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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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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蘇行樂 -【我家夫君太凶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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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3 23:59:52 |只看該作者
第40章 皇叔偷聽狂
   
    馬車一路飛奔,不到兩刻鐘時間,就已到了京中最負盛名的明光湖。而此時的明光湖,早已是人山人海。

    馬車不得前進,唐悅拉起寶盈就跳了下去,「逸仙樓就在前面,咱們走過去,等馬車到還不知要什麼時候呢!」

    寶盈正滿心振奮,聽著她的話就跟著往前跑去。她這輩子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人呢,而且四周都是鑼鼓喧天,她的心都跟著要跳躍起來。

    迎春見著卻是驚著了,趕忙追上又喊道:「主子,您走慢點!」她哪裡想到今天會這麼熱鬧!

    幸好逸仙樓就在前面拐角處,東穿西走沒一會兒功夫就到了門口。只是裡面也是坐了不少人,各個往視窗外張望著,有的甚至站到了椅子上。

    唐悅卻是回頭得意的說道:「你看我厲害吧,我包的可是這裡的三樓!」

    逸仙樓就位於明光湖畔,原本就是位好價高,而它總共就三層,沒想到唐悅竟然就包到了第三層!今天可是有那麼多人啊!

    寶盈真是佩服死她了!

    「看賽龍舟嘛,當然要站得高,才能看得遠啦!」唐悅說著又已拉著她往上走去,「我們快點上去!我跟你說,我選的包間也是很好的!祭神台就在邊上,要是皇上來了,我們還能看到他呢!」

    「真的啊!」寶盈聽著,眼睛都亮起,跟著就蹬蹬蹬一道往上。

    皇上哎!她今天都能看到皇上了嘛!

    一口氣跑上三樓,有人迎面走來都不覺,寶盈聽唐悅一句一句說著,滿心都是憧憬著即將發生的事。

    迎面走來的三人卻是停了下來,一人疑惑的喊了一聲,「七王嬸?」

    然而寶盈渾然未察,只是跟著唐悅就進了一個雅間。

    走到窗前,唐悅猛地把窗戶打開,頓時,整個明光湖就呈現在了眼前。

    碧水無波,風光綺麗,當真不愧為京中第一明湖。而在不遠處,十幾條龍舟正停著,蓄勢待發!

    再看湖的兩旁,熙熙攘攘全是人群。甚至是旁邊的橋上,都是黑壓壓的一片。

    在最密集的地方,又搭著一個寬闊的高臺,上面大椅一字排開,兩旁矗立著明黃龍紋大旗,更有整齊劃一的禦林軍持槍站立,乍一眼望去,真真是龍威浩蕩,大氣凜凜!

    寶盈簡直都要看呆了!

    這時,外邊卻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不待她們回應,那門又已自外打開。

    太子祁玉乾站在門口,看著伏在窗臺上的寶盈,雙目睜大,又驚又喜,「果然是七王嬸!」

    說著又興高采烈的對著邊上的二皇子祁玉坤說道:「我就說我沒看錯吧!你還不信!哈哈哈!」

    接著又敲了下三皇子祁玉麟的頭,「你也不信我說的吧!」

    三皇子捂著額頭,一臉怨念。

    原來,剛才迎面走來的正是他們三人!

    寶盈也已經呆住了,「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太子笑著回道:「我們是來這稍作休息的,就在你們隔壁。剛才我們離開時還正好跟你們迎面走過呢,我一眼就認出你啦,可是喊你你都沒應。二弟說我認錯了人還不相信,我就乾脆退回來把他們帶過來驗證啦!七王嬸,你怎麼也在這啊!還有,這位小哥是誰啊?」

    說著,他將視線落在一邊的唐悅身上,只是想到什麼,目光一下又變得微妙。

    寶盈察覺到他似乎誤會了,忙道:「她是姑娘!不是小哥!」

    「姑娘?」太子眼睛一眨,滿是疑惑,仔細瞧了一眼,又把視線落在她的胸脯上,「那怎麼會那麼平……」

    「平你個鬼啊!我那是綁起來的!」唐悅聽著,怒不可遏。

    太子一聽聲音,立刻知道她真的是個姑娘了,再想起自己先前說的,立馬縮頭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哼!」唐悅氣呼呼的扭頭,可一想到什麼,臉也刷的一下紅了。

    寶盈趕緊打圓場,「這是我最好的朋友,聽說我今天回娘家了,就特意來找我玩的。聽說皇上舉辦龍舟大賽,我們就又一起過來看了。」

    想了想,又說道:「你們可不要告訴雍王爺哦。」

    「不告訴不告訴!」太子忙不迭的點頭,隨即又道,「你也不要告訴七叔我們來這裡了啊!我們可是偷溜出來的!要是被他知道了又要挨揍了!」

    「嗯嗯嗯!」寶盈也跟著點頭。對於懼怕祁明秀這件事上,他們情不自禁就達成了同盟。

    太子看著寶盈女扮男裝的樣子,卻是越看越稀奇,上次見著她時還是膽小害羞的小姑娘,現在卻又變成了一個斯文白嫩的小公子,哈哈哈哈,這實在是太有趣了。

    想到什麼,他突然一拍頭,又問邊上的二皇子,「二弟,父皇這次設置的獎項是不是一頂白玉冠和一百兩黃金?」

    「是啊。」二皇子應道。

    太子便道:「那我們就把它們贏下送給七王嬸好啦!我們上次不是還欠著她一個生辰賀禮嘛!原來那白玉冠還只是男兒用的,可是現在七王嬸這副打扮,就再合適不過了!」

    二皇子眼睛也亮起,「誒,這個好!」

    「你們也要參加龍舟比賽嗎?」寶盈卻是驚疑道。

    「是啊是啊,我們可是盼了好久了!我們要一舉拿下魁首!讓父皇刮目相看!」太子滿是豪情壯志。

    「那不是還會被雍王爺知道的嗎?」寶盈卻是想到了這個。

    「額……」太子啞住了。

    眨巴了半天眼睛,又猛一揮手,「不管了!死就死吧!反正也被打習慣了!要是得了魁首父皇一高興,說不定還能攔著!哈哈,那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時候不早了,我們得快點過去!」

    太子說著就要告辭,突然想到什麼,又將身邊的三皇子一推道:「三弟我們也是偷偷把他帶出來的,他小得那麼一丁點又不能划船,本來我們還不知道把他往哪裡塞呢,現在好啦,就勞煩七王嬸幫我們先照看下!等我們贏了白玉冠,我們再來接他!」

    「皇兄!」三皇子向來深沉內斂,聽到這話卻是急了。

    太子卻根本不容他發言,「哎呀三弟你乖一點啦,好好聽話,不然下次不帶你一起出來玩了!喏,我把錢袋子給你,你想吃什麼隨便點!七王嬸的錢也要記得結上啊!」

    「我有錢的!」三皇子看著他就把錢袋往自己懷裡塞就又急道。

    太子卻只是撓了撓他的腦袋,哈哈笑道:「誰讓我是大哥呢!二弟,我們走吧!七王嬸,我們先走了啊!」說著,拉著二皇子就已經往外走去。

    「……」留下三皇子一個人怨念叢生。

    太子和二皇子很快就走得沒影了,寶盈見三皇子依然一個人孤零零的站著,便走過去道:「要麼你還是留在這裡看吧,這裡看得可全啦。你還小,不能跟著划船,會掉下去的……」

    三皇子抬頭幽幽得望著她。

    寶盈忙道:「就算不掉下去他們也會不放心的啊!」

    嚶嚶嚶,她還是覺得這個三皇子人小小的,卻特別不好相處。

    三皇子垂下了雙眸。

    寶盈就又道:「這裡有很多很多好吃噠,我們一邊吃一邊看啊。」

    「我才不要吃呢!」三皇子突然就很生氣的說道。

    「那你想要幹什麼,我又不能帶你去找他們……」寶盈可憐巴巴的望著他,有些沒辦法了。

    三皇子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最後一扭頭,竟然自己往桌子旁走去了。

    「……」寶盈看著他坐下,滿心愁結。

    這個小三皇子跟雍王爺一樣,心思難猜死了!

    寶盈跟過去,給他倒了杯茶,又把剛才點上的瓜子果子往他面前遞上,「你還要吃什麼啊?我幫你點啊。」

    三皇子扭著頭,卻只是不理她。

    寶盈又打開從雍王府帶回的食盒遞過去,「那你要吃這個嗎?這個也可好吃啦。」

    三皇子掃了一眼,還是沒說話。

    寶盈只好在邊上坐下,又把它遞給唐悅,跟她說起話來,「這是我從雍王府帶回來的,你快嘗嘗,雍王府的糕點師傅手藝可好啦,一點都不比外面的差。」

    唐悅可不客氣,拿起一塊棗泥糕就塞進了嘴裡,邊吃邊點頭,「唔唔,好吃!」

    寶盈開心極了,拿起一塊玫瑰香餅也吃了起來,「好吃吧!我可一點都不騙你!」

    兩人你一塊我一塊的吃著,樂不可支。

    邊上,三皇子餘光掃了一眼又一眼食盒,口水暗暗留著。他其實也很喜歡吃的,可是男孩子怎麼能喜歡吃那些東西呢!七王叔就從來都不喜歡吃甜的!

    寶盈終於察覺到了他的目光,便停下手中的吃的,思量了一下,又將食盒往他面前推一推,「你吃吧,真的很好吃的!配著這個香茶,再好吃不過了!反正現在也沒事幹,就當打發時間啦。」

    三皇子猶豫了又猶豫,終於忍不住伸手拿了一塊杏仁酥。

    杏仁酥也不會太甜。

    寶盈看他吃了,高興死了。大概察覺他就是臉薄,也不再看他,只跟唐悅說著話,再時不時的用餘光看他一眼。

    而三皇子吃了一塊,隔了好久,又忍不住再拿一塊。

    那邊,唐悅又忍不住小聲問起了寶盈,「他們三個是不是就是當今皇上的三個皇子啊?」

    「是啊!」寶盈連連點頭,她可一點不奇怪唐悅猜出來,剛才太子殿下可是直接說了一聲「父皇」。她就是奇怪唐悅竟然忍到現在才問,而且——怎麼一點也不吃驚啊?!

    「那剛才跟我說話的那個就是太子了?」唐悅又問。

    「是啊。」寶盈又答。

    唐悅點點頭,卻是蹙起了眉:「那他怎麼這麼蠢啊!」

    「……」寶盈噎住了,「唐悅!」人家弟弟還在這坐著呢!

    往那一看,果然,三皇子幽幽的眼神又望了過來。

    唐悅卻還在嘀咕,「真的很蠢啊……」

    三皇子翕動了下嘴巴,但終究什麼都沒說。他一點反駁的底氣都沒有。

    幸好唐悅沒再糾結,只是又問向寶盈,「還有啊,你家雍王爺很凶嗎?為什麼你們都很怕他啊?」

    寶盈一聽這個,立馬有了滿腔的話語要傾述,「當然凶啦!你都不知道,我一開始啊,每天都嚇死了,就怕一不小心把他惹生氣了!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他時是什麼樣子啊!那是在去年,我被母親帶到攏翠庵去,結果半夜餓得睡不著我就去摘葡萄,結果就遇到他拉胡琴啊!結果我被他發現了,他的侍衛都拿劍橫在我的脖子上,我都嚇哭啦,你猜他怎麼著,他竟然還大聲衝著我喊了一聲滾!還有啊!……」

    寶盈終於逮到一個人能說自己心中的秘密了,恨不得把所有的驚嚇和委屈都倒出來。她一樁一樁,一件一件,不停說著,生怕說不夠。

    而她滿腹身心的想要訴苦,渾然沒覺察一個身影早已停在了門口。

    太子跟二皇子出去時,大大咧咧慣了,根本沒帶上門,而他們走後,寶盈她們幾個心思全在三皇子身上,也渾然沒覺察到大門正洞開著。

    而祁明秀剛從最裡面的甲字間走出來,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走到丁字間門口再一轉頭,便又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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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4 00:00:03 |只看該作者
第41章 皇叔吃醋了
   
    說熟悉,也不熟悉,原來都是穿著女兒裝,今日竟是一副小公子打扮。若不是聽著聲音,他還真認不出她。

    迎春在邊上站著,坐西向東的卻是個同樣男裝打扮的陌生姑娘。

    不過誰能告訴他,玉麟為什麼也坐在了這裡?

    而且,還是一副頗為認同的樣子?

    寶盈在跟唐悅細數著雍王爺的凶殘,三皇子一開始只是側過頭不願聽,可是後來不知怎麼的,他就豎起了耳朵,然後聽到一些地方,還忍不住輕輕點頭。

    七王叔的凶殘,他們可都是感同身受。

    祁明秀見著,覺得,真是著實該打!

    寶盈說著說著,卻突然話鋒一轉,「不過現在啊,我又有點不怎麼怕雍王爺了。」

    祁明秀本想走了,聽到這話卻突然又不動了。

    寶盈繼續說道:「我跟你說,你不要看他不苟言笑整天板著副臉,其實他心裡可熱著呢。我前一陣子病啦,吃不下飯,他為了讓我吃下東西,甚至還陪著我逛夜市呢。雖然他沒下車,只是讓莫侍衛買了過來,不過這份心意也很難得啦。還有我生辰的時候啊,你猜他給我送了什麼,他都給我送了一個虎崽!老虎的崽子呢!我當時都嚇死了,可又不敢說不要,只能硬著頭皮收下!好在現在已經送回去了,不然它再長大點我都不知道怎麼養,它吃的可多啦!哦對了,太子他們我就是那天在馴獸園遇到的,他們聽說是我過壽,就說要送我賀禮……」

    一會兒,卻又說到了別處。

    唐悅完全聽入迷了,她可從沒想到小寶盈嫁進雍王府後會發生那麼多事。

    祁明秀聽著,卻是眉頭皺起,怎麼又說到了太子?

    唐悅想起剛才的事,又說道:「剛才太子不是說要把白玉冠贏來送你嗎?那頂白玉冠我可也聽說啦!那可是皇上從他的私庫裡挑出來的,可了不得啦!一百兩黃金誰稀奇啊,現在大夥都奔著那頂白玉冠呢!你想啊,那可是皇上的東西,贏到了多有面子,說出去那人家可都得羨慕死啦!」

    寶盈被她說著也嚮往起來,「是啊,皇上的白玉冠哎,天底下有幾個人能得到!」

    可是誰不稀罕一百兩黃金啦!

    唐悅卻又道:「而且據說還特別好看呢!你長得那麼白那麼嫩,穿上男裝又那麼俊俏,再戴上那麼一頂白玉冠,一定好看死了!哎呀,我都迫不及待太子把它贏來給你了!」

    寶盈被她說得心動,也不再管那黃金了,只呵呵笑著暢想起來。雖然到時候也不會要,但是想想還是可以的嘛。

    「七王叔!」然而這時候,三皇子卻突然站了起來。椅子拖動,發出刺耳的聲音。他身體繃緊,小臉滿是驚惶。

    剛才他聽她們說到白玉冠就覺得無聊,結果目光隨意一移,就看到了門口的黑影,再仔細一瞧,頓時嚇得驚慌失措。

    迎春也跟著轉頭,結果一看就跪了下來,「王爺!」

    唐悅還有點不明所以,寶盈站起身轉過頭,卻也是大驚失色!

    「雍王爺!您怎麼來了?!」

    祁明秀眸色一下深沉。

    寶盈立馬就驚恐起來——完蛋了,她怎麼能問這個問題!

    嚶嚶嚶,雍王爺當然可以來這裡了,她來到這裡才奇怪呢!

    自己還一副男裝的打扮,明顯是有鬼啊!

    還有,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了,剛才的話聽了多少!

    「雍王爺,我只是在家沒事幹才過來玩的,我馬上回去啊!」但不管怎麼樣,還是解釋完了回去再說。

    她努力把自己縮起來,真恨不得立即在他面前消失。

    祁明秀卻是徹底看清了她的打扮。月色小錦袍,墨綠色束腰,再加一頂月色鑲墨玉小錦帽,白潤淨透,當真就像是一個寶一般。

    「雍王爺?」寶玉見他許久不說話,又抬起頭,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滿是哀求。

    祁明秀看著,卻又問道:「你想要那白玉冠嗎?」

    「啊?」寶盈先是疑惑,很快又反應過來,忙搖頭道,「我不要我不要的!」

    他肯定是聽到她們說太子殿下要送她白玉冠生氣了!你聽他口氣那麼冷那麼嚇人!

    然而祁明秀卻沒再聽她說下去,只是又看了她身後的三皇子一眼,說了句「跟我走」,就拄著枴杖走開了。

    三皇子下意識的看了寶盈一眼,似乎有些求救的意味,很快卻又硬著頭皮跟了上去——就是腳步有些沉重。

    祁明秀一走,雅間裡一片安靜。

    唐悅走過來問道:「這就是你家王爺啊?」

    「是啊!」寶盈沮喪死了,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他真的好凶啊!」唐悅終於明白他們為什麼都那麼怕了。他就那麼站在那,氣勢都能壓死人。以前她都覺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可一看到寶盈家的王爺,她都不敢說話。而她這麼膽大還這樣呢,寶盈這麼膽小還不定被嚇成什麼樣子。

    想著她又說道:「那我們快回去吧!」都怪她,不該把寶盈強拉來。

    寶盈見她替自己著想,又是感動又是為難。她當然知道她有多想和她一起看賽龍舟的啊,為了和她一起,她還花費了那麼大心思,而她現在一走,她肯定也沒心情了。

    想來想去,她心一橫,又道:「算了!反正都已經來了!就看完再說吧!」早回去是罰,晚回去也是罰,死就死了!

    剛才太子不就是這麼說的麼!

    「可是……」唐悅卻還擔心她會受苦,只是她剛要再說呢,外面突然就響起了一陣隆隆的驚天大鼓聲。

    外面有人喊道:「雍王爺來了!請龍祭神儀式開始了!」

    寶盈拉著唐悅過去一看,果然,不遠處那張高臺之上,禦林軍打頭列陣,祁明秀正拄著枴杖穩穩走上。而他的身後,數十個官員正緊緊跟隨。

    四方安靜,只有鼓聲如雷。

    鼓聲停,太監宣旨,雍王爺如朕親臨,代掌祭儀。眾人皆跪,三呼萬歲。

    祁明秀只一人立於高臺,手扶墨杖,面色平淡,卻威不可擋。

    寶盈突然就看呆了,她何曾見過雍王爺這副模樣!

