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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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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東盡歡 -【獸人之龍澤】《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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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發表於 2016-10-26 10:35:30 |只看該作者
50、再遇

  她在巨石處待了兩天三夜,清晨和黃昏跑進樹林,找一些能吃的東西。咬著青青的果子,嘴中滿是苦澀,唇上蛻了幹皮,她也想過換個地方,可是她太怕了,只要被大貓發現,她就死定了;另一方面,在巨石處可以看見海面,她守著她心中的希望。就在她幾乎崩潰無望尋思著冒險換地方的時候,在遠處,看到有東西從水邊爬上白色的海灘,後面拖了一條很長很長的尾巴。

  薛彤跑出岩石,緊盯著看,直到完全確定,她提著手槍奔跑過去,邊跑邊呼喊:「龍澤,龍澤,我在這裡。」

  她跑得很快,風聲呼呼,步子又大又急,帶著欣喜奔向她的希望,風捲著她的聲音迴盪在海灘,那是熱切的呼喚。遠處拖著長尾的男人遙遙看著她,靜靜地站在那裡,似狂喜,又似難以置信。

  她猛地撲進了他的懷裡,牢牢抱住了他,熱淚盈眶,「澤……澤……你還活著……」

  龍澤發出輕微的悶哼,抱著她的腰背,抓得很緊,似怕她飛走一般,喚著她的名字:「薛彤……薛彤……」

  體中是熟悉的溫熱,龍澤聲音幾乎硬咽,「真好……妳還在……薛彤,我好怕我回來晚了,我怕再也見不到妳!」

  「我也怕你不回來了……」薛彤把腦袋埋在他的頸窩,一滴滴眼淚沿著臉頰留下來。

  龍澤緊緊地抱著她,手摩挲著她的後背,掌下真實的觸感平復著他的內心。

  好久,薛彤才抬起頭看著他,心裡一下被揪緊,龍澤面色慘白,連嘴唇都不帶血色,像重度病人,眉梢間是深深的疲累,水珠順著髮梢滴下,頭髮上還有綠色的海藻,她想起來,剛才從遠處的巨岩處一路跑過來,龍澤竟然只是在原地等她,都沒有跑過去。現在站立的高度還不到她的身高,她上下打量龍澤,沒有明顯的外傷,「澤,你怎麼了?受傷了嗎?」

  龍澤沒鬆手,「我沒事,看到妳就好。」

  他說得如此疲軟無力,薛彤不信,「你是海裡游過來的嗎?發生什麼事了?」

  「程天行要殺我,還好我發現了,所以才叫妳趕緊逃。」龍澤虛弱地笑了一下,「妳沒事就好,這幾天我怕得很,我真的怕妳躲不過。」

  龍澤的呼吸變得深重,拖在地上的尾巴直直一條,沒有隨意捲曲慢擺,都不像身體的一部分,上面黏了灰白色的細沙,細鱗也沒有往日的光澤,這個樣子不像是完全因為疲累所致,薛彤輕搖晃他的身體,卻引來龍澤的輕哼。

  「你受傷了。」薛彤肯定道。

  他的確受傷了,程天行是要完全毀掉他,在他的座椅後方裝了足夠的定時炸彈,他給薛彤打電話的時候就掃了一眼直升機,一個降落傘包都沒有,他發現炸彈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沒有時間讓飛行員降低高度,只能從直升機上直接跳下。從一兩千米的高空落下。墜落海面的速度極大,海面已經不再是柔軟的水,巨大的衝量足以震碎人的五臟六腑,為了活著,他跳下的剎那將雙腿變成長尾,讓豎著的長尾最先接觸水面,儘量減低對身體的傷害。

  儘管現在外表看起來沒有傷痕,其實尾部裡面柔軟的骨頭被強大的衝擊節節震碎,五臟亦被震傷,如果不是他的身體異於常人,如果不是他有強大的恢復能力,他哪裡還能活著?他連喘息調養的時間都沒有,強撐著身體忍著劇痛擺動長尾,只怕多耽誤一秒,薛彤就沒了性命,他不怕痛,只怕再也見不到她。整整兩天三夜,身體被撐到極限,痛到全身麻木,可更痛的是心,大貓和阿宋身手敏捷,薛彤活下來的希望極其渺茫,他不敢想像薛彤會死掉,撐著一口氣,想著薛彤早就逃出來躲好了,他要趕緊回來,回來找到她。

  現在薛彤還在,便是什麼都好,恍若清風過境吹散煙塵,又如旭日東昇,他淺淺笑,「跟我說說妳怎麼逃出來的,大貓和阿宋有沒有來抓妳?」

  身體太虛弱,龍澤乾脆躺在沙灘上,薛彤也沒什麼力氣,坐在他旁邊,她從來沒有見到這麼虛弱的龍澤,龍澤一向都是強悍的存在,精神奕奕,眉宇間帶著倔傲,平時連尾巴都是不安份地擺動,可現在呈現出暴風雨過境的頹敗,薛彤簡單說了幾句,把手裡的手槍和子彈放到他手中,「還真的感謝你把這些留下來,幸好前些日子我學會了怎麼用,還要感謝老天給我的運氣。」

  龍澤看著黑色的彈匣和手槍,堅定道:「我回來了,不用怕。」

  薛彤低頭看著他,目光淺淺蓄滿擔憂,「澤,雖然你不說,可我知道你傷得很重,現在我能做什麼嗎?」

  「薛彤,我也不瞞妳,我現在在陸地上動起來很困難,要好好休息一陣,不過我們有這個,」他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槍,「就算來幾個人我也不怕。」

  他又看了看薛彤,伸出手指摸了摸她的臉,輕輕嘆息,「妳瘦了好多,一臉憔悴。」

  薛彤抽了抽鼻子,「我們都還活著就是最好的。」

  「是啊!活著就好。」他看著頭頂的白雲,聲音很輕態度很堅決,「這些我都會討要回來。」

  他們歇了一會,龍澤示意兩個人去不遠處的幾棵椰樹下休息,薛彤才發現龍澤所說的行動困難究竟是怎樣的,他的身體直立不高,尾巴在後面拖著,無法靈活的捲曲,每動一點似乎都在忍耐極大的疼痛。薛彤扶住了他的手臂,龍澤似乎不願意顯示出自己的弱勢,硬要掙開,薛彤不放,乾脆將他的整條胳膊都放在自己肩上,「不要亂動,過去再說。」

  龍澤走得極緩,幾十步的距離兩人走了十幾分鐘,薛彤心裡難受,小心翼翼地扶著龍澤靠著椰子樹,「是不是很疼?你要吃藥看醫生嗎?」

  「不要,我自己會好。妳是不是覺得我這個樣子就保護不了妳了?」他輕喘著氣,在自己最愛的女人面前落魄成這個樣子,他有些惱,「我可以的,不會讓人傷害妳。」

  薛彤鼻子酸酸的,「先別說了,你休息一會。」

  龍澤細細瞧了瞧她,拿起手邊的槍,瞄準了不遠處椰樹頂端的椰子,三聲槍響過後,幾顆椰子便滾落而下,薛彤忙跑過去撿起來,她的肚子餓癟了,可是這兩天她實在摘不下來椰子,也不敢費太多時間。

  她捧著橢球形的果子放在旁邊的沙地上,龍澤拿起一個,讓薛彤搬過來一塊小石頭,砸出一個洞,遞給她,「先解解渴,看妳這幾天也過得很慘。」

  薛彤挨著龍澤坐下,「我沒什麼,就是不知道你出了什麼事,擔心得很,怕你不回來了。」

  「妳在這裡,我怎麼會不回來?」

  龍澤又給自己砸了一個,幾口喝完裡面的汁水,精神愈發不濟,「薛彤,我想先睡會,就睡一會,妳就待在我身邊,有人來叫我一聲,等我恢復一下我們再回別墅。」

  他的樣子看著讓人心疼,薛彤扶了扶他的肩,示意他躺下,「多睡一會,我在這裡看著,澤,你需要好好休息。」

  龍澤真的很累,沒有精神說別的,閉上眼睛,仍然握著薛彤的一隻手,很快,他的呼吸變得綿長均勻。

  椰樹長長的葉子在微風中輕輕晃動,遠處粼粼的海水在陽光下翻動著金色的光,薛彤的右手被他握在手中,淡淡的溫暖順著掌心傳遞過來,心變得平穩,像此時的海面一樣柔和。她低頭端詳他,他臉色是紙一樣的慘白,連呼吸都帶著痛楚,誰看了都會生出憐惜,她伸出手,一點點撥開他頭髮上黏著的海藻,動作很輕很柔,怕打擾到他睡覺,然後手指虛虛地拂過他的眉,他的眼,像是要將他的容貌勾勒出來。兩個人同床共枕,夜夜糾纏,他在她心裡是特殊的存在,她說不好那是怎樣的感情,但她知道,她希望他平安。

  長長的睫毛,疲累的眉眼,她不知道他游了多遠,不知道一路經歷了什麼,可她真的感覺到了龍澤是愛她的,相信他每夜情動時他在她耳邊的聲聲呼喚是真的,他只是一個執著的人罷了,因為天生的優越和不同,既會生出驕傲,也會生出疏離。

  薛彤依靠著樹幹,時而遠目藍色大海的起伏,時而屏氣凝神仔細注意周圍的動靜,時而低頭看著龍澤的睡顏,到了午後,覺得保持著一個姿勢太累,她將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抽出來,那樣輕的動作卻引起龍澤微微皺眉,她心裡也跟著緊了一下,怕弄醒了他。龍澤說他就睡一會,但太陽偏西時他仍然沒有醒過來,若不是他均勻的呼吸讓他看起來像是睡覺而不是昏迷,薛彤也不能安穩地待在他的身邊。

  直到汽車轟鳴的聲音從遠處若有似無地傳來,她一下子全身緊繃,注意凝聽動靜,聲音越來越大,就在她猶豫要不要喊醒龍澤的時候,龍澤醒了過來。

  他顯然也聽到了,翻身坐起,凝神細聽,然後將旁邊的手槍拿起,打開保險,用嚴肅的口氣道:「待會妳躲到我身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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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6 10:35:41 |只看該作者
51、解惑

  汽車引擎的聲音越來越近,龍澤欲移動身體隱蔽一下,皺著眉拖動了長尾進入後面一小叢矮灌木,人過去了長長的尾巴還露在外面在地面上慢慢蠕動,薛彤連忙抱著他的尾巴往後移,藏在灌樹後面。

  其實這叢灌木也就一米多寬,稀鬆的樹葉,走近點定能看出此處的異樣,龍澤拍了拍薛彤的肩膀,壓低聲音道:「待會別叫。」

  遠處一輛黑色的轎車駛入了視野,在沙灘上靠近樹木這一帶緩緩行駛,速度很慢,薛彤看不清車內的人,但是龍澤卻看得清楚,開車的是大貓,阿宋坐在副駕駛,由於另一面是海,兩人的目光都朝著這一面東張西望。

  龍澤全神貫注地盯著,舉起手槍瞄準,他的視力和感知能力都是完美的,百發百中,例無虛發。

  車窗大開,阿宋受了傷,大貓正好朝向他這一面,手扶在方向盤上,時不時扭頭看一眼,等到汽車與他們的距離幾乎垂直時,龍澤扣動了扳機。

  一聲槍響過後,駕駛座上的大貓太陽穴上一個血洞,趴在了方向盤上。阿宋大驚,出於職業敏感身體後仰,一隻手欲拉起已死的大貓擋住這一面,腳下也準備踩油門,還不待任何一個動作做完,又是兩顆子彈飛出,他一臉驚恐地瞪大了雙眼,連殺他的人是誰都未看清,就已經斷了氣。

  汽車停了下來,引擎聲還在響,龍澤從灌木叢後面挪出來,他的動作依然很慢,但比上午好了不少,不再需要薛彤的攙扶。他左手拉著薛彤,右手握著槍,慢慢地走向汽車。走到一半停下,對著面色發白的薛彤道:「妳在這裡坐一會,把眼睛閉上。」

  「你是要去確認他們死了嗎?」薛彤聲音微微發顫。

  「我們需要車回別墅。」龍澤道,「我去把他們處理掉,妳既然怕,就不要看了。」

  薛彤點點頭,她沒有過去,轉過頭看著高矮不同的椰樹,儘管她刻意忽視,但聽覺卻變得靈敏,汽車的引擎聲已經熄滅了,後面窸窸窣窣的聲音她猜測著應該是龍澤拖下屍體,然後聲音慢慢變遠、龍澤的身體不好,她擔心他做這些事會很勉強,手指不自覺攪動,過了好幾分鐘回了頭,看到龍澤已經快走到海邊,一手拎了一個人,他移動得更慢,拖著長尾緩緩地挪動,一點一點,雖是慢,卻是穩當。身體進入淺水時,他停下來,將其中一個丟下,高舉起另一個,用盡全力像擲鉛球一樣扔出,屍體被扔得很遠,薛彤都沒看清落水處海面上有沒有激起浪花,然後,他又扔了另一個。

