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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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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皇帝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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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9 12:24: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四節 緣由

“卿先看看這些罷……”劉徹拿著手中還帶著血跡的紙張,遞到郅都手中。風云網

郅都看完,表面上雖然默不作聲,但劉徹明顯能看到,他手上暴露的青筋。

劉徹看了,心里微微點頭。

郅都的性格,向來嫉惡如仇。

前世,郅都主政南陽,不過兩三年,就殺的整個南陽地主豪強人人自危,調任中尉,更是大開殺戒,長安公卿皆稱其為‘蒼鷹’。

如今,見了河南郡的地方官如此作為,他能忍得住才怪!

但,在這個問題上,劉徹很清楚,他要做的,只是將問題匯報上去,至于皇帝會怎么考慮,怎么決定,那暫時與劉徹無關。

“麻煩卿將這些材料,秘密呈遞給父皇罷……”劉徹淡淡的嘆道。

其實,現在,劉徹也隱約猜到了,類似河南郡的地方官僚私自征繳算賦,收上去后,拿去干嘛了。

劉徹又不笨,想想大天朝當年攤派統籌款,提留款是拿來干嘛的?

無非就是發放各級衙門胥吏的工資,然后,上上下下,都分潤一些好處,公款吃喝養養小三二奶什么的。因而,劉徹心里很清楚,這個蓋子,暫時還揭不得!

只是,劉徹好奇心比較重,按照楊豐記載的事情來看,河南郡等地的地方官,絕對不至多收了一次算賦。

他們幾乎春夏秋冬,都會催繳。

河南郡,根據去年的上計和人口普查,總共有二十四萬七千戶。

以每戶正常一年上繳六百錢的算賦來計算。

河南郡的官員,一年要多收數千萬錢的算賦。

這么多錢。一個小小的郡守的能耐顯然是遮掩不了的,哪怕,他姓竇。

這官場上。一件小事,都可能被政敵拿來大做文章。何況是每年數千萬錢的買賣!

御史大夫衙門,廷尉衙門,還有丞相衙門,居然都在這個事情上,成了啞巴,劉徹甚至都沒聽人說過,有這樣的事情。

嘿嘿,難道不奇怪嗎?

姓竇可不是護身符!

朝廷上不鳥竇家。不喜歡竇氏的人,一抓一大把!

不然,當年,竇廣國為相的風聲剛剛放出來,朝野物議怎會那么洶涌?走出檔案室的劉徹,一臉的無奈。

數據。永遠不會騙人!

劉徹現在已經差不多知道,這里面的貓膩了。

在少府的檔案里,劉徹發現。被劃歸給他這個太子的十個封縣,居然照常有算賦和田稅以及芻藁稅入庫,分文未少!

這說明了什么?

這說明,就是老劉家自己也是這場盛宴的參與者!

本應該是從租稅、算賦和以及芻藁稅中扣除的每戶兩百錢的太子食邑費用,被人攤派了農民頭上。

這還是關中!

劉徹此時感覺,心情無比沉重。

連國家的最高層,金字塔的頂端,都參與到這場盛宴中,你還還能指望下面的官員有節操?不會有樣學樣?

然而。此時此刻,摸到事情真相的劉徹。只有一個念頭——這是在自己給自己挖墳墓!

劉徹不知道,這事情。究竟是皇帝老爹自己也清楚,還是,有人在里面搞鬼。

兩者可能性,都存在!

皇帝這種生物,永遠都不要指望它的節操會有下限!

所謂的明君圣主,掉起節操來,連暴君都會感到恐懼!

但劉徹卻覺得,這樣的事情,以他老爹和先帝的性格,大抵是做不出來的。

不然,這豈非是自己抽自己耳光?

前腳剛喊完輕徭薄賦,免除了一大堆田稅,后腳自己就給自己一巴掌,劉家人還沒這么傻逼!

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官僚們為了政績,沒什么事情做不出來!

每年十月的考績,就是一條勒在漢家上上下下官吏脖子上的繩索。

人口、戶數、田畝、稅收,哪一個都是考核的目標。

為了頭上的烏紗帽,這幫家伙,沒什么事情不敢做!

休說是區區攤派了,便是把農民逼的破產,賣兒賣女,甚至逼死,又與他們何干?

而發展到現在這樣遍及全國的攤派加派,劉徹覺得,倒不是所有的官員,都喜歡這樣干。

不然,晁錯、趙禹甚至張湯的態度,就不會那么奇怪了。

只是……

你不干,別人都在干!

這就好比在一個考場里,其他考生都在作弊,你不作弊,那就只有等著被淘汰!

一個很顯然的例子就是,前丞相故安候申屠嘉,兩袖清風,清廉一生,最恨貪污。

但面對滿朝上下蔚然成風的賄賂之風,甚至連宮廷中都興盛無比。

縱使是丞相,他也有心無力,只能保證自己不貪不拿。

這么想著,劉徹深吸了一口氣,回頭望著太廟的方向,劉徹搖了搖頭。

說起來,官風世風,發展到今天這樣的局面,他的那位皇祖父,起碼要負一半責任。

當初,將軍張武貪污受賄,證據確鑿,人贓并獲。

結果,出于收買人心以及顯示自己胸襟的考慮,先帝并未嚴懲張武,反而,賜金,說要‘以愧其心’。

說到底,其實是護犢子罷了!

誰叫張武是跟著先帝從代國到長安的老臣子,幾十年鞍前馬后的伺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張武究竟有沒有‘慚愧’‘內疚’‘悔恨’,劉徹不知道。

但劉徹只知道,從哪以后,賄賂之風愈演愈烈。

上至三公九卿,下至各衙門的辦事官員,誰沒拿過錢,誰沒接受過賄賂?

便是宮中的宦官,收起賄賂,也是有恃無恐。

大家都在想——和尚摸得,貧道就摸不得嗎?

張武能貪,哥自也能貪!

張武之外,鄧通,就是另外一個榜樣了。

鄧通這個先帝的寵臣,以宦官之身,監管皇室鑄錢,搞到最后,天下鑄錢,一半姓吳,一半姓鄧……

有這樣兩個榜樣在,不貪不拿的官員,自己都會覺得自己傻……

劉徹搖了搖頭,局勢發展到現在,便是他,一時半會,也沒什么章程。

“只能等我即位后,慢慢清理這些爛攤子,歷史遺留問題了……”劉徹心中思索著。

現如今的話,劉徹只能做到,嚴懲河南郡上下,殺雞駭猴,希望其他地方的官員們能收斂那么一點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劉徹坐上馬車,在太子衛隊的護衛下,朝著夜色下的章武候府而去。

現在,劉徹可不只想跟章武候溝通一下竇全的問題。

他更希望,這位先帝的智囊,能教他一個至少讓官員們,不敢再這么肆無忌憚的辦法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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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9 12:25: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五節 決定

劉徹抵達章武候侯府時,正是華燈初上之時。..o

章武候竇廣國最近數年,迷戀上了求仙問道,靜養修仙,因此,章武候侯府,被遷移到了長安城戚里的一個偏僻角落。

侯府四周,栽滿了松柏,道路兩側,更是種上了許多蘭花。

雖然還是冬天,萬物枯寂。

但,侯府被隱隱綽綽的松柏圍繞,遠遠看著,確實有那么一絲仙家的味道。

劉徹剛下車,早在門口迎接的竇廣國長子竇信就立即迎上前來,拜道:“臣信奉父命恭迎家上駕臨,伏維家上金安!”

“大人快快請起……”劉徹連忙扶起竇信,滿臉笑容的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多禮?”

竇信看上去有些呆板,他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哪里敢把劉徹的客套話當真,低著頭道:“家上,請,臣父在正廳等候!”

劉徹點點頭,嘴上卻道:“豈敢勞長者等候,實孤之過也!”

“當得!當得!”竇信陪著笑,將劉徹請入侯府。

這次劉徹過來前,章武候府就已經知道,太子過來是做什么的了。

似這種事情,劉徹也不會傻到搞什么忽然襲擊,自然是讓王道報備過了的。

進了章武候府,來到正廳,劉徹就見到,當代的章武候竇廣國,坐在上首的位子上,閉目養神,嘴里喃喃念著些不知道是什么內容的東西。

自從當年,競爭丞相大位失敗后。這位君侯,就徹底放棄了在政治上的努力,轉而潛心修仙。學起了留候當年的架勢,很少過問政事。

但沒有人敢忽視這位君侯在先帝、太后以及當今天子面前的影響力。

毫不夸張的說,章武候一句話甚至就能決定政策的走向。

劉徹理了理自己的衣冠,上前,以晚輩的禮節,拜道:“小子徹恭問舅祖父大人安!”

竇廣國聞言,微微睜開眼睛。輕聲道:“太子來了啊……”

他的聲音不算大,但相當清澈,只是他大概還沒從修仙的節奏里走出來。因此,腔調有些怪,讓人聽著感覺有些別扭。

劉徹連忙躬身道:“小子星夜前來,打擾舅祖父清修。罪過。罪過!”

竇廣國呵呵一笑,站起身來,一揮衣袍,道:“談不上打擾,只是,臣近年潛心清修,不再過問俗事,因此。太子若是有事,可與臣子信商議。臣一概沒有異議!”

劉徹聞言,立即就知道,竇廣國心里面估計有些不滿。

想想也對,竇家本就人丁稀薄。

竇太后攏共就兩個兄弟。

長兄竇長君命不好,沒享多少年福就死了,只留下一個兒子竇彭祖。

幼弟章武候竇廣國,早年與竇太后失散,直到竇太后當了皇后,才得以團聚,吃盡了苦頭,而且,子女也生的不多,一共就兩子三女。

其他像什么竇嬰啊,竇全啊等等,其實都是些旁支。

但即使算上這些旁支,整個竇家,成年男丁也不過十來人。

劉徹跑過來,要為自己的臣子出氣,要商量協商對付其中一個。

竇廣國心里要能高興才怪!

想想前世竇嬰捅了那么大一個簍子,竇太后后來都能原諒,還將之扶到丞相之位,劉徹大概就能猜出竇廣國心里的想法。

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宗族,大于天。

好在,這個時代,連公羊派都還不曾真正成為主流,提倡親親相隱的谷梁派,自然還在玩泥巴。

這個事情,若是換到成帝元帝時期,劉徹休想如此輕松!

只是,這老人家發脾氣了,自然是要哄的。

劉徹滿臉堆笑,攙扶著竇廣國,陪著小心,道:“舅祖父大人言重了……這江山社稷,也有您的一份心血在里邊呀!”

劉徹感慨一聲,道:“當初,先帝那封‘天下治亂,在朕一人’的詔書,不正是您的建議嗎?錯非舅祖父大人建言,漢家江山,安有今日之盛?”

這卻算是撓到了竇廣國的癢癢處。

當年先帝時,自中六年起,諸般詔書中,就有著這位君侯在影子在幕后策劃了。

作為先帝的智囊,竇廣國參與了幾乎先帝統治中后期的絕大多數政治活動。

甚至,當年罷免張蒼,未嘗沒有竇廣國的影子在其中若隱若現。

只是,隨著張蒼倒臺,作為當世丞相人選最熱門,呼聲最高的竇廣國,卻因為朝野議論和輿論的緣故被迫借口要修仙,參悟大道,而婉拒丞相任命,竇廣國,從此對政治心灰意冷,閉門謝客,真的專心修煉起來了。

這些年來,竇廣國心中未嘗沒有想過,若當初,他當上了丞相,又將如何?

