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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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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東盡歡 -【獸人之龍澤】《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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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6 16:50:27 |只看該作者
90、露陷

  一陣寒流過境,C市氣溫急劇下降,寒冬在一夜之間降臨大地,蒼翠的的香樟樹葉在風中瑟瑟發抖,街上的看板都帶了寒氣。大街上的行人裹上了厚衣服,圍巾帽子加上身,騎著電動車摩托車的人就全套武裝,只露出兩隻眼睛。當然,也有不怕冷的人,很多年輕小姑娘腿上只穿了一條絲襪,短裙剛剛圍住臀部,美腿美臀,拎著時尚的小包風情盡顯。她們笑聲悅耳,濃妝淡抹各有不同,為城市添上靚麗的風景線。

  薛彤就是這其中之一,短款外套不及腰部,腰上露出棕色打底衫,白皙的腿部皮膚在黑絲襪中若隱若現,勾出撩人的味道,這一整套搭配讓纖腰美腿在冬日裡分外養眼。白色的汽車在她面前停下,坐在司機位置的龍澤探頭瞧了瞧她,緩緩將車門打開。薛彤立即上車,拉上車門之後迅速關車窗

  龍澤沒有發動引擎,而是偏頭問道:「妳冷不冷?」

  「不冷。」

  龍澤一雙眼睛在她身上打轉,似乎不信,「那打開窗戶透透氣。」

  他說著打開車窗,而後發動引擎,汽車融入長長的車流中。行駛過程中,風從車窗灌入,薛彤忍不住打個寒顫,「風大,還是關上。」

  薛彤不但關了車窗,還道:「把暖氣開上舒服點。」

  龍澤右手碰了碰薛彤的手,雙手涼冰冰,他不滿道:「冷就多穿點,大冬天穿什麼短裙。」

  「我真的不冷,就是車開起來風有點大。」薛彤狡辯。

  「妳不冷抖什麼?有衣服不穿,要靠發抖取暖。外套扣子不扣,下面穿條絲襪,寒從腳下起的道理妳懂不懂?自己找罪受。」龍澤一面訓她,一面將車內暖氣打開。

  汽車轉個彎,薛彤疑惑:「我們不是說去動物園玩嗎?」

  「今天不去,先去給妳買兩件厚衣服。」龍澤不容置疑道,「人就是很容易生病,妳這樣穿以後得了關節炎就有得哭。」

  看他面色不善,薛彤不敢反駁。汽車開到步行街,找個停車場停下,出了汽車寒風吹在身上,薛彤微微發抖,倒是旁邊路過的男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龍澤停好車瞪她兩眼,直接吼她:「妳穿成這樣,是不是想給別的男人看?」

  薛彤耷拉著腦袋,細聲答道:「我只想給你看。」

  「那就不必了,妳不穿衣服我都看過,那樣更好看。」龍澤沒好氣,替她把外套扣子一顆一顆扣上,拉著她大步向商場走。

  商場暖氣足,薛彤就不覺得冷,畢業的時候她扔了很多衣服,剩下的冬裝真不多。加上她現在習慣了穿大品牌服裝,更不屑於衣櫃中的舊衣服。她選了兩條牛仔褲,又在短裙區打轉,用期盼的眼神看著龍澤。

  雖是批評薛彤,但打心底裡龍澤認為她這樣穿的確好看,給她買了厚實的裙子,另外選了加絨的厚打底褲,還給她買了穿在裡面的隱形護膝。嚴厲聲明只能在天氣不太冷的時候這樣穿,要是敢不聽話就等著被收拾。薛彤配合著一個勁點頭。

  訓過她之後,龍澤眼中又是淡淡柔情,「薛彤,我希望妳身上的所有衣服都是我給妳買的。」

  薛彤眼睛彎彎笑了笑,龍澤經常把她吃得死死的,但她甘之如飴。

  龍澤握住薛彤的手緊了緊,又拉著她到鞋櫃專區,薛彤選好新靴子換上,舊的直接被龍澤扔掉。這一趟出來收穫頗豐,毛衣外套買了新貨,都是今年新上的款式;看到蘋果發佈了新款智慧手機,薛彤只是看一下新功能,龍澤也二話不說替她買下;這一天買的最貴的莫過於一款歐米茄鑲鑽腕錶,薛彤路過櫥窗時偶然瞅了一眼,十分喜歡,龍澤看她的眼神就清楚她想要,拉著她進店。

  回去的時候坐在車上薛彤心情舒暢,看著手腕上的錶喜滋滋,摩挲著貝母色的錶盤不斷揚起手在龍澤面前炫耀。龍澤將車停在酒店門口的停車場上,薛彤開了門,雀躍地從後排位置上拉起自己的大包小包。

  龍澤下了車,「把所有的東西給我拿。」

  「東西太多,一人拿幾件。」

  兩人各拎了幾個袋子,龍澤沒拎袋子那個手放在薛彤腰上,親暱地摟著她朝酒店走。

  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轎車,坐在司機位置的男人正準備發動引擎,旁邊的中年婦人突然扯了扯身旁男人的衣袖,「老公,你看那是不是老三家的薛彤?」

  中年男人抬起頭瞧了瞧,面有疑惑,「有點像。」

  龍澤摟著薛彤越走越近,車內的夫婦看得真切,男人道:「好像是她。」

  「什麼好像是她?肯定是她錯不了。老三不是出了車禍,那時候在醫院我們還見過她。」婦人看著兩個人走入酒店,眼神變得怪怪的,轉向自己的老公,「薛彤交男朋友了?」

  中年男人是薛彤的二伯,他似乎也摸不清狀況,「好像沒有。她那時候被賣過,左鄰右舍都知道,以後肯定不好找對象,我張羅著把小陳介紹給她,前天還給老三打電話,老三說她心理上對男人有陰影,連陳建平給她介紹的對象都推掉了。她才回來多久,怎麼可能有男朋友?」

  中年婦人有些鄙夷:「什麼心理上對男人有陰影,你看她跟那個男人多親密?孤男寡女摟摟抱抱往酒店走,能做什麼事情?莫非,她是……」

  兩人對視一眼,男人臉色變得難看,「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你想想她被賣出去能做什麼,上次在醫院我們都見過她,幾個月不見,就長得胸挺屁股圓,連眉眼都變得媚態,不知道跟男人做過多少回。」婦人口氣越來越不好,「現在的年輕女孩子虛榮得很,前一陣網上報導大學生就為了一部蘋果手機就陪男人睡覺,你看剛才那個男人買了多少東西,袋子上的標誌都是國際品牌,不是錢色交易是什麼?」

  中年男人一臉菜色,「侮辱門風,老三怎麼也不管管?」

  「薛彤在長輩面前很會賣乖,老三那對夫婦肯定還被蒙在鼓裡。這裡距離她家不遠,她來去方便得很。」婦人轉向自己的老公,唾棄道:「在家門口都敢做這種事情,實在太不像話。你下午也沒事,我們去趟老三家,這麼大的事情要是被別人發現還不面子裡子都丟盡。

  黑色汽車緩緩開出停車場,離開了酒店。而在酒店頂樓房間的薛彤還在眉開眼笑清點今天的戰利品,龍澤脫了外套過來摟住她,下巴在她頸上輕蹭,灼熱的鼻息噴在細膚上,「都是我給妳買的,妳要犒賞一下我。」薛彤回身摟住他的脖子,在他嘴角清淺地吻了一下,「這是獎賞你陪我逛街。」

  「這怎麼夠?」龍澤嘴角斜斜勾起,順勢將她抱起朝臥室走,將她放在床上開始脫她的衣服,笑道:「自己親自買來穿在妳身上,再親自一件件扒下來,果然不錯。」

  「你真像個流氓。」薛彤推開他,連忙翻到床裡面,拿被子蓋住身體,「今天不要了。澤,我還是想問問我們的關係什麼時候公開?你去一趟我家,以後我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省得我天天跟家裡人找藉口。」

  龍澤也在床上躺下,望著天花板懶懶道:「隨便。」

  「你不要每次都這種語氣。」薛彤瞟他一眼,「澤,你是不是怕我爸爸媽媽不喜歡你,所以才不去?」

  「我怕什麼?」龍澤一臉彆扭地將頭轉開。

  「你肯定怕,不然為什麼每次一談這個問題你就逃避。」薛彤看著他一臉彆扭樣覺得好笑,「最近有合適的機會我就家裡提一下。」

  「以後再說。」龍澤漫不經心。

  薛彤一聽他這樣說就來氣,翻身在床上坐起氣勢洶洶道:「一推二五六是逃不過去的,你把時間確定好。到底是聖誕還是元旦,難不成你要拖到春節?醜媳婦也要見公婆,你遲早都要見我父母。」

  眼珠幽幽打轉,龍澤緘口不言,看薛彤腮幫鼓鼓一副要生氣的模樣,才極不情願吱唔出聲,「那就春節。」

  「你……」薛彤頓了頓,「春節就春節,要是你還往後拖,我就回老家。」

  「好了,不要再討論這個問題。」龍澤將她推倒在床,見她還想說話,連忙用嘴堵了上去。

  衣服很快被扒光,屋中氣溫迅速升高,薛彤斷斷續續的聲音在房間中迴盪,赤條條的身體緊密結合在一起,似乎還不夠,兩人都恨不得將對方融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將被纏在長尾中處於眩暈狀態的薛彤驚醒,她支支吾吾道:「電話……」

  「妳還有心情管這個……」龍澤對她的不認真很不滿意,加快律動頻率。

  薛彤發出驚呼,手機鈴聲還在持續響,過了一會自動掛斷,但是馬上又響起,薛彤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是……是……我爸的……電話……啊……可能有事……」

  這吵人的鈴聲實在壞人興致,龍澤不滿地用尾巴捲起手機遞給她,同時還不忘狠狠地頂了一下她。

  薛彤大叫一聲,皺眉求道:「停一會。」

  手機一直在響,龍澤依然把自己埋在她的身體,只是停止了律動。薛彤按了接通鍵,「爸爸?」

  「彤彤,妳在哪裡?」薛母語氣不好。

  薛彤被嚇了一跳,「我,我在步行街,今天沒去動物園,今天天氣這麼冷,動物都躲在窩裡,想著也沒什麼看頭,所以就沒去動物園,剛剛買了幾件衣服。」

  「和誰一起?在街上怎麼安靜?」薛母咄咄逼問。

  薛彤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表現得正常,「和路玲一起,現在在咖啡廳……」

  不防龍澤突然動了動,薛彤全身繃緊發出細微的悶哼,然後勉力忍住,不知道那頭有沒有聽出異常。龍澤卻愛上了這樣的遊戲,在她體內慢慢動起來。

  薛彤連忙將手機拿開,使勁掐了龍澤一把,向他示意別動。龍澤嬉皮笑臉,不但沒停止,反而更有節奏。

  薛彤忍得辛苦,電話那頭傳來母親的吼聲:「妳趕快給我回來。」

  「家裡有事嗎?」

  「有事,妳二伯父伯母在家,趕快回來。」母親聲音不善。

  「那我馬上回來。」薛彤像是解脫一樣摁斷電話,龍澤在她耳邊輕聲道:「剛才妳好緊。」

  說著他加快動作,薛彤被母親弄得緊張兮兮,早已沒了興致,告饒道:「我要回家,家裡有事。」

  龍澤又折騰了她一會,才不情不願地放開她。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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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6 16:50:39 |只看該作者
91、坦白

  外套換回出門時的那件,今天新買的褲子薛彤直接上了身,剩下幾件吊牌被剪去,薛彤扔掉精美的包裝袋,隨便拿了個袋子裝好。龍澤未能盡興,臉上帶著淡淡鬱悶,不願意一個人待在屋裡,決定去公司幫一下左辰逸。左辰逸最近忙得腳不沾地,堆了一堆資料報表沒時間看,他知道龍澤閱讀報表速度很快,早就催著龍澤幫忙。

  他和薛彤一起下樓,在電梯中看薛彤略微緊張,攬著她安慰道:「要是家裡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薛彤點點頭,龍澤本來想開車送她到社區門口,但她拒絕了,拎著東西急匆匆往家的方向走。二伯和薛父雖是親兄弟,但是兩家感情並不親厚。二伯在政府部門當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科長,說話喜歡打官腔,二伯母也端著點架子,母女倆都不喜歡二伯夫婦,但也沒什麼矛盾。母親在電話裡的語氣不好,薛彤不知道家裡是不是鬧了不愉快。

  到了家門口她拿出鑰匙開門,一進門就感到家中氣氛不對,二伯夫婦坐在客廳沙發臉色不太好,薛父薛母臉色就更難看,似乎醞釀著薄怒。四人見她進屋,全都把目光投在她身上,薛彤莫名打個寒顫,裝作自然開口:「二伯好,二伯母好。」

