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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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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東盡歡 -【獸人之龍澤】《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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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6 10:41:28 |只看該作者
80、暗手

  前方一大片的紅色汽車尾燈讓人煩躁,薛彤坐在車中手腳冰涼,過幾分鐘又催促司機快一點,坐在薛彤身邊小舅舅握了握她的手,「彤彤,別那麼擔心,到了醫院就知道情況,妳爸爸做了一輩子老實人,不會出大事。」

  「希望如此。」薛彤嘴唇囁嚅,眼中閃出淚花。

  薛母在電話中聲音哽咽,她也是剛剛接到消息,六神無主,只說人在醫院,具體情況都不太清楚。從接到消息的那一刻起,薛彤大腦就是一片空白,她靠著小舅舅緊咬唇,幾乎快哭出聲來。

  小舅舅不斷說著安慰的話,汽車在城市中穿梭,薛彤右手緊緊摳住皮質座椅,中指上帶了一枚裝飾戒指,指節慘白。小車混在車流之中,薛彤心裡再急汽車也不能在城市中飛馳,每一分鐘都是無限漫長,車開入市立醫院大門,再往裡面開了一段在主樓門口停下,尚未完全停穩,薛彤就推開車門,跌跌撞撞向醫院門口跑去,在光滑的地磚上差點滑倒,跑到服務台緊張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小舅舅大步跟進來,問清楚所在房間,帶著她上了十二樓。

  薛母在走廊上等候,滿臉焦急,旁邊還站著父親的同事,薛彤跑到母親身邊,聲音顫抖,「媽,怎麼樣?」

  「彤彤,妳總算來了。」薛母眼眶紅紅,說得有氣無力,「怎麼又遇到這種事情?」

  聽到這話薛彤更緊張了,眼淚一湧而出,旁邊父親的同事連忙安慰,「薛彤,妳別擔心,沒有生命危險。」

  薛彤帶著哭腔,「林叔叔,到底怎麼回事?爸爸傷得嚴重嗎?」

  「送進醫院的時候妳爸爸意識很清楚,但是腿受傷了,流了挺多血,其他地方要做檢查,醫生正在給他做手術。我和妳爸爸一起去送個檔,回來的時候旁邊突然開出一輛車,撞在了我們的車上,妳爸爸在副駕駛的位置,司機見情況連忙拐了一下,妳爸爸受傷最嚴重,腿卡在裡面,應該不會出大事。」

  「只是腿受傷了嗎?有沒有大出血?」薛彤哭著問。

  林叔叔慌忙解釋,「看起來沒有,只是比較痛苦。」

  旁邊的小舅舅拍拍她的肩,「沒有生命危險就好,醫生已經在給他做手術,不要太擔心。」

  薛母臉色蒼白,薛彤擦了眼淚,強撐著安慰母親,「媽,妳先坐著歇一會,林叔叔都說了沒什麼危險,我來料理這些事,有醫生在就好。」

  小舅舅扶著薛母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薛彤坐立不安,在走廊上走來走去,

  沒過多久手術室的燈光滅了,醫生走出來,幾個人連忙圍上去。

  穿白大褂的醫生向他們擺擺手,「左腿骨折嚴重,有點輕微腦震盪,手術比較順利,好好治療一段時間就能痊癒。」

  「那就是說沒什麼事嗎?」薛彤急促問道。

  「這段時期的護理很重要,讓病人好好休息,恢復得好的話腿不會留下後遺症。你們先到那邊繳一下住院費,這個情況要住院時間要長一些。」

  醫生不多說,隨後薛父被推出來,腿部植入了不少鋼釘,在麻藥的作用下尚未醒轉,臉上有輕微擦傷,薛彤心裡一陣絞痛,幾個人陪著薛父進入病房,還沒安穩好,護士就過來催著繳住院費,否則不讓住,小舅舅連忙跟著護士下去。

  薛父腿部受傷不輕,在醫院要住很長一段時間,薛母滿面憔悴,顫抖著手從錢包裡拿出銀行卡,聲音低啞,「彤彤,不能讓妳舅舅幫我們交錢,剛才的掛號費、手術費也是妳林叔叔先墊上的,妳去取點錢,先把這些還上,我們以後看看這個怎麼索賠。我待會回家拿點東西,這個月我們可能都要在醫院陪妳爸爸。」

  看著母親憔悴的臉,薛彤更難受,「還是我回家拿東西,妳在這裡照顧爸爸。媽,妳不要太擔心,還是讓爸爸轉個單人病房,現在多花點錢護理好,以後不留後遺症就行。」

  薛母說得虛弱,「不要那麼浪費,現在天氣冷,傷口恢復慢,這不是住一天兩天,我們家就靠妳爸爸撐著,病房沒多少關係,關鍵是藥用好,營養跟上,我能好好照顧他。」

  薛彤嘴中苦澀,也不想多說,反正自己手上有錢,去把這些辦了就好,母親已經承受了太多,經不起折騰。她輕聲道:「媽,我先去取錢,再買點必備品。等爸爸麻藥過了,他肯定會痛,我們先做好準備。」

  「等妳舅舅上來妳就去吧。」薛母聲音幾不可聞。

  小舅舅一會就上來了,繳費的單子被他放在兜裡,也沒有拿出來,薛彤見他進來,道:「小舅舅,你陪我媽媽一會,我去買點必備品。」

  「我去買就行。」小舅舅說著又要出門。

  薛彤連忙阻攔,「小舅舅,你陪我媽一會,她一個人在這裡照料也不方便,買點東西我還是可以做的,醫院內部有超市,就幾步路。」

  小舅舅同意,「那好,妳林叔叔也要回家,妳和他一道下去。」

  「好。」薛彤手腳無力,口中像含了一塊黃連,但她已經長大了,爸爸生病了,她就是這個家的主心骨,該做的事都要做。

  林叔叔一直站在門口,和她一同下樓,薛彤很不好意思,「林叔叔,今天真是多謝你,都這麼晚了你連晚飯都沒吃,我馬上取錢還你。」

  「錢的事改天再說,你們家現在也是用錢的時候。」林叔叔也知道他們家最近總是出事,估計情況好不到哪裡去,出了樓忙道:「我家裡還有事,先回家了。」

  「我正好去取錢,再耽誤你一會。」

  「妳這孩子,著什麼急?」林叔叔埋怨,「我和妳爸爸在一起工作十幾年了,先給妳爸爸治病要緊,我老婆又催我了,今天老家那邊來了人,還等著我回去,我得走了。」

  還不待薛彤開口,林叔叔加快腳步醫院大門方向走去,幾步就跑遠,扔下一句話,「好好照顧妳爸爸。」

  薛彤看他走了,便不再堅持,下次見面還上就是,醫院燈火通明,擦過身邊的人都步履匆匆,在主樓的右側有自動取款機,位置不算偏僻,薛彤準備給父親轉個病房,最好再打點一下醫生和護士,她出來得急,也忘了多加一件外套,夜風吹在身上有點涼,眼睛酸酸脹脹。醫院占地不小,院子中停了不少車輛,她拖著沉重的步子轉向主樓右側的取款機方向,在距離十來步的地方,忽然有人從後面用布巾捂住她的嘴,薛彤還沒反應過來,無力地掙扎了兩下便沒了意識。

  醫院大樓兩個人動作靈活專業,像是潛伏已久,連忙將她拖入旁邊的車,整個過程不超過一分鐘。不遠處有人路過,卻是沒瞧出此處端倪。被弄暈的薛彤快速被扛上旁邊汽車,揚長而去,唯獨天上的半輪冷月將地上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大地廣袤無邊,天上卻只有一輪月亮,千里之外月華清冷皎潔,頭上戴著黑頭罩的男人從陽臺翻身而下,動作矯健輕捷,他摘下遮掩面容的頭罩,五官立體的臉上寫著憤憤不滿,他身後是一幢不大的別墅,別墅每一寸角落他都檢查過,若是牆內或是沙發縫裡藏了東西絕對逃不出他的眼,只是他依舊兩手空空。這是龍澤今晚拜訪的第一個人,程天行的這個情人雖然已嫁人,老公卻在國外,她過著獨居的生活,只請了鐘點工,連個傭人都沒有。龍澤在搜查完整幢房屋之後,對女人威逼恐嚇,他一向不是手軟之人,也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憤怒得幾乎要殺了這個女人,女人只是瑟瑟發抖,幾乎崩潰,龍澤依然沒有得到自己的消息,只能確定東西不在她這裡。

  龍澤離開這個地方時臉似寒冰,屋中的女人已經被他打暈捆綁塞在衣櫃中,他從圍牆翻出,到了自己停車的地方,又驅車趕往下一個目標,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查清楚這三個人,不然程天行發現他回來了,又會採取其他行動。

  雖然他和莊凌之間沒有信任,但莊凌應該沒有這麼大的膽量隨便找幾個人忽悠他,莊凌背叛了程天行,若是程天行不死,莊凌是跑不遠的。

  繞過大半個城市,龍澤到達程天行外公的住宅,卻發現老人不在家,只有一個老婦人帶著一兩歲的孩子。待人都熟睡後,龍澤拿出準備好的迷藥,讓兩人睡得更沉,做了一回樑上君子,屋內屋外都沒有放過,只是沒找到東西,料想屋中的一老一少也不會知道,便星夜兼程驅車開往距Y市兩百公里之外的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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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6 10:41:39 |只看該作者
81、錄影

  一幢九十年代的六層樓房,窗戶外面架著藍色雨篷,牆壁已經變成灰白色,上面塗滿了疏通下水道、辦證開鎖的電話號碼。樓道一側欄杆上面的棕色油漆斑駁掉落,灰褐色的木頭斑斑點點。龍澤到達這裡的時候東方的天空微微泛白,空氣中迷漫著黎明前的寒氣,街上清冷不見一個人影,只有幾盞路燈發出黯淡的光芒。他看了一下社區地址和門牌號,確認無誤後趁著黎明前的黑暗翻進頂樓的房屋。

  屋子雖然有些陳舊但卻收拾得整齊,應該是前幾年新裝修過,面積不算小,這是一個三口之家,屋中的人都在沉睡,大概是為了方便照顧孩子,女人帶著稚童睡在主臥,男人睡在另一間屋。

  龍澤走到男人的房間,憶起莊凌所提供的照片,床上之人雖未睜眼,龍澤亦辨認出是自己要找的人。

  此人名叫楊賢,職業為初中教師,身份普通,收入一般,但這樣的普通的身份卻和程天行有聯繫難免讓人生疑,楊賢在睡夢中還未醒轉,龍澤手法嫺熟地將人弄暈,結結實實地捆綁在椅子上,嘴上塞上一塊布巾。

  將隔壁的女人和孩子暫時迷暈,龍澤從桌上的水壺倒出一杯涼水,潑在楊賢臉上。

  楊賢睜開迷迷濛濛的眼睛,發現自己動不了,一看面前帶著頭罩只露出兩隻眼睛的龍澤,頓時大驚失色,口中剛發出聲,卻被自己勉力忍住,只有悶悶的聲音在塞在喉腔。

  黑洞洞的槍管抵上他的腦門,龍澤沉聲道:「我問,你答,如果老實,你就不會有事。」

  楊賢連忙點頭,雙眼圓瞪,目中全是恐懼。

  龍澤撤了堵住他嘴巴的布,低聲問:「認不認識程天行?」

  「認識,認識。」楊賢聲音顫抖。

  「你們什麼關係?」龍澤手中持著槍,冷冰冰看著他。

  「我……我……以前在Y市惹了當地地痞……差點被打死,幸好他制止……」楊賢的聲音抖得更厲害。

  「就這樣?」龍澤聲音寒涼。

  「就這樣認識的,他是大企業家,我偶爾會去找他。」

  「他有沒有給什麼東西給你?」龍澤質問。

  「什麼東西?」楊賢眼中是迷茫和畏懼。

  龍澤一字一沉,「是我在問你。」

  被綁在椅子上的楊賢身體發抖,「我有時候會給他東西,他會給我點錢,很大方。」

  「我想要的是,他如果出事,要你交出去的東西。如果把東西給我,我就走;如果你沒有我想要的東西,那你就死。」龍澤威脅。

  「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麼。」被捆綁的男人面部抽筋。

  「那你就去死。」龍澤的聲音毫無溫度,槍管放在了他的頭頂,他緩緩拉開保險,跟程天行混的人都不是好人。

  「求你了……別殺我……」楊賢的聲音像帶了哭腔,「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找錯人了……」

  龍澤兩隻眼睛寒霜凝結,楊賢還在求饒,聲音不高,肌肉都在顫動,「我不知道……我只是個老師……」

  龍澤頓了頓,威脅之意更勝,「如果真不說,我就先殺掉你的老婆,然後是你的孩子,正好讓你們一家人地下團聚。」

  「你搞錯了……」

  「我先殺一個你就知道有沒有搞錯。」龍澤聲音毫無溫度,轉身出門,後面楊賢還在堅持求他,一個字都沒提到關於錄影的事,龍澤走到客廳,又折了回來,扯出一絲譏諷的笑意,「哪有老師這麼鎮定?在別人面前裝裝害怕也許還行,在我面前,你抖得不太自然。老婆孩子都不要,你怎麼可能是個老師?」