此時,聽到劉徹提起他當年的得意之作,竇廣國的心情,頓時就好了許多,神色也自然了一些。

劉徹過來,要商議處置河南郡郡守竇全。

竇全,竇廣國其實也沒啥印象,不過是個偏房的族兄之子,與竇廣國其實隔的挺遠了。

加之,他竇廣國自幼就與家人離散,直到二十多歲,才與姐姐相認。

說句實話,在他心里面,也就姐姐兄長以及各自的子孫,算家人。

其他人,便是如今風光無限的竇嬰,也是外人。

真要說起來,那竇全殺了劉徹的臣子,打了儲君的臉面,傷的其實是竇家的面子。

這事情,要是傳出去了,外人估計就會嚼舌頭根子,說什么竇氏跋扈,連孫外甥,太子都要欺侮。

是以,在聽說了此事后,竇廣國心里頭就已經決定了。

犯不著為了個外人,來傷了親人的和氣。

只是,那竇全說到底,還是姓竇,而且與兄長家里關系還不錯,兄長在世時,舉薦當的官。

是以,為了亡兄的臉面,他總不能說,太子盡管去殺,別給我面子!

多多少少,得給已故的兄長一些顏面。

不能讓亡兄到了地下,還得蒙上一個任人唯親的指責!

現在,看到劉徹的表現,竇廣國立即就順著這個臺階下來了,他呵呵笑道:“哎呀,那都是太宗皇帝明見萬里,老臣不過是拾遺補缺而已……”

說著,他話鋒一轉,道:“老臣聽說,最近有些人有些不像樣子,有人打著老臣的旗號,在外面橫行無忌,罔顧國法,在這里,老臣給家上表個態,竇氏子孫,無論是誰,無論什么人,只要犯法,老臣絕不庇護,一定嚴懲!”

劉徹聽了,哪里還不明白竇廣國的意思。

那竇全,可以處置,也可以殺,但不能明著來,得給竇家留點情面。

想想也是,連三公九卿犯罪,只要不是謀反,頂天撐死了也不過一杯毒酒。

何況外戚后族?

不看僧面看佛面。

更何況,東宮太后生平最好面子!

一念至此,劉徹也低下頭來道:“舅祖父大人言重了,言重了……”

幾句話里,雖然提都沒提竇全,但實際上竇全的命運卻被決定了。

國法雖然治不了他,但竇氏的家法卻饒不了他!

大概是個被自殺‘羞愧而死’的下場罷!

這樣也好,免得有人唧唧歪歪說劉家刻薄寡恩,連個外戚都容不下!(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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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9 12:27: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六節 緣由

劉徹陪著竇廣國,走在章武候府的后花園的走廊中。

竇家上上下下的奴仆侍女,自然遠遠的避開,防止聽到什么不該聽的東西。

而劉徹與竇廣國所談的話題,確實不是那么的河蟹。

甚至,稱得上是相當勁爆!

哪怕只是只言片語,流傳出去,都可能會引發軒然大波。

“老大人輔佐先帝執政十余年,可曾聽聞過,地方攤派加征?”劉徹小心的問道。

竇廣國聞言,先是默然長嘆一聲,然后看著劉徹,良久才慢慢的道:“家上可曾聽說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老臣微賤之時,地方攤派加征,就早已有之,先帝之時,也曾銳意進取,欲除此頑疾,最終,卻不得不不了了之……”

說完,他就坐到一處走廊的欄桿邊,手扶著欄桿,似是在追憶些什么。

劉徹看著他滄桑的臉頰,也不好打擾,只能靜立一旁,等待他繼續解說。

竇廣國的一生經歷,在如今的漢室,堪稱傳奇。

從一個大字不識的文盲,到皇帝的智囊,無人知道,他為之付出過多少努力。

但有一點,劉徹可以確認——那便是從眼前這個老人身上,他能窺知許多他以前所無法接觸和了解的秘辛。

過了好一會,竇廣國才緩過來,悠然嘆息了一聲后,他對劉徹解釋道:“攤派加征,前朝之時。就已有之,地方衙門官府,諸般運作。道路修葺,橋梁整修,開鑿渠道,凡此種種政務,都需要用錢用人,于是,地方官府。便將這些費用,攤派給百姓,加征徭役以及賦稅。前朝時期,法家秉政,以嚴苛而治,上下監督。無所不用其極。是以,大抵加征攤派,皆在合理范圍……”

“及至國朝鼎立,吏治日松,朝廷以黃老無為而治天下,任民自便,這有好處,但也有壞處。家上所言及的攤牌加征,一歲四賦甚至五賦六賦。就是壞處之一!”

劉徹聽了,頓時就差不多明白了。

雖然看上去,竇廣國說的事情有些略顯模糊。

但其實,只要將這個事情與后世天朝的地方政府的所作所為,聯系起來,就大概能理清楚了。

后世的天朝,地方政府要給公務員發福利,收買人心,要做市政工程,面子工程,要修各種城市工程,還有當官的自己的七大姨八大姑,小舅子老婆二奶什么的也需要養。

而這些事情都需要錢!

錢從哪里來?

賣地!

于是房價高企,屁民望著不斷上漲的房價欲哭無淚……

而在西元前的西漢,地方政府沒處賣地。

但他們同樣要辦事,怎么辦?

刮地皮唄……

反正,為人民服務和心懷天下蒼生社稷一樣,都只是一句空話套話。

這一年多收幾次賦稅,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而當政的袞袞諸公,面對這樣的局面,縱使有心想要做些什么,其實恐怕也是有心無力。

嚴厲禁止地方加征攤派,對于漢室這個基本繼承了秦朝制度與政治結構的政體來說,不是辦不到。

但成本太高了!

禁止地方加征攤派,地方政府沒有錢,那許多地方就要崩潰了!

譬如,直道的維護,長城的修繕,城墻的維護,還有河道的疏通,水利渠道的建設,等等等等問題,真的非要中央來撥款甚至決定的話,不說別的,以西元前這糟糕的通信條件,估計,黃花菜都涼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當官的沒有好處拿,誰特么跑去當官?

連兩千年后那個號稱代表人民的政體,尚且面對地方政府愈演愈烈的賣地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遑論如今?

說到底,這個事情的根源,在于人類本身的貪婪以及統治階級的屁股從來沒有真正坐在人民這邊!

不管是奴隸制度,封建制度,還是資本主義,無論東方西方。

人民是什么?

被統治的對象罷了!

除了他們被逼到絕路,奮起用生命和鮮血砸碎束縛他們的枷鎖的那一刻,誰又曾真正正眼瞧過他們?

北宋的文彥博說——陛下乃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非與百姓共治天下!

明朝的東林黨們說——老百姓嘛,在家里自己餓死就好了,為什么非要跑出來造反?

甚至,直到新世紀,那個曾經的理想世紀,科幻讀物中的夢幻世紀,天朝的官員也說——你是為黨說話還是為人民說話?

想著這些,劉徹的心情,變得無比沉重。

“我終究,還是良心未泯……”他在心里想著。

面對這樣的局面,他自己也明白,他個人的力量,微不足道,甚至很難改變什么。

但他知道,無論如何,他都得做些什么。

不然,晚上做夢,他都會被噩夢驚醒。

這個國家,這個江山,這片土地,生活在其上的百姓,是他的同胞,同袍,子民。

他是太子,是這個天下未來的主人。

這一刻,劉徹真的察覺到了,自己肩膀上沉重的責任。

只是,三世為人,他早已不是什么中二少年,自也明白,靠喊口號,除了騙三歲小孩外,沒有任何效果。

“就先從河東郡開始罷……”劉徹心里想著。

他當這個監國太子,自也不可能不給自己謀好處。

這河東郡,便被他自己悄悄的劃到了自己的碗里面。

早在去年在河東時就已經計劃好的事情,此時,已經被提上了日程表,只等著選出一個聽話合格的郡守。便會開始動手。

而對于河南郡,怎么處置,劉徹心中也有了預案。

河南郡不比河東郡。

劉徹也清楚。自己這小胳膊小腿的,根本不可能把手伸進河南郡中。

因為,河南郡,在前世,小豬統治時期號為司隸,地位相當于后世的直轄市,由中央直接統管。東漢時期。更是東漢王朝中央政府的所在,是神京!

即使此時,河南郡的地位。也不比關中差多少。

但是,這樣一個福的流油,轄區內更有發達的工商業和手工業,富人如同過江之鯽的地方。官吏們。依然把手伸向貧苦的百姓,肆意妄為,劉徹認為,必須給他們一點厲害看看,不能就這么簡單的懲處一個竇全,殺幾個官吏,就這樣算了。

殺雞駭猴,起碼得讓猴子們看了以后。心驚肉跳,有所收斂!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劉徹恭身對竇廣國道:“舅祖父大人,小子以為,河南郡吏治崩壞如此,正如老大人所言——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須得有良吏賢士才能改變,因此,小子意欲向父皇推舉中郎將郅都轉任河南郡郡守,未知老大人意下如何?”

決定一郡之守,尤其是河南郡這樣的重鎮的郡守人選。

劉徹一個人,很難決定下來。

必須還要有一個足夠分量的大人物出來背書。

竇廣國無疑是個合適的人選。

而劉徹也不虞竇廣國會拒絕。

因為通過這短暫的交流,劉徹已經知道,這位漢家的國舅,雖然表面上說什么要潛修大道,但實則,他心里面,還是放不下政治。

若有機會,他肯定會不甘寂寞的再次出山,哪怕只是刷刷存在感……

更妙的是,劉徹覺得,這個事情,皇帝老爹,也應該會贊成。

郅都,是皇帝老爹最信任的人。

一個小小的中郎將,顯然不足以滿足皇帝老爹。

轉任河南郡郡守,即可以鍛煉郅都的才能,讓其履歷上多了一條地方執政的經歷,為將來的提拔甚至封賞做準備。

就如同前世,郅都轉任南陽郡郡守一般……

竇廣國卻沉思片刻后,堅定的搖頭拒絕,道:“老臣行將就木之人,對這等國家大事,早已看淡,不欲再次卷入,家上意欲何為,自管去做就是了……”

這卻是劉徹疏忽了。

倘若劉徹推薦的是其他人,或許,竇廣國就會幫忙。

畢竟,幫劉徹,讓劉徹承他一個情,對竇家有好處!

竇廣國不傻,他很清楚,他活著,他姐姐竇太后活著,竇氏風光無限,榮華富貴,無人能及。

但假如他與竇太后有一天不在了呢?

看看薄太后薨了以后那幾天薄氏的處境,他就差不多明白了。

只是,奈何,劉徹推薦的偏偏是郅都!

郅都是什么人,竇廣國一清二楚。

那就是個心中沒有任何顧忌,只忠于天子的人。

放他去河南郡?

開什么玩笑?

那河南郡復雜無比,各種勢力,包括豪強地主富商以及諸侯王們,糾纏在一起,一個不小心,就會捅個大簍子。

這個風險,竇廣國不敢冒。

說到底,他終究是老了,再不復當年之勇。

于他而言,穩穩妥妥的過完這剩下的日子,閑暇之時,修煉修煉,吃幾粒金丹就好了。

沒必要再冒險。

不然,萬一郅都捅了簍子,劉徹這個太子可以躲進太子宮里,他卻要再次面對朝野沸騰的輿論了。

劉徹不明白竇廣國的心思,但看他神色堅定,也不好再多說什么了。

畢竟,竇廣國是他的長輩,是竇太后的親弟弟。

從來沒有晚輩強求長輩為自己辦事的道理。

況且,竇廣國能應承他處置竇全,就已經是開明無比了!