  等他轉過身時,薛彤連忙跑了過去,欲扶他,被龍澤推開手拒絕了。

  慢慢地往汽車走,薛彤輕聲問道:「他們,會不會被沖回來?」

  「我看了海水流向,這兩天會沖得更遠,海裡面的魚會將他們分食乾淨。」龍澤淡淡答道。

  往日兇神惡煞的兩個人,最後落得了屍沉大海裹了魚腹的下場,薛彤沒那心情為他們傷悲,若是他們不死,那餵魚的可能就是她自己。她沒再想這兩個人,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龍澤身上,剛才的動作對他的確是一種勉強,龍澤眉心淡攏久久不散,額頭沁出了汗,越走越慢,薛彤不管不顧地扶住了他,「你都可以扶我,我為什麼不能扶你?」

  他忍著痛意淺淺笑:「我還喜歡和妳做,妳是不是也喜歡?」

  都什麼樣子了,說這些,薛彤不理他。

  龍澤卻是不依不饒,停住步伐,難受得喘著氣道:「妳說是,我就讓妳扶著!」

  薛彤無語,看龍澤要抽回自己的胳脯,只能無奈地輕聲吐了個字:「是。」

  另一個人嘴角漾出得意的笑渦。

  車內還有鮮紅黏稠的血,有的地方是一灘,有的地方呈噴射狀地分佈著紅點,此時也顧不上這些,薛彤看了看龍澤的長尾,抬頭帶著疑問地看著他。

  龍澤無奈,「我現在變不回來,妳會開車嗎?」

  「不會。」她被拐賣之前剛報了駕校,還沒去學。

  「沒事,我依然能開。」

  她看著他的尾巴很不確定,「要不你在旁邊指導,我來試試?」

  龍澤打量她一番,目中全是懷疑,「還是我來吧。」

  薛彤將龍澤的長尾一點一點挪上車,繞過兩個座椅的空位全部盤到了後車廂的地面上,尾巴軟噠噠的,薛彤碰著都覺得疼,他尾巴的一部分擱在油門上,至於剎車,暫時就不用了。他只是移動不方便,身體不靈活,又不是殘廢了,發動引擎,尾巴輕輕一動,汽車便開了出去。

  薛彤真的沒想到他這樣還能開車,這回她的眼沒看窗外,始終看著龍澤,車行駛得不平穩,速度時緩時急,有風從車窗灌入,可是龍澤的額頭還是滾下了汗珠,唇色更慘澹,那汗珠像是熾熱的油點落在她心上,燎起火泡全身難受。

  一路有驚無險回到別墅,金屬大門敞開,薛彤扶著龍澤進入大廳,屋中的一切還是前幾天的樣子,只是插在花瓶中的花朵已經枯菱,她將他放在沙發上,連忙倒了一杯水遞給龍澤,再給自己倒了一杯。

  捧著杯子,她問道:「澤,這裡有你需要的藥嗎?」

  龍澤癱坐在沙發上,「我不需要,我會慢慢好,只是可能要點時間才能恢復到以前的狀態。」

  看自己也不能為他做什麼,薛彤喝完水,放下杯子,「我先去做點飯,先隨便吃點。」

  薛彤的肚子吃酸果子吃得反胃,空空的難受,她進了廚房,將米放入鍋中,先熬上一鍋粥,放了肉末香菇。她的精神狀態也不好,隨便炒了兩個菜。

  將粥端上桌準備叫龍澤吃飯時,發現他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太陽已經西沉,大廳還沒有開燈,他的長尾從沙發上拖到地面,像銀灰色的帶子,薛彤猶豫了一會,開了一個小燈,來到沙發邊輕輕拍拍他,「澤,先吃點再睡。」

  龍澤懨懨地睜眼,聲音含糊,「哦,那先吃吧。」

  他吃得不多,又想躺回沙發睡覺,薛彤就乾脆扶他回房,又粗又長的尾巴沒有力道,移動起來是沉重的負擔,上樓就跟爬山一樣艱難,回到臥室兩個人都是大汗淋漓,躺在床上長尾仍然拖到了地上,龍澤擺擺手表示無礙。

  她替他蓋了被子,就像曾經龍澤為她做的那樣,然後下樓洗碗,沐浴換衣,臥室裡是暖黃的燈光,光線不是很亮,正中的大床被褥下拖出一條尾巴,甚是怪異,她卻輕輕扯了嘴角,拿起毛巾浸濕擰乾,來到床邊輕輕擦拭他的長尾,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像是對待薄瓷花瓶,龍澤早己睡了過去,受傷的身體異常嗜睡,心裡也暫時沒了別的擔憂,便睡得特別沉,薛彤這樣的動作沒有弄醒他。

  擦完露在外面的長尾,她又擰了毛巾給他擦臉,龍澤微微偏頭,像是要躲開,又像要醒過來,薛彤輕聲道:「澤,擦一下臉。」

  龍澤似乎聽到了,卻是睡得更加安穩,由她隨意擺弄,薛彤不自覺地笑了笑,這個模樣真像個生病的孩子。她又掀開被角,簡單地給他擦了擦,覆上被子。

  做完這些,回到她的臥室吹乾頭髮,她又過來了,爬上床,鑽進被窩,聽著男人淺淺的呼吸入了眠。

  龍澤第二天依然躺在床上,薛彤將飯菜都端了上來,做的都是滋補的菜,除了吃飯,龍澤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嘴角微沉,睡夢中似乎都覺得難受。下午清醒過來時,朝著屋中的薛彤招招手,讓她躺在自己的身邊,抱著她,心裡就是滿足,「陪我睡一會。」

  薛彤沒有睡意,蓋了被子輕靠著他。

  他輕輕摸著她的長髮,然後不解地嘆了口氣,「薛彤,妳說程天行為什麼要殺我呢?我幫他做了那麼多,沒有我!Y市的老大怎麼會是他?他以後哪裡去找我這樣的人幫他做事。」

  薛彤在他懷中不敢亂動,怕碰到他,她一直都覺得龍澤替程天行做事不妥,問道:「澤,你這次出去又幫他做了什麼事?是不是做了極端的事情惹了他?」

  「我替他抓了一個阻擋他發展的人,現在那個人被他處理了,他在Y市不再有任何威脅。沒有什麼不正常的,他卻引誘我坐飛機,然後在我的座位後下方裝了威力強大的炸彈,想將我炸成碎片。」他冷哼一聲,「要不是我發現及時,還真中了他的圈套。」

  他不明白,薛彤卻明白了,「澤,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說的是古代一個人當上皇帝時,將當初幫他建功立業的人都殺了。你對他的幫助那麼大,現在程天行既然已經坐穩了位置,還留著你做什麼?他已經不再需要你幫忙,你在反而成了他最大的威脅。」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龍澤在口中默念,冷笑一聲,「果然是我小看了他,竟然幫了這麼一個沒良心的地痞流氓。」

  「歷史上這樣的事情多得很,說到底,還是你對這個社會瞭解太少。還有,澤,你對他的態度恐怕早就引起他不滿,早就想除掉你。」

  龍澤說得咬牙切齒,「我能幫他擁有今天的一切,也能讓他一無所有,他會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

  「程天行的事要從長計議,澤,這個世界不是你單方面看到的那樣,光靠武力,並不能讓所有的事情變好。做事的時候要考慮一下。」

  「這個事我自己會處理,妳不用操心。」龍澤打斷她,湊過來點了點她的唇面,「還是妳最好,妳不知道,我當時就是在飛機上想找妳上次掉落的鏈子,才發現炸彈的,不然就再也見不到妳了。薛彤,妳真是我的天使。」

  中間的曲折薛彤暫時不去想,她問了她關心的話題,「如果程天行的事情得到解決,以後你準備做什麼?」

  他仰面看著天花板,想了一會,「妳想做什麼?以後我們一直在一起,要是妳喜歡出去玩的話我就帶妳出去玩。」

  「要不你帶我去旅遊?這世上還有很多美麗的風景,如果沒看過感覺挺遺憾的。」薛彤徵詢他的意見,沒有程天行,牢籠似的桎梏隨之消失,對龍澤的那點排斥也消彌殆盡,她總可以慢慢影響龍澤,到處走走看看,接觸更多的人和事,他的很多觀念會慢慢轉變。

  「好,光看海好像也沒多少意思,我們可以一起去爬山,去不同的地方玩,就我們兩個人。」

  薛彤會心地微笑,龍澤為人簡單良善,也許有一天他會理解普通人的生活,帶她回家看看。不過想到程天行的勢力,還是覺得擔憂龍澤卻沒再思考關於程天行的事,突然來了一句,「我該洗澡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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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6 10:35:52 |只看該作者
52、被誆

  薛彤看他一眼,「洗啊,我扶你去浴室。」

  龍澤甚是虛弱,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可我全身都疼,動一下都難受,哪裡洗得到我的尾巴。」

  薛彤不解。

  「妳昨晚幫我擦身了吧?待會幫我洗一下澡,不然我睡著難受。」龍澤眼光清朗,說得理所當然。

  兩個人該做的都做了,其實也沒什麼,何況龍澤現在這個樣子,她點點頭,掀了被子起身下地,「我先去放水。」

  「我也一起去。」龍澤說著坐起身。

  薛彤伸手扶他,龍澤猶豫一下,便欣然地讓她扶著自己去了浴室。

  浴室有很大的按摩浴缸,兩米多寬,比薛彤臥室的床更長,龍澤自己滑了進去,倚著浴缸壁,得意洋洋的模樣,薛彤打開開關放水,潤濕了他的身體,拿了浴液彎著身子給他塗,龍澤拉住了她的手,「妳不進來嗎?我們一起洗。」

  「不要。」

  「妳這樣能搆得著嗎?」他偏頭瞧著她,手上用力拉她。

  薛彤跌入浴缸,還好龍澤接住她,才避免摔在浴缸中。聽到他發出悶哼,忙爬起來,「你這個樣子還玩?」

  龍澤笑,「幫我洗澡吧。」

  「我看你很精神,根本就不需要我幫忙。」薛彤說著準備邁出浴缸。

  龍澤忙拉住她,皺著眉聲若無力,「妳明知道我受傷了,也不幫我的忙?」

  薛彤心軟,看他這個樣子也做不出什麼事,坐在他身邊在他尾巴上塗浴液,龍澤一副享受的樣子,雙手隨意搭在浴缸邊沿,半瞇眼微勾了唇線。

  薛彤手指在他尾巴上撫弄,「你什麼時候會好?」

  「還要過段時間。」龍澤背靠浴缸,模樣悠閒。

  細膩的白色泡沫揉出來,尾巴滑得像泥鰍,捏起來軟綿綿的,薛彤忍不住輕捏了兩下,龍輕笑,「別老洗那邊。」

  薛彤雙手順著尾巴往上,替他輕揉,龍澤示意自己的胸腹,「這裡也要洗。」

  「你自己搆得著。」薛彤才不理他,開始替他沖水。

  等到泡沫全部沖走,又重新放水,薛彤打開浴缸的按摩功能,準備讓他自己泡一會。龍澤傾身,拉著她往自己身邊靠,順勢攬過她的腰,「陪我一會,一個人無聊。」

  說著「刺啦」一聲撕掉她身上的衣服,「真礙事。」

  薛彤要掙扎著起來,手卻按到他的尾巴,剛用力撐起,就聽到龍澤痛哼了一聲,她連忙停動作。

  「別亂動,我是傷患,陪我一會都不行嗎?」龍澤抱怨道,雙手仍是緊緊抱看她。

  「可你別撕我衣服啊。」薛彤不敢動了,身上掛著兩條破布,扔掉不是,掛著也不是。

  「都濕透了,黏在身上多難受。」龍澤直接扯下扔掉,一隻手制住她,連帶內衣一起扔了出去,目光在薛彤的內褲上打轉。

  「我出去了。」薛彤想掙開他。

  「別,妳看我都這樣了,還能做什麼?」龍澤摟著她往邊上靠了靠,讓她舒服地躺著,「這樣舒服,我們歇一會。」

  他的聲音溫潤人心,薛彤安靜下來,老老實實躺在他的臂彎,漩渦狀的水流沖在身上很舒服,她輕輕閉了眼,放鬆地靠在他身邊,只覺得踏實安穩。水流交融匯聚,和緩安寧,身體越來越輕,在這靜謐的時候,唇畔傳來一點點淺癢,像是風拂過花瓣,她在心底微微笑開,任濡濕的唇覆上來,她抬了下巴相迎,探舌親了親他。

  得到回應,龍澤扣住了她的後腦,與那小舌膠著細吻,勾著舌掃過每一點柔軟細嫩。

  水在迴旋細流,薛彤雖未睜眼,卻看到四月春光下白色細花朵朵綻放。

  龍澤低了頭,吻著她的下領,喘息聲漸濃。薛彤微微睜眼,入目是龍澤強韌的胸腹,潤澤的肌理含著蓄勢待發的力量,像是魔咒一樣引誘著她,她伸出癱軟的手摸了摸他的胸肌,那裡一片堅實溫暖。