  龍澤慢條斯理抓住他的右手看了看,譏笑道:「你看看你的手,虎口有薄繭,難道你要說是常年拿粉筆才變成這樣?」

  楊賢還在堅持,「我不是。」

  龍澤已經確認此人不簡單,窗外東方漸白,他不想在這個屋子行事,又將人打暈,扛著人匆匆下樓塞進汽車尾箱,發動引擎離開此處。

  不管是大城市還是小城市,都有骯髒的地方,花點錢就可以讓人為所欲為,龍澤現在對三教九流的地方非常熟悉,將人帶到一個地下室,繼續結結實實地綁好。很多事情他沒有試過,但不代表他沒見識過,小黑屋只掛了一盞白熾燈,燈光一閃一閃,裡面傳出男人痛苦的叫聲,電擊是二十世紀發明的最簡單有效的刑罰,電流流過,麻痛深入骨髓,似萬千針扎蟲咬。

  龍澤的是非觀很簡單,別人對他好,他亦會對人好;若想害他,他必不輕饒。人在劇痛之下容易產生暈厥來逃避痛苦,龍澤站在楊賢身邊讓他隨時保持清醒,清醒地感受到每一寸來自身體上的疼痛,他看著被折磨的男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算楊賢的確沒有他想要的東西,他在這世上也不算清白之人。

  兩個小時之後,滿臉血汗混雜的楊賢在酷刑之下終於鬆了口,斷斷續續氣若遊絲,「有一點……小……東西,他以前交給我保管……沒……沒說做什麼……」

  龍澤滿意一笑,莊凌提供的消息的確不假。

  楊賢在這個縣城還有一處秘密房產,在浴室牆壁的玻璃鏡後邊藏有小型保險箱,裡面有一個包紮緊實的塑膠袋,打開袋子,露出厚實的牛皮紙袋,層層拆開之後,是一張光碟和兩張紙。龍澤迫不及待地看了看紙上的內容,上面對龍澤的來歷進行了詳細描述,不但如此,程天行還扣了不少罪名給龍澤,但都是語言描述,並沒有任何實質性證據。龍澤雖然這幾年當了程天行的幫兇,但他本身並不喜歡殺人放火,主要還是以賭錢為主,就算偶爾幫程天行抓個人,以他的速度和身手也不會給人留下把柄,這兩張紙不過是空談。

  他將光碟放入電腦光碟機,錄影由很多個小段組成,他看了一個多小時,臉上表情由緊繃變為哭笑不得,錄影的確是他人首蛇身的樣子,因為是偷拍,拍攝角度無法控制,畫面抖動嚴重,雖然算得上清晰,但是很少出現龍澤的臉,最多只是遠照或是側影。這個錄影發佈出去,在社會上的確能引起較大反應,無外乎是發現新物種或是猜測外星人降臨地球,但要說裡面這個拖著長尾巴的人是蟬聯三屆的賭神龍澤,未免過於勉強,完全不能僅憑這些來歷不明的錄影就抓捕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再說,這樣詭異的錄影發佈出來,恐怕社會上最先爭議的是錄影的真實性,那時候程天行已死,沒有大人物在後面施加壓力,層次不同、立場不同的專家該是會輪番辯論,僅靠這點東西要讓國家領導人注意並抓捕龍澤,只怕是天方夜譚。龍澤完全可以反駁這是別人的陷害,他是賭神,嫉妒他才能的人不少,現在的數位合成技術已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他可以站出來說這是赤裸裸的嫉妒和污蔑。

  龍澤取出光碟,兩下撕成幾片,拿出打火機將兩張紙和光碟化為灰燼。他臉上帶了輕鬆的笑意,這幾年,他變身之後,除了薛彤,幾乎沒有人近距離接觸他,無怪乎程天行偷拍的錄影如此拙劣。程天行當初想除掉龍澤,萬萬沒有想到他能從裝著炸彈的飛機上逃脫,準備的後手明顯不足,不過是打心理戰拖延住龍澤;當然,程天行對於龍澤還不是足夠瞭解,譬如,他就不知道龍澤能在水中生活很長時間,自以為已經掌控全域。

  一點小疏漏,註定了程天行慘澹敗北的結局。

  雖然錄影的威脅性不大,但流到外界終究不好,龍澤不喜歡麻煩,為了以後平靜的生活,他必需將所有的事情處理乾淨。他抬手看了看錶,此時已經十點多,如果動作快,晚上就可以搭上回C市的航班。

  龍澤撥了一遍莊凌的電話,不出所料,手機關機。

  程天行也是在半上午發現莊凌關了手機,這麼多年,這種情況第一次在莊凌身上出現,他頓時大感不妙,從病床上翻身坐起,馬上給自己的副手打電話,「莊凌在不在公司?」

  副手疑惑,「今天沒看到,也許在下面賭場。」

  程天行沉聲道:「馬上聯繫他,叫他過來,另外查一下他的資金動向。」

  他掛了電話,又打電話給莊凌的司機小張,「莊凌呢?」

  他那樣寒冷隱含怒氣的聲音讓小張嚇了一跳,「昨晚他交待我今天不用去接他,說去宮夜,自己找司機。」

  程天行二話不說掛了電話,二十分鐘後,副手回電話:「目前聯繫不上,也沒人知道他在哪裡,至於他的資金沒什麼特別,他本來在國內的財產就不多。」

  程天行握著電話的手青筋暴露,心中的猜疑差不多被證實,憤怒和驚懼在胸膛奔湧澎湃,他撥出楊賢的電話,「嘟——嘟——」的長音在電話中迴響,長久無人應答,系統自動提示:「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

  程天行火冒三丈,「啪」地一聲將床邊電話摔在牆上,滿腔憤恨,「莊凌——你竟然出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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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追船

  程天行臉上罩了厚厚一層烏雲,一把拔掉左手吊針,顧不上手背冒出來的血珠,拿起旁邊的外套披在身上,急匆匆往外面走,住在外屋的護士看他要走,連忙跟在後面,「程總,您的傷沒好,還不能出院。」

  程天行連個眼神都沒給她,這個時候哪裡顧得上這些,所有的情況都說明龍澤來了,而且已經拿回了錄影,他大力摔開門,厲聲對門口保鏢道:「把車開來,馬上走。」

  一名身強力壯的保鏢馬上跑步離開,程天行轉向另一名保鏢兼特助,面色倉惶,聲色急促,「把能調來的保鏢都調過來。」

  「好。」特助看他臉色知道有事情發生,馬上打電話按要求準備一切。

  程天行拿起手機,撥號的時候手指顫抖,等到電話接通,他立即道:「大劉,那個女人在哪裡?」

  那頭略顯吵鬧,夾雜汽車引擎的聲音,「我們剛下了飛機,正在趕往宮夜的路上。」

  「不要把她藏在宮夜,馬上帶過來,去碼頭,越快越好。」程天行急促道。

  大劉自然不敢多言,「是,老闆。」

  程天行的手段下屬都見識過,大劉片刻不能耽誤,在公路上一路狂飆,不斷超車,被扔在後備箱的薛彤處於昏迷狀態,手腳被綁,嘴上貼了一塊膠布,不時撞在汽車內壁上。

  程天行帶著眾保鏢步伐匆匆,恐懼、不甘和憤怒摻雜,心裡一團亂麻,Y市是他的根基,出生入死這麼多年才有今天的輝煌,才能站在高處俯瞰眾生,來之不易財富和地位是他的命,莊凌可以跑路,但他不能丟下自己的一切;就算他願意放棄自己的地位逃到國外,沒有背後的勢力,沒有足夠的保鏢和金錢,龍澤要殺他更是輕而易舉。

  龍澤的車在高速公路上行駛,公路像灰色的帶子鑲嵌在大地,陽光斜斜灑在田野山巒,相接之處光點在跳躍,黃綠相雜的山野遠看像綺麗的錦繡布緞,開車之人唇線不自覺上勾,很快就可以解決所有的事情,然後回到C市和薛彤一直在一起。

  手機鈴聲響起,龍澤拿出手機,是來自左辰逸的電話。

  「喂,有事嗎?」龍澤語氣輕鬆。

  那頭是左辰逸沉重憂慮的聲音,「龍澤,薛彤失蹤了。」

  「怎麼會失蹤?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龍澤彷彿聽到心上一根弦斷裂的聲音。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左辰逸一五一十報告,「她父親昨天下午出了車禍,然後薛彤得到消息立馬趕去醫院,就在醫院失蹤了,她母親急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龍澤只覺得眼前黑壓壓,天上太陽失了光彩,沉聲問道:「她父親的車禍是怎麼造成的?她去了醫院多久出的事?」

  「聽說是路邊突然衝出車輛,撞了他們的車。薛彤過去沒多久就失蹤了,大概是晚上八九點的樣子,已經報了案,員警在處理。我不方便出面,路玲自稱是薛彤的朋友在安撫她母親,她父親受傷嚴重,不過沒有性命危險,你現在在哪裡?什麼時候回來?」

  龍澤直覺這事是有預謀的綁架,「我在外地,馬上回來。你先幫我安撫一下她家人,讓她父親好好養傷,多用點錢打點一下醫生和員警,我回來就還你。薛彤的事交給我來處理,我一定會把她找回來。」

  「我在警察局也有朋友,會拜託他們儘量查,有消息我第一時間告訴你,不過失蹤不能拖太久,否則更難查,聽說薛彤以前被拐賣過。」左辰逸欲言又止。

  「如果員警判斷為人販子作案,你就告訴我,我馬上從另一方面入手。」

  「好。」

  再簡單拜託兩句,龍澤不再多說,掛斷電話面沉如水,腳下猛踩油門,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程天行,事情太巧,剛從部隊家屬院出來就失蹤,聽起來更像是被人盯上引誘而出。

  不管是不是程天行所為,龍澤都要去見一下他。

  汽車一路飛馳,到了市區速度不減,左突右拐,常常險險擦過旁邊車輛,看似危險卻是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性傷害。這樣的速度立即引來交警注意,幾輛警車跟在後面,窮追不捨卻只能望著遠去的車興嘆。

  龍澤飛奔了半個小時,在一處綠化帶停下,人連忙閃走,遁入程天行養傷所在的私立醫院,卻是晚了一步,程天行在二十分鐘前已經帶著人匆匆離開。他抓住照顧程天行的護士,一番威脅逼問,然後離開醫院,趕往碼頭。

  這次是在外面找了一輛摩托車,在大車小車的空隙中穿梭,像是海中追捕獵物的鯊魚迅疾而靈活,風在他耳畔呼嘯而過,龍澤雙眼瞇成狹長的一條線,眸中怒火燃燒。

  他跟著程天行那麼久,自然清楚他們的船靠在何處,一路飛奔到碼頭,遠遠看到一艘大船已離開海港,向著海天相接之處而去,船身之上一隻飛鷹圖案,正是程天行引以為傲的流鷹號。

  龍澤望著遠方大船眸色一緊,向不遠處停靠在碼頭的一艘快艇跑去,到了之後也不看船上之人直接跳過去。

  艇上兩個男人正準備出航釣魚遊玩,被這個突然跳下的人嚇了一跳,口氣不善道:「這是私人快艇。」

  龍澤惡狠狠道,「現在我買了。」

  說完他將人丟在岸上,從衣服中摸出一張卡扔了過去,報了一個六位數的密碼。

  兩個男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引擎聲響起,等他們從地上爬起來,快艇已經分水而去。

  白色快艇飛空掠海地破浪航行,船舷處激起層層海濤,匯合在船尾處形成一條洶湧的水帶,像是在藍色海面上劃開一條白色的線。龍澤看著流鷹號的方向,直直追了上去。

  流鷹號是程天行重金所鑄,不但豪華舒適,船上設施完全按軍用船的配置,搜索系統,探測系統,通信導航系統,武器控制系統,船上還配備艇炮和魚雷。此時,流鷹號離開碼頭還不算遠,周圍海面上還有不少船隻穿梭,巨大的船身在近海岸不能全速前進,龍澤的這一艘快艇尚未引起對方注意。

  海岸線越來越遠,龍澤再這樣緊追上去必然會引起對方注意,看距離不是太遠,龍澤棄了船,跳入大海。

  長蛇擺尾,龍澤在水中全速前進,像一枚魚雷衝向目標,驚起身旁的魚四處逃散。

  一逃一追半個小時,船上之人未發現異常,龍澤已經潛入大船底部,雙手抓住船底鉚釘空隙,緩了片刻,恢復人身。

  流鷹號速度越來越快,在海面上留下一條閃光的水帶,泛起萬頃碧波,龍澤對這艘船非常熟悉,整艘船結構都在他的腦中,趁人不備悄悄上船,旁邊有保鏢路過,龍澤連忙打暈,找條褲子換上躲在暗處。

  今日程天行的臉色極為不好,眾保鏢只覺烏雲壓頂,各個緊繃面色,但在甲板上看到目之所及都沒有其他船隻,便鬆了神經。走廊上兩個保鏢一邊走,一邊閒聊,輕聲抱怨老闆又在莫名發火,剛進入房間想拿點東西,只見屋中人影閃過,其中一個連對方是人是鬼都沒有看清就被放倒;另一個剛要伸手拔槍,對方動作卻比他更快,槍剛從腰上拔出來就被對方奪走。

