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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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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醉舞狂歌 -【蘇天下】《全文完 》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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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6:56:2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畫裙

    靖國公對自己兒子了解頗深,見長子的模樣,就知其還是介懷了,他暗嘆一聲,溫言寬慰。蘇周德收斂了心事,做無事狀,哄著靖國公高興了,才告退出了書房,一臉郁郁之色的去了劉氏房裡。

    那邊劉氏聽說丈夫罰了庶女,還在跟自己的奶娘疑惑:“也不知是何事不順,連四娘都罰了。”一時又想到自己女兒,“桃兒,去跟阿悅說,讓她這幾日少往她爹面前去。”

    桃兒這邊才往蘇容院中去,那邊蘇周德就進了院。院中脾女連忙行禮請安,劉氏在屋中聽見也迎了出來,“難得夫君今日清閑,怎麼也沒出去走走。”

    蘇周德對著嫡妻也不好擺臉色,待丫鬟上茶之後,才道:“我有話跟你說。”

    劉氏早就見他臉色不好,只是丈夫不說,她也不問。待屋中伺候的人都下去後,蘇周德才放任自己露出陰郁之色,把靖國公的意思跟妻子說一遍。

    劉氏也不大高興,到不像蘇周德這般介意,只笑著念了句佛:“這樣更好,我真是舍不得阿悅入宮,那宮裡是什麼好去處。”她看了眼丈夫,試探著說了一句:“阿悅也不小了,我瞧著陸家的十一郎不錯。”陸家家風嚴謹,對於族中弟子管束頗嚴,少有紈绔之輩。這一代中,陸霽才貌雙全,更是上都各貴婦眼中最佳女婿人選。

    蘇周德冷笑兩聲,“除了陸家,就沒有好兒郎了?”陸家幾代天子師,朝中半數官員皆出自陸家書院。所謂盛極而衰,陸家也沒幾年好日子過了。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皇帝清算。

    見他如此,劉氏也不好說話了,夫妻兩人各端了茶靜坐不語,屋中靜了下來,好半晌後,蘇周德才開口,“四弟一家回來也有些時候了,你覺得十娘如何?”

    劉氏不知丈夫是什麼意思,只能謹慎的開口:“十娘是個很聰慧的孩子。”

    “呵呵,可不是聰明。”蘇周德冷笑了兩聲,“你以後也多關照些四娘她們,莫讓她們被十娘欺了。”

    劉氏幾乎也想冷笑了,她還不夠關照幾個庶女麼,關照的她們天天跟自己女兒比較,但凡有一點不順心,就敢跟丈夫告狀。

    蘇顏最近有點心煩,她發現四姐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常常閑著沒事到她的小院裡閑逛。說話到是不怎麼陰陽怪氣了,卻拿出天天裝著一副姐姐範兒教導她。

    就如今日伯父好友舉家歸京,伯父在府中設宴,給好友一家接風。人還未來,她們幾個小姐妹坐在一起閑聊,蘇雲蘭突然對她說:“十妹,今日家中有客,你還是換一身衣裙比較好。這身……”她上下打量了蘇顏兩眼,掩唇輕笑,“有些不大禮貌。”

    不禮貌?這話從何說起?蘇顏低頭看了看自己,杏紅的大袖對襟羅衫,素白綾著墨菊的墨畫裙,沒有半點不妥啊?打量完自己,蘇顏只當蘇雲蘭在發神經,懶得理她。

    五娘蘇雲菊細聲細氣的開口,“四姐,我覺得十妹這身很好呀。”

    蘇雲蘭拿著扇子半掩著臉,輕聲笑道:“十妹都回上都好幾個月了,怎麼不知咱們上都的風尚。你這畫裙,只有兩幅吧。就我所知,咱們上都哪怕是其父出身寒門的娘子,見客的羅裙也要六幅才成。不說她們,就連我院裡的二等丫頭,裙子也要四幅才算有點樣子。”她就差明說,蘇顏這身裝扮比她府裡的丫鬟還寒酸,跟國公府的貴女一點也不相稱。

    “還有,我最近見你總帶金飾,上面連翠也未點……”蘇雲蘭似乎是抓到蘇顏的什麼把柄似的,一開口就停不下來,“十妹若是不清楚上都的風尚,就來問我,可別……”掩唇輕笑的同時,一雙妙目還特意往蘇顏身上看。

    蘇雲芙聽了蘇雲蘭的話,也贊同的點頭,有些憂心的道:“十妹來問我也成。”

    蘇容看了蘇顏身上那件素白綾的畫裙,淡淡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蘇顏肯本就沒理蘇雲蘭,她愛穿什麼就穿什麼,大家都要用的跟她有關系?偏蘇雲蘭念叨個不停,終於惹煩了她,衝著蘇雲蘭挑眉輕笑,“兩幅裙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穿上的,比如你……”掃了眼蘇雲蘭略顯圓潤的臉和身材,紅唇輕啟,慢慢吐出兩個字,“四姐。”

    雖說大夏審美很是寬松,圓潤型美人也有很多人欣賞,但是大部分人還是喜歡腰身纖細如柳的女子。而且人從來都是自己沒有什麼,就更向往什麼。蘇雲蘭就對自己的不夠纖瘦的腰身很不滿意,被蘇顏這麼一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好半天才擠出一句,“十妹既不受教,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只可惜了四叔、四嬸的名聲。”

    蘇雲蘭被蘇顏氣得不再跟她說話,反而跟蘇雲菊顯擺起了自己的衣飾,什麼這件衣服是阿娘特意給她做,裙子是阿爹新送她的料子做的。還有頭上的點翠首飾,也是阿爹那日給她的。邊說還邊用眼睛去看蘇容,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蘇容知道她爹這兩天對蘇雲蘭姐妹特別好,衣料、首飾送了不知多少,蘇雲蘭為了這個,在她面前顯擺了好些天。她抬手輕理鬢發,耳邊垂下的明珠輕晃,蘇雲蘭的聲音瞬間弱了好幾分。她側頭看向蘇雲蘭,柔柔一笑,“四姐今日這件留仙裙真漂亮。”

    蘇雲蘭不再出聲,她今天這一身衣飾,也頂不上蘇容帶的一對墜,說得再多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好在今天的客人很快就到了,來人姓齊,現任禮部左侍郎,與靖國公世子蘇周德是好友,其父與靖國公是總角之交,故而他今日上門,靖國公府的主人們都在。

    齊侍郎帶著妻子並三子一女過來的,這一家子長得很像。齊侍郎自己白面微須,身材頗為圓潤,笑起來極溫和可親,說話也緩慢柔和。其妻張氏與齊侍郎很有夫妻相,一張圓臉,眼角處有細微的笑紋,唇角上揚,看著特別舒服。

    三位少郎君一看就知道是齊侍郎的親兒子,跟他們爹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跟齊侍郎站在起,如同四個立著的冬瓜。齊家人裡,唯一能看出腰身的,就是他們家的小女兒。小姑娘十四、五歲左右,跟她母親一般,長得一張圓臉,圓眼睛、圓鼻頭,還有一張元寶型的小嘴,看上去極是活潑可愛。

    雙方見過之後,齊侍郎的眼珠子就粘在了蘇顏的裙子上,根本動不了步。他搓了搓手,一臉討好的問:“蘇家侄女,你這裙子上的詩畫,可是太傅親筆?”