  胸前的柔軟被含住,酥酥癢癢從那裡散開,內褲亦不知何時被除去,她發出輕哼,抬起頭看到龍澤慾火燃燒的眼眸,嬌軟出聲,「你不疼嗎?」

  龍澤顛倒眾生魅惑一笑,暗啞出聲,「疼也是值得的。」

  他握了她的手,牽引到自己的腹下,讓她的小手握住自己的炙熱,上下輕輕套弄。

  硬物的熱度從掌心傳來,傳到心上是溫溫一片,她望著他的容顏,毫無力氣地拒絕,「還是不要了,等你好了再來。」

  「我脹得難受,等不了。」龍澤握住她的手動作不停,附在她耳邊吐氣呢喃,「既然心疼我,那這回換妳來。」

  說著他雙手扶住她的腰,輕輕一抬,讓薛彤趴到他的身上,又覆上唇吻她,一隻手摁住她的腰,一隻手扶住他的男性,在濕滑處輕蹭欲進。

  薛彤眼眸迷離,雙手推在他的胸膛,「不要。」

  「我好難受,」他皺著眉輕哄她,「幫我解脫一下,就一會。」

  他喜歡她嬌羞的模樣,更喜歡她的主動,繼續在她耳邊低吟誘惑,「薛彤,坐上去,坐上去。」

  那聲音像是魔咒,薛彤抗拒不得,無措地摟著他的脖頸。

  龍澤在她下方微微一笑,抬起她的臀,讓她的幽穴對準自己的男性,將她的身體緩緩摁了下去。

  薛彤抱著他脖子的手一下子收緊,胸前柔軟緊緊貼上他的胸膛,在他耳側發出痛苦的叫聲,

  粗大的男性全部役入,直達身體深處,似要將她整個人貫穿,成為極致的折磨,她想抬起腰,可是龍澤的手有力地扶住她。

  「慢慢適應就好。」他含住她的耳垂,魅惑道:「動一下。」

  薛彤左右甩頭,「太深了……出去……」

  龍澤非要將她逼到主動為止,嗓音含混求道,「我脹得好難受,幫我……」

  雙眼似蒙了一層淺霧,模模糊糊看到他隱忍起伏的胸膛,她擰了眉,那蠱惑的聲音還在耳畔呼喚:「薛彤,給我吧!」

  身體滯漲得難受,可男人痛苦的暗啞聲音折磨著她的身心,她也不曉得如何解脫,輕咬下唇,抓住了他的肩,微微抬臀,讓體內的異物退出幾分,剛退出一半,又被人強摁下去,她痛苦地哭了起來,可龍澤還在勉強她:「對,就這樣,再動一下,乖……」

  他的聲音讓她的心好滿,清明早己退散,只知道這個男人說的就是對的,她坐在他軟滑的尾巴上,膝蓋跪在浴缸裡,輕輕地動起了腰臀。

  「好乖……繼續……」男人壓抑著不斷誘惑她。

  水聲激蕩,她在他身上起伏,腰臀擺動,鐵棍般的粗長不斷深入她的靈魂,男人在她身下喘息著發出低吼,她聽著覺得滿足,但那聲音中的痛苦像是鞭子一樣抽在她身上,她一面哭叫,一面加大起伏的頻率和幅度,心底在叫囂,誓要感受到這個男人發出極度的愉悅。

  她也漸漸進入了新的世界,似乎真的感受到了靈肉的結合,激流般快感在體內釋放,她擺動的越加劇烈,覺得自己像長了翅膀在雲中飛翔。

  趴在被窩裡的時候,薛彤覺得自己被龍澤誆了,就算他受傷了也沒到那麼嚴重的地步,到了後來她體力不支,龍澤翻轉她的身體讓她跪伏在浴缸裡,雙手扶著浴缸邊緣,他從她的身後扶著她的腰進入她,不斷衝刺,哪裡像個重傷的人,最後還是他把她抱回床上。

  龍澤笑得滿臉春光,躺在床上像吃了美味一樣舔了舔薄唇,她在床上躺了好久,轉過身不想看到龍澤那張欠扁的臉,直到肚子餓得咕咕叫才爬起來,龍澤現在還不能行動自如,她也不能勉強一個受傷的人去做飯,

  薛彤腰酸力乏地在廚房切菜做飯,雖然和他做過很多次,但這一次的感覺似乎更不一樣,身體融合的時候除了快感還有喜悅,心裡生出滿意和歡喜。她抬起頭,透過廚房的大窗戶看到鐮刀似的月亮升上樹梢,冰清玉潤,像一隻白玉盞,傾倒出清水一樣的光輝,庭院中的修竹、月季、藤蔓,還有那叫不出名字的花草,閃爍著淡淡的色彩,美麗而溫柔,晚風中夾帶的芳香比平日更濃郁,更香甜,一抹竊笑隱在她的唇角,她卻未曾察覺。

  時間已經不早,她也沒有精力做多少菜,匆忙做了兩個就端上樓,龍澤一邊吃飯一邊偷看她,她被他看得臉上起了紅暈,放下筷子,「你今天幹嘛騙我?」

  「我騙妳什麼了?騙妳騎在我身上,還是騙妳在我身上自己動?」龍澤一臉戲謔地笑,「妳動得好劇烈,我都有點受不了。」

  薛彤覺得是自取其辱,悶頭吃飯,快速將碗裡的吃完就離開小桌,走到臥室另一頭的沙發上坐得遠遠的。

  龍澤吃完飯,慢慢滑過來,在她旁邊坐下,「我真沒騙妳,妳看我的尾巴就知道了,要是以前我哪裡那麼容易放過妳?」

  她是知道龍澤身體未恢復,就是不想承認那個在浴缸裡放蕩的人是自己罷了,她癟癟嘴,像是逃離,「不說這個,我把碗收去洗了。」

  臥室的地板上鋪著蓬鬆的長毛地毯,厚厚的,踩在上面就像在青草最茂密的草場上散步,沙發上放著一隻半人多高的淺黃色泰迪熊,正中的大床鋪著粉色床單,上面是大朵大朵的紅色玫瑰,整個屋子溫暖雍雅,彷彿有了春天的氣息。龍澤看著薛彤收拾碗筷離去的背影,溫暖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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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失敗

  等薛彤收拾好一切,洗漱完畢,就準備換衣服睡覺了。她站在衣櫃前剛打開櫃門,「叮鈴鈴」的聲音響起,是電話鈴聲,從緊連的書房中傳出,在安靜的屋中倍顯突兀。

  躺在床上的龍澤一下子坐起,臉上帶了薄怒,「我去接。」

  薛彤也想到了誰打來的電話,連忙阻攔,「不要接,讓它響著。」

  龍澤從床上滑下,狹長的瞳目燃起一簇火苗,「我還怕了他不成?我就要讓他知道,我還活得好好的,讓他成天提心吊膽,寢食難安。」

  龍澤直接開門進入書房,脊背繃緊得有些僵硬,鈴聲還在不斷響起,他拿起座機上的話筒,脖上青筋紋理分明。

  電話那頭沒有出聲,他一字一沉道:「程天行,你,死定了。」

  那頭沉默片刻,然後輕笑出聲,「龍澤,你想殺我,那來啊!」

  「你等著吧!」龍澤面沉如水。

  「你來殺我倒是沒問題,可我不妨告訴你,前兩年我可是錄了不少你人首蛇身的錄影,早已將這些錄影交人保管,除了我沒人知道他是誰,不管是我死還是失蹤,只要我出事,他就會把這些錄影公佈出來,呵呵,那時候你才是真正的名人,恐怕全世界的人都想瞧一瞧。」

  龍澤握著話筒指節發白,這兩年他特別注意這個問題,在不熟悉的地方極少露出尾巴,但是前兩年,他不確定,一個針孔攝像頭對於程天行來說太簡單。

  「不知道那時候你是會被抓起來關在籠子裡供人參觀,還是被當做外星人關在科研所供人研究?我死了沒關係,想著那個情景也可以含笑九泉。那些科學家肯定對你感興趣得很,不知道會從你身上割下點什麼。」

  「沒有人能抓住我!」龍澤惱羞成怒。

  「哈哈!」程天行發出了笑聲,「你永遠都這麼自大!現代的科技你又不是不瞭解,出現你這樣的怪物,軍隊都會出動,你又不是神,怎麼會抓不住?就算你會逃,能逃到哪裡去?帶著你的女人一起逃到無人發現的荒島,或是深山老林荒無人煙的地方,過著提心吊膽茹毛飲血的生活,成天困著她,你看她會不會瘋掉?來啊,殺了我,你這輩子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只能像個老鼠一樣躲在陰暗的地方。」

  龍澤臉色發白,大罵:「程天行,你這個混蛋!」

  程天行已經和他撕破了臉,毫無顧忌,「龍澤,你這個人就是幼稚,什麼都不懂,還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你要明白自己在這世上就是個異類,這幾年你也囂張夠了,既然活著,就好好過日子,有時間來報復我,還不如好好看著你的女人,你還以為她真喜歡你?所以說你幼稚,還想跟一個買來的女人談愛情,她怕是恨你恨得要死,你還自我感覺良好,真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話!」

  「程天行,就算讓你活著,我也會讓你一無所有。」

  「就憑你?你連你自己的女人都搞不定,還想來和我鬥?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教的,你看到的世界都是我給你看的,你連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還想在這世上混?不妨告訴你,是我故意把你培養成這個樣子的,這兩年你都生活在那個海島,與世隔絕,海漂亮吧?環境美吧?是我故意不想讓你接觸這個社會,如了你的心,趁了我的意。」

  龍澤氣得說不出話,那頭程天行還在繼續,「你看看你這個樣子,跟個小毛孩有什麼差別?我勸你還是成熟一點,看在你幫我打拼的份上,作為回報,我也不打擾你了,拿著你的錢,囚禁著你的女人,安分地待在島上,繼續享受世外桃源的生活,要是你真來找我麻煩,你這輩子也只能跟著一起完蛋。」

  程天行又笑了兩聲,「龍澤,我真替你可悲,無論怎樣你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真正一無所有的那個人是你!」

  「滾……」龍澤對著話筒吼了一聲,將電話機扔了出去。

  電話七零八碎散落地面,他尾巴狠命一抽,那頭木質書架坍塌碎裂,書本嘩啦啦地落下,木屑塵土飛揚,傷重的尾巴痛得麻木,他也不在意,拼了力再抽了一次,似乎這樣才能發洩出自己的憤怒,後面的那排書架也應聲倒塌,書冊到處都是,一本本的砸在牆上、地面,像是一場暴風雨的襲擊,這是人能聽得到的,聽不到的還有長尾脆弱的骨節碎裂的聲音。

  身體上傳來尖銳痛楚,尚未痊癒的五臟六腑發出絞痛,無論心上有多少憤怒和不甘,在現實面前都化作無力,他癱坐在地上,面白如紙,程天行的笑聲還迴盪在耳畔,狂妄而得意。

  天生優越帶來的驕傲,如今坍塌成灰。

  「澤,」他聽到小心翼翼的聲音,輕轉頭,薛彤站在門口,臉上畏懼與擔憂交雜,開口小聲道:「不要傷到自己。」

  他看著她,指尖褪成一片慘白,眸色晦暗,「妳去睡吧,不要理我。」

  薛彤輕輕咬了咬嘴唇,「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商量,雖然我不是太聰明,但也可以為你分擔一下。」

  龍澤面色更加淒涼,「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妳先去睡。」

  薛彤小心退了出去,輕輕帶上門,心情沉重,龍澤那個模樣是她沒有見過的,程天行定是握住了他的把柄,龍澤才會生氣又無奈,她靠坐在床頭,忐忑不安,捏著被子等他出來,牆上的鐘無聲地移動,偌大的屋子安靜得吐納可聞,燈光變得清冷,她只覺得越來越涼。

  等了很久,也不見龍澤出來,看看時間,都已經十一點多了,她穿上拖鞋朝書房走去,開了一條門縫,看到龍澤還是保持著之前的那個樣子,一動不動,頹然地坐在地上,白色的尾巴貼著地面,失了光澤,像被人丟棄的帶子。她走了過去,在他身邊蹲下,手扶在他的胳膊上,觸到他的皮膚,是涼涼的一片,「澤,別想了,你這麼能幹,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我能幹?」龍澤看了她一眼,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也認為自己是最能幹的,無所不能,可現在我連動起來都困難!」

  「好好養傷,你的恢復能力強,過段時間就和以前一樣。」

  「好了又能如何?我報復不了程天行,三年多,我幫他得到了今天的地位,卻被他耍得團團轉。我從來都瞧不起他,瞧不起人,覺得人類就是孱弱又愚笨,沒有哪一點能比得上我,我覺得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只要我想要,這世上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只不過我不想要罷了。我一直都站在高處嘲笑著下面為了生計苟延喘息的人,結果呢?我一直被人矇騙,現在被人吃得死死的,進不得,退不了。」

  他的聲音變得悲傷,「連妳都看得出來程天行對我不滿,我卻毫無察覺,薛彤,妳其實明白得很,我就是自以為是,妄自尊大,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強大的,可我就是個大傻瓜,連程天行都鬥不過。」

  「他到底抓住了你什麼把柄?」薛彤抓著他的手,心裡亦是難受,「鬥不過就算了,就讓他當他的老大,你還活著,他也殺不了你,自己過得好就行了。」

  「以後這個世界連我的安身之地都不會有,沒想到,到頭來,我什麼都沒有。」他慘然一笑,似萬物化作飛灰,看著薛彤,「薛彤,其實我知道妳不愛我,一直以來我都知道,我就是不願意承認,我一直都自欺欺人地以為我這麼好,妳不愛我能愛誰?只要把妳留在身邊,妳理所當然會愛上我。我就是笨,就是幼稚,幼稚還不自知,結果成了最大的笑話。」

  他笑得那麼淒涼,薛彤聲音變得哽咽,「你不笨,你一來這裡遇到就是程天行,他就是想利用你,所以一直矇騙你,這些都不是你的錯,只能說你遇錯了人,可是現在不是已經脫離他了嗎?澤,你各方面都是出色的,人也好,你還有機會重新開始。」

  薛彤本是握著他的手,龍澤反手握住,幾乎是乞求道:「薛彤,妳不要恨我好不好?我知道妳是被他買來的,我覺得妳被送過來理所當然就是我的,他身邊的人都是那樣的。妳不要恨我,我是真的愛妳,就算妳不愛我,也不要恨我……」

  「我沒有恨你,」薛彤目中水光朦朧,「我從來都不恨你,澤,我是感激你的,沒有你,我可能已經死了。我挺喜歡你,你現在不要多想,好好養傷,一切都會好起來。」

  龍澤伸手抱緊了她,字字衷腸,「薛彤,妳別離開我,我會保護妳的,有我在不會有人欺負妳……」

  他抱得那麼緊,像怕懷中之人下一秒就化作清風離去,要是連薛彤也走了,那他還剩什麼?