  龍澤將槍口對準來人,目光灼灼,用極低的聲音問道:「程天行是不是在船上?」

  保鏢驚愕,慌忙點頭。

  「那有沒有一個女人被抓上船?」

  對方茫然,「不清楚。」

  龍澤不多言,去找程天行就知道結果,他沒有開槍,卻是擰斷了那人的脖子,無聲向船頭方向前進。

  若是遇上一兩個保鏢,龍澤就出手幹掉對方;若是有三四個,他快速閃開,躲在暗處,避免打草驚蛇。

  船體雖大,但由於程天行是臨時決定出航,船上人員不多,全是清一色肌肉健壯的男人,最先發覺有人不見是大劉,是他讓阿強和阿華去拿東西,等了幾分鐘不見人來,就打電話準備罵他們一通,卻發現無人接聽電話,船上沒有任何異常情況,他站在宴會廳門口,沒有貿然向程天行報告,又叫了一個人去找。

  船頭前方的宴會廳寬敞豪華,屋樑挑高,陽光從上方玻璃穹頂傾瀉在大廳,船尾方向是鍍金欄杆大樓梯,樓梯延伸到二樓平臺,站在那裡可以俯視整個宴會廳,順著平臺再往裡面走直通甲板。程天行坐在宴會廳的沙發上,身邊幾個保鏢都槍支在手,子彈上膛,腰板站得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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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殺人

  大廳正中央薛彤被綁在椅子上,雙手被繩子捆住反剪在椅子後方,髮絲散亂在臉龐,繩子繞過前胸,將她牢牢綁在椅背上。

  程天行坐在幾步遠的對面看著她,目光陰狠,「妳說龍澤會不會來救妳?」

  薛彤嘴巴被膠條所封,哪裡說得出話,低著頭不看程天行,眼中卻是憤恨。

  「哦,對了,龍澤還不知道妳在我這裡。」程天行自言自語,「不過他很快就會知道妳失蹤了,說不定在滿世界找妳。」

  薛彤偏著頭,仍是不看他,越看他越像一隻發瘋的野狗。

  「他反正都會來找我,我知道他恨不得將我剝皮抽筋。」程天行語帶怒氣,在大廳踱來踱去,越來越憤怒,走過來拽起薛彤的頭髮,「你們這對狗男女,還真想逼死我不成!」

  薛彤頭皮被拽得生疼,咬緊牙關,目光如尖刀盯著黔驢技窮的程天行。

  程天行一口濁氣在胸口,揮手「啪」地一聲打在薛彤臉上,憤怒道:「想殺我,沒有那麼容易,告訴妳,我死了也要妳陪葬!龍澤那傢伙永遠都別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似乎這樣還是不能發洩他的怒氣,程天行朝門口吼了一聲,「大劉——」

  本應該站在宴會廳正門外面的大劉卻沒有進屋。

  程天行又喊了一聲,朝旁邊保鏢吼道,「大劉呢?給我叫過來。」

  保鏢步履匆匆出門,程天行繼續向薛彤發火,鉗住薛彤的下巴,「知不知道為什麼叫大劉?告訴妳,大劉對C市很熟悉,我知道妳是C市人,我會送妳一份大禮——安排人把妳的父母一起幹掉。妳要記得,你們全家的遭遇都是龍澤那個妖怪帶給妳的,他就是個掃把星,是妳全家厄運的源頭,我看妳到時候還喜不喜歡他。」

  薛彤惡狠狠盯著他,恨不得用目光將他扎得千瘡百孔。

  程天行正欲說話,卻聽到槍聲響起,面色大驚,「哪裡來的槍聲?」

  站在牆角的保鏢變了臉色,拿起對講機聯繫其他人,要求報告情況,對著對講機吼了半天卻是無一人應答,聲音慌亂,「老闆,沒有人回應。」

  「那你去看情況。」程天行大怒。

  保鏢剛走到門口,又聽到程天行驚恐的聲音:「不要出去,好好在這裡守著,用電話叫人。」

  保鏢繼續聯繫,叫了幾個人無一人應答;轉而呼叫船長,連叫幾聲都沒有回音,跑到窗邊一看,船速越來越慢,有停泊之勢,頓時驚恐,「老闆,船好像停了。」

  程天行恍如驚弓之鳥,面無人色,左手握緊手中東西,右手拿起桌上手槍,向左右保鏢示意,幾個人連忙跑過大樓梯,站在二樓平臺之上。

  整個大廳只剩下薛彤一個人被綁在中央的椅子上,程天行居高臨下看著大廳,忽然發出怒吼,「龍澤,既然來了,你就出來……」

  他的聲音在寬敞的大廳迴盪,站在他身邊的六個保鏢心弦緊繃,雖是不明白具體情況,卻是警惕地注意四周動靜,將手中衝鋒槍握得緊緊。

  沒有任何回音,所有人屏氣凝神,有人看著屋頂,有人看著窗外。

  「既然想殺我,就出來……」程天行面色慘白,五官扭曲,咆哮道:「你的女人在這裡,你還不出來,你信不信我殺了她……」

  「我知道你槍法好,動作快,你來殺我啊,看一下是你的動作快,還是炸彈炸得快!」他揚了揚手中東西,那是一個炸彈遙控器,在薛彤的椅子下方綁上了幾枚威力足夠大的炸彈,他的左手指按在遙控器的紅色按鈕上方,只要輕輕一按,薛彤就會被炸成碎片,「想救你的女人,你就來啊!怎麼變成縮頭烏龜不敢現身!」

  龍澤沒有現身,薛彤不知他藏在何處,綁在椅子後面的雙手卻在扭動,在她的右手中指上帶著一枚戒指,上面閃光的紅寶石並非珍品,戒指卻價格不菲,是她前些日子在網上所購,薛彤見識過這個世界黑暗的一面,她要最大限度地保護自己,戒指內藏一枚微小利刃,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薛彤一邊看著周圍動靜,一邊凝神去割捆住手腕的繩子。

  程天行喊叫的聲音微微顫抖,「龍澤,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很能幹?我告訴你,你在這個世界上什麼都得不到,你就是個妖怪,沒有人接納你!」

  沒有人回應他,更沒有人現身,程天行又怒又懼,向後退了幾步,示意旁邊的保鏢將槍口對向薛彤,「不出來是吧?龍澤,我數三下,你不老老實實出現在大廳我就殺了她!」

  「一……」程天行四處張望。

  「二……」程天行扯著嗓子吼。

  正當他要開口數第三下,樓下宴會廳大門開了一條縫,龍澤從前面大門緩緩走了進來,手上握著一把手槍。

  「哈哈哈!」程天行發出笑聲,「龍澤,沒想到你這麼癡情。」

  龍澤站在門口,望了一眼薛彤,她在背後的動作很小,但龍澤看得一清二楚,他轉眼望著平臺上的人,面覆寒霜,「程天行,有事就沖著我來,你怎麼淪落到抓一個女人來威脅人的地步?」

  「和你,不需要講這麼多!」程天行槍口對準龍澤,向他示意自己手中的遙控器,命令道:「把槍扔掉。」

  龍澤瞥了一眼薛彤,她手腕的繩子已經被割斷,為了不引起程天行注意,她從後方揚手割椅背上的繩子,龍澤看了一眼程天行,緩緩將手中的槍扔出大門之外。

  「去死吧!」程天行怒吼,隨即開槍射擊,左右保鏢的衝鋒槍火力全開,對準門邊的龍澤狂亂掃射。

  程天行在開出第一槍,隨即向後閃進走道,跨過門後的同時,他按動了遙控器上的紅色按鈕。

  龍澤在程天行吼聲出來的一瞬已經閃動身形,如光電閃到薛彤身邊,一把抓起椅子上的薛彤抱入懷中,腳下一蹬撲倒在遠處,炸彈在耳邊發出轟天雷的巨響,椅子瞬間成了灰燼,周圍的沙發、木桌也都被炸成碎片,甚至十幾米處二樓平臺都炸出一個缺口,站在邊上的兩名保鏢閃避不及,頓時血肉橫飛;強大氣浪衝擊而出,另四名準備逃跑的保鏢被氣浪掀飛,從樓上摔下。

  空中木塊、磚頭亂飛,夾雜在其中的碎玻璃此時和子彈的威力差不多,迸發在整個大廳。

  薛彤被龍澤壓在身下,腦中被炸得嗡嗡響,混亂之中只覺有黏稠的鮮血汩汩流到自己身上。

  碎玻璃片還在地上翻滾,細小碎片簌簌掉落,薛彤一摸龍澤的背部,凹凸不平血流不止,頓時大驚:「你怎麼樣?」

  龍澤發出痛苦悶哼,「薛彤,快走。」

  他欲從薛彤身上翻下,卻是力不從心,薛彤用力推開他翻身坐起,淚水瞬間湧出,地面鮮血一片,龍澤全身血肉模糊,右腿外翻的血肉中甚至露出白骨,玻璃碎渣嵌在中。

  龍澤趴在地上,塵灰滿面的側臉寫滿痛苦,無力地用手去推薛彤,「走……」

  薛彤將自己的腿從他身下小心挪出,用手按住流血最多的地方,哽咽出聲,「澤……你不會有事的……」

  龍澤趴在地上痛苦不堪,連呼吸都是痛苦。

  薛彤全身無力,雙眼水光模糊,只看到鮮紅的血從她指縫中滲出,染紅了整雙手,她哭道:「你堅持住……」

  廳中煙塵嗆人,重傷的龍澤聽到有人步入宴會廳,心上一緊,他所在的地方離後門僅兩三米,他用足全身力氣抬起半邊身體,一把抓起薛彤,用力將她摔到門外走廊,「走……」

  薛彤被摔在走道的地毯上,而龍澤力氣用盡,趴在地上無力地喘氣。

  煙塵緩緩落下,程天行握著槍,踩過狼藉的地面,像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步步逼近,看著地上血流肉爛無法挪動的龍澤,嘴角勾起,他在龍澤身側兩米之外停住,帶著輕蔑的笑俯視龍澤的側臉,「你不是很厲害嗎?原來還是會被炸彈炸死!」

  龍澤在地面小幅度抽搐,身下一灘血,手指動了動,眼中憤恨不甘。

  他悲慘的樣子取悅了站立的男人,程天行發出笑聲,「龍澤,是不是很不甘心?你一直都以為自己是神,結果落得這個下場。」

  程天行雙手握槍,龍澤的命就在他的手中,他笑得更為放肆,「不管你是神還是妖,最終都敗在我的手下!你永遠都鬥不過我!」

  痛苦的呻吟被龍澤壓抑在喉間,斷斷續續道:「程天行……我…這輩子最…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初救了你……」

  「那你去地獄後悔吧!而我,依然是Y市的龍頭,風光無限!」程天行手放到了扳機之上。

  「砰——砰——」兩聲槍響。

  有子彈穿透,龍澤頓了一下,卻沒有覺得疼痛。

  槍從程天行手上脫落,站立的男人驚恐地瞪著雙眼,裡面寫滿了難以置信,在他的身後,一個血洞在後腦勺,一個血洞在背心。

  又是連續幾聲槍響,程天行吐不出一個字,緩緩倒在地上。

  他身後的薛彤站在距離前門不遠,雙手握著手槍,眼中堅定和恐懼併在,每一次呼吸都是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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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船上

  看到程天行倒下,薛彤心驚肉跳,跌跌撞撞跑到龍澤身邊,抓住他的手,聲音顫抖:「澤……」

  龍澤手指微動,臉上抽出極淡極淡的微笑,「薛彤,做得好。」

  他背部受傷嚴重,趴在地上動不了,薛彤懷疑他傷到了脊柱,聽到他微弱的聲音,眼淚像沖破堤岸的洪水傾瀉而下,「你堅持住……好不好……我們以後一直在一起……」

  「好……」龍澤聲音微弱。

  雖是如是說,薛彤卻看到他眼簾不斷下垂,她像全身像跌入冰窖,寒涼刺骨,「你說了要給我幸福的,你要是不在我以後遇到危險怎麼辦?」

  「會的,我睡一會。」龍澤眼睛瞇成一條線。

  薛彤不知他是想睡覺恢復體能,還是身體無法支撐,心裡怕得要死,眼前陣陣發黑,「澤,你堅持住,我去找藥,你不要睡著。」

  龍澤沒有給出回應,眼簾微闔,傷口還未凝血,血不斷冒出,將下面的地毯染成深紅。

  薛彤全身顫抖,滿地鮮血在眼中層層暈開,龍澤的生命似乎在不斷流失,她緊緊握住他的手,大口大口喘氣卻覺得被人扼住了咽喉,呼吸不能。她甩了龍澤的手,撐著僵硬的腿站起來,穿過滿地碎渣的宴會廳,另一頭還有受了重傷倒地不起的保鏢在呻吟,瀕臨死亡邊沿,地上甚至有被炸斷的肢體,薛彤不看一眼,向套房方向跑去。