想想建豐同志的遭遇,劉徹就覺得,自己還是很幸運的!

最起碼,沒被人用掃帚趕出去……

看看天色,劉徹恭身道:“倘若老大人沒有教誨,那小子就先行告辭……”

竇廣國起身,道:“老臣送送家上……”

“老大人請留步……”劉徹連忙道:“小子自行離去即可,打擾老大人清修,是小子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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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節 宣達司

出了章武候府邸,劉徹又去了一次館陶長公主府。

比起竇廣國,劉嫖應付起來,就簡單多了。

在劉徹遞上一紙帛書后,劉嫖立刻就答應去做竇太后的思想工作。

出了館陶府邸,已是人定時分,長安的宵禁早已開始,所有居民區以及商業區的街道與坊市的門禁都已經落下。

偌大的長安城,只余下未央宮與長樂宮中的點點燈火還在閃爍,其余地方,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劉徹回頭看了看一直送他送到門口的陳午,拱手道:“姑父大人請留步!”

心里卻是百感交集。

這次為了收買劉嫖,他可是下了血本了!

那紙他交給劉嫖的帛書,正是以太子的名義,上奏天子,請求增加館陶長公主湯沐之地食邑戶數的奏疏。

對付劉家的女兒,這一招,是見效最快,效果最好的一招。

當年,劉肥都是靠著這一招,從呂后的爪牙下撿下一條命!

其后,無數人學習劉肥,而且屢試不爽!

“一千戶,嘿嘿……”劉徹在心里冷笑了兩聲:“一個姓竇的郡守的命,也不過值一千戶而已,也不知道東宮那位太后,倘若知道了此事,會是高興還是傷心?”

對于劉嫖的貪婪之性,劉徹也感到有些厭煩了。

心里面更是琢磨著要不要找個借口,干脆早點跟陳阿嬌把婚事辦了?

他實在有些擔心。陳阿嬌被她的這個恐怖的老媽給帶壞了!

時間轉瞬而過,眨眼,就到了二月。

春天的腳步。越來越快,長安城里,也隱隱有了些綠意,渭河兩側的柳樹枝條開始發芽了。

長安城的居民們,開始三三兩兩的聚集在河岸兩側,或閑聊或觀賞,一嘴炮政治局。相繼成立。

老百姓們對未央宮和長樂宮的動向,永遠有著十二萬分的好奇心。

而隨著氣溫逐漸升高,居民們越來越多的開始在戶外活動。八卦黨的規模不斷擴大。

比起擔心說錯話而被問罪甚至吃官司的士紳貴族,一般的平民百姓,只能用膽大妄為,四個字來形容。

從對戰敗的吳楚兩國怎么個處置法。一直到趙王劉遂的命運。甚至宮里面的隱秘,幾乎就沒有長安百姓不敢議論的。

他們甚至不需要在私底下議論,也不需要避諱他人。

有些膽子大的百姓,便是當著巡邏的衛兵的面,也敢高聲議論這些事情。

但,讓八卦黨們喜出望外或者說意想不到的是。

剛到二月,他們又多了一個可以八卦的談資了廷尉趙禹忽然彈劾河南郡郡守及新成縣縣令瀆職,濫殺等十項大罪。御史大夫晁錯第一時間跟進。

一時間,風云激蕩。

而市井之中。更是什么樣的流言都開始出現了。

有人說,這廷尉和御史大夫怕是皮癢的難受了,居然連竇家都敢惹?這下子,東宮怕是要震怒了!

東宮一怒,天子也未必能扛得住!

但事情的發展,超乎八卦黨們的預料。

面對朝臣的彈劾,東宮居然連一句話都沒有說,詭異的保持了沉默。

甚至有人還有鼻子有眼的說什么太后與天子同游上林苑,期間并無談及政事。

這下子,長安八卦黨們的好奇心被徹底的撩撥了起來。

到底是什么原因,讓一向以護短出名的東宮太后面對朝臣對自己家族成員的彈劾熟視無睹?

于是各種各樣的猜測和橋段,在市井橫飛。

面對這樣的局面,即使是劉徹,也有些心驚肉跳。

想想看,即使是兩千后的天朝,尚且有著刪帖、拘留等手段對付那些吃飽撐著沒事干,成天盯著政治局八卦的鍵盤政治局成員。

那在這西元前,八卦黨們亂議論,豈不是要被躲貓貓了?

但結果,劉徹很詫異的發現,啥事都沒有……

盡管市井八卦滿天飛,但內史、廷尉以及御史大夫衙門,就好像瞎了聾了。

對百姓的議論,好像完全看不到一樣……

當然,也不是真的看不到。

最起碼,當某些貴族也想參與一把時,相關人員立刻就被請去內史衙門或者廷尉衙門喝茶了。

各管事的衙門不管老百姓們瞎議論,劉徹卻不能不進行一些相應的準備。

要是真的放任這些家伙到處打聽,真的摸出了劉徹這個太子夜訪章武候和館陶長公主,只為對付竇全的事情來,那就麻煩了。

劉徹決定嘗試引導一下八卦黨們議論的方向。

畢竟,連孔子這個幾百年前的人尚且都知道,民可使,使之,不可使,由之。

輿論這個東西,向來都是堵不如疏。

類似天朝那樣粗暴的刪帖,或者漢室這樣對民間議論放任不管,完全放羊,都是不可取的。

宣傳工作,是很重要的!

于是,劉徹一紙令下,一個名為宣達司的機構在太子宮里掛牌成立。

作為一個新的太子機構,整個宣達司成立之初,攏共就三個人。

司曹令吏,由主父偃來擔任,另外,司馬相如跟一直以來閑著沒事干的周遠成為了宣達司最初的兩個令丞。

除此之外,整個宣達司就沒有其他人了。

雖然結構簡單,但,這個新機構的權力卻大的驚人。

它可以在得到太子準許的情況下,動用所有太子宮的一切力量,最重要的是,它直接聽命于太子劉徹,直接向太子負責。

單單就是這一點,便讓許多人眼紅無比。

誰不知道,直接對太子負責等于可以時常打著匯報工作的名義去見太子?

于是,很多在太子宮里自認為’懷才不遇‘的舍人以及其他雜官,都開始積極的常常找借口,去找主父偃等人拉關系,旁敲側擊的打聽情況。

而宣達司成立后不久,長安的八卦界的議論,開始出現了人為導向的跡象。

輿論不再去議論為什么東宮太后不干預這事情或者是誰要對竇全動手這樣敏感的事情。

大家都開始咬牙切齒的痛罵起了竇全。

因為,有人將竇全的詳細罪行給披露了出來。

百姓嘛,總是痛恨貪腐的,基本上沒有人會對貪官污吏抱有什么好感。

對于廷尉和御史大夫站出來懲處竇全這樣的貪官,老百姓們更是報以熱烈的掌聲。(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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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節 微服(1)

長安的八卦黨們群情激奮時,劉徹卻偷偷的拉了自己的胞弟劉閼,一個太子一個河間王,兄弟倆換了套便服,在十來個便衣衛兵的保護下,悄悄的跑出了長安城。時隔半年多,漢家儲君再次玩起了微服私訪的把戲。其實,劉徹最近當宅男當的挺開心的。在幕后操作,讓他頗有些快感,而且,身為監國太子,他可以名正言順的把少府的人才和東西往自己家搬。許多原本計劃中的工作,頓時突飛猛進。甚至就連水車項目都出現了重大突破,解決了好幾個技術難點,幾乎,可以肯定,在春耕開始前,可以在上林苑進行試點。至于更加簡單的土法水泥,則已經制造出了第一爐試驗品,雖然還存在很多問題,但,最起碼,有水泥可用了!這讓劉徹整天樂得都合不攏嘴,心里也寬慰了許多。這次之所以要跑出來郊游。最主要的原因是劉徹聽到有人議論,他這個太子,恭禮守節,臨朝淵嘿,舉止有度,有先秦遺風。這話雖然是好話。但聽在劉徹耳里,卻是另外一番滋味了。想當年,劉徹的皇帝老爹做太子時,三輔地區成天雞飛狗跳。當時,皇帝老爹,還有現在的梁王劉武,已故的代孝王劉登,梁懷王劉揖,號稱關中四霸。這四兄弟的胡鬧,甚至還惹來了當時的丞相張蒼,被張蒼管教不是一次兩次……是以,劉徹當時就呸了一聲,趕緊拉上劉閼出來找禍闖。不然,要是這好好學生當久了。卻被皇帝老爹認為‘不類己’那豈非悲劇了?再者說,出來散散心,到農民家里做客。去山上圍獵,興致來了。冒充龍傲天,狂扁幾個不知好歹的地主豪強勛貴子弟,也是不錯的嘛。至于安全問題,這個就完全不需要擔心。在關中,劉家的地盤上,武器管制相當嚴格。漢室實現的是類似后世米帝那樣的武器管制制度,民間可以合法持有刀劍獵弓等武器,但是強弩硬弓甲胄。卻是高壓線,誰碰誰死!而劉徹的隨行衛兵,卻都是南軍的好手,不少人甚至還跟匈奴人打過照面,裝備也豪華無比。便裝下面就套著一件皮甲,隨身帶著的是少府出產的武器,從刀槍劍弩一直到堪稱大殺器的大黃弩,應有盡有。除此之外,一支三百人的騎兵,一直吊在劉徹屁股后面三四里的地方。偽作巡視,實際是奶媽和保姆,這支騎兵做好了隨時給太子擦屁股的準備!兄弟兩個出了長安城門。一路向北,循河而上,朝著渭河南岸的五帝廟疾馳而去。因為劉徹聽說,五帝廟附近,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有傳統的祭神活動。屆時,會有大概四五萬民眾聚集在五帝廟前,祈求今年風調雨順。據說太常和太仆的高級官員也會參與。甚至有時候,漢家天子也會御駕前往主持。可惜。在灞水附近,劉徹被堵住了。劉徹騎著馬。望著前方的情況,回頭對劉閼道:“快跪下恭迎法駕罷!”只見前方的直道上。一輛由六匹白馬拉著的攆車,緩緩的碾過直道。這攆車采用漢室皇家崇尚的黑色漆裝,攆車左右,上百的宦官,身披孝帶,高聲唱諾,數十名騎士拱衛左右,在這攆車身后,身穿著兩千石服飾的官員,跪立在攆車身后的駟車之中。攆車上黑色的天子冠袍迎風招展,十二道旒珠左右搖擺,仿佛真有一位天子正在巡視他的國度,他的江山。“太宗孝文皇帝衣冠出巡,黎庶恭迎,百官見禮!”攆車上,一位年老的宦官用著低沉的聲調唱諾著,聲音飄向四方,在山谷回蕩。劉徹與劉閼以及隨行的隨從,自然早就跪到了道路兩側,直到這盛大的車隊消失在視線之中,才敢站起身來。“哎……難怪當年項羽見了秦始皇,就生出要取代的心思了……”劉徹心中暗道。當此之世,講究的是侍死如奉生。這人死了,不僅是要厚葬,使其在地府享受如同陽世一樣的生活。普通公侯,鑿山為陵,墓室蓬勃大氣,一如生前府邸,陪葬品奢華無比。諸侯王以山為陵,黃腸題湊為棺,金縷玉衣裹身,兵器石俑為衛。至于皇室,那就更夸張了。劉邦的高廟,三百唱詩童子,日夜不休,吟誦其在世時喜歡的歌謠與樂曲,各地高廟,常年香火不息,初一十五,奉有各種祭品。除了這些之外,皇帝在漢室還有另外一個特權。那就是,每月,其生前所穿衣冠,會以法駕巡游他生前所常去的地方。劉邦的法駕,按照其遺愿,是一直在豐沛巡游。而惠帝那個倒霉蛋,連子嗣都斷絕了,自然也就沒人愿意花錢養一個規模龐大的法駕隊伍,還要置那么多的官員什么的——法駕隨行官員,至少級別是真的。就像此刻,太宗孝文皇帝衣冠出巡隊伍里的官員,大都都是其生前的近臣,譬如將軍陳武,劉徹聽說他致仕后,就自動自覺的來到了霸陵,為先帝衣冠隨行大臣。是以,惠帝的衣冠,一般也就只有每年在他忌日的那天被拿出來當下招牌。天子衣冠出巡,其排場,與真天子一般無二。龐大的出巡隊伍,延綿一里有余,整個霸陵的陵邑衛兵、大臣以及當地的官員俱是在其中相伴。除此之外,為先帝守陵的百姓,也參與其中。一路上靈旗招展,儀仗威儀,有軍隊開路,宦官持仗更有大臣輪番吟唱其生前所下詔命。如此龐大的車隊,在直道上足足走了兩三刻鐘才消失在劉徹的視線中。劉徹站起身來,看著消失的法駕隊伍。心里搖搖頭,當此之時,整個關中就一位天子的衣冠在巡游,自然看不出什么問題。但是……假如埋到地下的皇帝超過兩位數的時候,該怎么辦?劉徹就記得后來史書上記載,成帝時期,某個家伙就悍然搶了某個漢室皇帝衣冠出巡的必經之地,將那個地方改為自己的陵寢,讓那個可憐的皇帝的衣冠只能繞道。劉家的面子,在那次以后丟了個干干凈凈……(注)“大兄,想什么呢?”旁邊的劉閼出聲問道。“沒想什么……”劉徹搖搖頭,道:“趕路罷,天黑前,找個落腳的地方先!”這次出行,劉徹也不僅僅只是出來找禍闖的。他還肩負著考察關中郡縣地方預備役武裝的責任。他這個太子,也到了著手建立屬于自己的,忠誠的武裝部隊的時候了。前兩天,皇帝老爹已經下詔,將太子宮的直屬衛隊規模從三百人提升到了一千人,這已經是一個標準的漢室部曲的戰兵規模了。而按照傳統,漢家太子的衛隊成員,一般都是從自己的別苑以及所封的食邑之地中的百姓中挑選、訓練和編組的。是以,劉徹現在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將那支真正屬于他的武裝力量編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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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節 微服(2)