  薛彤被摟得呼吸困難,待喘過氣輕聲安慰,「我不離開你,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等你的傷好了,我們再好好想想怎麼辦。」

  龍澤安靜地摟著她,他所信奉的世界已經坍塌,她是他的救贖,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還可以想到辦法,他目前拿程天行沒辦法,程天行也奈何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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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交流

  翌日,薛彤問起,龍澤跟她簡單提了一下。薛彤本以為龍澤做了什麼壞事被程天行抓了把柄,聽說不是,倒鬆了一口氣。如果龍澤成為警方的通緝犯,那還談什麼重新來過?但是他人首蛇身的證據落在程天行手上,也極為不妥,龍澤本就不喜歡太嘈雜的生活,若是錄影被公佈出來,查證屬實,那龍澤再也不會有安寧的日子了。

  事已至此,龍澤也平靜了,看她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揉了揉她的腦袋,「我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妳這個小腦袋瓜就不要想那麼多。」

  「可是,澤,程天行真的會放過你嗎?」薛彤倚在他身邊,擔憂地問道。

  「短期內我們還是安全的,他有我的錄影,我也知道他不少事情,我和他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所以他會私下殺我,也不願意公開對付我。」龍澤皺了皺眉,有點彆扭地問道:「薛彤,我為人是不是很討厭?」

  「沒有啊,」薛彤不知道他為何會這樣問,據實回答,「其實我挺討厭程天行的,但是你人就很好,只是你總不和我溝通。」

  「我現在也覺得自己真的幼稚,以為自己足夠強,就不把別人放在眼裡,總算是吃虧了。」龍澤淡淡嘆息。

  「你只是不成熟罷了,我也差不多,說到底是踏入社會的時間短,程天行又故意蒙蔽你的視聽,才會造成這個樣子。」

  龍澤抱著她倚在床頭,「我經常看到他們打打殺殺,人都是爾虞我詐,覺得無趣,才不想出去。這幾年我沒怎麼接觸社會,總是覺得自己想的都是對的,程天行也說我是對的,我就信了他。」

  「澤,你看到的只是這個社會的一方面,還有很多你沒有看到。大多數的人都是正常上下班,為了自己的家人忙碌。」薛彤又停住了,「算了,我不說了,我說的也不一定是對的,這個社會也有黑暗的一部分,我社會經驗也不足,才被人拐賣了。我都不知道這個社會是黑的多一點,還是白的多一點,以後我們到處走走看看,多長點見識。」

  龍澤轉過她的腦袋,「說一下妳怎麼被人拐賣的。」

  「就是下班的時候下雨了,不好打車,看到有黑車過來,我就上去了。結果遇上的司機是個人販子,把我弄暈了,醒來後什麼都變了。」薛彤說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個司機抽上一百鞭。

  「後來呢?又遭遇了什麼?」

  後來的事薛彤不願意說了,雖然只有幾天但都是不堪回首的經歷,時常還會做噩夢。

  龍澤想知道薛彤的過往,不依不饒問道:「被人打過嗎?」

  薛彤點了點頭,滿臉黯然,「不說那個了,好不好?」

  龍澤大概也知道怎麼回事,「那不說那個,說一下妳被賣之前的生活,妳以前就想跟我說。」

  說起以前的生活,薛彤就有興致,「我是C市人,我就是C大畢業的,好多同學都留在那裡,C市你去過沒?」

  看著薛彤亮晶晶的眼,龍澤淺笑,「還沒有。」

  「那裡氣候也不錯,四季分明,我剛找了工作,是在盛美哦,待遇還不錯,不過我是新人,都是幹些零碎的活……後勤部的主管是個禿頂,像個中年婦女一樣磨嘰,每次我去領東西總是要耽誤很久……我爸爸是個搞技術的,在他們那個廠是老技術骨幹了,前年我們家新換了房子……現在的地產商太無良了,房價每年都在漲,我媽媽本來說要在市中心給我買套小房子的,好讓我上班近點,結果那一片的房子太貴了,比前兩年翻了一番……」

  薛彤東一下西一下亂扯,又開始抱怨房地產商,龍澤抱著她淡淡聽著,他喜歡薛彤有生氣的模樣,他不知道她所描繪的生活到底有什麼樂趣,但看薛彤眉飛色舞的樣子,就覺得那樣也是很開心的,哪怕吃穿用度都不是最好。他以前也想過和薛彤一起像普通人一樣過日子,只是那時遭到了程天行的反對。程天行明明知道他這樣囚禁薛彤只會離自己想要的東西越來越遠,仍然不斷誤導他,實在可恨!

  薛彤提了幾句家裡的事情,她沒有直接說要龍澤帶她回去,凡事總要循序漸進,他只要願意和她溝通,很快會明白的。整個上午他們都背靠著床頭說話,一個話題快結束了龍澤又會提出新的話題,兩人從薛彤以前的生活聊到哪裡有好吃的好玩的,從國家政治扯到火箭上天,龍澤知道的事情比薛彤多得多,他只是有些驕傲,像初出茅廬的少年,膽識有餘,對人的瞭解卻不夠。薛彤建議道:「澤,人和人之間互相尊重就行了,有句話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只要想著這句話和人相處,他們都會喜歡你的,不要老想著用暴力解決問題。」

  龍澤淡淡地笑笑。

  薛彤繼續道:「平平淡淡的日子也是很幸福的,你也說了人不一定要去追求很多東西,我現在就覺得大家都平安就夠了。」

  「嗯,每天買點菜,做做飯,如果和妳一起,感覺也不錯。」龍澤臉上一派和煦。

  「有些事不行就算了,也不用逼別人或是非要得到,就像程天行,雖然他想殺你,害你受了傷,但是既然那麼麻煩就不要勉強了,你要是過得好好的,就足夠氣他了。」薛彤不想龍澤冒太大危險,程天行既然瞭解他,防備一定很嚴,她勸道:「幫他掙了錢就掙了,他至少幫你弄了個身份,就讓他成天操心,和那些人鬥去。」

  「他的事以後再說。」龍澤不想提那個人,「我還要好一陣才能恢復,那次回來的時候不是跟妳說我要買船,後來我聯繫了國外的一家公司,訂了一艘,訂金也轉帳過去了,不過當時說要四個月以後才能交船,我再跟他們聯繫一下,看能不能提前把船送過來。還有,我沒盯著妳,妳也不要亂跑,離我近點,萬一有什麼人來了我也能照應妳。」

  「我知道了。」薛彤看了看時間,「我該去做午飯了,多熬一點骨頭湯,你要多吃一點,趕快好起來。」

  薛彤從他懷中掙扎出來,下床穿鞋,「我下樓做飯了,你要吃糖醋里肌還是糖醋排骨?」

  「里肌吧,小心別切著手。」龍澤提醒道。

  「我才不會,你總是嘮叨這個,多煩人。」薛彤穿好鞋,「先下去了。」

  「妳說誰煩人?」龍澤一把拽住她,又把她摁回床上,「妳是不是以為我受傷了,就不能把妳怎麼樣?」

  說著龍澤一隻手探入她的衣服,在滑膩的皮膚上遊走。

  薛彤掙扎著求饒,「我煩人,我煩人,行了吧?放開我,要做飯了。」

  龍澤停了手,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才放過她,「今天就算了。」

  他一放手,薛彤連忙站起身跑出幾步遠,嘴中嘟囔,「都成傷患了還成天不正經。」

  薛彤嘟囔著走出房間,龍澤看著她的背影淺淺笑了一下,眉心間又籠上一抹陰影,人心險惡,遠比他的力量來得強大。程天行和他撕破了關係也好,不然他還不知要被蒙蔽多久,執著地在一條路上走多遠。薛彤沒有討厭他,那便是最好的,一切都可以重來。

  目前他只想快點好起來,這種行動不便的弱態讓他生氣,尾巴軟噠噠地從床沿拖到地上,他那引以為傲的速度無法展現,跟個廢人一樣成天待在床上,雖然薛彤勸他算了,但要如何咽下這一口氣。以後做事多思量,吃一塹,長一智,他總能讓程天行付出代價。

  薛彤只希望在龍澤養傷這段時間不要出什麼事,龍澤很聰明,以後他會更加成熟,無論對他還是對她都是好事。

  她走進廚房,拉開冷藏櫃的門,眉頭微皺,她沒跟龍澤說這裡的食物已經不多了。按照往常的慣例,薛彤躲在外面那幾天就該送來新鮮的食物,但出了事,以後都不會有人給他們送。本來冷藏室的東西也是不少,但前幾天沒人在別墅,不知是電源被關閉過還是冷藏室出了問題,有一間冷藏箱的東西全部壞掉了,薛彤只好扔掉,剩下的食物兩個人撐不了幾天。

  午飯後,龍澤繼續午睡,她出了門,去了一趟阿宋他們的住處,漂亮的白色三層小樓,門沒有鎖,沒了人安靜得詭異,午後的陽光照在外面亮堂堂,她一個人走進屋還是覺得脊背發涼,客廳中空酒瓶橫七豎八扔在地上,一旁的桌子上扔著鞭子和手銬,散落著一些子彈殼,若是沒有必要,薛彤也不願意進屋。

  這裡以前是有女人打掃和收拾,薛彤猜測大概是像她這樣迫於無奈的人,不過上次龍澤教訓兩人時就勒令他們把人送走,三個月內都不許接人過來,算是一種懲罰。她看了看屋子,直接進了廚房,寬大的廚房碗碟擺放雜亂,屋子北面是冰箱和冷藏室,只是打開門薛彤微微失望,這裡的東西也不多,大概他們準備撤離海島,並不打算繼續常住。

  她找來一個籃子,將食物裝起來,全部搬回了他們的住處,一共走了四趟,穿過前院的花園,走出大門,在兩棟樓之間搬東西,距離不算近。等她一件一件放回冷藏室,全身都出了汗。大概體格健壯的男人更偏向肉食,蔬菜不少,肉類卻剩得不多,她清點一下,也堅持不了多久。所幸米麵的量還是充足的,她尋思片刻,自己省著點就好,龍澤受傷嚴重,她不想他操心,等過十來天他好一點再告訴他。

  龍澤依然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他有時醒過來會和薛彤躺在床上聊會天,晚上依然把她抱在懷中,只是尾巴沒有再把她圈住。他在床上揉著薛彤的腦袋輕聲在她耳邊說多待在房間裡,要看電視在他房中看就好,不會吵到他睡覺,他醒來看不到她總會覺得不安。兩個人的海島更加安靜,安靜得薛彤不敢到處亂跑,她窩在臥室將電視的聲音開得很小,或是在旁邊的書房找本書打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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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白菜

  龍澤時睡時醒,薛彤知道他睡覺的時候身體恢復得比較快,到了飯點也不主動叫他,一般都是把飯菜溫起來,等他醒過來才把飯菜端上樓。對於他吃飯的習慣,薛彤覺得無奈又好笑,龍澤帶點霸道,一定會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不管她吃沒吃過,都要她在旁邊,似乎有人看著他胃口會更好,常常飯後攔著薛彤不讓她收拾,清清淺淺地吻上一下。

  龍澤吃飯的樣子沒有刻意的優雅,隨意自然,嘴角帶著點隱笑,便是吃飯這樣簡單的動作看起來也是賞心悅目,他會把她辛苦做出來的飯菜全部吃完,滿足而愜意,看得薛彤的心底暖暖的,像是隨風飄蕩的種子落地生了根,藤蔓找到了依靠的大樹,沒有著落的心漸漸有了依靠。