    蘇顏含笑點頭,“是,齊伯父好眼力。”她外公詩書畫三絕,可惜輕易不肯許人,早些年還有字畫增人,這些年輕易不肯動筆,日間習作大多都燒掉了,不知多少人捧著黃金千兩只為求得只言片語而不得。

    齊侍郎可是陸太傅的資深腦殘粉,當年憑著死纏亂打的手段混了個記名弟子的身份,曾經為了得到老師的字,跟書童換了衣服,企圖混入書房,好拿到兩張陸太傅寫壞的字畫,被太子和蘇周誠當場抓住,胖湊了一頓。

    還是陸太傅見他心誠,寫了一副小品與他,被他當做傳家寶供起來了,誰都不許動。

    今天他突然在一個小女郎的裙子上看到老師的大作,若不是理智尚存,肯定得使出當年的手段,讓蘇顏把裙子賣他。

    蘇周誠不著痕跡的挪動腳步,擋住了齊侍郎看向女兒裙子的狼眼。齊侍郎下意識的也跟著換位置,滿心只想著,裙子拿不到,多看兩眼也是好的。在眼睛又一次被擋之後,他惱怒的抬頭想罵人,正好對上蘇周誠吟著笑的眼睛,當下“嘿嘿”兩聲,縮了縮脖子,很是委屈不舍的站回他老婆身邊去了。

    張氏尷尬得要死,笑臉都要擺不住了,恨不能捶死自己那個一看到跟陸太傅有關的東西就智商不在線的丈夫。

    “這就是十娘吧,真不愧是先生的外孫女。”張氏就算回京時間還短,對上都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也是大致了解過的。

    蘇顏笑了笑,“齊伯母過獎了。”

    張氏很是惋惜,眼前的少女可能被皇家看上了,不然到是可以求上一求。

    劉氏見丈夫與齊侍郎入內,也親熱的挽了張氏,“快屋裡請。”

    長幼有序,幾個小娘子落在了最後,蘇容也拉著齊娘子的手,一長一短的問她途中瑣事,蘇雲菊跟在蘇雲蘭身邊,壓低了聲音自語道:“陸太傅親自畫的裙子,整個大夏也是獨一份了吧,有這樣一個外祖父真好。”

    她側頭看向蘇雲蘭,嬌笑著問:“你說是不是,四姐。”

    蘇雲蘭的臉一下子全青了,她惡狠狠的瞪蘇雲菊一眼,咬了咬唇,沒有說話。

    蘇雲芙悄悄拉了拉姐姐的衣袖,她可是聽阿娘說了,阿爹有意把姐姐許給齊侍郎的庶子。今日接風宴,還有另一層意思在。

    蘇雲蘭深吸了口氣,壓下滿心的火氣,抿了抿唇,才彎出一個得體的笑,“可不是,十妹讓人好生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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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國公府人物關系簡表:

    長子:靖國世子蘇周德,妻:劉氏,女兒:四娘蘇雲蘭(庶出),七娘蘇容,八娘蘇雲芙(四娘同母妹)

    三子庶出:蘇周信,妻:羅氏,女兒:五娘蘇雲菊(庶出)

    四子:蘇周誠,妻:陸氏,女兒:十娘蘇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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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6:56:4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相約

    接風宴結束,蘇雲蘭陰著臉回了自己的院子,看什麼都不順心,蘭院裡的丫鬟們小心翼翼的伺候著,生怕哪點做得不好,被四娘罰了。

    孫氏一早就在蘇周德那裡得知他的想法,今天齊侍郎過府,她是沒資格去宴上的,呆在自己房裡坐臥不安,聽到宴席結束,急忙忙的往女兒院中來。

    蘇雲蘭一見孫氏,只覺得萬般委屈湧上心頭,眼圈立刻紅了,“阿娘,我不想嫁齊伯父的兒子。”那男人她也見了,長得又胖又醜,人還木訥,跟自己心中的夫君半點也挨不上邊。再說,那男人還是個庶子,學業聽說也很尋常,真嫁了他,她這一輩子都毀了,在家中姐妹面前半點也抬不起頭來。

    她就算是庶出,也是國公世子的千金,不能跟蘇容似的做個王妃,嫁個三員官家的嫡子總行了吧。再不劑,明年就是大比之年,選個新科進士也比今天那男人強。

    蘇雲蘭越想越委屈,一扭身,拿著帕子捂著臉就哭了起來。

    孫氏被女兒哭得心酸,忙摟了她,溫聲安慰,好半天才止住蘇雲蘭的眼淚。孫氏小心的問:“怎麼,那齊郎君十分不堪麼?”說起來她還是很相信蘇周德的,不可能隨便給女兒選個丈夫。

    “阿娘你沒看到,那男的又胖又醜,說話還有點結巴。阿爹問他十句,才能答上三句,這種男人我嫁來做什麼。”一提到這個蘇雲蘭眼淚又出來了,“我就是庶出,不比七娘,也不該弄個這樣的人來糟蹋我。阿娘你就沒看到,夫人對著齊伯母笑得跟朵花似的,那個親熱,到不像是他們家來求娶,反倒似咱們家上趕著把我塞過去似的,真真是丟死人了。”蘇雲蘭撲到床上,放聲大哭。

    孫氏被女兒這麼一哭,也拿不定主意,只能溫言軟語的把女兒哄好了,才滿腹心事的走了。

    蘇雲蘭覺得這婚事十分不如意,三房的主母羅氏和五娘蘇雲菊卻覺得這婚事不錯。羅氏揮退房中的人,拉著蘇雲菊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你是個什麼打算,跟我說說。”

    羅氏只得了兩個兒子,並未生下女兒,三房的三個女孩子都是庶出。只是前面兩個已經出嫁,只余蘇雲菊還在身邊。因為都是女兒家,教養得好了,嫁個好人家,對自己兒子也是個臂膀,因為羅氏對三個庶女都十分精心,特別是最小的這個女兒,在身邊養得時間多,感情也最深,好些事情都會給她打算。

    蘇雲菊心思靈巧,自小生在國公府裡,又是庶子的庶女,很是早熟。她的生母本就是羅氏的貼身丫鬟,自己又是羅氏養大的,對羅氏這個嫡母十分依賴。只是女孩子臉皮薄,提到自己的婚事,難免羞澀,見羅氏問起,含羞低頭,聲如蚊吶:“女兒都聽母親的。”

    羅氏愛憐的拍拍她,“你不怕害羞,女兒家都得經過這一遭兒。只是女兒嫁人不似男子娶婦,真要是嫁錯了人,得遭心一輩子。”

    蘇雲菊低著頭不肯多言,羅氏輕嘆了口氣,“你阿爹不過是郎中,能給你選的人家有限。今日來的齊侍郎,雖說是寒門子出身,卻十分得聖眷。他的妻子張氏,跟我也算是閨中之友,性子寬厚,斷不會那種難為人的婆婆。齊侍郎也算得上陸太傅的弟子,得太傅教導,家風尚算嚴謹,家中兒郎也都是忠厚上進之輩,除卻相貌尋常些,也算是難得的夫婿人選。”話到這裡,她看了看女兒的神色,想著年少的小娘子都愛俏郎君,怕女兒心中不願意,又多加了一句“要我說,男子相貌尋常些也沒什麼不好,只要他知冷知熱就行。況且,你嫁過去,到有多一半時間是跟婆婆相處,有個寬厚知禮的婆婆比什麼貌比潘安都實在。”

    蘇雲菊到是沒嫌棄別的,只是有一條,“齊侍郎與大伯交好,他們看中的人也是四姐。”像靖國公府這樣的人家,那裡可能姐妹易嫁。

    羅氏“嗤”了一聲,“四娘眼睛高著呢,她可看不上齊侍郎這樣的人家。別說是庶子,就算是嫡子,她尚要考慮呢。”

    “你也別多想,他們要是成了,我自然再另尋好的。若是不成,咱們再談。”羅氏這些年,冷眼看著府裡這些小娘子,早把蘇雲蘭看得透透的,算准她不可能同意這門婚事。

    事情果然照著羅氏的想法來了,蘇雲蘭十分不滿父親給她定的夫婿,跟她娘哭完之後,也不十分見效,沒幾天反而被嫡母叫去訓了一頓,還關了她三天,這讓蘇雲蘭心中怨念更深。

    秋高氣爽日,圍場狩獵時。秋季正是打獵的好時候,皇帝每年都會在這時候,帶著大隊人馬去禁苑行獵。打獵是個熱鬧的事,有幸隨駕的人家,幾乎全家出動。而每年這個時候,也是年輕的少年男女們約會的好日子。每年行獵結束,總會湊成那麼幾對,與行獵的相親成功率相媲美的只有上元佳節了。