  她的聲音不高,像怕聲音太大會驚起烏鴉四飛。坐在沙發上的二伯從鼻腔裡「嗯」了一聲,二伯母沒有任何回應,看她的目光帶著點輕蔑和鄙夷。

  「今天去逛街了?」說話的是薛父,臉上淡淡寒氣。

  「是的。」薛彤小聲回答,向臥室方向走去,準備把東西放下。

  「把東西拎過來,我看看妳買了什麼。」薛父聲音沉沉。

  薛彤微愣,拎著袋子在父親身邊坐下,「天冷了,以前的厚衣服還是學生裝,畢業的時候又扔了幾件,櫃子裡沒什麼這個季節的衣服,所以現在買了兩套。」

  薛父瞟了一眼袋子裡東西,只看到黑灰色的衣服,那是薛彤的打底褲和裙子。他沒有翻開看,薛彤脊背發涼,屋中的氣氛讓她覺得壓抑,二伯夫婦的造訪讓她不知現在唱的是哪齣。聽到二伯母道:「彤彤現在越來越時尚了,都拎LV的包,這得好幾萬吧。」

  薛彤頭皮微微發麻,不曉得她為何來了這麼一句,訕笑道:「仿貨,這是仿貨,幾百塊錢。」

  「真貨假貨我還是分得出來,不如給我鑒賞一下。」二伯母臉上淡淡冷笑。

  兩人感情又不好,薛彤才不會給她,捂著包一臉莫名其妙,把目光投向旁邊的母親,見母親緊抿著唇,不知道自己沒回來之前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薛父道:「妳說妳剛從步行街回來,可是妳二伯母說看到妳被一個男人摟著往酒店裡面走,就是前面那個五星級酒店,妳說那是不是妳?」

  「啊?」薛彤驚愕,沒想到被人看見她和龍澤在一起。再看父母陰沉沉的面色,馬上想到二伯夫婦說了難聽的話,她堅決否認,「我一直在步行街逛街,二伯母看錯了吧?」

  「我也覺得二嫂肯定看錯了人。」薛母開了口,轉向自己的二嫂,「妳剛才說看到的人穿了一件米色大衣,彤彤明明穿得是棕色小外套。人老了,眼神不好正常得很。」

  薛母和自己的二嫂也是一向不對盤,哪裡容得下別人這樣說自己的女兒。與此同時,薛彤暗自慶倖,那件新買的米色大衣還留在龍澤房間裡,她嫌太厚拎不下,想著下次再帶回來。

  二伯母一臉豬肝色,眼睛看到薛彤左手袖子中露出一半錶盤,突然拉住薛彤的左手,皮笑肉不笑道:「老三你們家現在越來越富裕了,彤彤都開始帶歐米茄的手錶,這麼閃,這個不是仿貨吧?」

  她的眼睛看向薛彤,鄙夷之色更加明顯,薛彤知道自己露餡了,滿臉茫然。

  旁邊薛母隱忍著怒火,「這是她三舅前不久去香港旅遊給她帶的禮物,是真是假我分辨不出來,有這份心意就行,我也不可能拿著自家兄弟送的東西跑去鑒定。我們家薛彤已經夠苦命了,二嫂就不要難為她。既然沒有別的事,彤彤的爸爸腿也沒有好,還要安靜養傷,我就不留你們吃晚飯。」

  薛母下了逐客令,看他們還沒動靜,對薛父道:「老公,你既然身體不好就回床上躺著。彤彤,屋裡還堆了一大堆衣服,快點去洗,妳都這麼大了不要成天光想著玩。」

  二伯夫婦吃癟,臉上帶著氣憤,二伯母鄙夷道:「彤彤,妳以前做有些事可能是迫不得已,現在都回家了再做這一行可就是侮辱門風。」

  「說話要講真憑實據,彤彤發生了點事又不是她自願的,比不上你們好命。」薛母已經發怒,「你們都是大忙人,還是回去多張羅自己的事。」

  二伯手一甩站起身,鼻息一哼,「老三,自己家的女兒好好管管。」

  兩人自討無趣,陰著一張臉出門,防盜門咚地一聲響起,在樓道中傳出巨響。薛母立即鎖上門,那頭父親站起身,指著薛彤手顫不停,「妳有本事了是不是?我們怎麼就養了這麼個不省心的東西,居然背著我們幹這種事?還被人跑到家裡來戳脊樑骨,妳是不是要氣死我?」

  薛彤知道他們誤會了,連忙擺手:「不是的,爸爸,不是那樣的,我沒有。」

  薛父作勢要打她,薛母忙喝了一聲,「動什麼手,先問清楚。彤彤,妳說去酒店那個人是不是妳?」

  「不是,真的不是。」為了讓家裡人更好地接受龍澤,薛彤堅決否認,「妳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在咖啡廳,路玲把她男朋友介紹給我認識,不信妳可以打電話問她。再說,二伯母一向不喜歡我,妳又不是不知道,哪年過年的時候去老家,她不在爺爺面前為難我?她看到別人長得有點像我,就立馬跑到家裡來給我扣一頂帽子,這有什麼奇怪?」

  「這可是大事,他們能隨便給妳扣帽子?」薛父不相信別人會拿這種事開玩笑,「成天往外面跑,一出去就是大半天,還有一次夜不歸宿,妳說妳在做什麼?」

  「是你們叫我不要成天待在屋裡的。」薛彤眼淚湧出來。

  「吼什麼吼,我們的女兒自己還不清楚嗎?」薛母自然是站在女兒這一方,板著臉拿起薛彤的包拉開拉鍊將裡面的東西全部倒出來,將薛彤的新買的手機扔在茶几上,眼中火苗跳動,「那妳說,妳哪裡來的錢買這些?衣服,手錶,手機,還有妳這個包,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薛彤知道自己瞞不下去,實話實說,「媽,妳聽我說,我交了男朋友,這是他送的。」

  「妳什麼時候交的男朋友?」薛父毫不讓步,「就算妳交了男朋友,妳就能收人家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們是沒本事給妳買好東西,可妳也不能這麼現實。要是真的是正經男朋友,妳怎麼都不跟我們說一聲?」

  薛彤看父親一直朝錢色交易那邊想,心裡一著急,眼淚直往下掉,腦子變得混亂。她不說話,父親就更確認自己的想法,「妳還要編什麼話來騙我們。」

  薛母看她一直掉眼淚也心疼,「彤彤,妳說實話。」

  薛彤覺得她似乎把事情弄得更糟了,這樣下去父母對龍澤一定沒有好印象,她想了想,道:「我真的交了男朋友。我以前就跟你們說過是有人送我回來的,我那時候逃出來身無分文,就在路上遇到的一個好人,他送我回來。我很感激他,之後我們就一直保持聯繫,最近在一起了。」

  薛彤提到她逃出來的事情,聽聞對方於她有恩,雙親臉色稍霽,但對她的話半信半疑,薛母質問:「真的是這樣?東西都是他送給妳的?」

  薛彤不斷點頭,「真的,我想過一段時間再跟你們說。」

  「妳要是敢騙我們就不要待在這個家。」薛母向她示意旁邊電話,「妳現在就打電話,當著我們的面打,既然是男朋友就叫過來讓我們見一下,如果我們覺得還湊合,你們就繼續在一起;不合適的話也免得妳被人騙了。」

  薛彤有些猶豫,「這樣忽然叫別人過來,太,太不合適……」

  「妳收別人東西就合適?多給妳點時間,妳是不是準備騙我們?」薛母不容置疑道:「我們讓一步,就明天叫他過來,但電話必須現在打。」

  薛彤掙扎一下,看著氣呼呼的父母知道自己退無可退,她慢騰騰走向旁邊電話,內心微微不安,她在思量怎麼跟龍澤開口才不會被拒絕,旁邊父母四隻眼睛緊盯著她,似乎怕她耍什麼花樣。薛彤深吸一口氣,手指撥出熟悉的號碼,電話被接通,眼淚再度湧出,她帶著哭音道:「澤。」

  「妳哭了嗎?」龍澤聽到她帶著哭腔的聲音,擔憂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薛彤先示弱:「我們家一個親戚在我父母面前說我的壞話,非說在酒店門口看到的人是我,說……說我是酒店的小姐。」

  「你們家什麼亂七八糟的親戚!」龍澤不悅道。「他們聯合起來欺負妳?」

  「不是,不是。」薛彤繼續哽咽道:「我跟爸爸媽媽說了我們的事情,他們不太相信,想見見你。你明天過來一下好嗎?」

  「明天啊?」似乎龍澤沒有做好這樣的心裡準備,他一向隨意慣了,討好父母這種事他真的不想做。

  薛彤抽泣的聲音變大,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你要是有事就算了,別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她嘴上如是說,卻是哭得傷心,龍澤心裡揪得難受,再想今天她被家裡人急匆匆地催回去,想著那邊肯定有人欺負薛彤,心上酸脹,短暫沉默後妥協道:「妳別哭了,我不會讓人欺負妳。要不我現在過來?」

  「不……不用,你明天過來就行,我家裡一直有人,就這樣。」薛彤實在不想當著父母的面說太多,直接掛了電話。

  薛母盯著她看,「真是妳男朋友?還要擺什麼架子。」

  薛彤本來想說對方很忙,最後還是保持沉默。明天父母一定不會給龍澤好臉色,龍澤那個人脾氣又算不上很好,會變成什麼樣子,她實在不敢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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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6 16:54:46 |只看該作者
92、爬牆

  零星幾盞路燈投下一小圈亮光,燈光本就不亮堂,又被灰乎乎的燈罩子罩住,整個社區昏昏暗暗,大部分地方都是黑黝黝一片,夜深人靜,連蛐蛐的聲音都沒有,唯剩寒風穿過矮樹發出低嗚聲。沒有人注意到一團黑影順著牆壁在樓體上快速閃過,最後在一戶人家的窗戶中消失。

  薛彤躺在床上睡得不安穩,偶爾輕輕扭動,她床邊的小檯燈被人輕輕擰開,光亮正好打在她臉上,薛彤慢慢醒轉,眼睛睜開一條縫,朦朧燈光中映出熟悉的面孔,她臉上的驚訝轉為疑惑,嚶嚶出聲:「澤?」

  「是我。」龍澤壓低聲音,手輕柔地撫摸上她的臉,看到她微腫的眼睛皺起眉頭。

  薛彤有些迷糊,「你怎麼來了?」

  龍澤向她示意窗戶,「妳在電話裡哭成那個樣子我怎麼放心?打妳電話也沒人接,我擔心死了。」

  他說著將床頭燈關掉,脫了外套爬上床隔了被子抱著她。

  薛彤手機被母親沒收了,她主動掀開被子讓他進來,龍澤身上帶了點寒氣,但薛彤依然覺得溫暖。窩在他結實的懷抱中輕輕閉上眼,床不大,兩個人睡在一起有點擠,龍澤替她把被子掖好,微涼的唇碰了碰她的臉頰,湊在她耳邊低語:「被人欺負了?」

  下午從電話裡傳過來的嗚咽聲讓他心揪得緊緊,大概是由於以前的經歷,龍澤很怕薛彤不在他眼前就被人欺負得很慘,接完電話坐立不安,當時就想跑到薛彤家裡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從左辰逸辦公室氣勢洶洶要出門時被人拉住,左辰逸不客氣道:「你是去打仗還是去助威?嫌不夠亂是不是?」

  他解釋了幾句被左辰逸劈頭蓋臉一通罵,雖然心裡不服,但對方說得句句是理。才拖到夜深人靜時爬牆過來。

  薛彤沒說話,雙手纏上他的腰,像是雛雀躲在大鳥豐滿的羽翼下。很久,她才輕輕開口說了兩句白天發生的事,提醒他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還好龍澤過來了,不然明天肯定糟糕。她接著道:「明天你謙虛低調一點,不要擺臉色,更不要和我爸媽吵起來。」

  「我知道,我已經被左辰逸說了一晚上。」龍澤摟著她道。左辰逸一晚上的教育讓他醍醐灌頂,若不是自己長久的不配合,薛彤也不會遭遇如此尷尬的局面。說到底,他還是為她考慮得太少。龍澤一隻手輕拍她的後背,動作又輕又柔,「睡吧,我等到天快亮的時候再走。」

  薛彤的身體緊緊貼著他,聲音有些嗚咽,喃喃說道:「這裡是八樓,爬牆翻窗戶多危險。」

  「對我來說是小事,好好睡覺。」龍澤抱著她的手臂輕輕鬆了一下,讓她睡得更舒服。

  暗夜中,薛彤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不安的內心慢慢平復,在她每一次覺得難過擔憂的時候,龍澤都會及時趕到她的身邊。心安之後眼皮更加沉重,她倚在他的懷中慢慢睡著。

  她不知道龍澤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陽光被擋在外面,似乎深夜溫暖的懷抱只是她的一場夢。她轉過頭,看到枕頭上殘留了一根短短頭髮,薛彤輕輕笑了,像淡淡的水墨畫。

  因為昨天的不愉快,她不願意起床去面對父母,縮在被窩中早飯也不吃。母親來敲過一遍門,沒有勉強,任由她躲在屋中。

  半上午她還躺在床上的時候龍澤就拎著東西來敲門,薛母剛開門還沒來得及開口,龍澤就低頭頷首,「伯母,妳好。我是龍澤,是薛彤的男朋友。」

  薛母看到門外西裝革履的帥氣小伙子微微意外,昨天受了一肚子氣沒地方發洩,她堵在門口沒有讓人進來的意思,板著一張臉,「就是你啊?今天叫你來,就是想跟你說一聲,以後不要來找薛彤。」