  她不能看著自己心愛的人生命慢慢枯竭,龍澤是她見過最強悍的人,他絕對不會有事,不會有事……她在心中反復對自己說,似乎這樣才能支撐自己脆弱的身心。

  流鷹號她不算陌生,跑入最近的房間拿了一疊毛巾,甚至找了一套乾淨床單,將剪刀、礦泉水等物品一起打包,拖著疲乏的身體跑回宴會廳。

  薛彤在龍澤身邊蹲下,將他背上的碎玻璃一片一片除去,用毛巾敷在他背部流血最厲害的地方,試圖為他止血,她只知道龍澤的身體是特殊的,他的自我恢復能力極強,往日血流也能很快自我凝固,她把床單剪開,一圈一圈繞過他的腿,纏繞住傷處。薛彤知道,她所做的,都只是微小的努力,關鍵在於龍澤自己。

  薛彤蹲在龍澤身邊,手上在忙碌,口中不斷和龍澤說話,「澤,你快點醒過來,你看周圍好多死人,我一個人會害怕,你不能丟下我的……」

  「你不是投資做生意了嗎?要是你不醒過來,我肯定鬥不過左辰逸,他以後賺了錢,肯定不會把錢分給我,到時候我會被人欺負,我不想再被人欺負了,你要保護我……」

  「龍澤,你再不醒來,我就自己一個人回去,過段日子就把你忘了,然後帶著你的錢嫁給別人,這輩子都不會記得你……」

  薛彤聲音含糊不清,她不敢隨意挪動龍澤,蹲久了便癱坐在他旁邊,拿起毛巾擦掉自己的鼻涕眼淚,緊緊抓住他的手,在他身邊絮絮叨叨:

  「澤,記不記得你第一次帶我去海邊,幫我在海底撈了好多貝殼,以後你再幫我撈好不好?不知道你能不能撈到有珍珠的貝殼,我想要天然珍珠,我要你親手撈的,你說過我要什麼你都會給我,說了的話不能食言,不然我會討厭你一輩子。」

  「我想玩你的尾巴,你醒過來好不好?別人都沒有尾巴,以後我到哪裡去找像你這樣的人,你這個人怎麼一點責任感都沒有……」

  ……

  薛彤全身癱軟無力,她不知道除了跟他說話,還能怎樣幫到龍澤;她不知道藥箱放在哪裡,這世上的藥對他是否有用;她一刻都不想離開他。薛彤用毛巾給他擦臉,時不時輕輕晃動龍澤的腦袋,探一下他的鼻息,龍澤的手還是溫熱的,握在手中像是自己的救贖。薛彤一直注意龍澤的動靜,不知過了多久,看到他睫毛微動,心上一陣欣喜,低聲喚他,「澤,醒一醒。」

  龍澤依然沒醒,但眉頭微微蹙起。

  薛彤鍥而不捨,繼續跟他說話,龍澤以前也受過很重的傷,都可以自我恢復,只要他能挺過危險時刻,身上的傷就能慢慢癒合,薛彤會給他餵一點水,大部分從他嘴角流了出來,淌在地面和灰塵鮮血混在一起。

  她在龍澤的身旁不斷呼喚他的名字,聲聲哽咽,寬敞的大廳只有她一個人的聲音,宛如鴞鳥啼叫,太陽在頭頂緩緩移動,薛彤的聲音越來越小,嗚咽像是山野的鬼泣。

  在她力竭聲嘶之際,趴在地面的龍澤一隻手動了動,嘴唇中發出幾不可聞的聲音。

  薛彤欣喜,趴在地上,「澤,你是不是醒了?」

  「薛彤……」龍澤眼皮微動,想睜開卻覺得眼皮有千斤重。

  「我在這裡,一直都在這裡。」薛彤聲音嘶啞。

  龍澤睜開很小的眼縫,只能看見朦朧的人影,「別吵了……」

  「你可以撐過去的是不是?」薛彤將他的手抓得更緊。

  龍澤氣息微弱,斷斷續續道:「妳別吵了……跟鬼叫一樣……」

  薛彤僵硬地破涕一笑,「你總算醒了,我好怕……」

  「薛彤,」龍澤說得很輕,「妳在這裡就好,我會撐下去。」

  龍澤身體虛弱,蔫蔫的模樣,不一會又睡過去,薛彤知道他短時間內不能移動,將他附近的碎渣清理到一旁,又跑回套房拿了些必備品在旁邊守著。

  上方的玻璃穹頂正中間被炸破一大塊,由於架了鋼構,其他地方並未坍塌,夜幕降臨,頭頂的藍色天幕上繁星滿天,像是熠熠生輝的寶石嵌在深藍色的絲絨之上,龍澤已經醒了,仍是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薛彤鋪了兩床被子在地毯上,側著身子躺在他旁邊,用手指在他臉上一筆一劃勾勒,像是畫家用心勾勒筆下的作品,用再多時間也不厭不煩。

  龍澤有氣無力,「妳摸了很久了,歇一會吧。」

  「我不累。」薛彤手指依然在他臉上撫弄。

  「妳是不累,可我覺得很癢,像有蟲子在臉上爬。」龍澤無奈。

  「澤,你會好的,對不對?」薛彤聲音很輕,像是怕破壞暗夜的寧靜,「好了以後就跟以前一樣,對嗎?」

  「會的,」龍澤說得緩,「只是要更久一點。」

  「那就好。」薛彤放下一顆心,目光掃過不遠處程天行的屍體,又擔憂問道:「他死了,你會不會有事?」

  不待龍澤回答,薛彤輕咬唇,「你要走就帶我一起走。」

  龍澤寬慰她,「沒事了,我找到了錄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沒人能威脅我。」

  他的目光也向地面的屍體掃了一眼,「恐怕我要過兩天才能清理這些人,妳怕不怕?」

  「他活著的時候我有點怕他,不過現在他死了,沒什麼好怕的。」薛彤依然撫摸他的臉龐,一下一下,又輕又柔。

  龍澤微微偏頭,幽幽嘆氣,「妳不玩臉,行嗎?」

  「好吧。」薛彤收回手,將他一隻手攏入手心,掰弄他的手指頭,「澤,我不是很笨?我爸爸出了點事,結果我又被抓了,如果我沒被抓,如果我能再多小心一點,你就不會受這麼嚴重的傷,都是我害你成這樣。」

  看著重傷的龍澤,薛彤又悔又恨。

  龍澤捏了捏她的手心,「妳不笨,知道去買防身的東西。程天行打定主意要抓妳,他會想盡辦法把妳逼出來,如果這次妳爸爸受傷妳還是不出來,或是抓不到妳,說不定下次他就直接害死妳的家人,他那個人心狠手辣,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妳沒什麼背景,他是毫無顧忌。」

  他欣慰地扯嘴角,「現在不是沒什麼事嗎?我的傷會好,妳爸爸的傷也會好。」

  「可你之前昏迷不醒嚇死我了,我真怕……」薛彤說不下去。

  「我捨不得妳。」

  聲音不大,溫潤如玉,像是陽光穿透雲層落在心房,薛彤仰面看著頭頂星光,閃耀的密集星群像瀑布飛濺的水花,有一顆很大的流星滑過天幕,拖著長長的銀亮線條,滑出一個帶笑的面容。

  龍澤在身體勉強能活動的時候把船上的屍體扔入大海,然後進入套房休養,船上東西一應俱全,但也不是久留之地,薛彤雖然拿起船上的通訊設備向父母報了平安,但心裡依然惦念著父親的病情。五日之後,明晃晃的太陽照在碧藍的海面上,萬點金星閃耀,一艘應急救生小艇從流鷹號上被放下,薛彤坐在小艇之中裹了一件外套,龍澤替她整了整衣領,還給她戴了一頂帽子,「海上風大,不要著涼。」

  薛彤兩眼彎彎,笑得潭浮水印半月,微涼的海風帶著海水的鹹腥之氣,卻讓人覺得神清氣爽,她倚在龍澤身邊,望著海天相接之處,盼著海岸線從那頭升起來,人生總算可以回歸正常軌道。

  龍澤一隻手不鬆不緊攬著她,偶爾替她把被風吹亂的頭髮放在耳後,小艇速度平穩,後面拖著長長尾浪,朝著前方破浪而去。

  他們離開半個小時後,在藍色汪洋中停留的豪華遊艇突然發出巨響,火光衝天,船底艙板被龍澤設置好的炸彈炸出巨洞,海水不斷灌入,這艘程天行最鍾愛的遊艇在他死後緩緩沉入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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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家人

  廚房的砂鍋冒著白色水汽,薛彤揭開鍋蓋,拿起湯勺盛出一點試一下味道,雞湯味道濃郁,薛彤關了火,拿起旁邊的保溫桶,將熬製的雞湯盛出一半,隨後用濕布巾墊在砂鍋把手上,端著鍋來到客廳,朝龍澤打招呼,「澤,快點來喝湯。」

  龍澤慢悠悠走過來,朝鍋裡看了一眼,不滿道:「為什麼要盛出那麼多?明明知道這麼點我根本不夠。」

  薛彤盛在保溫桶的雞湯是給在醫院的父親準備的,雖然她沒回來之前就給家裡報了平安,但父母依舊憂心忡忡,無法安睡,薛父的病情得不到好轉,薛彤回來後就一直守在醫院,龍澤為了方便來往,就在醫院旁邊的酒店住下。現在父親的病情慢慢穩定,母親不同意換病房,只請了一個護工來照顧,病人需要營養,龍澤這邊的房間是酒店式公寓,配有廚房,她買了廚具,有空的時候就來這邊熬點湯。

  龍澤受傷嚴重,雖然能自由活動但身體也需要調養,薛彤做的東西都分成兩份,龍澤每次看她從本應該屬於自己的食物中分出一部分臉色就不好看,活像被別人硬生生搶走了東西。

  薛彤拿起碗替他盛好一碗湯,放在他面前,「現在比較特殊,你就包容一下。」

  「我也是病人,不能因為我沒住院妳就不給我吃飽,成天守在醫院也不陪我,偶爾過來一趟就是來借我的廚房,說得好聽給我煮點東西,加點營養,每次留下來的東西還不夠我塞牙縫。」龍澤眼角下吊,「再說,妳爸爸還有妳媽媽在照顧,我就天天一個人在這裡睡覺看電視。」

  薛彤知道龍澤的親情觀念比較淡薄,沒有貼切感受過,目前他已經做出了理解和讓步,就是時不時抱怨一下。薛彤給他順毛,「我也想和你多一點時間在一起,但我爸爸年紀大了,身體比不上你,現在不好好調養,若是留了後遺症以後會更麻煩,還要花更多時間和精力。所以你現在稍微忍一下,以後我們才能過得高興。」

  龍澤臉色憤懣,「妳可以在外面替妳爸爸點餐啊,每次都當著我的面拿本應該屬於我的東西,還要叫我包容,我才沒那麼大肚量。」

  薛彤笑臉相對,「先喝湯,專門買的土雞,我加了沙蔘枸杞,很滋補的。明天給你煲豬蹄,骨膠原豐富,等這段時間過了,我多給你做好吃的。」

  「不要說給我煲,煲好了一半都不是我的。」龍澤恨恨道,用勺子輕輕攪動碗中雞湯,端起碗,滾滾一口下肚。

  薛彤笑嘻嘻道,「你不要這麼小氣,男人小氣會被人笑話的。」

  龍澤悶悶喝湯,不和她說話。

  薛彤站起身解了圍裙,鑽進廚房拎起保溫桶,「澤,我要早點過去,不然湯就涼了,晚飯你自己叫點菜,沒事的時候多睡覺,早點恢復到以前的狀態。」

  「那妳晚上過來嗎?」

  「不過來了,我和媽媽輪流照顧爸爸,雖然請了護工,總不如自己家人。」

  「妳等我換件衣服,我送妳過去。」龍澤放下了碗。

  「你先喝湯,回來肯定涼了。又沒有多遠,大白天人來人往,不會出事。」

  「我回來再熱一下就行,我不想妳再出事。」

  龍澤說著轉身去臥室,從衣櫃中找出衣服換上,替薛彤拎著保溫桶,一起出門。

  薛彤和他一起走向電梯,「澤,要不你租一套大一點的房子,總住在酒店也不是個事,不但貴,想在裡面裝飾一下都不行。」

  龍澤的步子放得緩,「等妳父親出院之後就換一套,或者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房子,買一套合適的。」

  薛彤心裡甜甜的,「澤,你是打算在C市住下來?」

  「我是無所謂,不過看妳的情況估計會經常住這邊,有套房子方便。」龍澤問道:「妳介不介意偶爾陪我回島上住一段時間?」

  「當然沒問題,我知道你在島上可以自由地變回那個樣子,我正好玩你的尾巴。那邊氣候溫暖,環境又好,我們可以去島上過冬,然後繼續去抓魚,抓螃蟹。」

  「那我連絡人把島上的房子修補一下,再重新添置傢俱。」

  酒店離醫院不遠,不一會就走到醫院大門口,龍澤停下腳步,將手中的保溫桶遞給她,「我不喜歡醫院的味道,在這裡看著妳進去。」

  他不光是不喜歡醫院的味道,目前還是不願意去認識薛彤的父母,薛彤也不勉強,父親正在養病,再過一段時間給家裡人說一聲,讓雙方都能慢慢接受。

  「那我先進去了,有事給我打電話。」薛彤朝他揮揮手,向醫院走去,腳步輕盈。

  龍澤看到她走進醫院大樓才轉身離開,薛彤最近沒辦法陪他,他雖是嘴上抱怨,但心裡並沒有什麼不滿,他的身體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白日裡也多是在睡覺,基本上是睡醒了吃飯,吃過了再繼續睡。