    「寶盈,你家王爺好厲害啊。」唐悅止不住就歎道。

    寶盈也只是喃喃應著:「是啊……」

    早就聽過他的赫赫威名,可到今天,才算是親眼見證。

    鼓聲又起,祭儀開始。一眾官員入座,祁明秀位於當中偏左,而當中偏右的位置也坐著一人,卻是剛才跟著一道過去的三皇子。

    三皇子小臉繃著,心中惴惴。

    祁明秀掃了一眼,卻只道:「把腰桿挺直了!」

    三皇子趕緊端正坐姿,膝蓋上的拳頭卻攥緊了。他最為年幼,母妃又瘋癲,從來隱於人後,什麼時候像今天這樣,位於正中,供眾人矚目。

    祁明秀放下手中茶盞,又喚上背後莫青,「去組支隊伍,把魁首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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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4 00:00:21 |只看該作者
第42章 皇叔整死人
   
    祁明秀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自然是因為皇上突然有事不能親自前來所以特特委派於他;至於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逸仙樓,則是因為不耐煩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不停上來囉嗦,是以他一早就離開了安排好的場所,只讓莫青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待著。

    按理說他也不願意參加這些華而不實的活動,奈何皇上再三請求。不過要不是來了,還真不知道他家側王妃女扮男裝竟跑出來玩了。

    「寶盈,快看快看!白玉冠!」逸仙樓的丁字間裡,唐悅卻又興奮起來。

    祭儀結束,兩個內侍就走上高臺,手中各自端著一個宮制托盤,一個擺著黃燦燦的金元寶,一個擺著白玉冠,正是皇上這次添加的綵頭。

    而那白玉冠,油潤光澤,純白無暇,堪稱絕品。唐悅雖然隔著距離但不太清楚,但依然不妨礙她一看到就振奮起來。

    寶盈也跟著看過來,同樣也跟著張大嘴巴,不過她是純屬湊熱鬧。那小小的白玉冠還不如那滿盤的金元寶來得吸引人眼球。

    至於底下的其他人,待看到金燦燦的一堆,也是又高呼萬歲。

    這時一聲鼓響,禮官卻是下了令,賽龍舟正式開始了!

    只聽咚咚咚咚一陣震天鼓響,一艘艘龍舟就像利箭一般駛了出去,於是岸上的人全部沸騰起來。

    原本湖面的平靜不停被打破,一道道漣漪瞬間被掀起。轉眼之間,已有數條龍舟衝出了十丈之外。

    這些龍舟有大有小,大有七八丈,小的也有五六丈,每條船上人數也不等,多則四五十,少則二三十。但都插有七彩旗幟,擺有銅鑼大鼓。船頭之人拿彩旗司職指揮,底下眾人皆是拼勁全力甩臂搖槳,而船尾更有一人用力擂鼓以激士氣。

    「嘿嘿!嘿呦嘿!」

    「咚咚!咚咚咚!」

    鑼鼓聲聲,呼和聲聲,直教人心潮澎湃!

    「寶盈!快看快看!太子在那裡!」唐悅眼尖,又一下在前列的龍舟中認出了太子所在的位置。

    寶盈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前列之中最大的那條龍舟上,二皇子和數十個大漢正奮力搖著槳,而在前頭,太子手持彩旗正不停指揮作戰。

    那條龍舟也真真是與眾不同,所有龍舟裡找不出比它更大更氣派的了,全長足有八丈之多,龍頭高昂,龍尾高卷,紅雲滾滾之中金龍騰躍,端得是氣勢磅礡。

    寶盈不禁又無語起來,這龍舟如此出風頭,別人又怎麼會不注意到。

    然而此時的太子祁玉乾,卻根本想不了那麼多,他目光炯炯,只知道奮力前衝!

    「兒郎們!再加把勁啊!我們馬上就要超過前面的船啦!」他本以為自己的龍舟是所向披靡的,誰知道竟然還有三條龍舟攔在了前面,不過不要緊,他很快就能超過去的!這可是他的霸王舟啊,他幾乎花光了他的小金庫才打造出來的呢!

    「衝啊!」太子一聲令下,其餘人等豈敢不從,只各個又搾出全身的力氣拼了起來。

    果然,在霸王舟的勇猛之下,在數十個男兒齊心協力的拚搏之下,很快,他們的船就甩開其他人,開始領先起來。

    「我們要保持住!我們要摘得魁首!」太子激動無比,卻根本不敢鬆懈,只雙眼放光,一聲聲的大喊起來。

    他一定要奪得第一!

    這時,身後的人卻突然喊道:「不好了!有人要超過來了!」

    「什麼!」太子聽著,豁然回頭,居然還有人能超過來!仔細一看,可不,尾隨其後的有好幾條龍舟,可是其中一條已經快到自己船尾了!

    而且眼看著,它越來越逼近!

    這船不過中等大小,卻通體烏黑,只在船身畫著幾撇雲紋,然而它的龍頭卻格外昂大,張牙舞爪,頗為駭人。

    「這是誰家的破船!」太子心中一怵,嘴上卻如此罵道。

    而當此之際,那條黑色龍舟一個躋身,卻已與他的霸王舟持平。

    太子一眼望去,只見那船首司旗之人面目俊朗,卻一身肅然,不是七王叔身邊的莫侍衛又是何人!

    而他身後的劃槳之人,一個個身體精壯,不是七王叔的那些親衛兵又是何人!

    太子一個趔趄,差點沒摔下船去,「莫大哥!不帶這麼玩的!」

    這些親衛兵都是久經沙場之徒,一個能抵十個,他們上場哪還有他們贏的份!

    太子都快要哭了。

    莫青也是一臉為難,「太子殿下,這都是王爺的吩咐。」

    太子一聽,更要跪了,怎麼還是七王叔的命令啊!

    他不玩了還不行嘛!

    莫青忍了又忍,卻還是說道:「王爺還交待了,讓你們不許放水,要是不全力以赴,就等著回去挨打吧……」

    「!!!」蒼天啊!這都是為什麼啊!

    莫青不忍再看,拱手示意,「那殿下我們就先行一步了。」

    說著又對身後的人說道:「兄弟們!都打起精神來!今天得不到第一我們也沒臉去見王爺了!」

    太子眼淚真的要下來了!

    「啊!」他仰天長嘯一聲,又只好拚命的搖起旗來。他還得拚命保第二啊!不然回去就慘了啊!

    他這輩子再也不要玩龍舟了!

    而眼前的黑色龍舟,早已駛出了老遠。

    逸仙樓丁字間內,唐悅和寶盈卻都傻了。明明太子那艘大龍舟一直在前面的,怎麼到了中間,突然就駛出一艘黑色小龍舟來。之前那麼多龍舟裡壓根就沒注意到它啊!而且它還駛得那麼快,唰唰唰的就把所有船超越了,並且遠遠的把它們甩下了一大截。

    這船到底什麼來頭啊!怎麼敢贏太子殿下啊!

    因為隔得太遠,她們已經無法看清船上到底有誰了。

    而岸邊其他人也全部震驚了,之前他們全都在為前面的船加油喝彩,可冷不丁的就殺出來一匹黑馬。不過再短暫的沉默之後,他們就又歡呼起來。這匹黑馬實在是太了得,那速度簡直跟閃電似的,讓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已經不再關注身後那些龍舟了,他們現在只想知道這匹黑馬到底還能多快!

    而彷彿風馳電掣一般,不到片刻,黑色龍舟就已一把挺進浮標所在之地,然後船上一人胯下一挺,就又乾淨俐落的將金錢浮標撈在了手中。

    「贏了!贏了!」船上的人喊了起來。

    「贏了!贏了!」岸邊一直跟著的人也喊起來。

    頓時,歡呼陣陣,響徹雲霄。

    而在過了許久之後,太子的霸王船才漸漸的飄了過來。

    唐悅和寶盈全程目瞪口呆。

    高臺上,祁明秀掃了一眼逸仙閣三樓的某個窗戶,卻是又面無表情的拿起枴杖起身走開。

    一場比賽結束,他終於可以走人了。

    龍舟紛紛趕了回來,那支黑色龍舟到底所屬何人也被揭了開來。眾人聽聞船上之人皆是雍王爺手下烏雲一騎的將士們時,沒有人感到不公,反而各個又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呼喝聲。人人可以參與,他們為什麼不行!

    更何況,他們皆是保家衛國的將士,贏一場龍舟賽又能如何!他們剛才所展示出來的雄姿早已將他們折服!

    而當聽說烏雲一騎雖然拿走綵頭,雍王爺卻又留下一百兩黃金並新添的兩樣寶物作為下一輪的綵頭時,所有人又都激動起來。

    熱鬧不停!歡呼不已!

    樓上,唐悅和寶盈卻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只等著下人打探了確切的消息再傳上來。烏雲一騎贏了比賽就趁亂溜走了,只留下一個面生的去應付,是以她們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誰贏了這場比賽。

    而在這時,有人敲響了門,迎春打開一看,卻是莫青來了。

    「主子,這是王爺要屬下交給您的。」他將一個錦盒呈給寶盈,寶盈打開一看,卻是怔住了,裡面赫然是一頂白玉冠。

    豁然想到什麼,她一下就又抬起了頭。

    莫青見狀,如實回道:「王爺吩咐了,一定要奪得魁首。」

    「……」所以剛才果然是他們贏得了比賽!

    可是王爺為什麼要這麼做啊!猛地想起什麼,她的臉立馬揪緊了,雍王爺一定是因為聽到太子要送她白玉冠的事而生氣了!

    莫青很快就又告退。

    等他一走,寶盈立馬就看向唐悅,哭喪著臉道:「現在該怎麼辦呀?雍王爺一定是生氣了,我們趕緊回家吧!」她得趕緊說清楚啊!

    往外一看,雍王爺都已經不見了!

    唐悅也不敢阻攔,只趕緊吩咐下人將馬車趕來,又留下個小廝在門口等著。

    太子跟二皇子還沒過來打招呼領人呢!

    雖然他們還不定有臉過來……

    而等到太子跟二皇子抱頭痛哭了一會兒想起還有個三皇子扔在逸仙樓匆忙趕過來時,丁字間早已人去空空。

    小廝說了,三皇子早已被雍王爺帶走了,就前後腳的事,當時雍王爺也在逸仙樓,就在甲字間待著,並且也知道他們是要去贏那頂白玉冠做什麼了。

    太子聽著,更想哭了,他總算明白到底是哪惹著七王叔了!

    他就說七王叔要是生氣他們偷溜出來玩,事前拎回去打一頓就好了,為什麼還由著他們繼續參加比賽,明知他們贏不了,還非得讓他們全力以赴!

    啊啊啊!七王叔你乾脆弄死我們得了!

    ……

    寶盈被唐悅送回李家後,也顧不上留下吃晚飯了,換好行頭就匆匆告別父親李裕就又帶著丫鬟婆子上了馬車。

    只是回到雍王府一問,雍王爺根本還沒回來過。

    她心中忐忑,也不敢做什麼,只一心在永和苑等著他回來的消息。

    ……

    皇宮中,祁明秀卻是又回去面聖。

    文華殿內,燕帝哈哈大笑,「朕聽說這次你的烏雲一騎也是出戰了啊?還把朕的白玉冠贏了去,哈哈,我說三弟,你何時有這個雅興了?」他雖然繁忙,可是明光湖上發生的事他還是抽空聽了。

    祁明秀坐在椅子上,卻是神色淡然,「烏雲一騎雖是我一手培養的,到底都是血氣男兒,聽聞皇兄辦此盛事蠢蠢欲動想要參戰也是在所難免,更何況,皇兄此次的綵頭也足夠讓人心動。」

    「你別跟朕說這些,要不是你下令,你那幫兒郎敢擅動?還是你想把那白玉冠贏了要送給什麼人?」燕帝卻又說道。

    祁明秀表情依然紋絲不動。

    燕帝解釋道:「也不是朕存心打聽,只是安全著想,明光湖畔可是設了不少明哨暗哨,你跟前的莫青拿了白玉冠又上了逸仙樓,於是就不小心給留意上了。朕可聽說,丁字間裡坐著的可是你新迎進門的那位李側妃啊?」

    燕帝說著,眼中已滿是趣味。

    祁明秀眉頭一展,卻是回道:「既然皇兄都已知道了,又何必多問呢。」倒是坦蕩蕩無遮無掩了。

    燕帝止不住又笑了起來,「這可真是鐵樹開花百年難得一見啊!朕還從來沒想到你會這麼寵愛一個女人呢,哦,那個靈瑤郡主不算。又是把朕的虎崽拿了去送人,又是為了她請了太醫……你可別怪王愛卿太醫多嘴,朕那天正好不適,結果聽說他被請到你那去了就隨便問了幾句……不過你要是看中了那頂白玉冠,早早問我要了就是,何必如此大費周章……」雖然有暗哨匯報,到底不能全部知情。

    祁明秀老神在在,「皇兄賜下豈是一頂白玉冠可比的,不過是內子見之喜愛,臣弟才派人貿然參賽。」

    燕帝就笑得更厲害了,「說真的,朕早就好奇了,究竟什麼樣的女人才能讓你能夠另眼相待。現在被你這麼一說,朕就更好奇了,等朕空了,可真得見見她!」

    「皇兄事務繁多,還是不用為這點小事費心了。」祁明秀說著,端起了茶喝了起來。

    燕帝也端起了茶,「誒,一家人,可不說兩家話。」。

    祁明秀喝茶的手便頓了下。

    燕帝覷著,笑容雖在,神色卻變得微妙,「你難得這麼喜歡一個人,真的不考慮一下麼?雍王妃的名額,你那正賢院的王妃佔了這麼多年,可以挪挪位了。一直養著這麼一個人,你不彆扭嗎?」

    「皇兄!」祁明秀放下茶杯,聲音突然就沉了下來。

    燕帝果然住了嘴,「好好好,朕不說。」

    過了一會兒,卻又忍不住道:「不過話說回來,為了子嗣著想,你現在也不該一直獨寵你那李側妃?你別問朕怎麼知道的,你的性子朕再瞭解不過!聽王愛卿說,她可是被冰心草傷了身子,短時間內也不一定能懷上孩子,朕還等著早日當個皇伯父呢!」

    「皇兄就不必費心了,時候到了,我自會換人。」祁明秀再不耐煩與他說這些,站了起來冷冷道,「如無要事,臣弟就先告退了!」

    「三弟……」

    燕帝還想再說,祁明秀卻已經頭也不回的走了。

    ……

    祁明秀離開文華殿,整個人都陰沉無比,兩邊宮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只是走到轉角長廊處時,卻冷不防撞上一個人。

    正是當朝左丞相蘭希年,也即他如今的岳丈大人。

    然而祁明秀一看到他,眼神卻更加冷冽。瞥過開視線,竟想就此離開。

    「王爺請留步!」蘭左丞卻喊住了他,「老臣有幾句話想說!」

    他可是在這恭候多時!

    祁明秀站定,目光深邃。

    蘭左丞頭低下,「還請借一步說話!」

    祁明秀不動,莫青已經退後。

    蘭左丞重重施了一個禮,脊背更彎,「最近聽聞王爺諸多事情,老臣頗為欣慰,是以才來鬥膽懇請!老臣自知愧對於您,可是如今已是五年過去,還請王爺大人大量網開一面!」

    祁明秀聽著,眸光泛冷,卻是不應。

    蘭左丞便又道:「王爺光風霽月,何必留著一個糟汙惹您不快!」

    見祁明秀還是不應,便又咬牙道:「王爺若是為難,那就讓老臣下手吧!」說著,已是老淚縱橫。

    祁明秀卻依然沒有開口,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又拄著枴杖大步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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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4 00:00:40 |只看該作者
第43章 皇叔的怒火
   
    寶盈等到戌時,才得到雍王爺回來的消息,卻是直接去了知非堂。按說往常她們也打探不出王爺的行蹤,只是這兩個月王爺對永和苑的態度眾人都看在眼裡,是以無關要緊的事,他們也願意賣個好。

    寶盈聽著還是有些忐忑,她不知道今晚雍王爺還會不會過來。

    之前一個月,王太醫說她身體沒有恢復好,不能累著,雍王爺就不會每天過來,就算來了,也只是平常的睡一覺。可是那時候他就算不來她也不會擔心,因為雖然他沒說,她也知道他不會去別的地方。可是現在不同了,她今天惹他生氣了,而且眼看著,也已經兩個月了。

    三月初六進門,今天端午五月初五,連頭帶尾,可不就是兩個月麼。雍王爺是有期限的,不是一個月,就是兩個月,總歸是個整數。

    不過再怎麼樣,今天也包括在那兩個月的整數裡啊,所以不管他明天去了哪裡,今天可還是她的。而她讓他誤會了,也總歸要解釋清楚。

    所以,她要不要去書房找他呢?