    皇帝有好幾個兒子要娶老婆,還有好幾個女兒等著出嫁,故而今年隨獵的人數格外的多。靖國公府聖眷頗隆,駐扎的地方也離皇帝的住處比較近。

    太子早就盼著這一天呢,他自到了禁苑就止不住自己的腳步,見天的出來溜達。可是無關人員碰見了無數,就他最想見的那一個,始終見不到,真是令人郁悶至極。

    “離孤遠些。”太子冷著臉,不勝煩燥的喝斥一直往自己身邊靠的長寧郡君,無視她含淚的眼,撥轉馬頭,用力揮了下鞭子,那馬兒如箭一般竄了出去。太子近衛一見,連忙追在後面,很快一群人就跑遠了。留下咬牙切齒的長寧郡君,發狠的用力抽打自己的馬,奈何她騎的馬與太子的座騎相差甚遠,只能眼看著太子帶人跑遠,自己白吃了一嘴的灰。

    長寧郡君又氣又惱又恨,直接下了馬,讓人把馬栓好,自己揚鞭用力打向自己的坐騎。鞭子抽在馬身上,留上道道血痕。

    馬兒吃疼,長鳴出聲,不安的揚蹄躁動。侍衛怕傷到長寧,連忙過來請她離開。長寧心中恨意難削,鞭子一指自己的馬,直接吩咐,“砍了這不中用的畜生!”

    侍衛皆十分可惜,可是主子的話又不能不聽,出手便有些猶豫。長寧郡君心氣難消,見狀拿著鞭子的手高高揚起,用力抽到侍衛身上,厲聲罵道:“混賬,沒聽到我的話麼!”

    正鬧著,那邊宋琬、段嬌和蘇顏騎著馬過來,正好看到這一幕。

    宋琬皺眉喝道:“長寧,你又發的什麼瘋!”她早看長寧郡君不順眼了,特別這段時間,常常找自己麻煩。她娘又讓自己讓著她些,不許跟她起衝突,讓宋琬煩死了。

    長寧郡君一眼就看到了蘇顏,眼睛都紅了。她冷笑道:“蘇十娘,你以為你是誰,敢管我的閑事!”

    “……”無辜被訓的蘇顏好生無奈,她也不知道跟長寧郡君犯了什麼邪,總是在某些時刻偶遇她。

    宋琬特別不優雅的翻了個白眼,不耐煩的說:“你傻了麼,明明是我在說你好麼!”

    長寧郡君哪裡還看得到宋琬,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蘇顏身上,恨不能一鞭子上去,抽花了她的臉,看她還拿什麼勾引太子殿下。“聽說蘇十娘如今是咱們上都第一才女,敢不敢跟我賽一場?”

    蘇顏壓根就不想理她,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沒空。”

    “你有空勾引男人是麼?”長寧郡君說得十分刻薄。

    蘇顏立時就努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冷冷的問:“賽什麼?賽馬麼?”她看了那邊被打得鮮血淋漓的白馬,特別不屑的說:“就憑你剛剛的所為,大概連馬都上不去,你拿什麼跟我比?”

    長寧郡君這時才發現,人家坐在馬上,她站在地上,看人還要仰望,當時就不舒服了,“見到本郡君居然不行禮,蘇十娘你好大的膽子。”

    “呵呵!”蘇顏都懶得回話,以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她,讓長寧郡君氣得頭上青筋暴跳,她才想叫侍衛把蘇顏拿下。就聽宋琬說話了,“表姐是不是傻,聖人早有旨,行獵之時,不必行禮的。”咱們騎馬時,連見了聖人都不用行禮了,見你一個郡君行那門子的禮。

    長寧郡君氣得五內俱焚,她隨意拉了一匹侍衛的馬,就要翻身上去,卻不想那馬十分不馴,若不是侍衛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這會兒肯定已經被掀翻在地了。

    經過這麼一出,長寧郡君到是冷靜了許多,“表妹、蘇十娘,明日咱們賽上一場,你們可敢應?”

    宋琬看著她撇了撇嘴,“你不是總說騎馬特別粗魯麼?”

    “你就說賽不賽吧!”長寧郡君昂著頭,十分驕傲的問。

    宋琬無所謂的點了點頭,“可以,反正贏你也不費什麼事。”從小一起長大,她表姐騎術爛到什麼程度她還不知道,隨便跑跑就能贏了。

    長寧郡君這才露出一個笑,她側頭看向蘇顏,“你呢,蘇十娘?”

    蘇顏隨意的點了點頭,“隨你,賽就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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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6:57:0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秋狩(一)

    夜幕低垂,月華如水般傾瀉而下,給上陽宮披上一屋薄薄的銀色輕衣。

    帝皇寢宮之內,永平帝面沉似水的端坐在書案後,手指在書案上輕敲,過於柔和的聲音裡蘊含了無盡的冷意:“她真是這麼說的?”

    下跪的太監不自覺的把垂著的頭又往下壓了壓,小心的回道:“不敢欺瞞聖人,郡君確實是這麼說的。”

    屋內是長久的沉靜,王甲這會兒連呼吸都放輕了,等了好長時間之後,才聽到一句:“下去吧。”他迅速爬起來,躡手躡腳的退出了殿外。夜間涼風一吹,才覺得已汗透衣衫。

    賈喜同情的看了看王甲,他再也不羨慕王甲比自己更得聖人信任了,他這簡直就是拿著自己生命在伺候,不定哪天皇帝心情不好,就被拉下去砍了腦袋。

    他這裡跑神跑得厲害,冷不防就聽永平帝在屋內叫人,賈喜打了個哆嗦,連忙推門進去,“聖人。”

    永平帝神色平靜的吩咐:“聽說長寧病了,你帶個御醫過去看看。山間陰涼,她身嬌體弱,還是回家中養著吧。”

    賈喜聞言一怔,長寧郡君這是哪裡惹聖人生氣了,秋圍才開始,就被趕回去了。他不怕多言,低聲領命而去。

    寂靜的夜中,不知何處傳來一聲女子凄厲的哭號聲,很快就消了音。值夜的侍衛、太監、宮女悄悄拉了拉衣服,站得更直了些。

    蘇顏是第二天起床之後,才知道長寧郡君生病被送回家的事,看著一臉解氣的半夏,她平靜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接著端著一盤肉絲,去喂小白吃早飯。

    半夏見狀,便知自己有些忘形,連忙垂下了頭,無聲的退到一邊站好。青雲無奈的搖了搖頭,到小娘子身邊伺候這麼久了,半夏怎麼還這樣跳脫。

    “十娘,十娘……”宋琬清脆的聲音由遠而近,沒一會兒就聽外間丫鬟們的問安聲。

    蘇顏不慌不忙的把最後一條肉絲喂給小白,起身去洗了手,才側頭笑道:“你是來告訴我,今天的賽馬取消了麼?”

    “不是。”宋琬得意的晃了晃小腦袋,“再猜。”

    “聖人拿出什麼好東西來當彩頭了?”蘇顏挑了挑眉,細心打量宋琬的表情,輕笑著問:“不會是那柄曜日寶刀吧?”

    宋琬嘟了嘴,“你怎麼猜到的?”

    “你告訴我的。”

    “什麼?我沒說什麼啊?”

    “你臉上都寫滿了。”

    “討厭,人家臉上才沒寫字呢!”

    屋內歡笑方歇,宋琬拉著蘇顏出來,拍著胸脯保證,“十娘,你今天的烤肉,我都包了。”宋琬的爹雖是才子,她和她哥哥卻更像她娘,對於各種玩樂方式無師自通,無一人繼承他們才子爹的好文才。

    蘇顏略略皺眉,“太醫的話你忘了,讓你少吃火烤的東西。”

    “別啊,難得出來打獵,正是吃烤肉的最好時候。我跟你說,烤的鹿肉最好,比羊肉還要鮮。”一提到吃,宋琬整個人都巴到蘇顏身上,眼睛亮晶晶的發著光,一臉垂涎欲滴的表情。

    “喂,口水別滴到我身上。”蘇顏好笑的伸出食指抵住宋琬的腦門,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說好了,只這幾天,狩獵結束,你就忌口。”

    宋琬舉手鄭重表示,一定會聽蘇顏的話,然後扯著她的袖子,滿臉討好的笑,“把你的廚娘借來用用唄。”十娘的廚娘手藝絕對一流,做出來的食物,讓人吃了還想再吃。

    蘇顏揚眉淺笑,“看你今天的收獲了。”

    宋琬信心滿滿,“放心!”