  長長的白色尾巴有時也會撩動一下,薛彤偶爾伸手輕輕摸一下,軟軟的堅韌,可以築起她安穩的世界。

  龍澤的身體慢慢好轉,睡醒後睜開眼,外面的陽光黃澄澄,他滑下床,拉開窗簾,陽光泄進屋內,明亮而溫暖;落地窗外,一池水明澈如鏡,花藤,綠樹和草坪像星星一樣閃耀著光,好像綠葉之中有一條綠色的光線,飛鳥的翅膀也閃起金光,他伸了個懶腰,慵懶愜意,繼續在屋中睡下去真是浪費如此美好的陽光。他對著外面濃綠微微勾了勾唇線,下午在庭院的躺椅上曬曬太陽睡睡覺也是一種享受,最好還把薛彤拉在身邊。

  也是到吃飯時間了,他緩緩下樓,最近幾天都沒有跟薛彤一起吃飯,倒是想念從前在餐桌上的時光。餐廳天花板上垂下漂亮的水晶荷花燈,和客廳相隔的地方擺了盆景,他看到薛彤坐在椅子上的背影,纖細而單薄,但她在那裡,就像有陽光照進心窩,暖暖的。

  他走路一向是沒有聲音的,直到他站在身邊,薛彤才發現他,一臉訝異,「你怎麼下來了,是不是好了不少?」

  「我又不是殘廢了,當然能下來,只是躺著養傷較快而已。」龍澤平和一笑,「現在好很多了。」

  他的目光掃了一眼她端著的碗和桌上的飯菜,臉上的平和轉為迷惑不解,「薛彤,妳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乳白色的長餐桌上只擺了一個清炒大白菜,分量也不多,看看薛彤碗中的飯,明顯是剛上桌,他指了指那碟菜,「妳中午就吃這個嗎?」

  以前他們倆一起用飯時一般都是五六個菜,碗碟明亮,菜色豐滿,可如今一個孤單單的素菜盤子擺在三米長的漆木餐桌上,頓時顯得寒磣無比。

  「我一個人夠了。」薛彤淡淡解釋,手上還拿著筷子,碗中白米飯才剛剛開動。

  「夠什麼夠?」龍澤嗤責,眉眼下垂,他和薛彤相處這麼久,兩人的口味互相都清楚得很,「再說,只吃素的多沒有營養。」

  「多吃素食好,電視上都這麼說。」

  「什麼亂七八糟的理論,以前怎麼不見妳多吃素菜?妳不是每天都做好幾個菜的嗎?」龍澤唇角冷冷一抿,忽然想到什麼,直接滑向了廚房。

  幾分鐘後龍澤出來,面帶薄怒,「薛彤,冷藏室裡沒菜了妳怎麼不告訴我?」

  面對著龍澤的臉色,薛彤的聲音小了很多,「我想過幾天再告訴你,現在你身體不好,養傷重要,這些小事不想讓你操心。」

  「那妳怎麼一個人吃這個?我一個人吃那麼好。」龍澤責問道,廚房裡的保溫箱還有熬好的雞湯,炒好的菜,是留給他的。

  薛彤細聲解釋,「你比較喜歡吃肉,現在你是傷患,更要吃好一點。我是無所謂的啦,女孩子吃多了肉會長胖,到時就不好看了,減肥又很麻煩……」

  她的聲音在龍澤凌厲的目光中越來越小,龍澤直立著身子俯視她,活像要將人生吞活剝一樣,「妳繼續編!」

  陽光透過大窗戶投進餐廳,嵌花地板反射著明晃晃的光,龍澤站在餐桌旁,氣勢凌人,胸口一團濁氣被他壓制著,他不該也不能對她發火,帶著臉色瞪著雙目看著她,骨子裡的驕傲讓他生出氣憤,覺得這是對他能力的蔑視;但看著偌大的桌子上盤子裡清清白白的菜,一股酸楚湧上心頭,是暖是亂亦是酸,他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一把將她拉入懷中,想責備她兩句卻覺得最該責備的人是自己,悶聲悶氣問道:「這幾天妳是不是一直都是這樣吃的?」

  薛彤的頭被埋入他的胸膛,被他抱得緊,幾乎透不過氣來,嗡聲答道,「也沒有……」

  「亂說。」龍澤帶了兇惡的口氣,出了口又後悔了,不自然生硬地放軟聲音,「薛彤,妳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我只是覺得你受傷了……」薛彤臉龐緊貼他的胸膛,皮膚貼著皮膚,幾乎能聽到男人沉穩的心跳聲。

  他覺得他的怒意來得如此膚淺,心頭點點浮躁頓時煙消雲散,她是在乎他的,這個認知讓他覺得暖洋洋,像是春日暖陽照在四月暮的嫩草尖上,龍澤唇邊浮起些許笑意,眼中的光芒如同曠野中的星辰一樣閃亮。他在她的頭頂低低道:「薛彤,我在妳的心裡對不對?」

  他也不待她回答,鬆開手捧著她的臉,仔細端詳著她,秀挺的鼻樑,還有玫瑰花瓣柔潤的雙唇,她的眼睛像高山湖水一樣明淨,他在她清澈的瞳中看到了自己,只有他一個人,於是他展眉笑了,手指拂上她的臉,像是畫畫一般欲伸手掃過她的五官。指腹剛觸及她溫潤的面龐卻又覺得唐突,在那張美好的臉面前突然覺得自己愛得如此淺薄,她對他是用了心的,她所能給的全部都在這裡,可是他呢?他給過她昂貴的項鍊,漂亮的衣服,可在那碟一清二白的大白菜面前卻寒磣得難掩襟肘,他所給予的,不過是他信手拈來的東西罷了,那些凡物,不過是一點點金錢,輕而易舉得連他自己都看不上眼,卻期望用自己隨意投下的溫存來換取她的愛,當真是可鄙。

  他嘆了口氣,忽然頓悟了她為何不愛他,在過往的日子裡,他所付出的於他而言不過是毫末,他禁錮了她的自由,隨舉隨落地片面給予溫柔和愛戀,他喜歡她,就要她交出全部,憑著這份虛妄在她身上不斷索取。薛彤眉宇間的深藏的無奈被他視而不見,他想要的不過是愉悅自己而已,何需嫁禍到程天行的蒙蔽,究其深理不過是他自私。

  他所謂的愛,少了付出,蒼白得可笑。

  對著粉嫩的唇,他沒有吻上去,極輕極輕道:「薛彤,給我一個愛妳的機會好嗎?」

  龍澤眼中期盼的光華無聲地蠱惑了她,薛彤失了神,幾乎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麼。

  薛彤這片刻的沉默卻讓他如墜冰窖,連眉目都糾結痛苦起來,聲音輕如煙塵一片暗啞,「難道真有那麼難嗎?」

  「什麼?」薛彤回神,一副懵裡懵懂。

  「妳……」他微微啟口,話到嘴邊卻閉了言,他恍悟她剛才沒聽見,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怕得到的是一個否定的答案,那他又該怎麼辦?又或是一句言不由衷的回答,那要來又有何意義。

  她還在這裡,他是有機會的,就讓他再自私一下,龍澤舒了眉目,拍了拍她的臉,「我會給妳幸福的。」

  一字一語,更像是對自己的起誓。

  「哦。」薛彤不知他為何說得慎重,臉上卻爬上了紅暈,偏轉頭離開他的手,心底有絲絲縷縷的東西漂浮開,帶著點點甜意。

  龍澤摟著她,用下巴摩挲著她的頭頂心,輕喚了一聲,「薛彤……」

  聲音溫和,瞳孔裡是深深暗沉。

  薛彤轉頭看著他的眼,「什麼?」

  他卻是沒有出聲,喚著他的名字,就覺得滿足。對著薛彤迷惑的眼,他輕輕笑了笑,「沒什麼,就是想叫妳。」

  薛彤無言以對,良久才反應過來自己坐在他的尾巴上,趕緊跳了下來,皺了眉問:「這樣坐著,疼不疼啊?」

  「日常活動沒什麼影響。」龍澤傾身,將她拉回來,「外面的屋子應該有食物,待會吃完飯我們去看看。」

  「我去看過了,」薛彤細聲答道,「把東西都搬過來了。」

  「不是叫妳一個人不要到處亂跑嗎?」龍澤沉了臉,「搬過來累嗎?怎麼不找我幫忙?」

  「不累,多走了兩趟。你都受傷了,這些我都可以自己做。」

  龍澤捏了一下她的臉,「薛彤,妳有時候真傻。」

  薛彤誠懇道:「你要好好養傷,只有你好起來我們才有希望,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又接著道:「你都下來了,要不吃飯吧?」

  「好。」龍澤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掌心,帶著責備的口氣道:「以後妳就跟我一起吃飯,再也不許這樣,有什麼事就跟我說,我怎麼會連最基本的東西都無法保障?」

  他停頓片刻,又冷聲冷氣道:「要是再讓我發現這種事,當心……當心我抽妳。」

  「你是拿你的尾巴抽嗎?」薛彤腆著臉問,說著還探頭去看了看他的尾巴末端。

  「妳是不是覺得不會疼?」龍澤被她的模樣惹得蕩漾了,陰陰一笑,「要不我們晚上試試。」

  「我才不要。」薛彤連忙推開他,「我把飯菜端上來。」

  「還是我來,小心燙著。」龍澤跟著她走進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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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發表於 2016-10-26 10:36:37 |只看該作者
56、湖畔

  飯後龍澤還是帶著薛彤去了一趟外面的房子,上次薛彤不願在這裡久待,就只管搬廚房裡的東西。有龍澤在旁邊,她好好打量了一下,這幢樓比他們所住的房屋略秀氣一些,週邊是平坦的綠色草坪,像一幅貴重的獸毯一樣鋪成在洋房下面。寬敞的露臺,淡黃色窗櫺,白色的欄杆,整棟樓顯出秀美的儀態,只是這種秀美被兩個壯漢糟蹋了,屋子裡報紙雜誌到處都是,一把粗獷的藏刀掛在大廳東面的牆上,旁邊有一個扔飛鏢的靶,正中心還戳著兩支飛鏢,處處顯示出這裡住著的是強悍的男人。

  別墅外面樹林的監控攝像頭的總控制就在這裡,龍澤輕車熟路直接進了控制室,把所有的攝像頭都關了。薛彤隨手整理屋子,把亂七八糟的雜誌疊在一起,地上的空酒瓶放在筐中,正準備掃一下地板,龍澤阻止道:「別弄了,我們又不住這裡。」

  「你不是說這個島產權歸你了嗎?」薛彤抬頭問,「既然是你的島,那房子也是你的,還是隨手收拾一下,這些東西扔地上,長久沒人住,以後再進屋就跟垃圾場一樣。」

  龍澤暖洋洋笑開,「妳愛怎樣就怎樣,以後就是妳的島了。」

  薛彤沒多想,大廳地板簡單掃一下,把屋子裡容易發霉的東西清理出來扔掉,龍澤也在旁邊幫忙,搜羅出若干子彈,問起,「妳的槍法現在怎樣了?」

  薛彤細瞧這金黃色的小東西,不好意思道:「我手抖,視力也不夠好,容易打偏。」

  「打偏很正常,妳又沒專門練過,以前是讓妳玩一玩。現在覺得事情總有意外,會一點比較好。」

  那時候殺了大貓他們又撿了兩把手槍,薛彤手上拿的是與之配套的子彈,龍澤拿過一顆瞧了瞧,「可惜都不是女士專用的,對妳來說都太沉重了點,我抽點時間看妳練練,但我不在的時候妳還是別碰了,走火很危險。」

  「嗯。」薛彤點頭應著,「我平時不會碰。」

  兩人都不願意在這裡久待,將窗戶關好,粗粗檢查了一下,龍澤從酒櫃中拿了兩瓶紅酒,「上次看電視說女士偶爾喝點紅酒有好處,這酒還不錯,先拿回去。」

  看了一下沒有別的東西可拿,時間也不早,兩人便決定回去了,臨走前關掉電閘,鎖了門窗。路上龍澤提起,「這裡離陸地不近,一直以來都是程天行的人往這裡送東西,別的人暫時不好聯繫,我也怕靠不住。我們先在這裡住一陣,等船過來了我們去外面轉轉。明天我們去海裡抓點魚,吃的東西妳不用操心。」

  薛彤覺得目前龍澤還是適合調養,跑到海中抓魚過於勉強,「你還是多睡覺,過兩天再去,反正還能撐些時日。海裡那麼深,又有浪,去抓魚不合適。」

  「我的身體沒什麼,抓魚這點小事還不是簡單得很。最近是想快點恢復,才一直在屋中睡覺。」

  薛彤抬起頭看他,還想阻止。龍澤又開口道:「妳在這裡,我就不能像以前一樣只想著自己,不會再強來,我的狀態足夠好才能保護妳。妳要是擔心的話我們可以去島上那個湖,離別墅不遠,去抓點淡水魚也好養。」

  「那就去湖裡抓。」薛彤覺得湖比浩瀚的大海來得簡單,再說她也沒去那邊玩過。

  湖面不算寬廣,秀美柔媚,像荳蔻初綻的姑娘,在遠處看平展如鏡,沒有一絲纖塵一根遊絲的侵擾,水清見底,藍天白雲清晰地倒影水中,似天幕都沉入了湖底,而繁密的樹木正靜靜地凝視著透明的湖心。

