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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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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皇帝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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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9:37:1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零九節 換俘(2)

“奉漢天子命,云中郡郡守魏尚,敬拜閣下……”魏尚微微的頷首,然后上前說道:“當戶,我等這就開始換俘吧……”

魏尚實在是無法繼續等下去了。

蘭陀辛對此倒是無所謂。

他點點頭,道:“正當如此!”

于是微微揮手,身后的匈奴騎兵開始讓開一條道路。

一個又一個披頭散發,步履蹣跚的漢人,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前方。

這些人,基本上都已經是三十幾歲甚至四十歲。

他們被擄去草原,在匈奴人的皮鞭下過著悲慘的生活。

當年,與他們一起被擄走的同鄉、鄰居,現在幾乎已經所剩無幾。

即使是他們,也是被幾經轉賣過許多次。

假如不是馬邑之戰,漢軍獲勝。

假如不是漢匈兩國談判,涉及到了歸還他們的問題。

此刻,其實他們已經是死人了。

在匈奴,在草原上。

奴隸一旦失去了勞動能力,或者說沒有過去那么能干了。

那他們的主人,肯定會想辦法變現和保值。

怎么變現?怎么保值?

答案當然是賣給薩滿祭司們。

薩滿祭司們會將這些買到手的奴隸,全部制成各種法器以及冥器。

然后,將它們再轉賣給那些需要的貴族。

或者自用。

但,馬邑之戰的勝利徹底的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袁處就記得,在兩個月前,他與幾個匈奴擄來的奴隸被匈奴人用皮鞭驅趕著,進入了一個陰森恐怖的帳篷中。

帳篷里,掛滿了各種各樣的人皮和人骨制品。

一個老的連臉上的皺紋都連在一起的老薩滿,拿著骨刀和骨針在他們的身上比劃來比劃去。

當時,袁處嚇得渾身哆嗦。

緊張中,他喊出了一句已經被他遺忘了許久,似乎只存留在記憶里的話:“大丈夫可殺不可辱!”

本來,他已經準備好被那個薩滿開膛破肚,抽筋拔骨了。

但……

袁處永遠不會忘記,那個恐怖的老薩滿在聽到了他的話后,手里一抖,骨刀都沒有拿穩掉在了地上。

“漢朝人?”老薩滿瞇起眼睛,巍顫顫的拾起骨刀問道。

在得到袁處點頭后。

這個老薩滿說了一句讓袁處到現在都依舊在心里翻滾的話語。

“漢朝人,是有神明眷顧的人,不該成為法器,將他帶去單于庭,送給單于……”

就這樣,袁處被人押著,越過了一千多里的草原,來到了匈奴單于庭。

之中那里,他見到了許多跟他一樣的同胞。

這些人與他一般,都已經被匈奴人折磨的奄奄一息。

許多人甚至連漢話都已經不會說了。

即使是還能說的,也都有些生疏。

草原上將近二十年的被奴役和壓迫的生活,摧毀了他們的一切。

包括人格、自尊、勇氣和自豪。

幾乎沒有人敢抬頭看人。

但是,在匈奴的單于庭。

那些往日動不動就會一鞭子抽下來,甚至肆無忌憚的鞭笞奴隸的貴族和牧民,卻沒有來欺侮,羞辱更別說鞭笞袁處了。

這讓袁處很奇怪。

在他的記憶里,殘暴的匈奴貴族,只要在某地見到被俘的漢朝奴隸,都會喜歡上來抽一鞭子,以此顯示和彰顯自己的強大,同時折辱被俘的漢朝百姓。

匈奴人不僅僅沒有再折磨和羞辱他。

袁處甚至發現,他的待遇也發生了變化。

匈奴人給他提供了一間干凈的帳篷居住。

雖然是十人一帳,但比起過去要露宿在帳外,給主人看守羊群好多了。

不僅如此,匈奴人還提供了包括奶酪在內的食物。

甚至,有時候還會給一些骨頭。

這樣的奇怪變化,自然讓袁處無比驚訝。

直到有一天,袁處不小心撞到了一個騎著羊在單于庭內嬉戲的匈奴孩子。

在以往,敢沖撞主人子嗣的奴隸,不被打死,也要被折磨死。

但,那一次,匈奴人在發現了他的身份后,卻出奇的沒有那么做,反而是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漢朝人,你是幸運的!”

從哪個時候起,袁處就知道了。

肯定發生了什么天翻地覆的劇變。

讓匈奴人改變了他們對自己和自己所屬族群的看法。

終于,在某天,袁處私底下聽到了幾個匈奴人的議論。

于是,他知道了這一切的始末和來源。

他二十年前的祖國,現在強大了起來了!

一次馬邑之戰,全殲了匈奴入侵主力,甚至連右賢王和折蘭王都覆滅在了自己的祖國手里。

大漢天子狹大勝之威,與匈奴達成了協議。

他在被擄和被折磨了二十年后,將回到那個在記憶里幾乎有些模糊的家鄉。

從那一天開始,袁處每天晚上,都輾轉難眠。

他天天晚上都會回憶起家鄉的山水,想起父母的音容,回憶起少時一起游玩的同伴。

他會想起自己家里的兄弟姐妹,想起少年時愛慕過的小娘,也會想起那個永留在心底的噩夢,那些毀滅了他的家鄉和他的一切的匈奴人。

此時此刻,袁處站在人群里,跟著左右前后的同伴一起向前走。

遠方,一面黑龍旗高高飄揚。

漢軍列陣嚴謹。

一陣陣鼓樂之聲,忽地奏響,婉轉低沉的和唱聲同時而起。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靡室靡家,獫狁之故。不遑啟居,獫狁之故……”

聽著記憶里熟悉的鼓樂箏鳴,看著眼前熟悉的山河家國,再望著遠方可能的家鄉故土。

戰俘們淚流滿面,痛哭不已。

他們雖然大都不懂對面的漢軍奏響著樂章與詩篇之意。

但音樂,是不需要文字,就能直抵人民心靈的。

低沉的樂聲和婉轉的吟訴,讓他們不由自主的回憶起了心底最柔軟的那些部分,那些曾經淡忘的鄉音故土。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憂心烈烈,載饑載渴。我戍未定,靡使歸聘……”

蘭陀辛聽著這些樂聲,這些吟唱的婉轉之音,他的心里面就莫名的暴躁了起來。

馬邑之戰后,蘭陀辛認識到了,必須向漢朝學習的重要性。因此,他現在已經在惡補漢朝的文化和歷史。

雖然,像《詩經》這樣的高深內容,他暫時還沒有能夠涉獵到。

但是,這并不妨礙他能聽懂和理解其中的一些意思。

“漢朝人真是欺人太甚……”蘭陀辛握著雙手,在心里面大吼著。

從來,都只有匈奴人騎在別人腦袋上耀武揚威,何時,匈奴人有過今天這樣的待遇?

他雖然不能理解那些詩句里的意思。

但他卻清楚,漢朝人絕對不會無的放矢!

果不其然,在經過了一段低沉婉轉的吟唱后。

對面的漢軍陣中,忽然金鐵擊鳴,鼓聲濃烈,吟唱之聲,忽地變得慷慨激昂而神圣。

咚咚咚!

在戰鼓的轟鳴聲中。

鏘鏘鏘!

在金鐵的擊鳴聲中。

漢軍的將士們齊聲高唱起來:“彼爾維何?維常之華。彼路斯何?君子之車!戎車既駕,四牡業業。豈敢定居?一月三捷!”

在遠方十里外的一處山崗上。

一個頭發須白,微微顫顫的老頭,在幾個匈奴貴族的簇擁下,側耳傾聽著從遠方傳來的樂聲和吟唱。

“詩之采薇啊……”老頭嘶啞著聲調,陰陽怪氣的冷笑著:“采薇采薇,曰歸曰歸!”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哈哈哈哈……”

“姓劉的,你們欠我的,怎么沒想起來要還啊?”

“誰愿意背井離鄉,被發左袵?”他抬起頭,滿臉猙獰:“這是你們逼我的!”

“我當年就發誓了!”他咬著牙齒,手指都掐進了肉里面:“必我行也,為漢患者!”

他就是中行說。

明史記載的第一位漢奸。

第一個主動投靠敵人,而且,全心全意的幫著敵人對付自己的祖國的人。

當然,中行說是不這么認為的。

在他眼里。

他僅僅只是想報復劉氏皇帝,報復坐在長安城宣室殿里的那位。

即使今天,那位皇帝已死。

但,只要宣室殿里還坐著那位皇帝的子嗣。

他就不會停止報復。

反正,他是閹人。

所以也就不在乎什么子孫后代,列祖列宗了。

“你們得意不了多久的……”中行說在心里發誓。

他在北海的冰天雪地里,一直強撐著不死。

就是因為仇恨在支撐。

“在死之前,我定然讓劉恒和他的后代知道,他們做錯了一件怎樣的事情!”

換俘儀式依然在繼續。

漢匈雙方押解而來的俘虜,都被驅使著,列隊來到兩軍之間的中央。

“開始吧……”魏尚揮了揮手說道。

“好!”蘭陀辛也點點頭。

兩邊的戰俘開始交換。

以十人一組,進行交接。

所不同的是,漢軍這邊,接回一批同胞,立刻就有軍法官和文吏上前詢問姓氏和籍貫。

在他們的身后,十幾輛滿載了戶籍文檔的馬車,按照著年代和地域,逐一排列。

一旦得到戰俘的姓名和籍貫,軍法官和文吏馬上就開始去所在馬車查找檔案。

“袁處,北地郡富平縣道尺鄉左亭!”

袁處面對著前來詢問自己的姓名和籍貫的官吏,結結巴巴而緊張的說出了自己記憶里的家鄉。

“北地郡富平縣檔案!”兩個官吏立刻就大聲喊著。

隨即,數百個沾滿了灰塵的竹簡,被人推上前來。

只過了一會,就有人喊道:“找到了!”

“袁處!富平道尺鄉左亭人,身高七尺五寸,微胖,面須白……年二十,為鄉卒……太宗皇帝十六年,為匈奴所擄……”一個文吏大聲說道:“父袁道,卒于元德元年春三月!兄袁直,道尺鄉游徼也,仲兄袁逢,先帝二年,死王事,從弟袁懿……羽林衛左隊隊率!”

然后,這個文吏就捧著那個戶籍檔案的竹簡,走到袁處面前,看著他的模樣。

戶籍檔案上,清清楚楚的記著,這個叫袁處的人,身高七尺五寸,微胖,面須白,出生于呂后時期,掐指一算,到今天也才三十來歲。

在漢室,三十來歲的壯漢,正是虎背熊腰,正當壯年。

但眼前這個人,身形消瘦,駝背彎腰,滿臉的傷疤,甚至左手有幾個手指不翼而飛。

怎么看都不像那位入伍時記載的身高七尺五寸,微胖,面須白的鄉卒。

見此情況,這文吏拿著檔案走向一個看起來級別比較高的官員身邊嘀咕幾句。

那官員聞言:“袁懿啊,袁子美?”

他是蘭臺尚書,而且是尚書令汲黯的親信,對羽林衛內部的那些中高級軍官,也基本有些印象,甚至打過交道。

“既然如此,將其送去長安,讓袁子美來辨認吧!”

袁處無疑是幸運的。

他的家人和家族都還在。

而且混的不錯。

但更多的人,卻沒有這么幸運了。

“楊野……您的家人,都已經沒于匈奴入侵……”

“張志……汝妻帶著孩子在十余年前改嫁了,目前查無所蹤……”

一個個壞消息,讓許多人痛哭流涕。

這個時候,就有著專門負責收容和安置他們的云中縣縣令出現了。

“諸君請節哀……”

“當今圣天子在位,嘉大惠于天下,天子命吾,收容、善待諸君……”云中縣縣令說道:“吾縣之中,正巧還少些看守官衙門戶以及打理官田之人,諸君若不嫌棄,可以先行止吾處安頓下來,再計較其他……”

當然了,也有更幸運的人。

譬如某位歸來的戰俘,在剛剛說出自己的名字時,他對面的那個接待他的文吏立刻就列流滿面的跪下來,拜道:“叔父大人,請受不孝侄兒一拜!”

而那個戰俘也是渾身一戰,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面前的侄子,垂然淚下。

魏尚騎在馬上,看著眼前的這一暮暮悲歡離合的景象,眼眶也有些濕潤了。

他已經老了。

再過兩個月,就將卸任云中,歸養家園,頤養天年。

在卸任之前,能看到那些因為戰爭而被擄被劫的同袍手足歸來。

這對他是莫大的安慰。

但是……

這還不夠!

匈奴人還未付出代價,還未遭遇到對等的報復!

所以……

“襄公復九世之仇,春秋大之!”

“君子報仇,十年未晚,百年不遲!”(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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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9:40:1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一十節 樓船的腦洞(1)

春天的腳步越來越近,新化城也漸漸的陷入了一種奇妙的氛圍中。

賈金旺就是在這樣的微妙時刻來到的新化城。

他是在一個月前,帶著七八個小弟,乘上隆慮候訂購的那艘捕鯨船從廣陵出發,進入大海,然后沿著海岸線,直趨的新化城。

與他一起來到此地的,還有三百多名隆慮候招募的江都水手和民間的豪杰。

只是,這一入新化城,賈金旺就有些目瞪口呆。

“這新化的物價還真是……”

賈金旺看著城里面那一個個車水馬龍的店鋪,砸了砸舌頭。

一石粟米,在這里能標價一百錢!!!!

一斤鹽直接喊道了二十錢!!!!

而且,全部只要五銖錢。

四銖錢跟三銖錢,有多遠滾多遠。

當然,黃金人家也是要的。

沙金一斤,折錢一萬!