    大夏尚武風氣濃厚,每年秋狩第一日,皇帝都會拿出彩頭。今年拿出的是曜日寶刀,還許下承諾,狩獵第一的,寶刀就歸他。一時間,蘇顏覺得那些武將的眼睛都綠了。

    簡單的儀式過後,隨著皇帝一聲令下,如雷般的馬蹄聲響起,人群四散而去,很快就沒入叢林中,失去蹤影,偶爾能聽到林間獸吼犬吠。

    永平帝也躍躍欲試,他笑著對身著騎裝,英姿颯爽的女眷道:“都去試試身手,沒准能跟十娘一般,贏了那些男兒,將寶刀帶回家。”

    女眷之中騎射好的不少,聽見皇帝的話,都笑了出來,場中鶯聲燕語此起彼伏,“聖人說話算數?”“聖人此話當真?”

    “算數!當真!寶刀就在這裡,看你們的本事了。”永平帝說完大笑出聲,帶著近侍摧馬往之前看好的小路跑了過去。

    宋琬拍著胸脯道:“十娘,你把廚娘准備好,等我回來啊。”

    蘇顏還未說話,旁邊便有人說話,“蘇十娘,敢不敢跟本宮比一比。”

    蘇顏扭頭看去,身著大紅騎馬裝的陽安公主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

    “怎麼個比法?”

    “看誰打到的獵物最多,最大。”陽安公主一指那邊,幾乎各家的女郎都在,“她們都同意了,只差你和琬琬。”

    “成。”蘇顏隨意的點了點頭,騎射她雖不十分精通,應付今天的事也還可以。

    蘇顏同意了,宋琬自然也願意,甚至她還拉著蘇顏,要跟她一組。

    “我這方面不如你精通,跟著你到連累了你。不如咱們分開走,我可還等著你答應我的晚飯呢。”蘇顏搖頭道。

    宋琬想了想,“你說的也對,那你自己小心,我先走了。”她身邊的侍衛幾乎每天跟都她來秋狩,經驗極多,宋琬給蘇顏留下四個,才不放心的走了。

    段嫣面無表情的盯著蘇顏步入叢林的背景,才轉頭看向圍在身邊的七、八個少女,“若我能贏了蘇十娘,必會好好酬謝姐妹們。”

    幾個少女連連謙虛,“咱們是好姐妹,不幫你幫誰。”

    “我也早看蘇十娘不順眼了,正好給她個教訓。”

    “就是,真以為自己能穩壓咱們一頭,想得美!”

    段嫣這才有了些笑意,“那說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就過來。”說完,她帶著自己的侍衛走了。

    那群少女見段嫣離去,互相看了一眼,才三三兩兩的結伴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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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秋狩(二)

    金秋時節,林間染上深深淺淺的黃,與蒼翠交相輝映,繪出一幅瑰麗多姿的秋景。蘇顏騎著馬慢步林間,她本不善行獵,也沒打算打到獵物,只想就近感覺一下山間林中的秋色。

    護在蘇顏身邊的侍衛,本來個個摩拳擦掌的准備大顯身手,卻不想自家小娘子一幅信步閑游的模樣,半點不像來行獵的。還有小娘子養的那只叫小白的鷹,也不像別人養的那般,跟著主人飛在空中,而是得意的蹲在馬背上,時不時的還會蹭蹭女主人的背。

    有侍衛拿眼去看隊長,想著是不是去請示一下,答應了公主要比賽呢。小娘子不會打獵也沒什麼,有他們在啊!他們打來的,也都算自家小娘子的。

    近衛隊長老神在在的騎在馬上,分出一多半的心神看著周圍,完全沒理會手下的意思。他們這些侍衛保證十娘的安全才是第一要務,其余的都可以放放。照他看來,如小娘子這般老老實實的才好,不容易有危險,省了他們多少心。真跟其他好動的貴女似的,興奮的縱馬往林子裡鑽,也不看周圍,隨意拿箭就射,想要保證她們的安全,得操老心了。至於那只白鷹,本就是太子送給十娘的寵物,不會打獵也沒什麼。

    山間秋色看得蘇顏心滿意足,她已經在想該怎麼樣把這濃郁的秋色繪於筆端。似這般山林秋色為題的畫,尺幅頗大,常會連著畫上幾幅。蘇顏早就把跟公主比賽的事給忘到腦後去了,只想多看看,再多看看,盡量多看些不同的景物。

    林間土地松軟,馬蹄落下未有半點聲息,再加上蘇顏除了小白,也沒帶獵犬,一行人走在山林間幾乎寂靜無聲。

    突然蘇顏勒緊韁繩,水盈盈的妙目往矮叢中看去。隨行的侍衛還以為怎麼了,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見灌木叢中,依稀可見雉雞艷麗的羽毛。侍衛眼睛立刻亮了,彎弓搭箭,就想下手。

    蘇顏連忙擺手,止住侍衛的動作。她翻身下馬,打算過去看看。說起來,她還沒真沒過野生的雉雞是什麼樣子的。

    站在馬背上的小白,在蘇顏下馬之後,就歪著頭看著她,大約是誤會了蘇顏的意思,它突然飛起,侍衛們只覺得眼前白影閃過,灌木叢裡伴隨著驚慌的雞叫飛舞著雉雞漂亮的羽毛。等小白再次飛起的時候,尖利的爪子抓著一只雉雞。它在眾人頭上盤旋了一圈之後,將雉雞扔在已經呆住的蘇顏面前後,乖巧的站回馬背,衝著蘇顏得意的鳴叫。

    蘇顏的角度站得特別的好,剛剛小白抓雉雞的一幕被她看了個清清楚楚,當下人就木了。直到雉雞被扔在她面前,蘇顏才回過神。她呆呆的看了看死掉的雉雞,再看看得意的呼扇著翅膀的小白,好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小白,真厲害。”

    “嘎……”小白得意的鳴叫。

    蘇顏看看雉雞,吩咐侍衛,“帶上吧,這是小白的獵物。”

    打從這次開始,小白跟吃了興奮劑似的,干脆也不回馬背上站著了,飛在空中,落在樹上,時不時的就衝出去,抓只獵物回來扔在蘇顏的馬前,其中兔子居多,有一次還抓了只小鹿回來。這只鷹每次回來,都會在眾人頭上盤旋一圈,顯擺一下。不知不覺間,侍衛們的馬上,都掛了不少獵物,大多都是小白抓回來的。

    蘇顏見狀笑道:“這回我不用擔心落第被罰了。”

    山林間,有一處水潭,一道小型瀑布不斷將水注入水潭。潭水清可見底,水中無數游魚嬉戲,其中多是一種細長的銀白色小魚。侍衛隊長一見就樂了,對在潭邊坐下的蘇顏道:“十娘,這水中銀魚是此處特產,刺少肉鮮,烤來吃最好了,待屬下捉些回去,給十娘賞鮮。”

    蘇顏姑娘對吃也很感興趣,她欣然頷首,甚至饒有興趣的問:“要下水去捉麼?”語氣興致勃勃,大有自己也想試驗一翻的樣子。

    “不,不下水,我們帶細網了。”侍衛們不比蘇顏,頭一次到此,他們跟著主人家不知來過這裡多少次了,對禁苑特產熟悉得很,該准備的都准備好了,特別是宋琬借給蘇顏的那個四侍衛,地頭更熟。

    因為蘇顏打算在這裡休息一下,不比在山林間危險多,侍衛們留下一半護衛順便捕魚,另外一半沒入叢林間,打算多打些獵物回去。

    蘇顏坐在水潭邊,好奇的看著侍衛撒網捕魚。小白才飛出去了,不知去哪裡捕獵物。剛剛它帶回來條蛇,把蘇顏嚇了一大跳,被教育了好一會兒,才蔫頭耷腦的飛走了。山間空氣本就濕潤,更何況是在水邊,這讓蘇顏感覺十分舒服。就在大家都很放松的時候,變故突生。