在天黑前,劉徹一行來到了新豐縣境內的一處名為越馬亭的小山村。頂點小說w.w.c

恰好,這個縣也屬于被封給劉徹的十個食邑縣之一。

來到了自己地盤的劉徹,顯得很興奮。

雖然說,那十個縣,其實除了按時給劉徹送錢以外,與劉徹真沒什么關系。

劉徹甚至沒有任命過任何一個官員。

但這一點都不妨礙他將新豐視為自己的地盤。

當劉徹一行打著枳候子侄的名義,到村里尋求借宿時,亭長和里正,迅速趕來,熱情的要將劉徹一行安排到亭中的驛站居住。

漢室,以十里為標準建設基層行政單位。

在這個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民,而且被認為理所當然的時代,想要官老爺們貴族們去跟泥腿子擠一個地方,住茅草屋,用屁股想都不可能!

是以,各亭都建有標準的,用來接待和服務路過貴族及官員的驛站。

貴族與官員們,可以在這些驛站中免費吃喝住宿,完了,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

通常情況下,這些住宿費用和吃食一類的費用,都會被地方官攤到雜稅里,由老百姓來買單。

這種公款吃喝,大吃大喝的現象,在前年終于引發一場地震。

天子震怒,丞相發飆,終于下詔禁止類似的事情,官員貴族必須自費一切住宿費用。

但,劉徹卻是心知肚明。

公款吃喝。是下個紅頭文件就能禁止的話,那么,天朝早就消滅掉三公消費了。

這世界。永遠不缺捧臭腳和頂風作案的家伙。

皇帝老爹前年的那道詔書,也不過是讓官員們消停了一兩個月,稍微收斂了一些,除此之外,歌照唱,舞照跳。

反正,前世劉徹在河間國。沒少見官員們留宿地方亭里,吃喝嫖賭的。

當然,要說沒有作用。那也不至于。

最起碼,當某人倒臺時,曾經公款吃喝,也可能成為其罪名中的一條。

對這些事情心知肚明的劉徹。哪里肯再去這越馬亭的亭中。

他看著那個滿臉熱情。雙眼放光,就要湊上前來套近乎的亭長,哪里還不知道,他若是真去了,以他目前偽稱的枳候子侄的身份,起碼大魚大肉,是免不了的!

劉徹雙眼環視了一下,這個小山村。

村里。都是些竹木屋舍,鮮有磚瓦房。

在村里面好奇的探頭探腦來觀察他這一行的孩子們。臉上也大都面帶黃色,顯然,營養并不好。

他哪里肯在這些人身上吸血?

因此,劉徹笑了笑,就對前來迎接他們一行人去亭中住宿的亭長擺手道:“亭長無需客氣,吾等游歷關中,為采詩而來,因此,就多謝亭長好意了……”

那亭長是個黑壯的中年男子,大概三十來歲,腰粗膀圓,生了滿臉的絡腮胡子。

他聞言,沒有太過驚訝。

這關中地方上,最多的就是這種吃飽了撐著沒事干,成天到處亂晃悠的公侯勛貴家的子侄了。

這幫含著金鑰匙出身的家伙,固然有很多人都是紈绔子弟,只知道吃喝嫖賭。

但,也有為數眾多的公侯勛貴子侄,滿腦子的小資思想,類似眼前的兩個枳候子侄一樣,打著采詩的旗號,到處溜達的,這亭長也見過許多了。

因此也就見怪不怪。

只當這些大人物純粹是閑的蛋疼。

“只是可惜了賞錢……”這亭長心里嘆了一聲。

按照過去的經驗,大凡貴族子弟在地方借宿,只要把他們伺候得舒服了,馬屁拍爽了,指甲縫漏一點賞錢出來,就足夠他這個亭長美美的過上大半年安逸日子了。

若是運氣好,得到賞識,無論是舉薦也好,帶回長安為家臣也罷,都是他這樣的亭長做夢都想要的好事!

至于為招待花費的錢財?

反正不是自己的,誰會心疼?

這么想著,這位亭長就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再爭取一下的嘛……

于是,他拱手道:“公子有所不知,這越馬亭窮鄉僻壤,地方簡陋,恐怕會怠慢了公子,公子不如隨俺去亭中官宅,濁酒脯肉,聽曲賞月,豈不樂哉?”

劉徹聽了,頓時笑了一聲,道:“不想亭長還是個雅人!”

那亭長聞言連忙笑道:“不敢,不敢,俺就是個粗人,不過是受公子身上的文雅之氣感染而已……”

“公子,是否現在就去亭中?”這亭長問道:“某好吩咐亭里準備酒菜……”

劉徹聽了,堅定的擺擺手道:“去亭中就免了吧,吾與從弟,這次是出來采詩的!”

劉徹看著那個亭長,接著道“所謂采詩,圣人之道也,須得深入民間,與百姓為伍,方有所得……麻煩亭長幫吾等尋兩三戶忠厚老實本份的人家,與之借宿,正巧吾與從弟,也正欲與百姓交談,得知民間疾苦,回去后,好寫成文章,陳奏家中長輩案前!”

說完劉徹揮揮手,身旁跟著的王道立刻心領神會,將一小塊金角遞給那亭長,道:“區區小禮,請亭長萬勿推辭!”

這亭長接過那小金角,臉上頓時樂開花了。

那金角雖然不大,但也是金子啊!

于是,他索性也就不管劉徹到底去不去亭中住宿了,滿臉熱情的道:“諾,俺這就領貴人們去百姓家里!”

不多時,在這位亭長的帶領下,劉徹一行就住進了這個小山村的一個大戶人家的家里。

這也是往常貴族子弟們采詩時真正住的‘百姓之家’——真住到那種窮的響叮當的農民家里,首先一個不好解決的問題,就是床鋪的問題。老百姓誰家有多余的床鋪?至于干凈衛生舒適這種問題,更是連想都不用想了。

更何況,對大部分貴族來說,地主士紳這樣的人,才是民。

至于泥腿子?

黔首才是他們的稱呼!

便是劉徹,其實也不愿意真的住到一個破落的百姓家里。

這倒不是歧視,而是,享福享久了,就再難吃苦了。

因此,對這個亭長將他領到一戶明顯一看就是當地地主的家庭,也沒有什么意見。

“這是本村的里正家……”亭長敲開門后,對劉徹介紹道:“張里正,可是越馬亭都很有名的大善人,雖然家財豐厚,良田數十頃,但卻常常接濟亭長窮苦,是個難得的大善人!”

劉徹聞言,大量了一下這戶人家的院落屋舍。

房子挺大的,至少在農村是屬于豪宅級別了。

略微估計了一下,起碼有十幾間房子,院子里還有牛欄和馬舍,養著兩頭牛,一匹馬和兩匹騾子。

這樣的人家,即使在關中,也屬于中產階級以上,是這個國家真正的士紳階級了。

除此之外,劉徹還注意到,這家中,還有著奴婢出沒。

這可了不得!

按照漢律,奴仆的人頭稅直接翻五倍,一年一人要繳納六百錢的口賦。

僅僅是劉徹雙眼所見,這家中奴仆什么的,少說有四五人,這么一算的話……

一年好幾千錢的額外口賦負擔。

這就是善人?

那后世課本上的周扒皮都能當個道德模范了!

道理很簡單,當今之世,一個婢女作價大概兩萬左右,小奴大抵是一萬五,壯年的男仆,值錢四萬。

也就是說,單單是這些奴仆的價值就應該超過十萬錢了!

那么問題來了,靠著種地,這位亭長究竟怎么從他那數十頃地里刨出這偌大的身家?

至少,劉徹自己覺得,只靠本份經營土地,一百年也未必能攢下這么大的家業!

因而,這位張里正的所謂‘常常接濟窮苦人家’,劉徹也就能猜到是個什么情況了。

左右不出高利貸一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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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節 微服(3)

這天晚上,劉徹與劉閼,就在這戶地主家里留宿。

主人家非常熱情,甚至熱情的都有些過分了。

又是殺雞,又是宰羊,更將自己的兩個女兒,都安排到劉徹劉閼身邊伺候。

打著的是什么主意,劉徹心知肚明。

當今之世,論起民風開放,比之后世也是不遑多讓。

譬如,劉徹的那位弟弟劉勝,在歷史上就是一頭十足的播種機,單單是被記錄在宗室名單里的兒子就有一百二十個,其他私生子私生女,更是數都數不清楚。

而劉勝戰績能如此彪悍,民間競相攀附和獻女甚至獻妻的地主士紳,至少占了一半功勞。

對貴族自薦枕席,是民間根深蒂固的傳統。

前世時,劉徹在河間國也遇到過類似現在這樣的情況。

只是如今,他是太子,自然不可能胡來。

太子與女人滾床單,每滾一次,都是被記錄在案的……

譬如當年劉邦馬尿喝多了,在宮里的洗漱房里強上了一個侍女,結果居然出現了致命一擊,然后就有了先帝……

又如,淮南王劉長怎么來的?