  這樣的平靜因龍澤躍入水中而打破,沒了在陸地上的小心翼翼,他的身體在水中靈活自如,激起「嘩啦啦」的水響過後,還有無數白點在水中閃爍,波紋以他為圓心一圈一圈蕩開,薛彤生出羨慕,這人拖著尾巴的時候從來不穿衣服,灑脫而隨性,恣意地享受陽光和清水。她脫了鞋,赤足走在旁邊的草坪上,草尖掃在腳心,淺淺的癢,一步一步涉入湖水,湖中距離岸邊兩三米處立著一塊光潔的大石,她坐了過去,將足浸入水中。

  龍澤從水中走出,甩了甩頭髮,拿起岸上的一個網身成圓錐形的小漁網,網口直徑約有一米,和薛彤小時候捕蜻蜓的小網形狀差不多。他放輕緩步伐,靜立水中,看準時機在岸邊不遠輕輕鬆鬆網了一兜魚來到薛彤身邊,「看看,怎麼樣?」

  幾條脊背黑青的魚在網兜裡有力地撲騰,有大有小,網眼上還有兩根手指大的小魚,薛彤看得樂了,「我去拿東西來裝。」

  「妳就在這裡坐著,我去拿。」龍澤端著漁網走上岸,儲物箱裝上半箱水,將網兜裡的魚「嘩嘩」地倒進去,至於黏在漁網上的小魚蝦米就扔掉。

  龍澤又網了兩兜,每網起一次都來到薛彤身邊給她看一下,薛彤看他每一次收穫頗豐,期盼道:「給我試一下。」

  「妳肯定網不到大魚。」他看她躍躍欲試,把魚倒掉之後就把漁網遞給了她,「就在淺水處玩一下。」

  薛彤接過來,湖水清得可以看見水下游動的小魚,但她一動,魚就四散逃開,只得在同一個地方靜靜站著,等了一會剛放下小網,魚又擺擺尾巴逃得不知蹤影。她沒了耐性,直接下網將魚朝岸邊趕,觸及岸邊連忙收了起來,幾尾手指大小的小魚留在網中,還有更小的蝦米在順著網線爬動。

  龍澤取笑她,「這麼小的魚怎麼吃?」

  薛彤不服氣,「怎麼不能吃?捕多了也是肉,炸小魚吃過沒?又香又脆很好吃的。」

  「那妳就繼續網小魚,我徒手也能抓著大魚。」龍澤滑入水中,等他再鑽出來,手上一條三四斤重的黑魚,縱使魚鱗光滑,撲騰著首尾也無法從他手中逃脫。他在湖心身子立得高高,向湖邊的薛彤招搖著手上的東西。

  薛彤揶揄他,「你那麼長的尾巴,就是一條鯊魚也沒你長,會抓條魚有什麼好得意!」

  「反正我抓的住,而妳抓不住,我當然該得意。」龍澤拿著魚緩緩走過來,裝模作樣看了一眼她的漁網,一副驚訝狀:「怎麼這次連小魚都沒了,難道妳要做炸蝦米?」

  他瞅著眼睛,添了一句,「妳看我這麼長的尾巴,就是一條鯊魚都沒我長,得吃多少小蝦米才能吃飽啊。不知道妳今天能不能撈夠。」

  「不撈了,誰會撈魚誰去撈。」薛彤扔了漁網,才不攬這個活,「我幫你把魚放過去,你去撈你要吃的蝦米。」

  她轉身去接龍澤手上的黑魚,兩隻手牢牢抓緊,龍澤才放了手,魚在她手上奮力擺著尾巴,黏滑的身體在手中掙扎,力氣大得薛彤捉不穩,一個大力擺動滑出薛彤的手,向水面躍去,薛彤條件反射去接,重心不穩一下子就撲倒在水中。

  水花四濺,摔下去的姿勢實在不雅。

  龍澤連忙將她拉起,摟在懷中替她抹去面上的水,「真笨,站都站不穩。有沒有摔疼?」

  薛彤搖了搖頭,水珠從衣角髮梢流下,當真成了落湯雞。

  龍澤看她渾身濕,道:「要不我們先回去換衣服,下午再來抓魚。」

  「不用,濕了也不冷,來來去去麻煩。」薛彤捋了捋頭髮,把身上的衣服擰了一下,把多餘的水擠掉,「太陽這麼好,一會就乾了。」

  「那要不妳把衣服脫了,放在那邊曬曬。」龍澤指了指她之前坐的那塊石頭。

  薛彤鄙視地瞟了他一眼,「你又想什麼呢?」

  龍澤甚是無辜,「我沒亂想,黏濕濕的黏在身上多難受,反正這裡也沒有別的人,妳看我也沒穿。要是妳介意,還可以留個內衣褲。」

  就是因為你沒穿才不能脫,這人太灑脫了。薛彤推開他的手,示意旁邊的小漁網,「我去岸上歇一歇,你先捕魚。」

  她又坐回石頭上,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太陽金燦燦,發出耀眼的光暈,龍澤拿著小漁網在湖中游來轉去,蕩起的漣漪拖起無數光帶,恰似一條條素絹在水面飄動。他每收穫一兜魚都朝薛彤這個方向擺一下手中東西,有時隔得遠薛彤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總覺得他是帶著微笑的,陽光打在他的面上是俊朗無雙的風采。

  不一會便收穫不少,龍澤看差不多了,將最後一兜魚放進去,滑過來坐在她的身邊。長尾鱗片閃閃,盤曲在大石上,尾端沒入水中,薛彤摸了一下他的尾巴,「不疼了嗎?」

  「不疼了。」龍澤半躺在石頭上,狹長的眼尾中盡是愜意。

  薛彤的手還在輕撫尾巴,似仍有擔憂,「那怎麼還不能變成兩條腿?」

  「可以了,妳現在要看嗎?」龍澤認真問道。

  「不要。」薛彤連忙把手收回,荒郊野外,沒穿褲子的裸男,實在太震撼了。

  龍澤眼中盛滿促狹笑意,又把她的手拉回來放在自己的尾巴上。薛彤雖然沒近距離見過大蟒蛇,但也覺得這蜿蜒盤曲的尾巴和蛇明明是差不多的,這人還死不承認。

  遠處一隻灰褐色野兔跑入草叢,露出半個身影,龍澤眼中像流星劃過一道光,尾巴尖從湖底勾出一顆小石子,直接從尾端扔了出去,轉頭朝著薛彤笑了一下,「打中了。」

  「什麼?那是兔子嗎,還是黃鼠狼?」薛彤根本沒看清。

  「妳這是什麼眼神。」龍澤笑著滑上岸,「我拎過來給妳看看。」

  他不緊不慢走過去,不一會兒手上就拎了一隻被打暈的兔子,雙目含笑,「晚上可以吃燜兔肉。」

  薛彤從石頭上跳下,走過幾步淺水踩上草地,目光在遠處逡巡一番,指著一處道:「那裡還有別的。」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龍澤又迅速用尾巴甩了小石塊過去,偏頭問道:「這回妳看清楚是什麼了嗎?」

  「反正不是兔子。」野生動物薛彤也不認得兩樣,只看得清那處的草叢在晃動,但不像灰撲撲的兔子。

  「算是野雞一類,吃起來味道很好,才不像養雞場養出來的東西,骨頭都是鬆軟的,一點味道都沒有。」

  薛彤帶著欣賞的目光看了看他白色的長尾,「你的尾巴真好,不但能走路,還能幹好多事,扔個石頭都不需要用手。」

  龍澤揚了揚下巴,得意之色滿得要從眼中溢出來。這天從湖邊跑過的小動物就悲慘了些,不時有石塊扔出,一扔一個準,成了別人的盤中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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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6 10:36:48 |只看該作者
57、尾巴

  這一趟出來收穫頗豐,兩個人好幾天的伙食問題得到解決,薛彤對於活雞活兔很無奈,既不會殺也不會清理內臟,龍澤絲毫不含糊,從車上取來一把小刀,拔毛蛻皮做得乾淨俐落,白皙修長的手指拿著血淋淋的內臟在湖中清洗卻絲毫不影響他的氣度,沒有矯揉造作,沒有高高在上,薛彤最喜歡龍澤的自然平和。無論是電視上拿著撲克進行賭博的悠閒自信,還是手握著刀切菜的隨意輕鬆,龍澤都是自然的,如同月華淺淺流淌,從不是為了他人的目光而活。

  做完事看看日頭還早,龍澤便拉了薛彤的手在湖邊散步,一群群鳥兒不時在湖的上空叫嚷翱翔,構成一幅瑰麗的動感圖畫。野草不似人工草坪的毛茸茸,有些又高又硬,叫人下不了腳,但這絲毫不能影響龍澤的尾巴,漸漸起了風,湖面微波上閃閃游動著萬千條金色的絲線,那是落在水面的陽光被攪碎了。

  風穿過遠處的樹林,像輕輕的海浪聲,天空帶著柔和的光輝,澄清又飄渺,入目所達的世界真的只有兩個人,也算得上世外桃源。旁邊幾步遠的草叢輕晃,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有爬行動物在其中遊蕩,薛彤緊盯著看,晃了晃龍澤的手臂,「這個島有沒有蛇?」

  「有。」龍澤回答得簡單直接。

  薛彤拽住龍澤,指了指那處草叢,「真的有啊?那裡面的是不是?」

  「那裡面的不是。」龍澤透過她的肩膀看向她的後方,眸色變深,壓低聲音嚴肅道:「不過妳身邊有。」

  薛彤看著他的樣子,立馬警覺,脊背緊繃一陣陣發涼,雙手緩緩抱住了他的腰,「你快點處理掉,我最怕蛇了。」

  「妳真的怕嗎?」龍澤在她頭頂問道。

  「嗯。」薛彤哆嗦著點頭,又不敢回頭看,「快點拿石頭砸死。」

  「可是蛇都快爬到妳身上了,我不敢砸。」龍澤帶點緊張無奈道。

  隨著龍澤的話音落,薛彤只覺得有東西纏上了自己的小腿,軟軟滑滑,她一下子跳起,抱著龍澤的脖子,雙腿架到了他的腰上,發出尖利的叫聲,「啊……快弄掉……」

  龍澤卻在她耳邊笑出聲,用手拖住她的臀,一隻手還在富有彈性的臀上輕捏了一把。

  薛彤聽到他笑,連忙看向自己的腿,什麼都沒有,再看看前後左右,沒有任何異樣。心仍然突突跳著,鼓著勇氣問:「蛇呢?」

  「妳抱著的不是嗎?」龍澤回答得輕鬆愉悅。

  薛彤身體離開一寸,雙手支著他的肩膀,「你騙我?」

  「我哪裡騙妳了,不是妳說我是蛇嗎?」龍澤笑得花枝搖曳。

  薛彤才反應過來之前纏到腿上的是他的尾巴,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雙眼噴火,「你這個騙子!」

  「我只說妳身邊有啊,是妳自己以為後面有。」龍澤繼續笑,尾巴從後面過來,不安分地纏上她的身體,將人附在自己身上。

  薛彤一隻手虛虛搭在他的頸上,另一隻手推繞上來的尾巴,「別鬧了,放我下來。」

  「不放,是妳自己跳上來的,那有那麼便宜,想上來就上來,想下去就下去。」

  尾巴一圈一圈纏上,從薛彤的臀部到後頸,龍澤騰出雙手摸上她的臉頰,滑膩的白皙中透著點粉紅,像嬌豔的花朵,也許是經了人事,薛彤的眉眼退了青澀,柔媚越染越多,他湊上了親了親。

  薛彤連忙偏頭,在他懷中掙扎,又怕動作太劇烈弄傷尚未痊癒的龍澤,「你不是要好好養傷嗎?快放開,待會又弄傷了。」

  「就妳這點重量,怎麼可能弄傷我?」龍澤勾著唇,湊到她耳邊吐氣,「下次我們試試這個姿勢怎麼樣。」

  光天白日,太陽明晃晃地照在面門,薛彤額角突突直跳,吼道:「龍澤,你能不能正經一點?越來越像個流氓無賴了。」

  龍澤雙手一攤,「我本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正經,又沒人教我,無賴就無賴吧,妳喜歡就行。」

  「我才不喜歡。」薛彤推著他的胸膛欲滑下他的身體,兩條腿也在後面亂擺,無奈動不了分毫,她杏眼圓瞪鼓著腮幫道:「你再不放我下來,我就……」

  龍澤偏著頭看她,意思是「妳能怎麼樣?」

  薛彤顯然也不知道能怎樣,逼急了道:「我就哭給你看!」

  龍澤抖了抖眉毛,緩緩放下她的身體,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誰無賴,哭給我看都想得出。」

  薛彤腳尖觸及地面,甩手推開他,「我們要保持距離。」

  龍澤又把她攬過來,「兩個無賴還保持什麼距離。」

  「該回去了,再待下去魚就死掉了。」

  龍澤臉上帶著淡淡笑意,拉著她的手往回走,湖邊叫不出名字的樹幽柔綠翠,雜草長得繁茂,鷗鳥展著翅膀,身子從水面掠過,就能叼起一條白肚子的小魚飛走。遠處幾隻野鴨在湖面上游動,又忽地鑽進了水岸邊的野草叢中,兩人回到之前待過的地方,龍澤把所有的東西搬上車,朝薛彤招手,「走了,上車回家了。」