但這還不是最讓賈金旺驚訝的。

真正讓他目瞪口呆的是那些穿搜于市井之中的車馬。

每一輛的車馬身上,都滿載了一件件美輪美奐的藝術品。

有木雕的,也有石刻的,這些器皿,基本都是鳳鳥或者烈日之輪的模樣。

許多鳳鳥的眼睛,甚至用上了美玉乃至于珍珠作為點綴。

沿街的許多店鋪中,更是堆滿了木屑和石粉。

看樣子,這些器皿與藝術品,都是這些店鋪里的工人,一刀一刀雕刻而成的。

而在街道之上,游蕩著一些蓑衣褐服的游俠兒。

這些人舉著一塊塊木牌,沿街吆喝著:“某某工坊招工,能善木匠或石刻者,日薪三百錢,日結,某地某某具保,童叟無欺!”

“這是怎么回事?”賈金旺看著疑惑無比,于是,悄悄的找到了帶自己來到這新化城的同族,一位在隆慮候陳嬌手下擔任隊率的賈嗣

“還不是滄海君鬧出來的名堂!”賈嗣聞言,嗤笑一聲,解釋道:“滄海君金信在去歲秋九月上書天子,請求歸祭曲阜云陽山,以祀先祖!”

“那東邊的真番也跟著湊熱鬧,也附會自己乃是青陽氏之后……”

“亂彈琴!”

賈嗣沉聲說道:“這滄海君說自己乃青陽氏之后,先祖為少皋帝之子……還情有可原,畢竟人家乃是當今陛下首肯和承認的窮桑之后,青陽氏之嗣,但這真番卻是……”

“禮樂崩壞啊!”賈嗣學著文人士大夫的模樣感慨一聲。

誰說不是呢?

青陽氏之先為窮桑氏。

窮桑氏乃諸夏先王。

至今被供奉在雍縣的五帝廟之中,作為五方天帝之一的東方少皋帝,受天下香火祭祀。

哪怕當今天子也要執禮而拜,再拜而頓,恭拜一聲:帝君。

如此高貴和崇高的血脈,如今卻被這些東夷的夷狄,競相附會。

但是……

賈嗣看著那些滿載著各種藝術品的馬車,長嘆一聲。

誰叫這些狗大戶有錢呢!

滄海君金信就不要說了。

單單是去年一年,他就得到了天子三次賞賜和嘉勉,前后所賜的黃金有一千金,錢五百萬!

但這還只是小頭。

真正的大頭收入來自黑水河跟附近山陵。

僅僅只是保守估計,這位滄海君去歲,通過派遣奴工幫樓船衙門曬魚,給護濊都尉衙門打雜,修路,入山獵殺野獸和拾取人參。

就入賬差不多四千多金。

而且,全部是真金白銀,錢貨兩清的買賣!

就更別提滄海君本身固定的租稅收入了。

而那真番,雖然可能沒有滄海君這么壕。

但也是出了名的狗大戶了。

真番王,現在可是這安東境內最大的‘勞務派遣’業主。

這位國王,去年一年,向懷化郡提供了足足三萬人的‘勞務派遣’奴工。

單單是抽水和雇傭費用,就是數千萬錢!

更別提他們本身也有人參和各種皮毛的出產了。

現在,這兩位壕商量著一起去云陽山祭祖。

于是,就開始攀比起來了。

滄海君金信用純金打造了一只棲息梧桐樹的鳳鳥,獻給先祖,作為祭禮。

那真番王就驅使自己的奴隸,下到江海之中,取來海中的珍珠,點綴出一只五德鳳凰。

滄海君命人用白銀鑄造一輪烈日。

真番王就用黃金澆筑出一株扶桑木。

上面,兩位壕比富,比誰對先祖更虔誠。

下面的大小貴族,也不甘落后。

他們雖然不可能如滄海君跟真番王一般用黃金與珍珠來拼壕。

但這木制的,石刻、銅制的各種祭品,卻萬萬不能少。

更可怕的是,連下面的平民都被影響。

許多濊人家庭,甚至是砸鍋賣鐵,也要弄一個祭品,托滄海君帶去云陽山,獻祭于先祖之前。

仿佛不這么干,他們就不算認祖歸宗。

青陽氏為少皋帝之后,崇拜鳳鳥與烈日。

于是,這新化城里的游俠和商人們,頓時迎來了一個極大的商機。

稍微會點木匠和石匠活的,都被高價拉走了。

哪怕是剩下的人,也統統被拉走去打下手。

如今,新化城的店鋪,除了少數還在買賣糧食布帛,兌換黃金外。

其他的全部臨時轉型,成為了專門服務真番與濊人內部貴族的作坊。

反正壕們很有錢。

即使沒錢也不要緊!

拿人參、魚干、皮毛抵賬就可以了。

這些東西,哪怕是最窮的濊人家庭,也有那么些存貨。

賈金旺聽完,目瞪口呆。

再看著這座年輕的城市,以及隱藏在遠方街道中的那些濊人貴族的宅邸,他搖了搖頭。

“兄長啊,慢慢來吧,慢慢的你就會適應此地了……”賈嗣對賈金旺說道:“這里是財富之源,也是機遇之地!”

“我當初兩手空空,只拿著一件粗衣,爬上樓船衙門的艦船,來此之時,不過是一個朝不保夕的難民……”賈嗣鼓勵著說道:“如今,我已是西北都尉麾下隊率,握有一地之權,更娶了三房小妾,具是韓國淑女……”

“兄長才能勝我良多,來日未必不能出入公侯門!”

賈金旺聽得也是熱血沸騰。

若非是因為賈嗣的成功經驗,他才不會放著故鄉穩穩當當的包工頭不干,變賣家產,遠涉數千里,來到這與家鄉隔海相望的異鄉。

“對了……”賈嗣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說道:“兄長,隆慮候自長安申請了一批文吏下來,其中一人,將來將與兄長共事,一同在捕鯨船上合作……據說還是一位太學學生呢!”

“太學學生?”賈金旺一聽,頓時就有了興致了。

那可是天之驕子啊!

怎么會流落到這安東之地,甚至還要被發配到捕鯨船上為吏呢?

“據說此人是得罪了某個了不得的大人物,算是發配吧……”賈嗣聳聳肩膀,無所謂的說道:“反正,兄長將他當成一般人就得了,不要刻意結交,也不需要刻意打壓,合則為友,不合則去!”

“這個省得!”賈金旺點點頭,他混了這么久江湖,當然明白,上層那些破事,他是沒有資格參與的。

貿然想要摻一腳,無論結果如何,都是禍害。

倒不如裝作不知道這個事情,如同對待常人一般對待,反而沒有危險。

第二天,賈金旺在安東都護府衙門的一個偏房見到了那位據說是太學學生,將與自己合作的家伙。

“看上去還算俊朗……”賈金旺在心里評判:“只是好像有些太過年輕了……”

“某家賈金旺,拜見足下……”賈金旺裝作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微微一禮,說道:“未知足下尊姓?”

“康凱……”那位據說是太學學生的家伙有氣無力的答應了一句。

賈金旺也識趣的沒有再問話。

過了一會,有人敲響房門,進來說道:“兩位,請隨吾來,仁川都尉徐公已在等候……”

“諾!”賈金旺與康凱連忙起身。

他們兩個都清楚,在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其實是樓船將軍衙門的一員了。

譬如賈金旺的身份,此時在官府的記錄里,就是:樓船衙門仁川都尉捕鯨使者。

而康凱的身份則是:樓船衙門仁川都尉監鯨御史。

這所謂的捕鯨使者和監鯨御史,其實也就是名堂好聽而已。

就跟那些在農村里到處奔波,調查和督促百姓修葺渠道的‘護農使者’‘護粟都尉’一般,聽上去高大上。

其實只是臨時工,編外人員。

隨時都可以無條件的清退。

拿的薪水也是按出勤率而非年薪計算。

在民間,他們這樣的官吏叫斗食。

而在樓船,則稱為‘遣官’。

什么叫遣官?

這是樓船衙門發明的一個新詞匯。

既他們的名字雖然掛在樓船那邊,但薪水卻由隆慮候這樣的租船者自費自理。

這是出于規避法律風險和法律義務的一種權益之計。

康凱則相對好一些。

他屬于樓船衙門派駐在隆慮候的捕鯨艦隊里的監軍。

要監督捕鯨船隊的動向,同時記錄捕鯨船隊的捕獲和航海記錄。

算是屬于官吏的一員,而且每年還能拿到一百石的俸祿。

只是一百石粟米,也不過折錢五千而已。

在過去,還不及康凱一個月的零花。

只是……

他因為自己的一時無知,而被發配來此。

他很清楚,假如他不能在這邊做出成績,而且是持續的可見的成績。

那么,長安那邊,會有很多人,對他家的產業感興趣。

一個得罪了當朝九卿的商賈之家,哪怕九卿本人都忘記了那個事情,其他人也都會打著這個招牌來找他家的麻煩。

唯一能保住家族富貴和安全的辦法,就是他在這邊做出成績,震懾住那些蠢蠢欲動的官吏。

此事,是他的父母和兄弟們跪著告訴他的。

“吾兒啊,汝若不能盡快做出一番事業,吾家上下,都將因此而破滅啊……”想著父親含淚的模樣,康凱就長嘆了一聲。

自兩個月前,那次莽撞的行為后。

他已經成長了許多了。

尤其是,當他目睹了自己被自己老師驅逐出門戶,過往的同學們紛紛避之不及,就連鄰居和往日的玩伴,也都對他敬而遠之。

他就明白了一個血的教訓:人,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徐季端坐在安東都護府的一處偏衙之上,低頭看著自己案幾上的文案。

“陳嬌這二世祖,居然玩出花樣來了……”

徐季感慨一聲。

他也沒有想到,這陳嬌這樣的紈绔子,居然能在安東做出一番事業。

現在,這位過去讓長安頭疼,讓士民惶恐的二世祖,如今隱隱已經成為了這東北疆域的擎天一柱。

先是開發了倭奴這樣的圈錢買賣,賺的盤滿缽滿,更因此得到了天子的的贊譽和嘉勉。

在去年,他甚至率軍逼降了鮮卑王。

如今,這位大漢西北都尉隆慮候甚至有打算要將自己的治所向西遷五百里,一直遷到饒樂水附近的計劃了。

甚至于,他還有錢租下了第一艘專業捕鯨船。

徐季不清楚,這隆慮候到底是怎么說動天子同意這樣的計劃的。

“用三千金為抵押,再以千金一年的租稅……”徐季感慨一聲:“真是好大的手筆!”

徐季自慮換了自己,估計沒有這樣的膽略。

傾家蕩產,甚至舉貸,只為一艘捕鯨船和一張捕鯨許可詔書。

這隆慮的決斷,不可謂不果斷!

不過……

誰叫人家有個好母親跟好妹妹呢!

即使虧了,再不濟,也有個兜底的。

難道天子和皇后還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兄長、小舅子被人追債甚至過著吃糠咽菜的悲催生活?

當然,他徐季也在陳嬌崛起的過程里,撈了不少好處。

如今,他雖然依然是仁川都尉,都卻已經悄悄的在自己職位之前,加了一個遣官。

他現在的官職全稱是樓船將軍駐仁川港都尉領安東都護府樓船校尉。

整個安東的全部艦船,無論軍用還是民用,都得歸他管。

隆慮候的捕鯨船隊,自然也不例外。

低頭看了看案幾上自己最近半年,冥思苦想,還跟自己的叔父等許多人商討了許久后,最終上報天子,得以批準的全新政策。

“陳嬌啊陳嬌……”徐季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此番,任你如何狡詐,怕也要是為我做嫁衣裳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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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3 10:10:2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一十一節 樓船的腦洞(2)

“都尉,諸捕鯨使者與監鯨御史,皆已帶來……”一位親信悄悄的走到徐季身邊說道。

徐季于是從自己的美夢中醒來。

他點點頭,站起身來,來到正衙后的銅鏡旁,整理起了自己的儀容。

等下來,將要進行的事情,將很可能在未來,將自己的大名深深的烙在青史之上。

就像,那位訓練了魏武卒的吳子。

就如同那位第一次提出了團隊紀律勝利的司馬驤且。

“都尉,在監鯨御史中,有一位是太學的貶斥學生……”那位親信在旁邊小聲問道:“要不要……?”

“太學學生?”徐季眼睛一瞇:“怎么回事?”

“據說是得罪了少府卿……”那人道:“所以被貶斥……”

“少府卿啊……”徐季冷笑兩聲:“不用管他了!少府難道還能干涉我樓船事務不成?”

少府令桃候劉舍!

這可是老徐家很不待見的一個九卿。

此人跟‘陸軍’那些丘八走的太近了!

嗯,現在的樓船衙門,已經產生了自我意識和自我思考。

在樓船眼里,陸地上的步軍跟騎兵,天然的就跟自己,形成了競爭關系。

所以,如今在樓船內部,‘陸軍’這么個稱呼已然悄悄流行。

與之相對應的,則是樓船自己的稱呼。

在過去,大家都叫樓船。

但從去年開始,樓船衙門漸漸開始私底下自稱自己是海軍了。

徐季知道,海軍這個稱呼,就是天子授意他放風的。

雖然不知道,天子為何要這么做。

但在徐季看來,海軍、陸軍,多么高大上的稱呼啊!

這意味著,樓船與其他軍種平起平坐,而且地位對等。

而這個稱呼也迅速在樓船內部流行起來。

雖然‘陸軍’的丘八們未必承認,但樓船自己反正是這么認為的。

“不用管此人……”徐季將自己的衣冠理正,說道:“若有機會,甚至還可以扶持一把……”

若此人有才干,扶持起來,惡心劉舍也是好的!

“諾!”

徐季搓了搓手,雖然現在已經是春三月,但是,這安東還是冷的有些人讓人發抖。

“讓人生好火爐罷!”徐季命令說道:“可不能凍壞了我樓船未來的希望!”