他老媽當年是趙王張敖的后宮一員,被張敖獻給劉邦……

是以,類似后世還豬那樣的劇情,在封建王朝,其實根本不可能出現……

皇帝或者太子,每臨幸一個女子,那個女子立刻就會被備案,然后,一大堆的宦官侍女,日夜監視,龍子龍孫,不可能有流落民間的任何可能!

劉徹可不想,因為為了一時歡愉,結果,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家外戚——雖然,這家的兩個女兒,僅以外貌來說,可算得上小家碧玉了。

倒是劉閼,年少慕艾,又沒什么負擔,對著兩個嬌羞可人,還非常主動的少女,完全沒有抵抗力,很快,就被這對姐妹花給攻陷了。

若不是劉徹在旁邊,恐怕,他們就要成就好事了。

劉徹看著,也沒說什么話。

畢竟,劉閼已經成年了,不是三歲孩子,什么東西能碰,什么東西不能碰,他心里要有數。

再者說,這事情就是周瑜打黃蓋。

這種郎情妾意,然后茍合在一起的事情,在如今的天下,正常的很!

因此,劉徹索性就找了個借口,帶著隨從出門,在這小村子里晃悠了起來。

村子不大,臨河而建,大概攏共也就幾十戶人家的模樣。

此時,夕陽西下,余暉映著村前潺潺流動的河水,碧波粼粼,幾只雞鴨在村口噗嗤著翅膀覓食。

光著屁股蛋子的熊孩子們,則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一個破破爛爛的蹴鞠,在村子的小道上相互嬉戲。

“田園風光果然不凡!”劉徹笑了一聲,但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嬰兒。

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

本應在襁褓中享受父母的憐愛,家庭的溫暖,被人無微不至的照顧的嬰兒。

此刻,他卻被一個男子,粗暴的抱著,徑直往河邊走去。

在那男子身后的院子里,陣陣嚎哭不斷傳出。

劉徹耳朵比較尖,聽了以后,頓時火冒三丈,立刻對左右道:“拿下!”

一直跟在劉徹身后的隨行衛兵,立刻領命,狂奔過去,抽出隨身攜帶的刀劍,很快,就將那個懷抱著嬰兒的男子押了回來。

“跪下!”兩個衛兵嚴厲的呵斥著那個男子,強行將他扭著跪下來。

“把嬰兒抱來……”劉徹低頭看了看那個剛剛出生的小生命,毫無疑問,這個小生命降世的時間,絕對不長,他眼睛都沒有睜開,肚臍上的臍帶沒有被完全剪斷。

他身上沒有包裹任何衣服,在這二月的天氣下,凍的哇哇大哭。

方才正是他的哭號聲,讓劉徹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得到命令的隨從立刻脫下自己身上的一件外衣,小心翼翼的將那個嬰兒包裹起來,然后呈遞到劉徹手上。

說來也奇怪,這嬰兒一到劉徹手上,立刻就不哭了。

“說吧,為何不舉?”劉徹看著那個被衛兵架著,強行按在他面前的男人,問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又何故一定要溺死這孩子?”

溺嬰,毫無疑問,是當今天下,最大最大的一個陋習!

此時,民間百姓愚昧,各種封建思想和奇奇怪怪的說法,流行于世。

因為這些莫名其妙甚至連相信它們的人也搞不清楚的封建思想以及邪說,民間溺嬰現象非常普遍,甚至盛行一時!

大名鼎鼎的孟嘗君,幼年就險些被自己老爹溺死,理由只有一個,他是五月初五出生的,長大了要殺爹殺娘……

另外,正月和五月出生的嬰兒,也是兇多吉少。

女嬰更是重災區!

劉徹前世為河間王時,也曾大力整頓,欲要移風易俗。

但奈何收效甚微。

老百姓愚昧無知,篤信邪說,口水說干了,也未必有人聽。

因此,早在前世,劉徹就明白了,要移風易俗,禁絕民間產子不舉,棄嬰乃至于溺嬰,用文明的手段,根本行不通。

只能用嚴刑酷法,震懾民眾,再輔以廣泛的宣傳,破除那些正月、五月出生的孩子,長大了要殺爹殺娘的歪理邪說以及惡俗。

只是奈何,他前世只是個籠中鳥,根本不可能推動此事。

現在,他是太子,自然有能力也有責任更有義務,要禁絕此事,使今天這樣的悲劇不再發生!

這時候,村子里的人也發現了這邊的情況,紛紛圍了過來。

劉徹的隨從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立刻就將圍住劉徹,將劉徹保護在圈內。

劉徹卻揮揮手,抱著那個在他懷里安然入睡的嬰兒,盯著那個跪在地上的男人,問道:“現在乃是二月,非正月更非五月,汝好狠的心,即生下來,何故不舉?”

實際上,劉徹也搞不懂,這民間亂七八糟的風俗避諱。

一地有一地的規矩。

譬如前世,河間國那幫笨蛋居然認為四月初四生下來的孩子,都應該溺死,理由是反正養不大,在河間的方言里,四與死,很是類似……

一邊說,劉徹一邊注意打量了一下跪在他腳下的那個男子。

他大概二十七八的模樣,身材倒還算健壯,身上的衣服,雖然都是粗麻布,有著補丁,但也沒到那種破破爛爛的地步。

因此,經濟原因導致殺子這個因素基本可以排除了,

再看這個嬰兒,下面帶把是個男孩,重男輕女,不愿意養女兒這一條也可以排除了。

那就只剩下其他原因了。

這個男子,此刻卻是慌張無比。

本來,生子不舉這樣的事情,大家都是悄悄的辦的。

他本來也是打算好了,悄悄的丟到河里溺死,然后挖個坑埋了。

哪成想,居然被人抓了現行,而且,這抓現行的人,還是一看就是高高在上的那種大人物。

這可如何是好?

“無故不舉,孛逆人倫,拉去見官罷!”劉徹揮揮手命令道。

劉徹自己很清楚,倘若沒有原因,那個當父母會愿意狠心溺死自己的骨肉?

只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與其跟他在這里磨時間,還不如拿官府出來恐嚇。

老百姓總是懼怕官府的!

果然,那男子一聽官府兩個字,頓時嚇尿了,立刻道:“貴人,貴人,我說,我說……”

聽著他的講述,劉徹的心卻沸騰了起來了。

那是要殺人的預兆!

說老實話,劉徹活了三輩子,見過因為迷信溺死自己的親生骨肉的,也見過為了長子什么的將來不至于被弟弟搶了家產而溺死嬰兒的,更見過因為負擔不起養不起,眼淚棄嬰的,甚至重男輕女,溺死女嬰,都有些見怪不怪了。

然而,這個男子溺死自己的兒子的理由,卻讓劉徹勃然大怒。

“我見過無恥的人,也見過卑鄙的人,我見過壞人,見過殺人魔王,但我從未想過,這個世界,居然還有這樣的人……”劉徹心里嘆著氣,對眼前的這個因恐懼而發抖的男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溺嬰的理由只有一個——這鄉亭的廧夫是二月出生的,也不知道他從哪個江湖術士哪里聽說了一套鬼門道。

居然放出話來,不許越馬亭的百姓生養二月所生的孩子。

若有違抗,那最重最危險的徭役,就會落在違抗者的身上。

百姓為此苦不堪言,為了活下去,他們不得不聽令而行。

“那個廧夫叫什么?”劉徹冷笑著問道。

廧夫?

區區一百石的小吏,若是在長安城里,連個螻蟻都不算。

但在這新豐縣的農村,卻是毫無疑問的巨無霸。

原因很簡單,漢室制度,廧夫掌管一鄉的賦稅徭役,職責大抵相當于后世的地方稅務局局長。

凡是鄉中各亭的賦稅徭役,俱是廧夫一人說了算。

這樣重要的職位,當然是縣令的心腹才得以出任的。

以劉徹所知,在關中,除了一些關鍵的戰略要地以及皇室園林附近的地區外,其他地方的廧夫、游繳一類的小吏,都是由縣令親自挑選,任命的。

換句話說,這新豐令,即便不知情,也有瀆職之罪。

“安融安廧夫……”有圍觀群眾悄聲回答著。

“好……好……好……”劉徹冷笑著,看來,這關中的官僚們是安逸的太久了,以至于都忘記了他們的職責。

要知道,這可是關中,京畿啊!

天子腳下,卻爆出一個廧夫以一己之私欲,殘害百姓,迫百姓不舉子。

這事情要是踢到朝堂上。

廷尉、御史大夫甚至丞相都要鞠躬下臺。

內史首當其沖,一杯毒酒是免不了!

至于負責監管新豐的御史以及內史衙門負責此地的官員還有整個新豐縣上上下下的官僚,統統都要掉腦袋。

至于那個廧夫,磔刑都算是便宜他了!

只是,這樣做的話,會不會有點玩的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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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節 微服(4)

劉徹猶豫了起來。

直覺告訴他,這事情不能鬧大。

心中思緒微微一轉,劉徹就轉身,對跟在他身邊的王道吩咐道:“去,叫新豐縣的縣令滾過來見我!”

周圍百姓一聽,頓時都有些懵了。

什么時候,這公侯子侄能厲害到這個地步?

居然對一縣縣尊用滾這個字……

龍傲天也不是這么玩的吧?

難道他就不怕朝臣彈劾,御史發飆?

要知道,長安城的朝臣,最是喜歡逮著公侯貴族的小辮子,小題大做。

這幾十年來,廷尉處死的在地方上興風作浪,胡作非為的公侯子侄,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便是貨直價實的正牌徹侯,也不是沒有殺過廢過!

但是,看著那個年輕的自稱是枳候子侄的年輕貴族臉上自信滿滿的表情,許多人心里也開始打鼓了。

在這個時代,絕大多數的農民,一輩子也沒走出自己的家鄉縣域的范圍,更多的人甚至只是在本鄉本亭打轉而已。

只有實在活不下,才會嘗試向遠方遷徙。

關中雖然是個移民地區,新豐縣更是漢室建立以后,據說高皇帝為了哄自己老爹太上皇劉太公開心而建立起來的。

絕大多數民眾的祖輩都是從遙遠的豐沛甚至徐州被遷徙到關中的。

只是,那也終究是幾十年前的老黃歷了。

是以,他們能接觸的外界信息,其實都是亭中宣講的國家大事,天下變化以及天子詔書。

這些信息……咳咳……自然是大漢江山穩如鐵桶,天下郡國一團和氣,四方蠻夷皆臣服,圣天子目光如炬,明見萬里。

后世的ccav與之一比,完全弱爆了!

于是,百姓們紛紛感覺,自己的智商有些不夠用了……

加之,百姓們不爽那個姓安的廧夫,不是一天兩天了。

眼下,有貴人愿意去找新豐縣的麻煩,百姓們自然是歡迎的。

只是……

人群中有人忽然抽泣了起來:“我可憐的娃啊……”

這人這一哭,又有幾個人悄悄的掉起了眼淚。

親手溺死自己的骨肉,無論如何,都會在心里留下瘢痕,更何況,還是被人威脅逼迫溺死的?

王道領命而去以后,劉徹抱著那個嬰兒,環視全場,看著那些悄悄抽泣的人,又看了看跪在他面前的那個男人。

劉徹心里面,其實是恨不得一腳踹死那個跪在他面前的男子的。

但,看著他那副畏畏縮縮,鼻涕眼淚一起流下來的模樣,劉徹又狠不下心來。

所以人們才常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反過來說,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憐之處。

劉徹嘆了口氣,對他道:“起來罷,等著我處理!”