    先是兩團毛茸茸的毛球從矮叢間滾了出來,正好就在離蘇顏不遠的地方,讓她好奇的瞪大水眸。那是兩只貓?走路尚還走不好,有些跌跌撞撞的,懵懂的眼睛看著蘇顏,她都能感覺到其中好奇的意味。

    侍衛隊長率先警覺起來,幾步趕到蘇顏身邊,將她護住,緊張的臉色都變了,“是老虎崽子。”小老虎在附近,意味著母虎就不會很遠。野獸護崽兒,看到他們,攻擊會更瘋狂。侍衛隊長雖有把握能弄死母虎,但是眼下十娘的安危最重要,他穩住心神,沉著的道:“十娘,小虎在這裡,母虎不會遠,屬下護著您先走。”

    小老虎真的很可愛,她還是頭一次看到,蘇顏心中有些可惜,卻還是順從的起了身,在護衛的包圍下,慢慢往剛剛拴馬處撤走。

    “附近真有老虎,馬怎麼沒反應?”侍衛有些不解,動物比人的感官更靈敏,有老虎在附近,他們的馬不可能一點動靜也沒有。

    小老虎大約是見它們感興趣的人要走了,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兒,邁著小短腿就奔著蘇顏跑了過來。

    “媽的……”侍衛盯著咬住蘇顏披風下擺兩只毛團子,用力握緊了刀,實在不行就弄死母虎,把這兩只小虎崽兒弄回去給郎君養著玩好了。

    蘇顏有些懵,看著已經勾著她的衣袍往上爬的虎崽兒,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要抱回去養麼?這個想法真好,她都快壓制不住了。

    “十娘……”侍衛隊長聲音一瞬間緊繃起來,整個人都擋在了蘇顏面前,“把那兩只虎崽子抓下來,給母虎……豹子扔過去。”待看清從林間慢步走出來的動物時,侍衛隊長都呆了一呆。說好的母虎呢?為何是只金錢豹……

    抓下虎崽兒的過程受到了虎崽兒嚴厲的抵抗,它們的爪子勾著蘇顏的衣袍,就是不松開。被抓疼了,還會衝著蘇顏叫,軟嫩嫩的聲音,讓她的心都化了,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摸兩只毛團。

    “嗷……”金錢豹低吼一聲,讓侍衛們的心都提了起來。蘇顏自侍衛隊長身後探出頭,正好看到那只金錢豹張大了嘴巴打了個哈欠。她有些呆,“不是說母虎麼?”

    “十娘,不如把這個豹子拿下。”侍衛們早就躍躍欲試了,若不是還要保護蘇顏,他們早就上了。

    蘇顏看了看毛團子,搖了搖頭,“咱們走吧。”

    “您要是喜歡這兩虎崽兒,弄死豹子或母虎,您就可以抱回去養著玩了。”

    “不了。”蘇顏果斷搖頭。

    侍衛見她不肯,也不多勸。這時兩只毛團子總算放過她,歡快的蹦到地上,跑向金錢豹。侍衛隊長壓低了聲音,“快走。”他們完全不敢轉身,護著蘇顏慢慢後退。

    等安全的找到栓好的馬,扶了蘇顏上馬,就護著她立刻遠離。走了很遠,侍衛謹慎看了看四周,才放下一直提著的心,“還好,沒追來。”話音未落,坐下的馬便有些騷動不安,讓他們的心又提了起來。

    “在哪……它追來了。”

    蘇顏早就看到半蹲在樹上,無聊的甩尾巴的金錢豹了。她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只金錢豹好像是來求包養的?

    “弄死它算了。”侍衛隊長張弓搭箭,那只金錢豹立刻警覺起來,瞬間躍入叢林間,隱藏了起來。

    蘇顏嘆了口氣,“咱們出去吧。”到人多的地方,那只金錢豹就不會再跟著了。

    “也好。”侍衛們護著蘇顏往林外走,只是他們進入的有些深,一時半會還出不去。然後還要隨進保持警惕,生怕那只豹子不知從哪裡蹦出來傷了人。

    太子往年秋狩,雖然也勇往爭先,卻不會獵太多的獵物,去爭皇帝的獎勵。今年他卻很想在表現一下,十娘在啊,怎麼可以看到他不如別人。

    “殿下,蘇女郎怕是頭一次秋狩,也不知會不會害怕,有沒有什麼危險。”李安悄聲提醒了一句,讓太子恍然而悟:這是多麼好的一個套近乎的機會。他贊賞的看了李安一眼,難得誇了一句:“不錯。”讓李安的嘴巴直接就咧到耳朵下。

    太子殿下派人去尋蘇顏的下落,一邊還要打些獵物。在得到蘇顏消息的時候,他興高采烈的帶人就去跟蘇顏彙合,卻沒想到,自己會看到辣麼驚悚的一幕。

    “師……師妹……”太子說話都哆嗦了。老天爺,為什麼十娘那麼嬌弱的一個小娘子,身邊會跟著只金錢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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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6:57: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四章 秋狩(三)

    一陣兵慌馬亂之後,太子推開阻攔自己的侍衛和貼身太監,跟蘇顏並肩坐在了一起。金錢豹懶洋洋的趴在不遠處,眼睛愜意的眯了起來,尾巴閑閑的甩來甩去,看上去心情不錯。

    “這是什麼?”太子木著臉指著團成個球球偎依著蘇顏打盹的兩個虎崽兒,完全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心上人。

    虎崽兒睜開一只眼瞄了瞄高貴優雅的太子殿下,沒發現什麼危險,又把眼睛閉上,把身子往蘇顏身上又偎緊了些,接著睡覺。

    “應該是兩只小老虎。”蘇顏愛憐的伸手摸摸兩只虎崽兒,“聽張侍衛說,母虎應該已經死了,是那只母豹收養了它們。然後……”說到這裡,她有些得意,“它們應該是想找個靠山,就懶上我了。”

    跟隨太子出來打獵的人中,有兩個曾在猛獸園中伺候過,他們謹慎而仔細的觀察過母豹,才來回話,“這只母豹從小被人養過,不知什麼時候逃到這林間。它剛剛成年不久,應該剛生育過,豹崽兒沒活下來,才會收養了虎崽兒。這只母豹很聰明,大約是知道冬季的時候,靠它自己養活不了孩子,才會跟著蘇娘子的。”

    話回過了之後,兩人慢慢退下,坐在最外圍,悄悄的去瞄蘇顏,簡真是驚奇的不得了。沒聽說那個野生的豹子會主動求人包養的,就算它從小被人養過,也不大可能。但是,這種不可能的事,偏偏發生在眼前,讓人不信都不行。

    太子看看母豹,再看看虎崽兒,頭疼的不行,“虎崽兒還小,你要養著玩沒問題,這母豹都成年了,師叔會讓你養麼?”別說是十娘,他帶個活的成年豹回去,說要養著,他爹都夠嗆能同意,何況十娘的爹了。

    蘇顏也很不確定,“應該會吧。”她爹有些時候很開明,說不定能同意,到是她娘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虎崽兒你帶回去玩,這只豹子我替你養著。什麼時候你想它了,就來東宮看它。”太子說完這句話,頓時覺得自己這主意棒極了。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看著蘇顏,“怎麼樣?”

    蘇顏有點舍不得那只大貓,她糾結了一會兒,才道:“我先問問我阿娘,沒准她會同意呢。再說,這只大貓會乖乖跟你走麼?”

    太子有意逗她,“要不你跟它商量一下,它應該會聽你的。”

    蘇顏瞪大了眼睛,認真的問:“真的麼?”