    她倒可以再等到亥時,可是如果那個時候雍王爺不來,她再去可就晚了。

    寶盈想著,最後還是決定去上一去。如果雍王爺真生氣了,她去也可以表明下態度。而如果他不生氣了,她也可以再邀請他去一去她的永和苑。

    下了決定,寶盈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門,手裡自然捧著那個放有白玉冠的錦盒。

    只是走了沒多遠,剛出西苑,卻又遇到了一個人。留香苑的陳側妃帶著人從娘家回來了。

    今早出門前,陳嬤嬤的話裡是她們可以吃過晚飯再回來,她回來的最早,之後又有人陸陸續續回來,說起來陳側妃已是最後一個了。

    已是立夏,天光將暗未暗,兩旁的燈又照得通亮,寶盈便將陳雅君看了個清楚。她穿著身明霞色的裙裝,襯得她文雅的同時又多了份艷麗,只是髮鬢被晚風吹得有些淩亂,神色有些落寞,身上還帶著稍許酒氣。

    看著有些失意。

    似乎沒料到會在這碰到她,表情還有了一瞬的錯愕,很快卻又恢復的平靜。隱隱的,華服下的身姿還微微端正了些。

    寶盈已經招呼道:「陳姐姐。」她不太敢太熱絡,總覺得她現在心情不是太好。

    陳雅君微微頷首,視線又落在了她手中的錦盒上。

    寶盈手一動,又解釋道:「我有事要去找雍王爺呢。」

    陳雅君有了一瞬的失神,很快卻又側過了身,「那就快去吧。」

    「嗯。」寶盈總覺得氣氛有些尷尬,也不敢多待,只道了聲別就又往前走去。

    陳雅君看著她的背影,眼中卻又浮現出了一絲寂然。

    今天她回到家,家裡來了許多人。所有人都覺得她嫁作雍王側妃今非昔比,所以都竭盡所能的慇勤著,可是只有她知道,她這雍王側妃是多麼的名不符實。

    沒有人知道,她嫁進去兩個月,至今無寵。

    她今年二十有整,出身書香門第之家,長房嫡女,容貌上佳,聰慧端莊,自幼為人稱讚。在她十五六歲的時候,求親的人踏破了門檻。

    可是她的運氣總是不太好,家中好不容易給她相中一個世家男兒,卻不想剛來得及換好庚帖,他便已經墜馬身亡。

    她也是頗為看中那個梅姓的青年才俊的,隔著門簾不小心目光碰到了一下,便悸動了好久,後來聽到他的噩耗,還消沉了好一段時間。

    只是好不容易等到她從陰影中走出來,答應家中再挑一門親事時,母親卻突發惡疾,然後不到三個月就撒手人寰。

    守孝三年,她先是悲痛,後來平淡,然後猛然想起,她已經快要雙十了。

    大燕女子十六歲得以出嫁,她這般年紀便成了尷尬。家中嬸娘給她問了不少人,門當戶對的,年紀不合適,年紀合適的,卻又不是門當戶對了。

    她自來驕傲,不肯下嫁,於是這婚事就一日拖過一日。

    幸好峰迴路轉,當今雍王爺突然說要迎娶側王妃,宮中有人已把她列在了名單之上,並且還是第一位。

    家中父親前來詢問她的意思,她未做猶疑,只是答應。

    雍王爺的威名她早已聽過,而在早前,她甚至還遠遠的看過他一眼。那時候是五年前,他迎娶蘭王妃,高頭大馬上,他一身紅衣,光芒萬丈。

    那時候她正與閨中姐妹坐於茶樓,一眼望見,就此記在心上。

    只是當時只當是偶然的一個念想,誰知道有朝一日,她竟然能成為他的側王妃。

    腿腳不方便又如何,殺人如麻又如何,他為的是保家衛國,她不會看輕他,只會更加敬愛他。

    而她也想著,雖然雍王爺一下迎娶十一個,可她總歸不一樣。

    她開始耐心等著出嫁之日,否極泰來,她想著從此以後她一定就會順風順水。而在漫長的等待中,也果真什麼事都沒發生。

    只是誰知道,就在出嫁那天,就在她被送入洞房等著雍王爺來時,她的底下竟是一濕。關上門一看,竟是葵水提前兩天來了!

    當時,她整個人都要暈了。

    而偏偏的,就在那個時候,外面的丫鬟回稟,王爺往她的院子來了。

    她先是萬念成灰,可是很快又鎮定下來。她摘下自己的頭蓋,只迎了出去,等到雍王爺來到門口時,又一把跪下。

    直言:王爺今日前來,賤妾倍感榮幸。只是今日身體不便,還請王爺移駕別處。

    雍王爺第一個就進了她的院子,說明他看她不一般,而她既然已經無法承寵,倒不如乾脆說明,至少,她還能給他留下個坦白賢明的好印象。

    她想,等過幾天,雍王爺總會再來的。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當天晚上雍王爺的確不發一言就走了,可是至此以後他就再也沒有來過。

    不管是五天過去她的身上乾淨了,也不管是永和苑那位是不是犯下大錯,更不管是永和苑那位身上是不是也來了葵水。

    那天晚上雍王爺就去了永和苑,永和苑從那以後就一直獨寵。

    她不明白,女人來葵水於男人來說是個忌諱,同床不行,同房更是不行,為什麼永和苑那位卻偏偏能留了他一日又一日。

    可是她卻也明明白白的知道,有些機會,她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可是不管再怎麼不堪,她也不能予外人說。她有她的驕傲,也有她的自尊,她不會容許任何一個人看到她的狼狽,哪怕再辛酸,她也只能咬牙忍著。

    所以今天回娘家,觥籌交錯,她只能笑著應對。

    她是陳雅君,陳家長女陳雅君,不能讓人輕視。

    而她也想著,來日方長,她的人生總有一天會柳暗花明的。

    她有的是耐心!

    寶盈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裡,陳雅君終於轉過頭繼續往回走去,脊背卻是前所未有的挺直。

    ……

    知非堂外,寶盈稟明瞭來意。今天在外守著的是葉平,她的聲音就又有些畏懼。

    葉平卻有些為難,不用說,他們都知道王爺從宮裡出來後心情就差到極點,而且一回來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書房裡。通常這個時候,他是一點都不會願意被打擾的。

    可是眼前的是李側妃,他又不敢不進去回稟。

    敲門進去,王爺臉果然陰沉著一張臉。葉平不敢廢話,只低頭道:「王爺,李主子在外求見。」

    祈明秀定定的看著他,半晌沒有回應,不知是沒有聽到,還是默認了。葉平不敢確認,只退身走了出去。

    「您請進去吧。」到了外面,也不敢多說,只是替寶盈稍稍開大了一些門。

    寶盈謝過,跨進了門檻。只是一進入裡間,卻發現裡面光線暗的厲害。

    就桌前點著一盞燈,整個屋子幾乎陷在了陰影裡。雍王爺正坐在桌前,可是穿著黑衣,身形朝彷彿同深色桌案融在了一處。只露著一張臉,卻也在忽明忽暗的燈火掩映下顯得忽明忽暗。

    他靠著椅背,注視著她,目光格外深邃。

    寶盈突然就不敢走近了,她突然覺得今天的雍王爺格外陌生,格外疏遠,就彷彿在他跟前豎起了一道高牆。

    她不知道他怎麼了,有些害怕,便又有些無措起來。她不是沒見過雍王爺生氣的樣子,可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麼冷漠這麼可怕。

    難道就為了太子要送她白玉冠的事嗎?

    祈明秀許久都沒有動,寶盈被注視著,心都發顫起來了。

    她終於忍不住又上前一步,手緊緊攥著錦盒又往前遞了遞,壓著聲道:「雍王爺,我是給您解釋這個來了……」她怕她聲音都要打顫。

    祈明秀的眼神終於有了波動,他的視線往下落在她手中的錦盒上,臉上卻依然一片漠然。

    寶盈見著,忙又道:「今天我們是偶然遇到太子殿下他們的,太子殿下見我穿著男人衣服,想著上次還欠我生辰壽禮,所以才想要贏下白玉冠送我的!可是我根本沒想著要!白玉冠雖然好,可是您也送了我好多東西啊,我是不會去拿的,我只是還沒來得及說太子就跑了……」

    祈明秀看著她,依然不發一言。

    寶盈便又道:「至於我今天擅自去逸仙樓是我不對,我只是在家實在悶得慌,唐悅又來找我,說皇上在明光湖辦了龍舟大賽,我就忍不住跟了去了……你今天見到的坐在旁邊的那個就是唐悅,我跟你說過的,我最好的朋友,我以前一直跟她一起玩的那個。哦,她也是個姑娘,跟我一樣是女扮男裝的!」雖然知道雍王爺很可能也看出來了,可她還是忍不住解釋道。

    「雍王爺,您別生氣,我以後再也不會擅自出去玩了,也不會隨便收別人的東西,我可以保證的!」說著,竟伸出小手想要舉起誓來。

    見祈明秀依然沒有反應,才訕訕的放下手,卻又將另一手的錦盒遞過去放在桌子上,小聲說道:「所以這個白玉冠您還是收回去吧,我不要的。」

    說完,老老實實站好,滿臉惶惶不安。

    祈明秀卻依然無動於衷。

    他並非為了這件事才這樣,他甚至都已經忘了,可是她一說,他就又全部想起。

    他盯著她,突然有些厭煩。

    寶盈見他一下又冷了下去,慌得腳都有些站不穩。她的眼眶有些疼,卻又不敢哭。只是又壓下心中的懼怕上前一步,鼓足勇氣道:「雍王爺,您不要生氣好不好,我會更乖的,會更好的伺候您的!」

    眼眸垂了垂,又抬起道:「而且我現在身體都恢復了,您不用再擔心了。」

    說著,竟有眼巴巴的看起他來。

    祈明秀聽著,眸色一下就變了,變得一熱,很快卻又更冷。

    她這話什麼意思他當然聽明白了,當初她身體虛弱,太醫說不能累著,他便硬是沒有再碰她。被她撩撥的難耐,也只是忙於事務不再過去。

    幾夜過去,倒也恢復了以往的冷靜,他一向就是個極為克制的人。

    可是誰曾想到,他顧忌她的身體讓她好好休息,她轉眼卻跟著人四處瞎玩。

    而現在……

    寶盈見他整個人都冰的不像話,終於嚇哭了,「雍王爺您就跟我去永和苑吧……」

    哪怕只有最後一天了,她也想好好表現好了,她不要被他一臉厭棄的丟開。

    祈明秀看著她這副樣子,心中的那根神經又被撥動。

    冷不防的,他又開口道:「過來!」

    寶盈見他終於開口,眼淚掛在半邊都不敢往下掉。回過神來時,又立馬跑到他跟前。

    然而祈明秀卻又冷冷的看著她道:「把裙子脫了!」

    「啊?」寶盈滿臉驚疑,可看著他陰沉的樣子,又只好乖乖照做。

    而她的裙子剛解完,祈明秀就已將她反身趴在桌上,然後掀起衣袍,又狠狠的撞了進去。

    「啊!」許久未做,寶盈又是緊•小又是乾澀,被他如此用力的衝進,疼得驚聲尖叫,眼淚也一下迸出。

    祈明秀卻絲毫沒有憐惜之意,只是抬起她的腿,衝撞的更為猛烈。

    「停下!停下!」寶盈從未經受這個姿勢,想要躲開,整個人便往上攀去。

    而祈明秀便順勢將她托到了桌案上,並一手沉下她的腰讓她再不能動彈。

    堅硬如此深刻,寶盈的眼淚越發肆虐,卻已不純粹是為了痛,更是為了那致命的快感。

    而到一番事畢,寶盈的頭髮被搖散,桌案上的文書也是濕了一片。

    「嗚嗚嗚。」寶盈早已哭得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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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皇叔的自省
   
    祈明秀放下衣袂坐回椅子上,也是胸膛起伏,然而他的眼眸裡已沒有那麼冰冷。

    寶盈依然跪趴在桌案上,一動也不敢動,只哭個不停。她沒想到雍王爺會那麼粗暴,而且就在這裡。

    她徹底嚇著了。

    她的裙擺還掛在腰上,原本粉嫩的地方可以看得見的紅腫,祈明秀見著,心中不忍,伸手將裙子放下,又將她撈回抱坐在了自己懷裡。

    寶盈察覺,抱緊他的脖子,哭得更厲害了,「雍王爺!」

    祈明秀拍著她的背安撫著,望著遠處,卻是一言不發。

    剛才,他是遷怒了。

    他不是生她氣,不是厭煩她,而是有那麼一瞬間,他在她的身上尋到了一個宣洩口。

    今天,皇兄的話,蘭左丞的話,都讓他想起了太多不堪的事。

    他不能對皇兄怎麼樣,也不能殺了蘭左丞,於是只能忍下滿心的噁心與厭憎,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裡。

    而她出現,便正好挑斷了他的神經。

    蘭左丞有多少年沒敢在他的面前出現了,皇兄又有多久沒敢提起那個人了,那都是他的逆鱗,誰碰誰死。

    想到院子的那個女人,他的神情又變得陰鷙。

    他曾經恨不能將她生生掐死,可到現在,依然只是如她所願,待在這雍王府,做她的雍王妃,讓她享盡身為一個王妃應有的榮華富貴。

    可是,她卻再不允許走出正賢院半步。

    那是她的金銀窟,卻也是她的墳墓。

    懷裡的人依然在哭著,小小的身子不停顫抖著,祈明秀終於回神,神情依舊肅然,目光卻已經收斂。

    他歎出了一口氣,曾經他性情一度暴虐,本以為這幾年悉數掩盡,卻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被揭開。

    他從不濫殺無辜,可到底還是讓她遭受牽連。

    「別哭了,是我弄疼你了。」他扶正她,又拉開抽屜拿出一塊帕子替她擦去眼淚。

    寶盈眼淚撲簌簌又滾落,「雍王爺,您不要生氣了,我以後再不會了。」

    「不關你的事。」他說著,卻無端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一片通紅,眼神卻真切又慌張。

    她從來是怕他的,他知道。

    寶盈聽到他說這話,接過他手中的帕子拭淚,卻有些茫然,不是怪她,又是什麼。

    她想仔細瞧出些端倪,可是他的臉上一片淡漠,眼中也只留一絲還沒來得及全部褪下的冰然。她啜泣了一聲,終究不敢追究。

    而想到什麼,她又問道:「那您今晚還去永和苑嗎?」

    「不去了。」祈明秀回道。他依然需要冷靜一下。

    寶盈想了一想,又問:「那明天去嗎?」明天,就一個明天,結果卻太過重要。

    祈明秀看了她半晌,回道:「嗯。」

    寶盈聽著高興壞了,明天還來,那就說明那期限可能就不只是兩個月了。

    「謝謝您。」她又摟緊他的脖子道。

    祈明秀卻鬆開了她的手,「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些事要處理。」

    「嗯。」寶盈趕緊從他腿上跳下來,拿起擺在一旁的褲子就要穿上。

    等穿完時目光觸及桌邊的錦盒,又伸手推了推,「您把這個收起來吧。」好歹是皇上的白玉冠呢。

    「拿回去吧。」祈明秀卻道。他雖然惱於太子亂獻慇勤,卻也不會太過放在心上,而她既然想要,他便贏了給她。

    寶盈看著他,卻是有些疑惑又有些不敢。

    祈明秀便又道:「明天晚上你可以戴著它。」

    寶盈懵了半晌,很快臉卻紅成一片。她聲若蚊蠅的應了下,又做賊似的將錦盒飛快拿於手中,然後就想逃開。

    只是想到什麼,又突然停了下來。

    祈明秀望著她。

    寶盈有些羞愧,可還是說道:「雍王爺,我能求您一件事嗎?」

    「說。」

    「我的寶鈴姐姐得了很奇怪的病,半年了都沒好,請了很多大夫吃了很多藥都沒用,只是越來越瘦,眼看著就不行了,所以我想問問,您能幫他找個太醫嗎?」寶盈說完,滿是忐忑的等著他的回復。

    祈明秀聽著,眼睛卻是瞇了一瞇。

    「雍王爺?」寶盈見他許久不答,又試著喚道。

    祁明秀垂下雙眸,終於回了一句,「知道了。」聲音又有些冷。

    知道什麼,依然不提。

    寶盈心中惴惴,也不敢再問,只是又踟躕了一下就一步三回頭的走開了。

    她想雍王爺應該是答應了的意思吧,上次說要把旺財換個地方養時他不也是這麼回答的嗎?

    「無影。」而她一走,祈明秀卻喚來自己的影衛。

    一個似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人影從外閃出。

    祁明秀說道:「查查李寶鈴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確是讓人對她施以懲戒,卻還沒有弄死她之心。

    「是。」無影已經領命而去。

    不過一個時辰,無影便又回來稟報。

    「一個月前,李寶鈴性情暴戾之下將手中的湯藥潑在了仇氏的臉上,仇氏懷恨在心,才故意加大了藥粉的劑量。」

    仇氏,自然是被買通用來給李寶鈴下毒的人。

    祈明秀瞭然,回道:「讓那個仇氏消失吧。」他不需要一個不聽話的人。

    「是!」無影毫無意外,只是肅然領命。

    ……

    寶盈回到永和苑,終於稍稍安然。等到第二天晚上,她果然退下了迎春迎夏,又偷偷換上了男裝戴上了白玉冠,然後躲在帳中等著祈明秀來。

    祈明秀如約而至,待看到她的男裝打扮時,又是一頓揉搓。

    寶盈起初還有些忐忑,後來看到他似乎變得又和往常差不多時,才暗暗放下了心。她也不敢疏忽,只曲意迎合,全副身心的想要將他伺候好了。

    就是,她覺得雍王爺似乎越來越喜歡折騰她了,每次都要把她弄哭了才止。

    而且她的胸被揉搓的越來越大了。

    不過雍王爺能高興就好了,看著祁明秀除了床上會專斷一些其他時候又能些許溫柔的對她時,寶盈覺得其實也挺好的。

    ……

    之後幾天,祈明秀每晚踏足永和苑,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來。

    ……

    寶盈也一直在等著李家的消息,雍王爺做事從來不打招呼,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請過太醫去給寶鈴姐姐看病。

    等到第五天的時候,她終於收到唐悅的來信,信上沒有說有太醫去過李家,不過寶鈴姐姐的病情已經有所好轉,因為她們唐家給李家請來了一個非常有名的遊醫。

    遊醫說,寶鈴姐姐像是吃到了不該吃的東西,至於是什麼,他也說不上來,只是讓注意著些,又配了一副很神奇的方子。

    寶盈看著就很驚疑,寶鈴姐姐雖然吃得比她好些,但也差不了太多,她不知道她怎麼就吃了不該吃的東西了。不過既然好了,她也就放心了。

    等到晚膳祁明秀又來時,她還特意跟他說了聲,她怕他前幾天忙忘了到後面又想起來。

    祁明秀聽著沒什麼反應,只是「嗯」了聲就隨他去了。

    ……

    至於她跟唐悅寫信,倒也是有兩天了。上次分別之後,唐悅也不敢上門,怕給她惹麻煩,就只先派人送了信來詢問。而她的信經過一道道關口後最終落至寶盈的手上,寶盈也回了信託人送了過去。她沒法回家,就又讓唐悅幫忙看顧著些。

    自此,兩人雖然不曾相見,但每天都有書信往來,寫的也沒什麼大事,全是一些雞毛蒜皮。

    祈明秀看了幾封,也就不再有興趣。

    又過十天,唐悅寫來的信中又提到了一件事,李家最近一切安好,寶鈴姐姐也越來越精神,只是有個做了三四年的媽媽老家突然出了點事,便請辭回去了。唐悅的言語裡有些惋惜,那個媽媽做的酸梅湯最好喝了。