那男子聞言,怯懦的站起來,有些恐懼的低頭站到一邊。

讓劉徹看著又有些同情起來。

中國的農民,大抵都是如此,逆來順受,就是他們的特點,只要沒逼到絕路,死路,什么樣殘酷的剝削和壓迫,他們都能咬牙撐過去。

后世的蒙元,滿清,就是明證!

唯一的幸運的是,陳勝吳廣,給天下的百姓,注入了反抗的基因。

不然,后世的中國,只怕連印度都不如!

這樣想著,劉徹就朝四周的圍觀百姓拱手道:“諸位父老鄉親,晚輩有禮了!”

百姓們雖然不太懂,但也連忙回禮。

畢竟,這年月,有禮貌的貴族,是越來越少了!

許多百姓甚至是生平第一次被一位貴人鄭重的行禮,心里面,頓時就感覺幸福無比。

徹侯子侄,外戚世家,那可是真正的金貴人物!

居然會向庶民行禮!

這可真是了不得!

甚至可以說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劉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朝著霸陵方向微微躬身,道:“晚輩不才,曾聞先帝在位時,曾詔曰:天生蒸民,為之置君以養治之!”

“這漢家江山,天下黎庶,無論貴賤,都乃天子子民,上帝降其于世,乃為輔佐天子,報銷社稷也!”

劉徹深知不管什么時候,舉起太宗孝文皇帝的招牌,就立于不敗之地了。而且,在這個事情上,已故的太宗孝文皇帝是最適合拿出來當招牌的。

他的那一句‘天生蒸民,為之置君以養治之’在某種程度上,其實也可以理解為,皇帝對天下黎庶,都負有保護和愛護的責任,這是漢室天子的天命所在,也是一直以來,劉氏的國策之一。

況且,跟農民扯孔孟周公,那無疑對牛彈琴。

反倒是高舉太宗孝文皇帝的牌位,他們就能容易理解和接受。

果不其然,周遭百姓聽聞以后,都覺得,這個年輕貴人說的似乎挺有道理的。

只是,劉徹也清楚,光靠嘴炮忽悠,就想禁絕掉民間的溺嬰之風,簡直就是做夢!

后世天朝花了那么大力氣,都禁絕不掉那些被CC以及各種宣傳媒介反復批駁的邪教。

何況如今?

劉徹現在所能做的,也不過是盡可能的在法律上做出努力,讓士林輿論掀起對溺嬰棄嬰的批駁和反感。

當然,最后那一句,就是劉徹拋出來投石問路的石頭了。

劉徹一直認為,劉家天下想要延續的足夠久,甚至超越夏商周的國乍,只能是一個辦法——將天子愛民如子,天子為受命上帝,來領導和保護廣大百姓的圣天子,這個形象,置入這天下的百姓腦海中,天天講,年年講。

雖然以目前的通訊條件和技術條件來看,想達到后世金家王朝那樣強大的洗腦能力,幾乎不可能!

但,洗腦到類似一戰前的沙皇俄國的水平,應該有點把握吧?

只要能做到這一步,對于劉氏來說,安享一個千年帝國,似乎也不是夢!

只要能做到那一步,亞洲憲兵,舍我其誰?

但,目前來說,這都是空談而已。

對現在的劉徹來說,現實的問題是,怎么處置現在這個事情。

雖然他是出來找禍闖的,但,簍子捅太大了也不好……

只是思索了片刻后,劉徹心中就有了決斷。

新豐縣縣令姓張,名端,河南郡雒陽人,能在關中當上縣令,尤其還是新豐這個足足有戶將近一萬戶的上縣做縣令,他朝里面自然也有人。

當時間走到現在,漢室的官僚再笨也學會了搞圈子,玩裙帶關系了。

譬如現在的太仆袁盎,號稱知己遍天下,關系網編制的比蜘蛛網還密。

更以反晁錯為口號,糾結起了一大幫反晁的官員。

從兩千石到地方大員,應有盡有!

前些時候更是差點將晁錯這個御史大夫逼死——假如不是儲君橫插一手的話。

而張端,自然也有自己的關系網了。

張端之前是北地郡守公孫昆邪手下的一個主薄,秩比也有八百石了。

三年前,他一咬牙,將自己的妹妹獻給公孫昆邪,做了小妾,成功的當上了郡守的親戚,因此,在妹妹的枕邊風下,他終于得以被舉薦為這新豐縣的縣令,算是熬出頭了。

當了一地主官以后,張端自然是有樣學樣了。

自己恩主怎么干的,他在這縣令任上也還是怎么干。

縣里的肥差什么的,基本都是他的親信心腹擔任,一句話,任人唯親而已。

還別說,雖然任人唯親,但正因為是這樣,底下的官員,小吏什么的都是自己人,所以辦起差事來格外的爽利。

新豐縣連續三年上計為朝廷課為乙等。

這已經是升遷的前奏了!

若無意外,再轉任個長安的京官,好好干幾年,將來未必不能出任郡守郡丞,甚至于爬進九卿的序列!

至于下面的親戚朋友什么的行事橫行無忌,多有欺壓凌辱百姓。

這些事情,張端眼睛沒瞎,耳朵沒聾,自然多少知道一些。

但是,欺負一下泥腿子怎么了?

下面的人能把事情辦好,賦稅收上來,那就是有功!

在這關中,泥腿子實在活不下去,可以去上林苑租佃嘛……

劉家天子,總不會眼睜睜看著百姓餓死的。

反正,張端張縣尊,是從來沒把百姓們看在眼里過。

他現在的頭等大事,就是好好的巴結那位在長安太子里當差的恩主少公子。

在他看來,只要能攀爬上太子的大樹,那將來,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啊!

“哎呀,聽說大郎比較喜歡好馬,可是,這新豐縣去那里找一匹千里馬呢?”張端在縣衙的后院,頭發都快愁白了。

這時候,忽然,縣衙前面傳出一陣喧嘩聲。

此時已是晚上了,華燈初上之時,縣衙的大門按道理早就關閉了。

是誰那么大膽子,居然敢強闖縣衙,他們想造反嗎?

帶著怒意,張端站起身來,正要出去看個究竟。

下一秒,他就呆住了。

因為,他發現,闖進來的是一群全副武裝,甲胄鮮明的打著火把的士兵。

在關中,能指使得動軍隊的,只有劉氏!

其他人,根本沒有那個條件!

漢家祖制,五十人以上的軍隊調動必須有虎符!

即使太尉,也不能在沒有虎符的情況下,私自調動超過五十以上的軍隊!

當年,國舅薄昭,有從龍之功,又是車騎將軍,尚且因為矯詔調動軍隊,私殺臣屬,而被逼死!

何況其他人?

于是,他趕緊整理一下冠帽,立刻就跪下來,道:“臣新豐令端恭迎天使!”

然后,張端就聽到一個宦官道:“新豐令,跟咱家走一趟吧,太子要見你!”

“家上……家……上……要見我……”張端聽到這個聲音,頓時一屁股坐到地上。

當今監國太子,關中沒人不想攀附的。

可,卻沒有人愿意被太子用這樣的方式請走。

想想看,這位儲君自冊立以來,都干了些什么吧?

跑了一趟河東,結果河東郡守什么的,腦袋掉了一大堆,還搭進了一位諸侯王。

好好的河東游,最后殺了個人頭滾滾。

然后,在關中,搞了個糧食保護價,最后,按住幾個地主商賈一頓胖揍。

這兔死尚且狐悲,更何況人?

反正,大家(地主士紳以及官僚)私底下都覺得,這位儲君,太沒有寬仁之心了。

大家都是辛辛苦苦,寒窗苦讀,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有現在的地位和財富的。

有事好好商量嘛,何必搞得這么嚴苛?

只是,沒有人敢把這些想法透露出來,甚至,反而,很多為此腹誹的人,都在巴巴的等著一個能攀附上儲君的機會。

原因很簡單,死道友不死貧道唄!

只要不搞到自己腦袋上,沒有人愿意去跟皇室頂牛!

相反,倘若能攀附到太子身邊,那,嘿嘿,殺起人來,沒有人會手軟!

因而此刻張端知道,當太子的屠刀架到他脖子上時,沒有人會救他。

即使是曾經的恩主,恐怕也會立刻與他劃清界限。

可他只想知道,他到底是干什么事情,居然要勞動太子來抓他?

一個小小的縣令而已,廷尉衙門一個吏員,足以讓他束手就擒。

何必用這么大陣仗?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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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0 11:10: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三節 劇變(1)

劉徹大馬金刀的端坐在張姓地主家的大廳上首,此刻,這個客廳內外,燈火通明。{

數以百計的士兵將這個本來還算挺大的院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甲胄鮮明,殺氣騰騰的士兵,讓所有的村民,自然也包括那位張姓地主知道,這哪是兩個姓薄的外戚子侄,分明就是姓劉的大爺來了!

當今天子年少時的種種傳說與流言,此刻,完美重新在越馬亭的百姓面前。

沒有人不戰戰兢兢。

臨近人定時分,新豐縣縣令張端與縣尉什么的,一大堆的大大小小的官員,被一隊士兵押著來到了這個小小的院子里。

“臣等叩見家上……”張端微微顫顫的跪下去,與一樣倒霉的同僚們,苦著一張臉,無奈的道。

而隨著張端這一跪,越馬亭的百姓們,終于知道,自己的猜測是真的。

原來,那兩個打著枳候子侄的年輕人,真個就是當今天子的兩個兒子,其中一個,甚至就是那位已經被宣傳神化了的‘太宗孝文皇帝指定的隔代接班人’,當今的監國太子!

與張端這些恐懼害怕以及顫抖的官僚們不同,農民們一看這情況,頓時就歡呼了起來。

在他們看來,天子,總是清明的,是心向百姓的。

都是那些貪官污吏,蒙蔽了天子。

現在太子駕臨,這些貪官污吏,怕是統統都要掉腦袋了!

果不其然。眾目睽睽之下,端坐于上首的那位年輕的太子,刷的一下站起身來。拿著一柄寒光閃爍的利劍,一步步的走了出來。

只見,這位漢家的太子殿下,走到跪在他面前的官僚們面前,淡淡的問道:“新豐縣縣令何在?”

張端聞言,即使再害怕,也不得不爬出來。叩首道:“臣端在!”

他似乎想了一下,然后又叩首道:“敢問家上,有何教誨?”

在張端看來。當務之急是要弄明白,太子究竟是為何發怒?

才好找到一個解決辦法。

或許能蒙混過關也說不定呢?

作為一個合格的官員,張端的機靈和腦筋自然是轉的很快的!

劉徹卻只是看了他一眼,嘴角呵呵的笑了一聲。道:“你就是新豐令?很好嘛!孤看你很不順眼!”

然后。寒光一閃,只見鮮血四濺。

一顆大好人頭頓時掉在了地上,一個身穿著縣令冠袍的官員,就這么倒在了地上。

頓時,整個世界仿佛凝固了一般。

所有的人,都被嚇得忘了呼吸,忘了說話,甚至忘記了自己還活著。

一個秩比一千石的上縣縣令。就這么,沒有經過審判。沒有經過定罪,甚至沒有逮捕,就這么直接被殺了,腦袋在地上打滾,噴涌而出的鮮血,將地面染成了紅色,在火把的照耀下,格外的滲人,也格外的讓人恐懼。

劉徹卻好整以暇的拿起一塊抹布,擦拭了一下,寶劍上沾染的鮮血。

殺人?