在徐季眼里,這陳嬌的捕鯨船隊,其實就是樓船衙門未來的希望。

賈金旺與康凱跟著一個官員,穿過安東都護衙門的重重閣樓,來到一處官衙之前。

官衙門口,懸掛著一塊牌匾。

其上書有‘安東樓船校尉’六個小纂。

他們兩人到的時候,發現,此處已經有了二三十人在等候。

有些人,賈金旺甚至認識。

都是隆慮候在江都和齊魯招募的江湖豪杰。

其中,甚至還有著齊魯的游俠巨頭。

當然,他現在什么也不是了。

朝廷對齊魯痛下殺手。

執金吾郅都揮起天子的大棒,殺的血流成河。

短短旬月之間,就有數百戶往日顯赫的士大夫、地主家庭遭殃。

剩下的全部戰戰兢兢,噤若寒蟬,在執金吾的威勢下,搖尾乞憐,只恨沒有跪下來喊爸爸。

受此影響,寄生在這些大家族和官宦世家身上的游俠兒紛紛逃亡。

多數都選擇了渡海來到安東。

有的投靠了陳嬌兄弟,也有的,投靠了朝鮮君。

甚至還有人跑去韓國,給韓王萁準當食客。

所以,其實,這些人與他賈金旺已經回到同一起跑線。

不過……

在心里悄悄數了一下人頭。

“一位捕鯨使者能帥五十人……”賈金旺在心里思索著“此地至少有二十余位捕鯨使者,這就是上千人了,再算上駕船的水手與船工,這隆慮候,究竟想要獵殺多少鯨魚啊?”

在來的路上,賈金旺已經見過鯨魚了。

那確實是龐大無比的海洋巨獸。

但是,再龐大的巨獸,在人類的武器面前,也如同羔羊一般,只能待宰。

在齊魯外海,賈金旺就親眼目睹過一次樓船衙門的獵鯨。

鋒利的箭矢被拋射出去,扎到鯨魚的身體上,讓它吃痛翻滾。

要不多久,那頭巨獸就將重傷而亡,然后被樓船的艦船拖往港口宰割。

而陳嬌的捕鯨船,卻比那些漢軍樓船衙門的捕鯨船先進多了。

整艘巨艦上安裝了兩臺特制的床子弩,能射出帶有繩索的利箭,一旦命中鯨魚,幾乎不可能失手。

而賈金旺已經知道,除了那條捕鯨船外,隆慮候手下,還有四艘福船與數艘樓船。

當然,這些都是天子的船,隆慮只是暫借而已。

每條船他都要付租賃稅。

目前來看,隆慮候應該是想回本都快瘋了。

一下子雇傭這么多的人手來捕鯨。

正想著這些事情,賈金旺就聽到有官吏說道:“諸位,請隨我來,都尉正在正廳等待……”

眾人于是齊齊說道:“諾!敢不從命!”

然后跟著那人的腳步,走到官衙之中,來到正廳。

一進官衙正廳,眾人立刻紛紛拜伏在地:“卑職等拜見都尉!”

對于多數來此,受陳嬌聘用的豪杰,包括賈金旺在內的人來說,他們的最終目的,肯定不是給隆慮候打工。

給列侯為家臣,爬的再高,也不如給天子當鷹犬!

大家的目的都是相同的:既借此機會,擠進軍隊,當個軍官。

如今這天下武夫當國。

哪怕只是一個伍長,退役之后,也有機會擔任亭長、里正。

若是隊率、司馬,基本就是預定了游徼甚至縣尉了。

武人的前途是如此的好,以至于天下英雄都打破了腦袋想要入伍。

只是,假如不打仗的話,漢家基本不會征調名冊之外的人入伍。

想要入伍,就只能曲線救國。

旁的不說,先混進軍隊內再說。

甭管是事業編制還是臨時工,先由了這么個由頭,再想辦法立功轉正。

徐季臨襟正坐,望著自己眼前的這三四十人。

“隆慮還真會折騰,居然能招募到如此多的豪杰!”徐季在心里點點頭。

眼前這些人,除了十位監鯨御史是國家選拔和委派的之外,剩下的都是陳嬌招募的。

雖然有著齊魯局勢變化的緣故。

但這樣也很厲害了。

不過……

“正好于我所用……”徐季輕輕的捏了捏案幾上的一份天子御批的奏疏。

奏疏上面,用著朱筆寫了一個大大的可字。

這意味著他的政策,得到了天子的許可,可以嘗試推行。

“諸君請坐……”徐季微笑著起身拱手道:“來人,為諸位使者及御史準備坐席……”

“諾!”立刻就有官吏拱手迎面。

這樣的優容,馬上就讓許多人心里狐疑了起來。

講道理的話,大家都知道,眼前這個人的身份。

樓船將軍駐仁川港都尉領安東都護府樓船校尉。

這是一個千石的大員!

而且是坐鎮一方,封疆一地的大員,控制著整個安東江河湖泊與海洋船舶的巨頭!

而大家呢?

不過是隆慮候雇傭的工人罷了。

雖然頂了個所謂的‘捕鯨使者’的名頭,但人人都清楚,這也就是一個招牌罷了。

更何況,即使是真正的捕鯨使者,其實也不過是個斗食雜吏,距離有秩十萬八千里的小蝦米。

常理來說,仁川都尉假如只是想要訓話,派個佐吏就能搞定了。

不需要親自出面。

而他親自出面,意味著一個事情……

無數人都心潮澎湃起來。

“必有重事啊……”許多人在心里想著。

賈金旺心里面更是小算盤撥的嘩啦嘩啦的響。

若能取信這都尉,為之重用,再加上討好隆慮,未來,未必不能實現光宗耀祖的夢想!

徐季卻是等著眾人都落座之后,才淺笑著說道:“諸君來自天下各地,皆豪杰勇士,胸中自有抱負與志向,吾亦知也,故此,吾特地向圣天子上書……”說到這里徐季面朝長安方向拱手而拜:“請來了一道許可詔書,將試行于諸君之中,諸君若能依此而行,旁的不敢保證,在這樓船之中,吾必有重用!”

徐季的話,立刻就像一個重磅炸彈一般投進人群中,馬上就炸響了!

天子的詔書?

我們居然能跟國家大策聯系起來?

榮耀啊!

賈金旺甚至有些激動的呼吸急促起來。

就連康凱也是不能自已。

致君堯舜上,任何一個文人士大夫,都有著這樣的情節。

康凱更甚。

徐季看著眾人,微微壓手,示意眾人肅靜,然后才接著道:“此策,乃吾樓船上循商君之制,下合當今樓船之職而定!”

他站起身來看著眾人,道:“商君用耕戰之策,使秦能奮六世之余烈,并吞六國!”

“吾樓船,無法耕戰!”他笑著道:“然卻可以魚戰!”

“商君以耕養戰,再以戰養耕!”

“吾樓船則將以漁養戰,再以戰養漁!”

他拿起自己案幾上的一本厚厚的小冊子,將它翻開來,一個個文字落入眼簾,一條條制度和規則,嚴整而有度。

于樓船而言,確實需要這么一個政策,來底定自己的存在意義與生存價值。(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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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3 10:10:4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一十二節 樓船的腦洞(3)

看著手里的那本小冊子,徐季深深吸了一口氣。


當前的樓船衙門,迫切的需要對外界,尤其是朝堂諸公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與意義所在。

自前年開始,朝堂上就有人在吹風了。

說什么:樓船耗資巨大,無益天下,請裁之。

哪怕是之后樓船衙門通過建立齊魯遼西安東的航道,還開拓出了黑水河的捕魚項目。

這股風潮,也沒有減弱多少。

甚至還越發的高漲起來。

許多人都覺得,現在國家既然沒有了吳王的威脅,又不需要南下去打南越。

龐大的樓船艦隊的存在,完全就是浪費人力物力。

天下根本就不需要一個龐大的強大的樓船體系。

完全可以削減大部分的作戰艦只,遣散樓船諸屬官。

這樣節省下來的資金,就可以用到更需要的騎兵部隊身上。

某些家伙甚至陰陽怪氣的說‘決勝馬上者,方是大丈夫!樓船無益家國社稷,不如罷之’。

甚至有人拿出了肢解樓船衙門的方案。

樓船各大艦隊及其基地,就地解散,各港由地方官負責,所有樓船戰艦,全部改裝之后賣給百姓。

至于你問,樓船解散后,漢家的海防誰來負責?齊魯和安東之間的運輸補給,誰來負責?黑水河的魚,誰來捕獲?

這些人就說的冠冕堂皇了。

海防?漢家需要海防嗎?

防備誰?又有誰能從海上攻擊和威脅漢室?

南越嗎?閩越咩?或者是傳說中的身毒?

漢家鐵騎表示,正愁沒地方活動筋骨!

而齊魯之間的運輸補給和航路維護工作,完全可以交給地方上沿途的‘賢良士大夫及廉吏’來負責嘛。

這種事情,朝廷應該放手讓民間去做。

而那黑水河里的魚群,也是如此。

堂堂漢室,巍巍社稷,豈能與民爭利?應該讓利于民!

這些家伙打著什么主意,自然不用去想了。

雖然這樣的言論與議論,從未在朝堂上正式出現。

但,這依舊足夠讓樓船上下惶惶不可終日,人人自危!

樓船衙門在實際上比誰都心虛!

到今天為止,樓船衙門每歲吞噬國家財稅數以萬萬計。

龐大的艦隊,橫行在東至安東,南至番禹的龐大海疆。

已知世界內,一個能抵擋樓船一回合打擊的對手也沒有。

漢家的樓船艦隊,以碾壓之勢,稱霸天下。

無敵,是寂寞,也是原罪。

如此龐大而無敵的艦隊,是否有著繼續存在的價值?

樓船衙門存在的意義何在?

只是給朝廷當個漁夫?

或者當個運輸物資和人員的船隊?

這樣的事情,并非一定要樓船不可。

即使真的非樓船不可,也不需要這樣龐大的艦隊和機構。

樓船衙門內部當然沒有傻子。

更何況隨著考舉興盛,近兩年,樓船衙門內部出現了大量被分配來的考舉士子。

這些士子,來自諸子百家各個派系。

他們的到來,進一步豐富和強化樓船衙門的行政能力和自我判斷能力。

因而,現在,漢家的樓船上下,都已經知道,自己來到一個歷史的交叉路口。

前方充滿了未知。

在未來,樓船可能會興盛強大,成為與目前的漢室脊梁骨‘陸軍’分庭抗禮的強大派系。

但,也有更大可能,會墮入深淵。

就像太宗皇帝執政前期的那個‘備盜賊都尉’衙門一般,當天下開始安定,盜匪減少,于是,備盜賊都尉漸漸失去作用。

主官從秩比兩千石,以列侯充任,位比九卿的巔峰,一路跌落。

到今天,曾經顯赫一時,持天子節,可以征調郡兵,甚至動員野戰兵團,擁有‘便宜行事’權力的備盜賊都尉,成為了內史衙門諸多屬官中的一員。

秩比從兩千石,掉到了六百石。

屬官從巔峰時期的數曹令吏,在冊有秩百余人,成了一個不過數十人的清水衙門。

有備盜賊都尉衙門的前車之鑒。

樓船上下的惶恐不安,當然有道理。

想要樓船衙門不變成第二個備盜賊都尉衙門。

樓船就唯有向天子,向天下,向朝野士大夫證明自己。

證明自己確實有必要存在,并且確實有必要保持今天這樣的龐大規模。

若做不到這一點,一旦當今天子耐心耗盡,不再保護和支持樓船。

那么,現在看上去還風光無盡的樓船衙門,馬上就要肢解、墜落,最終被其他衙門吞并。

但樓船面臨的困境,恰恰也在于此。

整個已知世界內,哪怕算上已然臣服長安的南越艦隊和閩越艦隊,哪怕再給這兩國的艦隊規模夸大兩倍,大抵也才能勉勉強強與漢家樓船艦隊抗衡。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這是世間顛破不變的真理。

沒有飛鳥,獵人就不需要良弓,沒有狡兔,獵犬也只能成為鼎中沸騰的食物。

于是,在樓船眼里。

給自己找到一群獵之不絕的飛鳥,尋到一片滿是狡兔的桃源,就至關重要了。

而隆慮候陳嬌對倭奴之島的探索和發現,等于給樓船衙門打開了一扇全新的窗戶——沒有錯,已知世界,確實沒有樓船可以狩獵的飛鳥和狡兔。

但在浩瀚的大洋遠方,與水天一色的萬里之外的異域,就不一定了。

旁的不說,身毒這個傳說中流著蜜與奶,遍地黃金的天堂就可以通過海路連接。

只要能打通前往身毒的海路交通。

樓船立刻就能找到和發現自己存在的必要性和價值所在。

到那個時候,樓船衙門就可以拍著胸膛,在朝議上高聲大喊:獨吾樓船能踏波劈浪,遠涉萬里,至遠方之國,為社稷之邸柱。

公卿列侯,也只能在事實面前點頭稱是。

但,遠涉萬里,這并非易事。

漢家艦船,從未有過遠離海岸線,深入大洋之中,與天地爭鋒的經驗。

對那身毒所在的方向、位置和沿途的島礁,更是一無所知。

想要探明前往身毒的航道,最起碼也需要十年以上的不斷向遠方探尋,并且,投入無數人力物力,方才有所收獲。

而在那之前,樓船的危機,依然存在。

甚至,可能將因為探尋身毒航道的巨大投資而備受攻仵。

天子、社稷和百官以及天下百姓,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樓船將海量的資源丟進大海里,卻連個響也聽不到。

‘陸軍’的丘八們更不可能讓樓船拿到那么多資源去投入到遠方的探索之中。

所以,樓船必須找到財富之源。

而且是永不枯竭的財富之源。

還有什么比這大洋中無窮無盡的鯨魚群更好開采的資源?

更何況……

這還是底定樓船衙門秩序,并將樓船上下擰成一根繩子的關鍵!