    寶盈跟著也有些遺憾,不過轉眼就丟到了一邊。

    ……

    整個西苑,又恢復了平靜。寶盈一直承寵,雍王爺又不容許他人靠近,於是所有的人都像是失去了鬥志,也沒其他的事好做,就只能吃飽了睡,睡飽了吃,一日比一日憊懶。

    芳翠苑裡還是最為熱鬧,一開始只是容嘉和梅侍妾過來玩,後來芭蕉苑的林侍妾跟薔薇苑的陸侍妾也過來了,有時候寶盈去的晚了,都沒她坐的位置。不過她也無所謂,反正她也並不是很熱心,看著她們玩也覺得挺有意思。

    而在時隔一個半月後,王太醫又一次上了門。

    ……

    寶盈看著王太醫,心裡有些緊張,就是金針插下,她也不覺得疼了。

    她已經吃了一個半月的藥了,也不知道冰心草的毒清得怎麼樣了。

    王太醫仔細檢查了一番,終於收了針,他捋了捋花白的鬍子笑道:「恭喜貴主,您體內的冰心草之毒已經徹底清乾淨了。」

    寶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說要兩個月的嗎?」

    王太醫笑道:「貴主年輕,底子又好,是以清除的快些。」

    話是這麼說,實則不然,當初他估摸著也就一個半月的工夫,若不然他也不會定在今日再上門。而他之所以這麼說,也不過是保險起見。凡事都有特殊,萬一她一個半月之內未曾康復呢?身份越高總是越難伺候,是以這些耗時耗力卻又無甚影響的病症,他們總是會多預留一些時間。

    寶盈不知根底,只是高興,「那我以後需要注意些什麼嗎?還有,我什麼時候能懷上寶寶?」

    王太醫坦然回道:「貴主只需好好調養就行,至於孩子,等調養好了,自然就會有的。」聽著像是好話,卻不過寬慰之語。

    寶盈猶豫了一下,又問道:「那應該是什麼時候呢?」

    王太醫卻只是道:「貴主不用擔心,您的底子好,什麼時候都是有可能的。」

    「嗯。」寶盈知道問不出什麼了,也不再追究。反正冰心草的毒能清了她就很高興了,毒清了她不一定能懷上,可是不清了,她就一定懷不上了。

    ……

    當天晚上,寶盈便又格外熱切。王太醫不是說她底子好,一切皆有可能嘛,那說不定今晚上就有了。

    祈明秀看她如此主動,倒是有些詫異,之前她可是被制得再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不管怎麼樣,他都喜歡。

    情到熱處,他都恨不得將她融進骨子裡。

    餘韻消散時,寶盈摟住他的腰,還是忍不住將今天王太醫來的消息告訴了他,「雍王爺,王太醫說我體內的毒都清了,我隨時都可能有小寶寶了呢。」

    祈明秀終於知道她為什麼這麼熱情了,可是他也沒說什麼,只是拍了拍她的屁股。

    莫青自然早已將王太醫生的診斷結果告訴了他,同樣是那麼幾句話,他卻沒那麼天真。這些模棱兩可的話,他可聽得多了。而一旦是模棱兩可的,那多半也不會有什麼好。

    不過現在,他倒也不是那麼迫切想要個女兒了。

    ……

    於是,雖然王太醫的診斷結果出來了,祈明秀卻依然往永和苑走著。

    瑞福院內,雪心雪竹卻又坐不住了。

    雪竹道:「乾娘,都快三個月了。您也聽到王太醫的診斷了,永和苑那位毒已經清了,可是隨時就可能懷上了,再不趕緊著,只怕就來不及了。」她現在都怨恨當初靈瑤郡主沒有再下重點。

    如今她們可是對這位曾經的小主子再無一點情誼,她當初所做的事,可從來沒有考慮過她們的處境。

    雪心也跟著道:「是啊,乾娘,咱們再也不能坐視不管了。」如今她跟雪竹被壓得死死的,再這麼下去可當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陳嬤嬤聽著她們話,卻只是冷聲道:「主子的事輪得到做奴才的干涉嗎?你們有那麼大本事,我可沒有!我看你們是嫌挨的打還不夠多!」

    說著,竟是冷冷走開。

    只是走出門,她的臉色卻是愈發陰沉。

    這兩天夜裡著了涼,稍有些咳嗽,昨天便讓院子的丫鬟去後廚熬碗枇杷梨汁來,誰知道結果一等卻是等了半天。回來一問,卻是爐子不夠,鍋上盡燉著給永和苑的主子準備的晚膳。

    當然,其他主子的份例也在其中,只是卻全是按著永和苑李側妃的口味來的。

    真的,留不得了。

    當天夜裡,陳嬤嬤便去了一趟正賢院。

    ……

    正賢院裡,燃著許多燭火,卻依然一片晦暗。

    一個女人躺在床上,雙目乾涸,形容枯損。

    陳嬤嬤坐在床邊矮凳上,涼了涼手中的粥,柔聲道:「您又何必想不開呢?該吃的總歸要吃啊。拖一天是一天,萬一王爺哪天就消了氣呢?」

    「現在王爺有了喜歡的人了,也不比往常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想開了。」

    「您應該也聽說了,就是那位李側妃,每天都會過來請安的,王爺現在可疼愛她,每天晚上都會去她的院子。她也真真是個和善的人,對每個人都很好,也怪不得王爺會喜歡她。哎,其實您要是跟她說說,再讓她勸勸王爺,說不定王爺看在她的面上,也就放了您了。」

    「您就吃一口吧,千萬別再做傻事了。老奴當年受過你祖母的恩惠,想著如果她還在世,只怕也不忍心看到你這樣子啊……」

    「嬤嬤!」說到這,床上的人終於有了反應。她抓著她的胳膊,卻只是痛哭道,“救救我吧!」

    整整五年暗無天日的生活,她已經過夠了!

    陳嬤嬤將她摟在懷裡,輕輕的安撫著,神色慈祥,只是眼中卻泛出了一絲冷光。

    沒有人比她更知道王爺的逆鱗在哪了,而她要麼不出手,一出手便要置她於死地!

    ……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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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皇叔要死啦
   
    這天一大早,祁明秀離開後,寶盈便又前往正賢院請安。

    王妃至今沒有露過面,之前丫鬟出來轉告過,說沒事可以不用過來,一開始大家還有些猶疑,依然會定時前來,可是這麼久過去,王妃依然沒有動靜,渾然不像是刻意考驗的意思,於是所有人就都懈怠下來。

    有幾個好一點,隔個兩三天還會去坐一坐,有幾個就乾脆是隔個十天八天才露個臉了,最讓人詫異的是陳側妃,自第一天去了次,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渾然不像她的作風。當然了,最厲害的還屬芳翠苑的宋敏玉,自被扇了巴掌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踏足過那裡,哪怕寶盈跟她磨破了嘴皮。

    如今她也有了再正當不過的理由:王妃她都說了沒事不用去找她,她又何必去打擾人家。

    當真是一條道走到了黑。

    寶盈卻是依然每天都去,除了生病走不動路的那幾日,之後每天早上又都會跑一次正賢院。她都已經習慣了,反正也沒什麼事可做,就權當打發時間了。不過她也想好了,如果再過一段時間王妃還是沒有動靜,她也就稍稍偷個懶,隔個幾天再去一次。

    雖然她很想表忠心,但是人也不能太突出,還是隨大流一點的好。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一起來眼皮就跳個不停。偷偷抹了點口水都沒用,倒惹得雍王爺一臉古怪的看著她。

    寶盈總覺得,今天會有點什麼事發生。

    走到正賢院,依然只她一個人先到,寶盈卻也沒覺得怎麼,反正她都已經習慣了,有好幾天坐到最後也只有她一個人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這裡特別安靜,彷彿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寶盈有點不安,挪了下身子,這才又喝起茶來。

    坐了好一會兒,終於又有人來了。寶盈鬆了一口氣,剛想打招呼呢,一看是誰,嘴巴又閉上了。

    進門來的正是玉蘭苑的賈姬。

    寶盈最頭疼她和卓姬兩個,其他人都能和和睦睦坐在一起玩牌了,她們倆卻依然時不時的要找自己不自在。

    就像現在,剛一坐下呢,賈姬就說了,「李側妃當真是我們的表率,這麼繁忙還每天都過來,王妃知道了肯定感動極了。」

    就這麼不陰不陽的說著,看著沒什麼,其實全是陷阱。

    寶盈不想跟她起紛爭,就只當沒聽見,反正她也就只敢這樣說幾句。

    現在王妃這麼久不出來,越發證實了她病弱的傳聞,威懾力也就越來越少,所以她們在這裡也就少了一些忌憚,只是這裡畢竟還有個神出鬼沒的陳嬤嬤,是以她們也不敢做得太過。

    想起陳嬤嬤,寶盈倒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著她了,不過這樣也好,她不會惹她,她也別來找她麻煩,大家相安無事最好。

    又坐了一會兒,賈姬起身告辭,「今日身體不適不能久坐,我就先走一步了,李側妃慢等。」說著,似笑非笑了一下,一扭頭就走了。

    寶盈本來想要走的,被她這麼一說,倒也不好就走了,她可不想再在外面碰到她。不過她也知道她多半是故意的,所以也就隨她。

    當然了,之前她來,通常都是最後一個走的。一開始都是到了時間一起走的,後來請安隨意了後,時間坐短坐久也就不定了,寶盈掐不準時間,就乾脆留到了最後。

    只是賈姬一走,屋子裡更加安靜了呢。

    寶盈餘光掃了下四周,總感覺陰嗖嗖的。又端起手邊的茶,決定喝完這一杯就離開。

    「光當!」突然,裡面傳來重重的一個響聲,這比之前聽到的都要響亮,寶盈正感覺著四周的寂靜,冷不丁聽到,頓時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

    「來人吶!來人吶!」裡面又傳出了急迫的呼喚聲。

    外面伺候的丫鬟已經趕了進去,寶盈站起身想要跟進,一想卻又停住,只是目光始終關注著屏風後。

    裡面很快又傳來尖叫聲,大哭聲,東西落地的破碎聲。嘈嘈雜雜,亂成一片。寶盈使勁聽著,心卻越發提緊。

    她知道裡面出事了,而且還不小。

    「快來人吶!快來人吶!」裡面又傳出了這樣的聲音。

    寶盈向前走了兩步,卻還是沒有走進。

    這時,裡面走出了一個慌慌張張的臉生的丫鬟,本欲往外衝,看到她後卻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樣停到了她的面前,「李主子,您快進去幫我們一把吧!王妃出事了!奴婢去喊王爺!」

    說完,竟是不等她說話就已急匆匆的往外跑去。

    寶盈看著她轉眼就不見,轉頭驚惶的就看向屏風後,王妃出事了?出什麼事了?她想要進去看看,可還是遲疑不定,最終握緊拳頭依然只是站在原地。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裡面的動靜越來越大,寶盈不敢進去卻也不敢走,全身繃緊的站著,度秒如年。

    有人終於走了進來,寶盈回頭一看,卻是雍王爺來了,她眼睛一亮,一口氣也鬆了下來。

    祁明秀看到了站在屋中的寶盈,卻是眉頭一皺,只是也沒說什麼,掃了一眼就拄著枴杖大步往裡走去。

    寶盈看著他的樣子,心有些沉,雍王爺的臉色真是前所未有的難看。

    那她要跟進去嗎?還是就這麼離開?雍王爺沒有發話,她舉棋不定,思慮再三,終於還是留了下來。

    她一個人進去難免惹人嫌疑,雍王爺來了,卻是不怕了。如果再有需要什麼幫忙的,她也可以搭把手的!

    「啊!」她正這麼想著,裡面卻又突然傳來一個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寶盈的心登的一下繃緊,不知道裡面又是怎麼了。

    這時,身後卻又人喊她,「主子?主子?」

    轉身一看,卻是迎夏走了進來。

    原先請安的人多,所有的丫鬟就全隔在了外邊的廊道裡,後來形成了規矩,每次過來她們也就一直站在外面候著。

    迎夏一開始沒聽到裡面的動靜,就只是按照以往那樣等著,反正她也知道她家主子都是坐足了才出來。後來看到有丫鬟急急忙忙出去,也是心中疑惑卻不敢貿然走進。而等到祁明秀也來了,她終於覺察到不對了,這才趕緊走了過來一看究竟。

    寶盈看到她一臉緊張,忙解釋道:「王妃出事了!」

    「啊?」迎夏怔住。她來王府這麼久,除了一些老舊的傳言,她還從來沒有聽過一些王妃新的消息呢。不過很快她卻又道,「主子咱們快離開這吧!」

    雖然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但這裡肯定屬於是非之地,留下也沒什麼必要,還是早走為妙。

    寶盈怔了一下,很快也回過神來,「好,我們就走!」

    迎夏扶著她快步往外走去,寶盈心驚肉跳,不停回頭望。

    她感覺到裡面的嘈雜聲近了起來,她甚至還能清晰的聽到叫喊聲。

    「你們滾開!統統滾開!」這是那個剛才尖叫的人的。

    「蘭文惠!你不要不知死活!」這一句厲喝,卻是雍王爺的。

    「主子!主子!放下!放下」這些七零八落的聲音,卻是一些丫鬟婆子的呼叫聲。

    然後又是一陣辟裡啪啦傢俱被碰倒的聲音。

    突然間,她的腳步慢了下來,因為她竟看到屏風後衝出了一個女人,而隨即,又有更多的人衝了出來。

    那個女人的手上握著一個碗的碎片,正死死的抵著自己的咽喉。咽喉上被劃破了一道口子,她的手上也早已是鮮血淋漓。

    「你們不要過來!」她威逼著身後的人,歇斯底里。

    「主子!」有丫鬟又哭出了聲。

    寶盈看著,卻是呆住了。這個人就是王妃嗎?她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臉色蒼白如紙,瘦的像是只剩下了一把骨頭,一身華服穿在身上,都快要掛不住。頭髮披散著,卻只是稀薄的一縷一縷,頭頂上甚至還有一處處的光禿。她的雙眼一片通紅,目光中儘是絕望與瘋狂。

    寶盈看得滿目驚心,可是為什麼這樣子的她那麼眼熟,她之前根本沒有見過她!

    恍然間,她想起一個人來,寶鈴姐姐不也是這樣子的麼!

    頭髮稀疏枯黃,面色消瘦蒼白,整個人瘦骨嶙峋,簡直跟個鬼一樣!

    寶盈突然間心上一寒。

    而在這時,蘭王妃突然又轉身往外跑去,只是她本來想要跨出門檻,可一個絆倒,整個人趴倒在地。

    有婆子趕緊上前搶過松落在旁的碎片,有丫鬟更是立即上去攙扶。可是她不知哪來的力氣,竟一把推開上來的丫鬟,然後飛快爬起就又往外跑去。

    「你們讓我死了吧!」她哭喊著,就衝了出來。

    「主子!」婆子丫鬟又驚聲叫起,

    彼時,寶盈已經站到了外面的院子裡,她的邊上,就是一口井。而蘭王妃,正是往這口井奔來!

    眼看著她就要一頭栽進去,寶盈心跳到了嗓子眼,也顧不得什麼了,一步衝過去就將她攔腰抱住。

    「不要跳!」

    而她一抱住她,就覺得她整個人像是紙做的一般,根本沒有一點份量,她一個控制不住,就連帶著她一起往地上摔去。不敢嗑著她,還硬是翻了一下把自己墊在了身下。

    腰間磕著石頭,痛得她一下嗚咽出聲,可她依然死死抱著蘭王妃,說道:「不能跳!王妃!不能跳!」

    「主子!」

    「李主子!」

    「主子!」

    驚呼聲連連傳來,迎夏也慌了神,趕緊就上來攙扶寶盈。

    兩人被分開,有婆子也趕緊過來守住了井。

    蘭王妃聽到一聲「李主子」,卻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一把就朝寶盈跪了下來,她抱住她的膝蓋道:「你一定就是永和苑的李側妃了!求求你,救救我吧!」

    寶盈哪曾想到她會突然做出這種舉動,嚇得魂飛魄散,趕緊也跪下就想將她扶起,「王妃!您起來!」

    祁明秀已經走了過來,厲喝道:「蘭文惠!你鬧夠了沒有!」

    寶盈嚇得回頭,卻見他的臉色陰沉無比。

    蘭王妃卻死死的拉住她不鬆手,「我知道王爺疼你!你幫我求求他吧!放了我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讓他放了我吧!」

    寶盈不知發生了什麼,不敢答應。蘭王妃便又跪向祁明秀,「王爺!我真的錯了!再也不敢了!當年是我鬼迷心竅,可這些年罰了罰了,該受的罪我也受了,您就饒了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祁明秀卻只是沉著一張臉,一言不發。

    蘭王妃萬念俱灰,突然就又絕望的嘶吼起來,「祁明秀!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你把我折磨成這個樣子還嫌不夠嘛!你這個畜生!你不得好死!」

    「王妃!」邊上婆子聽到,驚恐著就摀住她的嘴。

    蘭王妃卻已徹底癲狂,只抓著她的手用力一咬。婆子吃痛鬆手,蘭王妃便又嘶吼道:「是你把我害成這樣子的!是你下藥把我害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的!你把我關在這裡五年!整整五年!你這個畜生!你為什麼不去死!你為什麼不去死!」說著,竟又嚎啕大哭起來。

    寶盈已是渾身冰冷了。所有人都只知道雍王妃是生病的緣故才閉門不出,沒想到,她竟是被雍王爺下了毒關起來的!

    可是她到底犯了什麼錯,雍王爺才能這麼狠心?

    竟是整整關了五年啊!

    如今她終於明白原來在這裡聽到的究竟是些什麼聲音了,被關了五年,誰又能不崩潰呢!

    王妃現在這樣,又如何不是瘋了!