  龍澤還是第一次被人拒之門外,不過這樣的待遇昨晚左辰逸已經給他打了預防針,他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我知道我來晚了,早就應該來拜訪伯父伯母。只是我身邊也沒個長輩提點,耽誤了這麼大的事,不過說到底還是我的錯。伯母,妳好歹給我個說話的機會?」

  龍澤那張五官立體的臉帶上和煦微笑絕對是有殺傷力的,薛母沒急著關門,屋裡傳來薛父的聲音,「誰來了?」

  薛母回頭朝屋裡吼道:「就是那個男的,你要不要見?」

  薛父沉著一張臉正欲回話,臥室開了一條小縫,薛彤探出頭,道:「爸,你就見一面說兩句話不行嗎?再說人家幫過我。」

  薛父瞪她一眼,「大早上都不起來,妳繼續睡妳的覺。」

  直到薛彤又躲回屋中,薛母才讓龍澤進屋,他把東西放下,「伯父好,你的身體恢復得怎樣?」

  薛父不做聲,龍澤站在屋中有些手足無措,這種場面他沒有應付過,而且他從來沒有看過別人的臉色。良久,薛父才示意他坐下,涼涼問了一句:「聽說你和薛彤在交往,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龍澤依然保持淡淡微笑,在二老對面的沙發坐下,「我們認識時間不長,前一陣子薛彤失蹤了幾個月,那段時間伯父伯母肯定急壞了,我們就是在她回家路上認識的。我那時候正好在南方,回C市的路上遇到了薛彤,就順道送她回來。薛彤一直很感激我,我也欣賞她的勇敢和大方,到了C市之後我們一直保持聯繫,最近在一起了。」

  「原來果真是你送她回來的。」薛父口氣緩和一點,「我們感謝你幫過她,至於其他的事,薛彤年紀還太小,你們還是少來往。」

  龍澤微微覺得頭疼,但臉上依然帶著和煦的笑容,「最近我的公司剛起步,一直忙得暈頭轉向,又因為在國外待的時間比較長,才忽略了登門拜訪這麼大的事情,伯父伯母,你們要怪就怪我,是我做事不夠妥當,千萬別怪薛彤。」

  薛父不再接話,薛母隨便問了一句,「你自己開了公司?是做什麼的?」

  「我看好國內IT行業,和朋友合夥開了一家小公司,註冊資金三千萬,C市是內陸發達城市,我是打算在這裡安家置業。」龍澤開始淺談幾句對IT行業的看法,擔心冷場儘量把話題扯遠,偶爾也問兩句薛父對於這方面的意見。看對方臉色微微好轉,聲音微微低沉道:「我父母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每天在酒店看到外面的萬家燈火,就很羨慕你們這樣一家團圓的生活。生意上我還可以應付,不過婚姻大事上沒人指點,才讓你們誤會了薛彤,說到底都是我不好。像我這樣的年輕人社會歷練不夠,做事考慮欠周到,還要請你們多多包涵。」

  薛母也明白了對方的身份事業和家庭基本條件,各方面條件都是不錯,昨天雖然生氣,但都過了一夜,怒氣消了不少。臉色雖然算不上和悅,但慢慢退了那層冰霜,不緊不慢道:「我們家薛彤不懂事,收了你不少東西,我們已經說過她了,我還是覺得你們不合適。」

  「怎麼不合適?」龍澤有點想發火,努力控制住自己,「都是一些小東西,東西製造出來不就是給人用嗎?別人都用得起,薛彤也能用得起。」

  薛彤在屋中實在不放心,換好衣服輕輕打開門,慢騰騰走到母親旁邊坐下,看到父母臉色不算太差微微心安。龍澤看她出來,關切道:「吃過早飯了嗎?」

  薛母也向她吼道:「妳看看幾點,現在才起來,飯早就涼了,自己去熱熱。」

  龍澤在旁邊和風細雨溫和道:「伯母,妳別說她,薛彤也挺不容易,我以後一定好好對她。」

  薛母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今天就這樣,你也有工作要忙,我們也不留你吃飯。」

  龍澤也不好再賴下去,頷首告辭,薛父坐在沙發上示意旁邊的禮袋,「東西就拎回去,我們也用不著。」

  「都是一些有助於恢復身體的東西,正適合伯父調養,我先回公司。」他轉向薛彤,「妳好好照顧妳爸爸,自己也多休息。」

  龍澤走後,薛彤被趕去吃飯,現在手機被沒收,也沒辦法給龍澤發短信。鍋裡還有粥,她盛出小半碗放在微波爐裡熱熱,捧著碗走到餐廳,父母正坐在一起低聲說著什麼,薛彤壯著膽走過去,期期艾艾開口,「媽,其實龍澤挺好的。」

  「好好吃飯。」母親嘴上說她,但往旁邊挪了位置讓薛彤挨著她坐下,「他公司在哪裡?」

  薛彤如實回答,薛母開始對龍澤的事情刨根問底,薛彤早就把這些事情想好了,回答起來格外順口。幾個問題之後,薛父插了一句:「彤彤,做人還是不要貪圖太多,找個踏實的人才能過一輩子。如果他自身條件真那麼好,人家憑什麼看上妳?」

  「憑什麼看不上?」薛母不滿,「你是不是被老二那家人打擊得沒自信了?我女兒條件很差嗎?我是不指望她大富大貴,但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

  只要母親一開口,父親就沒什麼話說,薛彤輕輕問:「媽,妳覺得龍澤怎麼樣?」

  「勉強湊合。」薛母淡淡評價。

  薛彤不知母親是什麼意思,龍澤今天已經儘量謙遜,她瞭解他,知道他裝不了多久。要是父母總是一副對他不滿意不熱情的樣子,龍澤很容易翻臉發火。

  晚上,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又爬起來上QQ,發現龍澤不在心情變得黯淡。空調溫度調得很高,但她依然覺得冷清清,不知睡了多久才進入迷糊狀態。等到有黑影從窗戶翻進來她立即就醒了,她看不清模樣,但是那熟悉的身姿在黑暗中她也認得出來,她剛伸出手準備擰開床頭檯燈,就被人握住,龍澤帶著責備口氣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著。」

  薛彤掀開被子一角讓他上床,摟住他結實的腰腹,龍澤微微嘆氣,抱怨道:「岳父母果然猛於虎,以前都是別人求我辦事看我臉色,就為了妳我委屈成這樣。回去跟左辰逸一說,被他笑話死了。」

  龍澤一副委屈的口氣,薛彤笑意悶在喉腔,在他胸膛輕輕蹭著腦袋,低語道:「澤,我好愛你。」

  「我也愛妳。」龍澤摟緊她,「算了,我就繼續看妳父母臉色,免得妳委屈。」

  薛彤將被子往上面拉了拉,兩個人蒙在被子裡竊竊私語,小小的空間只剩下兩個人擁在一起,薛彤沒有半點睡意,閒聊道:「左辰逸是不是給你出了很多主意?」

  「他只給我指明方向,告訴我該怎麼做,我才不會什麼都告訴他。不過今天拎來的東西是他幫我買的,妳爸爸媽媽喜不喜歡?」

  「他們還沒拆。」薛彤開玩笑道,「說不定他們在房間裡偷偷拆,不讓我看到他們喜歡的樣子。」

  龍澤悶笑,因為床小的原因,兩個人擠在一起,四肢緊緊糾纏,鼻息噴在對方的皮膚上,薛彤喜歡這樣的感覺,有什麼東西裝滿了胸膛。她在被子中輕輕咬他一口,龍澤報復性地拍拍她的屁股,又在她胸上揉了兩下;薛彤不服,繼續掐他。深更半夜,幾顆星星幽暗地發著光,寒露無聲潛伏在草葉上,另一間屋子傳來細微的鼾聲。無人看見兩個人在被窩中偷偷摸摸的小動作,直到睡意來襲,薛彤才換了更舒服的睡姿,在龍澤的懷中沉沉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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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轉變

  龍澤的爬牆生活沒持續幾天,他就從大門光明正大地進來了。那天是耶誕節,鳳凰大道上一個大賣場做折扣促銷,很多生活用品幾乎是全市最低價,限時搶購的牌子一掛上,男女老少都沒了矜持樣,瘋狂搶購那些低價折扣品,收銀台後面排了長長的隊伍。薛母和潘阿姨在結帳區排了半個小時的隊,才推著購物車走出超市,像經歷了一場戰鬥。米油卷紙之類都是較沉的東西,兩個四十多歲的婦女拎著幾大袋東西站在路口等車,無奈節假日出行的人特別多,兩個人東西太多擠公車不方便,等了半天過往的計程車卻是一輛都不停下,全都載著人,兩個人正怨聲載道時,一輛白色轎車停在跟前,龍澤笑道:「伯母,妳要去哪裡?我送妳去。」

  他說著就下車替她們拎東西,熱情地跟潘阿姨問好,薛母本來還想拿捏一下架子,還未開口旁邊的潘阿姨就問道:「這是妳家什麼人?」

  龍澤直截了當,「我是薛彤的男朋友。」

  潘阿姨臉上笑得皺紋更深了,正愁等車麻煩,「是嗎?那就麻煩你送我們一程。」

  「妳太客氣了。」龍澤說著將兩人的東西往後備箱裡放,他其實在超市外面等了很久,薛彤父母不冷不熱的態度讓他抓狂,左辰逸天天給他灌輸「忍一時春暖花開」的思想,薛彤雖然現在很少出來陪他,但每天甜言蜜語哄著他,柔聲教育他「男人要能屈能伸」等等。龍澤也知道很多事情只能柔性解決,耐著性子好好表現。

  伸手不打笑臉人,薛母也不是真心想要難為龍澤,在自己的老鄰居面前,把關係弄僵了大家都不好看。幾人上了車,薛母沒開口,倒是潘阿姨一個勁說話。兩個人在同一張麻將桌上奮戰多年,潘阿姨也不忌諱,直接問道:「你們家薛彤什麼時候交的男朋友?」

  「有一陣子了。」薛母淡淡道。

  潘阿姨接著道:「小伙子長得挺帥氣,和你們家薛彤般配。這車看著也漂亮,比我家華子的車坐著還舒服,怕是要不少錢,我就說白色的好看,偏偏華子要買輛黑不溜秋的,平時也不接送我們。不過這是什麼牌子?我怎麼不認識。」

  薛母揶揄道,「妳不認識的東西多了,我們現在都成了老古董。」

  「老古董要不斷學習,才能跟進社會。」她傾身跟龍澤說笑,「小伙子,你這車可真不錯啊!」

  龍澤一邊開車一邊回她,「阿姨,妳喜歡這個顏色啊?薛彤說紅色的好看,我還打算再訂一輛紅色的,過年開喜慶,等薛彤拿到駕照她出入也方便。」

  「喲喲,你還打算送一輛給薛彤啊。」潘阿姨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我覺得啊,紅的白的都好看。」

  她又跟龍澤隨便說了幾句,龍澤都笑著回她,潘阿姨覺得小伙子不錯,對薛母低聲道:「小伙子又有錢又沒有架子,你們家薛彤真有福氣,還真是釣了金龜,怎麼也不介紹給大家認識,還藏著掖著,怕人搶跑啊?」

  薛母抿著嘴,但嘴角的笑容已經藏不住,慢慢開口道:「這事還沒定呢。」

  「怎麼還沒定呢?」潘阿姨小聲道,「這年頭好女婿就要抓緊,妳看大街上漂亮女人這麼多,哪一個不是睜著眼睛想釣個金龜婿?薛彤老實,妳要是不幫一把跑了怎麼辦?等她有了好歸宿,妳下半輩子就省心,為人父母不就這樣嘛。」

  一路上潘阿姨說個不停,偶爾問龍澤一兩個問題,一雙彎彎的眼睛透出羨慕的光芒,薛母也覺得龍澤不錯,等到汽車駛進社區時,薛母那張臉上已經開了花。下車後,潘阿姨家人來替她拎東西,潘阿姨笑道:「妳家女婿中午是在這裡吃飯吧?待會別走哦,好久沒一起打麻將了,我待會叫上劉嫂一起去妳家。」

  她又轉向龍澤,「小伙子,多在這裡玩一會,我們最近打麻將總是湊不齊人,又不想去麻將館,你下午跟著我們一起玩一下。」

  龍澤還未表態,薛母道:「人家有事呢。」

  「妳家薛彤也在家,他總要陪一下薛彤,在家不也一樣嗎?小伙子,就這樣定了哦。」潘阿姨笑呵呵地離去。

  龍澤替薛母拎東西上樓,薛母也和顏悅色地跟他說上幾句話。到了八樓按響門鈴,薛彤打開門看到兩人同時回來微微詫異。龍澤把東西拎進屋,薛母招呼人坐下。

  薛父臉上還是掛著淡淡嚴肅,薛母隨便聊了幾句,龍澤看他們沒有留他的意思,準備告辭,「伯父,伯母,既然沒有別的事,那我先回酒店。」

  「你住在酒店?」薛母口氣不滿,酒店哪能沒有女人打電話騷擾,薛彤最近也沒出門,一個男人在外容易失控。

  龍澤發現自己說漏了嘴,解釋道:「最近在找房子,沒看到合適的,房子買下來也要好幾個月才能裝修好。」

  「今天是耶誕節,雖然是個外國節日,但你一個人在酒店吃飯也不熱鬧。這都快吃午飯了,就留在這裡吃飯吧。」薛母欲蓋彌彰似的補充道,「省得那個老潘下午過來嘮嘮叨叨,那個人啊,能嘮叨上一個月,耳朵都能聽出繭來。」