    她這模樣著實取悅了太子,讓他竭力忍住去摸摸她小臉的衝動,也認真的回道:“嗯。”反正剛剛見過那只豹子溫馴的任小姑娘抓抓摸摸的模樣,沒准真會聽她的話。

    蘇顏想了想,真的起身往母豹走去,兩只偎依著她睡覺的虎崽兒,也迷迷糊糊的邁著小短腿跟在她身後。太子特別的不放心,起身就去拉她,蘇顏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離她遠些。剛剛她的侍衛為了怕母豹傷了她,離她近了些,差點被那只豹子的爪子糊臉上。

    太子殿下這回特別堅定,一定要跟在她身邊。太子近衛一見,也都跟著圍了過來。母豹馬上警惕了起來,身子伏低,眼神也銳利的盯著眾人。

    蘇顏連忙撲過去抱住它,不住的安慰,“乖乖,沒事的,他們不會傷害你的。”還抬頭責怪的瞪了太子一眼,都說了別跟她過來。

    太子討好的對著蘇顏笑笑,轉頭看向自己近衛時,臉黑得能滴墨,“都離孤遠點。”

    “殿……殿下……讓老奴保護蘇娘子吧。”李安都要哭了,生怕太子被豹子傷到。他恨能穿回一個時辰前,掐死那個多嘴的自己。沒事亂提什麼意見,這回好,萬一殿下要是傷到,他死一百次也不足以恕罪。

    太子理都沒理他,只冷哼一聲,“滾。”就堅定不移的在蘇顏身邊蹲了下來。為表示自己一點也不怕母豹,還裝著膽子伸手,摸了摸毛。

    好在母豹應該是確實自己成功懶上靠山,也沒太排斥太子靠近,只是剛剛半眯半睜的眼睛全都睜開了,毛茸茸的耳朵不時的抖動一下,身上的肌肉也都緊繃起來,原本半躺的姿勢,趴了起來。

    蘇顏白嫩嫩的小爪子放在母豹頭上溫柔的摸了摸,心裡再次為那順滑的皮毛感嘆,“你要跟我回家,可得聽話好麼?”

    母豹被她摸得眯起了眼睛,把頭趴在兩只交疊的前爪上,喉嚨裡跟只貓咪似的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時不時的撒嬌的蹭蹭她,顯得特別的溫馴。

    “它這是同意了?”蘇顏側頭看向蹲在自己身邊的太子。

    “應該是吧。”太子殿下這次回答的特別沒有自信。

    “真聰明。”蘇顏高興的誇著母豹,對於把它養在自己家裡,又多了一份信心。“它這麼聰明又這麼乖,阿娘一定會同意的。”說話的時候,她還用力的點了點頭。

    李安看了蘇顏一眼,下意識的撇撇嘴,姑娘,你還是太天真,我要是你娘死都不會同意的。

    李平悄悄捅了捅李安,壓低聲音:“咱們最好祈禱蘇夫人同意十娘子養這只豹子,不然它就會跟咱們回東宮。以殿下對十娘子的心思,這只豹子咱們得當成祖宗供起來。”

    李安:……他把這事忘了。

    太子再次忍下蠢蠢欲動的爪子,為了防止自己控制不住想摸摸小姑娘的念頭,還特意把狼爪背到了身後,輕咳一聲,“師妹,時間不早了,咱們走吧。”他率先站起來,半彎了腰,伸出手,展開一個暖如春風的笑:“來,我拉你起來。”其時眼睛閃著綠光,心裡興奮的不停的刷屏,就要摸到師妹的手了!

    蘇顏本能的感覺有點不對,她剛想笑著拒絕,就覺得自己的身子被母豹抵著站了起來。

    太子:“……”好失望,好失心!

    蘇顏:乖乖,真聰明!

    “咱們走吧。”太子及時收回略顯沮喪的表情,溫柔的安撫小姑娘,“師妹別怕,我會幫你說服師叔的。萬一師叔、師叔母真不答應,就把它養在東宮,我會替你好好照看它的。”

    李安多想衝出去說上一句:聖人也不會允許殿下你在東宮養只豹子的。可是他不敢,只能紅著眼睛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似的跟在後面,直直的盯著太子看,希望他能幡然醒悟,不要做這麼危險的事。

    蘇顏為難的咬了咬紅唇,立刻把太子心疼半死,苦於不能表現的太明顯,只能微微彎下身子,對上蘇顏流光瀲灩的黑眸,柔聲問道:“怎麼了?”

    “我在等小白。”蘇顏有些難過的垂下了頭,她感覺很對不起太子,人家把愛寵送給她,她卻沒能好好愛護,才帶著來打一次獵,就把小白弄丟了。

    太子這時才想起應該跟在蘇顏身邊的白鷹,他轉頭看向李安,特別簡單的吩咐了一句,“叫人去找!”那只死鳥死不死的跟他沒關系,但是因為這個惹得十娘難過就不行了。

    李安:……他覺得自己今天無語的次數有點多,禁苑辣麼大,大部分還都是深山老林的,要找一只鷹……啊啊啊,殿下你難死老奴了!

    可是再難也是殿下交待下來的,他不但要做,還要做好,李安忍著淚應了下來。

    蘇顏特別不好意思,“殿下有事就先行一步,我在這裡等它就好。”她覺得小白一定能找到她的,就像當初它落在自己窗外一般。

    太子怎麼可能讓蘇顏自己在這裡等那只死鳥,馬上就表示,“我沒事。”說著,原地坐了下來,還吩咐人去尋找一下有沒有水源,“他們捉了些銀魚,趁新鮮烤了最好。”

    蘇顏也有了些興致,“是在那個水潭捉到的麼?”她方向感極好,扭身指向自己之前呆過的水潭的方向。

    “應該不是。”太子搖了搖頭,“你之前去那邊了麼,進得有些深了,難怪會遇到這只豹子。銀魚是這裡的特產,隨處可見,不光是你之前去過的水潭才有。”

    “哦。”

    “對了,聽說陽安提議要比賽,你打到的獵物夠麼?”太子這時才有心情去看侍衛們的馬,見眾人的馬上或多或少的都掛著獵物,不禁笑道:“沒想到師妹看著嬌弱,身手卻不錯。”

    蘇顏難得羞澀的低頭,小聲道:“都是小白和侍衛們的功勞,我不大會射箭的。”確實的說,她就沒射過幾次,還是回到上都之後,被哥哥、外公抓著去學的。

    “小白和侍衛們打到的獵物也是你的啊。”太子連忙安慰她,還舉例說明,“你以為陽安她們每年行獵時比賽都是自己打的獵物麼?照她們的能耐,能蒙中兩只就不錯了,大多都是侍衛們打到的。”

    還有這麼比賽的?蘇顏有些吃驚的微張小嘴。

    太子用力的點了點頭,“去年新安為了爭頭名,不但讓侍衛去行獵,還令好幾家的貴女把打到的獵物都給她。”說到這個,他眼睛一亮,“師妹,我的獵物都給你好了,掙個頭名應該不難。”太子帶得人多,他之前又有心爭頭名,因此收獲頗豐。現在麼,他覺得與其自己爭頭名,不如讓師妹爭頭名,曜日寶刀就該給十娘鎮宅子用,別人都不配使。

    蘇顏搖了搖頭,回身一指亦步亦趨的跟著自己的大貓,還有那兩只毛團,笑眯眯的道:“有了它們,我要贏不容易,最少不會輸得太慘。”

    太子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我再給你添一部分,咱們一定要爭個頭名。”

    眾侍衛:……

    李平、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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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秋狩(四)

    “嗚……”號角聲隱隱傳來,那是信號,招林中的狩獵隊伍回去。林中一處木屋前,幾個少女聚在一起,地上放著不少獵物。

    段嫣看著幾個少女交過來的獵物,有些不滿,“只有這麼些?”

    “我們也要留幾只啊。”身著玫瑰紫色騎裝的少女不大高興,大家這是在比賽。幫段嫣是一回事,可也不能讓她們幾個光著手回去吧。

    “好吧。”段嫣也知道不能再強求,只是這些獵物加上她的,也沒太多把握能贏所有的貴女。

    “你就不是想贏過蘇十娘,這些應該夠了。”還是那個身著玫瑰紫色騎裝的少女,她與段嫣是表姐妹,說起話來也沒那麼多顧忌,“我之前在林中碰到過她一次,沒見她得了多少獵物。從江南那種柔風軟雨的地方出來的小娘子,能騎得了馬,拿得了弓就不錯,你真以為她跟咱們似的常常來跑馬行獵麼?”