現在的漢家樓船,因為沒有敵人,自然也沒有戰爭。

于是,樓船上下,全部都要靠熬資歷來升遷。

哪怕是徐季這樣坐鎮一方的艦隊統帥,也只能終日與文牘和雜碎的瑣事打交道。

在日復一日的繁文縟節中,腐朽墮落。

旁的不說,徐季自己就發現了,他在擔任仁川都尉后,身體胖了,肚子大了,肌肉也沒有了。

而長安城里的樓船屬官,則更加不堪。

他們甚至連大海的模樣也沒有見過……

所以,樓船需要一套新的秩序,新的制度。

一個如同商君的‘軍功勛爵名田宅制度’一般,刺激樓船上下,奮勇開拓,努力工作。

哪怕是一個士兵,一個水手,也都充滿了干勁的制度。

在想清楚了這個問題后,徐季于是就開始動筆。

于是,就有了他現在手里拿著的那本薄薄的小冊子。

而,陳嬌的捕鯨艦隊,則是徐季的試驗品。

徐季站起身來,走到一塊屏風前,將遮蔽于其上的幕布拉開,顯露出屏風上懸掛的一張白紙。

“諸君請看,此乃吾向陛下請示后,將于諸君之中暫行的條例!”徐季昂起頭,滿懷激動的道:“商君以耕養戰,以戰激耕,關鍵在于土地!”

“而吾樓船,給不了諸君土地,但能給的了諸君船舶!”

屏風之上,一個個名詞赫然顯露。

依然是商君的二十級軍功勛爵。

只是獎賞和激勵,從土地、房子、爵位,變成了漁船、捕撈許可和爵位。

而評判標準,從殺敵數,變成了獵獲量。

第一級公士,只需要獵獲得到一千斤魚獲(無論是什么魚)就可以達到,公士可以擁有獲準從樓船衙門租賃一艘‘寬一步長三步之船’,合法的在漢家任何水域和海域捕魚一年的權力。

但眾人卻一點也不關心公士。

他們的視線,直接跳到了第六級的大夫之下。

因為,大夫之爵,是官民的分水嶺,是士紳與庶民的分界線。

雖然,隨著晁錯輸粟捐爵制度的實施。

實際上,左庶長之下的各種爵位,其實都已經泛濫。

譬如在前朝秦代時,第九級的五大夫,即可享受封君待遇,可以擁有食邑,可以擁有養士和蓄養甲兵的特權。

但在漢室,這些特權,卻成為了需要天子下詔冊封為‘某某君’才有的特權。

即使如此,對廣大百姓而言,多數人,一輩子也沒有一個大夫之爵。

盡管,漢家天子一直喜歡賜爵。

但,漢家賜爵,有上限(非軍功到達一定級別,就溢出了,溢出的爵位,只能轉給自己的兄弟),而且,遞降爵位系統的存在,使得普通老百姓事實上,不可能獲得第四級以上的任何爵位——除非他活到八十歲,并且一生之中從不犯法。

所以,第六級以上的爵位,在如今,依然很受民間追捧。

每年都有不少狗大戶,會花錢去買個大夫或者公大夫一類的爵位回家裝逼。

在場眾人,就很少有人擁有大夫爵位。

若能獲得一個大夫爵位,也不算白來一趟安東!

因為漢家允許賣爵(當然是特殊時期,天子下詔),一個大夫爵,能賣四千石粟米!

“獲魚三千石!”眾人低聲看著屏風上的白紙黑字,低聲呢喃:“可賜為‘大夫’……可租艨艟一艘,每三年,可獲捕鯨許可一張……”

眾人深吸了一口氣。

捕魚三千石,相當于要捕撈四十二萬斤!

看上去似乎很夸張。

但,大家捕殺的都是鯨魚!

一頭鯨,動輒千石甚至數千石!

換句話說,貌似只要捕殺幾條鯨魚,就能得到一個大夫爵?

眾人將疑惑的眼神投向徐季。

徐季見此,當然知道眾人的疑惑,于是解答道:“所有捕獲量,皆為均攤后所得的數字,當然,諸位捕鯨使者及監鯨御史,將與麾下士卒是不同的,諸君將享有所捕魚獲一成的勛功……”

即使如此,眾人依然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尤其是齊魯的豪杰們,都是眼睛直直的看著屏風上的要求。

即使徐季接下來說道:“另外,目前所行之爵位體系,不過蓋借商君爵位之用而已,與現下漢家之爵位并無共通之處,也并不受律令保證和官府承認!”

這自然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樓船衙門,現在還沒有力量和實力,讓國家修改律法,承認它內部的行為。

所以,這些所謂的爵位,其實壓根不可能得到官府承認和國家認可。

但已經沒有人去理會這個事情了。

與真金白銀相比,所謂爵位,其實已經不值一提了。

大家既然是被隆慮招募來此發財的人,當然都知道,現在的鯨魚價格。

少府在齊魯各港口,都是明碼標價,回收鯨魚油脂和骨骼以及其他產品的。

油脂一斤一百錢,筋骨一斤一百錢,肝油一斤一千錢,若能得到龍延香,則是一斤五千錢!

除此之外,鯨魚皮硝制后,也能賣出價錢。

即使是最不值錢的鯨須,也有的是人愿意要!

一頭鯨魚,除了血液和腸胃等內臟外,其他東西,都能賣錢!

而一頭鯨魚動輒千石以上!

值錢數十萬!

換句話說,只要能積功至大夫,獲得租賃一艘‘艨艟之艦’,并獲準捕鯨。

用不了幾天,只要運氣好,能獵殺到一頭鯨魚,馬上就能賺個盤滿缽滿!

因此,在大家眼里,那爵位是否得到國家承認,已經不重要了,有什么好處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只要能混到大夫爵位,大家就全部都要發達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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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三節 不虧

捕鯨這種事情,大家伙在來的路上,就不止見過一次了。

海洋中的鯨魚,也就看著嚇人而已。

實則與陸地上的牛羊沒有區別。

一旦被人類的武器命中,基本上就沒有生還的可能了。

相對而言,比起捕殺,捕殺之后的運輸和宰割以及提煉,可能更麻煩。

但這不要緊。

大家沒有能力運輸和宰割并且提煉鯨魚,不代表其他人不行,更不代表朝廷不行。

大不了,捕殺到鯨魚后,以一個低價出售。

譬如,一頭原本價值數十萬錢的鯨魚,大家完全可以用了個兩三萬錢賣給有能力的人。

一條鯨魚數萬,十條就是數十萬。

只要勤奮一點,努力一點。

發家致富,不是夢想!

三年一次,每年賺個幾十萬,足夠大家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

所以關鍵就在于,‘大夫’之爵的艨艟艦船,能具備捕殺鯨魚的能力嗎?

漢家艦船,雖然一直都分艨艟與樓船。

但,在艨艟和樓船這兩個分支里。

大小卻從來都不對等。

漢家最大的樓船,高達幾丈,長數十丈,停泊在港口,猶如小山一般。

但最小的樓船,卻可能還不如一艘民用的客船。

而艨艟艦船里,這樣的情況就更夸張了。

大者,十余丈,能橫行江湖。

小者可能是個小舢板,浪花一打就要翻船。

“都尉……”有人問道:“這大夫所能租賃的艨艟有多大?”

“那就要看爾等能出多少租賃費用了……”徐季微微一笑:“若能出得起價錢,艨艟艦只,盡可租賃!”

“便如隆慮候所租之捕鯨船,一歲便需一千金!”

這還是陳嬌是皇親國戚的緣故!

而且,還因為陳嬌所捕獲的鯨魚,最終提煉出來的產品,有三成要上繳給樓船衙門,作為雇傭樓船艦隊水手的酬勞!

所以,才會如此便宜。

若換了其他人,先別說能不能租到。

就是租到了,這樣的大船,一年租賃費用起碼是三千金!

沒別的原因,只是因為這樣的巨艦,需要最優秀的水手和船長來駕馭。

自入樓船衙門后,徐季已經深深體會到了樓船艦隊的耗資有多么恐怖!

旁的不說,單單是合格的水手以及船長,每一個都是用錢堆出來的。

樓船不過是因為其性質,所以這部分人工成本幾乎忽略不計。

但是,樓船想要繼續壯大,發展和強盛,最終實現自己的海軍夢。

待遇和薪酬就要向陸地上的丘八們看齊,甚至超越對方!

唯有如此才能吸引到最好的人才和最好的勇士。

不然,若像現在這樣,一個執掌一艘樓船的艦長,待遇卻只相當于漢軍的一個司馬。

年俸祿不過八百石,加上津貼和補助,也才堪堪能家人妻小過上小康生活,若是想讓孩子上學讀書,那基本上日子就要過的緊巴巴的。

所以,在過去,漢軍的樓船軍官,一有機會,就會跑去其他部隊。

直到樓船將軍衙門成立,這樣的事情才慢慢變少。

但最優秀的軍官和人才,卻依然忍不住的外流。

而樓船培養一個艦長,需要五年,甚至十年以上的細心栽培。

尤其是樓船走向海洋后,這樣的優秀人才,就更加彌足珍貴。

去年漢室樓船衙門在新化的黑水河所得的收益,有一大半,都是投入到了給水手和艦長們加薪之中。

但那點錢,不過杯水車薪。

馬邑之戰后,更是引發了樓船衙門的一次人才大流失。

尤其是他徐季的仁川都尉下屬的軍官里……

短短三個月,就有五位樓船艦長和十幾個副艦長,被人挖走了。

陳嬌兄弟、韓王、朝鮮君,都是揮舞著五銖錢跟黃金,拼命挖角。

正是因為這個危機,徐季才會想到現在的這個腦洞。

想要保住人才,想要招攬人才。

樓船就要提高待遇。

但想要提高待遇就要錢!

樓船衙門現在上上下下官吏和士兵加起來,差不多有五萬多人。

哪怕是平均每人加薪一百錢,就要五百萬!

徐季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想到了這么個主意。

借列侯勛貴和天下的財力,來供養樓船。

所以,其實所謂的租賃,所謂的魚戰,都是幌子。

真正的目的,就是讓天下人來都來租賃樓船的戰艦,出海捕鯨。

然后,樓船坐收漁利。

譬如陳嬌,他租賃的那艘捕鯨船,就需要包括艦長和水手在內的四百余人,幫他開動艦船。

這些人的薪水和俸祿以及福利補貼,自然就全歸陳嬌買單了。

等到天下勛貴和富商都涌來捕鯨,樓船衙門就可借此與之產生利益關聯。

一邊獲得海量的財富和資源,供養己身,一邊發展和壯大己身。

等到未來某一天,徐季相信,樓船衙門,將會讓天下人都目瞪口呆,然后頂禮膜拜。

“國家財富來源于海洋,危險亦自從海上而來,大漢天下,不可以一日無海防!”徐季拿著自己叔父當年遠征朝鮮時說過的名言,對著眾人道:“諸君身負家國天下社稷之重,為樓船先驅,請受吾一拜!”

說著徐季就是躬身稽首。

這魚戰也并非是幌子。

而是現在樓船存在的意義和象征。

漢室為何要組建那么龐大的軍隊?

當然是要保護國家和百姓,免受外敵侵略。同時以漢軍之劍,漢騎之刀,為漢家之犁獲取土地!

同樣的道理,樓船存在的意義,在目前來說,肯定是要保護四海的鯨魚和魚群,免遭他人偷獵。

徐季現在都能想到一個口號了那里有漢室漁船,那里就是漢家樓船巡視之地。

吾輩既為漢家漁民之捍衛者,漢家海疆之保護者。

吾既天子之翼,萬民之盾!

還有比這樣的說辭,更加振奮人心的口號嗎?

沒有了!

但,想要讓天下人認可這個口號。

就需要漢家海疆里,充斥無數的漁船。

要讓一位位勛貴大臣公侯外戚,都與樓船衙門產生利益。

這樣,喊起口號來,才能順理成章,理直氣壯。

不然,誰會聽你說話?

而眼前這些人,與陳嬌一般,是樓船這個政策的先驅和試驗品。

所以,這一拜,徐季非常鄭重。

與此同時,在陳嬌命名的所謂的‘承恩’島上。

數百位漢軍士卒與一千多名來自真番和馬韓的仆從軍,驅使著數千的倭奴,正在島上砍伐森林,營造營寨。

一個個特制的巨大的爐灶,在島上林立而起。

陳嬌策馬揚鞭,望著這個島上的風光,得意洋洋的道:“這就是個永不枯竭的黃金之島!”

此島距離‘元海’的鯨群活躍之地,不過數十里。

以福船的速度,不過兩個時辰就可以來回。

更別說,他剛剛訂購了一艘幾乎將他身家壓榨干凈的捕鯨船。

但,在陳嬌看來,這是值得的!

“我下了這么大血本,天子應當在短時間內,不會放陳須等人下場……”陳嬌在心里想著:“即使天子同意了,陳須與劉明也未必有這樣的魄力!”

陳須跟劉明,或許能舍得一擲千金,只為博美人一笑。

但肯定沒有這個魄力,投資數千金,還有負擔漢軍艦隊將卒的高昂福利和補貼的代價來此捕鯨。

也唯有他陳嬌,親眼見過和目睹過那‘元海’與倭奴列島附近海域的龐大鯨群和無窮無盡的魚群,他才舍得下這個本。

“一年若不能賺個數萬金,吾怎么又臉去見天子?”陳嬌在心里得意的笑了起來。

在他看來,自己雖然花了血本,但卻也成功的將兩個最大的競爭對手和其他人至少攔在門外一年。

一年的時間,足夠他將這承恩與順德兩島占為己有至少在島上所有方便熔煉鯨油和宰割鯨魚的地方統統標下自己的標志。

這樣,就算以后陳須和劉明也想要來發財。

卻只能給自己交錢。

這樣以后哪怕自己捕鯨競爭不過別人,但靠著這兩個島上的宰割場和熔煉基地,也能躺著賺錢。

只要元海和倭奴之島附近,還有鯨群,還有魚群,他和他的子孫后代,就不愁富貴。

但,既然走到了這一步,陳嬌當然不僅僅只想要富貴了。

他將視線投向遠方的那個充滿了愚昧和原始的倭奴之島。

他想起了去年冬天之前,他最后一次派人前往該島搜尋倭奴時,傳回來的一個情報有人曾經在倭奴之島的某個地方,發現在一個海灣,有幾艘擱淺的艦船。

從風格上來看,無疑是百余年前的齊國艦船的風格。

“傳說,秦始皇派遣徐福,帶三千童男童女出海,遠渡海疆,尋訪海外仙山……”

“看來,仙山沒找到,徐福大抵找到了這倭奴之島!”