  薛母看著在旁邊乾坐著的女兒,「別愣著了,去蒸米飯。」

  「哦。」薛彤朝龍澤笑了一下,才慢吞吞走向廚房,母親把剛買的東西分類放好,然後和薛彤一起在廚房忙碌,低聲教育她:「我和妳爸都在,還當著我們的面眉來眼去。」

  薛彤帶著淡淡的笑,問出心中疑惑:「媽,龍澤人很好,妳和爸爸為什麼不喜歡他?」

  「他再好我也不能對他太滿意。我們就妳一個女兒,自然是為妳著想。」薛母教育女兒,「妳笨死了,被他迷得暈頭轉向,我們對他太滿意,他以後不努力怎麼辦?就是因為他條件好,才不能讓別人覺得我們是自己纏上去,不然以後妳底氣不足,嫁過去也要受氣。」

  薛彤恍然大悟,擔憂總算放下,「媽,妳想得真長遠。」

  「妳都二十幾歲了,什麼事都學著點,不然以後肯定被人吃得死死的。」

  龍澤和薛父在客廳看著電視,他偶爾發表兩句見解,薛父也溫和地回上兩句。形勢的逆轉發生在下午的麻將桌上,自薛父受傷之後,薛母就沒空築長城,現在一摸麻將精神抖擻,況且每把牌起手都不錯,缺哪張牌來哪張,打麻將打得心花怒放。桌上就龍澤在輸錢,幾個從小看著薛彤長大的阿姨贏得開心,一個勁地誇龍澤,隨著時間過去,龍澤輸錢越多,誇獎不斷升級。薛母很少贏得如此痛快,抖著一張臉大笑不斷。

  薛彤起初坐在母親身邊看她打牌,最後母親大發慈悲,「妳去幫阿澤看看牌,還真是在國外待久了,連個麻將都不會。」

  就一場麻將,連個稱呼都變了,薛彤笑呵呵應著坐到龍澤身邊,龍澤看她無聊就讓她起牌,一隻手攬在她腰上。薛彤打牌純粹亂打,但是她一上場薛母看著牌面臉就垮了下來,兩局之後被清下場,「妳怎麼一上來我牌就成這個樣子?去燒點水泡茶,再洗點水果。」

  薛彤任勞任怨,剛走到廚房,就聽到母親大笑:「哈哈,起手就是暗槓!」

  不得不說中國的國粹有獨到的魅力,薛母一樂,熱情地挽留龍澤吃晚飯,也算得上其樂融融,龍澤趁機提出讓薛彤母女改天去幫他看看房子,美其名曰「對本地不夠熟,希望他們提點建議,免得被開發商忽悠」。

  房子其實龍澤都選好了,展少輝新開發的樓盤為他預留了一套,依山傍湖上風上水,龍澤轉過C市大部分樓盤都沒看到很滿意的在售房源,果然好房子已經被預留出來。不過,他依然開車帶著薛彤母女到處轉了轉,比較了兩個樓盤,再來看這一套薛母就喜歡上了,象徵性地給了點建議。龍澤就立即辦理購房合同,合同拿過來一看,薛母大感意外,上面登記的是薛彤的資訊。薛母推辭半天,無奈龍澤決心已定,說款已經付清,手續全都辦好,現在不能再改。他當著薛母的面把合同很正式地交到薛彤手中。

  晚上再去外面吃飯時就有了一家人的感覺,回來父親一聽說,鼓著眼睛吼道:「妳還說女兒什麼都收,妳還不是一樣,上千萬的房子妳都敢收,當賣女兒啊!」

  「不,不,不,」薛母很有氣勢地笑著擺手,「我不是賣女兒,我是招個女婿進來。再說也不是送給我的,人家是要表明對我們家彤彤的重視,他敢送彤彤怎麼不敢收?阿澤可是青年才俊,有禮貌有氣質,不像那些富家公子難以親近,也沒門第觀念。他們兩個郎情妾意,我也不能棒打鴛鴦。」

  「妳就是被人家的錢迷了心智。」薛父憤憤不平。

  「女兒是我們親生的,我疼她才想給她找個好歸宿。有錢總比沒錢好,人家證明的是心意。你說,阿澤哪裡不好?或者你去給我找一個更好的女婿。人家那麼好的條件,也看了我們好幾天的臉色,該做的都做了,對彤彤又好,我們還在這裡假惺惺裝,是不是欺負人家現在是孤兒,沒人給他撐腰?」

  作為這個家的絕對掌權人,薛母已經完全倒向了龍澤,薛父念叨了幾句也就作罷。龍澤開始堂堂正正上門蹭飯,每次也會給薛彤家人帶上點小禮物,過了幾天乾脆從酒店搬出來直接住進薛彤家,雖然書房小了一點,但就在薛彤房間隔壁。爬牆生活告一段落,翻牆生活開始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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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驚異

  元旦剛過,白茫茫的天幕雪簾開始掛上,飛舞的雪花一朵又一朵,像漫天飛舞的柳絮,雪花很快將花木披上一層銀裝,停在路面上的黑色轎車,像陷在鹽堆中的黑色小甲蟲。龍澤本就沒多少事情要忙,雪停之後和薛彤在樓下玩雪,拿了大鐵鍬堆了一個很高的雪人,薛彤拿出帽子和圍巾掛上去,然後要龍澤替她拍照,笑聲在空寂的冬日傳得很遠。也會有鄰居跟薛母道:「那就是妳家那個金龜婿啊?怎麼玩起來跟個孩子一樣。」

  「小時候光想著學本事,玩少了現在想補回來。」薛母笑道。

  和龍澤相處的時間越長,兩位父母越喜歡他,覺得他就像沒家的孩子被拐上門。薛母看著他大冬天穿得單薄,直感嘆沒父母的孩子真是缺少關心,翻出上次弟弟從內蒙古帶回來的上好羊毛線,親手給龍澤織了一件毛衣。

  薛母待龍澤很好,有時候他出去辦事,家裡燉了什麼好吃的薛母也給他留上一份;臨出門時總是念叨他穿得太少,非要他再多穿一件才放心。龍澤也漸漸習慣這樣一家人的生活,他對薛彤說:「有點吵,但是不討厭。」

  他所做出的每一分改變薛彤都看得到,夜闌人靜之時和龍澤躺在被窩裡咬耳朵,薛母有一次吃飯時提到:「彤彤,妳房間是不是有老鼠?昨晚半夜我出來聽到裡面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沒看見過。」薛彤吐了吐舌頭,「我待會好好清理房間,澤,你待會幫我看看是不是真有老鼠。」

  「好。」龍澤臉上帶著隱笑,「會不會是妳晚上磨牙?」

  薛彤把臉埋在飯碗中,擋住臉上的笑,「也有可能。」

  春節接踵而至,大街上披紅掛彩,喜洋洋的節日氣氛從火紅燈籠中洋溢而出,薛彤拉著龍澤去買年貨,紅辣椒和中國結到處都是,兩人玩心不淺,看到有趣東西都買下來,回來把每一扇門都貼上對聯,廚房都沒有放過。龍澤興致很高,他以前也在城市中品嘗過年的滋味,除了漫天的煙花,沒看出任何特別,後來就寧願待在島上也不出來。但是當自己親手選購對聯,再親手貼上,心裡就覺得暖洋洋。所有的東西都是他親手掛上,薛母看到滿屋子的小掛件和裝飾品,止不住說了句:「你們倆在玩呢?在門上貼福字就可以了,客廳還貼這麼多。」

  「不可以貼嗎?」龍澤看著牆壁上排得整整齊齊的一溜福字,帶著茫然看著薛母。

  「可以,可以。」薛彤樂呵呵,「媽,貼多一點才喜慶。他第一次過年,妳就讓他多貼點,這不挺好看嘛。」

  薛母覺得龍澤雖然表面光鮮,但就是一個缺乏家庭溫暖的孩子,就由著他去,「待會把燈籠掛上。」

  過年前每一天都很熱鬧,龍澤開著車帶著一家人天天往年貨市場跑,煙花爆竹整箱往車上搬,被子床單全都換了新的,他體會著和自己心愛的人一起裝扮屋子的快樂。

  除夕那天,爆竹聲不斷響起,一家人圍著桌子吃年夜飯,飯還沒吃完薛彤就開始念叨要出去放煙花。

  薛母捏著筷子道:「妳都二十幾歲的人,歲數都長回去了,阿澤還沒吃完飯。」

  「呵呵,我又沒說馬上去。」

  看她著急,龍澤匆匆吃完飯,拉著薛彤來到外面空地上,外面已經有大人和小孩在放爆竹。薛彤點了幾支小煙花拿在手裡玩,龍澤點大煙花的引信,隨著衝天的響聲,天空中炸開綻放出五彩繽紛圖案,和遠方更大的煙花交相呼應。薛彤在他身邊又蹦又跳,龍澤看著絢麗奪目的夜空,自言自語道:「原來過年這麼好玩。」

  薛彤沒有聽見他的話,此起彼伏的爆竹聲宣告新一年的來臨,她跑到旁邊又拿起新的煙花遞給龍澤,「繼續放。」

  龍澤在周圍擺好一派放在地上的炮筒,然後挨著點燃,煙火的光芒印在薛彤臉上,他站在她身邊,湊在她耳邊道:「薛彤,我們結婚好不好?」

  「什麼?」外面的爆竹聲太大,薛彤沒聽清楚。

  龍澤吼了一聲,「我說我們結婚,以後一直都在一起,好不好?」

  你終於想到要結婚了,薛彤笑靨如花,就是沒開口。

  龍澤等了一會沒等到她的回答,直接道:「妳答不答應都是這樣,反正妳一直都是我的。」

  「哪有你這個樣子的?」薛彤埋怨道,「玫瑰花也沒有,戒指也沒有,連多說一遍都不肯。」

  龍澤看著她溫潤的臉龐,唇畔旋出笑渦,然後捧起她的臉吻了上去。

  綿長的吻結束後,龍澤輕碰她的臉頰,潮濕的鼻息噴在薛彤臉上,「愛是做出來的,又不是說出來的,等房子裝修好我們就結婚。」

  他的話說得不容置疑,薛彤抿著嘴笑。龍澤將她打橫抱起,沒乘電梯,直接走樓道將她抱上八樓,準備走到門口再將她放下,不料大門卻大開,薛母倚在門口看著兩人,低聲說道:「被人看到不怕笑話。」

  薛彤趕緊下來,咯咯笑著進了屋。

  春天來臨時,龍澤開車帶薛彤到處購買傢俱和屋內裝飾品,結婚的房子兩人格外上心,裝修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但也帶來很多歡樂,從天花板上的吊燈到窗簾的顏色,都是兩個人精挑細選。每天奔走在各大家居商場,就一個小東西討論半天,空蕩蕩的屋子被慢慢填滿,越來越像一個家,就像人的心房被陽光照耀,又滿又暖。

  四月百花開,兩個人去拍了一套婚紗照,男俊女俏拍出來效果很好,攝影師一個勁誇讚。他們坐在一起選照片的時候,旁邊的電視吵吵鬧鬧,薛彤偶然一瞥,又是一張認識的臉,她看了一會電視,微微驚訝:「沒想到莊凌被抓了。」

  龍澤掃了兩眼,「這個案子剛出來的時候我注意跟蹤過,程天行現在倒了台,莊凌以前得罪不少人,Y市宋家的人報復他,找到份他殺人的證據遞給了警察局。估計有人出賣莊凌,不然怎麼這麼容易從國外抓回來。他現在沒靠山,這個案子判下來肯定是死刑。」

  「多行不義必自斃。」薛彤鄙視道,想他這樣的人不止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都夠死上一百回。

  「他死了也乾淨。」龍澤拍拍她的肩,將她鬢角髮絲捋到耳後,「不提他,妳看我們的照片多好看,好好選妳喜歡的,房子那麼大,多做幾幅大的放在家裡,下個月我們就結婚,然後我們出去度蜜月。」

  薛彤嘴角掛上甜甜的笑,「嗯,我想去麗江玩。」

  龍澤寵溺地摟著她,「妳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我們有很多時間,先在國內景點轉轉,然後再去歐洲玩。」

  兩個人都童心未泯,整天待在家裡悶得慌,房子裝修好之後覺得太累,想出去放鬆一下,見識了大海的廣袤就想見識大山的雄壯深遠,俗話說:「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嶽」,兩人受廣告語影響,把目的地定在安徽黃山。

  薛父身體完全好轉,已經正常上班,請了兩天假全家一同出遊,春光無限,一路上一家人笑聲不斷。父母親決定坐纜車上山,龍澤體力好,薛彤又有爬山的興致,拒絕了纜車,揚言要一步步爬上黃山最高峰,乘坐最早的一部上山班車進入景區大門。