  薛彤走到父親的病房,今日週末,小舅舅小舅媽一起過來了,薛父靠坐在床頭,腿上打著石膏,精神好了很多,薛彤將保溫桶放下,「爸,今天給你熬了雞湯。」

  「不用這麼麻煩,醫院也有病號飯,這樣老是麻煩妳的朋友。」

  薛彤失蹤的那幾天,路玲倒是經常過來,照顧她的父親,安慰她母親,薛彤自然不敢說在龍澤的房間做飯,敷衍父母說路玲在這附近有房子,在她那裡做飯熬湯。

  「爸爸,你要是嫌麻煩,就好好養身體,爭取早點好起來,我們回家住。」薛彤一邊說一邊拿出碗替父親盛湯。

  薛父主要是腿受傷嚴重,現在吃飯也不再需要人幫忙,薛母在她面前支起吃飯的小桌,他坐在床頭慢條斯理地喝湯。旁邊的家人親戚見他胃口不錯,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臉上也掛上了欣慰的笑容。

  小舅媽開了口,「彤彤,等妳爸爸好了,妳還是到部隊家屬院去住,感覺這治安越來越不好。」

  現在程天行的事情解決了,薛彤倒不擔心,「等爸爸出院再說,我還是想出去找份工作,我的同學都在奮鬥事業,我也不能總是閒著。」

  「女人還是要找個好歸宿,」小舅媽問道,「彤彤,妳還沒男朋友吧?」

  龍澤的事薛彤還沒來得及跟家裡提起,畢竟她回來沒幾天,打算再過個把月,父親康復之後再說。現在貿然提出怕家裡人疑心龍澤來歷,她輕聲道,「我年齡又不大,以後再說這些。」

  「哪能以後再說?女孩子年齡耽誤不得。」小舅媽早就給她物色好了,「建平他們單位新來了一個參謀,二十六歲,現在級別是副營,小伙子我見過,人長得端正,各方面都不錯,就是前幾年一直在野戰部隊沒有時間出來談對象,現在還沒女朋友,不然這麼好的小伙子哪裡還能單身,要不你們處一下?」

  在薛彤來病房之前,小舅媽就這事已經跟薛父薛母說過,把對方性格、愛好、家庭情況都說了,薛父薛母也都覺得不錯,所以此時小舅媽就提了出來。

  薛彤意外,哪知道小舅媽是有備而來,連忙推脫,「我現在都沒工作,各方面都不穩定,不著急這個。」

  小舅舅跟著道,「小伙子真不錯,房子早就買好了;要是你們結了婚,就能立即辦理隨軍,還能在家屬院分套房子,妳住在裡面也安心。」

  薛母也贊同,「彤彤,妳受了不少苦,我和妳爸爸也覺得當兵的人顧家,這個年齡正好找對象,你們先見個面,才知道合不合適。」

  「媽,這都什麼年代了,我還跑去相親,要是被同學知道了豈不笑話?」薛彤打諢。

  「這就是相親的年代。」薛母直接下了定論,「妳看我們一個社區的李阿姨家,她女兒就比妳大兩歲,就是相親談的對象,大家知根知底,比你們這些小年輕人所謂的自由戀愛靠譜多了。我們還能害妳不成,週末人家正好有時間,明天妳就去見個面。」

  薛母又轉向小舅舅和小舅媽,「你們多費點心。」

  薛彤哪知道家裡人動作這麼快,又驚訝又無奈,「等爸爸病好了再說,我還要給他熬湯。」

  薛父坐在病床上連忙擺手,「不用,不用。妳不要讓我們操心,就是盡最大的孝心。彤彤,妳一定要去,我相信妳舅舅舅媽的眼光。」

  他又補充道:「妳和妳小舅媽下午去逛逛街,買兩套衣服,年輕人要穿得朝氣蓬勃。妳媽媽在這裡,護工也在,我身體好多了,你們不用在這裡守著。」

  薛彤剛開口,「我……」

  薛母打斷她,一錘定音,「就這麼定了,妳下午和妳舅媽出去轉轉。」

  薛彤爭執,「媽,真的不用這麼急,過一陣子再說。我現在就是個無業青年,跑出去相親還不是被人嫌棄,好歹也要自己條件好一點。」

  「妳還讓不讓妳爸爸好好養病了?」薛母責問道,「妳老是失蹤,我和妳爸爸操了多少心?我們年級大了,妳就不能讓我們省點心嗎?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妳後半輩子還要讓我們操勞不成?」

  母親說著聲音就哽咽了,薛彤緊張起來,「媽,妳別這樣,我以後不讓妳操心了。」

  薛母一錘定音,「那妳就別說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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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無恥

  薛彤跑到走廊,悄悄給龍澤打電話。手機鈴音響起,酒店中的龍澤在被窩中睡覺被吵醒,拿起手機,迷迷糊糊道:「怎麼了?是不是要出來找我?」

  「不是,」薛彤躲在牆角,跟他說正事,「澤,你說我要不要跟家裡人說一下我們的事?」

  「隨便妳。」龍澤的聲音還帶著睡意,問道:「妳回家沒幾天,要是現在說的話,妳準備告訴妳父母妳當初就被賣給我了?」

  「當然不能這麼說。」薛彤也是苦惱,她失蹤了幾個月,現在向家裡提起龍澤,說謊都說不圓——她不想告訴家人在她失蹤的時候就認識了龍澤,所以才想拖一段時間。她問龍澤,「澤,你準備什麼時候來拜訪我的父母?」

  龍澤慢幽幽道:「拜訪過妳的父母,是不是就可以帶走妳了?」

  薛彤被噎,「你是不是還沒睡醒,說得跟買賣人口一樣?拜訪過我的父母,如果我父母同意的話,我們就可以公開交往了。」

  「我們在一起還需要別人同意?」龍澤冷哼一聲,「我最煩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薛彤連忙道:「澤,你這麼優秀,他們肯定會同意的。」

  「以後再說。」龍澤十分不願意說這個,「妳打電話就是問這個?」

  薛彤也知道龍澤根本不願意主動討好別人,哪怕這個「別人」是自己的父母,現在跟父母說自己交了男朋友,肯定對家裡人來說是一枚重磅炸彈,龍澤又不主動配合,兩方關係容易弄僵,看來大家都需要多一點時間,薛彤實話實說,「我家裡人叫我去相親。」

  「哦?」這個字是帶著戲謔的上滑音,「是不是給妳介紹了對象,妳還打算去?」

  他的聲音帶著警告的意味,薛彤哪敢在龍澤面前造次,「我跟家裡說不去,不過……」

  母親已經擺明瞭態度,薛彤不好拒絕,龍澤她又惹不起,所以才覺得為難。

  那頭沉默良久,而後龍澤輕飄飄來了一句,「妳去吧,免得說我限制妳的自由。」

  他這樣的語氣薛彤更不敢去了,連忙表明自己的立場,「我不去,真不去。」

  「去不去隨妳。薛彤,我可沒逼妳,別以後又跑到我面前說沒自由,沒人權。」龍澤不冷不熱道。

  隨即,電話被掛斷。

  薛彤握著手機更為難,這分明是要檢驗她的態度和立場,就算再借她兩個膽子她也不敢去相親,龍澤平時很好說話,但是惹到了他,薛彤就不要想過安心日子了。她要是敢真去相親,龍澤非扒掉她一層皮不可,說不定二話不說就把她帶離C市,又讓她父母到處找。

  薛彤靠著牆壁嘆氣,龍澤對待她家人的態度始終是不鹹不淡,巴不得兩人早點離開過二人世界,她夾在中間真是為難。

  薛彤無奈,唯有下午求小舅媽幫幫忙,不要讓母親生氣就好。

  剛回到父親的病房,父母就打發她去逛街,薛彤唯唯諾諾應著,和小舅媽一起打車到商場,看人不多,薛彤拽了拽舅媽的衣袖,「小舅媽,我想求妳個事?」

  小舅媽剛剛三十,大方又時尚,對薛彤的態度覺得奇怪,「用得著這麼見外嗎?」

  薛彤誠摯道:「我不想去相親,妳能不能跟我媽說一下?」

  小舅媽不覺得意外,仍苦口婆心勸道,「彤彤,相親又不是說你們就要在一起。這個小伙子人長得不錯,也比妳大不了幾歲,為人風趣又實在。以前在野戰部隊待過的人都能吃苦,家境也不算差,剛轉到妳舅舅的單位,好多人爭著給他介紹對象。妳舅舅一直很疼妳,也不會貿然給妳推薦相親對象,妳去見一下就知道。現在還是自由戀愛,妳要是不喜歡沒有人勉強。」

  薛彤一臉可憐相,「我現在真不想考慮這個,你們就放過我吧。」

  小舅媽停下腳步,看著她問道:「妳怎麼想的?這麼不想去嗎?」

  薛彤無奈,懇求道:「小舅媽,我現在不想考慮男人的事情,見都不想見。但是今天媽媽不高興了,我就不敢再當著她面說,這次就算了吧,再給我一點時間。」

  小舅媽看她是真的不情願,猜測薛彤被拐賣期間發生了不好的事情,怕是心理上對男人有陰影,若是如此,就算給她介紹不錯的人她也會排斥,關切問道:「真的不想見?」

  「不想見。」薛彤頭甩得跟撥浪鼓一樣。

  小舅媽思量一會,輕聲道:「那就算了,以後有合適的人再給妳介紹。」

  薛彤欣喜,「那妳能不能跟我媽說,是對方沒有時間,所以才不能見面。爸爸還在養病,我不想他們不高興。」

  小舅媽看著薛彤的目光帶了點無奈和悲憫,好好的一個女孩子遭遇這樣的不幸,心理上留下創傷,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還要在家人面前強顏歡笑,著實不容易,她輕拍薛彤的肩,「好,我知道怎麼說。彤彤,妳還年輕,有些事不要想太多。」

  薛彤不知她所指,配合地點點頭。

  「既然出來了,我們就逛一陣,妳看大街上的小姑娘,那個不是花枝招展。」小舅媽挺喜歡薛彤,希望她早點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這陣子妳也一直在操心妳爸爸的事情,現在情況也穩定了,妳也開心點,走,我去幫妳挑衣服,待會換上妳爸媽看著也高興。」

  舅媽好意不能拂,兩個之間也沒什麼代溝,買衣服正好有人參考,薛彤買了一件米色外套,後來小舅媽接到電話,家裡孩子調皮,薛彤就勸她先回去照顧自己的小外甥。

  小舅媽走後,薛彤趕去龍澤的酒店,事先沒給他打電話,準備給他來個驚喜,徑直走到房間門口敲門。

  敲了半天也沒人開門,薛彤掏出手機,「你在不在屋裡?我在你房間門口。」

  「哦。」龍澤溫吞地吐了一個字,而後掛了電話,磨磨蹭蹭穿著睡衣來到門邊給她開門,既沒驚也沒喜,平淡問道:「怎麼跑過來了?」

  「想你了。」薛彤幾步進屋。

  龍澤沒表現出平時的熱情,眼光在她的外套上轉了轉,「準備穿新衣服去相親?」

  「怎麼可能?我買了新衣服,第一時間就跑到你這裡讓你欣賞一下。」薛彤訕笑,伸手去抱他的腰,「好不好看?我小舅媽給我買的。」

  「遠不如我的眼光。」龍澤不屑,也不招呼她,直接向臥室走。

  薛彤連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在電話裡你還說得毫不在乎,現在又擺臉色?」

  「妳想去就去,我又沒攔著妳。」龍澤把她的手拿開,酸酸道:「成天說沒時間來看我,卻有時間跑去相親。」

  「那不是我家裡人擔心我的終身大事嗎?我爸爸受了傷,的確沒有時間,讓你去拜訪我家裡人,你又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薛彤抱怨,「我夾在中間很難做。」

  龍澤才沒興趣和她討論她家裡的事,又躺回床上,「老是打擾我睡覺。」

  薛彤也跟著脫了鞋爬上床,「澤,你恢復得怎麼樣?怎麼每天還要睡這麼長時間?」

  「好多了,最近閒著沒事,就多睡覺。」龍澤懶洋洋答道。

  之前他的右腿傷得厲害,兩人離開流鷹號時,龍澤的腳步略顯蹣跚,這幾日稍微好了些,薛彤脫了外套鑽進被窩,抱著龍澤緊實的腰,「那尾巴可以變出來玩嗎?」

  「不變。」龍澤平躺在床上,頭偏向一旁,像是鬧彆扭的孩子。

  「真小氣。」薛彤嘟囔,把腦袋埋在他的肩窩。

  龍澤一副悶悶的樣子,任她在自己肩窩蹭。

  過了一會薛彤搖了搖龍澤的胳膊,口音軟糯,「好久都沒見你的尾巴了。」

  龍澤不說話。

  看他一副冷臉,薛彤也不再開口,閉著眼和他一起靜靜地躺在床上。隔了很久,龍澤在他頭頂輕開口,「薛彤,我記得我被炸彈炸傷了昏迷的時候,妳一直在我旁邊哭,說著亂七八糟的話。」