“然后,關起門來稱王稱霸?”

“嘖嘖嘖……可憐始皇帝至死都在惦記著那徐福的長生不死藥啊……”

當然,也不一定是徐福艦隊的殘骸。

也有可能是過去歲月里,為了逃避戰火而出海的齊人貴族。

但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值得好好探查的事情。

若是前者,逮到了徐福的后代,旁的不說,當年隨同艦隊一起出海的徐福,可是帶了無數珍寶的。

這就能發上一筆橫財了!

反正在那倭奴之島,他陳嬌隨便干什么事情,長安也不可能知道。

若是后者,營救和迎回失落在海外的華夏貴胄,這能刷上一波聲望!

更可借助這些同胞,好好的查清楚和弄明白這倭奴列島的地方大小和族群,方便更好的抓倭奴!

無論怎樣,他陳嬌都是不虧的!()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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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四節 解決內憂(1)

綿綿春雨,淅淅瀝瀝的下了大半天后終于停歇。

劉徹帶著自己的兄弟們,穿過上林苑的小道,登臨鎬池附近的一座山峰。

“治此陽池,可保上林苑附近數百里,百年無洪澇水旱之憂……”劉徹得意洋洋的指著遠方已經動工半年的‘陽池’工程,對著自己的小弟們說道。

所謂陽池,既是放大版的昆明池工程。

所謂陽池,山之南曰陽是也。

顧名思義,此人工湖在一座大山之南。

但,諸兄弟們都是戰戰兢兢,甚至沒有敢抬頭。

因為,他們的這位皇帝哥哥又殺人了。

淄川王與濟北王,在月前自殺,國廢為郡。

在這兩位王叔沒死前,大家都是恨不得他們去死。

但,真的等他們死了。

大家伙卻又莫名的恐懼和驚疑起來。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今天,濟南、淄川、濟北、膠西四王被朝廷如殺一彘狗一般輕松捏死。

從頭到尾,這四位連反抗的力氣也沒有,甚至于,他們連哼哧哼哧的聲響都沒來得及喊出來,就‘自殺’了。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以彼及己。

誰敢說,未來自己若是不小心犯法,一定能得到皇帝兄長的開恩?

“陛下雄才大略,臣等唯頓首仰望而已……”

在沉默了半響后,常山王劉非終于出聲。

但劉徹卻笑瞇瞇的打斷了劉非繼續拍馬的舉動:“兄弟手足,私下之間,就不要這么生分了!”

“當年皇祖高皇帝打下天下,稱帝于雒陽,依舊常常素服便衣,與宗室兄弟,如家人般……”

這倒是事實,甚至于,如今漢室五日一常朝的制度,也是沿襲自劉邦當年五日一朝太上皇。

只是……

兄弟們心里都悄悄腹誹著:“若真有兄弟手足骨肉之情,何以今日方才想起要詔我等入朝?”

當然了,這些話是不能說的。

諸位大王于是紛紛恭身而拜:“陛下隆恩,臣等敢不效死?愿永為社稷羽翼,輔佐陛下!”

劉徹舉目遠眺,笑著道:“吾與諸位兄弟手足,久未相見了,來來來,皆來與吾說說,各自在封國的所見所聞……”

劉徹將視線收回,在諸兄弟們身上轉了一圈:“當年,父皇在日,就常常召集吾等兄弟,考績功課……如今,父皇雖然殯天,但吾為長兄,當代父皇考較之……”

聽著劉徹的話,諸兄弟們都是低首垂眉,沒有一個敢質疑的。

哪怕是劉榮,也乖乖的低著頭顱,一副受教的模樣。

“淮南為朕之長兄……”劉徹卻不打算放過他,笑著道:“就不必考較了,哪里有弟弟考較兄長的道理?”

這話雖然輕飄飄,但每一個字,卻都是一把把鋒利的尖刀,直接插在了劉榮身上。

讓他立刻就跪下來,拜道:“臣安敢望陛下之項背?陛下躬行神武,承先帝之大德,治隆天下,德眸四海,臣雖遠在淮南,亦深受陛下德沐……”

“淮南王不必這么嚴肅,這么拘謹,這么小心……”劉徹卻笑哈哈的打斷了他的自辯,將他扶起來,親切的道:“朕記得,淮南王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劉榮聽得,只感覺背脊都有些涼颼颼的。

不知不覺,汗水甚至濕透了自己冠服之下的內衣。

劉徹的話,哪怕他是個傻子,也聽得清楚了。

每一個句話,每一個字,看似親切,而且語氣平和。

但實則,全都暗藏殺機。

此時此刻,在劉榮心里,一個個名字閃來閃去。

趙幽王劉友,燕靈王劉建,這兩位叔祖父的下場,更是讓他手腳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劉徹卻渾然不覺的說道:“淮南偏僻,不足以彰朕尊兄之內志,如今,趙國社稷無主,淮南王,可愿徙之?”

若在劉徹沒有說這些話之前,劉榮當然是一百個愿意了。

但現在,只要想起趙幽王的悲慘下場,他就渾身一戰,乖乖的低頭:“臣無德且卑鄙,治淮南,尚且有所不濟,不敢望邯鄲社稷!”

劉徹滿意的點點頭。

之前那么多的鋪墊,就是為了不讓劉榮去趙國,讓自己主動放棄趙王之位。

倒不是劉徹不想對劉榮下手。

而是,現在的客觀條件,已經不允許劉徹繼續對宗室諸侯王下死手了。

在接連弄死了四位叔叔后,劉徹現在已經達成了‘宗室殺戮者’的成就。

再殺的話,就很容易讓人惶恐不安。

盡管,現在的劉徹,就算將所有的諸侯王全部喊到長安,一人賜一杯毒酒,整個天下也依舊歌照唱,舞照跳。

最多會有人私底下腹誹和議論。

但假如那樣的話,劉徹的形象就要臭不可聞了。

當今天下的百姓和人民,不可能接受一位連自己的兄弟叔伯都不愛的天子。

所以,暫時來說,劉徹不可能對自己的任何一個兄弟下手了。

當然,假如有人逗逼的想要自己作死。

譬如搞出亂x的丑聞,或者弄出謀反的簍子。

既然如此,那自然要先將劉榮排擠出趙王競爭隊伍中。

如今,見到劉榮自動自覺的退出趙國之爭,其他兄弟們都深深的松了一口氣。

要知道,劉榮要是還在競爭這趙王之位。

那大家伙的機會就非常渺茫了。

自古以來,國立長君。

在大哥還活蹦亂跳的時候,有好處或者大國,自然優先老大。

就像當年高帝,即使不是那么喜歡劉肥,但依舊封其為齊王,使其擁有整個齊國江山。

當時的齊國,可是龐大無比,幾乎占據了整個東南的大國!

今天的齊魯諸侯,基本都是舊齊王國分裂出來的。

現在,淮南王自動退出。

那,大家的機會,就無形中增加了許多!

許多人都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趙國,可是有著兩郡四十余城的大國。

若未來馬屁拍的好,未嘗不能再吞并清河郡,變成一個三郡強國。

更別說,趙國美女如云,趙姬貌美,傾于天下。

基本上,除了劉端壓根不想去趙國外,剩下的人,沒有一個不想當趙王的。

劉徹目的既然已經達到,于是就不再理會劉榮。

他將視線投注在劉端身上。

記憶里,重生之后,第一個來與他說話,并且好言相待的兄弟,就是這個史書上出名的問題兒童。

“老六……”劉徹朝著劉端招招手:“吾打算讓你去魯地為王,坐鎮曲阜!”

“曲阜,天下名臣,有圣人之廟,文德富于海內,朕希望,你能如伯禽一般,為朕好好看守住圣人之廟!”劉徹笑著道:“昔者周公一沐三捉發,一飯三吐哺!于是德盛于四海,伯禽行之,魯乃興盛!”

當今天下,圣人毫無疑問,當然指的是三王五帝和周公。

三王五帝之廟和周公之祀,都是國家最重要的宗教場所。

至于孔子什么的?

尊敬的稱呼一聲:仲尼先生。

不屑的直呼姓名:孔丘!

乃至于鄙視的,也可以大罵一句:孔野人!

這都不是個事!

劉端聞言,卻是不緊不慢的低首拜道:“陛下隆恩,臣弟敢不效死?”

至于什么一沐三捉發,一飯三吐哺這樣的事情。

誰愛學誰學。

反正他劉端懶得學。

在現在年輕的劉端心里,一條毒蛇,實則已經在漸漸抬頭了。

尤其是他步入青春期后,劉端的憂郁就一日勝過一日。

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出了大問題。

每次一近女色,必定萎靡數個月。

而那些俊俏的男寵,卻能令他興奮。

這讓劉端很迷茫。

對這個世界也充滿了不解。

對他來說,在那里稱王都無所謂。

只要沒有人來打擾他來非議他就可以了。

劉徹卻是笑瞇瞇的看了看劉端,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對于小清新和喜歡裝比的家伙們來說,劉端這個問題兒童,簡直就是他們的克星。

有劉端坐鎮曲阜,什么魯儒一類的家伙,估計就要永無寧日了。

這就叫物盡其用。

將劉端的事情搞定,劉徹就看向了其他兄弟。

這些兄弟,可沒有一個善茬。

哪怕是看上去忠厚老實的劉余跟劉發,其實,也沒有那么忠厚老實……

根據繡衣衛的報告。

劉余這個劉徹印象里濃眉大眼,看似老實的家伙,居然是個潛在的大仲馬!

猜猜看人家現在有多少個妃子了?

八十多個!

而且,這貨為汝南王四年不到,就將王宮規模擴大了三分之二,每年,都剛剛好將規定的征調民夫限額用完。

劉徹看到這個情報時,就差沒摔倒在地。

于是,對他的同情和憐憫,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虧朕還擔心你忠厚老實,怕你吃虧。

結果你在汝南聲色犬馬,大修宮室,甚至日子比朕過的還舒服……

這種感覺,就像后世你在地鐵通道里看到一個殘疾人,可憐兮兮的趴在地上,于是,你于心不忍,將等會要去吃飯的錢,拿出一半,接濟給他。

結果,等你下午下班的時候,卻看到那位可憐兮兮的‘殘疾人’慢悠悠的從地上爬起來,數了數今天的收入,然后掏出一部腎7開始呼朋喚友,打算今天晚上去某個會所大保健。

你那個時候的心情有多糟糕,劉徹的感覺就有多糟糕。

至于那劉發?

這貨雖然連繡衣衛都報告說:王無多志,亦無多興,素愛清凈,喜獨居,不愛奢靡。

但有了劉余的前車之鑒,劉徹還真不敢保證,他有沒有在演戲?

畢竟,人家的后代里可是出了位面之子的!

劉非也是如此。

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在顯露肌肉,好叫人以為他是個肌肉發達頭腦簡單的貨色?

反正,劉徹就記得,當初奪嫡時,這位雖然心急了點,毛躁了點,但卻也有所表現才能。

而劉氏素來出影帝。

這不能不防!

至于剩下的兄弟們,則都太小了。

現在來說,不必考慮他們。

在事實上來說,在排除了劉閼和劉端、劉榮后,剩下的這些兄弟,其實都是劉徹已經擺上了棋盤的棋子。

只是可惜……

“又被劉榮逃過一劫了……”

若按照原計劃,這劉榮,十之會成為被劉徹利用完就扔掉的棋子。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天下人不太可能接受或者說想看到,劉氏再死一個諸侯王,尤其是嫡系的先帝血脈,國之長子。

真要出現那樣的事情。

劉徹好不容易維系和經營出來的形象就要毀于一旦了。

“朕也沒有那么多閑工夫與東宮再勾心斗角了……”劉徹將目光投向北方。

根據繡衣衛匈奴司最近策反的幾個匈奴貴族傳來的報告。

匈奴主力已經越過了伊列水,朝著中亞挺進了。

那是一支龐大的遠征軍。

單于庭本部傾巢而出,總計有十一個萬騎西進。

除此之外,還有西域三十六國的仆從軍。

總計兵力達到了讓人瞠目結舌的十五萬騎。

其威勢讓整個草原側目,讓整個世界嘩然。

十五萬匈奴鐵騎,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漢室舉全國之力能夠抗衡和擊敗外,幾乎不存在能抵抗的力量了。

橫亙在匈奴鐵騎面前的大宛國,劉徹估計,他們撐不過今年夏天!

歷史上,李廣利統帥數萬騎,萬里遠征大宛,也不過花了一年時間,就讓大宛人殺其王,獻其頭。

如今,匈奴西征,可比歷史上的漢騎遠征要容易許多。

最起碼,后勤補給就不是問題。

而大宛一下,中亞的門戶就對匈奴人敞開了。

匈奴人向西,進入中亞腹地,征服康居、塞人,將匈奴國土延伸到阿姆河的時間,已經迫在眉睫了。

一場空前規模的戰爭,近在眼前了。

劉徹相信,月氏人或者說貴霜王朝,必然不會坐視匈奴大軍西征。

中亞的希臘城邦們跟印度的希臘征服者們,也必然會聯合起來,共同抵御匈奴西征。

但,不管是希臘人還是月氏人。

他們加起來,也打不過匈奴人一只手。

一旦匈奴征服中亞,并且穩固自己的勢力范圍和統治。

那對漢室來說,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所以,內政問題和隱憂,必須盡快解決,哪怕做出一定妥協和讓步。

只要東宮方面不再出來干涉政務,劉徹就可以騰出手來,積極穩妥的對匈奴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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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五節 哭廟

劉徹看著自己的兄弟們,緩緩的開口道:“自父皇駕崩,至今已有四年,諸手足封王就國,也有將近五年了!”