對于他來說,這還是第一次。

說實話,他心里也有些惡心,更有些畏懼。

畢竟,對于一個錦衣玉食的皇室成員來說,殺人這種事情,確實有些太可怕了。

然而,新豐縣出了這么大丑聞,想不殺人是不可能的。

真要弄到朝廷上,而這個縣令居然還活著。

那無疑要引發一場地震。

到時候,為了自己的烏紗帽,也為了自己的前程,嘿嘿,廷尉、御史大夫和丞相內史以及相關的官員,都會跟劉徹拼命。

官字兩張口,無恥就是他們的代名詞。

為了給自己洗白,劉徹相信,這些家伙,什么事情都能干出來!

當年,李斯與趙高,不就是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居然做出了篡改始皇帝遺詔,賜死公子扶蘇,將軍蒙恬的事情嗎?

毫不夸張的說,秦國之所以二世而亡,趙高與李斯,絕對立下了汗馬功勞!

是以,劉徹根本不敢去賭,朝臣們會甘心情愿的認罪。

何況,一下子就讓內史廷尉御史大夫甚至丞相一古腦的倒臺,這不符合劉家的利益,更不符合劉徹自己的利益。

于是,這個新豐縣縣令,無論他是否對此知情,他都必須死!

而且必須現在立刻死!

否則,讓他活著進了廷尉大牢,天知道,事情會怎么發展?

至于劉徹一劍砍下他的腦袋,在某種程度上說,確實不合適。

朝野肯定要對此議論紛紛。

但除此之外,劉徹確信,他本人不會有一分一毫的損失,搞不好,皇帝老爹還會嘉獎!

嘿嘿,當年,皇帝老爹可是在長安鬧市一棋盤砸死了吳王太子啊!

誰見過他為此受到過半分斥責?

當今之世,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這就是最大的道理,這就是最大的正義!

想清楚這些,劉徹動起手來真是毫無顧忌。

微微收斂了一下心神,劉徹將手里的劍交給旁邊的侍從拿著,然后,冷冷的問道:“本鄉的廧夫何在?”

一個看上去虎背熊腰的小吏,戰戰兢兢的出列拜道:“臣在……”

“殺了……”劉徹淡淡的吩咐一聲,得到命令的太子侍衛,立即上前,一劍就刺穿了他的胸膛。

殺個小小的廧夫,劉徹還不至于要親自動手。

不然,日后史書上留下一筆孝x皇帝手刃廧夫安融,那還不得讓后人笑死?

隨著這兩個人頭落地,這個事情的司法程序。實際上已經走完了。

直接責任人和最大的負責人都死了。

廷尉衙門和御史大夫衙門的官僚,再白癡,也懂得該怎么和稀泥了。

劉徹背過身子。面朝院內,朗聲道:“此二賊,殘害地方,迫百姓不舉其子,禍國殃民,孤乃代天子殺之,爾等可有異議?”

廢話?

誰敢異議?

無數的官僚看著那具倒在地上的尸體。心里面腹誹著。

于是紛紛叩首:“家上圣明,臣等拜服!”

雖然還是不太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這一點不妨礙官僚們充分發揮自己的特長——既然事情與自己無關,那趕緊與倒霉蛋劃清界限吧!

“將這二賊的頭顱,懸掛到新豐縣城城頭,讓百姓們看看。此等害民之賊的下場!”劉徹吩咐著。

這道命令。讓許多官僚,感覺自己有些牙疼。

“還真是劉氏的作風啊……”有人感慨著。

老劉家向來都是這么一個做派,最喜歡的就是殺了人以后把腦袋掛墻頭。

當年,彭越如此,后來的諸呂亦是如此,便是不久前的吳王劉濞的腦袋也是這么一個待遇。

只是,區區一個縣令,也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吧?

“王道。你來給諸位臣工講一下,這二賊究竟是因何而死的吧?”劉徹揮揮手道。

王道立即點頭。出來把事情講了一遍。

老實說,大部分官僚聽完,要說有什么觸動,那完全是騙人的。

當今之世,溺嬰成風,在大多數的士紳看來,這并非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甚至,他們中,就有人曾經親手溺死了自己的孩子。

這是風俗,也是傳統。

連天子,也管不了!

只是,這一次,那個姓安的做的確實囂張了些,在關中,居然都敢這么玩,簡直是作死!

“可惜了張縣尊啊……”有人心里嘆息著,在這人看來,張端,能力有,手腕有,更難得的是,還是純正的自己人,他當縣令,新豐的地主士紳,受益良多,可惜,就這么死了……

當然,這些想法,他們沒笨到說出來,反而一個個立刻就痛打落水狗。

一個縣尉模樣的官員,第一個出列拜道:“家上英明,手刃害民之賊,使新豐黎庶,免遭此二賊荼毒,臣代新豐百姓叩首謝恩!”

此人一動,其他人立刻跟進。

當官的,別的事情可能不會,不熟練,但這拍馬逢迎,完全不需要學,一個比一個厲害!

劉徹看著這些亂糟糟的家伙,心里面閃過一絲厭惡的情緒。

官吏的素質和能力,實在是堪憂啊!

這要是在大天朝,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國家的二號首長親自下場殺人,地方的官僚,怎么得也得做個深刻的批評與自我批評,然后,根據首長的指使,弄出幾百甚至幾千篇各種花式文章,從三百六十五個角度闡釋,為什么那個家伙該死,首長震怒的有道理,天朝百姓有救了。

然后還有無數個紅頭文件,n個各種xx講話精神座談會和學習講座。

可惜,這些官僚此刻除了拍馬溜須,竟無一人想到這一關節。

讓劉徹本來準備好的腹稿,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難受的要命!

這還是關中呢!

可以想見,關東的廣大地區,尤其是東南和西南地區的官吏素質,要差到什么地步了!

劉徹估計,那些窮鄉僻壤的地方,估計,一個縣也找不出幾個識字的吧?

局面如此,對官僚的素質期待過高,顯然是不現實的。

沒有辦法,劉徹只能赤膊上陣,開始循循善誘起來,希望,這些笨蛋里能有一個或者兩個稍微有點政治敏感的人物,認真想一想,琢磨琢磨。

“自孤高皇帝太祖建制以來,漢家向以生民活民養民為第一要務,生民之功,善莫大焉!是故,我漢家以休養生息為國策,輕徭薄賦,馳山河鹽池之禁,許百姓自由耕作漁獵,為的就是增加戶數,恢復生產,使天下安康!”

“溺嬰棄嬰,不舉子女,陋習陋俗,孤意以為,當禁絕之,廣發天下,使百姓明知,生養子女,繁衍生息,本乃天命也,無故溺子,棄嬰,不舉,乃是獲罪于天,無可禱也!”

劉徹說完,嘆息了一聲,也不知道,這些人中可有能知道他意思,并且愿意出來當那個排頭兵的沒有……

民間溺嬰棄嬰,這樣的事情,不管是站在統治者的立場上,還是一個人的立場來說,都是必須要禁絕的!

人口,對于國家來說,既是負擔,也是財富。

五十多年來,漢室人口急速暴增。

半個世紀,就幾乎增長了一倍多,目前已經接近甚至超過了秦末戰亂前中國人口的鼎盛時期。

由此引發了土地兼并加劇等種種問題。

但是,在另一個方面來說,人口越多,國家才會越強!

很簡單的一個道理就是,每多一個人口,劉家每年就能多收一算的口賦,倘若是男丁,那么,等他二十三歲以后,還要承擔起服役的責任。

因而,人口越多,能辦的事情也就越多了。

所以,后世天朝太祖說——人多力量大。

這確實是至理名言!

可以想象一下,倘若現在的中國若有一億人口,以漢室的尚武之風加上民間的預備役建設水平和動員能力,什么匈奴什么西域,都可以準備跪安了。

就匈奴那攏共不過兩三百萬的人口,西域諸國加起來幾百萬的人口,只有被碾碎的份!

所以,這才是劉徹真正發怒的地方。

溺嬰棄嬰,這等于是在殺死那些將來可能給他當兵納糧的百姓,要是不禁絕這個風潮,每年單單是正月與五月出生的被溺死的孩子加上其他各種各樣的問題被溺死的孩子,他國庫不知道要少收多少小錢錢了!

而這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是以,在劉徹看來,那個姓安的廧夫的所作所為,真正是獲罪于天,無可禱也!

懸頭城前,都算是便宜他了!

若有可能,劉徹還打算給他立個鐵鑄的跪像,永生永世,讓世人的唾沫來鞭笞他!

可惜的是,劉徹口水都說干了,新豐的官僚還是毫無反應。

或者說,他們壓根就沒想過這些事情。

關中承平日久,歌舞升平了五十多年,地方上的事務,像什么修渠道,新建水利,修葺道路,都是少府一手包辦。

想要這幫除了騎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的老爺們,思維和眼界能開闊到放眼全天下,著眼未來,確實是難為他們了!

反倒是跟在劉徹身邊的幾個舍人,腦筋轉的比較快,聰明些的,立即就明白了過來。

太子這是要借著這個事情,插手丞相的事務啊。

準確的說,是要把丞相當成個傀儡了!

原因很簡單,漢室制度,丞相的職責,不就是上佐天子,下安黎庶,外撫四夷嗎?

現在的丞相張歐,天子他是佐不了了,四夷嘛,也沒幾個人愿意鳥他,要再把這個民政的權力拿走,他不就成了個空架子,橡皮擦嗎?

頓時,就有人心花怒放起來。

太子權柄越大,對他們這些近侍隨從,好處自然很明顯。

說不定,就借著這個機會,會有幾個幸運兒脫穎而出,成為類似張湯、汲黯那樣的政治新星。

想明白這些,劉徹的隨從們那里還忍得住?

一個個迫不及待的想要在太子面前表現一番。

但,此時,無人知曉,一場劇變,已經迫在眉睫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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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0 11:10: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四節 劇變(2)

長安,未央宮。..

天子劉啟端坐于御榻之上。

眼睛卻從未離開過,案幾上的奏疏。

他已經兩天兩夜沒合過眼了。

沒有辦法!

最近朝廷上的事情特別多。

趙王劉遂到底該殺還是該貶?

河南郡的事情該怎么收場?

還有這天下郡國,千頭萬緒的事情,他都要盯著。

不盯著怎么行?

看看河南郡罷!

一不留神,地方官都敢明火執仗的殺人了!而且殺的還是太子屬臣!

再看看各地的諸侯王吧!

這些家伙現在是老實了!

但以后呢?

天知道這些家伙會不會在暗中串聯?搞什么陰謀詭計?

眼睛不瞪大一點,隨時都可能出問題。

因此,這兩日,他是接連召見九卿甚至還派人去長安城里,將那幾位已經致仕的先帝時期的元老,請來宮里商議。

商討的內容,當然是對諸侯王的壓制以及加強對地方的監管。

首當其沖的,就是現在眼下,擺在他面前二封奏疏。

這第一封,名曰:請建陵邑以強根本疏,講的就是,弋陽的陵寢主體工程差不多有個樣子了,陛下可以考慮廣遷天下豪強富戶,以實關中。

想了想,他提筆在上面寫了一個可字。

漢家天子建陵的目的,就是如此。

想了想,他在上面補上一句:即命御史大夫照此辦理。

很顯然。他現在已經對丞相張歐的辦事能力,徹底失去信心了。

不過。這位丞相本就是他找來的橡皮擦,擺設、傀儡。

因此。這個問題,并不重要。

他將這封奏疏挪開,繼續去看下一封,這是一個考慮了許久,也是這兩天一直沒有合眼的原因。

這封奏疏是晁錯上的。

名字很直白——請削諸侯王御史中丞。

自劉濞死后,跳的最歡的就是晁錯了。

這位御史大夫,似乎一點也不滿足打敗了吳楚的成就。

他要再接再厲,繼續削藩大業,不過。在經歷一場戰爭后,他似乎也不再直接提及削地了,改為削官了!