  薛彤未睜眼,輕道:「你那時能聽到我的話嗎?」

  「只覺得一直很吵,斷斷續續,有時候聽得清楚,有時候又聽不到。」龍澤伸出一隻手摟住她,聲音像泉水流過山林,和緩明淨卻又透著點涼意。

  薛彤調整了姿勢,窩在他懷中,細聲道:「我那時候不知道該怎麼辦,很怕你醒不過來。」

  龍澤繼續道:「那時候妳說了很多話,有一句我印象深刻。」

  「哪一句?」

  龍澤聲音很柔,像一個誘人深陷的夢,「妳說妳想玩我的尾巴。」

  「這有什麼特別?我剛才也說了。」薛彤不明所以。

  薛彤等了幾分鐘都沒等到龍澤的解釋,抬頭看他,卻被他目光中清淺的光芒蠱惑。

  「妳說別人都沒有尾巴,以後到哪裡去找我這樣的人。」龍澤唇畔剎那間揚起弧度,寬大的床突然變得狹小,光滑的長尾在被子中纏上了薛彤的足,讓她兩條腿動彈不得,隨後慢慢纏上她的腰身,在她身上摩挲,龍澤臉湊得更近,唇瓣掃過她的面頰,話音帶著絲絲得意,「我就想我不能丟下妳,妳已經完全適應我了,喜歡我的身體,愛著我的長尾。」

  語調上揚,龍澤嘴角噙了一抹壞壞的笑,「妳知道我在世上是獨一無二,所以,這世上再也不會有其他男人能夠滿足妳的慾求。」

  薛彤愣了兩秒,看著他嘴角的壞笑才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白皙的臉上泛出淡淡粉紅,慌忙狡辯:「我才沒有……」

  「沒有什麼?」龍澤滿臉戲謔,長尾將她越纏越緊,「薛彤,我才不擔心妳去相親,我都懶得去抓妳。」

  薛彤睜大了眼瞪他。

  龍澤牽著她的手放在自己光滑的長尾上,尾巴尖掃過薛彤的下巴,他湊在她耳邊輕輕吹氣,誘惑道:「別人沒有尾巴給妳玩,就不能和妳換著花樣歡愛;也沒有我的大,是不能讓妳滿意的。薛彤,妳還想嘗試別的東西嗎?只要妳提出來,我都可以滿足妳,等島上的房子修補好,我們一起回去。」

  他勾著嘴角,低啞暗沉的聲音帶著笑意,「好像妳很喜歡海邊,我可以讓妳在那裡玩個痛快,反正就我們兩個人。」

  薛彤臉上更熱,咬牙切齒,「龍澤,你刷新了無恥的新紀錄。」

  「有什麼無恥的?」龍澤一隻手撫上她泛紅的面頰,最是自然不過,「男歡女愛本就是最正常的事,既然喜歡矯情什麼?」

  「薛彤,我愛妳,所以我要讓妳的身體離不開我,每次我忍得再艱難都會讓妳獲得最完美的體驗,我喜歡看妳受不了顫抖的模樣,喜歡聽妳發出情不自禁的叫聲,喜歡妳纏著我要。」他突然翻身將薛彤壓在身下,看著她的臉龐發出低低的笑,「人類不能像我一樣滿足妳,我還擔心什麼?身體永遠都是最忠誠的,妳這輩子都只能依賴我。」

  天哪,來一道雷把這個無恥的人劈回去吧!薛彤在心底吶喊,堅決不在惡勢力面前屈服,「你大白天在說夢話吧?」

  龍澤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面頰,「別不承認,就妳現在,哪裡能看得上普通人?要是我離開兩三個月,回來的時候說不定妳就如狼似虎。」

  薛彤不能跟龍澤拼無恥的下限,滿臉忿忿不平,只恨不得把腦袋埋進枕頭裡面。

  「薛彤,妳不是想玩尾巴的嗎?」龍澤一雙眼彎著,目中得意之色不減,尾巴在她身旁繞來繞去,「妳想玩我自然會給妳玩。」

  「我現在不想玩了。」薛彤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我可不是妳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給妳變出來了妳就要玩。」龍澤用尾巴逗弄她,將兩個人纏在一起,又不滿道:「天氣涼了就是不好,衣服穿多了纏著真不舒服。」

  說著龍澤開始扯薛彤的衣服。

  兩人每次歡愛都會忘記時間,要是中途家人催促,手機的鈴聲著實嚇人,薛彤的神經受不了,連忙抓住他的手,「你身體還不太好,今天就算了,再說我一會還要去醫院,時間來不及。」

  龍澤暫時停了手,有點鬱悶,「的確不好,一會興致正好妳家裡人就來催,妳就不能盡興。」

  明明是他自己不能盡興還不肯直說,薛彤鄙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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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生活

  龍澤沒再剝她的衣服,斜躺薛彤身邊在被窩裡摟著她,尾巴鬆鬆軟軟地將兩人纏在一起。

  秋日的光影在屋中緩緩流轉,薛彤抱住他的尾巴,一隻手輕輕撫摸,良久,輕聲開口問:「澤,左辰逸那邊的生意現在怎樣?」

  「他做事很有條理,目前正忙著把所有的工作安排就位,成天忙得團團轉。我剛回來的時候他就給我打過電話,跟我說了一下公司目前的情況。」龍澤任她揉弄自己的尾巴,「公司是他的全部,他肯定會用心做。」

  薛彤認為龍澤多接觸人和事,做點正常工作更容易融入社會,提醒道:「你偶爾也去幫一下他,反正你閒著也沒事。」

  「好,等我無聊的時候我就去看看。」龍澤說得隨意。

  薛彤玩夠了,將尾巴從身上推開,拿出旁邊的手機看了下時間,不著急去醫院,就拿起遙控器將電視打開,正好新聞正在報導程氏集團現在的近況,外界不知程天行是生是死,連高層莊凌一併失蹤,程氏股票一路下跌,媒體紛紛猜測二人已經遭到其他勢力報復,目前凶多吉少。

  薛彤看到這兩個人的臉就有點緊張,問道:「那個莊凌現在怎麼樣?他對你有沒有威脅?」

  「他?」龍澤拿過她手中的遙控器,換了台,輕聲安慰她,「他手上沒有我的把柄,大概跑到國外去了,我想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我。」

  龍澤揉了揉她的腦袋,「所有的事都過去了,妳不用再擔心他們。不過妳平時還是要小心一點,晚上早點回家,不要走僻靜的地方,要是再被人賣了妳就天天去哭。」

  「我知道。」薛彤低聲嘟囔,「C市前不久抓了一個拐賣人口的同夥,現在治安好多了。」

  龍澤一巴掌拍在她腦門,「治安再好妳也老實一點,要是我發現妳掉以輕心妳就等著被我收拾。」

  「我明白。」薛彤一副老實樣。

  她晚上基本上不出門,大多數時間都待在醫院照顧父親,有空的時候就來龍澤這裡,兩人免不了一番糾纏。有母女倆的細心照顧,薛父恢復得不錯,半個月後出院回家調養。

  龍澤也挪到了以前住過的那家酒店,薛彤每天都會外出一趟,有時候去酒店和龍澤耳鬢廝磨,有時候和他一起在外面吃個飯,家裡人也不疑有他。她尋思著再過半個月就跟父母透個風,讓家裡人有個心理準備,然後再勸勸龍澤,看他哪天心情好把他帶回家讓父母認識一下,只要龍澤稍微配合一點,家裡人應該會喜歡他。

  對於薛彤白日的外出,父母都是樂呵呵的,出去多交交朋友散散心對她有好處,看薛彤哪天宅在家裡玩電腦打遊戲,反而對說她兩句,一般都是「彤彤,多去找一下妳以前的朋友」,「年輕女孩子多逛逛街,不要成天玩電腦」,或是帶著埋怨的語氣道:「又在玩電腦,去買菜。」

  龍澤身體復原得很快,白天不再睡覺就覺得無聊,以前沒有脫離程天行的時候,龍澤都是懶懶散散,現在他開始打理自己的一切,比如聯繫公司去修整島上的房子,比如去採買自己的日常用品,細碎繁雜的事情有時候讓他惱火;有時候他去新開的公司轉轉,他沒什麼朋友,和左辰逸關係日漸融洽;有時候也去看看房子,看了幾個正在熱賣的樓盤都不甚滿意,倒是把C市混熟了。

  過了幾日,薛彤打電話叫龍澤出來玩,兩人約定在社區側門不遠處的綠化帶,那裡有一顆百年榕樹,龍澤時常站在那裡等她。薛彤習慣性地走到社區門口就向那邊張望,卻沒有看到龍澤的身影。

  她站在大榕樹下,旁邊停著一輛白色跑車,標誌是一隻展翅飛翔的大鵬,名字薛彤叫不上來,車身線條流暢,白色的漆面似乎被賦予生命,像黎明前的天空,下一刻就會旭日東昇金光萬丈,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社區側門這一帶的公路不算寬闊,也不是繁華地帶,這樣的豪車自然吸引目光,車窗緊閉,薛彤不知道裡面有沒有人,她猜測是沒有的,這樣漂亮的車型和顏色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過了一會左右張望,看龍澤還沒有來,又把目光移向旁邊的車。

  她目不轉睛地看了一會,那輛車卻突然發動引擎,沒有前進,而是緩緩後退,最後停在薛彤面前。

  薛彤一愣,隨即車窗被打開,龍澤斜著身子,泛著點暗金的黑眸帶著笑意:「妳看了那麼久,是不是很喜歡?」

  薛彤微微意外,指著車問,「你買的?」

  「難道妳覺得是我偷的?」龍澤抿著唇笑。

  明明早就來了,也不現身,讓她在這裡站著乾等,薛彤埋怨,「我在這裡站著等你,你倒好,坐在車裡看戲。」

  「我不是打算給妳一個驚喜嗎?」龍澤打開車門,向她示意,「來,上車。」

  薛彤將門拉開坐在副駕駛,看著車內精緻的內飾,問道:「怎麼突然就買車了?你動作還挺快。」

  龍澤替她繫好安全帶,將車開入車道緩緩提速,「我不喜歡計程車,坐著不舒服,有時候上下班高峰時期打車也很麻煩,所以回來之後我就在聯繫了,我也沒挑,正好阿斯頓的車在發售,就買了一輛。」

  他彎著眼問薛彤,「喜歡嗎?」

  「喜歡。」薛彤是真的喜歡,忍不住用目光細細打量,還回頭去看後排車廂。

  「喜歡也不會送給妳。」龍澤正經道。

  他不說,薛彤也不會要;但他這句話出了口,薛彤覺的被噎了一下,「為什麼?你不是說什麼都會送給我嗎?」

  龍澤輕飄飄道:「妳有駕照嗎?」

  「暫時沒有。」

  「沒有我送給妳做什麼?」龍澤取笑她,「擺在妳家樓下讓妳沒事看一看?還是妳可以拿著反光鏡當梳妝鏡用?」

  薛彤不服氣,反問道:「你有駕照嗎?」

  龍澤眼尾一揚,從車內小抽屜中拿出一個黑色小本,高調地放在她懷中,「給妳看看我有沒有。」

  薛彤翻開看了兩眼,又給他扔回去,「你這是假的,絕對是假的。」

  他以前都沒有,薛彤才不信他這麼快就考了駕照。

  「妳看看上面的印章,絕對是真貨,在交警大隊還有備案。」龍澤得意洋洋。

  「你去蒙別人吧,我還不清楚你,你連護照都是假的,這個怎麼可能是真的?」

  龍澤唇畔弧線擴大,「這個妳就說錯了,我的護照是真的,我的身份也是真的,至於駕照嘛,還是真的,就是員警來查,也查不出任何端倪。」

  薛彤又拿起他的駕照,仔細看了看,「澤,你是特殊管道弄的吧?」

  「我本來就會開車,拿個證有什麼奇怪?」龍澤嗤笑。

  「我才不信你會老老實實去考試。」薛彤瞅著眼睛問道,「澤,能不能給我弄一個?」

  龍澤陰著眼神看她一眼,「不但我不會幫妳弄,妳有錢也別想去弄個假的,老老實實去報個駕校,一關一關去考試。」

  「駕照不好考,很費時間,現在考駕照的人多了,練車都要排時間。」薛彤對他的態度不滿,「不就一輛車嘛,越來越小氣了。」

  「這不是小氣,妳不但要對別人的生命負責,更要對自己負責,我可以教妳開車,也可以陪妳練,妳又不上班,很快就能拿到駕照。」龍澤口氣堅定,「不過,我會讓考核妳的人好好把關,覺得技術不到家,妳就別想開車上路。」

  薛彤知道他是為她好,臉上還是做出悶悶不樂的樣子。

  龍澤伸出右手碰了一下她的臉,「這個事不能隨便,等妳拿到駕照,我給妳買一輛安全性能最好的車。」

  薛彤默不作聲。

  看她還是不說話,他繼續哄到:「要不我現在就去給妳訂一輛?早點預訂還可以按照自己的要求稍作改裝,過幾個月妳拿到駕照,車也正好送過來。紅色的怎麼樣?很多女人都喜歡。」

