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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海飄雪 -【木槿花西月錦繡】《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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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3 15:47:4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月影花移約重來 第六十九章 月移花影來(四)

    我同學生們的感情日益深厚起來,村民們待我和段月容也越來堪虞和善。

    族長見我通曉算學,有時他的管家生病,便讓我為其管帳,偶有重大之事,便讓我來與他商議。

    我創建了一系列資料庫,並創建了家族樹,使之管理簡便起來,每每有記錄檔案,便無須再查找族譜,糧譜,我提倡丁字記帳法,有出有進,記帳清淅,族長對我更是讚賞有加,希望我有空能多教導他那三個呆兒子。

    這一日午後體育課時,幾個孩子們拉著我前去一處坡頂,一開始我覺得奇怪,這群孩子巴巴地爬坡幹什麼?

    小孩子經不起盤問,一套話才知道,俱說那裏是君家寨的情人幽會的地方,家長們自然不會讓他們這麼小去接近,於是他們就借著我去了,反正家長要怪就怪我好了。

    我好氣又好笑,心想這孩子冒險探奇的天性果然是古今中外皆相同,而這個壞主意正是皮大王沿歌想出來的。

    算了,去就去吧,到得坡頂,卻見一棵百年野櫻聳立於坡頂,枝頭花團錦簇,芬芳撲鼻。

    我一時怔在那裏,過了一會才反映過來,用手摭住燦爛刺眼的陽光,花瓣灑落,輕觸我的面頰,往事如潮水衝擊我的心菲。

    “先生怎麼哭了?”春來看著我滿面的淚水有些害怕地說著。

    我抹著眼睛,笑道:“哪里,師母今天早上讓我給她切洋蔥,把我的眼睛給熏昏了。”

    孩子們表示理解地點著頭,春來說道:“我娘切洋蔥也是流眼水,有一次爹不知道,還把爹給嚇得不清,不小心就把私房錢給交出來了。”

    孩子們七嘴八舌地把我的注意力引開了,然後十幾雙小手又把我扳過來:“先生,您看對面。”

    卻見晴空萬裏,陽光明媚,白雲悠悠在空中散步,在遠處翠綠的山谷間偶爾灑下巨大的投影,如神的腳步,目光低下,卻見一大塊,一大塊的金黃與豔紅交相輝映,色彩斑斕,如世間最偉大的油畫立體地展現在我的眼前,強烈地感染著我的視覺。

    “那是布仲家的油菜田。”小玉甜甜地插上一句:“他們還喜歡種李子,跟我們寨子不一樣的。”

    小女孩比較感性,滿眼的驚豔,牽著我我衣角,嬌聲喚著:“那李花紅紅的,像娘娘的胭脂,真好看。”

    沿歌這小子卻流著口水說:“再過幾個月李子就熟了。”

    我輕笑出聲,輕風吹過,金黃的菜花悄悄彎著腰,翻起黃金般的波浪,李花豔紅,點綴著金海,甚是壯觀,李花林間偶有纖纖人影移動,山谷間響起一陣柔美的歌聲,金波海浪中,一個壯碩的人影,聞之欣然直起身子,開始激昂多情地和著那歌聲。

    “布仲家的在對歌了。”沿歌的眼中閃著狡黠,“我爹說,布仲家是南蠻夷子,所以他要對歌才能找到媳婦。”

    “沿歌,這是布仲家的習俗,我們應該尊重他們,不對嗎,莫要。。。。。。”

    我這才發現無人回應我的尊尊教導,一回頭,卻一個紫瞳佳人站在那裏,雖是布衣衩裙,紫眸流盼間,卻難掩其絕代風華,不是我那“賢德的妻”又是誰呢?

    孩子們奇怪地沉默著,只有春來笑嘻嘻地叫了聲:“師娘。”

    段月容高貴的額頭微微點了一下,破天荒地摸了摸春來的頭髮梢,然後立刻撤手,他的紫瞳冷冷地瞟了沿歌一下,向他微微抬手,沿歌立刻領頭嚇得一哄而散,沿歌跑得最快,只有春來有些迷糊。

    段月容嘲笑一聲:“這群小魔鬼。”

    我白了他一眼,拿下了他的菜籃子,取出食物,大口大口開始吃了起來:“你不要賊喊促賊。”

    不知道這段月容葫蘆裏埋得什麼藥,自從家庭暴力事件後,我說了一句他的飯菜做得好吃,他還真得履行他的諾言,天天給我做吃得,我認為做飯是有利於他修身養性的,當然也是為了能讓我的“家庭負擔”輕一些,所以便極其熱烈地鼓勵他去做,從此以後我便能吃到熱菜熱飯。

    嗯,還不是蓋的,到底是四大公子之一,連做飯也能做得很好吃啊,我開始狼吞虎嚥。

    真好吃,想必他的師父牛二嫂肯定做得更好吃。

    嗯!什麼時候可以考慮到她家去曾一頓飯的,不過老是麻煩人家免費幫著帶夕顏,不太好意思張口了。

    我正胡思亂想間,他端出一個水壺來,遞給我。

    我自然地對他微迷眼睛,他喝了一口笑著遞給我,我才爽快地吃了起來。

    唉!他幹嗎這樣看著我啊,不知道這樣看著我吃飯,會使我消化不良的,我努力咽下一口飯,指著山下金海李紅:“你看,布仲家的田多好。”

    沒想到他看了一眼,輕哧一聲:“這算什麼,葉榆家家種花,層林盡染,風花雪月之鄉,比起這個蘭郡要強之百倍。”

    他挨著我身邊坐下,轉過頭來笑道:“不過,你若喜歡此種美景,當是會很習慣葉榆的生活。”

    他的目光有一絲熱切,我當作沒聽懂,也沒看懂,只是嘿嘿傻笑一陣:“你知道嗎,這裏的人民其實可以不用為種出來的農作物不能及時的交易而煩惱,因為這裏有豐富的旅遊資源,人們可以將此作為農業旅遊基地。”

    我以為他會聽得不耐煩,沒想到他的紫眼睛裏卻盛滿了興趣,開始問東問西起來。

    這時山歌又起,打斷了我倆的聊天,我們停了下來,我悶頭扒著飯,而他抬起頭含笑聽了一會幽遠的山歌,過了一會兒,他遠眺山谷,對我微笑著:“你可知道,你同尋常女子不一樣啊。”

    我很想提醒他,他家的綠水同尋常女不也是不一樣的嗎?

    “其實,那日七夕,你拉著我的手說的那些話,我都記著,然後等我。。。。。。。”

    我狀似無心地打斷了他,口中驚奇地說道:“你為何拿這麼一大碗飯來,須知這糧食,是我問族長家借的,等下次收成的時候,我們是要還的,自古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

    他的紫瞳有些洩氣地看著我,我話未說完,他便將大土碗和我手中的筷子搶了過來,俯頭便吃。

    我奇道:“你還沒吃哪?”

    紫瞳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我倒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我剛才就不會那麼硬塞進去吃了,不由笑道:“那你幹嘛不再帶一付碗筷來?”

    他悶頭吃飯,恨恨道:“懶得洗了。”

    我努力地憋著笑,這人真是。。。。。。。

    這幾日天氣漸漸熱起來,我和段月容大躍進栽種的稻秧已經成功地竄了出來,我喜上眉梢,決定明天把紫眼睛的大懶鬼拉出來,一起放水種下秧苗,於是這一日便早早地放回家,未到門口,心想不知這個段月容是怎麼做飯帶孩子,便放輕腳步,隱在窗前一看,就此把我給嚇住了。

    卻見段月容曾經揮舞著偃月刀殺人如麻的左手,正麻利地拿著菜刀切著一盤為知名的蕨類植物,是昌發家前日在山裏采來送的,可是另一隻手卻握著夕顏的一隻藕段般的小腿,倒提著她,一邊還晃悠著。

    我在那裏張口結舌,卻見他刀刀有聲,轉眼那盤蕨類植物已成數塊,油鍋已經冒煙了。

    可能是提著夕顏的手累了,他將兩者空中一拋,菜刀與夕顏在空中險險的交錯而過,然後成功的換手,我的嘴張得更大,再也忍不住了,沖了進來:“你這混人,你想。。。。。。”

    我人到眼前,話未說完,因為一把菜刀正好架在我的脖子上,段月容睨著我:“我就猜你也看不下去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你幹嗎這樣折磨夕顏,她才一歲多。。。。。。。”

    段月容將夕顏塞在我的懷裏:“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做嗎?是你帶回來的這個臭東西,喜歡這樣被人倒拿著。”

    “瞎說!。。。。。。。唉?!”我提高夕顏的小腿,只見她的小臉充滿興奮,單眼皮的小眼睛裏冒著星星,小嘴咧著,口水直流。

    “這孩子真稀奇,”我稀噓不已。

    “這臭東西不是毛猴子轉世就是妖怪抬胎的。”段月容沒好氣地說著:“快去給她換尿布吧,臭死了。”

    我背著他作了一個怪臉,心說你才是妖怪抬胎的呢!

    入夜,段月容和夕顏都睡下了,我從桌上鋪的床鋪漁偷偷地下來,拿了胰子,毛巾,溜到後山無人的山澗中洗澡。

    這是我有一次迷了路無意間發現的,這是一個天然小泉形成的淺潭,我脫了衣物,站在沒腰的溪水中,任冷冷的溪水輕揉著我的肌膚,不由全身心地放鬆了下來。

    我的眼前正是一汪明月的倒影,不由抹了一把臉,抬起頭看向那飽滿的圓月。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我不由低下頭,手輕輕觸動清波,攪散了那一池相思。

    忽然,樹木斷裂的聲音傳來,我嚇得一下子蹲了下來,過了許久,沒有了聲音,我暗想,不會是那個愛偷看女人洗澡的君二狗吧,我大著膽子,趕緊穿上衣服,盤上頭髮,施輕功跑到樹木斷裂的地方,空無一人,唯有貓頭鷹轉著腦袋看著我,然後撲楞著翅膀飛走了。

    許是什麼小動物吧,我松了一口氣,一邊東張西望地往回走,不留神踩到一處坑地,我的身子往前傾倒,眼看就要與大地做一次親密接觸,斜地裏竄出一隻有力的手,將我扶住了,我抬起頭:“多謝啊。”

    月光下,一雙紫瞳幽深莫測,如剛才的貓頭鷹一般發著幽幽的亮光,我嚇得倒退三步,定了定神:“你到這裏來幹嗎,夕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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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3 16:11: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月影花移約重來 第七十章 月移花影來(五)

    月光下,一雙紫瞳幽深莫測,如剛才的貓頭鷹一般發著幽幽的亮光,我嚇得倒退三步,定了定神:“你到這裏來幹嗎,夕顏呢?”

    他微轉身,天人之顏沒在月光的陰影下,讓我看不見他的神情,只聽他淡淡道:“晚上起夜才發現你不見了,便出來尋你,我把夕顏交給牛哥二嫂了。”

    我懷疑地看著他,他卻一聲不響地看著我,我清了清嗓子,挺胸答道:“我出來洗個臉罷了。”

    他點點頭,不再答理我,只是一個人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去,我暗嗔一聲,跟了上去。

    倆人無聲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月光將我們的影子拉得長長得,一路上青葉野花的暗香浮動,淡淡裘來,蟲鳴之聲交織,山間潺潺地溪水聲隱隱地傳來,伴著生動的蛙鳴,溫婉動人,我的心又開始鬆馳下來,人雖然走在路上,心卻有些熏醉地昏昏欲睡,這是很久沒有出現的感覺。

    這時,一陣琴聲輕輕地飄來,段月容停住了腳步,我險些撞上了他。

    我驚醒過來,段月容凝神聽了一會,輕輕一笑:“這是布仲家的男子在彈月琴,尋心上人。”

    “他的琴彈得挺好聽的。”我聽了一會兒,老實地點頭說道。

    段月容瞥了我一眼,拉著我在一棵大樹下,坐了下來。

    他對我一笑,我敏銳地捕捉到他紫瞳中一閃而逝的邪氣。

    卻見他信手摘下一枚柳葉,放在嘴上吹了起來,那柳葉吹出了同月琴一模一樣的曲子,然而葉哨輕脆尖削,似是女子多情的嬌吟,和著那穩健月琴,甚是動聽。

    一曲奏罷,月琴聲停了下來,段月容稱這個檔口,曲子忽然一變,竟然吹出一支長相守來,他的紫瞳滿是挑信,然後向我瞟來。

    長相守是所有古曲中韻律最難掌握的曲目之一,在暗宮和梅影山莊的長相守又比普通的長相守多了一絲雄混的悲壯,又多加了鎖音的機關,甚是難懂,而段月容只聽了一遍,便在地牢中吹了出來,現在他吹出的葉哨不過是尋常的長相守,然而那委婉纏綿之意,絲毫不差,我不得不承認,可能除了非玨以外,能被世人稱公子的人,在琴棋書畫方面,的確都有兩下子。

    段月容深深地凝視著我,那首長相守漸漸吹得柔和起來,

    我的心神一動,往事猛地裘來,眼前滿是那白衣少年,天人般地一顰一笑,西楓苑裏他手把著手教我彈長相守。。。。。。

    我粗壯的羅蔔手連連彈錯,素輝在哪里乾著急,嚷嚷著木丫頭是朽木不可雕也,謝三娘拎著他的耳朵出去了,梅園裏只有我和他,他對我淺笑著,拿著汗巾為我擦去滿頭汗水,安慰我不要急,慢慢來,那雙鳳目滿是柔情。。。。。。

    月光下,月琴聲再一次響起,我從回憶中驚醒了過來,這次彈得卻也是那首長相守,一琴一葉相和,委婉動人,卻又夾著一絲異族的火熱情懷,段月容看著我愈加柔情起來,我仿佛也有些醉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半合半閉了起來,過了一會兒,那琴聲似乎近了,琴聲也慢慢有了更纏綿的情感,段月容的眉頭一皺,停了下來,我的睡意一下子被打斷了,睜開了眼,不解地看著他。

    段月容的臉上似笑非笑,低聲道:“壞了,那彈月琴的傻子,信以為真了,前來尋相好的了。”

    啊?這是來真得?我目瞪口呆中,段月容已拉起我飛奔起來,後面傳來腳步聲,那腳步聲漸漸近了。

    “這可壞了啊?”段月容口中直嚷著糟糕,臉上卻寫著興奮,滿是一種做了壞事得逞的愉悅和自豪,我暗想此人實在是變態得緊。

    我們轉眼來到一棵參天大樹跟前,他指指上面,然後拉著我一起飛快地爬上去,我們躲在一根枝幹上,他拉近我,溫熱地氣息吹在我的脖頸間,我自然推開他,低聲說道:“你別那麼靠近,你沒事幹嗎瞎攙和人家談情說愛,都怪。。。。。。”

    他卻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一手攬著我的腰,緊緊貼近了我。

    此位仁兄,可能很久沒做壞事了,難得騙了人家,他笑得邪肆而興奮不已。

    我大驚,正要打他,樹下卻響起那首月琴版的長相守。

    我們低下頭,卻見一個高大的影子在樹下一邊彈著月琴,一邊東張西望地轉悠,那是一個穿著布依族服裝的青年,月光下看不清面容,他彈了一會兒,停了下來,似乎有些失望。

    這時後面又傳來一陣腳步聲:“多吉拉少爺,首領要你回去,好像寨子裏有大事了。”

    我的心一動,多吉拉?這個名字很熟啊?