    蘭王妃發洩夠了,又朝著寶盈哭道:「李側妃,你幫我求求他吧!把我廢了也好,把我殺了也好,我真的不想再被關起來了!王爺喜歡你,你可以做王妃,你做王妃好不好,就讓他放了我吧!」

    「你們都死了嘛!還不把她帶走!」這時,祁明秀卻又震怒道。

    邊上的丫鬟婆子趕緊又要拉起蘭王妃。

    蘭王妃卻只是死死抱著寶盈,驚慌的道:「李側妃!你救救我吧!我不要再被關起來了!我不要再被關起來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不要再這麼痛苦的活下去了!」

    寶盈被她抱著,掙脫不開,心也揪緊了,下意識的看向祁明秀,顫抖著聲喚道,「雍王爺……」

    「你給我滾開!」祁明秀聽她說話,眸光即刻掃了過來,卻是冰冷一片。

    寶盈一顫,立即噤聲。

    蘭王妃卻是更加用力的抱緊她,任由再多的人都扯不開,「李側妃!你救救我!救救我!他會折磨死我的!他會折磨我的!」

    寶盈被她握疼,想要鬆開她的手,卻又被她反手握住。她的手骨細弱的彷彿一把就能捏斷,卻又是那麼的冰冷,就這麼碰著,彷彿都要冷到人的骨子裡。

    蘭王妃看著她,眼中滿是淚水,滿是絕望,又滿是期盼。

    寶盈便又向祁明秀看來。

    祁明秀見著,瞳孔就一下收縮,然後看著她的眼神也就越來越鋒利越來越冰寒,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喊道:「滾開!」

    寶盈眼淚突然就下來了,然而她卻只是不動,「雍王爺,您放了她吧。」

    這樣的雍王爺太過陌生太過可怕,彷彿再沒有一絲情感,只變成了一個冷酷殘忍的劊子手,可是怕到極點,她突然間又不怕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一瞬間,祁明秀眼中火焰全部燃起。

    寶盈咬牙頂住,卻又問道:「雍王爺,寶鈴姐姐的病是不是也是您做的?」

    祁明秀眸色一斂,可很快,眼中怒火彷彿下一刻就要迸出,就要將所有的一切焚燒殆盡。

    寶盈全身都顫抖起來,可她只是死死的攥著手心,攥出了血都渾然不覺。

    她剛才只是懷疑,可現在已經全部證實了。為了什麼,她想了一下也全部想明白了。

    寶鈴姐姐從來沒有得罪過他,唯有一件,就是不願嫁給他。可是她從來沒想到雍王爺會為了這樣一件事情加害於她,雖然也不算無辜,可哪怕是當初雷霆發作也比這樣一日又一日不停的折磨來得好。

    怪不得當初求他請個太醫他沒答應呢,是他做的,他又怎麼可能會答應!

    也幸好是發現的早,又及時請來了大夫,要不然誰知道寶鈴姐姐會變成什麼樣子!

    蘭王妃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麼!

    她以前一直覺得雍王爺雖然凶了一點,但心還是好的,可誰知道她只是看到了一面!他的另一面,狠毒,殘忍,殺人不見血。

    「雍王爺,您為什麼要這樣子做呢。」寶盈心裡好涼,眼淚也不停滾落,「寶鈴姐姐罪不至死,您不該這樣對她。王妃她不管她做了什麼,變成今天這樣也已經夠了,就算您再不快,殺了也就殺了,也不能這樣無止境的折磨她……雍王爺,您這樣不對……」

    「住嘴!」祁明秀額頭青筋暴鼓,他盯著寶盈,再沒了往昔的溫情,有的只是徹骨的冰冷和惡意,「你知道什麼!我是太縱容你了是麼!你以為我去了幾次你的永和苑你就可以任意妄為?我告訴你,你不過是我的一個玩意兒!我願意寵你是看得起你,不願意寵你,你就什麼都不是!別得意忘形了!」

    「……」寶盈聽著這話,腳步一個踉蹌,後退了半步。她彷彿有點難以置信,眼淚停在眼眶,隔了許久才落了下來。可是很快她又像是明白了,於是眸中就只剩下了克制住的難過。

    祁明秀看了她一眼,再不願多看,只轉過頭冷喝道:「把她帶走!滾出雍王府!」

    「王爺!」寶盈不曾開口,迎夏止不住哭喊出來。

    祁明秀卻根本不曾理會,只是柱起枴杖就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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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皇叔的偏執
   
    祁明秀一走,院子裡又亂了起來,

    蘭王妃被拉開,又有婆子圍上來,「李主子,您請吧!」膀粗腰圓,凶神惡煞,說著就要上前拽寶盈。

    寶盈慌了神,迎夏同樣驚惶,卻依然記得將她護著,「膽敢傷了我們家主子仔細你們的皮!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那兩個婆子被她一喝,果然有了一瞬的遲疑。

    邊上卻又響起一個聲音,「這是王爺的命令,李主子還是不要為難咱們這些奴才了!」

    寶盈回頭一看,陳嬤嬤不知什麼時候來了,就站在邊上,正冷冷的看著她。見她望過來,更是昂頭道:「李主子,還是不要耽誤工夫了,趕緊回去收拾東西吧!」

    寶盈察覺到她的神色有些異樣,心中一窒,只是聽完她的話,瞬間想起什麼,又連忙問道:「我要去哪?」

    陳嬤嬤嘴角浮出了一絲冷笑,「去哪?自然是去莊子上,難道還能把您送回家不成!」

    寶盈心中一驚,莊子上,她要被送去莊子上了嗎!那她就要一直在那住了嗎?芙蓉苑的薛燕妮被送去了莊子上,可是直到現在都沒能回來呢!

    想著那些淒涼的場面,她的心都揪起來了。

    她一直怕被送到莊上,現在終於還是要被送去了。

    「李主子,快走吧。」陳嬤嬤卻又催促道。

    寶盈心中惶惶,被她一說,自己已經轉身往外走去。她自己走了,兩個婆子看了陳嬤嬤一眼,也就只在後面跟上。而陳嬤嬤也已經跟了上去。

    一路上,寶盈失魂落魄,可是一想,又有些慶幸。總歸不是被丟在大街上,或者也像雍王府或者寶鈴姐姐一樣,被弄著不成人樣。

    想著雍王爺剛才說的話跟他的所作所為,寶盈就止不住的發顫,她也許是魯莽了,說了不該說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可是她一點也不後悔。

    雍王爺真的太可怕了,他或許沒有殺人,卻比殺了她們還要殘忍。她簡直不敢想像是不是有一天雍王爺也會在自己身上這樣。

    而且他這樣做又有什麼好處呢?寶鈴姐姐也就算了,可是他這麼對待蘭王妃,他就開心了嗎?

    不管多大的仇怨,最多就是一死,這麼永無止境的折磨著,蘭王妃痛不欲生,可是他也永遠的陷在了其中。蘭王妃就像成了他的逆鱗,別人不能說,不能提,更是碰都不能碰。

    她如今終於明白為什麼上次提到給王妃請安他會一下陰沉下來了,那是她不小心就戳到了他的痛處。

    所以他這麼做根本是不對的,折磨了別人,也折磨了自己。

    寶盈從來沒有什麼大志向,她這輩子想過的,只是開開心心的去過每一天,所以她覺得祁明秀根本就是不應該的。

    ……

    「李主子,您可知道您為什麼觸怒了王爺嗎?」

    寶盈正思緒萬千低著頭走著,陳嬤嬤的聲音又在邊上響起,她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卻發現原來是永和苑到了,而陳嬤嬤已經停下,就站在門口。

    只是她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嬤嬤看著她一臉驚惶猶如喪家之犬的樣子,冷冷一笑,「您大概不知道王妃當年到底犯了多大的過錯,她嫁給了王爺,竟然還背著人跑了。那人將她拋棄後,她竟然還舔著臉回來找王爺。呵,您說,您應不應該給她求情?」

    她說完,又是一笑,然後收回了剛才壓低聲音時下意識往前傾的身體。她掃了一眼邊上一臉震驚的迎夏,又看向寶盈,抬起下顎,居高臨下,滿臉不屑。

    她忍了很久,終於將她剔除了!

    寶盈也已經震住了,她萬萬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可是就算是這樣又能怎麼樣呢,還是那句話,殺了也總比無止境的折磨來得好。

    就是她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些?

    寶盈望著陳嬤嬤,目光竟是沉靜下來,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心一慌。

    今天的事似乎有些蹊蹺啊……

    正賢院一直是她在管著的,王妃被看管了這麼久,可也只是鬧出過一些小動靜,也就是她耳朵靈才聽到了一些端倪,別人根本不知道,那今天怎麼就突然鬧起來了呢?

    就算王妃拿著碎片威脅,可是裡面也有那麼多人了,為什麼還要讓人進去?就算進去了,為什麼還要出來個丫鬟讓她也進去幫忙?

    她嫁進來這麼久了,從來沒有聽過王妃一點消息,顯然是雍王爺刻意命人將消息壓下不讓人知道的,那裡面的丫鬟怎麼還會讓她進去?

    還有,王妃怎麼知道她就是李側妃?怎麼知道雍王爺很寵她?

    ……

    一個個疑問不停湧來,寒意從腳底直躥頭頂,她看向陳嬤嬤,眼中滿是驚悸。她終於知道,她小心了再小心,可還是中招了。

    「陳嬤嬤,您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可是她實在想不通。她之前那麼刁難她,她也沒有想過要對她做什麼,她為什麼要緊追不放呢。

    陳嬤嬤聽到她的問話,目光卻是一斂,隨即又道:「李主子說什麼,老奴可聽不懂。老奴告訴您事情的原委,也就是想讓您清楚一下王爺為什麼這麼對您!您還是趕緊進去收拾吧,莊上離這有些距離,可別去晚了!」她倒沒想到她能一下猜出來。

    說著,站到邊上,再不說話。

    寶盈還想再說什麼,身後的婆子卻已將她推進了門檻。

    永和苑裡,迎春正走出門,看到寶盈被推了進來,立馬衝上去,「你們這是做什麼!」

    那倆婆子有了陳嬤嬤在,頓時有了底氣,「迎春姑娘莫多問了,還是趕緊替李主子收拾東西去莊上吧!」

    迎春眼睛一下睜大,她看了一眼雙目通紅的寶盈,又看了一眼依然掛淚的迎夏,卻沒有多問,只是將她們拉在了身後。

    陳嬤嬤站在外面看著她,眼中露出譏諷。迎春狠狠地盯了她一眼,又將寶盈扶進了屋。

    身後,一個婆子又喊了起來,「姑娘們還是快點,待久了王爺不高興了可就不好了!」

    ……

    一進門,寶盈便去收拾衣服,迎春卻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迎夏也在給她寶盈收拾,聽到這話一抬頭,眼淚滾滾流出,「王爺將主子趕去莊上了!」

    「什麼!」迎春大吃一驚。

    迎夏哭著又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拿著衣服的手都要顫抖了。

    迎春仔細聽完,眼神一下冷冽起來,「陳嬤嬤這個老虔婆!」她到底比迎夏厲害些,如何不明白其中的關鍵,更何況,剛才陳嬤嬤還如此囂張!

    寶盈見她也這麼說,頓時知道自己沒有想錯了,她也顧不上理東西了,只是轉頭問道:「可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迎春翕動了一下嘴巴,欲言又止。半晌後卻猛地跪下,目光灼熱,「這件事,只怕還是奴婢兩個連累了您!」

    寶盈嚇得趕忙將她攙了起來,「迎春姐姐,你這是幹什麼!」

    迎春站起,眼中卻也湧出了淚,只是更多的卻是憤怒的光芒,「奴婢之前跟您說過,陳嬤嬤跟桂嬤嬤不和,也就一直看我們不順眼,所以她是必然不會允許我們做大的!而如今,雍王爺卻對您一人獨寵,我們,又偏偏是您的丫鬟!所以我想,她一定是不想有朝一日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所以才設計陷害您!」

    「她怎麼可以這樣!」寶盈整顆心都抖了。

    迎春卻只是狠狠道:「她本來就是個重欲的人,不然當年也不會處處迫害桂嬤嬤了!」

    「……」寶盈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

    迎春突然又跪了下來,「主子,您讓我們跟您一起去莊上吧!奴婢們留下來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到了莊上最起碼還能護著您一些!」

    「不行!」寶盈卻是拒絕道,「莊上那麼苦,怎麼能帶你們一起去呢!」留下來再不好,可是陳嬤嬤也到底不敢將她們怎麼樣,她沒來之前,她們雖然被打壓了些,可不也過得好好的麼!

    有雍王爺在,陳嬤嬤也不敢做的太過的!

    薛燕妮的兩個丫鬟一開始也是一起去的,後來可是費了好大勁才又回到了府中,這些事情迎春她們知道後早就告訴過她了。

    迎夏回過神來,卻也跪了下來,「主子,您就答應我們吧!莊上不比這裡,您一個人去怎麼能行!」

    「你們!」寶盈看著她們兩個,眼淚再想忍住,還是滾落下來。

    這時,門口突然又走進了人,「姑娘們可別磨蹭了,馬車已經在外等著了。」

    一回頭,卻是那倆婆子走了進來,陳嬤嬤也跟在後面。

    迎春迎夏已經將她的衣物日用打好了包裹,寶盈也已經拿好了她的小寶箱,她原本準備一個人去,有這些東西也就夠了,可是現在她卻突然又將小寶箱放下了。

    「我還沒收拾好呢,你急什麼。」她對那婆子說完,就又走到邊上拉出了一個箱子。

    箱子打開,裡面儘是祁明秀這段時間送給她的寶貝,可是她還嫌不夠,硬是又走到桌子邊架子前將上面擺著的一一收盡放在了箱子裡。

    「李主子您這是做什麼!」陳嬤嬤忍不住厲聲問道。

    寶盈卻不怕她了,只道:「這些都是王爺送給我的!那就是我的了!我現在走了,為什麼不能帶走!」她一個人過也就算了,現在迎春迎夏也跟了去,她可不能讓她們跟著她受苦!而這些東西她帶走,夠她們吃幾輩子的了!

    「……」陳嬤嬤氣噎,卻硬是無可奈何。猶記得那時在虎園前,她搶過莫侍衛手中的虎崽,朝著王爺說道「你既然已經送給我了就應該由我說了算」,而王爺也當真沒有計較,只如了她願!

    王爺雖然現在已經厭棄了她,可是這些東西他又如何能放在眼裡!

    寶盈將東西收拾了滿滿一箱子外加滿滿一包裹,直到一屋子值錢的能帶走的東西全部收盡才停下。她重新又抱起自己的小寶箱,抬頭道:「現在可以走了!」

    陳嬤嬤眼中的怨毒恨不能將她戳穿。

    這時迎夏也拿著包裹走了過來,站到了寶盈身邊。

    陳嬤嬤的眼神一下又變:「你們也要去莊上?」

    迎春冷冷一笑:「不是正如您所願麼!」

    「迎春姑娘說笑了!」陳嬤嬤冷哼了一聲,卻轉過身去。走了也好,眼不見為淨,省得她們留在這裡她還得想著法子怎麼不露痕跡的打壓她們。

    王爺看在桂如意的份上,可是一直很看顧她們兩個的!

    ……

    兩個箱子、幾個包裹一齊被搬到了馬車上。寶盈走出雍王府的後門,雖然一腔血熱,眼中卻還是流露出了一些悵惘。

    她突然想起來,今天是六月初六,又正好三個月了。

    或許三個月並不是雍王爺最後的期限,可是現在,只怕沒有到也已經到了。

    她這一去,只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寶盈最後又看了一眼府中的景致,然後就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

    ……

    馬車滾動,雍王府的後門又恢復了安靜。

    遠處的永和苑裡,餘下的丫鬟望著空蕩蕩的屋子,一個個卻又只是做起了平常該做的事。

    ……

    合豐院內,陳嬤嬤又已來到。

    「王爺,人已送走了。迎春和迎夏兩個丫頭心中有愧,也說要跟了一起去,老奴攔不住,就只能讓她們走了。」

    紫檀木椅上,祁明秀靜靜坐著,神色陰晴難辨。

    陳嬤嬤又跪了下來,「老奴也要向王爺請罪。王爺將正賢院交給老奴看管,是對老奴莫大的信任,可是不想今天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老奴已經問詢了一番,王妃一開始手中的金子是昨天蘭夫人過來時偷偷塞給她的。蘭夫人已經很久沒來了,蘭老夫人又對老奴有點恩情,老奴一時心軟,就讓她們娘倆說了些話,這金子應該就是那時候蘭夫人給她的。今天一早,王妃原本是要吞金的,結果被發現了,搶奪之中金子被奪走,可是藥碗卻被打碎了,丫鬟們一個不察,就讓王妃撿了一片,王妃便又拿自己威脅她們放她走……至於王妃怎麼知道永和苑的事,老奴也問過了,底下丫鬟有時候頑劣了些,就拿永和苑李主子的事情刺激她,她便因此記在了心上……如今王妃已經被嚴加看管起來,那幾個丫鬟老奴也已經嚴懲過了,王爺還有什麼交待,但憑吩咐!」

    正賢院的兩個丫鬟,也是她的心腹,要不是心腹,她也不會讓她們去做這麼緊要的事。只是讓她們松一道口子在李側妃在時讓王妃鬧出亂子以及及時喊來王爺來是她的意思,蘭夫人送來的那一個金子卻是意料之外。

    她也沒想到蘭夫人這麼久了還會來,來了竟然還想讓王妃吞金自盡。也幸好是王妃終究怕死,又發現的早,要不然她的計劃可就全部落空了。

    王妃要是死了,永和苑那位就真的要無法無天了!

    不過一切還真是順利啊,王妃果然跑出去找李側妃求情,李側妃心軟也果然又朝王爺求情。其實當初她沒指望她當真能夠求情的,她當初想的,就算到時候李側妃不開口,可是被她知道了王妃的事,王爺只怕從此以後也不會再踏足永和苑。而只要他不再去永和苑,那也就夠了。誰知道結果,王爺非但不去永和苑了,竟然還將她一併趕出了雍王府。

    這可真是驚天大喜!

