長安了,滅此朝食!”

無數人紛紛附和,拍馬。

因為攻下棘壁,吳軍主力,損失并不多。死的都是楚人,吳軍的‘精’銳幾乎沒什么損失。

在這樣的局面下。誰不高興?

人人都開始憧憬起進軍長安,吳王坐天下,大家各自封侯的美夢起來了。

但恒霸卻是憂心忡忡。

他的內心感到萬分的不安,因為,朝廷的援軍在三天前就已經全部抵達昌邑一帶了。

他們在做什么?

沒有人知道。

他們在準備什么?

同樣沒有人知道。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周亞夫天下名將,能被長安天子委任太尉,更說明了他的不凡。

在這樣的名將面前,恒霸認為,再怎么小心謹慎都不為過。

昌邑,周亞夫中軍大營。

當棘壁陷落的消息傳來時,已是午夜。

周亞夫卻立刻起身,擂鼓升帳,召集眾將議事。

“諸君,棘壁已經在今日傍晚落入吳逆之手,吳逆已經打通向睢陽的進軍路線!”眾將一到齊,周亞夫就做開場白介紹道。

這話一出,整個營帳都歡呼了起來。

當然不是為棘壁陷落,吳軍獲勝歡呼。

而是為吳王走上不歸路而歡呼。

三日前,大軍到達梁國后,周亞夫就帶著眾將,在梁國勘察了一遍,又問了許多地方百姓。然后又派人跟隨韓安國,去了前些觀察。

最終,周亞夫得出一個結論。

暫時,吳軍士氣是很高的,作戰能力也不錯,與之正面‘交’鋒,想要在野戰取勝,對于現在的漢軍來說,還是有些力有未逮的。

但在觀察了吳軍的配屬后,許多將軍都發現了,吳軍有著一個致命的漏‘洞’。

他的補給線太長了!

現在,在棘壁城下,問題還不大,吳楚軍隊可以靠著最近攻陷的城池獲得的補給維持作戰。

但是,打仗是很耗費體力的。

那點補給,根本維持不了多長時間。

所以,吳楚軍隊,肯定必須依靠從廣陵,彭城來的補給。

而從廣陵、彭城運送軍糧到前線,有一個地方是關鍵。

那是淮泗!

這是吳王的致命之處!

只要吳軍繼續前進攻擊睢陽,就給了漢軍奇襲淮泗的有利條件。

正如周亞夫之父絳候周勃當年的親信鄧都尉向周亞夫獻策所說的那樣:吳兵銳甚,難與爭鋒,楚兵輕且‘亂’,不能久。方為將軍計,莫若引兵東北壁昌邑,以梁委吳,吳必盡銳以功之,將軍深溝壁壘,使輕兵絕淮泗口,塞吳糧餉道,彼吳梁相蔽而糧食竭,乃以全強制其罷極,破吳必矣!

簡單的來說,這個戰略,就是把梁國送給吳國去打,等吳軍打累了,忽然斷其糧道,人是鐵,飯是鋼,沒了糧食,吳軍立刻就是廢除。

然后,只要再堅壁清野,不給吳軍破釜沉舟的機會。

那么,吳軍想不敗都難!

這個計劃,周亞夫兩日前就已經報給了長安,得到了批準。

此刻,棘壁陷落,就代表著這計劃的開始。

毫不夸張的說,吳楚聯軍越過棘壁的同時,也是他們覆亡的開始!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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