    轉念再一想,是了,是上次那個野燕風波中的布仲家首領的兒子,我正思忖間,那個多吉拉歎了一口氣,又四處看了看。

    “少爺,您在尋什麼哪?”

    “幫我去查查有哪家姑娘吹葉哨特別好的。”

    “喲,少爺,那可難了,這幾個山頭裏,不光咱們布仲家的,苗家土家的會吹葉哨的姑娘也不少呢,就連那君家寨的漢人裏,也有幾個姑娘會吹呢。”

    “應該是個漢家女,那首曲子不是這裏的。。。。。。。。”多吉拉沉默了一陣,輕歎一聲:“咱們先回去吧。”

    兩個人漸漸地越行越遠了,我感到段月容混身的肌肉鬆馳了下來,我看著他:“你幹嗎耍人家?”

    “哼!”他輕嗤一聲:“雖叫他那麼蠢,這就是為什麼只有我們白家才能富有南詔,而不是他布仲家的。”

    我撲哧一笑:“你這人倒也真絕了,連吹個葉哨,對個情歌什麼的,都恨不能同爭奪天下搞在一起,這是那門子的歪理啊。”

    他本待強辯,忽然看著我的笑臉有些發呆,我這才想起他的手還在我的腰間,我正想挪開他的手。

    月色朦朧,灑在他的臉龐,在他的身上籠著一陣迷迷濛濛的煙霧,他的紫瞳閃著星輝,迷離地凝視著我,一剎那間,我神為之奪,魂為之攝,終於明白了為何人稱其為紫月公子,月光下的他,比之月光竟然毫不遜色,如果不是他在我腰間的灼熱感提醒著我,我幾乎要被他的美麗所迷醉,以為他是月宮裏的天人下凡了。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沉重的鐐銬無法奪去他邪魅的一絲一毫,地府的淒迷亦無法摭掩他攝人的光采,更何況是現在,這醉人的月光下,他如此溫情脈脈地看著我。

    他的臉離我越來越近,他在我的臉上逡尋著,他那纖長的手指在我的臉上輕輕撫摸著,替我悄然拂去一綹青絲,然後慢慢地沿著我的臉部的輪廓,滑過我的肌膚,停留在我的唇上,他的手指輕輕描抹著我的唇形,然後他的紅唇慢慢地貼向我的唇上。

    事實再一次驗證了,老天爺是很不喜歡段月容的。

    就在他的唇貼上我的唇那一剎那,我們坐著的那根樹枝猛然斷裂。

    我猛一驚醒間,我們倆人已跌坐在樹下,大樹間有幾隻小鳥被我們驚飛了起來,我的頭上滿是樹枝,段月容的腦門上還誇張的頂著一個破鳥窩。

    我清醒了過來,暗罵一聲,花木槿,你昏頭了,竟然為段月容的美色所迷,我急急地站起來:“快回去吧,牛哥嫂子都睡了,老是麻煩人家做免費保姆不好的!?”

    我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沒有敢偷看段月容的面色,只知道他沒有立刻爬起來跟上我,好像只是坐在那裏,沒理會頭上的破鳥窩,默默地看著我離去。

    我先趕回牛哥二嫂家接回了夕顏,等回到家裏,段月容已經上床睡下了,我松了一口氣,就抱著夕顏在桌上混了一夜。

    然而那一夜我分明聽到段月容在大床上翻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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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3 16:12: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月影花移約重來 第七十一章 花淚傷月魂(一)

    永業三年六月初六,由於戰亂四起,錦城竇氏與西安原氏忙於西南之戰,東庭王朝沒有大規模得舉辦六六文會,只有為數甚少的幾個文人大儒參加了洛陽詩會。

    會上,以一個周朋春為首的五個年青人,以詩諷時,痛駡了竇氏篡權,殘害皇室的社會現狀,三天之後,周朋春一夥書生立刻以通原之罪下獄,因為這個周朋春是陸邦淳的弟子,所以清流一派力保之,至此竇氏便將迫害的矛頭指向了陸邦淳。

    六月初十,五十五歲高齡的陸邦淳在家中壽宴上被補,家中被抄,以謀逆之罪下獄,獄中竇氏誘降陸邦淳,若清流一黨能歸附竇氏,並為其疏導輿論,擁竇氏換朝,則可免家人死罪,陸邦淳在獄中怒斥竇氏無義,竇氏大怒,矯詔於天下,無情地迫害清流一黨。

    初十一,陸邦淳不堪受辱,家人買通獄卒,遞上毒藥,自盡於獄中,陸氏一門流放嶺南之地,陸氏門生及清流一黨慘遭流放抄家,周朋春五人也斬首于市,史稱,洛陽五君子。

    六月初十五,戊申國變中的豫剛親王歷盡千幸萬苦,帶著最後的一萬精騎,闖出障毒之地,秘密派人來到蘭郡聯繫舊部。

    六月二十一,我背著夕顏,段月容則帶著面紗,一起下了盤龍山,來到一處集市,這一日正是布仲家的對歌節,又稱布仲的浪哨節,也可說是傳統的布依族青年男女的社交戀愛活動。

    來到集市中心,卻見布仲家的女子穿著大襟衣,有些穿著長褲或百褶裙,頭上的各種銀制首飾,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沉甸甸地墜在布仲家姑娘們的烏髮上,美麗的臉龐嬌羞可人,耀著年青男子們的眼,布仲家的青年們也是打扮得體,一個個興奮地看著姑娘,我拿著手邊唯一的十文錢,想著該買些什麼好呢。

    回頭正想問問段月容,家裏缺什麼?要不要給他買塊肉嘗嘗鮮,看在他最近表現良好的份上,卻不想一回頭,卻見段月容隔著面紗,很認真地盯著前方。

    嘿!這傢夥自己說是出來打聽消息的,兩隻紫眼珠子卻盯著一個布仲家的姑娘看。

    我仔細一看,這個布仲姑娘不但長得分外漂亮,穿著精緻的蠟染長裙,與眾不同,身上頭上的銀飾是我見到戴得最多的,壓發的銀冠上鑲著一顆光彩奪目的珍珠,神情有絲貴氣,她的身邊站著一個健壯的青年,竟然是我上次見過的多吉拉。

    真巧啊!不過我實在見到他有些心虛,我正要拉段月容走開,他卻一頭鑽進布仲的對歌群。

    幹嗎呀!這小子?

    人還真多,周圍不由熱了起來,夕顏不太喜歡這樣,哇哇地哭了起來,這時我的頭頂忽然像是下了彩色的糠包雨,猶如彩蝶漫天飛舞,段月容早就不見影子了,我護著夕顏,怕她給砸傷了,我轉了幾圈,耳邊是各種各樣的情歌,還是找不見段月容,便轉身要走。

    忽地一樣東西擊中我的腦袋,誰啊,怎麼亂扔東西呢,把我的腦袋砸得好痛啊,我憤怒地一回頭。

    卻見我的腳下靜靜地躺著一隻金絲線繡的糠包,我檢了起來,繡得真好,如果碧瑩在,她一準能看出來是怎麼繡的。

    我一抬頭,卻見所有的布仲青年看著我,唉!怎麼回事?他們在低下竊竊私語,滿目豔羨,唉?怎麼了啊?

    這時一個少夥子,跑過來,對我說了一句話布仲話,我對他眨巴著眼,表示沒聽懂,可是立刻有人把我的孩子搶了過去,我正要出手,四個士衛過來架起了我,將我拖到了一輛馬車上,只見馬車裏坐著剛才所見的那個多吉拉身邊的布仲姑娘。

    我愣在那裏,她抿嘴一笑,用有些生硬的漢話對我說:“你叫什麼名字。”

    “莫。。。。。。莫問。”她的眼珠子一轉,又咭得一笑:“你們漢人的名字真奇怪,叫不要問。”

    如果不是她的眼睛實在清澈得沒有一絲雜質,我會心虛地以為她在質問我。

    “你接到我的糠包,就是我的人了。”她的大眼睛對我閃了又閃。

    唉!?怎麼會這樣?

    我想了想,現在夕顏不在手裏,先不要魯莽,便坐直了身體,輕笑道:“請問小姐芳名?”

    “我叫佳西娜。”她甜甜一笑,唇邊露出兩顆梨渦。

    “佳西娜小姐,很榮幸認識你,可是莫問已經有妻兒了,還是請小姐把我女兒夕顏還給我吧。”我向她有禮貌地說著,怕傷害她脆弱的自尊心。

    想起我前世第一次向我們高中校草表白,那個混小子竟然把我送給他的維尼小熊給扔在垃圾桶裏,把我給難受了整整一年。。。。。。

    唉!所以現在作為一個有妻女的成熟“男性”,對於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一定要以一種誠懇的談心態度去化解她對我產生的暫時的狂熱。

    我認為這是一種負責任的態度。

    我一路上有些絮絮道道地說著,她時而迷惑,時而捂嘴而笑,就是對我的詢問一問三不答,我說得也累了,佳西娜遞給我一個李子,我看了看她純真的笑容,便咬了一口。

    都說布仲家用山上的泉水灌溉李樹油菜,故爾蘭郡的李子分外甘甜,今天一嘗,果然好吃,我倒不好意思了。

    “這李子真甜,”我看了看手中十個核,訕笑著心想,對不起了,段月容同學,這十文錢我待會只好給這位小姐了。

    馬車停了下來,佳西娜帶著我往前走,來到一間氣派的石板屋裏,卻見那裏坐著三個人,一個是多吉拉,一個是紫眼的段月容,手上還抱著抓來抓去的夕顏,另一個黑瘦的青年,長滿鬍鬚,再盯睛一看,卻是許久未見的蒙詔。

    我愣在那裏,段月容過來把夕顏塞到我的手時,他的紫瞳難掩激動:“你總算來了,臭東西害得我不能講話了,你先同佳西娜公主坐一會兒,我同蒙詔有事說。”

    他一付大丈夫的模樣,我開口欲言,卻見蒙詔的眼光中隱含不可思議,多吉拉卻面色深思。

    佳西娜公主過來拉著我和夕顏過去了,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傻,剛剛還對她說了一大堆話,其實人家佳西娜公主早知道了。

    佳西娜看著我又笑了:“你莫要生氣,我只是想看月哥哥喜歡的女子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月哥哥,難怪段月容要一個勁地要挑趕表日來集市,說什麼在山裏悶得慌,原來是來找舊相識了,可是眼前這位布仲家的公主和綠水完全不一樣啊!

    我正要開口,這回佳西娜想了想,主動對我說了:“我父王的一個妹妹嫁給了白家豫剛親王,我和多吉拉哥很小的時候去過葉榆找過段哥哥玩呢。”

    她的漢語不太好,一下子說這麼多話難免停了很多次,過了半天才把這兩句話給說清楚了。

    哦!原來是堂兄妹啊,我一笑:“剛才冒犯公主,真要向你道歉啊!”

    她回我甜甜一笑,慢慢說道:“你是怎麼想到,把月哥哥扮成女子,真虧你想得出來。”

    我嘿嘿一笑,只好對她說了我同段月容一樣的理由,什麼紫瞳男多女少,這樣打扮不易引人懷疑什麼的。

    她點點頭,沒有再問話,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佳西娜看著我想了一陣,好像作了個決定,忽然站起來從一個雕工精美的紫檀木盒裏取出一對象牙手鐲遞給我,紅著臉,一字一頓地說道:“請姐姐收下,以後佳西娜遠離故土,嫁到葉榆,就全靠姐姐照顧了。”

    我愣了一會兒,醒悟過來,急忙笑著搖手:“公主誤會了,我同段世子只是相助之誼,並無夫妻之實的。。。。。。。”

    忽然發現付佳西娜臉紅得像紅蘋果似的,一雙妙目似乎在看我的背後,夕顏也掙著小身子要後面,我轉身,卻見段月容沉著臉站在門口。

    他臉色不霽地過來,抱過了夕顏,對佳西娜道別,然後拉著我走了。

    多吉拉站在馬車邊上笑著對我說:“我們真有緣啊,莫問。”

    想起段月容那天對他的作弄,我臉色微紅,向他拱拱手:“上次多謝多吉拉少爺的賜雁。”

    “我一直派人尋訪你,現在既然同段世子一處,那何時定要來向你討教神乎奇技的箭術了。”俊朗的青年在陽光下對我微笑著。

    我正要欣然介面說好,段月容卻一把將我拉上馬車,用布仲語同多吉拉說了幾句。

    事後我才知道,段月容不悅地說道:“多吉拉,別想打她的主義,她是我的女人,你還是在戰場上同我一起向光義王討教吧。”

    多吉拉哈哈一笑:“你好像變了,以前你可是不再乎女人的。”

    段月容掃了他一眼,跳進車廂走了,一路上他略帶激動地告訴我,他的父親沒有死,而且在障毒之地活著回來了,他現在有一萬精兵,加上布仲家和苗家的,他們馬上就可以反攻葉榆了,我微笑著向他恭喜,心想總算我也可以馬上回西安了。

    正要對他提回西安之事,段月容忽然看著我笑了起來,對我說起另一個好消息。

    原來我在紫園的姐妹初畫沒有死,她在南詔軍內亂時被蒙詔帶出了西安,一路上跟著蒙詔在毒障之地歷盡生死,兩個人最後走在一起,而且都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

    我愣了半天,萬分高興。

    段月容一開始似乎有些揣測我的臉色,看我很開心,並沒有不悅之色,也對我彎著紫眼睛開心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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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3 16:12: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月影花移約重來 第七十二章 花淚傷月魂(二)

     馬車送我們到集市一處隱匿之地,我們又走在街道上,我多多少少有點感覺,好像很久沒有踏入文明社會了,感覺哪里都很熱鬧,又可能是馬上就能回西安了,我的心上止不住的輕鬆。

    段月容雖然帶著面紗,但也看得出神情愉悅,他拉著我進了一個小茶館,給我點了一壺好茶。

    “真香!這是什麼茶?”我嘖嘖贊道。

    段月容微笑著低聲道:“這是布仲家的姑娘茶,慢慢喝,小心燙。”

    這時,隔壁的兩個生意人點了壺茶,坐在我們旁邊,攀談之聲傳到我們這裏來:“唉,現在天下不太平啊,秦中和南部戰事頻多,東南和南北商路都斷了,聽說現在朝庭又要關了西域的門戶,這生意可怎麼做呀。”

    “是啊,原家和竇家打得那麼狠,害得我們這些生意人可吃盡苦頭了。”

    “你說說,原家和竇家,那一家會贏?”