  薛彤開了口,「我要在車身噴畫上我最喜歡的漫畫人物。」

  「隨便妳。」過了兩秒,龍澤又補充,「不過男的不行,太醜,影響我的格調。噴個小貓小狗還差不多。」

  薛彤輕笑出聲,又問道:「澤,你這樣大筆大筆的花銷,豈不是很容易坐吃山空?左辰逸那邊的生意還不知道以後發展成什麼樣。另外,我還是想出去上班。」

  龍澤輕哼一聲,「妳就這麼瞧不起我?」

  「我沒有。」薛彤表明立場,「你今天買車,明天買遊艇,後天又想買房子,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就是座金山也會被掏空。」

  「我有分寸。」龍澤一邊開車一邊道,「我以後看看還有什麼合適的專案,而且目前公司運轉比預想得還好一些,過半年我看看情況,可以考慮擴大規模。放心,我不會讓妳過得比別人差。至於妳說要出去工作,我看妳還是打消這個想法,就妳那個樣子,累死累活都掙不了幾個錢。」

  他帶了絲邪笑,道:「妳也可以替我打工,我現在已經是老闆,可以雇妳,還可以給妳很高的薪水。」

  薛彤臉上是不屑的表情,「我是覺得老待在家裡容易和社會脫節,而且交不到新朋友。」

  汽車在車流中平穩前進,龍澤道:「有時間的話我帶妳到處走走,可以到國外轉轉,免得妳眼界淺。如果實在想上班,可以去左辰逸那裡做,或者我幫妳介紹其他公司。」

  「介紹?」薛彤疑惑,「你在這裡還認識別的人?」

  龍澤笑笑,「妳剛才還說老待在家裡容易和社會脫節,所以我也不能總是待在自己的世界裡。妳記不記得那個展少輝?就是上次我們去農家樂,殺手要對付的那個。他在C市地位高,前幾天我覺得無聊,去這邊的賭場玩了一下,遇到他,然後和他吃了頓飯,多認識一些人以後好辦事。」

  「你去賭場了?」C市的賭場少,規模也不能和Y市比,一般是娛樂城夜總會裡面的項目,薛彤逼問:「你有沒有玩別的項目?」

  「妳是不是想歪了?」龍澤眼光在她身上掃了一圈,「我就是想見識一下這邊的賭場,妳又待在家裡,我心情不好就想去贏點錢,順便讓別人心情也鬱悶一下。然後就遇到他了,本來我不太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可是我們以後可能住在這裡,認識一些有地位的人,遇到點小麻煩解決起來方便。」

  薛彤贊成他的觀點,「你多交一些朋友也不錯,只要不是程天行那樣的人就行了。」

  「放心,我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和其他人我都會保持適當的距離。」龍澤不徐不疾地開車,「哦,對了,明天晚上我還要去和他吃個飯,準備帶上左辰逸一起。左辰逸能力強,交際方面做得也好,只是他沒什麼背景,公司本來就是他在打理,認識一些本地老闆對公司發展有好處。」

  「澤。」薛彤叫他一聲。

  良久沒聽到她說下一句話,龍澤偏頭看她,「什麼?」

  「你做得越來越好。」薛彤笑著稱讚他。

  龍澤眼尾揚起,微微抬了下巴,「難道還有什麼事能難倒我?」

  薛彤暗笑,龍澤就是不懂得什麼叫謙虛,每次誇他兩句都是淺淺驕傲的樣子。

  逛街時薛彤給父親買了不少營養品,拿回家被父母斥責浪費,她依舊笑嘻嘻。之前住院的時候,薛彤私底下跟醫生通氣,讓他們用最好的藥,但是不要在父母面前提起。因此在住院期間,醫生格外關照,父親恢復得很快,現在已經可以下床走動。薛彤不喜歡看電視,沒事的時候都待在屋裡玩電腦,接到大學同學蔣思琳的電話,「薛彤,明天是班長生日,他請所有留在C市的同學吃飯,他沒妳的電話,叫我通知妳一聲,大家這麼久不見,妳一定要來哦。」

  薛彤回來之後一直忙著父親的事,和以前的同學聯繫不多,蔣思琳以前和她是一個宿舍,關係好得沒話說,不過薛彤接到電話吞吞吐吐道:「我……我爸爸病了,我要在家照顧他。」

  「妳家裡的情況我們也大致知道,叔叔現在不是好多了嗎?都差不多半年不見妳,就一起吃個晚飯,妳還推三阻四,還把我們當朋友嗎?」

  「哪裡會……」

  薛彤剛開口,就被蔣思琳打斷,「不說那麼多廢話,明晚妳一定要來,不然以後我們同學聚會再也不叫妳。就在鳳凰大道的柏汀大酒店六樓包廂,七點開飯,來不來妳自己看著辦。」

  蔣思琳實實在在地威脅,也不待薛彤說話,便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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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6 16:50:00 |只看該作者
88、醉酒

  薛彤不是不想去,而是自己被拐賣的事情很多人聽說過,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們。她被賣入黑市是事實,要是別人問起,實在是很尷尬的事情,女孩子都愛面子,薛彤內心再強大也不想被同學嘲笑。

  不過這樣的尷尬沒有發生,雖然很多同學知道她發生了點事,但在第二天晚上的聚會大家都沒有提她為何失蹤,薛彤矛盾了一整天的心情在同學的嬉笑逗樂中被拋到九霄雲外,留在C市的同學都過來了,男多女少近二十個人,柏汀大酒店是本地很有名的一家酒店,超五星級的裝修,班長人實在,在大學時期就喜歡忙活班級的事情,熱衷於組織這樣的集體活動,上大學的時候薛彤愣沒看出來他是一個富二代。

  同學之間的感情還算純真,畢業時間不長,這次的聚會尚沒有產生彼此攀比的現象,薛彤沒有工作,有幾個同學熱情地給她介紹工作,讓她投份簡歷試一下,薛彤那顆微涼的心熱乎起來。山珍海味陸續上桌,紅酒白酒啤酒也都滿上,不但男生彪悍,連女生也變得豪爽,蔣思琳坐在薛彤旁邊,一杯接著一杯。

  薛彤酒量不高,剛開始還在勉力婉拒,可是連好友蔣思琳都不幫她,替她杯中倒上半杯紅酒,蔣思琳喝得有點高,「薛彤,妳一定要喝,喝醉了我送妳回家,妳失蹤那麼久,妳知道我們也很擔心嗎?都在盡力打探妳的消息……」

  前來敬酒的男生忙打斷,「不說那些,來,薛彤祝妳以後萬事如意,一起從頭開始。」

  薛彤幾番推脫,卻是推脫不了,不得不拿起酒杯意思一下。

  蔣思琳滿臉通紅頭腦昏沉,對薛彤含糊道:「待會我男朋友會來接我,到時候我們一起走,他開了車,先繞道去妳家,我跟他說過了。反正他也知道妳家在哪裡,妳就放心喝。」

  大家進入社會的時間不長,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夢想和現實的差距,難得遇到同學在一起的開心時光,所有人興致都很高,無論男女拿起酒杯歡快暢飲。薛彤剛開始只是小抿一點,後來別人的意見越來越大,加之薛彤受到感染,就變成半杯半杯地喝。

  紅酒入口酒味淡,但後勁足,等到一夥人吃飽喝足時,薛彤頭昏腦脹站都站不穩。

  酒足飯飽尚不盡興,幾個同學提議去唱歌,蔣思琳男友已經酒店樓下,她和薛彤就不再攙和,兩人互相攙扶準備離開酒店,無奈她倆喝得太多,腳步軟綿,沒走幾步就摔倒在地,幸好地上鋪了厚厚地毯才避免摔傷。還算清醒的男同學連忙將人扶起,薛彤醉得厲害,把全身重量都壓在扶著自己的人身上,連那人是誰都分不清楚。

  蔣思琳男友趕到,抱起自己女朋友往樓下走,讓班長幫忙將薛彤送上自己的車。班長已有分醉,腳步趔趄,怕扶不穩人,吼了一聲,「陳劍,你來扶一下薛彤。」

  薛彤腦海一片混沌,腳下像踩了浮雲,有人來扶住自己立即雙手纏了上去,陳劍無奈,半摟半抱著人向電梯口走去。

  幾個挺拔俊朗的人從另一個包廂出來,尚在寒暄客氣,龍澤就在其中,他今晚約了展少輝一起吃飯,就在展少輝旗下的柏汀大酒店,帶上左辰逸和他人一起交流生意心得。剛出包廂門,餘光淡掃,覺得不對勁,轉頭一看,頓時眼中火苗四起。

  「我先過去一下。」龍澤對展少輝道。

  薛彤渾渾噩噩倚在一個男人身上,龍澤臉上黑雲壓城,幾步走過來,一把從陳劍手中拽過薛彤,壓低怒火吼了一句,「你想幹什麼?」

  薛彤眼睛幾乎睜不開,但聞到了熟悉的氣味,耷拉著腦袋往龍澤胸前鑽,很自然地抱住來人,「澤……」

  陳劍意外,對方氣勢雖強,但酒壯人膽,他反問:「你誰啊?放開薛彤。」

  他不認識龍澤,龍澤卻依稀對他有印象,臉上黑雲越壓越低,右手微抬正準備動手,後面左辰逸跟上來忙制止他,「龍澤,先問清楚情況。」

  展少輝也走過來,問了旁邊服務員,道:「好像是同學聚會,他們應該沒什麼惡意。你女朋友喝醉了,還是先帶她回去,要不到樓上找個房間休息。」

  龍澤一手抱住薛彤,看她酒醉迷糊的樣子更來氣,薛彤還巴在他身上,口齒不清,「好難受……澤……」

  在外人面前,龍澤不想太丟臉,拳頭握得緊緊,惡狠狠地盯著陳劍。

  蔣思琳的男朋友覺得不對勁,抱著蔣思琳站到陳劍身邊,「你是薛彤的男朋友嗎?」

  龍澤字字切齒,「我是她男人。」

  對方頓了一下,謙虛有禮卻是不容拒絕道:「既然你是她男朋友,那我們可以一起送薛彤回家。我也是薛彤的朋友,正愁一個人不方便。」

  「不用。」龍澤看著這幾個人就厭煩,將薛彤打橫抱起,正欲離開。

  不料對面兩個年輕男人擋住去路,蔣思琳男友道:「我們都不認識你,薛彤也沒有提過,你不能單獨帶走她。」

  薛彤在龍澤懷中眼眸緊閉,腦袋微微動一下尋找一個更舒服的睡姿,人群的吵鬧聲入不了耳。龍澤面頰緊繃,薄唇輕吐,「再不滾我就不客氣。」

  對方不但沒有讓路,反而後面又走過來幾個初入社會的年輕人,滿身酒氣叫嚷著:「放下薛彤」「你說你是她男朋友有什麼證據」……

  左辰逸和展少輝忙站到他身邊,對龍澤道:「你先帶她走,這裡我們來處理。」

  年輕人血氣方剛,幾個同學仗義,堅決不讓龍澤單獨帶薛彤離開,幸虧展少輝認識班長,跟他簡單說明情況,保證龍澤是薛彤的正牌男友,才避免龍澤動手。

  被這麼一攪,龍澤的臉堪比鍋灰,怒氣沖沖帶著薛彤直奔樓下停車場,甩開車門,將薛彤扔在副駕駛的位置,替她繫好安全帶,將車「嗖」地開了出去。

  霓虹燈映在車中,龍澤唇角緊抿,偶爾偏頭看一眼不醒人事的薛彤,胸中一團濁氣,路邊暗淡的光線投在他眸中,像有烈火在熊熊燃燒。他直接帶著人回了酒店,毫不客氣地將人扔在床上,卻是沒有摔醒薛彤。

  薛彤第二天不知幾時才醒轉,只覺得頭痛欲裂,眼簾微掀,感受到屋內白光大亮。她輕輕動了動,碰到光滑的腿,卻不是自己的——她沒有穿衣服,旁邊還有其他人。不過,這樣的感覺並不陌生。

  她繼續迷迷糊糊睡覺,忽然憶起昨晚的事,腦中一下子炸開——她已經不在島上,昨晚也沒有找過龍澤。薛彤心跳加快,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戰戰兢兢睜開眼往旁邊望去,映入眼眸是熟悉的側臉,她那顆快跳到嗓子眼的心才踏踏實實落入胸膛。

  薛彤常舒一口氣,掃了一下四周,是龍澤的房間沒錯,她才安穩地繼續閉上眼,試圖在混沌的大腦中回想昨夜的事情。

  「醒了?」旁邊傳來龍澤不滿的聲音,薛彤剛才的反應他都感覺到了,鼻息冷哼一聲,「現在知道一驚一乍,如果睡在妳身邊的不是我,妳該怎麼辦?」

  薛彤頭腦混沌,只記得自己喝醉了,完全記不起後來發生了什麼,聽龍澤語氣不善,軟軟回復:「怎麼可能不是你呢?」

  龍澤本是閉著眼平躺在她身邊,突然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目露寒光,「要不是昨晚我正好也在那家酒店,正好看見妳,妳現在睡在哪裡還真不知道。」