“古人說三年不鳴,一鳴驚人!”

“今已五載為王,作一國之君,為一脈之先!”

“朕今日就待父皇,考較爾等!”

“唯!”兄弟們紛紛拜道:“請陛下考較之……”

至于父皇?

皇帝哥哥當然可以提了。

但他們卻不行。

因為從法理上來說,他們都是分支了。

劉徹卻是微微一笑,淡淡的道:“自趙逆遂之后,邯鄲社稷無主至今,天下紛紛擾擾,士民多有不安,諸兄弟皆為一國之君,受命于先帝,作一地之主!”

劉徹眨眨眼睛,問道:“以諸王之見,當今天下,誰可為邯鄲主?”

“或者,干脆以邯鄲為郡?”

毫無疑問,這是二桃殺三士之謀。

而且是陽謀。

劉徹就是故意要赤裸裸的在諸兄弟之間挑明了:你們誰想當趙王?

這個問題一出,兄弟們立刻就全部都呼吸急促了起來。

哪怕是年紀最小的劉彭祖和劉勝,也都感覺有些面紅耳赤。

趙國!

當今天下最重要的諸侯王國之一。

自漢興以來,就吸引了無數諸侯王,如飛蛾撲火一般,前仆后繼。

至今,死在趙王之位上的諸侯王已有五人之多(算上諸呂的趙王)。

實在是因為趙國太富,而且趙地美人太多!

趙地的美人美到什么地步?

自漢以來,歷代天子,除了當今外,幾乎人人都曾經寵溺過一位來自趙國的貴妃。

而歷代趙王中,甚至有著劉友這樣為了妃子,而甘愿去跟呂后剛正面,最終被活活餓死的癡情男。

男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就是為了權勢和女人嗎?

而趙國,兩者都有。

因而,劉徹話音剛落,常山王劉非就挺身而出,自信滿滿的拜道:“陛下,臣弟請受命,愿為趙王,為陛下之劍!”

劉非昂起頭來說道:“臣弟,年十九,已是身高八尺,力能連挽三弓,舉千斤之鼎!”

“能策馬百里而不卷,能帥師千里而伐國!”

“臣弟聞,民間有諺語曰: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今陛下胸懷大志,布德四海!請命臣弟為趙王,監燕趙兵而北向,逐匈奴于遠方!”

劉非說的倒是慷慨激昂。

也符合他一貫的形象。

在曾經的歷史上,這位武帝朝的江都王,就不止一次上書,請求哪怕只是當個將軍,也要上陣殺敵。

結果自然是被無視。

但劉徹卻很欣賞劉非的這個表態。

對任何一個皇帝來說,他的諸侯王們,尤其是兄弟諸侯王,都是一個老大難。

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

不到萬不得已,沒有皇帝愿意下手去對付自己的兄弟。

所以,在歷史上,歷朝歷代,都是把諸侯王們當成豬在養。

皇帝對自己的兄弟們的要求是越蠢越好。

但那是限于王朝收縮期和衰落期。

不用看其他人,就看看周武和周成的兄弟手足們吧。

當宗周之時,周的疆土,有大半是諸姬諸侯們開拓的。

南方的吳越,北方的燕晉。

宗周姬氏子弟,用著一代代人的努力與辛勤開拓,終于底定了今天的中國版圖。

劉徹想要打造一個世界帝國,同樣需要諸劉諸侯們,為他開疆拓土,做殖民先鋒。

窩里橫,從來不算什么本事。

對外開疆拓土,才是大丈夫所為。

別跟劉徹說什么北有大漠,東有大海,南有叢林,西有高山。

宗周建立的時候,南方一片原始叢林,北方基本是戎狄的天下。

甚至就在宗周的老巢鎬京附近,也有著昆、狄等族的威脅。

那時候,開拓天下,其實一點都不比現在簡單。

甚至,比現在向四方擴張要難上許多!

但宗周的諸姬和天子以及諸侯們,卻靠著一點一點的努力,將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春秋之上,記載了無數次的宗周天子和諸侯們的對外戰爭。

甚至,還有天子死在御駕親征的路上。

至于諸侯們,戰死沙場的列國諸侯,不知凡幾。

以史為鑒,方知興衰。

揚長避短,取用于當世,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當然,劉徹并不能確認這劉非是真想當一個銳意開拓的劉氏諸侯王,為子孫后代奉獻自己的青春。

所以,劉徹就笑著道:“常山王有這個銳意開拓之心,朕甚嘉之……不過……”

劉徹話鋒一轉,說道:“趙國如今再非前線了,趙國也再非戰區!”

這確是事實!

馬邑之戰標志著漢家從戰略防守,走向了戰略進攻。

匈奴人但凡有腦子,就不可能再大舉入侵了。

因為,馬邑之戰告訴匈奴人,深入漢地,隨時可能被包餃子。

這樣,燕趙就從前線變成了后方。

劉非聞言,微微一愣,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劉徹卻是拍拍對方的肩膀,說道:“常山王若真有報國之心,開拓之志,朕在將來,便以王為蒙王!”

“蒙王?”劉非傻傻的問道。

“嗯!”劉徹拉著劉非的手,道:“以舊秦之九原郡、河套及陰山一帶,立為蒙國,以王王之,坐鎮河套之上,威逼河西,進取草原!”

劉非聽了,眼前一亮,忙不迭的點頭,歡喜的拜道:“臣弟愿為蒙王!”

“萌王……”劉徹在心里也樂了。

在河套及河西地區的關鍵位置,放上一個諸侯王,至關重要。

一個劉氏宗室坐鎮于此,就可以保證河套和河西地區,永為漢土。

為了保住自己的封國和社稷,諸侯王們會不惜一切代價的。

而且,一個劉氏諸侯王,尤其是皇帝的弟弟親自坐鎮當地,可以有效的對當地進行開發。

諸侯王們開發自己的國土,可比官僚用心多了。

譬如朝鮮君劉明,在朝鮮干的就是官僚們好。

朝鮮被納入中國版圖不到三年,現在,朝鮮王國就已經從內到外,從上到下,盡為華夏衣冠。

過去的夷狄之禮,落后的部落制度,統統蕩然無存。

今天的朝鮮王國,變成了三郡二十五縣的中國諸侯國。

為什么會這樣呢?

因為,官僚治理地方,會磨洋工,更會出現得過且過,不敢下手的官僚毛病。

對官僚來說,保住烏紗帽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他們不敢對當地的原有的土著和部落下死手,就怕激化了局面,出了問題,上面追究。

所以為了維穩,他們必然對當地的宗族和土著妥協。

但諸侯王不同。

分封給他們的土地,在他們眼里就是自己的了。

自己的地盤上,居然還有人敢反抗,敢作死?

別的先不說,滅了再談其他的!

而且,他也有這個底氣和背景來做這些事情。

像劉明在朝鮮為君三年,前后殺了三千多人。

基本都是企圖對抗他的‘仁慈統治’和‘王化’的舊貴族和舊部族。

劉明模式的成功,給了劉徹繼續推行相關模式的信心。

放一個劉氏宗室到未來的河套與河西走廊之間,統治廣大的陰山地區,成為了劉徹既定的國策。

如今劉非愿意去做這個萌王,哦,蒙王,也算了了劉徹心頭的一個問題。

但劉非卻更高興。

對他來說,打仗的興趣,高于一切。

只要有仗打,諸侯王都可以不當!

“寡人回國之后,馬上就要準備未來移封之事!”劉非搓著手在心里想著。

他當然不可能單槍匹馬一個人過去稱王。

而劉明之國朝鮮,也給他做了個很好的榜樣。

“錢糧與人才,都要開始儲備了……”劉非在心里想著:“寡人要節衣縮食,勵精圖治,爭取更多的人才和百姓歸附!”

劉明去朝鮮,帶了足足五萬大軍外加移民數萬,除此之外,還帶去了無數的資源和糧食。

正是這些,保證了這位朝鮮君能始終掌握朝鮮局面,讓任何企圖反抗其所帶來的‘王化’的舊貴族成為了杯具。

而他若將來移封到河套,自然需要比劉明更多的軍隊和人口追隨。

但劉明有個好爹,他卻只能靠自己。

假如還跟以前一樣整天不問國政,只想著打獵和游戲的話,注定不會有多少人追隨。

于是,劉徹徹底的改變了一個原本要混吃等死的諸侯王的命運軌跡。

而劉非的這番表態,同時也意味著他放棄了對趙國社稷的爭奪。

剩下的兄弟們,頓時就興高采烈的投入到了爭先恐后的表態和拍馬之中。

劉余說道:“臣……臣弟……以為……當……立以……仁君……而王邯鄲……”

劉余現在是很高興的。

他甚至認為自己勝券在握。

因為,最大的競爭對手,劉榮、劉非,都已經出局。

江都王閼遠在南國,不足為患。

而劉端又確定將王曲阜,就更沒有問題了。

剩下的兄弟里。

年紀最大的劉彭祖,今年也才十四歲不到,根本構不成威脅。

最重要的是,劉彭祖和劉勝兄弟的母妃賈姬當年可是得罪過東宮薄太后的。

這樣一來,他的勝算就更大了。

至于其他什么劉發、劉彘、劉寄……

壓根就不是個事!

他正得意洋洋之時,忽然聽到自己的皇帝哥哥問道:“何以為仁?婦人之仁?宮室之仁?”

他頓時就卡殼了,同時嚇得汗流浹背,立刻就跪下來,連口吃的毛病也一下子好了,叩首道:“臣弟有罪!”

“你啊……”劉徹意味深長的對他道:“先帝在時,對爾多有憐憫和愛護,朕亦常有賞賜和嘉賞,王切莫辜負先帝與朕的拳拳愛護之心……”

“諾!”劉余戰戰兢兢的叩首。

“昔者湯曰:茍日新,新……”劉徹對他訓誡道:“王其戒之!”

“諾!”劉余心中頓時又起了希望。

然而,這個希望的火花,剛剛燃起,卻又被劉徹無情熄滅。

“邯鄲社稷,朕以為,還是小七和小八比較合適……”劉徹扶著手,說道。

劉彭祖和劉勝立刻就喜不自勝起來。

紛紛拜道:“唯陛下之命是從……”

這讓劉余眼里妒火旺盛,熊熊燃燒起來。

只要一想到,趙國的美人們就要被劉彭祖或者劉勝抱在懷里肆意褻玩,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哼,爾等不要以為自己贏了……”劉余在心里想著:“東宮兩位太后,可未必喜歡你們!”

劉彭祖和劉勝的母妃當年受寵時,飛揚跋扈看,肆意妄為,甚至有次差點令先帝陷入危險之中(野豬事件)。

這個事情可是一直被兩位太后惦記著,記在小本本上面的。

但劉徹卻只是說了那一句話,就不再提這個事情了。

他負手走下山巔,立刻就有侍從官跟上。

“只能到此為止了……”劉徹在心里面很清楚,這個游戲不能再過火了。

再玩下去,就要出問題了。

以程姬跟賈姬之間的恩怨情仇,事情挑撥到這一步,也足以讓兩個老冤家,打個頭破血流。

“估計有人要去哭德陽宮了……”劉徹閉著眼睛都能猜到,程姬和賈姬這兩位太妃,必然有一個要撒潑打滾。

只要他們隨便一個去德陽宮一鬧,這事情,東宮就沒法子收場了。

到時候,他再出來唱個紅臉,安撫一下,遮掩一下。

此事就可以就此完結了。

從此天下太平,東宮方面不會再有臉面和借口出來干涉國家政務。

但劉徹卻沒有想到。

有時候,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的。

此時此刻,在長安城的戚里,一座豪宅之中。

宗正平陸候劉禮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但他依舊頑強的堅持著,努力的支撐著。

“吾還不能死啊……”劉禮對著跪在他面前,哭的一塌糊涂的兒子們道:“先帝親口御封吾祀楚國社稷……可恨東宮猶豫不決……吾若死了,豈非便宜了劉富那豎子?”

死到臨頭了,劉禮也沒有什么顧忌了,他將自己這幾年來的苦悶和怨懟,全都發泄了出來,一點也沒有往日的君子風范。

在事實上,換了任何人,都會如此。

明明先帝都下詔了,親口承認了他的楚王之位。

但,誰成想先帝一駕崩,東宮就矢口否認了先帝策命之事。

這讓他如何不怨?如何不怒?

但,怨恨又如何?憤怒又怎樣?

東宮不開口,他就只能干等著!

一直等到今天,油盡燈枯,東宮依舊沒有決定。

“吾好恨啊……”劉禮握著拳頭,怎么也不肯咽氣。

但死亡這種事情,豈是你不想死就行的?

終于,在于死神搏斗了數秒后,劉禮頭一歪,雙手無力的下垂。

“大人!”頓時整個平陸候侯府哭成一片。

劉禮的死訊,很快就被相隔不遠的紅候劉富得知。

劉富得知自己哥哥死訊時,他正在吞服一種丹藥。

聽到劉禮之死后,劉富興奮的手舞足蹈。

哥哥一死,這楚國社稷豈非就是他的了?