    “我說是竇家吧,畢竟皇上在他們手上。”

    “哪又如何,原家手上不也有皇室的人嗎?”

    “那倒是,聽說靖夏王家的兩個公主都嫁到原家了。”

    “啊,我只聽說緋玉公子前往西突厥登基,軒轅淑環公主去和親了,另外一個公主,當是軒轅淑儀公主吧?聽說亦是人間絕色,莫非。。。。。嫁了踏雪公子了?”

    “這還用問嗎?原家最出名的不就是踏雪公子嗎,踏雪公子的寵妾被人擄了,下落不明也正是時候,踏雪公子正好取了軒轅公主,那樣皇室的金枝玉葉才也不至於受辱嘛。”

    。。。。。。

    好冷,我感覺到好冷,就好像是在冰窖裏一樣。

    我握不住那杯噴香的姑娘茶,那滾燙的茶水灑在我的手上,皮膚一片通紅,我卻似不知道一般。

    我周遭一切都失去了聲音,消去了顏色,心上冒出了一陣陣奇怪的感覺,好像是火山的熔炎在拼命翻騰著,無情地灼燒著我所有的感官。

    我的喉間一股血腥之氣湧現,我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是誰在同我說話。。。。。。。

    我醒過來,原來我們已走出茶肆了,段月容好像在對我說了些什麼,可是我一句話也聽不進去了,口中的血腥味又傳了出來,段月容從我手上接過夕顏,紫瞳看著我,慢慢對我說道:“我們去買些奶糕吧,臭。。。。。。夕顏愛吃的。”

    我忽然發足狂奔起來,我沒有理會段月容有沒有追上我,只是一直跑啊跑,等我醒過來時,我已經來到那野櫻坡上。

    我輕輕抬頭,那棵兩人無法合抱的百年櫻樹隨風輕輕搖曳著巨大的冠頂,現在已是六月中旬,櫻花全都調謝了。

    我觸摸著那粗糙的樹皮,慢慢臉頰貼上那樹幹,我閉上眼,腦海中又是那紅發少年對我柔柔笑著:“木丫頭,我喜歡你這個禮物。”

    “木丫頭,我記得你是在這種叫櫻花的樹下告訴我你的名字的,對吧!”

    “這句寫得多好啊,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柵處,木丫頭,這是你寫的?”

    “木丫頭,我這回又找著你了,我又沒有迷路。”

    非玨,你終是娶了別人,去盡了自己的義務,成就了你的皇位。。。。。。

    非玨,你果然同我有緣無份啊,以後還有何人再會那樣癡迷地喚我一聲,木丫頭!

    一切仿佛都在昨日,那紅發少年紅著臉送我花姑子。。。。。。。

    然後,忽地腦中冒出一句,茶嗣中一人戲謔的話語:踏雪公子的寵妾被人擄了,下落不明也正是時候,這樣踏雪公子正好取軒轅公主,那樣皇室的金枝玉葉才不至於受辱嘛。

    難道是因為這個,你才給我那玉?,讓我遠離原家的是是非非,其實是好方便你取那軒轅公主,又或許是你嫌棄我,因為我被人轉手送來送去,終是在心中鄙夷我被人沾辱了?

    還是你根本就從來沒有在乎過我,所以你要這樣地,這樣地作踐我。

    我的心頭紮如針,滿腔悲憤哽在喉頭,咽間那股腥燥再也無法忍住,我猛然吐出一口濃腥,舉手一看,一片殷紅,我悚然一驚,我這是在做什麼?

    為什麼會為他難受,我為什麼會為他氣得吐血。

    我的心慌了起來,這才驚醒著,我為非玨的大婚感到痛苦,可是我更為對非白的大婚感到一種背叛,甚至感到死一樣的悲憤。

    難道,難道,難道我愛上了原非白,甚至這份愛情超過了對非玨的感情!

    不可能!

    我來來回回地走在那棵巨大的野櫻樹下,心中在對自己狂呼。

    我沒有愛上他。。。。。。。為何當我知道他和錦繡暗通曲款,我的心是這樣的難過?

    我沒有愛上他。。。。。。。為何我把所有的罪全加在他身上,一心想讓自己討厭他?

    我沒有愛上他。。。。。。那為何當我一有危險,口中喚出的卻是他的名字?

    我沒有愛上他。。。。。。。為何夜夜夢中見到的全是他的笑容?甚至多過了非玨那深情的酒瞳。

    不,我沒有愛上他,沒有愛上這個絕代少年,沒有愛上這個曾經用長相守把我喚醒的男孩。。。。。

    我沒有呵!

    我慢慢滑坐在櫻花樹下,風拂動我的發搔著我的臉,有些癢,我卻不想去拂動,無意識地喃喃道:“井底引銀瓶,銀瓶欲上絲繩絕。石上磨玉簪,玉簪欲成中央折。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與君別。”

    他終是做了該做的事了,不是嗎?

    花木槿,你在難過什麼,誰叫你一直在拒絕著他,誰叫你一直在傷害著他和你自己,從來沒有去看一眼你心中真實的感情。

    那軒轅淑儀是天下聞名的皇族美女,又玲瓏八面,長袖善舞,連竇英華都想要據為已有,拿此作為談判條件,而你相貌平庸,不但失去了古代女子最重要的貞操,還要同個陰陽怪氣的段月容搞在一起,弄得自己男不男,女不女,你拿什麼同人家爭,你還有什麼臉去見非白。

    花木槿,你自己連對非白的感情也搞不清楚,卻莫名其妙地成了原家的叛徒,家國難回,你一心想回原家,是為了去見誰,你又一心想過世外桃源的生活,又為了逃避誰?

    是啊,你何必難過呢,從你忍不住春藥,吻上段月容的那一刻起,你便不再擁有那白雪一般少年的資格啊!

    花木槿,你曾經很幸運地擁有原家這兩兄弟的愛,你現在發現自己真正的感情,已是晚了一萬年不止的荒唐,然後便一夕之間全部失去,可是上天對你移情非白的懲罰?

    花木槿,前世人負我,今生我傷人,然而無論是我傷人,還是人傷我。。。。。。

    他或是他,都已然娶了軒轅家的金枝玉葉,你這個失去了一切的小小婢女,又何苦難過,又何必難過,何苦難過啊!

    然而我的淚卻止不住,風也吹不幹,我也不想去拭,所有的勇氣和生命,仿佛都隨同我的愛全部跌入海底,我聞著櫻花的香氣,心如刀絞,好痛,好痛,為何那麼痛啊!

    忽然,一隻溫暖的手抬起我的臉,我睜開眼,眼前是一雙驚痛的紫瞳:“你哭什麼?”

    我的眼前早已被淚水模糊了,我哽在那裏,沒有回答他,也無法回答他。

    他粗聲又問了一句:“你哭什麼?”顫著手拂著我的臉,可是那熱淚卻是流得更多,更猛。

    我的心神欲碎,一把將他推到在地,站起身來隻想遠遠地離開他,他卻拉著我,搖著我的肩膀:“你哭什麼?”

    他的眼神忽然有些絕望:“你為什麼哭呀?求你莫要哭了。”

    我很想大聲地對他說著:“我為什麼哭?因為我什麼都沒有了,甚至連去見非白的勇氣都沒有了,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可是那滿腔恨意和心酸,卻化作了最直接的方式,我一拳打過去,他頓時滿嘴是血,然而那紫瞳卻沒了往日的戾氣,只是悲幸而痛苦地看著我。

    一聲孩童地哭泣傳來,我和段月容同時轉過頭去,卻見滿臉尷尬的牛哥二嫂,她的手上牽著抹眼睛的夕顏。

    夕顏帶著我上午給她買的老虎帽,手裏拿著半塊粘不拉幾的香糖,看著我們害怕地抽泣著。

    夕顏全看見了嗎?

    段月容一聲不響地站了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黯然地走過去抱起了夕顏,

    夕顏俯在段月容的胸前,眼淚鼻涕亂流,肥肥的小手輕輕擦著段月容嘴角流出來的血跡,段月容只是沉著臉,凝視著我。

    我抹了抹臉,走過去:“夕顏,乖,不哭啊。”

    然而夕顏卻害怕地晃著小手小腳,轉過小臉不看我,我的心中更是難受萬分,段月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抱著夕顏轉身離去了,風吹著我的臉,我的心更是疼痛加上委屈,淚水不知不覺又是奪眶而出,牛哥二嫂過來,拿出一塊手絹遞給我,歎氣道:“莫先生千萬不要難過,有什麼事,好好商量,朝珠是個好娘子,您著實不該打她的。”

    我複又坐在櫻花樹下,閉上眼輕聲道:“牛哥二嫂,我知道了,內子身體不好,煩您先去幫我看看夕顏和她。我過一會回去。”

    那一夜,我沒有再流淚,只是在櫻花樹下坐得很晚很晚,段月容也沒有再給我送吃的,我回去的時候,他和夕顏都睡了,我趴在八仙桌上過了一夜,早上醒來,人卻已在床上,段月容和夕顏都不在家裏,昨夜睡覺的八仙桌上有段月容給我留的早飯。

    我的鼻子酸酸得,胡亂地吃了幾口,便出門去尋他們“母女倆”,一路上遇到村裏人,打著招呼,卻發現大夥都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待我到得田裏,遠遠地看見樹蔭下牛哥二嫂看著夕顏和別人農忙無瑕照顧的小孩,我走過去,向夕顏拍拍小手:“乖乖夕顏,到爹爹這兒來啊。”

    夕顏本來笑得很開心,看著我,卻板著臉,然後泫然欲泣,跑回牛寡婦那裏去,不理我。

    我正蹲在那裏鬱悶,一個高大的影子淹沒了我,回頭一看,是左臉腫得老高的段月容,我總算明白了,為何人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我了,我心下有些歉然,他卻皺著眉說道:“你怎麼出來了,昨夜你好像有些發燒,還是先回去歇著吧。”

    他接過牛寡婦遞來的一碗水,一飲而盡,不再看我,只是甩了辮子,又到太陽底下務農去了。

    我討了個沒趣,走了回去,過了幾天,段月容沒有怎麼同我說話,夕顏還是看我有些驚懼,別過小臉不理我,我有些暗恨段月容不幫著我哄哄夕顏理我,不由夜夜對著月光流淚追悔往事,黯然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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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月影花移約重來 第七十三章 酒闌花邀月

    村裏面男人們自然分成兩派,一派很同情我,紛紛開解我,二狗子還是那句老話:打出來的老婆,揉出來的面,鑼鍋子也是這麼認為。

    無意間我成了落後男人中的一員,而長根卻代表新好男人那一拔,鄙夷地看著我,冷冷地拋著一句話:“打老婆的孬種。”

    二狗子卻道:“這是人家的老婆,管你什麼事兒了。”

    為此兩派人馬差點幹起架來。

    段月容依舊沒怎麼理我,夕顏對我好了一些,但這幾日同段月容過慣了,我一抱她就折騰,我的心中又是一陣難過。

    過了幾日,到了七夕節,女人們在寨子裏忙碌,男人們則偷閒到山下趕集,我無精打采跟著男人們身後。

    大太陽底下,二狗子拿著袖子擦汗,不時還舞著袖子扇風,結果是越扇越熱。

    二狗子的二隻老鼠眼睛忽然停在某處,指著一個胭脂水粉的小攤對我說道:“我說莫先生,我看你家娘子從來沒有搽過胭脂,撲過粉什麼的,連根像樣的釵子都沒有。”

    後面傳來涼涼的聲音:“對啊,自個大老爺們,頭上倒老是插上根玉簪,是男人嗎?”

    不用回頭,我就知道是段月容一等一的FANS,君長根。

    我一想也是啊,雖說段月容身形比一般男孩稍微削瘦些,加上營養不良,越來越瘦,形容又姣美,真個是人比黃花瘦,只是我倒從來沒有鼓勵過他帶個花啊釵什麼的。

    這樣下去,總也要引人懷疑的!