    陳嬤嬤心中樂極,面色卻一片沉然,一番話說完,她又重重磕頭道:「這次王妃惹出了那麼大的亂子,實乃老奴大意疏忽,還請王爺降罪!」

    「你先回去吧。」祁明秀聽她說了這麼多,卻只是皺著眉應道。

    陳嬤嬤覷了一眼,瞧不出究竟,便只好起身告辭。

    她一走,祁明秀的目光又冷了下來。

    五年了,真沒想到她還能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五年前的事又浮現在眼前,他的臉上又是無盡的厭惡。

    ……

    早在他十八歲那年,他就有過一次婚約,鎮國大將軍的小女兒,父皇百般挑選定下的人選。可是婚期將近之時,她卻突然病故,香消玉殞。他未曾見過她,可是一個未婚妻的身份,就足以讓他另眼相待。

    之後,他一年不曾應下婚事,只是推脫。然後,就是太子戰死沙場,父皇駕崩。那個時候,整個天都塌了。

    為了報仇,他翻身上馬,奮勇殺敵,平定甕西,他所向披靡。可是太子哥哥死了,他萬念俱灰,就算殺再多的人都消不了他的心頭之火。而在一次追擊之中,他一個不慎,遭遇埋伏,肉搏間,對方將匕首狠狠的紮進了他的右腿骨裡。雖然最後他還是殺了他,可是他的右腿卻也廢了。

    他原就是個桀驁癲狂的人,太子死了,他的腿也瘸了,人生再也沒有比這更黑暗的事,他就變得更加陰沉狠厲。

    幸好,登基為帝的二哥一直伴在左右,百般勸慰,這才讓他漸漸走了出來。

    而在五年前,他一顆心收斂,終於答應迎娶蘭左丞的嫡長女蘭文惠為妻。他為此還特意去看了她一眼,園中群芳爭春,她卻鶴立雞群,端莊美艷。

    他從來不會虧待自己的女人,更何況還是他的王妃,他竭盡全力給她最好的,而那一年,他的聘禮震動全京城。當他一身喜服坐於馬上時,他也當真是滿心期待。

    可是洞房花燭夜,當他挑落她的蓋頭時,她卻一把朝他跪下,淚流滿面。她說她嫁他是逼不得已,她說她早已有了心上人,跟她也是情投意合,她求他能放了她,她做牛做馬也會來世相報。

    當時他突然就覺得很可笑,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一直等著娶進門現在終於娶進門的王妃會跟他說這些話。

    他很想殺了她,可是看著她泣不成聲苦苦哀求的樣子,他竟然只是坐了下來,他問她那個人是誰,問她他們是怎麼情投意合。她一一相告,只求他成全。

    那個人是一個青年才子,無甚根基,與她燈會上無意撞見,便一見鍾情。

    她的言語裡滿是欽慕與愛意,可他卻只覺得她愚不可及。那個人他正巧也見過,卻只是趨炎附勢的酒色之徒。

    然而當他把真相告訴她時,她卻只是不信。她甚至惱羞成怒,說他在詆毀他,說他根本比不上他一根毫毛,不過徒有皇族的身份罷了!

    她說他是個瘸子,根本配不上她!

    這一句話,一下將他擊中。他的腿疾,從來是他不能忍受的魔怔。

    可是怒到了極點,反而沒感覺了。他只是對她說,好,我成全你,我讓你們離開,讓你們遠走高飛。

    他就不信,他們能夠長久。

    於是在成婚第三天,雍王妃就突然開始病重,不能見客。

    他想,如果他們真的能堅守貧苦相濡以沫的過下去,他不介意成人之美,當然,是讓他們生死同穴的成人之美。

    他的期限,是三個月。

    而那個男人本是不敢的,他卻逼著他不得不敢。

    可誰知道,還沒到兩個月,她就已經哭著跑了回來。遠走高飛時所帶的銀兩全部消耗掉,不能忍受柴米油鹽之苦,不能忍受男人本性暴露無遺之苦,她竟然又跑了回來,苦苦哀求他能再讓她回去。

    多麼蠢的女人啊!多麼可笑的女人啊!當初他放她離開,她竟是以為他太在意太自卑她所以可以答應她所有的事!她走,他答應她,她回來,他也應該答應她!

    當時他真想將她淩遲處死,真想將她的腦子切開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可是到最後,他竟也答應她。

    好,你還想做做雍王妃,我成全你;你還想坐擁榮華富貴,我也成全你;你所有的要求我統統答應,然後,讓你總有一天後悔你今天所有的選擇!

    他將她送到了一個新的院子,開始讓她永無止境的養病。

    而那個院子就叫做正賢院,足夠諷刺。

    他要她身為王妃,卻比條狗都不如;他要她置身金銀堆,卻不能享受半分;他要她一直活著,卻比死還難過。

    他已經沒有了再娶之心,他願意看著這樣一個愚蠢可笑的人頂著雍王妃的名頭卻只享受無盡的折磨!

    他從不允許被人看低,從不允許被人輕賤,他原就是壓下了所有的陰暗與瘋狂,如今倒像是集結成了一道封印,只全部落在了正賢院裡。

    然後,儘管歲月過去,他開始淡漠深沉,可是那道封印卻依然在,並且化成了逆鱗,化成了成年的傷疤。不能揭,不能碰,一觸及便是全部的戾氣。

    就是那個名字,也早已變成了一個讓人噁心透頂的膿瘤,讓人根本不想再聽!

    ……

    可是,他這麼做真的對嗎?

    ……

    五年來,他從不願再看她一眼,今日見到,已經儘是陌生。她變得像個鬼一樣,可是他何曾感到半點愉悅。

    「雍王爺,您這樣不對……」

    冷不防的,一句話浮響在耳邊,再想及,眼中便又是一張難過的卻又死命忍住哭的臉。

    她痛苦,可你也不開心,當時他怒氣沸然未曾察覺,可是此時他卻像是突然聽到了她的心聲。

    厭煩感再次襲來,祁明秀撣掉桌上的文書,卻又只是一臉陰沉的站起來往外走去。

    ……

    他祁明秀做什麼,還輪不到誰來指摘!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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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4 00:53:49 |只看該作者
第47章 皇叔沒戲份
   
    馬車一路前行,寶盈掀著簾子看個不停。

    離開雍王府,一路往南,出了城,又一直往東。視野越來越寬闊,人煙漸卻越來越稀少,繁華漸漸消退,是越走越冷清。寶盈憂心忡忡,腦子裡不停浮現出一幕幕她即將遇到的景象,窄屋,冷灶,荒原,泥路,簡直不能更淒涼。

    約莫走了一個時辰,馬車漸漸放慢。寶盈再望去,一大片整齊劃一的望不到頭的農田出現在面前。

    農田裡有人家,卻也是一片片,一排排,井然有序。紅瓦灰牆的屋舍與綠田、樹林、溪流交相輝映,生機勃勃,又極富人情。

    寶盈沒見過這種景致,不由有點看癡了。

    不過那是什麼?

    馬車駛過,一片果園又呈現在面前,而寶盈看到裡面的東西時,眼睛瞬間亮了。

    果園裡,枝丫縱橫的桃樹上掛滿了一顆顆飽滿粉嫩的蜜桃;邊上的李子樹也已是碩果纍纍;梨子還未長成,卻也是壓彎了枝頭;再過去一點,竟然還有一片西瓜地,圓滾滾的碧綠西瓜臥在地上,彷彿就要綻開;更別說,還有更裡處那掛滿了一串串葡萄的葡萄架!

    啊啊啊!已到六月,天氣熱了起來,奔波了一路,不說餓,寶盈早已渴了,此時見到這麼多好吃的,想著那酸酸甜甜的口感,她的口水立馬就嘩啦啦的滋出來。

    「這裡是什麼地方啊?」她忍不住就問前面的車伕。

    車伕是個老實人,也沒看輕她,「這裡就是王爺位於城南的田產,從剛才經過的樹林到那邊那座山,這一整塊都是王爺的。」

    寶盈聽到回答,懵住了,半晌後便又驚又喜起來。她一直以為王爺的莊子跟她記憶中的母親的莊子一樣,都是地處偏僻滿眼貧瘠,誰知道竟是天差地別!

    「前面就是王爺的莊子了。」這時,車伕又說道。

    寶盈聞言又朝窗外偏頭一看,只見一座寬大的莊院又出現在面前。門前綠樹成蔭,石獅鎮守。整體朱牆綠瓦,寬闊齊整,雖不如王府氣派,卻也遠勝與一般小戶人家。

    看著眼前的屋舍,再想起剛才經過的農田果園,寶盈一顆心霍地就鬆了下來。

    她忍不住想,雍王府裡雖然錦衣玉食,可是這裡有吃有住,好像也挺好噠!

    馬車在院門前停下,寶盈下車,腳下是一條乾淨筆直的石磚路。已經有人等著了,見她們一下來,就開始搬起車上的東西。只是她們顯然沒想到裡面的東西那麼多,怔了一下才又動手搬起來。

    有個神情嚴肅的婆子在前面帶路,「您請跟我來吧。」

    寶盈跟著往裡,一路又環視著。到底是農莊,裡面比想像中的還要曠大,中間是一條青石鋪就的小路,兩旁是對稱的過道。有道角門連著邊上的側屋,隱約看到裡面有人走動,應該就是下人們住的地方了。

    走過中庭,直到後院,左中右三排屋子,黑漆漆的門面,一色的格局。院中栽著桂樹,尚未開花,卻也是綠意盎然。

    寶盈先是不覺,走過了樹後才發現那裡竟站了個人。丫鬟打扮,穿著布衣,神色有些愁苦,看到她們進來,先是一愣,隨後又低下頭轉身進了右邊一間屋子。

    寶盈疑惑,這是何人?

    帶路的婆子將她領到左邊的屋子,拿出鑰匙開了門,「您就住這間屋吧。」

    「好。」寶盈應著,又問道,「那邊住著的是誰?」

    那婆子抬頭看了一眼,神色有些異樣,「是三個月前送來的薛主子。」

    寶盈眼睛睜大了,又下意識就又轉頭一看。正巧,對面屋子裡又有人走了出來。一個是剛才那丫鬟,手上攙著的那個清貴些,是個小姐模樣,只是也穿著布裙,身上也沒什麼裝飾,就頭上一根銀釵子。臉色蒼白,很是瘦弱,但也不像是病著的樣子,倒像是吃不飽飯。看到她時,眼神有些幽怨,卻也有點終於找到同命人的欣慰。

    寶盈不用想,就知道她就是薛燕妮了。只是她怎麼變成這樣子了?

    消瘦麼還好理解,多半是不習慣這裡的生活再加抑鬱所致,可是一身布衣是怎麼回事?

    是原先沒帶入夏的衣裳?還是走時沒帶夠銀兩?

    寶盈滿心疑惑,現在卻也不是打聽這些的時候,是以只頷首致意,然後就走進了自己的新屋子。

    屋子挺寬敞,一間客廳,左右兩間臥房。傢俱卻是簡單,不過一張床,一個櫃子,一張桌子,並幾把椅子——床上甚至連被褥都沒有。

    不過很快就又有婆子拿了幾個包裹進來,領路的婆子說道:「主子來得急,這些被褥蓆子還沒來得及翻曬,今兒天氣不好,您還請將就著些。」

    迎春打開包裹一摸,倒還好,並不潮濕,也沒黴味,還是嶄新沒用過的。迎夏瞧著眼色,已經拿出了碎銀,笑著道:「幾位媽媽辛苦了,這是我們家主子的一點心意。」幾個搬東西的少一點,領路的那位卻是給足。

    初來乍到,打點好關係自然重要。可如果她們刻意怠慢了,那倒也著急了。而這領路的婆子看著不太好相處,倒也不是個為難人的。

    迎春和迎夏哪個不是人精,一眼就看出領路的這個婆子是個管事的。一打聽,果然,這是劉媽媽,莊上兩位管事之一的季管事的媳婦兒,管理著莊院中所有的物什。

    那劉媽媽見她們塞銀兩,倒也沒推辭,只是淡淡謝過就又告辭離去。

    寶盈想到什麼,卻又喊住她,「劉媽媽,那請問我們吃飯是怎麼辦的?」現在已到中午了,大夥只怕都餓了。

    劉媽媽站住身,只回道:「過會自然有人給您送過來的。後廚這一塊不歸我管。」

    寶盈聽著她口氣有些不對,道了聲謝,也就不再多問。

    她們一走,迎春和迎夏就開始忙著收拾起來,寶盈也跟著搭手,這些事情她也做慣了。

    不過做著做著,她倒又感慨起來,「原本我還以為我們要擠在一個陰暗潮濕的小屋子裡,沒想到這裡還不錯,你們看,這裡望去還能看到山呢!」她笑著,是真心滿意。

    往後窗口望去,遠處一片山峰果然連綿起伏。

    迎春迎夏原本還有些憂心,見她這麼明朗,倒也笑了起來。

    等到所有東西都收拾好,整間屋子頓時煥然一新。只是過了這麼久,卻一直沒人送飯過來。

    寶盈肚子餓得咕咕叫,迎春也是皺眉,「這都什麼時候了。」走到外頭一看,日頭都要偏西。

    這時,角門處終於走來了一個滿臉橫肉的婆子,手裡拎著食盒,卻也只有一個。

    迎春不禁皺了皺眉。

    那婆子走進屋,將食盒擺在桌上,大聲說道:「你們的飯來了!」

    迎夏也看出了不對,「這是幾個人的?」

    那婆子覷了她一眼,「三個人的啊,你們不就是三個人麼?」

    迎春不動聲色,只是打開了蓋子,一看,臉色有些難看。四層盒,三碟子菜,一盆子飯。飯菜涼了不說,菜都沒點葷的,而且炒的爛成一團的,根本看不出是什麼。

    「你們就給主子吃這些嗎?」迎春的聲音有些冷。

    那婆子掃了寶盈一眼,卻更是不屑,「來了這裡哪還有什麼主子不主子的。」

    迎春眼中鋒芒一露,可還是壓下,「那這些若是不夠呢?」

    「怎麼會不夠!」那婆子齊道,「這三碟子菜都夠莊稼人吃一天的了!我說姑娘們,咱們莊子裡的東西有限,你們還是省著點……」

    「你們管事的呢?把她叫來!」迎春卻根本不聽她廢話。

    那婆子一驚,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快去!」迎春卻又厲喝道。

    那婆子正在猶疑,外邊卻又傳來一個嬌媚的聲音。

    「呦~這是怎麼回事啊~」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扭著腰肢走進,她穿著艷麗綢衣,身上戴滿金銀珠寶,眉毛細長,眼角上揚,滿身的輕浮,一臉的精明。

    那婆子見到她,已經迎了上去,諂媚的笑道:「您怎麼來了?」

    那女子斜了寶盈她們一眼,嗤笑道:「這不是聽到有人說要找我麼。」

    三人一聽,明白這位就是廚房這一塊的管事了,可是怎麼會是這個樣子?看打扮倒是個有錢的,可氣質談吐卻壓根是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那女子又道:「你們剛才是誰要找我的?」

    迎春審視了她一眼,已經走了上前,她將桌上的碟子往前一推,「這些東西還請換了再來。」

    「這是怎麼說?」那女子挑眉,「難道這些飯菜不合你們的胃口麼?可是這裡終究只是個農莊,可不比王府裡錦衣玉食。到了這裡還是不要挑剔的好。」

    「你就這麼跟主子說話麼!」迎夏怒道。

    「主子?」那女子滿嘴嘲諷,「到了這裡哪還有什麼主子?可別把自己太當回事了。」

    迎春還要回斥,迎春卻拉住了她,「她一日是王爺的妃子,就一日是你的主子!你不過是一個奴才,膽敢這樣跟主子說話,你是不記得自己的身份了麼!」

    那女子何曾被人這樣呵斥過,臉色頓時大變,頃刻又一臉譏諷的道:「想要當主子,那就別被送過來!送到這裡了還想當主子,我呸!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東西,不過是王爺不要的破爛貨,得意什麼……啊!」

    「啪!」

    那女人還要再說下去,迎春卻一個箭步衝上前,一耳光狠狠的煽在了她的臉上。她全身的力氣都放在那一巴掌上了,那女人猝不及防,又驚又嚇,竟被生生的打趴在了地上。

    臉瞬間腫了起來,一雙美目中也頃刻冒出淚來,身後的丫鬟趕忙來扶,她卻只驚悸的喝道:「你敢打我!」

    所有人也都震驚住了,迎春兀自站立著,卻只是冷笑道:「我就打你個不長眼的東西!你以為到了這裡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呵,在這裡一時不代表在這裡一世,等我們回去了有你哭的時候!」

    「你以為你們還能回去麼!我還沒見王爺不要的女人他還能接回去!人家薛燕妮可是在這裡在整整住了三個月也沒見王府的人來問上一問!」那女子站起兇狠的駁斥道。

    迎春渾然不懼,「別人是別人,我們是我們,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們家主子是什麼身份!王爺當初又是怎麼待我們家主子的!尋常夫妻還能鬧點彆扭呢!等到王爺想起我們家主子好來再把她接回去後,我看你怎麼跪下來向我們主子求饒!」

    這話半真半假,多是虛張聲勢,可那女子顯然被震住了。只是她顯然也是蠻橫慣了,也不肯服輸,只又道:「那我倒要看看王爺什麼時候才能接你們回去!」

    說完,也不戀戰,只氣呼呼的就走了。

    屋子裡一片寂靜,寶盈看向迎春,滿臉震驚。她知道迎春姐姐骨子裡其實很兇悍,可沒想到她能這麼兇悍。

    剛才那一巴掌,真的把她都要打懵了。

    只是她剛要說話,門口卻又探出一個腦袋,「你們怎麼敢把她給打了?」這人滿臉驚恐,卻是對面屋子的薛燕妮。

    寶盈沒想到她過來了,趕緊讓她進來座。薛燕妮卻依然捂著嘴,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你們打了她,以後可就糟了啊。」

    寶盈正一肚子疑惑呢,聽著便問道:「這人是誰啊?」

    薛燕妮蹙著眉頭道:「這人是尤大娘子,是莊上莫大管事的媳婦兒,她原本是個妾,後來正房死了,她就扶了正。莫大管事可寵她,由著她管著這莊子裡的廚房,咱們的一日三餐可都經由她手,你把她打了,以後怎麼了得。」

    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更加憂心,「她給你們送這些吃的,確實是故意的,可是她就是想從你們身上撈點好處,你要給她點銀子什麼的,她立馬就能給你換好的來。我那時候就是這樣的……」說到經驗,她一點都不吝嗇分享。

    寶盈卻是皺眉,她看著她一身素淨的布衣,不由問道:「那她是不是,你給她點東西,她就給你準備的好好的,你一不給她,她就又拿差的來搪塞你,然後逼著你再給她東西?」

    「你怎麼知道?」薛燕妮抬頭問道,一雙秋水眼眸中儘是驚疑。

    「……」寶盈卻是無言,她終於知道那尤大娘子為什麼這麼囂張,也終於知道薛燕妮為什麼這麼落魄了。

    這就是身上的羊毛一點一點全被薅乾淨了還不自覺。

    薛燕妮倒也是個敏感的人,一看到她的神色就又問道:「難道我做錯了嗎?」

    當然做錯啦,可是她也不能說。換了是她,她還不定能想出更好的法子。

    哦不對,如果是她,她也不會由著那尤大娘子一點點搾乾,外面那麼多瓜果,她怎麼不能活。就是換了銀子出去買,也總比填那個無底洞來得好。

    總之,辦法那麼多,她肯定不會在尤大娘子一棵樹上吊死。

    寶盈見她神色低落下來,便想轉過話題,可是想了想,也沒什麼好說的,於是只好閉上了嘴。

    薛燕妮可能也意識到了什麼,之後整個人都無精打采,沒坐一會就也告辭了。

    她一走,迎夏圍了過來,「迎春姐姐,咱們這下可結下樑子了。」她之前也震驚迎春的反應,可聽了薛燕妮的話,她只覺得這一巴掌打得對極了。

    迎春卻是滿臉不在乎,「對付這樣的人,來軟的根本不行。」

    「那咱們的飯該怎麼辦?」以後只怕會更糟了。

    迎春卻又冷笑道:「我就不信她還敢送現在這樣的飯菜來!」

    這一巴掌,足夠打得她忌憚一段時間的了!