  他說回家了,家該是什麼樣子的呢?薛彤不知道龍澤是否清楚,但她能感覺到龍澤的改變。剛來島上的時候,龍澤話不多,抱著世外看客的心態隱居在這個海島,把自己孤獨地立在一隅,慢慢地他會和她分享他的東西,現在也會跟她開一些玩笑。他本是純淨的人,只是因為他的不同才疏離了人群,骨子裡深藏著的,是被人接納的渴望。程天行作為他在這個世界的啟蒙導師,影響他三年多,依然沒有剝奪走他的簡單良善。薛彤越來越能理解他,朝著立在車邊的男子笑了笑,盤曲在男子身後的長尾慢擺輕滑,尾巴末梢揚了揚,像是回應。

  薛彤覺得他的尾巴特別有趣,左繞右曲,柔軟得像是沒有骨頭一樣,靈活地盤進第二排的車廂,後面的空位被粗長的尾巴占滿,他的身體在狹小的汽車空間裡分外憋屈。

  引擎發動,薛彤無心看外面樹木野草的濃妝淡抹,也沒繫安全帶,回頭看著後面白色尾巴,無聊道:「澤,你把尾巴繞過來我玩一會。」

  龍澤不置可否地笑笑,沒什麼動作。

  薛彤摸了摸他腰身下的粗尾,雖是軟綿,卻蘊含著強韌的力量。

  她的小手在上面慢慢滑動,像是煽風點火般帶起淺癢,龍澤低頭睨了一眼,警告道:「別亂摸,要不待會妳負責。」

  薛彤怕影響他開車,連忙收回手,仍是不甘心道:「我想看看你的尾巴,你把後面的繞過來。」

  龍澤嘴角笑渦淺淺隱匿,長尾末端從後方滑上薛彤的座椅,明明尾巴上沒有長眼睛,龍澤也沒往這邊瞧,尾巴尖卻是準確地襲上薛彤的胸。

  薛彤連忙逮住,輕拍了一下,「連個尾巴都這麼不安份。」

  汽車平穩地行駛,光滑的尾巴被薛彤抱在手中揉捏玩弄,她側頭問道:「這樣會不會影響你開車?」

  「那裡不會。」龍澤手放在方向盤上,隨意答道。

  「你的每一段尾巴是不是有差別?怎麼玩你的尾巴尖都不會打擾你,我覺得應該是反過來才對。」薛彤覺得應該尾巴尖的神經分佈更多一些,更為敏感。

  「妳不老實地去摸一個男人的腰腹,能不打擾嗎?」龍澤唇線上勾,不懷好意地笑著,「要不妳繼續摸。」

  聞言,薛彤把手中的尾巴慢慢放下,這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她總不能抱著他的身體玩,「你收回去,我不玩了。」

  「妳摸夠了?」龍澤目光看向前方。

  「嗯。不玩了,馬上也快到家了。」薛彤將他的尾巴挪開。

  尾巴卻是沒有離開,在她腿上滑動,薛彤今日來湖邊玩穿的是一條短褲,尾巴在光裸的肌膚輕蹭,龍澤看她一眼,「妳摸夠了,該我摸了。」

  長尾從後面竄出,將她的手連同身體一起壓在座椅上,末端在皮膚上滑過來蹭過去,點戳她的身體,更像是呵癢。

  皮膚上傳來的癢讓薛彤咯咯笑出聲,龍澤力氣大,但長尾的光滑又絲毫不會弄傷她,薛彤掙脫不了,被弄得前俯後仰,不斷求饒,「住手,好癢,好好開車,」

  龍澤怕她動作太大撞到車內壁,放緩動作只在皮膚上滑動,薛彤安靜下來,道:「澤,你的尾巴好佔便宜,又方便又有趣。」

  龍澤看她一眼,很自然地說了一句:「恐怕就只有妳喜歡。」

  「只是它太特殊了,初見到會害怕。你這個人很好,生活在外面也會有很多人喜歡。」薛彤看他面色自然,嘗試著問:「澤,我們以後是在外面像普通人一樣生活嗎?就像你說的,買買菜,做做飯,我們可以偶爾去逛逛街。」

  「可以,如果妳和我一直在一起的話。」

  薛彤嘴角掛了一絲笑意,低頭看著他的白色尾巴作出憧憬狀,「我們可以去不同的城市玩,去北方看冰雕,到內蒙的草原騎馬,在最繁華的城市購物,逢年過節拎點東西去我家看看,等春天的時候去農村看油菜花開……」

  儘管她說得多,用不同的美景來掩蓋,龍澤還是聽出了她的意思,握在方向盤上的手頓了一下,眸色變深,好一會才開口,語氣輕得像是羽毛輕落在湖面,「薛彤……」

  「嗯?」薛彤裝作自然地看著前方的道路。

  「以後再說。」龍澤胸口起伏一下。

  他發出青煙一般的嘆息,話音纏繞在口腔,幾乎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再給我一點時間。」

  他知道她想回家,可是他缺失了那種自信,回到那裡,那他們倆會是什麼樣子?

  薛彤心裡卻像得到了安慰,龍澤沒有直接拒絕,他已經慢慢地在理解她,紅瓦的屋角從遠處的樹林後露出一隅,路旁的藤蔓鋪展一地,爬上旁邊的樹木,掛了紫紅色的小花,燦爛的陽光下,她總算看到了未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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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6 10:36:59 |只看該作者
58、暗夜

  天上半痕彎月,幾片薄雲層次分明,滿天星光靜靜流瀉在海面,沒有一絲風息,海面平靜得不帶半點皺紋,無涯的海和寬廣的天都是同種顏色的深藍,海天彷彿融為一體。一個銀灰色小點從海天相接處浮現出來,後面翻起白色的尾浪,將融為一體的帷幕撕開,月亮打了個呵欠,低頭看著海面上孤寂的船隻,似不甚明瞭這隻突兀的船為何要劃破暗夜的寧靜。

  輪船像是從海中升起的怪物,朝著海島的方向前進,甲板上沒有一個人,二十來個男人在船艙中坐在椅子上,膚色各異,頭髮長短不一,卻都是身材強壯,肌肉結實。不少人裸露的肌膚上有著形狀不一的傷疤,有的是像蜈蚣形狀長長的一條;有的是圓形,旁邊的皮膚凸起一小塊;有的是猙獰的疙疙瘩瘩;但他們絲毫不會因為這些傷疤感到苦惱,反而帶著勇士的榮耀。

  不同的口音昭示他們來自不同的國家,眼眶深邃的男人抱著槍支在睡覺,若是他睜眼,眼光像雄鷹一樣銳利;窗戶邊的男人看著船舷翻起的浪花在發呆,他的皮膚黑得跟煤炭沒有兩樣,讓人疑心他要是藏在煤炭堆裡恐怕叫人找不到;角落邊的男人手上拿著遊戲機聚精會神地玩著超級瑪麗,棕色的胸膛上有一隻哆啦a夢紋身,和主人粗狂的臉格格不入;有兩個男說著同一種語言,湊在一起閒聊著什麼,時不時笑出聲;中間的五個人似乎是一夥,圍在一起低聲交談;其他人是默默擦拭手邊的武器,慣用的槍支像是他們的情人,在最危險的時候陪伴著他們……

  莊凌走進船艙,身板筆直,禮貌又嚴肅地說道:「先生們,馬上就到了。」

  睡覺的男人伸了個懶腰,看浪花的男人回了頭,玩超級瑪麗的放下了遊戲機,閒聊的兩個人笑著閉了口……

  「諸位都是這個行業的精英,從前獨自完成過匪夷所思的任務,但千萬不要小看這個男人。把諸位從世界各地聚集起來,是因為這個男人絕對不是單個人可以搞定的,請各位按照之前的計畫,互助合作,切勿逞匹夫之勇。」莊凌用英語再一次強調,「這次的目標,他不是人,是完美的妖怪,強悍程度可以類比電影中的變種人。」

  坐著的男人都沒有看他,低著頭盤撿手邊的武器,匕首,手雷,衝鋒槍,手槍……一件一件綁在身上。

  白色的海灘在暗夜中像銀色的帶子圍繞在海島,越來越近。

  男人們檢查好裝備,站起身出了船艙,有人說了一兩句鼓勵的話,但另一些人依然冷冷相對。

  引擎聲漸漸熄滅,船靠了岸,健壯的男人跳下甲板,大件的武器被抬下來,足量的子彈和衝鋒槍橫陳在沙灘。莊凌站在甲板上,對著沙灘上的男人道:「先生們,我等候你們的好消息。」

  沒有人回應他。

  他揮了揮手,引擎聲又響起,船又向海天相接之處駛去。莊凌依然站在甲板,沙灘上的男人還在分揀武器,身影越來越小。四千萬美元,僅僅只為了一個龍澤。

  程天行當初掛了電話又何嘗有電話裡說的那麼輕鬆,那時他的臉色蒼白,口氣凝重,「他竟然沒有死。」

  一個「竟然」包含多少意外和懼怕,莊凌也是如此。程天行大罵過阿宋和大貓連個女人都搞不定,但在和他們失去聯繫後,就知道事情不妙,一個女人是不可能殺掉他手下兩個出色的男人,才打了電話給別墅。

  龍澤也許暫時不會有所行動,但程天行又怎會放這樣一個炸彈在身邊,他對莊凌無奈道:「找國際上最好的人,越多越好,不計成本,他一定要死。」

  說不計成本,上次賠了一架直升機,一個飛行員,那麼完美的策略連有沒有傷到龍澤都不知道;這次就是四千萬美元,在幾天之內找了他們能夠找來的最好的人手,在黑市上買來重武器,若還是不成功,下次程氏還有多少個四千萬美元的閒錢來消耗?又要到那裡去找足夠的人力和武器?龍澤的強悍已經超越了他們的想像,不是這方面的精英,送上島純粹是送死,機會恐怕只剩這一次了。

  海島漸遠,成了一簇黝黑的影子,早已看不清那些男人的身影,船急速行駛帶來的風吹亂了莊凌的頭髮,空氣變得濕冷,他卻沒有回船艙的意思,目光深遠,同一個技倆只能用一次,這麼多精英殺手一同出動,若是失敗,龍澤離開海島,就再也沒有機會。

  沙灘上的男人已分工完畢,無線通訊全部打開,遙遠的天際有一顆巨大的星星特別耀眼閃亮,猶如一隻孤寂的眼睛看著茫茫大海中的孤島。

  天還未亮,有人拿著海島地圖,打開手電筒辨認方位,帶他們過來的船隻已經沒了影子,只有他們成功,才會有船來接人。

  一行人開始向別墅的方向行進,雖然他們看了這次目標的照片,半人半蛇實在讓人難以置信,但這也將是他們職業生涯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夜幕的深藍漸漸退去,空氣中彌漫著破曉時的寒氣,路旁的野草微微顫動,覆上了晶瑩的露水,天上的星辰漸漸隱去,只餘了幾顆晨星放著光。他們已經從樹林的空隙中看到了別墅的一角,作為集體行動,天剛濛濛亮是最佳的時期,從睡夢中驚醒的人反應力和思維能力是一天中最遲鈍薄弱的。

  天色的淡藍褪成了微白,草木樹林在薄明中看得真切,所有人分散開,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人,能找到最好的隱蔽位置。幾個人到達牆根,兩個體格更為靈活的男人輕鬆躍上圍牆,在花樹間隱蔽好,一步一步向屋子靠近。

  屋中龍澤的尾巴圈在床上,將懷中的女人包裹,薛彤在他的臂彎中睡的酣沉。縱然外面的人走的悄無聲息,縱然他在睡覺,但他還是感覺到了。龍澤突然睜開眼,感知兩秒,立馬坐起身,尾巴撤出,滑下了床。

  長尾化作腿,他拿起旁邊的褲子套上,動作快得只在分秒之間。身邊的人突然離開,薛彤半夢半醒,含混迷糊道:「怎麼了?」

  「有人來了。」他壓低聲音道,「我先看看。」

  他閃到窗戶旁邊看著外面的花樹,院內的人不止一個,鬼祟如老鼠,還帶了武器,他連忙掀了薛彤的被子,「快起來!」

  薛彤思維不清,但也聽出了事情的嚴重,翻身坐起,伸手去拿旁邊的衣服來換。

  龍澤已經在旁邊的抽屜中拿出槍支,上好彈匣遞給薛彤,「別換衣服了,快躲起來。」

  他嚴肅的口氣讓薛彤頓時清醒,龍澤已經子彈上膛,拿著槍凝神守在窗邊,雙目如炬盯著外面一草一木,耳朵聽著屋內的動靜。

  「砰」的一聲他扣動了扳機,伴隨著這一個聲音,槍聲四起,黎明的安寧被打破,外面的人對著臥室的窗戶掃射。

  震天的響聲炸開,薛彤抱著頭蹲下,乒乒乓乓的聲音從各處襲來,龍澤隱在窗戶旁,抽個空隙吼道:「躲起來。」

  嗖嗖破空之聲在屋中四起,薛彤握著手槍彎著腰朝櫃子角落跑過去,還未跑過去,門就輕輕開了一條縫,一個手雷被扔了進來。龍澤眼睛雖沒有朝向這個方向,卻是準確地感知到了,身影如鬼魅,手雷尚未落地就被他接住,在毫秒之間從窗戶外扔了出去,在半空炸出了一朵花。