    但轉念又一想,人家反正馬上就要同父王團聚,恢復男裝了,我急個什麼勁,便懶懶地沒有什麼反映。

    不想昌發大哥卻一拍腦袋說:“二狗和長根提醒得對啊,我倒是該給我的娘子添些首飾了,莫先生一起去吧。”

    男人們推推搡搡地,把我硬推到到那小攤前,一大幫子男人們圍了上來,大家七嘴八舌地搞起了買釵運動,昌發大哥出於最樸實的勞動男人的品味,檢了一根最大最亮最黃燦燦的鑲紅嵌翠的珠釵,說是沉甸甸地,定是好貨,我卻看不中,嫌做功太粗糙,而且玉石也太次了,結果我女人的購物欲倒被強烈地挑了起來,便蹲下來認認真真得淘起首飾來。

    那小販見我們人多了,又都是些莊嫁漢,便有意要抬高價格,我前世那殺價血淘的小姐沖勁給逼出來了,便幫昌發挑了支二龍戲珠釵,自己選了根鳳凰奔月釵,討價還價之後,五錢銀子給我還到二錢銀子。

    我的心情不由好了很多,果然購物可以緩解女性的心理緊張啊!

    眾人皆誇我是殺價能手,便讓我去殺殺酒價,買些酒來,說是今晚鬧社火,是男人就要不醉不歸,連那長根也同意了。

    這種熱情感染了我,且讓我忘記了一陣家庭暴力的陰影以及失戀的痛楚,於是回到村裏,同一大幫子男人喝到七八分醉,昌發醉意朦朧地說道:“莫先生,你家娘子可真是我所見過最美的女人,這麼美的女人,你何苦要打她呢?”

    長根立時把酒罎子給砸了,兩頰通紅:“是男人,就不該打女人,何況這麼嬌滴滴的女人,你若不要,我當然不讓了。”

    話剛出口,被他哥哥長葉打了一巴掌:“你別瞎攙和,明年就要取翠花了,人家嫁妝厚,身體壯,能生養,你瞎說什麼?”

    長根在哪里痛苦地灌著酒,恨恨地看著我,雙目欲噴出火來,二狗子說道:“莫先生,你家娘子同你和好了沒有?”

    我也是喝了有點暈,流淚道:“哪有啊,那日夕顏也看到我打他了,現在硬是不理我,想當初還是我抱起她的,這小丫頭怎麼可以反臉不認人了,怪不得孔子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這小丫頭倒占了個全。”

    眾人愣了一愣,然後哈哈笑了起來,然後說了我一陣:“莫先生果然酸得緊。”

    二狗子歎了一聲氣,拍拍我的肩:“莫先生,你是這個村子裏最有學問的人,也是唯一一個看得起的我的人,來,我陪你去唱山歌,你家娘子定能原諒你的。”

    此話一出,眾男人皆說好,說是另一個山頭的南蠻夷男女皆以山歌傳情,有一次還不小心拐走了村裏的一個女子,可見這女人都是愛聽山歌的。

    唱山歌?也就是說大家今晚要唱卡拉OK嘍!

    我醉熏熏地想著,一大堆男人拉著我,捧著酒壺,一路吵嚷著來到我的家門口,屋子裏一大堆女人的身影,我腦袋有些發暈,想著莫非今天是輪到我們家開繡戶?甩甩腦袋才想起,今兒個是七夕,一大幫女孩子定是在我家過七夕呢。

    忽而想起去年我也曾和碧瑩,宋明磊紮巧娘娘的,不由對著月亮惘然一陣。

    耳邊不知道是誰一直在叫:“讀書人,快來一曲咱們老爺們的歌啊,可不許唱酸歌。”

    我猛灌了幾口酒,漸漸地酒精起了無敵作用,我哈哈大笑:“你們可聽清楚了,今兒個,我就要當K歌之王了。”

    我清了清嗓子,不理紅著鼻子的眾男人,拿著一個細酒瓶當話筒,開口唱起了那首縴夫的愛。

    妹妹你坐船頭,哥哥我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蕩悠悠。

    俗話說,人生有三苦,打鐵拉船磨豆腐,這一首歌不知不覺讓所有的男人們想起農閒時節,上巴蜀之地拉船的辛苦,烈日下,拼命拉著纖繩,晚上夜涼如水,心中也是想著媳婦,一心只是想回家拼命抱著媳婦,享受兩情稠濃。

    很快,男人們摸准了音調,反來複去吼道:妹妹你坐船頭,哥哥我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蕩悠悠。

    眾人一邊灌著酒,大聲贊道:“讀書人的曲子就是不一樣。”

    一邊又慫恿我再唱一首,於是我從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開始,羽泉,光亮,信樂隊,還有刀郎的情歌唱個遍。

    房內不斷傳來女子們吃吃的笑聲,我們終於跑到門口,我一邊踢著破門,一邊吼著嗓子:“死了也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這樣,才足夠表白。”

    然後不停地敲打著門口:“娘子,你開門,你開門,讓我進來。”

    眾男人也是大聲吼著:“莫大嫂,快出來讓莫先生親個夠啊。”

    最後我家的破門板猛地被我們撞倒了,我們一大幫子人倒在我的屋裏,我被壓在最底下,一屋子的女人,笑得直不起腰來,我抱住了一個女人:“娘子。。。。。。。”

    嗯!?段月容的腰什麼時候那麼粗了,我都抱不了,他的臉怎麼變得這麼大,臉上這麼多芝麻,我盯睛一看,原來是滿臉通紅的君翠花,我放開了她,搖搖晃晃地作了個揖,然後目光找來找去,不去管女人們開始找著自己的男人或心上人,最後看到皺著眉頭的段月容,我撲過去,在他懷中大哭:“你這個混蛋,我什麼也沒有了,我想回家啊,可是我沒有家了啊。”

    眾男人也抱著自己的女人盡情的大哭大笑起來,說著:“媳婦,我好想你啊。”

    我糊裏糊塗的大哭大笑著,眼前一片糊塗,好像我的那些同伴們被女人們拎著耳朵拖出去了。

    然後我不記得我又說了些什麼,只是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第二天,我稀裏糊塗地醒了過來,食物的香味漂了過來,段月容正在煮粥,夕顏趴在我胸口伊伊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看到我醒過來,興奮地口水直流。

    不過她好像沒這樣排拆我,也讓我心裏一松,我的頭好痛,段月容過來端來一碗小粥,無奈地說道:“你終於醒了。”

    我愣愣地接過粥,看著他,他的發間簪著那支鳳凰奔月釵,玉容越是清俊,我腦子飛快轉著,努力想著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麼。

    卻見他對我燦爛一笑:“快吃了吧,日頭都上桿了,該去田裏了。”

    我還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他又給我個回眸一笑百媚生,說道:“你莫不是要我給你親個夠,你才肯起來吧。”

    立時,昨夜的回憶湧向我的腦海,血也同時湧向我的臉。

    我的神啊,昨天我都做了什麼呀!

    我。。。。。。我竟然對著段月容唱情歌?而且好像還都是激情男人版的。。。。。。

    我一口氣喝完了粥,跳了起來:“孩子他娘,你在家好好看著夕顏,我下地去了。”

    然後也不梳洗,就逃出家門了,隱約聽到身後傳來,段月容低低地笑聲。

    出了家門,男人們像平常一樣打著招呼,女人們一看到我,臉就紅了,然後吃吃笑著跑開了。

    嗯?!我究竟昨天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了嗎?

    我甩了一下頭,不管了,平靜了一下心情,走下田地,開始割著麥子,旁邊的昌發對我笑了笑,我剛彎下腰,卻聽他在田裏輕哼著羽泉的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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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3 16:12: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月影花移約重來 第七十四章 夕顏花醉月

     這幾日,我表面上與段月容合好了,羞怯的朝珠與酸溜溜的莫問,場面上依舊相公來,娘子去的。

    我並沒有提回西安的事,然而無論白天夜裏,醒著睡著,我還是會不自覺地在腦海裏描抹著非白尚公主那喜慶的場面,然後便是一而再,再二三地回憶西楓裏同非白的點點滴滴,心中還是一團亂麻。

    我和段月容前些日子去幫君家寨割麥子,作為答謝,也算是薪水,我們得了些麥子,糧食充裕了起來,這一天我下了學,回到破屋子裏。

    段月容笑著遞給我一碗紅豔豔的李子,應是從家門口那棵大李樹上摘的吧,我立刻饞得流口水,我抱著夕顏,坐在屋簷下,一邊自己吃著李子,一邊把李子一點點掰給她吃,口裏學著小丁當的聲音:“小夕顏,吃李子,快快長呀,叫爹爹,披紅衣呀,嫁相公。”

    以前在建州老家,我那紫眼的娘親哄我和錦繡時,老是唱這支歌,因為錦繡最愛聽這支歌,後來娘死了,我卻一直記得,我的娘親很喜歡錦繡呢,我記得清清楚楚,我在嬰兒抱裏總是沒事想著怎麼回到原來的世界裏,可是錦繡卻哭個不停,于娘親總是抱著她,後來娘親沒了,錦繡和我那一年才五歲,我從她臉上看到一種好像天塌下來的恐懼感,她抱著我哭個不停,我也是心煩意亂的,便學著娘親對她唱起了歌。

    夕顏咯咯的笑聲打斷了我的回憶,我清了清嗓子,便低低地唱了一曲藍精靈:

    在那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藍精靈;

    他們活潑又聰明他們調皮又靈敏;

    他們自由自在生活在那綠色的大森林;

    他們善良勇敢相互關心;

    噢,可愛的藍精靈可愛的藍精靈;

    他們齊心協力開動腦筋鬥敗了格格巫;

    他們唱歌跳舞快樂又歡欣!

    夕顏依依呀呀地跟著我的調子,柔和而專注地看著我,好像以前錦繡聽我唱這首歌一樣的神情,那時的錦繡聽著我的歌聲,終於漸漸止住了哭泣,只是萬般依賴地看著我,如同現在一樣,我的心中忍不住像一湖春水一樣柔情湧動。

    忽然驚覺有人坐在身邊,一抬頭卻見段月容不知何時過來,正在剝一個李子,遞到我的嘴邊,紫瞳瀲灩地看著我:“七夕那晚上。。。。。。那些山歌是你作的吧。”

    我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只是照老規矩,嘿嘿傻笑了兩聲,拿了過來咬了一口,然後放到夕顏的嘴裏讓她吮著。

    他笑著說:“那些山歌很是動聽。。。。。。,”他低下頭,低聲說了一句:“本宮很喜歡。。。。。。。”

    他抬起頭,一雙紫瞳滿是星輝,柔情地讓人無法拒絕,好像那晚吹葉哨的神情,我有些局促起來,只是低頭逗弄著夕顏,上方他的聲音又起,他認真地問道:“剛才你唱的那首也甚是活潑動人,那藍精靈是何方神氏,那格格巫是何人?”

    我愣愣地抬起頭,搔了搔腦袋,有些不知道如何解釋,難道真要說,是大約三千年以後一個叫做法國的國家所創造的一個動畫片的主題曲嗎?

    想了許久我才撒謊道:“以前在建州老家時,娘親教的,我娘是個紫眼睛的胡人,她在我和我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所以連我也記不得了,只是記得這曲子罷了。”

    說完低下頭,不敢看他,可他卻點頭說道:“我教人查過你的底,那時我也吃了驚,沒想到有人同我一樣有個紫眼睛的娘親,而且同年同月同日生呢。”

    我不由低聲說道:“我妹和你一樣也有一雙紫眼睛,而且也是絕代風華。”

    忽然一陣低沉的笑聲傳來,我抬起頭,卻見他愉悅地笑著,夕陽下映著紫瞳,如紫琉璃石一般晶瑩,我這才驚覺自己加了個也字。

    我一時血色上湧,有些不自在地站了起來:“我回屋去給夕顏洗個澡。”

    段月容卻一把拉近我,緊緊抱著我,隔著夕顏,紅唇壓了下來,我手裏有夕顏,半天才推開他,他卻有些癡迷地在我耳邊說:“父王馬上就會過來了,你莫要回那撈什子的西安了,跟著我去葉榆吧。”

    此話一出,我心跳如雷,立刻使勁推開他,冷冷道:“段世子想反悔嗎?”

    “不錯,我改主意了,”他厚顏無恥地仰頭笑道。

    他看了我一陣,忽而殘忍地說著:“說實話,我到現在還是弄不清楚你究竟喜歡原家兄弟中的哪一個。”

    “許是兩個都愛,又許是兩個都想要,你無需難堪,本宮是過來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的心一緊,卻見他的紫瞳看著我,裏面滿是篤定:“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反正兩個都尚了軒轅家的公主,而且你的身子又是我的,你們漢家女子歷來極重貞節,那原非白素來高傲已極,如何會屈就,你不跟我回葉榆,你還能去哪里呢?”

    他得意地一笑,用著一種主子對奴僕那般恩賞的口氣說著:“我准你以後跟著我便是了。”

    他向我上前一步,眼中滿是情欲,而我的胸中湧起一陣無比冰冷的憤怒,也許我花木槿在原氏兄弟中是有些朝秦暮楚,是有些搖擺不定,所以老天爺給了我最嚴厲的懲罰,還輪不到你把我同你那種濫情縱欲相提並論,甚至還給我提那種我最不恥的處女論?!

    於是我後退一步,順便打掉了他伸向我腰際的手,努力平復了一下內心,抬起頭來,對他風情萬種地一笑,他的眼神竟然一蕩,幽暗難測,又向我進了一步。

    我抱著夕顏,餘光測到旁邊的大李子樹,慢慢地嬌聲說道:“世子所說的可是當真?”