  只可惜理想是豐滿的,現實終究骨感,一步一步的臺階望不見盡頭,又高又陡,薛彤平時缺乏鍛煉,幾乎是爬五分鐘歇五分鐘,在爬了一個小時後實在沒有力氣,路過山路上的小攤,買了一瓶水,詢問路程有多遠,擺攤老闆道:「到迎客松啊,妳大概走了六分之一的路程,蓮花峰距離迎客松還有幾公里的路誒。」

  薛彤被嚇癱在地,慘兮兮道:「澤,我們原路返回下山坐纜車吧。」

  「真沒用。」龍澤笑話她,將她從地上拉起來,「來,我背妳。」

  龍澤背著她一步步向上走,要不是怕被登山的人看出異樣,早就帶著她飛奔上去。群山重疊,層峰累累,光滑的峭壁上一棵棵松樹臨崖而立,成為黃山獨特的風景。薛彤趴在他背上閒得自在,眼睛在看風景的時候,不時說一聲:「快點,跟老牛一樣慢吞吞。」

  或者拍著他的肩膀,「小馬快跑,駕——」

  龍澤也會吼她兩句,然後加快步伐。一家人在迎客松處匯合,登山之人個個摩拳擦掌,薛父薛母受到感染,穿著運動鞋要和年輕人一同爬上最高峰,龍澤把所有的背包都放在自己背上,向蓮花峰進發。這個季節,山上百花競放,幾個人興致高昂,晚上就在光明頂住宿。

  第二天繼續看不同的風景,遠山連綿不斷,群山風格各有不同,有的雄奇,有的渾厚,轉過一座山峰,又會有不同的風景。走到一處絕壁,下面是嶙峋的深谷,父母展現出年輕時候的風采,哪裡雄奇往哪處走,絕壁的一處有鐵鍊條做欄杆,不知走到哪一座山峰,看到遠處層巒疊翠,霧氣環繞在周圍。薛父走到臨崖不遠處準備拍照,可能前兩天山上下過雨,這裡又是下坡,腳下一滑,薛父摔倒,揮舞著手卻沒有地方借力,直直從崖邊摔落崖下。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銀光一閃,龍澤緊跟跳下懸崖,一隻手攀在懸崖邊的石塊上,長尾已經捲住薛父,再撐起身體爬上懸崖,慢慢將人放在平地。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薛彤呆愣當場,薛母在薛父摔下的一瞬大叫一聲,現在已經是面無人色,直直盯著人首蛇身的龍澤說不出半句話。薛父癱坐在地,回過神來,看著捲曲的尾巴嘴唇囁嚅:「妖……妖怪……你……」

  薛彤趕緊跑過去扶住父親,「爸爸,你別怕。」

  龍澤已經鬆了尾巴,臉色不好看,巨石後面傳來人聲,看來有別的遊客過來。薛彤轉向龍澤:「澤,有人來了,你到那邊把褲子換上。」

  龍澤唇線緊抿,拿起一個背包走到另一塊巨石後面。薛彤小聲地安撫父母,薛父薛母身體微微顫抖,完全聽不進她的話。等到龍澤出來,父母驚恐又警惕地看著他,已經有遊客來到此處,太陽明晃晃灑下來,但誰也沒覺得溫暖。

  龍澤剛走進兩步,薛父薛母連忙爬起,避之如洪水猛獸,「你不要過來。」

  他們眼中的那種厭惡驚恐的目光刺痛了龍澤,龍澤臉上結了薄薄一層寒冰,一言不發先行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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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6 16:56:31 |只看該作者
95、變故

  C市的家依舊是老樣子,茶几上擺著小小的水晶相框,裡面是前幾天才拿回來婚紗照,兩個人的臉頰緊貼一起,龍澤那張帥氣的臉上帶著溫暖的笑。薛彤拿起相框仔細端詳,而後輕輕放進箱子,那裡面已經放著幾件龍澤的衣服。小桌上的水杯之類扔進了垃圾桶,這些小東西實在帶不走,她把箱子拉鍊拉上,又轉進自己的房間翻箱倒櫃。

  母親走過來,倚在門邊淡淡沉著臉,「妳還是要跟他在一起?」

  薛彤停下手,無奈勸道:「媽,我跟你們說過很多遍了,他只是有點不同,除了比人有更多的優勢,和普通人沒什麼差別。妳以前不知道的時候不是很喜歡龍澤嗎?」

  薛母皺眉道:「以前是以前,但他畢竟不是人,妳還幫著他騙我們。」

  薛彤扶額,「媽,我不想再說了。」

  明明是送上門的金龜婿,卻原來是個異類,父母震撼太大,也許他們還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接受龍澤。薛彤拉開衣櫃,開始收拾自己的衣服,薛母兩步過來將她的衣服扔下,罵道:「我們怎麼就生了妳?妳是不是被妖怪迷了心智,還是妳喜歡他的錢,連他不是人都不計較?妳要想清楚,這是一輩子的事,世上那麼多男人,為什麼妳非要選他?」

  薛彤將手中衣服扔到床上,只覺得無奈。兩個人都已經定好下個月底結婚,原本打算從黃山回來就開始準備婚禮,結果卻出了意外。她癱坐在床上,渾身無力:「媽,妳不是我,妳不會懂。妳不知道我那段時間經歷了什麼,妳也不會知道龍澤為我做了多少。我不是喜歡他的錢,我喜歡他的全部,喜歡他那個樣子,喜歡他為我付出的一切。」

  薛彤目中結了一層水霧,緩緩道:「人又怎樣?我就是被人賣出去的,那時候有人把我當人看嗎?別人都侮辱我,折磨我,把我當成一件物品在玩,有人在乎過我的感受嗎?就只有龍澤護著我,對我好,不讓別人欺負我,沒有他我早就死了。妳不知道,他那時候為了救我,有兩次差點喪了命!他還帶我回來,在這裡住著每天想辦法哄你們,妳就看不到他的好嗎?」

  「感激是感激,不能因為他對妳有恩,妳就分不清楚。」薛母一想到那長長的尾巴就全身發涼,苦口婆心勸道,「我也感激他救了妳爸爸,但不是說我們就要把妳嫁給他。」

  薛彤微低頭,幾縷髮絲從額前掉下,她的聲音不大,卻分外堅定,「媽,我分得清楚,我是真的喜歡他。」

  要一個普通家庭接受龍澤何其困難?這兩天薛彤已經費盡唇舌,向父母一遍又一遍解釋龍澤的來歷,卻是一點效果都沒有。她現在就像雙面膠一樣為難,龍澤最忌諱別人排斥他,離開黃山後再也沒出現在薛彤父母面前,更不願意像之前那樣討好對方,成天陰著一張臉。

  他說,「薛彤,我們走吧,我們說好下個月結婚。」

  龍澤在裝修好的新房中說這話的時候一層悲戚霧氣浮在眼底,清澈的無奈從中透出,像是孩子祈求的眼神。他們的確已經說好,他為了和她結婚在那個小房子裡住了好幾個月,習慣嘈雜和擁擠,每天夜晚等薛彤父母睡下從隔壁翻牆而過,為的不就是這一天。看著他的眼神,薛彤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

  母親坐在薛彤身邊,也跟著她抹眼淚,額頭的皺紋起了褶子,龍澤畢竟不是人,萬一哪天獸性大發,薛母實在不敢想像和一個異類有怎樣的明天。她的聲音微微哽咽,「我知道他人好,但是妳跟著他是沒有前途的,難道妳還打算跟他生一個小妖怪?」

  孩子什麼的薛彤沒有想過,兩個人在一起這麼久從來沒有採取措施,但也沒動靜。兩個人畢竟是不同種族,薛彤不知道他們能不能生出孩子,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經離不開龍澤,薛彤眼淚湧出來,「我早就決定了和他一輩子在一起,這輩子我只想嫁給他。媽,妳成全我吧。」

  薛母面色恓惶,沉默著不說話。良久,她站起身,帶著無奈輕輕搖頭,「我想攔妳也攔不住。」

  一根白髮在她頭頂若隱若現,她沒有再說別的,一步一步離開薛彤的房間,所有的無奈融在背影中。

  薛彤坐在床上發愣,手機短信聲音響起,她翻出看了一眼,是來自龍澤的短信,問她今天過不過去。薛彤沒有回,將手機放回包中,然後拉開抽屜找自己的證件。

  她拎了一個不大的包走到客廳,父親坐在沙發上吧嗒吧嗒抽著煙,煙灰缸中已經有一堆煙蒂。母親坐在他的身邊,臉色陰鬱。

  薛彤放下包,緩緩道:「爸,媽,我先出去住幾天,要是有事就給我打電話。那邊的房子你們也知道地方,鑰匙在我房間的桌上,哪天想過來住就直接過來。大概我們還是會按計劃結婚,要是你們不參加可能就沒幾個人。」

  母親微微偏頭不看她,父親長長吐出一口煙氣,在煙霧繚繞中輕開口:「彤彤,我們實在沒那個膽子再見他,路是妳自己選的,我們也勸過妳,將來不要後悔。」

  「我會一直留在C市,也會經常回來。」薛彤聲音沙啞,她也不想讓父母失望,只是她沒有別的辦法。等到她和龍澤結了婚,也許過一兩年,父母就能夠接受龍澤。

  看他們沉默著不說話,薛彤拎起包,「那我先出去了。」

  她向門邊慢慢走去,打開門正好見到門外幾名身著制服的員警,一人正欲抬手按門鈴,手還停在半空。薛彤意外,「你們找誰?」

  「妳是薛彤嗎?」對方問道,眼光從她的臉掃到她手上拎著的包。

  薛彤微愣,「我是,請問你們有什麼事?」

  對方先出示證件,毫不客氣道:「那請妳跟我們走一趟。」

  薛彤心底不安,「到底什麼事?我的失蹤案已經銷了。」

  薛父薛母聞言趕到門邊,幾個員警威武地堵在門口,中間的員警拿出一紙逮捕令,嚴肅道:「現在妳被列為程天行死亡案的犯罪嫌疑人,把東西放下,跟我們走一趟。」

  話音剛落,兩個員警衝進屋內,直接動手制住薛彤,一副冷冰冰的手銬銬在薛彤手腕上。

  龍澤得到消息稍晚,薛彤已經被押上火車,程天行的案子是在Y市立案,薛彤將被羈押前往Y市的看守所,員警荷槍實彈動作迅猛,抓到犯罪嫌疑人就立即前往火車站。薛彤的父母完全慌了神,龍澤也是很久等不到薛彤電話,打電話過來才得知,只覺一道霹靂擊中面門,既震驚又迷茫,流鷹號已經沉入大海深處,自認為事情做得乾淨,薛彤怎麼會被扯入程天行的案子?

  他一路飛奔至火車站,還是晚了一步,在火車站氣得直跺腳,立即打電話找了這方面的資深律師,一刻不敢耽誤拉著兩名律師乘飛機前往Y市,比薛彤先一步到達Y市警察局。

  律師開始周旋,得到的情況很糟,「他們手上有一份監控錄影,錄影很短但已經被專家鑒定並非人工偽造,是薛彤從背後開槍擊中程天行。薛彤被確定為此案的犯罪嫌疑人。」

  「錄影,什麼錄影?」龍澤一頭霧水,在警察局就想掀桌。

  律師勸他冷靜,而後向他仔細描述錄影。錄影的確很短,空氣中彌漫煙塵,地面狼藉,角度詭異湊巧,畫面中沒有躺在地上的龍澤,薛彤的臉相當清楚,握著手槍的薛彤從背後開槍射擊程天行,一個血洞在背心,一個血洞在後腦勺,兩個都是致命傷,而後,她繼續射擊,程天行緩緩倒下。然後薛彤跑出攝像頭的範圍,畫面中只有躺在碎磚爛瓦中的程天行,持續兩三分鐘就沒有了。

  沒有前因,只有後果,就是薛彤殺死了程天行,的確是那一天在流鷹號上發生的一幕。

  程天行失蹤這麼久,如此確鑿的證據檢察院完全可以立案。

  警察局的人毫不客氣,「被害人是Y市的重要人物,也是全國有名的社會名流,如果故意殺人罪成立,薛彤很有可能被判死刑。」

  龍澤一聽「死刑」這個詞就火了,「什麼社會名流?他就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地痞流氓,隨便翻個事情出來他就可以去死。」

  律師在旁邊勸他冷靜,看他情緒不好連忙將人拉出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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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條件

  看守所禁止探望,律師在第一時間見到當事人,告誡她不要亂說話,薛彤也很冷靜,她跟律師說:「麻煩你們告訴龍澤,不要莽撞,讓他注意自己的言行。我只不過是被程天行買下來又逃出去的人,程天行想殺我,我才殺的人。」

  她現在已經知道警方掌握的證據,反倒鬆一口氣,只要龍澤不被扯進來,他一定會想辦法救她。

  龍澤根本見不到人,只能聽律師給他彙報情況。所請的兩名律師都是刑事案件的專家,沉聲道:「薛彤殺了人是事實,我們要知道真相。」

  「薛彤是正當防衛。」龍澤一字一頓,事情到這個份上,他知道薛彤殺人的事實無法遮掩抹滅,在腦中想到最好的說辭,「程天行在黑市上買了薛彤,他經常幹這種買賣人口逼良為娼的事。我那時候還是程天行手下的賭手,後來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對他非常不滿,認識薛彤之後就帶走她,也因此和程天行鬧翻了。他怕買賣人口的事情敗露,千方百計派人把薛彤從C市抓回去。」