    而只要有了這段日子作為緩衝,她就不信想不出應付這一切的辦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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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4 00:54:08 |只看該作者
第48章 皇叔仍沒戲
   
    果然,到了晚上再送飯來的時候,雖然依然只是三樣菜,但量卻多了不少,米飯也夠足。菜色依然粗糙,但也不再那麼難看,至少辨得清什麼是什麼,甚至一道菜裡還能看到好幾片肉。

    迎夏更加佩服,迎春卻道:「這些就是欺軟怕硬的主,你弱她就強,你要橫了她反而就要掂量掂量!」

    說著卻又讓寶盈先吃。

    寶盈卻不答應,只是讓她們一道坐下,「王府裡規矩嚴我不敢讓你們一道坐下,可是到了這就不同了,你們跟我來了,我們就是一家子,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她心裡有些感動,飯菜的份量雖然比中午多,但真要吃起來,也未必夠她們三個人吃的,她們就是想讓自己先吃飽了再顧自己。

    迎春和迎夏也有些觸動,想要推辭,終究拗不過她。只是坐下吃的時候,依然揀著一邊的吃,有肉也全是緊給了她。

    寶盈嘴上沒說,心裡卻想著,總得想法子讓大家都吃好啊!

    當然了,最後一份飯菜雖然簡陋,你讓我我讓你的,三人倒吃出了別樣的滋味來。

    薛燕妮來時看到了她們吃的東西,倒又一陣感歎,顯然沒想到尤大娘子被打了一巴掌,反而給她們送好的過來了。

    寶盈如今對她的情況已經足夠瞭解了,今天一下午她一共來了三次,每次又都坐了不到一刻鐘就走,讓人煩倒不煩,熱情卻又熱情不起來。

    第一次不說了,第二次是來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結果發現根本使不上什麼勁後,就怏怏的走了;結果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又來了,卻也沒說什麼,只是坐在那東一句西一句的,說著不知所云的話——寶盈知道她大概是在這悶得慌,終於找到一個同道中人就想要聊聊天,奈何她真的不知道怎麼搭她的茬,於是就只能認真的聽她說,然後在覺得必要的時候點點頭應一聲以示回應。後來她自己大概都覺得沒趣,這才又訕訕的走了。而連這一次,就是第四次了,可好像就是為了看看後廚給她們送什麼晚飯才過來的……

    寶盈知道薛燕妮也沒什麼壞心,甚至還透著好意,可是她卻一點也不敢接受。唐悅雖然總說她軟和,可她總歸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這個薛燕妮就只是一味的黏糊了。

    而對於她當初怎麼被趕到莊子上她也明白了,她就是個嬌生慣養的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那種,平常所有事都依賴著自己的丫鬟,丫鬟被帶走了換上兩個全然陌生的,她就慌了,也不管在哪裡就鬧了起來,然後她就被陳嬤嬤成全了送到了莊子上。一開始沒有先例,王府裡配的那兩個丫鬟也跟來了,結果她又死活適應不了她們,整天哭哭啼啼的,那倆丫鬟不願伺候這麼一個扶不起來的主,就讓她原來的兩個陪嫁丫鬟回了過來,自己又通了路子回到了王府。

    而她那兩個陪嫁丫鬟也是沒主見的,只知道把自家小姐伺候好了,其他的主意卻根本拿不起來。後廚的那幫人一開始還不敢動,後來看她們全都是畏畏縮縮軟弱可欺的,就開始刁難起來。偏偏她們又只想著拿銀子打點換一個太平,結果以身飼虎,老虎的胃口被她們越養越大,她們自己除了一副身架子骨,其他的全賠了精光。

    堂堂千金小姐,雍王府的王姬,竟是比莊上的丫鬟婆子都不如。

    寶盈雖然不想說,但還是覺得薛燕妮實在是大錯特錯,一念之差被趕到莊子上也就罷了,可是如果後來能夠留住王府配的那兩個丫鬟,她只怕也落不到現在的田地。

    她膽小,王府就配給她倆膽大的;宋敏玉驕縱,王府就配給她倆精怪的;薛燕妮這麼懦弱,卻到底是個僅次於宋敏玉的王姬,只怕王府一早配給她的丫鬟足以有一身本事撐著她安然過下去。

    寶盈想著,不禁有些慶幸,慶幸她當初能夠很快想通,也慶幸雍王爺配給了她迎春和迎夏兩個這麼好的人。

    所以不管怎麼樣,她也一定要讓她們吃得飽飽的,也吃得好好的,不讓她們受半點委屈。

    不過當問到其他的陪嫁丫鬟時,她也從薛燕妮口中得到了自己那兩個丫鬟紅菱和綠荷的消息——她們在附近的一個小莊子裡,每天跟著其他的丫鬟幫忙織布繡花,過得雖辛苦,倒也不是太難捱。

    紅菱快人快語嘴上沒門,綠荷是個包打聽,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寶盈還是對她們印象深刻。不過知道了她們在哪,她卻也沒有把她們叫過來的心思,一來這裡有了迎春迎夏已經足夠了,二來她們留在那也未必不比這好。

    ……

    第二天一早,後廚又送了早飯過來,一份白粥,三個饅頭,一碟小菜,並一個雞蛋。雞蛋自然是寶盈的,迎夏只剝好了給她,寶盈看著她們兩人掰了一個饅頭吃著,心裡下定了決心。

    吃過早飯,迎夏打水洗衣服,寶盈帶著迎春出了門。這裡一切都是陌生的,她可得熟悉一下環境。

    薛燕妮從窗戶口看到動靜也走了出來,問道:「寶盈,你要去哪裡?」

    寶盈回道:「我出去轉轉,你要一起嗎?」

    薛燕妮眼中閃過驚訝,似乎沒想到她居然想要出去,來了三個月,她都沒跨出過後院的門呢。可是她們可以出去嗎?

    她想了想,搖了搖頭,還是不敢。

    寶盈也就不理她,只揮揮手就走出了大門。

    穿過中庭,到了前院,有媽媽婆子看到她,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同樣沒想到她居然會從後院走出來。寶盈見著,卻只朝她們微微一笑。媽媽婆子便又受寵若驚起來,低下頭縮起身就又倒了聲好。

    先前來的那位瑟瑟縮縮的躲著,這一位倒好,輕鬆自在,一點也不拘束。不過聽說,這位身邊的丫鬟昨天可是狠狠的打了尤大娘子一個巴掌啊!也不知道是眼前這樣,還是裡面沒出來的那個……應該就是裡面那個了,眼前這個笑瞇瞇的,看著就是個和善的人啊……

    後院井邊,迎夏正打著水,莫名其妙就打了個噴嚏。

    寶盈走著,卻又聞到了一陣香味,循著方向走過去,卻見角門後,一個側屋前的走廊底下,正架著一個小火爐,上面擺著一個鍋子,正咕咚咕咚煮著東西,香味就是從裡面發出來的。

    而在邊上的門檻上,還坐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正昂著頭垂涎欲滴的望著面前的鍋。有人走過來都沒察覺。

    寶盈是認識那爐子的,永和苑內室就有一個類似的,是專門用來溫水的,只是沒想到還能煮東西吃。哦,之前她倒也見過比它小一點的用來煎藥。

    ——她已經聞出了那鍋裡煮的正是茶葉蛋。

    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婦人走了出來,看到角門邊上站著兩個陌生的面孔嚇了一跳,看著她們的穿著打扮,再想著昨天聽到的事,立馬又朝裡屋喊道:「娘,有貴人來找您了。」到這裡來,不是找她婆婆又是做什麼。邊說,邊又拉起邊上的小男孩站到一邊,低眉順眼,很是溫柔賢良的樣子。

    寶盈見她誤會,連忙想要解釋,可剛來得及張嘴,裡屋就走出了一個婆子。寶盈見到是她,嘴巴又閉上了,然後只喊了句,「劉媽媽。」

    這一位,可不就是昨天領她們進後院的那位管事媽媽,倒沒想到她就住在這裡。

    劉媽媽看到她們,也很疑惑,可是很快又側身道:「您有什麼事請進來說吧。」

    寶盈本來想說不用,可劉媽媽已經走了進去,於是也只好跟著往裡。

    裡面的屋子不寬敞,倒挺乾淨,東西很多,擺放的卻很整齊。寶盈一進去,視線卻落在靠窗的一張小八仙桌上。

    桌子上擺著兩個盤子,一個盛著煮花生,一個放著灑著芝麻的糖餅。都還冒著熱氣。

    她突然覺得肚子又餓了。

    劉媽媽請她坐下,又給她倒了杯茶,淡淡道:「這是我兒媳婦早上剛做好了送來的,您要是不嫌棄,就拿著吃吧。」莊稼人實在,有客上門,桌上又擺著東西,沒有不給人吃的道理。

    說完又指著跟進來的小婦人道,「這位就是我的兒媳婦沈氏,那個是我的小孫子柱子。」

    寶盈卻已是喜不自禁,壓根沒想到還能有這麼好的事!來到這裡之後她們儘是被人剋扣口糧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她也不扭捏,沈氏已經拿油紙包了一張糖餅遞了過來,她接過道了聲謝就咬了一口,隨即又滿心歡喜的說道,「這個糖餅真好吃!」

    還是那句話,莊稼人實在,聽到有人誇她東西做的好吃就高興,沈氏臉一紅,又已包了一張遞給了邊上站著的迎春,「姑娘,你也吃一張吧。」

    「多謝姐姐。」迎春接過,卻沒吃,看向寶盈的眼睛裡儘是笑意。她們家主子沒有隨便吃人東西的習慣,她這麼做,只怕也是故意的。

    到了這裡,能吃點別的可不容易啊。她要是不吃,她肯定也就吃不到了。

    寶盈吃著餅,心滿意足,甜甜的糖,噴香的芝麻,再烤的脆脆的麵餅,當真是從沒吃過的美味。

    邊上的柱子見著,忍不住也竄過來掂著腳尖拿了一張吃了起來。

    卡擦卡擦,一大一小兩個人各自啃著,一屋子的香味。寶盈很快吃完了,沈氏還想拿一張給她的時候,她卻謝過說不用了。

    劉媽媽便問道:「不知貴人前來是有什麼事?」來了半天,光吃東西了。

    寶盈正在回味著糖餅的美味,聽到這話一愣,下意識的就回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事,只是聞到外面的香味才走過來看看的。」

    「……」劉媽媽默了下,半晌轉頭對沈氏道,「這會功夫茶葉蛋應該好了吧?」

    沈氏會意,已經轉身走了出去。

    寶盈卻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實話實說,真沒想著要喫茶葉蛋……至少剛才沒想著吃。

    劉媽媽面色淡然的回道:「柱子看著別人家孩子吃了有些饞嘴,便纏著我也做給他吃,我看他心心唸唸夜裡都做夢,就給他做了。貴人既然來了,就一道嘗嘗吧。」

    寶盈笑著回道:「那就多謝劉媽媽了。」

    沈氏已經撈了兩個茶葉蛋放在小碗裡拿了進來,正好一人一個。寶盈見著,卻又說道:「可是能不能再給一個?」

    只有兩個帶回去,迎春迎夏只怕又要讓著她吃了。

    「……」劉媽媽又無言了。莊子裡雞蛋不是稀罕物,卻也不是能一直吃的東西,更何況還是費時費料的茶葉蛋。她剛才這話裡,可都是意思。一回二回是客氣,她卻不願意給她養成了習慣。難道她沒聽明白?

    沈氏一低頭,又出門去盛。

    「饞精!饞精!我的茶葉蛋都被吃光了!」年幼的柱子看著一共才十五個的茶葉蛋一下被要去了三個,卻心疼的直嚷起來。

    寶盈看他急著直跳,笑了起來,又從懷中的荷包裡倒出兩個小銀錁子給他,「我拿這個跟你換,這個可以買很多很多茶葉蛋呢!」

    「真的嗎?」柱子接過,卻將信將疑,不過轉眼又將視線落在了她手指上的玉扳指上。

    沈氏走了進來,卻是一臉惶恐,「這可使不得,不過幾枚茶葉蛋而已。」說著就要從柱子手中挖過還給寶盈。

    寶盈卻道:「這是我給柱子的見面禮呢,你可不能攔著。」就又塞了回去。

    沈氏看了看自家婆婆,見她沒表態,只好又收下。

    寶盈起身又要告辭,只是走到門外看到那爐子時,卻又回頭道:「劉媽媽,您是管莊子裡物什的,那能不能也給我們一個這樣的爐子?回頭我們就可以自己燒水了。」

    昨晚上用的熱水,可是迎春迎夏親自去後廚拿的,因為一巴掌之威,那些人倒沒敢刁難,可是總歸要跑這麼長的路,而且她們三個人,兩壺的水,哪裡夠用。

    劉媽媽回道:「貴人既然要,那我待會兒就讓人給您搬一個去。」剛收了人家見面禮,此時又怎麼能說不。

    寶盈笑了,又問:「那能再給我們一個像這樣的鍋子嗎?」

    劉媽媽疑惑。

    寶盈笑著回道:「這樣我們以後也可以自己煮東西吃啦!」

    劉媽媽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麼說,那位薛貴人來了三個月,從來都是靠後廚送飯的,可從沒想著自己煮東西吃,哪怕被她們刁難的生生瘦了一圈。當然了,那位薛貴人也從來沒有走出後院門,沒跑到她這來吃東西,更沒有像這位貴人一樣,狠狠的煽了姓尤的那小賤人一巴掌。

    那小賤人仗著莫大管事的寵愛,囂張無度,插手了宅子裡的事務不管,還妄想自己的男人把權全收了,坐穩了整個莊上的一把手。哼,想得倒美!

    不過,她們會自己煮東西吃麼?主子是千金小姐的模樣,丫鬟一看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劉媽媽審視了一會,回道:「鍋子沒有現成的了,不過……柱子他爹過會兒會去一趟城裡,興許能給您帶一口。」她們能滅了後廚那幫人的氣焰,又能想著自己動手不靠別人,她不介意行個方便。

    寶盈聽到這話,整個人都要蹦起來,她本來還以為沒戲了呢。想著她又道:「那能順便再給我們帶點別的嗎?鍋碗瓢盆,油鹽醬醋什麼的,您讓劉大哥一併給我們操辦了吧。這是銀子,您先拿著,不夠我回頭再給您。」荷包裡放的可全倒出來了。

    「……」劉媽媽哪能想到她打蛇隨棍上這麼不客氣,可是看著她明亮的滿是歡喜的眼睛,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收下了。

    剛才都答應了她還能怎麼?

    ……

    離開前院往回走,寶盈整個人神清氣爽,她倒沒想到今天一出門收穫能這麼大。

    不過對於劉媽媽,她倒也看出來了,為人很謹慎,看著不太好相處,但其實還挺好的。

    最主要的,她好像跟尤大娘子不太和睦。

    「後廚那一塊不歸我管」,這一句話,寶盈可是琢磨了很久啊。而尤大娘子那邊已經撕破臉了,她也就只能靠靠劉媽媽這一邊了。

    邊上,迎春卻是滿臉憂愁,「主子,您讓人買了鍋來,可是咱們都不會做飯啊。」桂嬤嬤什麼都培養她們了,可廚藝這塊,桂嬤嬤從來沒學過,她們幾個跟著她的,也就從來沒學過。

    所以,就算鍋買來了,又該怎麼辦啊?

    寶盈聽著,卻是渾然不在意,「不會可以學呀。我可是看過廚娘做菜燒飯的,到時候我做給你們吃!」

    小時候她餓肚子,母親又不管她,她就自己跑廚房去。那時候的廚娘挺好的,看著她眼巴巴望著,就會拿點東西塞給她,她坐在邊上,也就看著她忙這忙那。

    她對這個廚娘挺有感情的,她走了她還難過了好一陣子。

    ……

    到了下午時候,陳媽媽的兒子果然帶回了一車的東西,沈氏推著小車送了來,身後還跟著柱子。

    寶盈她們早就等著了,薛燕妮聽到動靜又走了過來——這一天,她又來了不下四次。

    當車上的東西一樣樣被搬下時,不但是薛燕妮她們,就是寶盈自己也呆住了。

    火石、砧板、菜刀、鏟子、籃子、篾籮、一大一小兩口鐵鍋、成套碗筷碟盤、油鹽醬醋蔥薑蒜……甚至還有一小籃子雞蛋一袋麵粉還有幾捆蔬菜一刀肉,邊上還有一小瓦罐裡面卻是放著醬菜,至於最底下的還有一小堆木炭。

    沈氏將一包銀錢塞還回去,說道:「我怕柱子他爹買不齊全就跟著一道進了城,這是多出來的錢還給您。怕您沒食材,自作主張買了些,雞蛋麵粉還有肉是買的,蔬菜是自家地裡的,醬菜也是我自己做的,您嘗嘗看。」她最是實誠,寶盈給自家兒子的那個銀錁子讓她受寵若驚,就想著能還點什麼人情。

    寶盈卻不好意思,不要她多出來的銀錢,「出門一趟多辛苦,這個你也拿著,給小柱子買糖吃,以後少不得還要麻煩你們呢。」

    她這話只是客套,沈氏臉色卻變了變。她買了那麼多東西回來,婆婆看到了,可是說了一些話。意思是還不知道這位貴人在王府裡到底是怎麼回事,稍微幫一幫也就行了,千萬不能太過熱絡——這是嫌她東西買太多了。所有她雖然還是全部送了過來,可心裡卻有些不自在。

    寶盈看著她的神情,倒是也有些覺察,最後見她實在要把銀錢還回來,就把碎銀子給了她,自己留下了一顆大的。

    沈氏千恩萬謝,又帶著柱子離去,柱子嘴上吃著糖,回頭卻又朝寶盈做了個鬼臉。

    沒有她,他進不了城,買不了玩具,也吃不到糖呢!