    他趕緊點點頭,眼中興奮難掩,我慢慢笑著後退,而他則像只滿嘴流滿哈拉子的大色野狼,亦步亦趨,兩隻紫眼睛裏全是我抱著夕顏的身影,我繼續嗲聲道:“世子說得對,原氏兄弟都尚了公主,斷容不下妾的,故而妾要是回西安是有些困難,只是。。。。。。妾還有一個難處。”

    他的眼中湧顯一股奇異的光彩,對我笑吟吟地說道:“什麼難處,說來聽聽,等我打回葉榆,定然准你。”

    “對不起,小王爺,”我撫了撫鬢,暗中冷笑連連:“那便是。。。。。。妾身我。。。。。就是不喜歡你。”

    我仰天哈哈大笑一陣,再看他的笑臉僵住了,眼中的神彩瞬間熄滅。

    那廂裏,我換了一付口氣,不怕死地說下去:“而且你我有殺兄之仇,亡國之恨,破貞之辱,所以我倆在一起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零點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一。”

    段月容的臉開始扭曲,我咽下一口唾沫,“但考慮到你做為我的娘子,你。。。。。。還算守婦道,當夕顏的母親也算盡職,你又救過我幾次,尤其是最近你勇敢地做了我的出氣桶,高超的廚藝多多少少有些感動我,再加上身邊。。。。。。。本人的確沒有其他人選,我決定,給你這個百分之零點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一的機會。”

    段月容那雙紫眼睛直直地看著我,有些發愣,我繼續一本正經地說下去:“如果你一定要加入我的追求者行列,考慮到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因素,以及我的身體狀況,首先你必須洗清你滿身的罪孽,可以考慮從吃素開始啊,然後提交求愛申請書,形式為書面,一式三份,你一份,我一份,天下一份,措辭要恰當,語氣要誠懇,試用期將為三個月,期間將具體考察你的業績,如果試用合格,你也只能作個副的,也。。。。。。就是妾,”我的妾字剛出口,段月容已經開始氣憤得左右看來看去找傢夥了,最後到屋裏拿了把菜刀殺了出來。

    我一下子躍上那棵大李樹,腦邊釘著他扔過來的菜刀,看著他在底下檢東西向我亂扔,我一邊向上躍去,一邊得意地想,有輕功就是好哇!

    我哈哈大笑道:“然後再要進行深入考察,具體專案分為德智體美勞五個專案,我想守身節欲程度對你而言可能困難一點,你還必須負責照顧夕顏,武功及文學的教育,當然你和夕顏的思想品德課程都將由我來進行同時?課,還有家務,務必做到盡善盡美,這樣五。。。。。不,八年十年後如果西域那邊實在沒有消息,西安那邊也確實沒有離婚的可能性,你又正好找到了生生不離,也就是你嘴上說得貞烈水的解藥,而我還有幸沒有掛掉,並且在我們之間能夠做到合諧社會的前提下,你才有可能正式轉正。”

    段月容冷著臉開始爬樹了,我就坐在最高的一處,微笑著抱著夕顏等著他:“乖乖夕顏,看娘娘爬樹樹嘍!”

    過了大約半柱香時間,段月容才氣喘吁吁地爬上來,咬牙切齒道:“你這女人。。。。。。。”

    我抓著夕顏的小手對他搖搖:“娘娘發火嘍。”

    段月容正要抓我,夕顏卻忽然含糊不清地說道:“娘娘。。。。。。。。”

    我和段月容都愣住了,夕顏繼續對著我們說道:“爹爹。。。。。。。”

    我大喜過望,夕顏會說話了:“乖乖夕顏,來,再說一遍啊。”

    “娘娘,爹爹。。。。。。。”夕顏得到了我的鼓勵,一遍又一遍地說道,我的心中湧起一種從來沒有的驕傲感,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得那種,為人父母的驕傲感吧。

    再看段月容,也是有些愣住了,夕顏撲過去,抓住他垂在胸前的頭髮,看著他的紫眼睛,不停地叫著娘娘,他也不由自主地摟住了夕顏,無奈道:“乖,夕顏,要叫我爹爹,叫她娘娘。”

    然而夕顏卻咧了個小嘴,笑瘋了,還是對著他叫著娘娘,對著我叫著爹爹。

    我不由得笑彎了眼睛,段月容本想發作,看著我,忽而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的紅暈,只是在樹梢上長歎一聲:“真拿這個臭東西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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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3 16:12: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月影花移約重來 第七十五章 人比黃花瘦

    第二日,段月容帶我去布仲家的山頭,卻見布仲的百姓正忙著豐收李子,多吉拉迎著我和段月容來到一座氣勢宏偉的石板屋中,佳西娜笑眯眯地過來,羞答答地給我和段月容行了個禮,用生硬的漢語對我說道:“姐姐來啦。”

    我也對她行了一禮,段月容對她展顏一笑,用布仲話對她說了幾句,佳西娜臉紅透了,在那裏不停點頭,然後又對著我不停笑著。

    啥意思?

    然後,段月容轉過身來對我嚴肅道:“我去看望父王,你且與佳西娜聊一會兒。”

    我接過夕顏,不由問道:“你剛才同佳西娜說了些什麼?”

    段月容紫眼珠子一轉,在我耳邊輕輕一笑:“莫非是吃醋了?怎麼,很想知道我同她如何談情說愛。”

    他狀似親熱地攬著我的肩頭:“等你哪一天深深地愛上我了,自然我也會說給你聽的。”他的熱氣噴在我的脖子上,佳西娜又捂著嘴吃吃笑了起來。

    哎?!你未來的老公在吃我豆腐,怎麼還笑得出來呢?

    我面上不動聲色,暗中狠狠地踢了他一腳,他退開了去,捂著小腿,恨聲道:“你這賤……你這悍婦,等著瞧,等我武功複了,定要將你整得服服貼貼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我要你。”

    我也咧開嘴笑了:“那還是等你先收拾了翠花吧,娘子。”

    這時多吉拉過來,段月容一下子站直了身子,眼中忍著痛,睨著我。

    多吉拉看著我雙目含笑:“莫問姑娘好啊。”

    我訕訕一笑:“多吉拉少爺好啊。”

    段月容哼了一聲跟多吉拉走了。

    佳西娜笑著對我說:“姐姐方才誤會月哥哥了,他說姐姐身體不好,讓我叫人給姐姐做些補品給姐姐服用呢。”

    我一愣:“佳西娜,我和你家月哥哥,沒什麼的……你莫要誤會啊。”

    佳西娜銀鈴般的笑聲飄了過去:“姐姐,佳西娜五歲就認識月哥哥了,一心只想在月哥哥身邊,佳西娜看得出來,姐姐是個好人,所以佳西娜不會介意同姐姐分享哥哥的。”

    我傻在那裏,不知道該說佳西娜是屬於情操過份高尚呢,還是屬於太過迂腐,只聽佳西娜說道:“我帶你去見一位老朋友。”

    我們進了一座竹園,卻見一個美人,姿態優美,小腹微隆,漫步其間,臨風賞著幾叢飄逸的蘭花。

    我的心激動起來,正是初畫。

    初畫看到了我,就急步趕過來,兩人來到近前,都禁不住無語淚千行,佳西娜有些不解地看著我們。

    我們一起進了一間寬敞的石屋,夕顏一向不怕生人,而且人們都說嬰兒會對懷孕的婦女特別有心靈感應,我不知道是不是這樣,反正夕顏一開始有些疑惑地凝視著初畫,然後慢慢地咯咯對她笑起來,咿呀地說著抱抱,快為人母的初畫也抱著夕顏,愛不釋手,不時逗著她,夕顏的口水滴滿前襟。

    “姐姐,這個孩子長得真像姐姐。”初畫笑著說道,佳西娜也點頭笑著。

    我那為人“父母”的驕傲感又湧上心頭,沒有想到澄清誤會,只是開心地笑了起來,這時有個布仲家的僕人過來,好像是對佳西娜說,多吉拉叫她過去,因為我聽到那個女僕提到多吉拉的名字,她點點頭,對我們說,她去去就來,便出去了。

    就剩下初畫和我了,我和她對望著,有一陣的沉默,兩人的心中都不由自主地回憶著分別時紫園裏可怕的修羅場,我儘量溫和地對她笑著,還是問道:“初畫,蒙詔將軍他……對你好嗎?”

    初畫的臉微微紅了,嬌羞地低下頭:“我就知道姐姐會這麼問我……”

    我也有些尷尬,有些後悔不該這樣去干涉別人的隱私。

    可是初畫卻開始告訴我她的遭遇,一開始她並不喜歡蒙詔,蒙詔把她救下,派人給她上藥,親自細心照顧,可是她並不為所動。

    後來胡勇發動兵變,便差兵士前來搶蒙詔掌管的奴隸,她萬萬沒想到同段月容打散的蒙詔會折回來救她。

    一路上蒙詔同她沒什麼共同語言,她情願守身自盡,也不願意離開西安城,自然對蒙詔的相救沒什麼感激之情,對他也極是冷淡。

    她說道:“好在他那時並未強迫我,我那時想過若是他敢碰我,我定要死在他面前。”

    我聽得汗淋淋的,心想那我同段月容發生關係了,而且還失去了初夜,若是此事發生在初畫身上,她定是要自盡了啦,而我不但沒有自盡,還一路上同他假鳳虛凰地逃生。

    如果回到西安,原家可會接受我這樣的人?會不會為了保全名聲而讓我自盡?又或許原家就是認為我已被人玷辱了,加上非白又要尚公主,便不可能有小妾,索性便派人殺我?可是畢竟張德茂是宋二哥的人啊,而且非白給了他那塊玉瓏?,可見他想讓我活下去的,可是,非白你還是已經尚了公主,我又如何再能回去面對呢?

    我柔腸百轉間,初畫繼續說下去,到了播州,她的傷勢漸好,可是由於對光義王的錯誤估計,加上奸細作亂,豫剛親王和蒙詔沒有守住播州,蒙詔只好又攜著她隨光義王,一路敗去,往南進入蘭郡的瘴野。

    一開始是蒙詔護著初畫,然而到了瘴野,隨行的三萬士兵,卻因為瘴毒,不斷死去,蒙詔自己和光義王也感染了障毒,日漸衰弱。

    紫園的子弟兵,每個人體內都種了一種毒素,以抗敵人投毒,所以初畫並沒有被瘴毒毒倒,到後來,反倒護著蒙詔同光義王,幫了不少忙,這麼一來一去的,本以為會永遠會困在這瘴毒之地的兩人,互相欽佩各自的為人,心中蒙生了濃烈的愛意。

    初畫動容說道:“姐姐,初畫一直恨他帶兵攻佔了紫棲山莊,焚毀了莊子,雖然他沒有姦淫擄掠,可還是恨他的同胞殘害了這麼多姐妹,殺了這麼多兄弟,到現在初畫也是,可是他對初畫真的是很好,那時逃進去的三萬大軍最後只剩下一萬人不到了,軍中的巫醫也染病死了,然而那時還是沒有找到解藥,蒙詔的身上也中了瘴毒,渾身發黑起泡,眼看要不成了,初畫心裏卻難過起來,心想這也算是對他的報應了,既是他受了懲罰,也算兩清了,”初畫的眼中流下淚來,“既是如此,初畫便對他好了起來,盡心盡力地服侍他,可他卻對初畫呼來喝去,還說不想見到我,初畫明白,他是想讓初畫不要管他,好離開瘴毒之地去尋一條生路。”

    我的心也動了起來,好一個鐵骨柔情的漢子,不愧為南詔名將啊。

    “在瘴野裏沒什麼好吃的,大家都挨著餓,有時急起來,連自己同伴的屍首都吃,”初畫打了一個哆嗦說下去:“因為初畫沒有中毒,有些南詔兵便想來糟蹋初畫,然後再把初畫吃了。”

    “蒙詔躺在那裏已經只剩下半條命了,可是他還是拼死殺了那兩個將領,救了初畫,初畫就把自己給了他,”初畫哽咽著說道,“初畫認識一些草藥,以前在莊子裏,凡是子弟兵都學過一些常識,那時柳先生教過我們,說是凡有毒物出沒的十步之內,定然是有解毒之物,這是宇宙萬物相克相生的道理,後來初畫冒死進了瘴氣最深的瘴潭,附近總開著一種花,極似桃花,但花朵極大,顏色豔紅,瓣上有七星斑,初畫稱其為七星桃花,便采了些給一些中毒的兵士服用,果然生了效,於是解了大家的瘴毒,光義王便封了我為桃花夫人,說要讓蒙詔將來打回葉榆時再風光地娶初畫一遍。”

    初畫的臉又紅了:“可是,沒想到……”

    我戲笑著:“沒想到蒙詔將軍卻等不到他風風光光地娶初畫了,就連蒙將軍的孩子也等不住啦!”

    初畫的脖子也紅了,嬌聲喚道:“姐姐還像以前一樣愛捉弄人。”

    她忽而又收了笑容,拉住我的手,感歎道:“初畫以後是回不了故土了,初畫雖與蒙詔情投意合,可畢竟是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野合,現在又有了孩子,求姐姐,莫要輕視初畫啊。”

    “好妹妹,人生得一知己足已,姐姐為你感到高興都來不及呢,怎麼會笑你呢。”我喃喃道:“姐姐只是擔心自個兒,能不能回西安罷了。”

    初畫一愣:“姐姐,為何還會想回西安呢?昨日蒙詔還告訴我說,段世子對他和多吉拉少爺說他與你二人甚是相愛,段世子說綠水要加害他,你為了救他,便主動獻身,解了綠水給他下的媚藥,一路上你對他死心塌地,且又百依百順,怕他吃苦,你便將他扮作女人,卻把自己扮作男人,好方便照顧他,保護他,對他百般呵護,後來有了孩子,都一歲了,還說看在你對他救駕有功的份上,要帶你回葉榆,封你作側妃呢。”

    我越聽,心中的火氣越升,他果然是要反悔,真可謂與虎謀皮啊。

    還說什麼我為了救他,主動獻身,為他解媚藥?

    我對他死心塌地?百依百順?

    我將他男扮女裝還是為了好花癡地照顧他,保護他,對他百般呵護?

    還要封我做側妃?

    還是個側。。。。。。。側妃?

    段月容,做你的千秋大夢去吧!

    我的臉皮有些抽搐,正要說實情,初畫卻憂慮地說道:“姐姐,你絕不能回西安城。”

    “姐姐可知,可知錦繡她……”初畫看著我,閉了口。

    我淡淡一笑:“我知道錦繡喜歡白三爺。”

    初畫一驚:“原來姐姐早就知道了。”

    是啊,我若真的回去了,就算軒轅公主不介意我,原非白能接受我失了身,還能像以前一樣,在原非白身邊做個侍女,可總是要面對錦繡失落的心,而且我如何又能安於這一切呢?

    她拉住我的手:“求姐姐還是莫要回西安了,錦繡她……已經不是以前的錦繡了。”

    我的心中不悅陡升,冷冷道:“此話怎講?”