  薛彤背脊陣陣發涼,徹底醒了,「不……不會的,我們只是同學聚會。」

  「同學聚會?」龍澤像是從牙縫中吐出字,「同學聚會妳就可以讓別的男人抱?」

  「啊?」薛彤對昨晚的事沒多少印象,但看龍澤這要吃人的表情就知道發生了不好的事,「我……我喝醉了……」

  「薛彤,我之前就跟妳說過要多加小心,妳不是不知道這個社會的複雜和黑暗,還敢喝得不醒人事。妳不被人賣,這世上就沒人被賣。」壓抑了一夜的怒火開始爆發,龍澤要努力控制自己才能不把身下的女人撕成碎片。

  薛彤躲躲閃閃,小聲道:「我沒喝多少。」

  她不敢看龍澤那張怒氣的臉,偏著頭看旁邊,光線從窗戶中透進屋內,薛彤突然乍起,「你就這樣帶我回來了?我家裡人知不知道?」

  「哼!現在想起妳家裡人了,那是妳的事情,妳被我帶回來就該謝天謝地,也許他們正在滿世界找妳。」

  薛彤使勁推他,「我先打個電話,我們待會再說,行嗎?」

  龍澤雙臂支在她身邊,不讓開。

  「求你了,澤,我先打電話回家,不然他們又要報案。」薛彤緊張得快哭了。

  龍澤悶悶坐起,緊繃著一張臉。

  薛彤身上什麼也沒穿,從床頭櫃拿起自己的包,摸出手機,正要撥號碼,聽到龍澤涼涼的聲音,「昨晚我讓路玲給妳家裡打了個電話,說妳在她家。」

  「哦,」薛彤順下一口氣,「謝謝。」

  想了幾句說辭,薛彤撥通了家裡的電話。

  路玲在薛父生病期間花了不少時間待在醫院,父母對她比較放心,也沒有責難,薛彤在電話裡敷衍:「媽……嗯……沒什麼……我可能要下午才回來……我要不要買東西……那好,就這樣……」

  掛了電話薛彤總算心安,將手機放下,仍覺得全身發冷,似乎有人用眼光在凌遲她,她緩緩轉過頭,旁邊的龍澤臉色黑壓壓堪比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天空,薛彤頭皮發麻,知道他被惹怒,鼓起勇氣伸手去抱他的腰,「澤,別生氣了,昨晚我不該喝酒。」

  龍澤推開她的手,冷著一張臉一字一頓,「薛彤,不要以為我縱容妳,妳就可以亂來。」

  「我哪裡敢?我不是故意的。」薛彤心裡直發毛,聲音也越來越低。

  龍澤靠坐床頭,臉上分明寫著「憤怒」兩個字,還帶著熊熊燃燒的火氣,涼颼颼道:「妳自己說這次怎麼辦。」

  薛彤自知理虧,低眉順眼懦懦道:「我錯了,我再也不喝酒。」

  「趴著。」龍澤陰沉沉吐了兩個字,將被子撩到一旁,示意旁邊的位置。

  薛彤微愣,在他的氣勢威逼之下心驚膽顫,她看出龍澤要在她的身體上發洩怒火,貝齒輕咬紅唇,「你輕點。」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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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發表於 2016-10-26 16:50:12 |只看該作者
89、討好

  薛彤本就沒穿衣服,老老實實趴在淺藍色床單上,還好剛才跟家裡人說下午回去,估計今天會很耗時間。她把臉埋在枕頭上,害怕中夾了半絲期待。

  龍澤坐在她旁邊,涼涼地掃了她兩眼,長尾從被子中伸了出去,沒有輕柔地拂上薛彤的身體,尾巴帶著風聲掃過她的臀部。

  伴隨著一聲悶響,薛彤身體猛然弓起,「啊——」地叫出聲,臀上傳來一陣疼痛,火燒火燎像鞭子掃過皮肉,她條件反射地用手去捂住臀部。

  手還沒有放過去,玉帶似的長尾已經制住薛彤,將她纏緊壓在床上,頭頂傳來龍澤的聲音,「疼嗎?」

  「好疼……」薛彤幾乎哭出來,她才反應過來剛才龍澤是用尾巴抽她。

  「疼,就記著,免得妳下次又被人賣了。」話剛落音,龍澤末端尾巴輕撩,又一下子打在薛彤臀部。

  長尾末端越來越細,這樣打下去和牛筋鞭子沒什麼差別,加上龍澤力道不小,尾巴掃過的皮肉是鑽心蝕骨的痛,薛彤劇烈地抽搐,冷汗佈滿額頭,眼淚狂湧而出,「痛……別打我……」

  龍澤看著她在自己纏繞的尾巴中痛得直發抖,依然冷冰冰道:「知不知道為什麼打妳?」

  「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喝酒……」薛彤沒想到龍澤會下手這麼重,就像她當初被賣入黑市被人抽打一樣。

  「薛彤,以後多長個心眼,還有,不要挑戰我的極限。」龍澤的聲音不帶溫度,伴隨著一聲悶響,尾巴連續兩下抽在了她身上。

  薛彤痛得眼前發黑,疼痛順著皮肉貫穿全身,她瘋狂地扭動身體,哭著求饒,「澤,我錯了……」

  龍澤沒有動作,她以為他住手了,卻聽到他不帶溫度的聲音:「妳放心,尾巴打妳頂多痛一點,比鞭子好多了,我知道輕重,不會破皮,也不會留疤。」

  薛彤被嚇到了,她能感受到尾巴在她身後揚起,火辣辣的疼痛隨時都會落下,婆娑著淚眼不斷求饒:「不要打了,我以後都不會喝酒,我再也不敢了。」

  她的聲音不斷顫抖,是極度的害怕,既害怕疼痛,也害怕帶著怒火的龍澤。

  又是兩下落在皮肉,薛彤猛甩頭,哭得聲嘶力竭,「求你了,不要打我……」

  龍澤緩緩放下尾巴,「以後還會這樣嗎?」

  「不會了。」薛彤全身發抖。

  龍澤的尾巴緩緩從她身上撤走,捲起旁邊的被子替她蓋上,卻沒有俯下身安慰她,似乎心中的怒氣還沒有發洩完,硬邦邦道:「薛彤,妳要記著,如果下次妳還做讓我生氣的事情或是會讓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我就打爛妳的屁股,反正我有錢給妳治。」

  「我記住了。」薛彤嗚咽出聲,趴在床上哭得厲害,眼淚順著面頰流下,枕頭打濕了一片。她聽到龍澤下床的聲音,而後臥室的門打開又關上,那輕輕的關門聲更讓她覺得委屈,被打過的地方似乎痛得更厲害,就算她做錯了事,龍澤也不該對她使用暴力。

  她一個人趴在被窩裡,一動不動,大聲的哭泣慢慢變成抽噎,嗚嗚咽咽的聲音縈繞在房間,面頰上幾縷頭髮被淚水打濕,黏黏糊糊黏在臉上。

  龍澤又進來了,坐在她旁邊,一聲不吭,他靠在床頭眼色矛盾看旁邊的薛彤趴在枕頭上哭,微微抬手,快觸摸到薛彤的頭頂又頓住,緩緩收回來。門鈴聲響起,他披了一套睡衣出臥室,不一會又進來,手上拿了一瓶藥膏。回到床上拉開被子,發出矛盾的長長嘆息,猶猶豫豫伸出手替她將臉頰的濕髮捋到而後,「我幫妳上點藥。」

  薛彤知道他怒氣消了,不滿似的將被子往上拉了拉,將頭蒙在被中,像蝸牛躲回自己的殼,又像是無聲的抗議。

  「明明是妳做錯了,還哭哭啼啼。」龍澤沒好氣地掀開被子,擰開藥膏蓋子,手指蘸取一點,輕柔地抹在薛彤臀上。

  藥膏剛接觸到薛彤的皮膚,薛彤就發出殺豬般的叫聲:「痛!好痛!」

  她同時不配合地往旁邊挪了挪,龍澤按了一下她的後背,悶聲悶氣道,「又沒有腫,哪裡有那麼痛?我自己下的手自己清楚。」

  他說得沒錯,被打的時候薛彤痛得五臟六腑都收緊,以為已經皮開肉綻,倒是過了一會痛感慢慢減輕,現在已經不那麼痛了,看來龍澤的確瞭解自己的尾巴。但薛彤依然在嚎叫:「你又不是人,想痛死我就直說。」

  龍澤眼中憂色外露,像是霧氣彌漫開,他的手指在傷處輕輕按摩,心裡揪得難受:「我也不想讓妳受傷,可是不打妳,又怕妳記不住。」

  他俯下身,在薛彤耳邊帶著濃濃鼻音放軟語氣:「真的很疼嗎?」

  薛彤把整張臉埋在枕頭中,一言不發。

  龍澤幽幽嘆氣,藥膏揉散抹勻之後,將被子給她蓋好,下床擰了毛巾俯下身輕道,「來,擦擦臉。」

  薛彤閉著眼,似乎沒有聽到龍澤的話,龍澤怒火已消,但她心中的不滿正緩緩膨脹。

  龍澤只好抱起她,將她臉上的淚痕擦乾,把毛巾扔在旁邊在被窩中摟著她。薛彤身體僵硬,趴在床上一直緊閉雙眼。他微微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麼,半晌,在她耳邊輕道:「妳昨晚喝多了,現在有沒有覺得難受?要不要叫點粥上來。」

  薛彤沒有給出任何反應,趴在床上挺屍。

  龍澤覺得自己做得沒錯,也不願意軟聲細語哄她,只是在被子中強勢地摟著薛彤。薛彤秉持「不開口、不睜眼、不配合」的原則和他僵持,半天沒有反應,等龍澤摟著她的手臂輕輕鬆動時,她翻了個身側睡,用後腦勺對著他。

  龍澤知道她生氣了,又拉不下臉主動道歉,看著她的後腦勺心裡鬱悶。

  「蠻橫,暴力分子,偏執……」薛彤在心裡不斷罵他,恨不得給龍澤紮個小人,雖然身體上不是太痛,但她覺得傷心難過。等了半天不見他主動來哄,悶在心中那團火燃燒得越來越旺。

  龍澤躺在她身邊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半晌,薛彤準備發作,微微睜開一條眼縫,入目就是那條白色尾巴,尾巴末端正好在她面前,像是知道她在看,本來懶洋洋的尾巴尖輕巧地動了一下,隨即左右擺動,帶著討好的意味。

  薛彤現在看見這尾巴就生氣,厭煩地閉上眼,龍澤在她身邊平躺著,她微微拉開距離,似乎不願意碰到他的皮膚。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在耳邊,她又掀開眼簾露出一條眼縫,尾巴末端直直立在床上半尺,像是站著一個半尺高的小人,小人在原地轉個圈,向著薛彤前進幾步,而後尾巴半折,像是小人在鞠躬,沒有鼻子沒有眼睛的尾巴尖生出點憨態。

  薛彤憤憤地盯著它,小人急速後退,立定之後最上面的尾巴尖左右晃動,像是在搖頭晃腦。幾秒後,又小心翼翼地匍匐前進,左曲右彎,像是在扭動笨拙的身姿,薛彤惡狠狠盯著它,心中念叨:「再過來,再過來就咬死你。」

  不過薛彤沒咬它的機會,尾巴尖前進一尺距離之後,突然自己打了結,半尺尾巴又立起,不斷扭動,像是在苦惱怎麼弄開這個結。薛彤暗笑,「活該!要是全部都打上結就好了!」

  不知道龍澤是不是會讀心術,柔韌的尾巴又繞了一圈,從圈中穿過,又打了一個結,一大一小的兩個結看著更滑稽;薛彤似乎忘了剛才這條尾巴還打過她,直愣愣地看著打結的尾巴左右擺動,不滿也漸漸平息。

  尾巴擺動片刻繼續打結,第三個,第四個,白色尾巴盤成一團,結中帶結,繞來繞去,等打到第七個的時候,薛彤忍不住說了一句,「別打結了,再打解不開怎麼辦。」

  她主動一開口打破了僵局,在她旁邊平躺的龍澤突然翻身摟住她,湊到她耳邊,「不生氣了?」

  薛彤頭一甩,「你走開,你既然討厭我,我也不想理你。」

  「妳睡在我的床上,還敢說不理我?」龍澤揚著打滿結的尾巴,委屈道:「真的解不開了,妳幫我一下好不好?」

  「那是你自找的,我現在討厭死這個尾巴了。」薛彤沒好氣。

  盤曲的尾巴疊在薛彤身前,龍澤討好道:「薛彤,妳還疼嗎?」

  被龍澤打得時候真的很疼,不過他對力道掌握得很好,加上塗了藥,現在已經好多了,薛彤冷冰冰道:「你自己知道。」

  龍澤翻到床的另一邊面向薛彤躺下,嘴唇在她面頰遊動,帶著潮濕的氣息,「不生氣了,好嗎?我被妳氣糊塗了,妳看,要是昨晚我沒碰巧在那裡,萬一妳被別人帶走了怎麼辦?我想著都後怕。」

  薛彤理虧在前,但被打的時候那樣求龍澤他都不理,心裡全是委屈,帶著怨氣道:「你這個有暴力傾向的傢伙,我才不敢跟你在一起。」

  龍澤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要不妳打回來?」

  薛彤立即翻身掄起拳頭朝他身上猛捶,打得不過癮,乾脆站起身用腳踢他,看龍澤在床上拖著捲曲的尾巴左右弓起身子,「撲哧」笑出聲,直至自己失了力氣才甘休。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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