    站在她帝邊的小姑娘也細聲細氣的補充,“我也見過她,連獵犬都沒帶。”語氣裡有些鄙夷,“也許比才華咱們比不上她,誰讓咱們不是在詩書翰墨暈染的江南長大的呢。但是,論起行獵,兩個蘇十娘加起來,也不行!”

    段嫣被她們說的有些心動,再說現在除了往好了想之外,也沒什麼辦法,總不能真讓這幾個好友光著手回去吧。

    段嫣有幾分無奈的道謝:“多謝幾位姐妹了,等秋狩結束,我下貼子請大家去我家園子玩。現在,咱們先……”話還塵完,便聽到林間有響動傳來,幾個少女發扭頭看去,就見湖陽公主和長樂公主在侍衛的圍護下,款款而來。

    湖陽公主看了段嫣一眼,略略皺眉,衝著身後揮了揮手,“都拿過來。”

    “是。”

    段嫣就見一隊侍衛或拎或抗或抬的拿過許多獵物扔在地上,她猛得抬頭看向湖陽公主,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湖陽公主淡淡的道:“還不收起來。”

    “謝謝大嫂。”段嫣連忙福了福身,露出感激的笑。

    長樂公主略略皺眉,有些不大耐煩的說:“想做太子妃就得學聰明些,別再露出那種蠢兮兮的笑。”

    段嫣有些委屈,她哪裡蠢了,論容貌、論才華、論家世,滿上都的小娘子有幾個能趕得上的她的。說句實話,她覺得宮中的某些公主還比不上她呢。不過是會投胎,做了聖人的女兒,才能在地位上壓她一頭。

    湖陽公主側頭看了妹妹一眼,長樂公主憤憤的甩了下馬鞭,小聲嘟囔:“本來就是,還不許人說。”

    湖陽公主輕咳了一聲,長樂公主翻了個白眼,卻不再出聲。

    “回去吧”湖陽公主道:“阿嫣拿上東西先走,咱們等一會,再分批離開。”雖然大家都知道,這些小娘子們的獵物有水份,但是誰會說呢?這回她就不信,阿嫣還能輸給蘇十娘。

    同樣惦記蘇顏的人還真不少,朱二娘正巧與劉春嬌姐妹兩個碰上。朱二娘一如既往的端莊大方、言語柔和。只是在聽劉春嬌提到蘇顏時,還是微不可查的僵了下身子。“十娘在江南長大,不善行獵也正常。”

    劉春嬌掩唇輕笑,彎起的杏眼中,藏著幾許幸災樂禍,“哎呀,要是十娘真的墊底,我也不求別的,只讓她給我畫幅畫像就好。”

    宋琬正巧跟過,聽到這話,截口譏諷道:“別說得你好像穩得第一似的,也不害臊。”

    劉春嬌原想原唇相譏,待看到說話的人是宋琬之後,不得不把到了唇邊的話咽了回去,臉色漲得通紅。

    劉秋彤連忙道:“按照往前的規矩,前三名都有權利令人做一件事。我姐姐拿不了第一,做了探花還是可以的。”

    “呵呵。”宋琬冷笑兩聲,打馬離去。

    劉春嬌握緊拳頭,氣惱道:“不就是個郡君,到比公主還傲慢。”

    劉秋彤連忙拉了拉姐姐,以眼神示意她,還在有人呢。

    朱二娘淡然一笑,好意勸道:“大娘,安和郡君畢竟是長公主之女,聖人親封的郡君,當忍讓一二。”

    劉春嬌是家中第一個女兒,自小被父母寵大,性子比她妹妹更嬌縱一些,成長過程中,就沒忍過。聽到朱二娘這麼說,雖知她是好意,卻還是心中不愉,臉色便不大好。

    劉秋彤對著朱二娘歉意的笑了笑,連忙轉開話題,“時間不早了,咱們回去吧……”她的話越來越緩,越來越輕,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著兩人身後,臉上全是呆滯之色。

    朱二娘和劉春嬌若有所覺,同時回身看去,不覺也呆了一呆。

    安王與齊王並轡而來,緊隨著齊王的一個嬌麗少女,她側坐在馬上,似乎是受了傷,小臉煞白,目中隱有淚痕。

    那女孩子她們都認識,靖國公府的四娘子。她怎麼會跟在齊王身邊,看齊王的態度,似乎兩人交情不淺。劉春嬌與劉秋彤兩人對視了一眼,覺得自己知道了些什麼。朱二娘很是端莊得體的行禮如儀,劉家姐妹連忙跟上。安王從來都是面帶微笑,神色溫和,他伸手虛扶,“幾位女郎不必不多禮。女郎們這是准備歸營了?不如讓小王兄弟送你們一程。”

    能跟兩位單身王爺相處一段時間當然好,劉春嬌姐妹欣然同意,到是朱二娘有些躊躇。劉秋彤小聲道:“朱家姐姐不必擔心,還有我們姐妹在呢。”

    朱二娘默默點頭,安王都說話了,真要走也不太好。她到是有些後悔,剛剛為什麼沒早點走,只希望一會兒遇到的人越少越好。

    事情往往並不會隨人心意,大約是這裡已在山林邊上,又離上陽門比較近,是以選擇從這裡出林的人不少。幾人才走沒一會兒,便聽身後馬蹄聲響起,同時清朗的男音響起,“二哥、四哥。”

    都不必侍衛來報,幾人一聽就知道是誰,同時轉身看去,不光是五皇子趙王在,三皇子周王與六皇子吳王也在。可以說,除了太子之外,聖人已長大的兒子都聚齊了。

    朱二娘眼尖,發現三個皇子的隊伍裡,也有一個小娘子,靖國公府的七娘。劉春嬌與蘇容關系還成,笑著揚手打招呼,“七娘,收獲如何?”

    蘇容神色有些淡漠,她彎了彎唇,簡單的回了兩個字:“還成。”

    “七妹。”蘇雲蘭嬌弱的喚了一聲。

    蘇容早就看到她了,當著眾人的面,不好不理她,只能作出關切的樣子,驅馬過去,“四姐這是怎麼了?傷到哪裡了?”

    蘇雲蘭眼睛紅紅的,故作堅強的道:“我沒事,不過是崴了個腳,回去用冰塊敷一敷就好了。”

    蘇容還沒說什麼,四皇子齊王先不同意了,“崴了腳可不是小事,那能連個大夫都不請,隨意敷敷就行的。”他斜了蘇容一眼,語意雙關的道:“若是你家人覺得麻煩,我叫個太醫過去好了。”

    蘇容淡淡一笑,十分客氣的拒絕,“不敢勞煩殿下。”說完,吩咐身後的侍衛,“帶上四姐,咱們先回去。”

    四皇子眼看著蘇容鳥都沒鳥他,帶上蘇雲蘭直接走了。他玩味笑道:“這個七娘子比她姐姐有趣。”

    三皇子冷冷的瞪了四皇子一眼,不悅的喝了一句:“四弟,慎言!”

    “哼!”四皇子平時就跟三皇子不對付,要不是有二皇子安王給他使眼色,現在就能跟三皇子掐起來。

    自皇長子病亡後,安王就是這些皇子中的大哥了,他壓下了四皇子,“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

    一行人上馬的上馬,很快回到了上陽門處。果然大部分人都回來,只余幾個將軍未歸,想來他們進山進得遠了些。

    安王環顧一周,發現太子居然沒在。

    “太子還沒回來?”他隨說招了個小太監過來。

    小太監低眉順目的回道:“是,太子殿下還未回來。”

    “聖人呢?”

    “聖人一個時辰前就回來了。”

    “哦,你去吧。”安王隨手扔了個荷包,那小太監樂顛顛的行禮,“謝殿下的賞。”

    眼見著天色不早,歸來的少年男女們各自聚在一起說笑,彼此算著各自的獵物,想著今年秋狩自己的名次。

    皇帝已經出來了,原本含笑跟著近身的大臣與嬪妃說話,隨著太子遲遲不歸,皇帝也有些急了。那邊蘇周誠也著急,他閨女也沒回來啊!