    “我知道錦繡是姐姐的胞妹,姐姐對錦繡疼愛無比,初畫接下去說的,姐姐定然不信,可是姐姐是難得的好人,也是救了初畫的恩人,所以初畫一定要說出來。”初畫說著說著,對我跪了下來。

    我趕緊把夕顏放在地上,也跪下去,要扶起她,可是她卻拉住我,流淚道:“姐姐,你可知道碧瑩姐姐剛進苑子不久,就被人栽贓陷害了……”

    我的心緊了起來,看著她點點頭,“不是香芹做的嗎?我們小五義都知道的。”

    卻聽初畫搖搖頭,說道:“不是的,木槿姐,把二小姐的玉佩放在碧瑩姐姐枕頭下麵的是錦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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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月影花移約重來 第七十六章 愁人千里夢

     我如遭晴天霹靂,大聲說道:“你胡說什麼,怎麼可以這樣來污辱我的妹妹呢。”

    “初畫知道姐姐你不信,以為初畫是在扯謊,可是這些都是真的,”初畫哀哀地說道,“初畫比你們小五義來得都早一些,所以紫園裏偷

    雞摸狗的勾當也比你們清楚些,紫園裏每個女孩都想到二小姐那邊去伺候,因為那樣就不會受到柳先生的欺侮了,可是錦繡一進那個紫園,柳先生就看上她了,柳先生問夫人要了錦繡過來。”

    我的眼淚猛地流了出來,只是咬著嘴唇看著初畫,我的心臟被重重地捶擊著。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二小姐沒有把錦繡留下來,卻留了碧瑩姐姐,錦繡受了柳先生的欺侮,卻不敢對任何人說,連對姐姐也不敢說,那個時候只知道哭,我那時便對她說,只要能想盡辦法到二小姐身邊來,柳先生就不會糟蹋她了,我對二小姐提了,可是二小姐卻說侍候的丫頭夠多得了,不用再添了,我便這樣回了錦繡。”

    “結果第二天,碧瑩姐姐就被人發現枕頭下麵有二小姐的玉佩,我們那時都以為是香芹做的,便不敢說,二小姐沒有留碧瑩姐姐,於是碧瑩姐姐被攆到雜役房了,還氣得一身病,錦繡便順利地到了二小姐房裏,錦繡比碧瑩姐姐乖巧得多,二小姐漸漸信任錦繡,後來連夫人也越來越喜歡錦繡了,珍珠姐姐同初畫要好,她讓我千萬小心錦繡,因為她看到是錦繡偷偷將玉佩拿到碧瑩姐姐的枕頭下麵的。”

    “夠了,”我一下子站了起來,厲聲道,“既然你說是珍珠告訴你的,那珍珠是不是真看到的,這又有誰知道了?我不要再聽你說了。”

    我上前抱起夕顏,扭頭就走,初畫也站了起來,繼續流淚道:“初畫知道姐姐不信,可是姐姐知道嗎,侯爺早就風聞錦繡同三爺的事,本來是想把錦繡送給三爺的……”

    我站住了,卻聽初畫說道:“可是錦繡卻拿著劍要以死明志,她說她此生非侯爺不嫁,還有那生生不離……是錦繡讓侯爺給姐姐下的。”

    我渾身都在打顫:“那你又是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呢,初畫,這些不都是原家的秘密嗎?”

    初畫淚流滿面:“不瞞姐姐,初畫的娘親是候爺的一個侍婢,候爺酒醉時寵倖了我的娘親,便有了初畫,秦夫人脾氣不好,我娘親不敢說出來,後來千辛萬苦地生下初畫,還是被秦夫人發現了,秦夫人便賜死了我娘親,秦夫人還想賜死初畫,所幸侯爺知道了,很是不悅,便悄悄將初畫交給了二小姐的奶娘,讓我同二小姐一同長大。紫園裏只有侯爺,連夫人,二小姐和珍珠姐姐知道初畫的身世,所以主子們待初畫便好一些。”

    我慢慢轉回身,也是流淚看著她,只聽她說道:“錦繡告訴我,她想報復柳先生,她說跟著三爺,將來只能做小,反正無論跟哪個主子都要做小,索性就攀了高枝,要做就做紫園裏最大當家主子的小,不定將來還能被扶正,她為了向候爺獻忠心,就對侯爺說了姐姐的文韜武略,她勸侯爺將姐姐許給三爺,她為了能籠絡侯爺的心,也拉攏著侯爺周圍的人,她花重金買來神武帝君的真經,獻給那個邱道長,投其所好,於是邱道長便對侯爺說錦繡是貴人轉世,她又讓邱道長對侯爺說姐姐你是國母之命,她知道奉定公子是候爺信任的人,便……勾引奉定公子……奉定公子便常常在候爺跟前說錦繡的好話。”

    我再也無法忍受了,上前一步,揚起手掌:“你閉嘴。”

    我的手在空中被人截住了,卻見是半面紋身的蒙詔,經過修整,人已比以前精神了很多,雙目噴著怒火,瞪著我。

    “大膽蒙詔。”一聲暴喝,卻是門口站著的段月容,旁邊還站著多吉拉和佳西娜,三人的眼中都有著吃驚。

    蒙詔鬆開了我的手,摟著泣不成聲的初畫,忍著怒氣對我說道:“夫人息怒,初畫有得罪您的地方,還請看在她懷有身孕的分上,原諒她了吧。”

    段月容也沉著臉過來,抱了哇哇哭的夕顏,拉了我就要走出去,我卻一甩手,向初畫走上前一步:“你說的這些,候爺都知道?”

    初畫點點頭:“她同奉定公子的事,初畫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初畫也不知道候爺是否知情,這些都不是我報給候爺的,候爺在各處都有眼線,就連三爺處也有……”

    “住口。”我的眼淚無力垂下,口中哀淒地說著,“你怎麼可以如此詆毀我的妹妹,她也曾同你在一起習文練武啊,你可知她是如何的信任你。”初畫咬著嘴唇,滿眼的傷心委屈,淚流得更猛。

    “姐姐若認為是初畫告的密,要怪初畫,初畫也沒有辦法,可是上天明鑒,初畫沒有撒謊,錦繡和姐姐一樣懷疑初畫洩露了她的秘密,便好幾次對初畫下殺手。”初畫扯開胸口,白嫩的肌膚上一道劍痕,我驚詫地後退一步。

    初畫繼續說道:“後來侯爺也漸漸發現錦繡的為人,叫我特別留心錦繡,初畫冒死說出這些,就是因為姐姐是這個紫園裏難得的好人,姐姐如果回去,失貞的事肯定會被人說道,而且姐姐已經為世子生了一個女兒,斷不能容于原家,錦繡為了自己的前程,也一定會害姐姐的。”

    我對她冷笑道:“我不信你,你只不過是因為愛上了蒙詔,所以你想離間我和我妹的關係,好讓我輔佐段月容,我根本不信,不信,不信……”

    我連著說了十幾聲不信,然後對著段月容鄙夷一笑,口中的血腥又湧現了,段月容滿臉怒容,上前拉住我,好像對我斥責了些什麼,可惜我聽不清,我的身體晃了一晃,倔強地甩開他的手,沖出門外,只是按原路回去,眼淚掉了一路。

    行到一半,脅間劇痛,再也忍不住跌坐在一棵樹上,努力呼吸,喉中的血腥湧出了口,眼前漸漸一片黑暗。

    恍惚間,有人給我嘴裏寒了一粒藥丸,好苦,可是我卻醒不過來,只能感知很多人在我面前走來走去,時而有一雙紫眼睛焦急地看著我,我喃喃喚道:“錦繡,錦繡……”

    晴空萬裏下,浮雲朵朵,我又回到了櫻花林中,我來來去去地尋非玨,卻始終不見人影,心中好生難過,卻聽到有人柔聲喚道:“木槿。”

    卻見白衣少年坐在櫻花雨中,對我柔柔笑著,我滿腔心酸地奔過去,緊緊摟著他:“非白,我好想你。”

    漫天的櫻花不知何時變成了殷紅的梅花,宛如滿腔濃濃的相思意,放開他時,卻見那梅花落在他胸襟處,變成了紅色的鮮血,滲進潔白的衣裳,甚是紅白分明,他的臉色蒼白,依然對我笑著:“木槿,你在哪里,讓我好找啊。”

    我心中一駭間,一切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又陷入了無盡的黑暗,卻聽到有人說著漢話:“公子,這位姑娘的胸腹以前受過重創,故而她的體質不是一般的差,除非是華陀再世,恐怕所有的醫者都會同老朽下一樣的診斷,就算她這次醒過來,這樣的吐血迷症還會繼續,很難調養,可能最多活到三十歲吧。”

    “你這庸醫,如果治不好她,我讓你現在就掉腦袋。”這個冷冰冰的聲音好像是段月容的。

    我醒了過來,微微動了一下手,段月容沖了過來,儘量柔聲道:“你,你怎麼樣……”

    又有人給我嘴裏塞了幾粒苦不拉嘰的藥丸子,我才完全醒了過來。

    我調養了幾日,段月容常常抱著夕顏過來,坐在我身邊,陪我說話,可是我卻一言不發,只是木然地看著前方。

    我沒有再見到初畫,沒想到這一日,蒙詔卻過來看我。

    他凝著臉又向我跪下陪著不是,我只是無力地搖搖頭,讓他起來。

    我問蒙詔初畫沒什麼事吧,蒙詔這才松了臉色,有些難受地慢慢告訴我,初畫身體愈來愈差了,現在根本下不了床了。

    我驚問怎麼回事,他慢慢地告訴我,他和初畫在瘴毒之地吃不好睡不好,她本身的體質也很弱,他們倆誰也沒有想到在那種地方會懷上孩子,初畫很高興。

    可是蒙詔聽說過去住過瘴野的很多懷孕婦女不是容易滑胎,便是生出死胎,所以蒙詔出了瘴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初畫去看了大夫,果然大夫的結論不容樂觀,初畫本身進瘴毒之地時身體是很弱,體內雖有原家的抗毒丹護著,但這抗毒丹本身也是一種毒藥,以她的身體根本難以負荷這兩種劇毒之物在身體裏的抗擊。

    所以等她出了瘴野時,其實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燈枯油盡了。

    能撐到現在,可能只是為了腹中的孩子,大夫很遺憾地告訴蒙詔,不但初畫活不了多久,就連肚子裏這個孩子十有八九也是個死胎,既便能生出來,也會很快夭折,然而蒙詔又不敢告訴初畫,怕刺激了她,那樣初畫就真的立刻活不下去了。

    說到後來,蒙詔的眼中滿是哀淒悲痛,無力的淚光隱現:“若是早知如此,蒙詔便不會隨同世子出征西安,那樣蒙詔不會遇到初畫,初畫也不會受這樣的苦,不但可能要經歷喪子之痛,還會如此早夭。”

    蒙詔輕輕說道:“蒙詔從世子和初畫那裏聽說過夫人與胞妹早年喪母,幼年就被賣到西安為奴,故爾夫人疼愛胞妹異常,初畫說的那些話,夫人肯定受不了,就請夫人看在初畫也是一生淒苦,加之可能……可能蒙詔明天就見不到她的份上,就原諒初畫吧。”

    我心中的愧疚和震驚排山倒海地湧來,只能熱淚滾滾,泣不成聲,對著蒙詔連連搖頭。

    這一日,我下了床,慢慢踱步來到初畫住的庭院,透過窗櫺,卻見一個湖衣佳人,正坐在床上專心致致地縫製一件嬰兒的上衣。

    我慢慢地來到敞開的門口,敲了敲門框,驚醒了初畫,她抬頭一見是我,便驚喜地抱著肚子要起來,我趕緊過去讓她坐下。

    我有些不知所措,歉然說道:“前幾日,我一時激動,沒有嚇著妹妹吧。”

    初畫慚愧地紅著臉道:“姐姐說哪里話來,明明是初畫不對;姐姐說得對,錦繡小時待初畫也是很好很好的,初畫實在不該這樣在錦繡背後說。。。。。。。”

    我搖頭笑道:“過去的事咱們不要再提了,初畫。。。。。。最近可好,可是害喜得厲害?”

    初畫的臉色微紅,搖搖頭:“寶寶很乖的,初畫沒什麼難受得,只是有時候會腿抽勁,倒是累了蒙詔天天晚上要替初畫按腿呢。”

    我不由贊道:“蒙詔將軍可真是個體貼的好丈夫啊!”

    我拿起她正在做的小衣服,驚歎連連:“好可愛,初畫做得可真得是好啊。。。。。。。”

    初畫的眼神滿是溫柔的愛意,開心地說道:“初畫以前在紫園裏聽老人們說,剛出生的孩子一定要穿棉布衣裳,而且最好是穿長大了的孩子穿剩下的,”她滿懷希望地說道:“說是這樣,寶寶才能健康成長呢,姐姐的夕顏公主活潑可愛,初畫好生喜歡,姐姐能賞給初畫一些公主小時候的衣物嗎?”

    我立刻拍拍胸脯打保票:“沒問題,我家夕顏倒還真是頑皮呢,等我回君家寨,給你送一打來。”

    轉念又汗顏地一想,我給我家夕顏做的小兒衣啊。。。。。。那袖子常常是一隻長一隻短的,好在夕顏從來沒有抗議過,這樣拿給初畫,會不會讓人笑啊。。。。。。

    初畫卻滿心歡喜地道了個謝,眼中閃著柔情的憧景:“姐姐,你說初畫的寶寶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我猛然想起蒙詔說初畫可能不久于人世,那個孩子也可能是個死胎,不由得心中難受,但口中卻認真說道:“你把衣服撩起來我看看。”

    初畫乖乖地掀開薄被,把衣服提起,我裝模作樣的摸了摸,搖頭晃腦道:“老人們說,孕婦肚子圓圓的,是女孩,尖尖的便會生男孩,我摸初畫的肚子吧。。。。。好像有些尖,我猜一定是個男孩。”

    初畫喜孜孜地說道:“那可太好了,蒙詔說他一直想要個男孩呢。”

    她對我點點頭,一付下了很大決心的樣子:“姐姐,若是這個孩子真是個男孩,初畫給他起名叫華山。”

    我一怔,想起華山腰間那富麗堂皇的紫棲山莊,旋而明白初畫定是想家了,便笑著說這個名字好。

    兩人又圍繞著孩子興高采烈地說了一會兒話,初畫忽而笑道:“姐姐可還記得永業二年的大年三十,我們幾個抽花籤子玩兒嗎?”