  流鷹號的宴會廳是整艘船的中心,有時候會舉行大型宴會,的確有可能裝有攝像頭。但是臥室或是其他地方肯定沒有,龍澤在宴會廳沒有做出格的事情,也不怕當時的錄影。他把船上的事情說了一遍,中間過程不提,大致就是自己去救她,然後把宴會廳發生的事情按照事實描述出來。

  「如果當時情況危急,薛彤是為了救你而開槍,的確算是正當防衛,是否防衛過當要視情節而定。」資深律師一針見血,「不過證據呢?」

  龍澤吼了一聲,「我就是證據。」

  律師扶了扶眼鏡,將錄影又放一遍給他看,指著螢幕道:「你說程天行手上的槍是對準你,看看這段錄影,你在哪裡出現過?既然當時情況危險,那薛彤殺人之後為什麼沒報案?你是她未婚夫,只有你一個人為她作證,證據不足。」

  龍澤眉頭皺得很深,他最愛的人殺了人,他會為她做偽證,會幫她打點一切,甚至幫她頂罪,更甚至劫獄,只要她沒事,他什麼都願意為她做,他拜託道:「你們是這方面有名的律師,想辦法幫她脫罪,錢不是問題,把事情推到我身上也可以。如果真的要判刑,就判我。」

  「你冷靜一下,我是律師,犯法的事情不能做。」律師依然滿面冷靜,提點他:「你說話注意一點,流鷹號已經沉了,船怎麼沉沒的、船上有沒有別的人,這些我們都不提,反正沒有證據不能算在你們頭上,員警問話的時候你不要多說,有什麼事情我們會幫你。」

  另一名律師看著錄影道:「能證明薛彤殺人只有這個錄影,從畫面上看的確發生過爆炸。這個錄影很詭異,你說薛彤當時被綁在宴會廳,你們差點被程天行炸死,如果你說的是事實,那錄影關鍵性的前半段去了哪裡?錄影是匿名寄到警察局,而且只有這麼一小段,很明顯有人故意要置薛彤於死地。」

  龍澤恢復冷靜,雙眼堅定而深邃,「我明白了。」

  警察局那邊也找龍澤問過話,他也知道怎麼說才能讓兩個人都沒事。Y市龍澤還算熟悉,只是他在本地沒什麼勢力。大概是他以前看的社會陰暗面太多,總是擔心薛彤在裡面會被虐待,他拿了很多錢上下打點,連看守所的掃地阿姨都送了禮,錢跟水一樣向外灑,只希望薛彤在看守所不要受苦。十來天時間,龍澤學會看人臉色,托路子,說好話,被害人是Y市家喻戶曉的大人物,也是Y市的納稅大戶,在沒有更有力的證據之前,沒有辦法把這個案子壓下來。

  他先找了程天行的犯罪證據,光是宮夜裡面見不得人的事就足夠讓程天行身敗名裂,程天行的罪行開始不斷被爆出來。只是,就算程天行的罪行足以讓他死上一萬遍,依然沒辦法讓薛彤全身而退。

  不過半個月,龍澤眼睛周圍出現濃重的青黑色,他幾乎整夜整夜不合眼,白天忙碌,吃飯時間還要請客,不斷重複一些客套話,低聲軟語地求人幫忙,夜深人靜之時才有空去找證據。龍澤每天都往警察局跑,這天他離開警察局時,在大門口遇到薛彤的父母,他遠遠地微微頷首,他知道他們不願意離他太近,在Y市,他給他們訂好了酒店,請了助理照顧他們,他們和他一樣每天往警察局跑,每天給律師打電話詢問案件進展。

  龍澤向側面繞道,準備和他們保持距離離開這裡,憔悴的夫妻朝他迎面走來,薛母不但沒有躲閃,反而跑過來抓住他的手,「阿澤,你救救她好不好?你一定有辦法救她的對不對?」

  「伯母,妳別著急,薛彤一定會沒事的。」龍澤安慰她。

  這對父母已經被折騰得毫無力氣,本來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兒會殺人,但在事實面前,中年父母突然被擊倒。由於連日睡眠不足和掉眼淚,薛母雙眼浮腫,只剩下一條小縫,她緊緊拽著龍澤,「你一定要救彤彤,她還年輕,不能就這樣毀了……」

  薛母哭出聲,有傾傾欲倒之勢,旁邊薛父連忙扶住她,龍澤也比較著急,「你們先回酒店,在這裡也沒什麼用,我在到處想辦法,一定會救她出來。要是薛彤看到你們這樣,她也會傷心,不要等到她出來,你們又病倒。」

  律師給薛彤父母的消息都不太樂觀,殺人是大罪,輕則坐牢,重則死刑,這個結果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薛母死死拽住龍澤,指節畢露,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聲淚俱下,「阿澤,我們想過了,你是真心喜歡彤彤的,只要她能無事,我們也不反對了……真的不反對了……她不能坐牢的……不能有事的……」

  女兒和龍澤過一輩子,總比在牢裡待一輩子好,薛母喘息著大聲哭泣,胸腔劇烈起伏像是呼吸困難,薛父在旁邊幫她順氣,暗啞道:「阿澤,我們知道你人好,彤彤那天都收拾好東西準備去你那裡,她是想和你結婚的,你一定要救她。」

  龍澤在旁邊不斷點頭,勸了好久才將助理帶他們回去,他只覺得頭痛欲裂,卻一刻不能停歇。各方面關係打通好,龍澤以律師助理的身份見了薛彤一面,看到薛彤帶著手銬滿臉憔悴的樣子心猛烈地抽動,幾乎在會見室控制不住自己,眸色痛苦糾結,半晌才開口,「薛彤,別怕,有我。」

  薛彤嘴上起了乾紋,眼神沒有之前明亮,但目光依舊堅定,「我不會亂說話,我知道你會來救我。」

  「我一定會把妳救出來,我們都快結婚了。」龍澤試圖讓自己扯出一個笑容,臉頰肌肉動得僵硬,「昨天遇到妳爸爸媽媽了,他們說不反對我們在一起,會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結了婚妳就徹底是我的了,一輩子都跑不掉。」

  薛彤唇畔浮出淺淺的笑,「他們還好嗎?聽說你已經幫他們打點好生活。」

  「他們挺好,就是很擔心妳。」還有律師和工作人員在旁邊,雖然他們當做沒聽到,龍澤也不方便說太多,「我會幫妳找到證據。」

  「不要做危險的事,」薛彤小聲叮囑他,「我們還要一直在一起,不要這個事情剛落下,又起別的風波。」

  龍澤示意旁邊的律師繼續跟她談案件,薛彤也知道哪些事情該說,哪些不該說。她看著龍澤的面龐,他最近似乎瘦了,眉目也少了神彩。薛彤看著他就覺得溫暖,無論什麼時候,只要龍澤在她身邊,她都可以平安。

  龍澤一直以為流鷹號上的監控錄影控制台就在船上,沒想到還同時傳輸到別的地方,查了這麼久,他找到程天行以前的部屬,得到一句:「程天行的事情莊凌最清楚,如果他都不知道,我們更不可能知道。」

  莊凌,其實他應該早就想到莊凌,只是最近分身乏術,莊凌現在被判了刑,證據確鑿背後又有人施壓,案件判得很快,判決結果是死緩,莊凌表示認可,不再上訴。

  龍澤原本預計他會被判死刑立即執行,沒想到對方竟然手下留情,不過他在監獄中見到莊凌時就改變了想法,往日精神奕奕的男人現在臉上有幾塊淤青,額角有一道劃痕還縫著針,顯然在獄中生活並不好。監獄這個地方最是複雜,對方未必是手下留情,很有可能是想折磨他。

  莊凌面色帶點蒼白,隔著鐵欄杆見到龍澤嘴角浮出淺笑,「等了好久,你現在才來。」

  他一說這話,龍澤額角青筋鼓起,沉聲問道:「錄影在你這裡?是你叫人交到警察局?」

  「只能說我很幸運,沒想到程天行最後會死在流鷹號的宴會廳,那裡正好有隱藏的攝像頭,讓我看到了當時的情況。很感人的英雄救美,美女又反救英雄,的確精彩。」莊凌讚道,他精神沒有以前好,但穿著囚服依舊沒有半絲頹廢,「那真是一個完美的角度,剪下來薛彤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龍澤目光如炬盯著他,「你要怎樣?」

  「本來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錄影我也不願意公佈出來再招惹你,只是,」莊凌微微抬手,「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有別的選擇嗎?」

  他裝模作樣嘆氣,「別人要置我於死地,我一不小心被人出賣才被抓住,實在沒辦法啊。」

  「不要廢話。」龍澤聲音放得很低,但是字字切齒。

  莊凌微微開口,聲如蚊吶,細聲到像是沒有吐出。常人根本聽不到他說了什麼,但是他瞭解龍澤,他知道龍澤能聽到,他說的是:「救我出去。」

  「怎麼做?」龍澤低聲問,「你的案件沒辦法翻案。我還能幫你找什麼證據,什麼人?」

  莊凌低聲道,「本來就是事實,有證據找你做什麼?我實在沒辦法了,你在世上就是神一樣的存在,程天行就是怕你才想除掉你,結果把我害慘了。身手那麼好,監獄對你來說還不是小意思。而且過一陣我還要轉監獄,路上嘛……」

  莊凌扯著嘴角看龍澤,用極低的聲音道:「你若出手,小菜一碟。」

  劫獄,莊凌要他劫獄,龍澤看著他陰笑的臉緊抿嘴角,薛彤被抓的時候他想過要是出現最壞的情況,他就帶薛彤走。但是不到萬不得已,他始終不想走這條路,終究太冒險。況且,他現在根本不想和這些人裹在一起,他想和薛彤過上普通日子,毫無憂慮地朝看日出,夕觀落日。

  莊凌繼續道:「我的為人你很清楚,你上次叫我幫忙沒給我任何好處,我還不是幫你了?你太強大了,我根本不想和你有任何牽扯,只要我平安一定會把全部錄影給你。你快結婚了吧?看到你現在過得不錯我還真是羨慕,不知道她能不能給你生一個像你這樣強大的寶寶。」

  龍澤依舊沉默。

  「你好好考慮,我要是出不去你的女人也沒有好日子,要是她像我一樣被打得鼻青臉腫,你肯定會心疼。聽說女子監獄很變態,待在裡面的女人比男人更彪悍,而且女人太偏執,嫉妒心強,有些人就跟瘋子一樣,到時候你有錢也搞不定裡面的人,像薛彤那樣漂亮的怕是一進去臉就被劃花。」莊凌帶著假惺惺的笑,「真是可惜啊……」

  「好好考慮」。他不再多言,扔下這句話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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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驚喜

  薛彤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白色的天花板,由於龍澤打點過的原因,這裡的看守人員對她都不錯,審問也是和顏悅色,有一個女警經常過來和她聊聊天。無論是飲食還是住宿條件,薛彤都比其他人的待遇好。只是,整日關押在狹窄封閉的房間,這樣的日子很難熬。

  好在她還有一兩本書作為精神慰藉,也是看守人員給她的,很枯燥的內容,不過她還是翻了一遍又一遍。現在有更多的時間睡覺,薛彤倒是經常沒有睡意,白天的時候常常望著天花板發呆。她不擔心自己,她知道自己一定能從這裡出去,龍澤不會扔下她不管;但她擔心父母,她的確是他們上輩子欠下的債,總是不斷出事讓一家人不得安寧;她也擔心龍澤,擔心他會冒險做不該做的事。天花板上有些地方出現灰點,看久了那些無規則的點就幻化成一幅畫,投在眼中越來越模糊。

  律師經常過來,會婉轉地提醒她該怎麼說話,也會給她帶來龍澤消息,安慰她不要擔心。日子一天天過去,每天躺在床上時間太長,薛彤的精神卻越來越不好,成天都是懨懨的樣子。那個女警又來和她聊天的時候,看她精神太差,怕她生病,跟上面打了申請帶她去醫院。

  醫生給她做了全面檢查,道:「妳的身體沒大礙,不過妳懷孕了。」

  薛彤嘴唇微張,有些發懵,良久才反應過來醫生說她懷孕了,說不出是喜是憂。大概她這種微微發愣的情況醫生見得多,向旁邊的護士道:「帶她再去做一個檢查,看看胎兒的情況怎麼樣。」

  護士喚她的時候,她還是沒什麼反應。旁邊的女警連忙輕拍她的肩,「妳有寶寶了,走,先去做檢查。」

  薛彤懵裡懵懂地跟著護士,她旁邊的女警安慰她:「妳年紀小,可能一下子接受不過來,慢慢就好了。做女人有了寶寶就是最大的幸福,我孩子今天五歲了,看著她一點點長大,有很多樂趣。妳老公對妳那麼好,他知道這個消息還不知道多高興。」

  薛彤不知道龍澤喜不喜歡孩子,兩個人從來沒有提過此事。她算了算時間,估計孩子也就一個多月,最多兩個月。躺在操作床上薛彤很緊張,萬一生下來是個蛋怎麼辦?豈不是會嚇壞醫院的人。不過檢查的結果讓她鬆口氣,孩子現在還看不出形狀,但絕對不是個蛋,薛彤想到自己剛才的荒唐想法,突然發出輕笑,旁邊的人一臉莫名。