  他的視力雖好,但手槍射程有限,能看到卻打不中讓他惱火。已經有人竄入了屋內,龍澤先得把近處的危機解決,回頭瞅了薛彤一眼,閃到門邊,推開門直接朝右邊開了兩槍,隱在門邊的人腦門上出現兩個血洞。

  還有一個人在樓上,樓下也隱藏著兩個,他知道他們在哪裡,但卻不是幾顆子彈能打穿,薛彤還在屋內,他不能貿然出去,這次來的人比他之前遇到的身手都好,對戰嚴密,外面有足夠的火力拖住他,遠近配合,他從被殺的人身上撿回一支衝鋒槍,閃回屋內,左手迅速一劃,將門鎖上。

  別墅的落地窗雖然用的是鋼化玻璃,但是也經不起這樣的火力,嘩啦啦地碎成一地蜂窩狀的小顆粒,雖是鈍角,但濺出的顆粒打在薛彤的皮膚上還是擊出血痕,她抱著頭蹲在櫃子角落,緊緊咬著牙。龍澤也看情況不妙,扔了個枕頭過去,「護著頭,擋好。」

  窗戶已經成了空空的大框,龍澤靠著牆壁,一面凝神注意門外的動靜,一面動手射擊外面的殺手。

  只要外面的人在槍支射擊的範圍之內,他就能準確打中,但這批人隱藏得很好,子彈無法穿過厚厚的遮擋物,龍澤眼中火苗跳動,臉色凝重,他一個人也沒什麼,但是他要護著薛彤,眾多的人數和四處亂飛的子彈,讓他時時刻刻懸著心。

  一個高大的男人向屋中的同伴發出施令,「火箭筒準備完畢,注意隱蔽。」

  遠處有巨物如脫韁野馬向窗戶襲來,龍澤眸色一下收緊,如電的身影迅速閃到薛彤身邊,抱起整個人向門外閃去。他連打開門的時間都沒有,硬生生撞開木門,跌在外面的樓道。

  轟天巨響在屋內炸開,火光漫了整間屋子,龍澤撲在薛彤身上,把她牢牢護在懷中,巨響過後,拉起她的頭,聲音急促:「有沒有事?」

  「沒……沒……」薛彤搖著頭,身上有輕微擦傷,但在這種情況下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

  「混蛋……」龍澤罵道,程天行真捨得下成本,連火箭筒都用上,再來兩下薛彤肯定受不了——

  精英殺手團出動了,龍澤不是只會賣萌的。程天行只能算企業家,不是養了支軍隊,找人找武器肯定要用時間。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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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6 10:37:09 |只看該作者
59、晨曦

  龍澤上身沒穿衣服,薛彤摸到他背上,黏濕濕的,手指拿過一看,點點殷紅,心都抽痛起來。

  火箭筒火力猛,龍澤躍到了門外依然免不了餘威傷及背部,還好,對他而言只算輕傷。隱在屋內的殺手蠢蠢欲動,一面瞄準一面向外面的人報告情況,「目標尚在,已經退至門外。」

  薛彤還沒緩過神,連續的子彈朝這邊射過來,比六月的急雨來得更為密集猛烈,走廊的盆景被打得七零八落,龍澤對於子彈有著良好的判斷力,連忙抱著她閃開,隱蔽在牆的拐角處。他擋在薛彤前面,舉起衝鋒槍,龍澤的感知不僅僅只是靠眼睛看,屋內人不多,樓上一個,樓下兩個,先解決掉把薛彤藏好再說。

  樓梯口的殺手剛露出雙眼,一顆子彈就飛了過去,瞬間斃了性命。龍澤卻不敢掉以輕心,他一個人想怎麼跑怎麼閃都可以,但是流彈打到薛彤,一切都將無可挽回,對方還配備了重武器。

  樓上的殺手在另一間屋內,身體不出來,龍澤從這個角度是打不到的;樓下的目前還藏在大廳,他要跳下去才能解決。他處於全身戒備狀態,回頭握了一下薛彤的手,「別怕,我在。」

  薛彤從未經歷過這樣刺激的環境,子彈聲震得腦袋嗡嗡響,人像捲入了滔天浪潮,性命懸於一線,但來自手心的溫暖讓她心安,她緊張得說不出話,像小雞啄米一樣胡亂點頭。

  「別動。」龍澤輕喝,隨即跳了出來,翻身兩步,以身誘敵,一串子彈從遠處飛來,他俯身趴下,同時扣動扳機,從這個角度正好打中隱藏在另一間屋內的人。

  不想他在長廊中的這一躍動,外面的人從窗戶的玻璃看到了他的身影,子彈飛掃,瓷器瓦罐粉粉碎裂,像是千軍萬馬過境,緊接而至的又是一枚火箭彈。

  在火箭彈穿過玻璃直接射入樓道的一瞬,他用了他最快的速度回身抱起薛彤從樓上跳下樓,依然用他的身體擋在薛彤身後,「嘶——轟——」的一聲,走廊的油畫震落,粉塵飛揚,煙霧綻開一朵雲。

  薛彤雖是被護著,但龍澤速度快,落地時仍感受到強大衝擊,他手上的槍把重重地擊在她的後背,讓她痛得叫出了聲。

  龍澤無暇顧及,身上的灰塵尚未抖落,又閃了一下,幾聲槍響將隱藏在樓梯下面的人解決。還有人潛伏在房屋周圍,隨時準備衝進來,他的神經半秒不能放鬆。

  他抱著她躲在角落,櫥櫃為他們提供了遮掩,才分出神看了看薛彤,薛彤臉色蒼白,但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龍澤鬆一口氣,「怎樣?」

  「沒事。」薛彤忍著痛答道,一點小傷小痛在生死面前算不上什麼。

  龍澤眉頭緊鎖,這些天他沒事都在睡覺就是為了恢復身體,但仍然沒有恢復到最完美的狀態,薛彤穿著睡裙,白皙的皮膚上有不少擦傷,火箭彈他一個人逃脫沒有問題,但這樣狂轟濫炸下去薛彤一定會出事。餐廳的窗外有半片影子晃動,他剛開出一槍,不料兩個手雷在空中劃出了弧線。

  身影如虹,龍澤撈起人全速一躍,兩個人跌在幾米外的地毯上,劇烈的爆炸聲在大廳響起,精美的櫥櫃被炸成碎片,飛出的碎片打在薛彤的身上,像是刀割一樣疼痛。

  爆炸聲剛過,外面的人尚未回轉過來,龍澤也顧不上看看薛彤,舉槍從餐廳的窗戶躍出,將躲在牆後的人一槍擊斃。

  他又跳回大廳,舉起一條沙發抵在牆的拐角,三個角的包圍形成小防衛空間,他將薛彤放進去,「藏好,頭不許露出來。」

  龍澤舉起衝鋒槍,眼神銳利地掃了一圈,這些人還以為一堵厚實的牆隔著他就不知道他們在哪裡,唇線一抿,疾速進入廚房,一躍,一縱,從廚房的大窗戶中躍出,左右各一槍,將兩邊的人解決掉。雙腿彈跳,竟然躍上了二樓的陽臺,在陽臺上一翻,從另一頭跳下,落地當口又是連續射擊,將躲在屋子另一面的人全部幹掉。

  撿起一把衝鋒槍掛在脖子上,屋子邊沿已經沒有人,他不敢再跳回屋中,怕外面的人狂亂對著屋子掃射,更怕炸彈的襲擊,他要做的,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都引向自己。他招搖地在屋外晃了一圈,子彈一路跟隨,這幫人的彈藥足夠多,不要錢似的狂射。程天行果然對他瞭解,對付他就要用軍隊式的猛烈攻擊。

  他撤到了前院,躲在石頭雕塑後方,火箭筒雖是單兵武器,但畢竟不是手槍,轉移的速度沒有人快。

  在衝鋒槍的目標射程內,只要有人露出一點,就會有子彈從龍澤手上射出,若是距離不是太遠,他不需要看,也能清楚他們的一舉一動。

  牆外的人也感到棘手,已經有不少同伴傷亡,他們或許此前並不認識,死後也不會傷悲。目標已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天色全白,東方的雲變為橙紅,旭日已經露出,射擊範圍內的敵人龍澤已經全部清除,在黎明的晨曦中,遠空傳來「嗡嗡」的轟鳴聲,越來越近。

  「該死!」龍澤低低咒駡一聲。

  一架銀灰色直升機從樹林端頭升起,飛行高度不過離地二三十米,兩邊艙門大開,一面艙門機關槍穩固地架在槍架上,另一面艙門半蹲的男人肩上扛著火箭筒,眼睛透過瞄準鏡看著地面。

  直升機飛到別墅上方,看到了石頭雕塑旁邊的男人,機關槍一陣掃射,火箭筒的榴彈也順勢而至。

  子彈在他身邊炸開,彈頭亂濺,龍澤飛速離開,像一陣風在地面劃過,他最驚人的地方在於他的感知力,看得清來襲的每顆子彈,後方的大理石雕伴隨著轟天雷的巨響炸得四分五裂,石塊飛出老遠,砸到別墅的牆面上砸出一個小坑。

  龍澤踏過草坪,子彈一路跟隨,地面煙塵一片,縱然他快,可擋不住機關槍的激射,子彈在他周圍一大片瘋狂炸開,比暴風驟雨來得更為猛烈,像是大罩子一樣將他罩在其中,花木稀疏矮小,無法為他提供遮擋,他逃得十分艱辛,毫無反擊之力,向遠處的樹林奔去。

  他一步能躍出兩三米遠,速度快得看不清,跳過圍牆,在小樹間左突右閃,火箭彈的煙火在周圍漫開,機關槍穿透橫支樹葉,越往前跑,樹木漸漸高大密集,他的身影隱匿在樹林間。

  直升機在樹林上空逡巡盤旋,為了看得清楚目標,飛行高度減低,機上的人和地面的人在無線通話,查找目標位置。

  持火箭筒的人覺得下方樹林有一點異動就射出一枚火箭彈,這次行動的目標速度匪夷所思,這種震撼讓他們加倍防範,為了成功有摧毀整片樹林的勢頭。

  樹木密密層層,他們根本無法判定他的位置,胡亂掃射卻是毫無收穫。

  龍澤早已跑出他們注意的範圍,靜靜蹲在一棵枝葉茂密亭亭如蓋的大樹上,透過葉間的些許空隙看著上面的直升機,換了一把衝鋒槍,腳下蹬力一彈衝出頂端樹冠三四米,在空中停頓的瞬間對著直升機的螺旋槳掃射,直升機上的人完全沒有料到他跳出的位置,機槍還未來得及瞄準,飛行員也沒能迅速拉高距離,持火箭筒的人沒看清目標出於震撼胡亂射出一彈,但龍澤射出的子彈已經打中螺旋槳旋轉軸。

  龍澤又落入樹林,觸及枝幹迅速跳開,之前落地樹木又被一枚火箭彈炸開,只是他早已換了位置。

  飛行員大慌,「螺旋槳被打中,飛機失靈。」

  直升機在空中搖搖晃晃,飛行員在全力拉穩飛機做著陸準備,兩名射擊手無法沉心攻擊,還在猶豫是要相信飛行員的實力還是做好跳機準備,不防一排子彈從樹林中射出,左面持機關槍的人被擊中,身子從艙門口斜落,垂直地落向了地面。

  機身的玻璃被子彈擊中,雖未打穿但出現一個個白點,白點周圍散出裂紋,直升機跌向樹林,飛行員憑著多年的經驗仍在努力,又是連串的子彈從另一個方向襲來,變幻之快讓人疑心下面不止一個對手,子彈遁入,飛機搖晃加劇,終是跌向了地面,發出震雷的轟響,在不遠處的岩石處騰起十多米的火光,比東方瑰麗的朝霞更為耀眼。

  龍澤尚來不及鬆一口氣,手持衝鋒槍在林中迅速奔跑,像離弦的箭奔往別墅方向,敵人四處分散,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是一通掃射,拼的是誰的動作更快,龍澤時東時西,他若是在對方的射擊範圍內,那對方也在他的射擊範圍內,同樣的武器,對手還來不及扣動扳機就已經被子彈擊中。

  這個清晨,死神張開了翅膀在別墅附近遊蕩,扼走活人的最後一口氣。不斷有人倒下,不過一兩顆子彈全是打在要害,身經百戰的殺手遇到了生平最嚴峻的考驗,大家都是以命搏命,龍澤滿面煙塵,一臉煞氣,大有遇佛殺佛,遇神殺神之勢,所過之處他能感知的人全部斃命。那個在樹林中扛著火箭筒的人腦門開花,鷹鉤鼻男人扔出的手雷還未響起,胸膛已經被子彈貫穿……

  龍澤跳過圍牆,進入前院,心一下收緊,眉頭緊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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