    啊!那一年夜宴德馨居,我們小五義難得聚首,初畫和非玨也在。

    一時間,往事似長河逶迤,載舟送我緩行。

    “初畫記得那年抽的籤子是‘蘭陵別景’,那小詩上寫著‘桃紅又是一年春’,沒想到說得還挺准的呢。”初畫的聲音低了下來。

    我的心卻慌亂了起來,那蘭陵別景,莫非是說我要在蘭郡永別初畫嗎?

    我便笑說:“那倒是,小初畫果是有桃花運啦,蒙將軍這就中招了。”

    初畫的臉又浮上紅暈,抬起晶亮的眼睛對我誠懇說道:“初畫求姐姐一件事,好嗎?”

    我把玩著那件小兒上衣,笑著說道:“初畫儘管說。”

    初畫的眼中忽然浮上一陣霧氣:“如果初畫去了,求姐姐和段世子務必要讓蒙詔再找一個愛他疼他的女子,好生照顧他。”

    我的手一顫,小兒上衣掉在地上,我趕緊撿了起來,粗聲嗔道:“你胡說八道什麼,你的人不是好好的坐在這裏嗎?說什麼喪氣話?”

    可是初畫卻拉緊我的手,微笑了起來:“姐姐莫要騙初畫了,初畫在紫園也學過一些醫理,明白自己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初畫。。。。。。其實活不長了。。。。。。。”

    我的手也抖了起來,看著她哽在哪里,她的笑意卻帶著一絲甜密:“可是初畫一點也不難受,也不後悔,能認識蒙詔。。。。。。初畫好幸福啊。。。。。。姐姐,蒙詔在障野裏快不行時,初畫曾經向上天祝禱,如果能讓蒙詔活著走出這障野,初畫情願代替他去死,現在蒙詔好生生地話著,所以初畫很感激老天爺,一點也不怨恨,只是。。。。。。。”

    “只是,人真是貪心啊,姐姐,初畫現在有了孩子,卻又多希望能活著看到孩子健康地成長,蒙詔教他武藝,初畫能帶孩子去看看蒙詔口中那風花雪月的故鄉。。。。。。”初畫長歎一聲,笑若春風中的桃花,卻淚盈滿眶:“我有時對蒙詔說這些話,他就會很生氣,總叫我不要多想,他說如果初畫真得有什麼事,他就一輩子不再娶別的女人。”

    “所以,初畫求求姐姐,一定要給蒙詔找個伴啊。”初畫鬆開了我的手,看著我笑道:“姐姐真是好福氣,就和那籤子一樣,抽到的是杏花簽,命裏註定是要服侍貴人的。。。。。。初畫看得出來,白三爺是真心喜歡姐姐的,現在小王爺也迷上了姐姐,所以將來姐姐可一定要幫初畫給蒙詔找。。。。。。。”

    “你又胡說什麼了,好好說著你,又來取笑我。”我佯裝生氣地別過身子,卻偷偷地擦了眼淚,然後背過身來,抓著她的肩,大聲說道:“初畫,我花木槿在這裏鄭重通知你,我是絕對不會幫你的,因為蒙詔不願意,我也不願意,華山寶寶也不願意,所以初畫你一定要,也一定會好好地活下去的,你先答應我,不准說不。”

    初畫震憾地看著我,久久地怔在哪里,任由眼淚奪眶而出,卻是咽氣吞聲,我睜大眼睛瞪著她,努力不讓自己的淚再掉下來。

    許久,初畫才對我使勁點點頭,然後撲在我的肩頭傷心地哭了起來,我口上粗聲喝道:“你哭什麼呀,這個小丫頭,就知道亂想。”

    然而一低頭,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是淚流滿面,前襟全都打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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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月影花移約重來 第七十七章 斷腸人天涯(一)

    我出了初畫的居所,來到竹林散步,清風飄過,竹葉沙沙作響,雖是大伏天裏,卻仍然一片涼爽,我坐了下來,想起其實宋明磊也極喜歡竹子,他的清竹居前就曾種滿了湘妃竹,現在二哥生死不明,不知道他的清竹居可曾在西安大亂時焚毀,若是沒有,可有人照顧他最愛的湘妃竹?

    背後有人走來,靜靜地坐在我身邊,也沒有說話,我卻知道是段月容,我沉默在那裏,他也沉默著,過了一會兒,我開口道:“段月容,你知道嗎?我同錦繡被賣到紫棲山莊時,只有八歲。”

    段月容嗯了一聲:“因為你的妹妹是紫眼睛的,當時連夫人想把她攆出去,據說你就巧舌如簧,讓人信了你妹妹是貴人降世,所以她才留了下來。”

    我轉過臉來,看著他紫瞳瀲灩,平靜地對我微笑著。

    一瞬間,我仿佛又看到了小時候的錦繡,她的一雙小手躲在背後,手裏緊緊捏著剛為我摘下來的木槿花,她歪著小臉蛋對我笑著,笑彎了一雙瀲灩的紫瞳,帶著一絲期許,一絲溫柔地問道:“木槿,你猜猜,錦繡手裏拿著什麼?”

    我不由自主地癡癡地凝視著他的紫瞳,向他的臉伸出手去,細細地摸著他的眉毛,他的眼睛,而他只是柔和溫情地看著我,並沒有制止我。

    我不由喃喃道:“如果照初畫說的,那錦繡,錦繡被柳言生那禽獸欺侮時……才八歲而已啊!”

    段月容一滯,我苦澀地看著他,放下了手,我的淚流了下來:“你知道嗎,段月容,其實你是一個很幸運的人,因為你基本上只知道傷害別人,卻極少嘗到被人傷害的滋味……”

    我抽泣了起來:“那時候的錦繡什麼都不懂,一心只知道依賴我,我當時想,如果她被攆出去了,到了一個我見不到的地方,如果是煙花之地呢,又或是主人家對她不好呢?所以就努力想把她留下來,我想和我在一個園子裏,總比分開了好……可是我錯了,我活活地把我妹妹……推進了一個火坑……那時她才八歲啊……我是一個多麼可惡的姐姐啊。”

    “別說了,”段月容沉聲道:“你不知道那些,為何要怪自己。”

    我的淚卻不停:“你不明白啊,錦繡她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她受的委屈,是因為她知道她已經失去了多麼寶貴的東西,她知道我這個沒用的姐姐,根本沒有辦法幫她了……這麼多年來,她總是在我面前笑,裝得一身風光,其實。。。。。其實心裏卻在不停地哭泣……”我泣不成聲,“初畫說錦繡要害我,我絕不相信,可是……我心裏也明白她說的有一點卻是對的,錦繡的確變了,真的變了……只不過我……拒絕去承認罷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他忽然將我拉向他的懷抱,於是我的話,我的淚都淹沒在他的狂吻中,唇齒相纏間,我無法呼吸,只能感覺他那熱烈纏綿的吻,許久,他離開了我,紫瞳星光迷離,我也拼命喘息。

    他一下子抱起了我,走到在陽光下,紫瞳如紫色的潭水,深幽無波,看著我靜靜地說著:“不要再去想了,木槿。”

    他長歎一聲:“這世上每一個人都有他自己的造化,你能改變的,可能只是你自己的,或許還包括影響別人一小部分的罷了,然而……”他的紫瞳從上方定定地看著我,柔和地帶著一種萬分慈悲的垂憐,宛如苦海寺那尊泥菩薩的目光,我不由一愣,只聽他對我柔聲道:“你連自己的命盤都不能控制,又如何能去主宰別人的呢?”

    我怔在那裏,他又對我輕笑道:“你妹妹,錦華夫人,我雖未見過,然其美貌無雙,行事狠戾也有所耳聞,不過在我而言,這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她自己的造化,沒有對或是錯,即便是你的親妹子,她只是做自己想做該做的事,與你早已不相干了,你何苦往自己身上攬呢。”

    他吻了一下我的額頭,柔聲道:“好了,莫要再怪自己了,也莫要再想初畫的那些話了,以後你就一定要怪嘛……”

    卻見他的紫眼珠狡猾地一轉:“那就怪我寵倖佳西娜太多啦!或是看別的女人看得眼睛發直了之類,再或許你也可以經常對我撒撒嬌啊,怪我給你的珠寶華服不夠多,怪我在床上對你不夠體貼……”

    那廂裏,他漸漸又開始趾高氣揚地胡說八道起來,我的眉毛也擰了起來,推開他,要自己下地:“你想得美,我才不會為你跟別的女人爭風吃醋……”

    他哈哈仰天大笑一陣,那是許久不見的王者豪氣,他放我下來,卻拉緊我的手,對我笑道:“木槿,那可不一定啊,很多女人都對我說過這句話,結果還不是乖乖地爬上我的床。”

    我冷冷道:“我決定了,我要回西安。”

    說罷,轉身向初畫的屋子走去,打算去同她告別。

    段月容在背後冷冷地出聲道:“你回不了西安了,光義王派了一萬士兵過來,匯同當地南詔官兵要來進剿盤龍山。”

    我驚回頭,卻見他慢吞吞地走過來,紫瞳幽冷:“大戰在際,北上的路全封了,這裏所有的山頭可能都會被血洗,連我們暫時也回不了播州。”

    “那怎麼辦?”

    “向南撤,布仲家的人,他們暫時不敢惹,引光義王的軍隊跟著我往南走,到了苗王的地界,布仲家的人從另外的山頭進攻,然後南北夾擊,開始反攻。”

    “那君家寨的人會不會有危險?”

    “沒准,”段月容慵懶地說道:“我們在他們那裏待過,而且又是漢人,聽說帶軍的是胡勇,他向來喜歡劫掠漢家的山寨,講不定就會去君家寨了,唉?你跑那麼快幹嗎,你的傷還沒完全好呢!”

    我沖到屋裏,換了身男裝,拉了一匹馬,對繃著臉的段月容說了聲:“你好好看著夕顏,我回君家寨報信。”

    我回到君家寨時,果然發現寨中開始戒備起來,我騎馬進了寨子,一問,果然胡勇進軍盤龍山的消息傳遍了整個蘭郡。

    我找到族長,族長正在與眾位長者商議,他迎我進來,對我說道:“光義王前來剿山頭,可能是沖著豫剛親王家的世子來的。”

    我皺眉道:“族長大人,聽說帶兵的將領是帶頭焚了西安城的胡勇,此人素來喜歡擄掠漢人的寨子,不如我們君家寨先到別處躲一躲吧。”

    “到何處躲呢?莫先生?”族長的臉上滿是慘然:“南詔王向來不喜歡漢人,我們祖先,本是中原的大族,後來因為功高蓋主,被皇帝趕到南詔來,可是我們的祖先又被南詔王所不容,被迫從南詔沃野遷來這夜郎之地,不得不在這瘴毒相鄰之地安家落戶,在這盤龍山中,雖與蠻夷為鄰,但也一直遵守著規矩,與四方也算和睦相處。我們在這山頭已曆七世了,還能遷到何處呢?既便要逃,也只能像豫剛親王一樣也進瘴毒之地吧!可是也沒有時間啊。”

    族長搖搖頭,我說道:“何不去布仲家躲躲呢?布仲家兵強馬壯,若同其合作,能將這一萬兵馬打盡也是一件好事。”

    族長歎了一聲:“只怪我平時不與各族鄉鄰走動,恐是要拉下我這張老臉去求人了。”

    我便自告奮勇地前往布仲家,段月容篤定地在屋裏等著我,我一進屋立刻說出來意,沒想到他一口回絕,冷冷道:“你昏頭了,我父王的一萬兵馬將來也要白吃白住布仲家的,你還要我請他來保護君家寨,如何可行?”

    他冷冷道:“而且你可知我父王花了多少功夫讓胡勇前來帶兵?”

    我一愣:“此話怎講?”

    他冷冷一笑:“胡勇向來縱容部下燒殺搶掠,這盤龍山原本就是我豫剛家的封地,多是我家舊部,雖有很多懼怕光義王的軍隊,便降了光義王,但心頭不服,若是那胡勇前來定然會毫不憐惜地劫掠,”他的紫瞳充滿了血腥,“那些兵士搶紅了眼,得了甜頭,那裏還會管是漢家,土家,黎家或是侗家,到時得罪了那些舊部,他們自然會投降我豫剛家,這樣一石二鳥之計,我為何要為了個君家寨而破壞了整個計畫。”

    我整個人呆在那裏,看著段月容:“你可知那個計畫會讓這美麗的盤龍山血流成河的?”

    段月容哈哈一笑:“那又與我何干,誰叫他們降了光義王。”

    “那君家寨呢?還有夕顏呢?如果沒有他們,我和你都早就餓死了。”我看著他的紫眼睛,沉聲說道。

    段月容歪著腦袋看了我一陣:“木槿,你太重感情了,須知,有時太重感情,吃虧的就是自己,”他歎了一口氣,向我走來:“怪只怪他就在這裏落戶,命中該有這一劫。”

    我低下頭,心裏隱隱地感到冷了起來,他來到我的身後,雙臂環上我,腦袋枕在我的左肩上,滿是一派天真可愛的少年模樣,他輕輕掬起我的一縷青絲,一邊把玩著,一邊卻說出殘忍的建議:“木槿,莫要再為君家寨難過了,你已經為這君家寨盡力了,明年我們打回盤龍山,若還有人倖存下來,便收了做奴隸,現下還是帶著夕顏,隨我往南……”

    我推開他:“對不起,段月容,我做不到像你這樣冷血。”

    段月容哼了一聲,繼續坐回桌上,喝著美酒:“你的熱血會讓你喪命的。”

    我轉身離開,見到多吉拉,說了我的計畫,沒想到多吉拉也對我歎了一口氣:“對不起,莫問,我父親已經同豫剛親王定下盟約,我們是不可能再為君家寨出兵,也不可能收留君家寨的任何人。”

    我的心如刀割,滿是絕望,花木槿啊花木槿,你不是常自詡自己擁有兩世智慧,看破世事嗎?