  醫生看到結果囑咐她該注意的事情,「孩子大約七周,如果妳決定要這個孩子,就要特別主要身體,懷孕前幾個月胎兒不穩定。妳的情況比較特殊,為了孩子要放鬆心情,保持愉悅,不然寶寶的發育會受到影響。」

  薛彤點頭應著,孩子來得太突然,她沒有準備好,自己脫離學校的時間不長,竟然就要做媽媽了。龍澤得到消息就趕到醫院,雖然得到默許,但員警依然不讓龍澤靠近薛彤,幾個人牢牢守在薛彤身邊。

  龍澤的臉上也有點不知所措,似乎也沒有做好足夠的準備,他站在幾步遠的地方對她笑,「薛彤,妳好好保重身體。」

  對於孩子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衝口而出,「我挺高興的,會像喜歡妳一樣喜歡孩子,不會把他趕出家門扔出去。」

  薛彤「撲哧」笑了,可能龍澤以前那個世界孩子是不跟著父母長大,旁邊的女警笑出聲,「妳老公真有意思,你們年輕,以後一起帶孩子會很有趣。」

  龍澤訕訕笑道,「不要擔心,他肯定像妳不像我。」

  薛彤心底的那點擔心在看到龍澤之後消彌殆盡,她不知道孩子會不會像龍澤,如果孩子有一條尾巴,其實想起來也很可愛,只是會很麻煩;如果像自己一樣是個普通人類,雖然力量弱點,但更容易融入普通生活,不管怎樣,肚子裡的都是他們愛情的結晶。她朝他笑笑,低聲道:「像你,我也會喜歡他。」

  一個屬於他和薛彤的孩子,這種感覺很微妙,龍澤也不知道孩子會是什麼樣子,正是因為這種未知,心裡有很多期待,又有激動,還有一點點怯怕,雜揉在一起又變成喜悅,未來有更多欣喜等著他,像是裝滿禮物的包裝盒,等著他一層層拆開。他怕薛彤一直待在看守所會影響孩子發育,對著員警又是拜託又是感謝,希望能把薛彤留在醫院,不要成天待在小屋中。

  薛彤的父母聽到她懷孕也沒有想像中那麼排斥,薛父無奈說道:「已經這樣了,就這樣吧。這個時候,孩子反倒是她的護身符。」

  薛母已經沒有精力操心龍澤是人是妖,拉著薛父衝出門,跑去找龍澤,看到龍澤又立即抓住他的手,「阿澤,她懷孕了,是你的孩子,你一定要救她。」

  薛父薛母成天也在到處打聽,在此時發現自己力量的微弱,他們很少見到龍澤,不知道他成天在忙什麼。他們只怕龍澤扔下薛彤不管,那自己的女兒就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薛母的手跟鷹爪一樣牢牢鉗住他,「她肚子的可是你的骨肉,你不能扔下自己的骨肉不管,就是在孩子的份上你要救她啊……」

  薛母已經過度緊張,眼神渾濁,龍澤握著她的手安慰她,「我會救她出來,薛彤不會出事的,很快就可以放出來。」

  「你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薛母不斷重複,眼眸中沉澱了深深的憂慮。

  「我保證會救,就算我自己有事也不會讓薛彤有事。」龍澤向她保證。

  程天行犯罪證據收集得差不多,但是龍澤始終找不到程天行從黑市上買入薛彤的證據,當時經手人是莊凌,但是莊凌是絕對不可能出來作證。龍澤也費了很多精力去找當時發生在流鷹號宴會廳完整的錄影,仍是一無所獲。

  龍澤眉頭緊鎖,這一晚他待在酒店久久不能成眠,薛彤已經懷孕,孩子很有可能像他一樣特殊,現在胎兒太小看不出來,如果不把薛彤早點救出來放到自己放心的醫院,遲早會出事。

  他想薛彤能過上正常的生活,輾轉反側思慮一晚,他終是決定答應莊凌的條件。

  天亮後龍澤走出酒店,準備前往監獄,車開到距離監獄一公里處,接到一通來自警察局的電話,說有人要找他談談案子,他又連忙掉頭往警察局跑。

  辦公室不大,百葉窗拉開一半,幾縷窄窄的陽光透進來,紅木辦公桌上的東西擺得整整齊齊,屋中站著一位裡面有一位五十來歲的男人,脊背挺得筆直,肩膀較寬精神抖擻,雖然年齡大了,但西裝下的身材依舊健壯。警察局長帶龍澤進屋,格外恭謹道:「孫局,這是龍澤。」

  他附在龍澤耳邊介紹低聲介紹對方身份,說得不具體,只說是上面的人,隨後,警察局長走出去關上了大門。

  龍澤向他頷首,道:「孫局,你好。」

  孫局沒什麼架子,臉上帶著和藹的笑,「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厲害了,在這個以賭博聞名全球的城市,沒想到賭神這麼年輕。」

  「哪裡,是現在的高手都不參與賭賽,才讓我有機會。」龍澤客氣道。

  「聽說你不但是賭神,而且身手很好。最近揭露出來很多程天行的罪行,上面非常震驚,據說罪證都是你找到的。」

  龍澤不知道唱的是哪齣,道:「還有很多朋友幫忙。」

  「都說薛彤當時被賣入黑市,被程天行所買下。所以後來她回到家才會又被程天行抓走,危機時候殺了程天行。」他轉向龍澤,「只是可惜,沒有證據表明當時的具體情況,連薛彤被程天行買下的證據都沒有。」

  「我會找到的。」龍澤回答得很堅定,「現在案子也沒辦法定性。」

  「我相信你會找到。你應該知道薛彤懷孕了,恭喜你快做爸爸。不過,在看守所始終對胎兒發育不好。」孫局仔細看著龍澤,道:「薛彤肯定給你說過她被賣的事情,賣入黑市都是不堪的經歷。這個人販團夥組織龐大,操作嚴密,遊走在全球,這兩年作案猖獗,買賣人口之中甚至包括一些權貴子女,只要一旦落入這個市場,就如同石沉大海,失蹤的人再也無法找到。像薛彤這樣還能回家的幾乎不存在。」

  龍澤看著他,「你想要說什麼?」

  孫局緩緩道:「我也不繞圈子,給你指一條明路。這個人販團夥的存在就是社會的毒瘤,國際刑警費了好大力氣也沒查出來,還死了不少人。你正好也需要去找薛彤被程天行買下的證據,不如對這個團夥查得深入一點。」

  龍澤有點明白了,「是不是我幫把這個團夥揪出來,薛彤就可以沒事?」

  孫局淡笑,「你果然一點就通,我不敢說完全沒事,但也就定性為防衛過當,反正程天行罪狀都擺在那裡,也的確該死,你又請了那麼厲害的律師,最多也就判個兩三年,緩刑兩年監外執行。當然,結果也有可能會更好。」

  他頓了一下,「我們會儘量配合你,不過,這個事情很危險……」

  「我明白了。」龍澤雙目炯炯有神,「只要你能保薛彤沒事,所有的事情都能搞定,而且,是你搞定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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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雲開

  肚子微微隆起,薛彤能感受到這個生命在腹中的成長,她沒有很明顯的妊娠反應,沒有嘔吐,沒有噁心,胃口越來越好,晚上也睡的香。自從知道自己懷孕後,日子不再難熬,她住在警察局的專屬醫院,除了不能見外人,其他的都不錯。
  
  每天下午,薛彤會在看守人員的陪同下散散步,每個看守人員龍澤都打點過,在工作範圍內會儘量給薛彤方便。時間長了,薛彤和他們的關係更像朋友,大概所有人都認為她不會被定罪,沒有外人的時候也會和她開玩笑。那個女獄警常常從家裡煲湯給她喝,和薛彤分享自己懷孕時候的痛苦和歡樂,指點她哪些該做,哪些不該做,給她帶了好幾本育嬰指南。薛彤翻了幾頁,看著就頭疼,她更喜歡在房間中讀散文給自己和腹中的寶寶聽,在暖暖的午後放些輕音樂,希望將來孩子性格大方,沉著冷靜。
  
  大概寶寶會像龍澤多一些,因為在懷孕三個月的時候薛彤的飯量跟成年男人差不多,而且偏向肉食。稍微吃得少,不一會就覺得餓,雖然她不自由,但飲食方面完全不用操心。生活充滿歡樂,薛彤似乎能聽到寶寶的心跳,人也變得開朗,成天和女獄警一起討論孩子的成長,孩子成為共同話題,兩個人聊多久都不會煩。
  
  龍澤很久沒來看過她,倒是律師經常過來,那兩個資深律師比較無趣,寬慰人從來不會講笑話,薛彤還是覺得辦案人員更可愛一些。把心胸放寬,就不會覺得是監禁,早上有人監督她起床,每天定時吃飯。一切都在於自己的心境,薛彤習慣之後,便把這裡的生活看做療養,放風就當是別人提醒她散步,反正她一個人生活也沒有條理,現在有人天天監督對寶寶的發育有好處。
  
  寶寶四個月大的時候的一天,薛彤坐在籐椅上曬太陽,一邊和女獄警聊天,突然寶寶在肚子裡踢她,薛彤「哎呦」叫出聲,捂住肚子,痛得額頭出了冷汗,抓住籐椅的手骨節分明。
  
  女獄警胡姐忙扶住她,「怎麼了?」
  
  痛感慢慢減輕,薛彤緩緩開口,「好像被他踢了。」
  
  「踢了怎麼這麼疼?」胡姐很擔憂,「我扶妳去檢查一下。」
  
  等到痛感完全退去,胡姐扶著她到病科室,一陣折騰之後,醫生拿著B超結果滿臉凝重,欲言又止,最後緩緩道:「情況不太好。」
  
  旁邊的女獄警胡姐緊張起來,薛彤捏了一把汗,顫顫巍巍開口問:「到底什麼事?」
  
  醫生把結果展示給她看,「孩子大概是個畸形,妳看,他的整個下半身發育不正常,只有一條腿,而且位置也……」
  
  她其實想說孩子好像沒有腿,只是沒有說出口。薛彤拿過圖片,認認真真仔細研究。
  
  旁邊的醫生安慰道:「妳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再說,妳現在可能也沒做好當媽媽的準備。」
  
  胡姐輕輕拍著薛彤的肩膀,她看著薛彤肚子慢慢變大,沒想到孩子是這個樣子,輕聲開口:「薛彤,下次就會是個健康的孩子。」
  
  薛彤還在盯著圖片看,孩子從腹下生出的那一段肯定不算腿,雖然不長但肯定算是尾巴,怪不得踢人那麼疼,原來跟龍澤一樣。薛彤唇線微微勾起,聽到旁邊的醫生道:「妳大概什麼時候做?」
  
  「做什麼?」薛彤一臉茫然,剛才在仔細研究孩子的尾巴,沒聽到她們之前在說什麼。
  
  醫生嘆氣,「這個孩子還是不要留了,四個月已經很大了,再晚做對妳有很大危險,妳上個月就該拍一張圖。」
  
  「為什麼不留?」薛彤條件反射衝口而出,說出之後才警覺自己說了什麼。
  
  醫生並沒有覺得她的反應有何不正常之處,胎兒畸形對母親的打擊肯定很大,這樣的情況不少見,「妳回去考慮一下,最好跟孩子的爸爸商量商量,胎兒雖然現在還在成長,但這樣的胎兒很容易中途流產,到時候對妳身體傷害更大。就算能夠生下來,他將來也未必會快樂。」
  
  薛彤本來想問寶寶的其他方面正不正常,比如心跳什麼的,想了想還是沒問,這個孩子畢竟很特別,他本來就和人類不一樣,也不能以人類的思維來看待,不然醫生說不定還會說出一大通。薛彤敷衍她,「我要回去好好想想。」
  
  不能過度刺激孕婦,醫生言盡於此。胡姐和薛彤回去的時候,輕聲安慰她:「薛彤,妳和寶寶緣分不夠,以後還會有更好的寶寶。」
  
  薛彤臉色比胡姐好得多,「我不會打掉孩子的。」
  
  她口氣堅定,胡姐看她臉上並無憂色,反而更擔心了。
  
  薛彤也有自己的擔心,一個人在房間裡拿著B超圖片仔細研究,然後皺著眉自言自語,「怎麼尾巴這麼短呢?」
  
  龍澤的尾巴長度是上身的十幾倍,而她腹中寶寶腦袋不小,尾巴還不及身長,薛彤在屋子裡一圈一圈踱步,左思右想最後得出結論——一定她的吃得太少,寶寶營養不足,所能攝取的營養要優先滿足重要部位,比如大腦、心臟,因此不能長出長長的尾巴。
  
  之後,薛彤吃得更歡實,胡姐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薛彤不得不開口道:「胡姐,我覺得孩子來到我肚子裡就是緣分,不管寶寶是什麼樣子,我都想把他生下來。」
  