不止是要罷免掉諸侯王們的一些官職,不再設置,更要收權。

把原先諸侯王們可以任命的官員級別從兩千石直接降低到四百石。

四百石以上,統統都要長安來任命。

說實話,這個疏很不錯,道理也擺的很明白。

原來劉濞之所以敢造反,就是因為他權力太大。朝廷管不了,所以,為了防止再出現第二個劉濞這樣的逆賊,應該收權。罷官,削減諸侯王的權柄,還要加強監管。

只是。前腳剛打到劉濞,后腳就動諸侯王的奶酪。這讓劉啟非常猶豫。

正因此,他糾結了兩天。不斷的找人商議和探討。

經過吳楚造反之后,劉啟也開始不愿意再弄出吳楚那樣的亂子了。

更重要的是——太尉周亞夫提兵平滅了吳楚。

倘若萬一再逼反一兩個諸侯王,豈非還得太尉上陣?

幾十萬兵馬放在一個異姓大臣手里,時間久了,會不會出問題?

槍桿子里面出政權!

這話劉啟雖然不知道,但劉氏過去五十多年的歷史,用血和生命,告訴了每一個坐在皇位上的天子,槍桿子,必須捏在自己手里!

不然,自己隨時都可能是第二個諸呂!

是以,吳楚剛剛平定,地方還沒肅清,他就已經迫不及待的下詔,讓駐滎陽的大將軍竇嬰打著慰問的旗號,跑去吳地,持天子節‘看望慰問前線將士,有功之臣’。

想著這些事情,劉啟也感覺有些疲憊了。

于是,吩咐身邊的宦官去端來一碗人參湯。

這兩天,他就是靠著人參湯撐過來的。

在過去六個時辰里,他起碼喝了四碗人參湯來提神。

還別說,效果真是不錯!

宦官們將人參湯端來,劉啟喝了之后,感覺疲憊感消失,他又能繼續翻閱奏疏了。

就這樣一直忙到后半夜,他才在身旁的一位宦官的勸告下,勉強答應去休息。

可是,剛一站起身來,他就感覺有些頭暈目眩,差點摔了一跤。

“哎,年紀大了……”劉啟搖搖頭,若是十年前,別說熬上兩天兩夜了,就是三天三夜,他也能撐過來。

但現在,即使靠著人參湯,好像也不怎么給力了。

身邊的宦官都很機靈,一看這情況,連忙上來攙扶。

但劉啟天生好勝,不服輸,他用力的推開前來攙扶的宦官,道:“朕,還沒老到要人來扶的地步!”

似乎是想要表現一下自己還是年富力強,正當壯年,區區熬夜根本打不垮他的精神,劉啟邁著大步,走下臺階。

皇帝老子的御榻之下的臺階,按照制度,一共是五十五階,以符合漢室崇尚五這個數字的意境。

若在平常,劉啟自然是健步如飛。

可偏偏,此刻,他的精神和注意都因為熬夜以及多次用人參湯反復刺激提神,而變得空前散漫。

而且,跪坐的太久了,雙腳的血管和神經以及反應,都變得很遲鈍。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體,本來就有問題。

前不久還昏厥過,本來,已經調理過來了,但是,他身體一好,又故態萌發,甚至是變本加厲!

實際上,在連續兩晝夜處理奏疏之前,他剛剛從三個女人的床上爬下來……

這許多的原因加在一起,導致,這位漢家天子。剛剛擊敗了吳楚,權勢正當鼎盛的皇帝。一腳踏空,從御階上摔了下去。

身邊的宦官。都是機靈,反應快的人,左右的侍從和護衛,也都是千挑萬選的精英,不乏身手矯健的勇士。

但事發突然,加之皇帝剛剛把前去攙扶的宦官推到一邊。

除非這些人是奧特曼,不然,不是反應稍微慢了一拍,便是距離太遠。鞭長莫及。

于是,堂堂漢家天子,富有四海,統帥億兆黎庶的皇帝,就這么的在眾目睽睽之下,從御階上滾了下去,頭上的天子旒冠首先滾到地上,嘩啦啦珠子散了一地。

劉啟在摔倒的瞬間,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完蛋了。朕成了跟秦武王一樣的笨蛋……”

當年,秦武王自持勇猛,居然跑去舉鼎,至今依然是書里的反面典型。

劉啟覺得。自己差不多也會成為一個秦武王一樣的笨蛋了吧?

“陛下……陛下……”

劉啟最后聽到的是,宦官撕心裂肺的呼喊,他感覺頭上好像有什么東西流了出來。睜眼一看,鮮紅鮮紅的。

“原來。是朕的血……”他嘆了一聲,隨即就不省人事了。

皇帝摔倒后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殿中官階最高的少府尚書周循立即就道:“快,宣醫官,稟報太后,請人去通知太子、丞相、御史大夫與中郎將,衛尉、章武候,立刻入宮,派人通知南北兩軍衛尉,即刻起武庫戒嚴,派人封鎖未央宮……”

周循是故中尉周舍的長子,他爹雖然沒撈到一個徹侯的爵位,但,關內侯還是混到了,因此,他有這個資格,發號施令。

發完命令,周循就立刻帶著人,跑下臺階,先跪下來叩首,然后,立刻就抱起昏厥在地上,已經不省人事的天子,放到御榻上,平躺下來,只是,在場的人沒有醫官,因此,沒有人知道,該怎么處置。

做完這些事情,周循將手指放到天子鼻子前一探。

頓時,他心都涼了半截,天子的呼吸斷斷續續。

這是惡兆!

在場侍從和宦官更是如臨末日一般,皇帝摔倒,哪怕是他自己摔倒,周圍宦官侍從,也是罪當斬首!

而倘若皇帝駕崩……

那所有人都要被族誅!

一刻鐘后,值班的少府醫官,提著藥箱急急忙忙的趕來,甚至就連巫師,也來了。

半個時辰后,太后駕臨。

又一個時辰,所有在京重臣,都已經匯聚一堂。

竇太后臉色嚴峻,天子的情況很不樂觀。

醫官們說,即使救過來,恐怕,也沒多少日子了。

淳于意甚至就告訴她:宜早作準備。

可這關鍵當口,太子居然出門晃悠去了。

真是……這劉家的太子,能不能讓她少操點心?

竇太后終究是跟著先帝從代國入主長安的女人,她拄著拐杖,強行忍住悲傷。

她眼睛雖瞎,但心沒有瞎。

“中郎將!”竇太后立刻就下令道:“馬上傳郅卿來見哀家……”

同時,她也立刻下令,讓長樂宮衛尉南皮候竇彭祖立刻率領長樂宮衛隊,馬上出發,星夜召回太子。

片刻后,中郎將郅都來到了竇太后面前,屈膝跪下叩首:“臣都拜見太后!”

“將軍!”竇太后拄著拐杖,摸索著靠向郅都,臉色嚴峻,道:“漢家社稷,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天子意外摔倒,恐怕是要不行了,江山社稷,此刻,盡在將軍身上!”

郅都聞言,臉色一黯,他怎么也料不到,居然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正當壯年的天子,居然會出現這樣的意外!

“太子外出未歸,太尉,大將軍領著百萬大軍,孤懸于外,諸侯王勢力,也仍然不可小覷,當此社稷生死存亡之際,哀家將長安城防之任,交托將軍,望將軍不負天子、哀家的期望!”

竇太后此刻心里跟鏡子一樣清楚。

太子不在也就算了,反正,他還在關中,左右明日午時以前,應該能返回長安,主持局面。

但現在的關鍵是,太尉周亞夫以及大將軍竇嬰手下節制著超過百萬大軍。

這股力量,倘若天子健在,自然一紙詔書就能釋其兵權。

可如今,天子卻出了意外,倘若就此駕崩,周亞夫和竇嬰那邊就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了。

竇太后記得清清楚楚,當年,她還是呂后身邊的一個侍女時,高皇帝駕崩,呂后秘不發喪,欲誅功臣,獨攬大權。

可當時,陳平、灌嬰,領兵十萬駐扎滎陽,樊噲周勃,將兵二十萬,駐扎燕代。

就是這三十萬人,就讓呂后投鼠忌器,不敢動作。

何況如今百萬大軍孤懸于外,而皇帝出了意外?

是以,竇太后清楚,現在,每一個決定,都必須深思熟慮,否則,要是出了問題,恐怕,這江山就要變色了!

這不是她不信任周亞夫和竇嬰,而是,這事情,容不得半點疏漏!

更麻煩的是,假如皇帝駕崩,這天下諸侯恐怕就又要跳起來了。

主少國疑,匈奴未必不會伸出爪子試探一二。

三年前,皇帝登基,當年,匈奴不就大舉入侵了嗎?

這種種事情,每一件,都可能動搖長安的權柄。

為了江山社稷,也為了先帝,竇太后,立刻就下定了決心。

當即就下懿旨,任命郅都為中尉、車騎將軍,節制南北兩軍以及霸上駐軍,同時下令,立刻以八百里加急,通知函谷、武關、蕭關等關隘鎖關,命令立刻將軟禁在趙王官邸的趙王劉遂,押解到宮中監視居住。

隨著這些命令下達。

長安城,立刻就變成了一座兵站。

無數的居民,在半夜被隆隆的馬蹄聲和整齊的腳步聲驚醒,他們驚恐的打開窗戶,只見到,外面已經變成了一個火把的海洋。

大批的軍隊,正在從城外的兵營入城。

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甲胄鮮明的列隊在城中巡邏。

武庫的大門已經被打開,堆積如山的軍械,在少府和中郎將以及內史衙門的高效運轉下被取出來。

一張張強弩,被分發下去,一輛輛嶄新的床子弩,被推了出來,然后吊上城頭。

事到如今,長安城,但凡有點敏感的人都知道,出大事了!

即便三年前,先帝駕崩,長安也沒有如此緊張過。

只有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才會想起幾十年前,高皇帝駕崩時的場面。

“恐怕,天子出了意外了……”無數人在心中閃過這么一個念頭。

前不久,天子也出過意外,此時再發生一次,并不稀奇,但看這架勢,恐怕,這天要變了!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天子劉啟,在疼痛中醒了過來。

冥冥中有個聲音告訴他,是時候了。

他睜開眼睛,就只看到太后和皇后都站在他的榻前。

“太子呢?”劉啟張嘴的第一句話,自然是關心他的儲君。

其實在醒來的這一刻,他就已經明白,事情到底如何了。

恐怕,這一次是很難恢復健康了。

當初,高皇帝親征英布,肩膀為流矢所傷,那么強壯的天子,說倒就倒下了。

劉啟不敢奢望自己的命比高皇帝還硬!

“太子,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請陛下堅持……”薄皇后哭著道。

不管是少府的醫官還是淳于意這等名醫,都已經跟薄皇后與竇太后說過了,天子,時間不多了,他這次的醒轉,不過是針灸和藥物刺激下的作用。

“哦……是了,太子與河間王出門郊游去了……”劉啟心里喃喃想道。

“太子回來,再叫醒朕……”劉啟說完這句話,就閉上了眼睛。(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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