    可是如今,還不是救不了君家寨,要眼睜睜地看著它在你面前滅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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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3 16:13: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月影花移約重來 第七十八章 斷腸人天涯 (二)

    布仲家的失去了希望,我接著走了其他的山頭,可是那些山頭,一聽我是君家寨的漢人,根本連見也不見,只有土家的寨子接見了我,但是土家頭人說他已經歸順了光義王了,除非君家寨肯做土家的奴隸,他才肯接納君家寨眾人,不然根本不願保護君家寨,回來說了那頭人的意思,族長一口否絕,說道寧可死,亦不願為蠻夷的奴隸。

    當日前往查探山下消息的君二狗回來了,人嚇得有些發傻,長葉媳婦給他潑了一碗水,他才醒過來,半天抖著聲音,說是山下五個寨子都被挑了,有侗家,黎家的,還有漢家的,尤其是漢家的寨子,倖存下來的人說,那個胡帥根本不管那些寨子是不是投降了,就沖進去搶糧食東西,強姦女人,殺了男人,連小孩和老人都不放過。

    一種強烈的恐懼感和緊張感蔓延在君家寨,寨中人心惶惶,大夥開始三五成群地聚集在祠堂門口,希望族長能幫助他們。

    而祠堂內,各個長老們也在緊張地商議對策。

    族長特別准我參加族會,在會中各長老們無奈地做出決定,既是降與不降都是死路一條,那只剩下拼死打仗一條路了。

    我建議道:“族長,我們不如先逃進山裏,胡勇來盤龍山主要為了繳滅豫剛親王,而豫剛親王的主力是其妹夫黔南苗家,他會率部向南而去,所以胡勇必不會在盤龍山長待,洗劫各山寨後,亦會隨豫剛親王家往南去的,我等可作好戰鬥的準備,讓婦女,老人和孩子逃進山裏,如果胡勇前來搜山退可入瘴野,若胡勇過了山寨,亦可方便再回來。”

    族長歎道:“莫先生說得有理,只是君家塞上下有近千人,如何能逃到山裏不被人發現,而且時間不夠啊。”

    我查看了地形圖,忽然發現盤龍山有一處標著紅色標記之處,我指著那處問道:“這裏可是只容一人通過的小道?”

    族長點頭稱是:“正是,這裏是進入君家寨的必經之路,如果跨過這一線天,也就等於進入了我君家寨的守備了。”

    我心生一計:“族長,不如將婦孺先想辦法移到山中一處安全之所,我們想辦法將胡勇的兵馬引到這個一線天,我會做一些機關,如果我們用機關木箭拖住他的軍隊,然後做些陷阱,在這裏拖住胡勇,我們的婦女,小孩和老人便盡可逃入山裏。”

    我連夜用羽毛筆寫了一份戰鬥書,並畫下以前在西楓苑同魯元韋虎他們研究出來的弓弩設計圖,送與君家寨各長老,提出戰鬥方案:當老弱婦孺躲在山裏,我們必須作好戰鬥準備,一是在一線天火燒胡勇,二是在落花坡設陷阱,三是寨中埋伏。

    眾人對於我的戰鬥書自然是十分驚心,族長看著我的設計圖,眼光更是驚訝萬分,但是最後同意了我的戰書,便讓我來分配軍隊,我數了數寨中共有男丁六百人,女子二百人,老人孩童有三百多人,

    族長召開了一個大型的族會,向大家坦誠說了將會發生的事,當時有很多婦人小孩嚇得哭了出來,族長厲聲喝道:“君家寨的人還沒有死絕呢,哭什麼?”

    立時那哭聲止住了,然後他說了長老們的意見,需要婦女們帶著家中的老人和孩子們逃到山裏去,然後由男人們想辦法拖住胡勇,具體事宜由我莫問來安排。

    我看著眾人害怕的眼,心中也很難受,可是依然鼓起勇氣,對大夥說道:“莫問來自戰火紛飛的秦中,那帶頭挑了山下五個寨子的正是帶兵屠戮西安城的胡勇,此人嗜血殘忍,冷酷無情,他縱兵士在西安城姦淫擄掠,無惡不作,如今他來到盤龍山,也等於那亂世的鐵蹄終是到了我們君家寨,為了保護我們的婦女和孩子,大家一定要密切配合,打好這一場仗,只要我們打退了胡勇,他必然就不敢犯我們君家寨,而且以後即便亂世的鐵蹄再掃向蘭郡,別的部族和寨子,也會忌憚我們君家寨三分,那樣我們的婦女和孩子便能在世上繼續存活下去,只要我們大夥一條心,拼著命上,我們君家寨便不會像山下那些寨子一樣血流成河,雞犬不留……”

    我接著又說了些鼓舞士氣的話,緊緊圍繞一個主題,那便是保護故土家園,只要打好這一仗,哪怕是最後不敵,也可以有時間讓老人,婦女和孩子,逃進瘴毒之地,但是如果打不好,就失去了一切籌碼。

    眾人凝神細聽,慢慢眼中升起了希望。

    翌日,我指揮著婦人,孩子與老人製作長矛、竹箭和木箭,讓昌發嫂子和春來定時去收箭,並且教有限的幾個木工,按那設計圖連夜趕造那弓弩和飛弩。

    有時會有人會問起我關於朝珠的下落,我只是淡淡地說著她帶著夕顏前去投親戚了

    同時,我根據我發明的人口表,將寨裏健壯的六百男丁分為三隊,平時接觸下來,感覺有幾個人還算是有管理能力,便讓長葉領著一隊到一線天去做埋伏工事以及到山中砍伐工事用的木頭,二隊到落花坡去挖土坑,做工事,拉吊繩,由昌發帶領,另一隊由長根帶著在寨裏做好準備,並幫著各家收拾逃亡之物,

    我另外從長根的人馬中派出五十人左右,由二狗帶著,悄悄輪番下山買蠟燭,火藥,引線,木桶,又派人到隔壁布仲家買了很多油,大夥對於我的安排沒有任何疑意,井然有序地都聽著我的指揮去備戰。

    黔中多毒物,我便囑咐了那些個平時最愛捉蟲子嚇女孩子的小屁孩們去幫我捉些毒蟲來,什麼蜈蚣,蠍子,越多越好,放在落花坡其中一個陷阱裏,這個特殊的隊伍以沿歌為大隊長,我特別囑咐沿歌,千萬不要浪費,什麼蟲子都要,什麼咬人,什麼好,但是抓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不要咬到自己人,沿歌的眼神亮得驚人,拍著小胸脯激動地說沒問題。

    我的計畫有條不穩地做了下去,這一夜,我正削著竹箭,忽而一人欺近,我驚抬頭,因為俯身太久,人有些暈,我扶著牆,慢慢站起來,卻見一人長身玉立,在月光下,紫瞳幽冷,如獸一般發著光,冷著臉站在我的面前,他信手拿起我的木箭,皺著眉頭:“你以為這些木箭,真的能夠擋得住胡勇的一萬兵甲嗎?”

    我望著他的紫瞳,微微一笑:“難說。”

    “那你為什麼還要在這裏陪著這個寨子送死。”

    “段月容,你有想守護的東西嗎?”我停下手,站了起來,同他面對面。

    他皺著眉頭:“你又想來對我說教。”

    我沒有照往常那樣生氣,只是歪著頭對他一笑:“你知道嗎,段月容,每次我想同錦繡探討一些人生哲理時,她也同你一樣,皺著眉頭對我說,我又要對她說教。”

    段月容默默地看著我,我對他笑著說道:“段月容,你知道魯先生為什麼要去死嗎?”

    他皺著眉頭:“魯先生?”

    我看著他的紫瞳說道:“就是那個你命人淫辱魯家村所有的女人,然後滅了魯家村的魯元,可是在梅影山莊,他卻救了我和你。”

    他想了一陣,嘴角扯出一抹嘲笑:“那又怎麼了,他全族被滅,是他太弱了,自然被人欺辱,他不想活就是因為他知道他太弱了,根本不能在這亂世裏生活。”

    我搖搖頭:“段月容,你錯了,魯先生去死,是因為他有他的尊嚴。”

    “古人雲,匹夫不可奪其志也,魯先生是多麼想要有尊嚴地活下去,可是這個亂世根本不讓他這樣,就連他一生最愛的妻兒,慘死在你的鐵蹄之下,在墳墓裏也不得安寧,還要被人利用來淩辱魯先生,魯先生無法自尊地活下去,所以他只能選擇有尊嚴地死去。”

    我咽氣吞聲,淚水滑落:“我花木槿和千千萬萬個魯先生,同你和三爺那樣的天之驕子是不一樣的,我們只是想要一個平靜的生活,碧波泛舟,可是這個亂世不允許。”

    “沒錯,我是可以同你一起繼續逃,也許你幫你的父王打回葉榆後,你一高興便會念在我們相識一場,當真送我回白三爺那裏,可是如果讓我眼睜睜地看著君家寨像西安城一樣被焚毀,我做不到,讓我像你一樣高高在上地看著一將功成萬骨枯,我也做不到,”夜風吹動我與他的發,我的淚水飄向他的白晰的臉頰,我笑了笑,“你說得對,我沒有辦法改變我的命盤,我也沒有辦法改變錦繡的,你的,初畫的,還有小五義的命盤,我毫無選擇地同你,還有錦繡生在這個可惡血腥的亂世裏,我的妹妹被辱,我的姐姐死在大漠,我的哥哥至今下落不明……這些或是沒辦法選擇,或是我選擇錯了……”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想起非白,更是泣不成聲。

    我抹了一下眼淚,堅定地說道:“但是至少我還有權利選擇去盡我的全力,不要讓君家寨這些善良的人們重蹈他們的命運,不要讓他們在亂世的鐵蹄下飽受欺淩,生不如死,哪怕我不成功,我也能有尊嚴地,光榮地死去。”

    段月容的眼中有著動容和一絲我看不懂的傷痛,我看著他,無限殷切地說道:“段月容,你瞭解南詔步兵和胡勇的打法,難道不能留下來陪我和君家寨一戰嗎?就看在你我最危急的時刻,君家寨也曾在救助過我們,不成嗎?”

    他哈哈大笑:“花木槿,你真是個天真的女人,在這世上,你若想活下去,心就要狠一些,就得一個人都不信,就要踩著別人的肩膀爬上去,所謂人不為已,天誅地滅,你真以為亂世裏,老天爺會放過這個村莊嗎?”

    “你別癡心妄想了,我不過是看在你同我也算有過情份,才來勸勸你,你不要以為這一路你幫著我,我便要為你留下送死。”

    我垂下眼瞼,心中失望不已,我面上淡笑了一下:“你說得對,我的確是癡心妄想,那我可不可以私人向你提個請求。”

    他背對著我,冷冷道:“你說來聽聽。”

    “夕顏,她……”我看著他的背影說道:“請你帶她走吧,這一路上若沒有她,我們也不會活到現在,現在看來我是不能再照顧她了,你帶著她可能也是麻煩,夕顏是個人見人愛的小精靈,萬一初畫的孩子一生下就死了,就煩請你將她送給初畫領養,就權當是我對她的安慰,好讓她多活些日子,也能為夕顏找個好媽媽,實在不行你也可以把夕顏交給布仲山寨,讓多吉拉少爺看在一場朋友的份上,替她找戶人家收留……”

    “我就知道你要我救這個臭東西。”他猛然轉過身來打斷了我,一改冷然的神情,憤恨地對我大聲吼道:“花木槿,你還是人嗎?我同你在一起這麼多日子,你難道不能把這些擔心顧慮,分給我一些嗎?”

    “段月容,我應該恭喜你馬上就能見到你的父王,打回葉榆榮登帝位了,你還有什麼讓我來替你擔心的呢?”我側頭看了一眼園中李樹茂盛,碧葉泛著月亮的銀光,心中無限慘然。

    我轉回頭來對他淡淡地微笑著,可是他猛然向前一步,抓著我的雙肩,厲聲道:“花木槿,你明明知道我心裏怎麼想的。”

    “只要你說一句話,我可以不介意你中了生生不離,帶你離開這個君家寨,然後我會讓你隨我一生,享盡榮華富貴,”他一下子摟我入懷:“我會想盡辦法找到那生生不離的解藥,我可以天天陪著你,寵你愛你,我討厭孩童,可是我知道你卻喜歡孩子,你若是喜歡,我可以准你為我生兒育女,生他十個八個夕顏,朝顏的也無妨,管他什麼君家寨,管他什麼原家兄弟,你為何不能多想想我呢?”

    他的吻瘋狂而充滿熱情,急切地想要我肯定的答案,我並沒有掙紮,等他放開了我,我摸著紅腫流血的嘴唇,望著他沉醉而迷離的眼,柔柔笑道:“也罷,段月容,這個吻就算是今生的紀念吧。”

    他愣在哪里,身子有些發抖,眼神有著支離的恨意,他狠狠地推開了我:“本宮馬上就會美女權力唾手可得,誰會稀罕你這樣一個中毒的臭女人,我會帶走夕顏的,既然你一心要給君家寨陪葬,那就去死吧,你這個蠢女人。”

    我跌坐在地上,他對我大吼著,眼中的傷痛恨意難消,轉身跑開。

    我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那夜上元節,非玨最終也是離我而去,夜風拂亂了他的紅發,那發梢擋住了他慌亂得沒有一絲聚焦的眼神……

    這一回,大哥二哥也不可能會像天神一樣出現救我了,都走了……

    我懶懶地站起來,抬頭望向那明月中天,清華四射,不由想著,大戰之際,非白,你又在做什麼呢?

    霧裏看花花不發,碧簪終折玉成塵。

    今生今世,恐是到死我倆也不得再相見了。。。。。。

    風拂起我的一縷亂髮,卻貼在我的臉上,我這才驚醒我的臉上早已是一片濕透。

    我舉起袖子默默地擦幹眼淚,平靜了內心,坐下來繼續靜默地削著箭頭……

    柔腸一寸千萬縷,往事傷魂淚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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