  胡姐是當母親的人,自然能理解薛彤的心情,再說薛彤現在情況很特殊,孩子的爸爸還沒有給出回復,薛彤的確不能擅做主張。
  
  胡姐憂鬱的眼神讓薛彤怪不好意思,還好,這樣的日子沒持續幾天,就傳來好消息。
  
  人販團夥被一網打盡,龍澤火急火燎趕回Y市時接到展少輝的電話,「給你發了個郵件,也許裡面的東西你用得著。」
  
  打開郵件看到內容後龍澤興奮不已,附件中的視頻正好是那天在流鷹號宴會廳發生的事情,攝像頭的角度只能拍攝到宴會廳前部分面積,從薛彤被綁在椅子上開始,程天行甚至還打了她,充分能說明程天行綁人在前,欲殺人是真,炸彈爆炸後,龍澤撲倒薛彤就跳出了攝像頭的監控範圍,但是程天行舉槍欲扣動扳機看得清清楚楚,足以說明程天行當時是想要槍殺龍澤,薛彤只是在緊急情況發生時開了槍。
  
  龍澤知道展少輝人脈廣,向他求助過。展少輝起初也是到處打聽,後來偶然想到從另一方面入手,監控錄影一般都是在電腦中,他開始去找當時的電腦,或者莊凌在國外用過的電腦。帶著運氣的成分,費了不少力總算找到,雖然裡面的資訊已經被莊凌刪去,但只要曾經在硬碟中存在過,便可以找這方面的專家恢復資料。
  
  薛彤重獲自由的那天,她向各位看守人員表示誠摯的謝意,也許有些人是真心,有些人是假意,但至少這三個多月時間她過得並不艱難。薛父薛母早就等在門口,頭頂的白髮又添了不少,憔悴的面龐脆弱得像一張紙,薛彤看上一眼就心酸,眼淚控制不住往下掉,跑過去撲到母親的懷中泣不成聲,從喉腔中發出一陣一陣的嗚咽聲。
  
  母親眼眶發紅,緊緊抱著她,「總算沒事了。」
  
  不擅於表達感情的父親也伸手摟住她的肩,一家人在門口哭得唏哩嘩啦。薛彤過了很久才從母親懷裡抬起頭,母親拉著她的手:「走吧,該回家了。」
  
  走出門口,看到在遠處站著的龍澤,他穿了黑色的長袖襯衫,遠遠地站在一側,平靜的臉上帶著安靜的微笑,站在那裡看著一家人的重逢。他站在那裡,沒有走過來的意思,像一棵樹挺拔蒼健。
  
  薛彤止步,她的手還在母親的掌中握得緊緊,她用眼神詢問母親。母親舒眉,道:「叫上阿澤一起回家吧,反正你們孩子都有了,結婚的事情拖不得。」
  
  薛彤聞言大喜,朝龍澤招手示意他過來,笑得滿面春風。
  
  龍澤臉上是淡淡笑容,幾個月的擔憂和掛念都隱在這抹笑意中,他朝著他們走過來,朝薛父薛母微笑,伸出手揉了揉薛彤的腦袋,聲音微微沙啞,「怎麼覺得妳好像胖了?」
  
  「懷了孩子哪有不胖的?」薛母在旁邊接道,她放了女兒的手,和薛父朝前走了兩步,「走吧,不要堵在這裡,有話也回家說。」
  
  薛彤輕咬唇,仔細打量龍澤,分開的時間像有一個世紀那麼長,龍澤明顯瘦了,憔悴了,右邊腮畔有一道傷,現在還結著深褐色的痂,直直向下連接到脖頸,初受傷時應該很深,薛彤微微心疼,伸手欲撫上,手伸到半路被龍澤捉住,聽他道:「過兩天就好了。」
  
  「真醜!」薛彤從嘴中吐出,心裡卻翻出酸澀疼痛。
  
  十指相扣,龍澤握緊她的手,道:「妳懷孕了走路會不會很辛苦?」
  
  還不待薛彤回答,他又說:「要不我抱妳走吧?」
  
  話音剛落龍澤彎膝傾身小心翼翼地將薛彤打橫抱起,讓人緊貼在自己胸膛,她的心跳離自己的心臟那麼近,他的懷中,不但有她,還有他們的愛情的見證和結晶。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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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6 16:57:29 |只看該作者
99、結婚

  飛機上薛彤向龍澤描述前幾天在醫院所做的檢查,她說起來興高采烈,「你不知道她們有多擔心,眉頭皺得像苦瓜一樣,想勸我不要孩子又不好直說,旁敲側擊不斷安慰我。其實我一點都不擔心,都不能跟她們說孩子很健康,和他爸爸一樣,臉上還要裝點憂愁去騙她們,你都不知道不能跟別人訴說有多難受。」

  龍澤將薛彤的一隻手攏在手心,「我也料到孩子可能跟我一樣。」

  薛彤湊到龍澤耳邊,小聲說道:「想著孩子有條尾巴還挺好玩,以後也可以變來變去,多有趣!」

  不過一會她的眉心又帶點煩惱,「只是可能比較麻煩,而且他的尾巴好像太短了。」

  「我小時候也不長。」龍澤在她耳邊低聲道,隨即又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安慰道:「以後我們可以帶他到島上,等他長大一點懂事之後再帶他在城市中生活,如果真的像我,智商也像我這麼高,那很快就能明白事理。」

  薛彤懷疑的目光在他身上轉了轉,「你智商很高嗎?很快就明白事理了嗎?我怎麼沒有看出來。」

  龍澤用手一推她的腦袋,不屑道,「豬永遠不懂人的智慧。」

  薛彤聞言掄起拳頭去打他,動靜立即引來走道另一邊座位上母親的目光,母親瞪了她一眼,意思是說:「都快當媽了,也不老實一點。」

  薛彤沒再動手,又和龍澤低聲說笑,一兩個小時很快過去,龍澤帶著一家人住到新買的別墅中。

  這個社區的別墅每一棟都距離很遠,有很大的院子,坐享天然湖景,非常適合薛彤調養,傍晚薛彤喜歡在社區散步,落日的餘暉灑在湖面,波光粼粼一湖碎金,她和龍澤手牽著手走在湖邊,半面霞光打在臉上,溫暖又甜蜜;有時候她也挽著母親的臂彎,聽著母親在她耳邊不斷嘮叨孕婦注意事項。由於龍澤特殊的存在,他們沒有請保姆,只請了一個鐘點工一周來打掃一次房間,薛母承擔了大部分家務。

  沒住多久母親又帶著薛彤搬回家,因為薛彤和龍澤打算結婚,婚禮籌辦得匆忙,一生只有一次,為了讓以後有更多溫馨的回憶,龍澤不願意從簡而辦,自己狠狠忙了一陣。有那麼幾個下午,陽光落在牆面,他和薛彤趴在桌邊親手寫請帖,一筆一劃都是快樂;他們一起選購大紅的床上用品,選購結婚的喜糖,薛彤在他旁邊指指點點,嘰嘰喳喳沒完沒了,落在耳中卻比清脆的鈴鐺聲更動聽。

  金秋九月,暑氣退下,微風吹在臉上都是爽意,天空那麼高,那麼藍,龍澤帶著車隊前去迎親,當日紅光滿面,左辰逸給他做伴郎。除了薛彤家的親戚,薛彤還請了不少同學,在同學之中,她結婚算是比較早。由於龍澤之前沒有請她的同學吃飯,這方面關係做得不到位,薛母事先表示女婿比較好說話,所以女伴們都不肯輕易放過龍澤。

  紅包一個一個遞進去,對方就是不開門,幾個女伴抵在門後,最開始要求唱歌,這是最簡單的專案,偏偏她們提出來的歌曲龍澤都不會,什麼《兩隻老虎》《豬之歌》……然後就變成龍澤在門口地上做俯臥撐,左辰逸在旁邊唱,門背後一幫人起哄。

  看新郎做了一百個俯臥撐依然面不改色氣不喘,女伴顯然不滿意,開始詩歌朗誦,隨便從唐詩三百首點一首,要新郎朗誦出來。龍澤記性好,這一類正好左辰逸提醒過他,前兩天買了幾本書翻了翻,基本上對答如流。姐妹們顯然不瞭解新郎,要龍澤穿針引線幾秒鐘就完成,拿出骰子和大碗要對方博一個狀元插金花,龍澤隨手就能擲出。姐妹們不服氣,拿出紅繩綁了九種東西和紙條,然後把繩子的另一端放到新娘房外讓新郎拉,跟龍澤說其中一條繩子另一頭繫在新娘手腕上,其他的都是小懲罰,拉到懲罰就要接受。

  繩子扔出來龍澤瞅了半天,非常無奈地吼了一句:「妳們這幫騙子,明明沒有哪一條繩子繫著薛彤!」

  裡面傳來哄堂大笑,讓他在門外大聲說了半個小時的情話才開門,薛彤一身白色的婚紗,韓版款式的高腰蓬蓬裙,遮住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整個人像盛放的花朵帶著甜美的氣息,她化了不濃的妝,腮畔是桃花的粉紅,頸上的粉鑽項鍊熠熠閃光,龍澤看到第一眼時眼中放出異樣光彩,嘴唇微張,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走過去伸出雙手欲將她摟入懷中,卻覺得唐突,站在她一尺處面帶微笑,道:「薛彤,妳真美。」

  旁邊的人起哄,「應該叫老婆!」

  龍澤扯著笑,將她抱起,湊在她耳邊深情地說了句:「老婆,妳今天好漂亮。」

  薛彤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一抹嬌羞的笑隱在唇畔笑渦,幸福的喜悅從眉梢眼角洋溢出來。

  沒有乘坐電梯,龍澤一直用公主抱的姿勢將她抱上車,照顧薛彤家人的面子,迎親的車雖然各不相同,但都是國外豪車,來自朋友的友情支持。婚禮在高爾夫球場舉行,碧油油的綠草是軟軟的毛毯,不用說紅玫瑰如霞似錦,不用說白玫瑰雪色銀輝,不用說鮮花織成的拱門流光灼灼,單是帶著甜味清香的空氣就足以讓人沉醉。交換戒指的時候,薛彤的手指微抖,幸福來得如此真實,回想起那時在島上庭院中初識龍澤,怎麼也不會想到同一個款式的指環最終會戴在他們兩人的手指上。

  鑽石戒指在陽光下閃著光,龍澤執著薛彤的手,一根一根手指細細撫摸,他低頭很輕聲道:「薛彤,妳真的是我的天使。」

  薛彤看著他玉雕一樣下巴,一字一字輕輕吐出:「其實,你才是……」

  你才是我的天使,如果當初沒有遇見你,我將身在何方?薛彤眼角滲出一點淚花,此時此刻,唯有感謝上天讓我們相遇。

  龍澤輕輕吻上她,嘴中的甜蜜足以讓全身融化,誰都不是天使,終不過是他們的相遇改變了彼此的命運,又用真心的付出去營造天堂,才能讓對方在幸福的天空中自由翱翔。

  婚後兩人沒有去度蜜月,薛彤靜心調養安胎。期間聽說莊凌死在獄中,龍澤一點都不覺得意外,莊凌以前得罪了人,對方不會讓他活太久,薛彤只覺得更加安心,外人總是覬覦龍澤特殊的能力,妄圖從龍澤身上謀利,如今,總算一切都過去了。

  有一大家子人要養,龍澤開始投資其他項目,後來乾脆自己研究證券,事業從來都不是他的壓力。他依然有大把大把的時間悠閒,日子過得舒適愜意,和薛彤到處走走看看,有時分享一部電影,有時只是安靜地躺在被窩,看著落地窗灑進來的陽光慢慢移動,歲月靜好,世事安穩。

  都說懷孕很累,除了肚子裡的小傢伙偶爾踢薛彤一下讓她痛得受不了,薛彤沒有任何不適,吃得下睡得香,精神也很好。薛彤痛的時候,龍澤眼中就是深深的擔憂,常常摸著她的肚子道:「等他生出來我幫妳教訓他。」

  薛彤在他身邊嬌憨地笑,「不要,你力氣那麼大,不要把他打壞了。」

  她的肚子不大,比起其他同月的孕婦小一些,兩個人常常在一起討論孩子的事情,因為兩個人是不同的種族,懷孕生產就是一個充滿未知的過程,甚至不知道孩子要幾個月才能出生,對於寶寶兩人有很多驚喜和期待。

  龍澤替她聯繫好了一家私人醫院,不管生出的孩子是什麼樣醫生都會保密。不過薛彤再也不敢去做B超,寶寶太特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能聽到寶寶的心跳,她能感受到他在她腹中健康地成長,龍澤的生命力這麼強,寶寶也不會嬌弱。

  龍澤說寶寶生下來之後,他可能會立即帶寶寶回家,薛彤先在醫院住幾天,由岳父岳母照顧著,對於不能在產後照顧她,龍澤覺得很抱歉。

  如果是順產,薛彤就想立即回家調養,她想和寶寶待在一起,很多時候她在腦中會去想像寶寶扭動身子的樣子,想著想著就笑出聲。如果生出來一個帶著長長尾巴的寶寶,醫生會是什麼反應,希望不要被嚇壞,她始終很擔心對方會說出去。

  比起薛彤和龍澤,薛父薛母似乎更擔心寶寶,擔心薛彤的生產過程,擔心這樣的孩子怎麼成長,擔心以後他被會排斥……

  總之作為父母,永遠比兒女操心更多。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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