    院子裡有了短暫的安靜。

    薛燕妮踟躕了一會兒,走上來問道:「寶盈,你讓人買這些東西做什麼啊?」

    寶盈回道:「我準備自己做飯吃啊!」

    薛燕妮張大嘴,一臉驚詫。對於五穀不分四肢不勤的她來說,下廚做飯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啊!

    「你會做飯嗎?」她忍不住又問。

    寶盈還是那樣回道:「不會啊!但是我可以學著做!」

    薛燕妮聽到這話,目光一幽,半晌無言。不過她也沒立即走開,只是站在邊上看著她們忙碌起來——整日就三個人在後院,她也真是悶透了。

    廳堂隔牆背後有門,通著後庭,中午就送來的爐子已經搬了過去,就放在廊下。迎春和迎夏又將送來的東西拿過去後,那邊堆積了一處,形成了一個小廚房。

    只是再看著手上的麵粉和豬肉,迎春和迎夏都是苦著臉,眉毛能夾死蚊子。光吃過它們做成的東西,還沒見過它們原來的面貌呢,該怎麼辦,真是愁死人。

    寶盈卻已將蔬菜放進了籃子裡,見她們倆傻愣著,捲起袖子就上前,「讓我來。」說著接過豬肉,拿起砧板,又操起菜刀就要對上。

    迎夏呼道:「主子你小心!」

    迎春上前:「還是讓我來吧!」

    無論如何都不敢讓她操刀。

    寶盈卻不聽,只是比了半天一刀就切了下去。然後噹噹噹,很快一片片薄厚不一的肉片便被切了下來。

    迎春和迎夏看著卻是心驚肉跳,好不容易見她切完,趕緊搶過菜刀,又仔細拿著她的手看了看,直到確認無事才放下心來。

    薛燕妮卻已是滿臉敬佩。

    寶盈卻又拿起火石生起爐子來,一臉雄心壯志的說道:「我給你們做青菜炒豬肉啊!」

    迎夏趕緊搬來木材,迎春又趕緊準備好青菜,她們腦子裡一片空白,現在只能看著她做。

    火生起,一股煙冒了出來,迎夏咳的夠嗆,寶盈卻已將洗好的豬肉倒進了鍋裡,鏟了幾下豁然想起,「我忘記放油了!」又趕緊拿起油壺倒了一點。

    「……」迎春迎夏突然覺得這頓飯有點懸。

    寶盈曾經確實看過廚娘做菜,可都是很久遠的事了,依稀有些印象,具體的步驟卻根本記不得,可是她這會兒滿腔熱血,哪管得了那麼多,只是唰唰唰的全憑著感覺來。

    炒完肉,又想起沒放薑,趕緊放了,又得放青菜炒,一會想起沒放酒,又添上,最後看著邊上還擱著雞蛋,突然想吃炒雞蛋了,一磕,又打了進去,突然感到有點焦了,趕緊又倒上水,一不小心,又倒多了……怕沒熟,又使勁燜了一會兒。

    等到出鍋,說好的青菜炒肉變成了青菜炒肉雞蛋湯。

    迎春迎夏看到盛了滿滿的一碗,突然感到神奇,她們的主子竟然真的給她們做了一道菜!

    可是它熟了嗎?真的能夠吃了嗎?

    寶盈嘗了一口,猛點頭,「還挺好吃噠!」

    迎春將信將疑,卻也跟著夾了一塊。

    誒誒誒!還真的不錯唉!

    「迎夏你快嘗嘗,主子做的竟然真的能吃哎!」

    迎春趕緊也嘗了一口湯,沒錯!不鹹不淡,正好,還挺香!一口湯下肚,肚子咕嚕了一下,她竟覺得餓了!

    她們忙了這麼久,天都快黑了!

    「燕妮姐姐,你要嘗一下嘛?」寶盈又問。

    薛燕妮卻猛搖頭,她還是繼續吃後廚做的菜吧。她做飯的過程實在太可怕了!

    寶盈覺得可惜,卻也不管她,只是拉著迎春迎夏道:「那我們快去吃飯吧!我都快餓死了!」

    後廚的晚飯早已送了過來,可她忙著做菜,哪顧得著吃。

    迎春迎夏趕緊應是,然後一個個興沖沖的拿著碗筷回到了桌前。而當天晚上,就著那碗青菜炒肉雞蛋湯,再加沈氏送來的醬菜,她們終於都吃了個心滿意足。

    幾頓沒吃飽,她們可真的餓壞了!

    寶盈卻又激起了更大的雄心壯志,「我一定會做出更多更好吃的菜的!我不但要讓你們吃飽!還要讓你們吃好!」

    迎春笑了起來,「主子您還會做什麼菜啊,別又把炒菜做成了湯菜。」

    寶盈卻是回道:「我可以學啊!我已經想好了!我明天就找沈大姐去學!你們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的!」她說著,一臉認真。

    迎春迎夏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可是笑著笑著,眼眶卻濕潤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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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皇叔還沒戲
   
    寶盈說到做到,第二天臨近晌午的時候就蹬蹬蹬跑到了前院,結果沈氏不在,劉媽媽也不在,隔壁屋子的一個媽媽告訴她,劉媽媽正在庫房,沈氏則在外邊的屋子裡。

    莊子裡是有專門的人守著的,平日吃住都在這裡。不過時間久了,人丁興旺了,這些人稟明瞭王府裡的管事,也就在莊子外蓋了自己的房子——劉媽媽一家就是這樣。現在劉媽媽跟季管事還在莊子裡住著,兒子兒媳一家卻是住在了外面,好在很近,平時也來往的勤,沈氏做了什麼吃的,也總是會送過來一些。寶盈昨天看到她,就是這個原因。

    寶盈問明瞭方向,已經又向外跑去。守門的婆子看到她出去卻是一怔,顯然沒想到她就這麼大喇喇的走了,那薛主子可從來沒出來過。

    不過王府裡說是把人送來,好像也沒說要禁著不能出去吧?婆子遲疑著,卻還是跟著出來望一望。一看,寶盈早已跑遠了,卻也沒到哪,而是一路小跑拐到左邊季管事家。

    婆子這麼見著,也就放下心來,興許有什麼事呢。

    寶盈摸到季家,沈氏嚇了一跳,她正準備炒菜呢,回頭就看到一張活潑嬌俏的臉出現在院門外。

    「您怎麼來了?」她擦擦手上的水趕忙迎了過去。

    寶盈走得臉上紅撲撲的,額頭還冒著細汗,眼睛裡卻儘是光芒,「我來找你學做菜呢!」

    「……」沈氏啞然,「你們……不會做飯的嗎?」

    她的身後還站著那位迎夏姑娘,也正熱切的看著她。

    「是啊!」寶盈爽快回道。

    「……那你昨天買那麼多東西?」她本來以為她不會,她身邊的丫鬟有可能會呢。

    「不會可以學呀!昨天晚上我就學做了一道呢,不過感覺差了一點,所以我就找你來學啦!」寶盈望了一眼,看到廚房裡還沒動靜,就又高興起來,「你還沒做午飯吧,太好了,我還怕我來晚了!」

    說完又道:「我們不會打擾你的!你做你的,我們就站在邊上看看。」

    沈氏半晌無言,可是婆婆說不要太熱絡,卻沒說不讓人看著學做菜吧,而且人都找上門來了……沈氏心裡做了番爭鬥,最終還是讓著她們進入了廚房。

    只是今天這菜怎麼都感覺不會做了呢。

    青菜豆腐湯,豆角炒肉,蒜泥茄子,樣樣都是不知道做了幾遍的菜,今天卻是一再的生疏,要麼忘了放鹽,要麼忘了放水。

    轉頭看向邊上,灶台前,兩個如珠似玉的姑娘卻始終伸著脖子全神貫注的看著她。

    一個嘴裡還不停念叨著,「一下,兩下,三下……六下,放點鹽,再放點鹽,誒,沈姐姐,這個要放兩勺鹽嗎?」

    「不不不!只要一勺就夠了!」沈氏趕緊回神,卻差點要哭。

    她還從來沒被人這麼盯著做飯過呢!

    一頓飯做完,沈氏額上的汗都能淌下來,寶盈卻是受益匪淺,一旁的迎夏也是死死記著剛才的步驟,決定無論如何也要趕緊學會這項新技能。

    可再不敢讓主子給她們做飯吃了!

    寶盈跟迎夏又要告辭,沈氏覺得不好意思,又從籃子裡拿了兩條黃瓜塞了過去,「這個是剛摘下來的,你們拿回去吃吧。」本來是想讓她們盛點菜去,可是今天只怕是發揮的不太好。

    寶盈拿了黃瓜看了看,卻有了新問題,「這個是切片用來炒雞蛋的嗎?」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怎麼把食物做成菜,而她吃過的關於黃瓜的菜,好像最簡單的就是炒雞蛋了。

    沈氏卻道:「不是,這個也是可以生吃的。」知道她們不會做飯她還哪敢為難她們。說著,就已經拿起一根掰斷咬了一口做起了示範。

    寶盈覺得好神奇,也跟著照做,拿了一根掰了半截給迎夏,自己則拿著剩下的半截咬了一口。

    卡擦卡擦,清脆爽口,還有一絲甜味兒。

    寶盈眼睛瞇起來了,「原來生黃瓜這麼好吃啊!」

    迎夏也是滿眼欣喜。

    沈氏看她們吃得那麼開心,忍了忍,還是笑了起來。

    等到寶盈走時,她的手上又多了幾條黃瓜。

    幾條黃瓜也不算什麼,婆婆應該也不會說話吧——沈氏如是想。

    守門的婆子看到寶盈她們又折了回來,探了下頭就又縮了回去。

    一頓午飯,迎春十指蔥蔥切著黃瓜,迎夏啪嗒啪嗒打著雞蛋,寶盈捲著袖子依然佔據主勺地位。等到一盤黃瓜青菜炒雞蛋出來,卻也是金黃青翠,撲鼻芳香,進步顯著。

    三人都格外振奮,然後又一次將所有的飯菜一掃而光。

    不過吃著吃著,迎夏卻突然來了一句,「我發現黃瓜生著吃要比熟著吃好吃啊,它就跟那些瓜果一樣,這個天吃最舒服了。」

    寶盈一聽她這麼說,眼睛突然就亮了,「你要吃瓜果嗎?我知道哪有!」

    於是等到第二天吃過,寶盈就又帶著迎春迎夏出了門。

    ……

    第一次開了頭,第二次也就適應了,守門的婆子見她又出去,望了一會兒,就又縮進了屋內。

    寶盈這一次卻沒到季家,而是沿著石磚路一直往外到了上次過來時經過的那片果園。

    也不遠,小半刻鐘就到了。

    成片的果林就在眼前,兩天不見,似乎更加豐茂,空氣裡都能聞到沁人心脾的果香味。

    寶盈揚著下巴笑道:「你們看,這裡有這麼多!」

    迎春和迎夏也是驚呆了,雖然一貫矜持著,可看著那一串串晶瑩的紫葡萄,口水卻還是滋了出來。

    這時果園裡走出了一個戴著草帽的老農,一臉的疑惑,「你們幾位這是……」雖然這三人都戴著風帽看不清樣子,可穿著打扮都不像是一般的人,真不知道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寶盈走上前去,笑道:「老伯,這園子是您的嗎?」

    老農茫然回道:「不是我的,是雍王爺的,我只是在這種著的。」

    寶盈便問:「那裡面的瓜果都是怎麼處理的呀?」

    老農一頭霧水,卻還是如實回道:「成熟的時候每天給王府送過去一些,剩下的我家幾個兒子會摘了去賣錢,這都是管事吩咐下來的。」果園裡一年到頭的收成,王爺拿三,他們拿七,這裡所有的人都是如此。

    寶盈一聽,高興了,「那您賣給我一點唄。」

    「啊?」老農滿臉驚訝。

    「您兒子反正要拿去賣錢,賣給我也一樣呀,我比市價貴一些買怎麼樣?」寶盈勸說道。

    老農想到什麼,卻先問道:「不知貴人您是?」

    寶盈指著身後的莊子,「我是住在那的,前天剛過來。」

    老農一看,傻住了,「您就是王府裡新送來的那位貴人?」這消息她們可都聽說了。

    「是呀。」寶盈乾脆回道,「您就賣給我一些吧,我買的不多的,不會影響什麼。」

    「……」老農卻還是懵住,這位是莊子裡的貴人,也就是王爺的妃子,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是王爺的,那王爺的妃子想買東西,他是賣呢還是不賣呢。

    困惑了許久,老農連忙擺手道:「貴人您要吃瓜果就進去隨便挑,小的不能收您錢。」

    「那怎麼行!」寶盈呼道。

    老農還是一臉惶恐,「您也吃不了多少啊……」

    「我能吃很多的!」寶盈回道。

    老農:「……」

    「沒事的,您要是覺得為難,就按外面的價賣給我行了,大不了您再額外多送我些。」寶盈又笑著提議道。

    老農已經不知道怎麼應對了,見她都說到這份上了,只能跟著怔怔點頭。

    最後,從果園出來時,一輛推車上放滿了西瓜、葡萄、李子跟桃子。甚至……還有一尾魚?

    老農看著那用草繩紮起來的魚,至今還像是在夢裡,他就不明白了,瓜果吃了也就吃了,這位貴人要這魚做什麼啊?

    魚是他大孫子河裡玩耍時摸上來的,摸了好幾條,吃得就剩這一條最大的了,他就養在水槽裡,結果這位貴主看到了,跟看到什麼稀罕寶貝似的,直奔過去。

    難道是要養著玩嗎?可一條鰱魚有什麼看頭?

    老農看著三位貴人推著板車歪歪扭扭一路歡笑的走了,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這貴人心可真好,說是莊稼人不容易,怎麼也不肯白要,非得把銀錢塞給他。

    ……

    寶盈三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板車推回了莊子中,卻都是意猶未盡。明明路上懸之又懸幾次差點摔倒,可怎麼就這麼有趣呢。

    等到笑完,三人又拿著瓜果分別送往各處。薛燕妮那送了一個西瓜跟幾個蜜桃;前院劉媽媽那則是兩個西瓜,好讓下人們分著吃。下人們都是受寵若驚,薛燕妮則是滿臉敬佩!

    送完了這兩處,寶盈卻又出了門。迎春迎夏手上都拿著瓜果,寶盈手上卻拎著那條大黃鰱。

    走到季家,沈氏正在納鞋底,看到她們帶著那麼多東西進來大吃一驚。

    寶盈卻只是晃了晃手中的魚道:「沈姐姐,我們就是想問問,這魚應該怎麼弄啊?」

    ……

    等到再回去時,魚已經被收拾乾淨了,手上卻又多了一塊豆腐、一碟酸菜。

    沈氏說:「紅燒燉湯都可以,不過燉湯簡單些,你們可以做酸菜豆腐魚湯吃。」

    ……

    當天晚上,三個人就著一鍋的魚,風捲殘雲。當米飯吃光後,迎春迎夏還殺氣騰騰的去了一趟後廚,硬是又拿了一大碗飯回來。

    這可實在是太好吃了!

    ……

    接下來的兩天,寶盈三人依然虛心向學,每到做飯的時候,她們就一齊來到沈氏家中。

    沈氏緊張著,緊張著,也就習慣了。

    而劉媽媽一次有事過來時,就看到了很奇怪的一幕——自家兒子的廚房裡突然多出了三個人,每個人又都一樣,站在灶前,無比認真的盯著自己兒媳婦的一舉一動。

    等到問明白是怎麼回事後,劉媽媽一陣無言——她們這些高門大院裡的主子丫鬟還真是讓人費解。

    不過她也沒攔著,只是吩咐沈氏再不要給她們送什麼了。

    她們想做什麼是她們的事,她們不能阻止,卻也不能縱容。

    ……

    如此一過幾天,寶盈越來越愜意,後廚送的飯菜又開始變差,然而她卻一點不介意。

    她已經學會炒菜,燒湯,做飯,馬上還要攻克包餃子啦!

    她們也不用擔心東西吃完了怎麼辦,莊子裡的人是不會怎麼行方便的,可是外面的人可以啊!經過果園老伯這一關,她們可是一瞬通透了很多事情啊!

    果園老伯可以賣她們水果,別人自然也可以賣給她們其他啊,而果園老農那裡能買到魚,別人那裡誰知道還能買到什麼呢!

    於是蔬菜滿地,簡直就是隨便買買;雞蛋、菌類、魚啊碰上運氣好了,她們也能弄點回來……至於拿回來不會做?沒關係,季家沈姐姐人最好啦!

    這裡的東西雖然根本比不過王府裡的一星半點,可她們知足常樂,只是滿心歡喜!

    更何況,每天還有那麼多水果可以隨便吃,簡直不能更開心!

    寶盈送到莊上,簡直跟老鼠鑽進了米袋子裡,怎麼個幸福了得。

    迎春和迎夏見她每天都花錢出去,又拿出自己攢的錢想要交給她。

    寶盈卻根本不要,「我有錢!夠我們幾個吃幾輩子呢!再說啦,我可是你們主子,當然要養著你們啦!」

    她在王府四個月,拿了八十兩月例,就靠這,都夠她們過很久,更別說還有那滿箱子的寶貝了迎春迎夏聽她這麼說,卻是哭笑不得,平常不分尊卑,這時候倒分起主僕來了。不過她們也沒說什麼,只是又把錢收了回去。

    到了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了。

    ……

    一過十三天,城南外莊子上,寶盈帶著迎春迎夏過得風生水起一片明媚,城中雍王府裡,卻依然是肅穆沉重。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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