但俗話說得好,樂極生悲。

劉富沒跳幾下,就忽然間感覺血氣上涌,身子一軟,就摔到了地上。

頓時,原本還在歡慶的紅候子弟們,紛紛面面相覷,然后一擁而上,湊過來查探。

結果卻發現,老父親的生命,已經終結。

劉富的兒子們立刻就哭成了一天。

在幾乎相差無幾的時間里,兩位楚元王最后的子嗣先后離世。

戚里頓時就哀樂齊鳴,哭聲震天。

等到了晚上,平陸候和紅候的子孫們湊到一起商議雙方父親的喪事和后事。

“兩位大人先后撒手人寰,我等元王子弟,將要面臨,無有繼嗣之危!”有人說道:“元王遺德,難道要就此葬送嗎?”

頓時,數十位過去相互針鋒相對的堂兄弟們哭成一片。

兩家的父親同一天去世,這意味著大家都不能成為王子了。

至于楚王更將成為奢望。

大家都是劉氏子弟,對自己家族是什么德行,自然清楚。

假如大家伙不做點什么事情,等兩位老父一入土。

嘿嘿嘿……

老劉家絕對能翻臉不認人,在自己的嫡系血脈里,找一個人去楚國,繼承王位。

至于元王社稷和香火?

從此就要斷絕!

這是大家無法容忍和容受的!

沒有了楚王宗廟和社稷,大家統統都要成為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要不,我等去哭太廟?”有人弱弱的提議。

這個提議,立刻就引發群體的共鳴!

“對!”

“哭太廟!”

“還要去抬棺哭訴!”

數十位元王子孫群情激奮的振臂高呼。

如今,他們都清楚,假如不鬧一鬧,把事情鬧大,大家就統統要面臨跟榮華富貴,稱孤道寡說拜拜的命運。

但怎么鬧,也是有輕重的。

假如要往大里鬧,當然是去哭高廟,到高皇帝和太宗皇帝以及仁宗皇帝的衣冠面前,放聲痛哭,哭訴自己被人欺侮和輕慢的悲慘命運。

但,這樣也容易引發天子和東宮震怒。

但太廟就不一樣了。

太廟者,太上皇之廟也。

太上皇劉太公在世的時候沒有什么權力,死了,也照舊沒有什么權力。

去他老人家面前哭一哭,鬧一鬧。

既能不讓事情鬧得太大,也能讓天子和東宮知道厲害。(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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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3 10:27:4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一十六節 哭廟(2)

長安城的太上皇廟位于未央宮宮墻之下,隔壁就是內史衙門。

當初,仁宗孝景皇帝時,晁錯為內史,為了方便自己上下班,晁錯就悄悄的鑿開了太上皇廟的墻垣的一角。

要不是晁錯反應快,得知丞相申屠嘉要拿這個事情做文章,立刻入宮與先帝溝通。

他幾乎就要被殺全家了!

因為,宗廟制度,在漢室神圣而嚴肅。

列祖列宗的宗廟,更是莊嚴而肅穆。

這些地方,別說是有所損失了。

便是被風吹走一塊瓦片,都可能要掉一堆烏紗帽!

迄今為止,已有十余位兩千石,各種坐‘風發太宗廟瓦’‘南陵橋壞衣冠道絕’等等罪名而被革職。

其中不乏有列侯的身影!

若是各個祖宗的廟里面起個火,丟個東西。

那罪過就更大了。

是要殺全家的!

在漢室的歷史上,因為祖宗的宗廟出事而死或間接而死的人的名字拉出來,能寫滿一本書。

這些人中,不乏有著丞相、御史大夫、太常這樣的高級官員。

劉禮跟劉富的子孫們,在別的事情或許有些草包。

但太廟和宗廟的禁忌上,他們卻比誰都清楚和明白。

元王家族,四代人有三代,出任漢家宗正。

這是他們家的吃飯飯碗和專業。

既然決定要去哭廟,自然,就要有計劃。

按照漢室制度。

宗廟制度和禮法,神圣不可侵犯。

‘敢有擅議者棄市!’

這是呂后時期定下來的鐵律,數十年來無人敢冒犯,在漢家,你可以罵百官,罵丞相,罵列侯,甚至當面噴皇帝。

然而,這宗廟制度,卻是碰都不能碰。

一碰就要死全家!

怎么合法的規避這些制度和約束,從而合法合情合理的去哭太廟,這就很考驗元王子孫們的業務能力。

“三十歲以上,五大夫以下之家臣家奴,皆不可隨行!”劉禮的長子劉道首先說道。

這漢家律法的規定。

但這條律法被列在樂律之中。

一般來說,除非是元王后代這樣的專攻宗廟禮法制度的家族,旁人可能根本不知道還有這么一條律法存在。

實在是,當初給老劉家制定禮儀制度的人叫叔孫通。

而叔孫通所定的各種制度和禮法。

別說是儒家了。

就是法家也看不下去。

只是礙于制度和法律的懲戒,只能私底下腹誹兩句‘多不應古’‘無先王之制’。

但叔孫通也是沒有辦法,他伺候前后兩位天子,高帝和惠帝,都是不按常理出牌,腦洞比較大的人。

高帝自不用說,屬于跟今上一般,想到一出是一出,一拍屁股就要有想法的主。

連自立黑帝這種事情都干得出來。

還有什么事情是他干不出來的?

便是惠帝,其實也是常常朝令夕改……

為了伺候好這兩位主,叔孫通是渾身解數都用了出來了。

在別的問題上,叔孫通還可以分縫補補,勉勉強強維持一個過的去的制度和禮法。

但宗廟之事,卻被高帝和惠帝,弄成了一團亂麻。

不是精修此道的人,壓根連這些制度和律法的條條框框都摸不清楚。

“所從諸子,皆需沐浴更衣,齋戒前往……”劉富的此子劉宣也道。

這倒是自古以來的制度。

就連老百姓也知道,在祭祀祖先神明時,必須齋戒沐浴。

不然,就是對祖先神明的褻瀆。

可能導致九泉之下的先祖憤怒,從而拒絕享用奉上的三牲血食和聆聽祭文。

“當具羔、兔,以為血食!”也有人從祭品方向提出建議。

給列祖列宗,奉上太牢,那是天子才可以擁有的資格。

諸侯用少牢祭祀,大夫用饋食祭祀。

這是周禮的規定。

但漢室又不同,漢家祭祀先祖,除了太牢禮,三牲齊具外,其他都發生了變化。

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都被擺上了祭臺。

在太常衙門,常年都要隨季節變化而更新祭品。

稍不及時或者供奉列祖列宗們的祭品大小肥瘦不和標準,都要倒大霉。

輕者掉腦袋,重者殺全家。

如今是春天,除了羔羊外,兔子和青蛙,都在祭祀的血食范疇中(漢書里有記載)。

其他人也紛紛各抒己見,將種種見廟的忌諱和注意點提出來。

然后,就到了關鍵的地方:怎么進入太廟。

漢家太廟,可不是一般人想去就能去的。

首先,太廟在未央宮宮墻之下,毗鄰著內史衙門,距離丞相府衙門,也不過五百步。

這里是漢家的防備重點地區。

一般情況下,別說是人了,就是連一只鳥,都休想飛進去。

但,現在,內史田叔老朽,已不再視政。

于是,內史衙門內部被當今拆成了三部分。

有的官署遷到了關東的臨晉縣,負責整個關東二十四縣的地方治安和政務。

也有的跑去了茂陵,成為了顏異手下的屬官。

更有的遷到了扶風縣,成為關西諸縣的上司。

留在長安的內史衙門幾乎成為了一個空殼。

長安城的治安和政務,漸漸流到了中郎將和執金吾之手。

這就給了眾人可趁之機。

至少,不用顧慮近在高廟的內史衙門發現,有了進入的機會。

只要進入了太廟,跪到了太上皇的衣冠之前,放聲痛哭。

哪怕天子發覺,東宮知道了,大概也要無可奈何。

甚至還得幫著大家擦屁股,將這個事情遮掩下去。

不然,這天下人會如何看?

不過,即使如此,想要進入太廟,也依舊很困難。

首先,想進門,就得問問廟祝官和奉祀官答不答應。

而他們肯定是不會答應,甚至會以死抵擋的。

好在……

“吾等可以從內史衙門的東門,趨入太廟!”劉道說道。

當初晁錯鑿開的那條小路,現在都依舊存在著,沒有人敢去堵——誰敢堵御史大夫自己鑿的門呢?

當然了,劉道知道,自己等人這么一干,晁錯就要發飆,就要跟大家拼個你死我活。

但,大家現在連榮華富貴都要失去了。

那里還會去管晁錯的死活?

因此,這個提議,無可爭議的被通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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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七節 骯臟的政治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劉徹正在熟睡。

忽然,門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劉徹立刻醒覺,翻身起來:“發生什么事情了?”

“回稟陛下,出事了……”殿外,王道的聲音傳來:“太常急報:平陸與紅候子弟,忽然闖入太廟!”

劉徹的睡意瞬間就消失得干干凈凈。

闖廟?!

宗廟在先秦兩漢,甚至在整個中國封建時代,都是一個王朝最神圣和嚴肅的地方。

劉徹就記得清楚,武帝朝時,因為一次太宗陵園陪葬的夾錢被盜。

最終導致了一位丞相,一位御史大夫,一位丞相長史,以及數百個人頭落地。

其中,就有著現在劉徹的親信張湯的大名。

漢家甚至有著天子不謁廟,等于非君的說法。

歷史上昭帝駕崩,霍光迎立劉賀。

最終,因為霍光跟滿朝文武,都容忍不了劉賀,將之廢黜。

而廢黜的借口就是:宗廟重于君,陛下未見命高廟,不足以承天序……

當然,那是高廟,是劉邦的神廟。

此番出事的是劉太公的太廟。

而且,此時的漢室,也還沒有確定天子即位必須謁廟的制度。

但宗廟在此時的地位,依舊無比崇高。

蓋因為漢室標榜的是以‘孝’治天下。

孝字當頭之下,列祖列宗的陵寢和神廟,相當于皇帝和國家的臉面。

別說是太廟了。

就是惠廟之中的香火出了點問題。

朝堂之上,立刻就要有大動蕩。

果然,只過了片刻,王道就又稟報:“陛下,司馬門校尉急報:丞相、御史大夫及在京九卿列侯,皆脫帽長跪,謝于北闕城樓之下<"r"!”

劉徹此時已經在侍女們的服侍下,穿戴好了衣物。

漢室體制,孝字當頭。

那皇帝通過什么樣的辦法和制度,來告訴自己的大臣與天下的士大夫,自己確實是個了不得的孝子?

答案就是,通過確立以丞相和御史大夫負責,由太常、宗正,少府交叉管轄和監督的祖宗神廟檢查、管理制度。

兩個被明確記載在史記上的故事,能清楚的證明這個體系和制度的存在。

第一個,就是歷史上太宗廟陵園陪葬錢被盜,時任丞相莊青翟與御史大夫張湯私底下協商約定一起去謝罪。

因為丞相負有‘四時行陵園’的責任。

出了事情,丞相首先負有領導責任和監管責任。

莊青翟的想法很不錯的。

拉上張湯這個御史大夫,這個皇帝的親信,一起去謝罪,皇帝大抵是不會嚴懲,最多打個哈哈就過去了。

那成想,張湯表面答應的好好,回頭就把莊青翟賣了。

按照史記的說法是:念獨丞相以四時行園,當謝,湯無與也,不謝。

這次的出賣,直接導致了莊青翟狗急跳墻,誣陷和栽贓張湯,致使張湯自殺。

當然,張湯也不是善茬。

臨死一道遺表,在把自己兒子張安世送上青云路的同時,也讓莊青翟一伙一起與之下地獄。

而另外一個故事,就更有代表性了。

元鼎五年,一百零六位列侯所獻給祖宗宗廟助祭的黃金斤兩與成色不符合規定。

武帝一口氣將他們全部打落塵埃。

而時任丞相趙周,更因此被牽連,下獄自殺。

這兩個故事,都充分說明了,在漢代,宗廟地位的嚴肅性和不可侵犯性。

陵園里陪葬的夾錢被盜,就讓一個丞相一個御史大夫先后論死。

獻給祖宗祭祀的黃金成色不足,就讓一個丞相自殺,一百零六位列侯奪爵。

甚至就連祖宗神廟的瓦片被風吹走一塊,都可能導致一位九卿鞠躬下臺,回家種田。

乃至于洪水沖垮某位先帝衣冠出巡的橋梁,使其不能按時出巡,負責當地治安和管理的所有官員,統統都要去廷尉大牢走一遭。

現在有人闖入了供奉和祭祀太上皇的太廟。

驚擾了祖宗的安寧。

這丞相、御史大夫、九卿,該當何罪?

嚴肅一點的話,全部鞠躬下臺,乃至于下獄論死,也是可以的<"l"。

所以,丞相、御史大夫以及九卿和列侯們的反應,一點也不為過。

恰恰相反,這才是漢室大臣們最好的選擇。

因為啊,在中國,歷朝歷代,無論過去未來現在。

所謂律法,所謂制度,其實只是一個笑話而已。

尤其是那些針對貴族和大臣的律法制度。

那板子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還是君王一怒,流血漂櫓。

全然取決于皇帝的喜好和心情。

旁的不說,當年晁錯為了自己下班方便,給太廟鑿了個口子。

換了其他人,即使不被夷三族,至少也要殺全家。

但晁錯屁事沒有,不過是個相當于‘記大過’‘留職察看,以觀后效’這樣不疼不癢的懲處。

現在,晁錯觀后效,已經觀到了御史大夫之職了……

至于后世就更夸張了。

無數的例子,都在用事實告訴和教育人民:法律就是個,官僚和磚家們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

半個時辰后,劉徹提著綬帶,出現在了跪滿了公卿大臣的司馬門之外。

一個個衛士,舉著火把,將在場的數百位公卿列侯大臣的模樣,照的清清楚楚。

所有在長安的列侯及兩千石以上大臣,全部到齊了。

人人脫帽頓首,見到劉徹后,痛哭流涕。

“請陛下治臣等之罪!”丞相周亞夫首先說道:“臣身為丞相,督管不力,致使太廟受驚,死罪,死罪!”

太常竇彭祖也爬著爬到劉徹面前,哭著道:“身為太常,掌宗廟社稷,祖宗受擾,臣罪該萬死,伏請陛下致法!”

其他大臣也紛紛頓首而拜:“臣等無德,不能佐陛下,致使太廟受擾,請陛下降罪!”

劉徹看著這些臣子,環顧了一圈,然后道:“此中諸事,朕已知之!”

“百官之非,宜由朕躬,天下治亂,在朕一人而已!”劉徹解下自己的天子冠琉,抽出那柄天子劍,割下自己額前的一縷頭發:“今朕以發代罪!”

“諸卿百官之罪,之過,皆由朕而代之!”

太廟受擾。

而且是跑進去人。

這種事情,是不可能嘴皮子一碰就能解決的。

必須要有人流血!

而且是三公九卿之中有人流血<"r"。

甚至,必須由丞相流血!

但劉徹不想看到自己好不容易維系起來的朝野局面有失,更不愿意看到周亞夫被迫自殺謝罪!

于是,學習阿瞞故智,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劉徹將自己的那縷頭發展示給群臣看。

頓時,無數人放聲痛哭。

周亞夫更是被感動的稀里嘩啦。

在當世之人看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有所損毀。

不然就是不孝!

現在,漢室最殘酷的刑罰,不是肉刑,不是宮刑,甚至不是桀璨!

而是所謂的髡刑!

當然,這是針對士大夫貴族而言。

基本上,一旦有士大夫貴族感覺自己要被施加髡刑了,那他們就肯定會千方百計的尋死。

因為在士大夫眼中,髡刑是比死還慘的刑罰!

死了,都要沒臉面去見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而髡刑,其實不過是剃個難看的短發發型罷了……

對劉徹而言,剃頭發算什么?

穿越前,他光頭都剃過……

但公卿大臣們可不這么看。

在這些人眼里,當劉徹剃下自己額前的那一縷頭發時,他們的內心是感動和崩潰的。

感動是因為覺得自己真真是運氣好,有這么好的一位天子!

而崩潰則是因為,主辱臣死,根深蒂固的報國情懷和致君堯舜上的樸素理念,使得很多士大夫貴族無法接受皇帝待臣受過。

劉徹抬起手,將那縷頭發放到王道手上,后者立刻就跪在地上,匍匐著恭敬著向捧著珍寶一樣接住。

“太廟受驚,祖宗神靈受擾,朕之后會親自齋戒沐浴,告罪太廟!”劉徹看著群臣說道:“但,現在,朕要立刻前往太廟!”

“羽林衛何在?”

“虎賁衛何在?”

“臣羽林衛都尉,車騎將軍縱,侯詔待命!”一排排長槍豎起,義縱身著甲胄,長拜在地。

“臣虎賁衛都尉孟,敬候君命!”劇孟也帶著數百人,全副武裝趕來。

“立刻封鎖太廟附近全部街道,不可讓一只蒼蠅飛出去或者飛進來!”劉徹果斷下令:“再命京輔都尉,即刻關閉通向武庫與戚里的所有通道!”

“諾!”義縱與劇孟立刻領命而去<"r"。

瞬間,未央宮的各個宮門打開,駐屯在未央宮內的禁衛軍,立刻就整裝出發。

“太廟,祖宗神靈所在,太上皇衣冠及神主牌,具在其中,不容有失,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可有動作!”劉徹緊接著下達第二道命令。

“諾!”群臣不疑有他,紛紛頓首領命。

這也是常態。

太廟雖然不如高廟、太宗廟和仁宗廟。

但,到底是太上皇的神廟。

是劉氏天下的源頭。

高皇帝在世之時,尚且要五日一朝太上皇。

子孫后代,豈敢對其有半分不敬?

不客氣的說,哪怕是太廟里的花花草草這次有所損毀,天子和群臣,也要背鍋!

甚至,明年冬十月,祭祀先祖時,天子可能都要在高廟之中,對高皇帝脫帽謝罪!

卻無人看到,在黑暗中,劉徹嘴角露出的那一絲冷笑。

出了這么大一個簍子,東宮方面,怕是沒辦法下臺了!

想想看,劉徹作為皇帝,削發謝罪,群臣在北闕城樓下脫帽請罪。

東宮的兩位太后,難道就能置身事外?

尤其是太皇太后,她豈能無罪?安能無過?

當然了,這些事情,是不能擺到臺面上來說的。

更不可能被提出來的。

但,不管是劉徹也好,還是群臣也罷。

從今以后,都有了理由和借口,不再聽命東宮。

東宮自己也會自知之明。

從今往后,東宮再想干政,甚至像過去那樣,把劉徹叫過去,訓斥乃至于訓誡,都要想想今天,想想他們現在捅出來的簍子!

這就是政治!

殺人于無形,奪權柄于無聲。

在外人眼里,可能風平浪靜。

但在局內人眼中,卻是驚濤駭浪,風起云涌。

“移駕太廟!”劉徹抽出天子劍,說道:“朕倒要看看,元王的子孫,是否已經忘記了元王的教訓,真的要做亂臣賊子!”

“諸卿,與朕伐之!”劉徹抽劍向前。

頓時,群臣都站起身來,脫去朝服,換上武士戎裝。

在他們眼里,平陸候和紅候的子孫們,此刻已經與亂臣賊子和逆黨劃上了等號。

驚擾祖宗神靈的安寧,這是罪一<"l"。

致使天子削發代罪,還要告罪太廟,這是罪二。

牽連大家,差點要掉腦袋,這是罪三。

有此三罪,不殺光他們,怎么對得起列祖列宗和天子以及自己?

劉徹登上攆車,站在車頭,在群臣和軍隊的簇擁下,奔向太廟方向。

只有他知道,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

若他沒有削發代罪,最后,平陸候和紅候的子孫們說不定能得逞。

他們哭廟這一招,不能說走錯了。

在實際上,他們走對了。

哭廟,傾訴委屈和冤枉在太上皇之前。

他們只要撐到天亮,長安百姓醒來,天下人的目光聚焦過來,皇帝心腸稍微一軟,有所內疚,就會下詔安撫。

可惜,他們遇到了劉徹。

他們被動的卷入了未央宮與長樂宮的政治斗爭和傾軋。

所以,他們成為了炮灰。

冤嗎?

當然很冤!

但這就是政治!

骯臟而黑暗,惡心而齷齪。

史書上的偉光正的詞匯下,埋葬了無數人的哭泣和血淚。

“要怪就怪,你們生于帝王家……”劉徹的心里平靜如水:“要怪就怪,你們懷璧其罪!”

生于帝王家,本身就是罪過,卷入政治傾軋之中變成炮灰,自然很正常。

更何況,那楚國三郡五十余城,劉徹流著口水想將此地變成郡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在劉禮和劉富死后,他們這些元王子孫實際上已經是如同小兒持金于鬧市,必然引來無數覬覦的眼光。

當然……

楚元王和楚夷王,有功天下,遺德甚厚。

所以,劉徹不可能下死手,最多殺一兩個帶頭的。

剩下的人,最多圈禁和軟禁。

歷史上,劉戊造反身死,他的子嗣也沒有被趕盡殺絕,就是因此。

在漢室,楚元王劉交,相當于宗周的衛康叔。

是國家的招牌和臉面,沒有皇帝會對他們趕盡殺絕。

甚至于,等這風頭過了,劉徹目的達到,過個一年半載,劉徹還會假惺惺的從元王子孫里選擇一人,封到其他地方去繼續奉祀楚元王楚夷王的香火宗廟。(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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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3 10:34:2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一十八節 竇后退政

東宮,永壽殿。

太皇太后竇氏被未央宮方向的喧嘩驚醒。

“怎么回事?”竇太后立刻叫人來詢問。

“回稟太后,太廟出事了……”一個宦官恭身答道:“據說是平陸候與紅候的子弟,趁守備松懈換防之時,自內史衙門穿入太廟之中,直趨太上皇衣冠供奉之所!”

“啊……”竇太后驚呼一聲:“怎會如此?何至如此?!”

旋即她就低下頭,說道:“快去叫薄氏來與哀家會面……”

對漢家的太后來說,再沒有比祖宗宗廟出問題更大的事情了。

當年呂后臨朝稱制,尚且要時不時的謁拜高廟,靠著高帝的威權,壓服不臣。

說到底,太后之所以是太后,是因為她是先帝的皇后。

太皇太后之所以是太皇太后,是因為她是先帝的母親。

離開了先帝,她們什么都不是。

只是一個老婦人罷了。

現在,太廟出事,無論如何,無論怎么收場,對東宮來說,都是噩夢。

因為,這會讓天下人對東宮產生疑慮。

若這個亂子是因東宮而起的,那就更糟糕了!

漢室雖然沒有出現過對太后不敬的皇帝。

但史書之上,卻是屢現不絕的!

遠有鄭莊公,近有秦始皇。

皇帝是不會對太后怎么樣的。

但大臣們卻未必了。

竇氏永遠都不會忘記太宗時期,那些元勛功臣們是怎么對付她與她的兄弟們的。

為了防止外戚干政,再次出現一個諸呂。

元勛們簡直就是拿著刀子架在她們姊弟兄妹的脖子上。

現在,當初那批元勛是死光了。

然而,新興的功臣們,卻更可怕。

不久,薄太后就在宦官和侍女們的簇擁下,來到竇氏面前。

在經過簡單的禮節和寒暄后,竇氏拉著薄太后的手,道:“太廟有事,此哀家之過也,哀家無顏去見皇帝與群臣,請太后代哀家謝之!”

事情到了這一步,結論是顯而易見的。

元王的子孫們跑去哭太廟。

驚動太廟中供奉的太上皇神靈。

先祖神明九泉之下冥冥垂視,必然已經洞察清楚此事的來龍去脈。

那是誰導致了元王的子孫們去哭廟?

無疑是她這個太皇太后。

因為她遲遲不做決斷,猶豫不決。

導致元王的子孫們心懷怨懟,哭訴于太上皇靈前。

此事,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們必然已經相互知曉。

高皇帝、太宗皇帝的靈魂恐怕將要發怒了!

這是竇氏現在心里面最樸素的想法和念頭。

也是當下社會人民在遇到這樣的事情后必然的聯想。

漢人篤信人死后有靈,先祖們都在九泉之下,凝視和垂視著自己的家族和子嗣。

裊裊升起的香火和供奉的血食,是讓祖先們在九泉之下得以安保靈魂不散的關鍵。

而驚擾了先祖們靈魂安寧的人,哪怕在民間,也是大罪。

至于皇室……

天子必具太牢,以告列祖列宗,甚至必須對列祖列宗謝罪。

而作為禍首和始作俑者的太皇太后。

她的威權和臉面,在今天已經蕩然無存。

在漢家,東宮與未央宮之間的權力平衡的關鍵,在于東宮能狹先帝甚至列祖列宗的威權。

皇帝不聽話,太后可以強行命令他去高廟、太宗廟甚至仁宗廟面壁悔過。

皇帝還不能反抗。

反抗就是不孝。

但,假如太后失德,則不在此類。

‘失德’這個詞匯,無疑是古代中國政治家們發明的最佳詞匯了。

天子失德,要丟天下,甚至被放逐于四荒。

譬如湯武放桀,武王伐商。

春秋戰國時期,更是發生了無數次的臣子放逐國君的戲碼。

而太后失德呢?

旁的不說,秦始皇囚其生母,打的就是太后失德的旗號。

而在漢室,雖然提倡以孝治天下。

但對失德的太后,大臣們是肯定不會手軟的。

為了避免再出一個呂后,禍亂朝綱。

大臣們什么事情都干的出來。

逼急了,學一學劉興居跟夏侯嬰又不是什么難事!

當年,劉興居跟夏侯嬰,可是逮著少帝兄弟推到一個小巷子里亂刀砍死!

即使有忠臣持械護衛在左右,大喊著:天子在也!

也不過是一起被砍成了肉泥而已。

前車之鑒,歷歷在目。

竇氏甚至就是親眼看到了那些忠于少帝的南軍士兵拿著武器,攔在宮門前,攔在太宗皇帝車駕前的。

此事,雖然還沒有嚴重到這個地步。

但對竇氏而言,也已經足夠了。

“哀家從今往后,當避居修德殿……”竇氏站起來,巍顫顫的,仿佛一下子就蒼老了許多:“這永壽殿,太后就搬進來住吧……”

“兒媳不敢!”薄氏立刻跪下來說道:“母后在,兒媳安敢有此望,且皇帝素來孝順,必有所舉措……”

竇氏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對皇帝孫子,她還是很滿意的。

孝順懂事,而且知道祖母的喜好,凡事都讓著慣著。

就連陳家那對逗逼兄弟,都在皇帝的管教下,變了個人,成為了國家棟梁。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往事,讓竇氏確信,自己的孫子肯定會向著自己。

于是,她勉強笑道:“但愿如此……”

但心里面卻依舊沒有底氣。

她拄著拐著,拉著薄太后的手說道:“即便皇帝不怪哀家,哀家心里也不好過……”

“做劉氏婦,不能安宗廟,使祖宗安寧,社稷安康,這就是罪啊!”竇氏道:“哀家當閉門思過,修德養身,這東宮諸事,往后哀家都不會再干涉了,一切就交給太后去管吧!”

“哀家只愿每日頌念《道德經》,為天下和皇帝在神明之前祈福……”

“母后言重了……”薄氏確實是個好兒媳,非常孝順,寬慰著說道:“母后承太宗遺德,佐先帝而輔皇帝,功在社稷,不可因此小過而退,不然天下人如何看待皇帝呢?”

竇氏這才微微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哀家就依舊留居這永壽殿,但搬去西廂,這東巷,太后就搬進來,正好,哀家也整日無聊,閑暇之時,也好叫太后過來說說話!”

“諾!”薄太后立刻就拜道。(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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