    皇帝正想派人去找,就聽見由遠而近的鷹啼聲。皇帝連忙抬頭看去,一黑一白兩道矯健的身姿在眾人頭上徘徊。

    侍衛們皆張弓搭箭,被皇帝擺手止住,“應該是小白。”只是那只黑鷹是誰的?太子帶的?他有些拿不准。蘇周誠一看到小白,頓時松了一口氣,他閨女算是回來了。

    皇帝才想調笑兩句,就見遠遠行過來一隊人馬,人數眾多。待臨近了一瞧,皇帝樂了,蘇周誠心碎了,太子與蘇顏兩個一起回來的。

    等等,跟在太子和十娘子馬邊的那只是什麼?皇帝瞪大了眼睛,伸手抓住蘇周誠,不敢置信的抖著手,“七郎身邊那是什麼?”

    蘇周誠也哆嗦了,“是……是豹子吧……殿下還養這個了?”聖人膽真大,敢讓兒子養這個。

    “屁,老子才不會讓兒子養這麼個玩意在身邊呢!”意外太突然,皇帝有些語玩論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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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6:57: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六章 秋狩(五)

    銀甲衛簇擁著英姿煥發的少年男女,自遠方飛馳而來,待到近前,才收緊韁繩,駿馬長嘶,幾十匹馬同時揚蹄止住的畫面,壯觀極了。

    往日太子左右率這麼耍帥時,都會激起如雷的叫好聲,還會收到不少香包、手帕、珠釵等物,今天上陽門前足有幾千人,卻鴉雀無聲。不少人盯著跟在太子和蘇顏身邊的豹子,臉上滿是震驚。

    上都中的名門公子也有養猛獸的,不過大多都是關園子裡看,就沒有人連個繩子都不栓的帶在身邊,尤其是還帶到御前來。

    皇帝和蘇周誠兩個爹,都著急自己的孩子,一見太子和蘇顏下了馬,並肩往這邊衝。皇帝身邊的侍衛、近身的太監,再加上有心表現的嬪妃,衝到皇帝面前,“噗通!噗通!”跪倒一群,甚至還有撲到皇帝腳下,死命抱著他的大腿,鬼哭神嚎的喊:“聖人,那邊太危險,千萬不要過去。”

    皇帝被這些人弄得差點沒臉朝下趴地上,還好身前的人多,把他托住了。他沒好氣的喝道:“放開朕!你們也都閃開,有個屁危險,沒看太子都好好的麼。”他兒子還在豹子嘴邊上呢,沒看到麼!

    蘇周誠略同情的看了皇帝一眼,悶聲不出的往前跑,乖乖,阿爹來了,你別怕!

    有東宮輔臣大著膽子站到離太子三米遠處,拱手為禮後,竭力擺出嚴肅的表情,穩住發顫的聲音,義正詞嚴的教育太子,“聖駕在前,殿下怎可帶猛獸近前?可有把皇父安危放在心上……”皇帝給太子選的輔臣嘴皮也是利落,明明嚇的小臉發白,也擋不住他們嘴炮技能的發揮。

    太子本來跟蘇顏相處融洽,心情正好,結果才剛下馬,就被諫言糊了一臉,氣得眼都紅了。他早就不耐煩這群人了,天天盯著他的錯處找,針尖大的小事,也能叫他們說得比天都大,好像不照他們說的做,他就是天下第一罪人似的。他原本懶得理會,到縱得他們登鼻上臉,在十娘面前下他的面子,找死是麼!

    太子難掩心中殺意,蘇顏卻覺得十分不好意思,那只豹子是她的,結果連累了太子被罵。她上前一步,輕輕福身,清脆的聲音回蕩在上陽門前,“大人,這只豹子是我的獵物。惹是有錯,也是我的錯,與殿下無關。”說完,她還特意衝著母豹招了招手,“乖乖,過來。”

    “……”說得正上癮的某臣子,瞬間卡殼,半張著嘴看著蘇顏,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接著訓這小娘子麼?好像這姑娘跟他沒關系,不歸他管。

    “……”圍觀的人都是一臉的懵逼像,完全不在狀態中。

    蘇周誠正好這時候衝過來,被他閨女的話砸了一臉,“乖乖,你說什麼?”他剛才一定是幻聽了,一定是。他乖巧可愛的女兒,才不會拐只豹子回來玩。

    “十娘子,這兩只虎崽兒。”太子的近衛好心的把由自己帶著的虎崽兒給蘇顏送了過來,成功的令蘇周誠崩潰了。

    “什麼?還有兩只虎崽兒?”媽蛋,這一定不是真的,肯定是在作夢。

    皇帝終於排除萬難衝了過來,看到的就是他師弟家的小姑娘,扯著豹子尾巴在玩,腳下還有兩團毛球圍著她轉來轉去,不時蹭蹭她的小腿求關注。

    頭一次遇到這種事的皇帝也是懵的,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抖著手指著跟人家姑娘站得很近的太子問:“七郎,這是怎麼回事?”

    太子特別隨意的回道:“這是師妹的獵物。”說著,還特別好心的指了指那幾只活的,還有侍衛馬上那些死的,笑眯眯的跟他爹道:“看來,阿爹的寶刀要有新主人了。”

    媽蛋,好想揍死重色輕爹的混小子!皇帝瞪了太子一眼,伸手捅了捅還處於呆滯狀態的蘇周誠,“信之~信之~”

    蘇周誠回過神,頭一件事就是衝向蘇顏,伸手就要拉她,結果被那只母豹直接撲倒。還好蘇顏及時抱住了它,不然蘇僕射身上的官袍肯定得換身新的。

    “乖乖,這是我阿爹,不許你傷他。”蘇顏敲了敲母豹的腦門,嚴肅的教育它。

    母豹耳朵往後貼著,低低的“嗚嗚”兩聲,表示自己錯了,馬上討好的伸舌頭舔了蘇周誠一臉的口水。貓科動物的舌頭都有小倒刺兒,像母豹這種大貓,舌頭更是粗糙,可憐的蘇僕射,臉馬上就紅了一大片。

    “阿爹,你沒事吧。”蘇顏連忙扶起自己父親,討好的拿出手帕,殷勤的給她爹擦臉,還認真的保證,“阿爹,乖乖很聰明,我說的話它都會記得的。”

    蘇周誠面對愛女,不自覺得露出個溫柔的笑,然後意視到現在不能對她太溫和,又連忙板了臉做面癱狀,“反正我不許你養它。”剛剛他閨女一說話,他就知道這丫頭想要做什麼。

    “阿爹~”蘇顏扁著小嘴,拉著蘇周誠的衣袖輕輕晃著撒嬌。

    蘇周誠狠了狠心,拉開女兒的小爪子,“反正就是不許,說什麼都不許。”

    蘇顏瞪大了眼睛看著蘇周誠,大眼裡寫滿了:阿爹你好冷酷好無情!

    蘇周誠保持著面癱臉:我就冷酷就無情!

    蘇顏:嚶嚶嚶~

    太子見不得蘇顏難過,連忙上前兩步,安慰心上人,“師妹沒事,這個豹子我替你養好了。你想它了,就來東宮看它。”

    皇帝本來在一邊看戲看得正好,沒想到他那蠢兒子會想出這麼個主意來。還沒等他反對,蘇周誠立刻表態,“阿姝,還不謝謝殿下。”太好了,那只豹子不給自己閨女養就行。

    “不行!”皇帝這個反對慢了些。

    那邊太子已經拍胸脯保證了,“放心,師叔、師妹,孤一定會好好照看它的。”

    臥槽,你問你老子了沒,你就答應!皇帝想捏死自己的蠢兒子。

    太子側頭看向皇帝,眼中帶著懇求:“阿爹……”

    好久沒被見兒子這樣的皇帝,一時嘴快,“養也行,你要小心。”媽的,老子剛才說的啥……

    “多謝阿爹!”

    蘇顏十分舍不得母豹,眼睛立刻紅了,可憐兮兮的看著她爹。蘇周誠最看不得女兒這樣,狠狠心,咬牙轉身,“聖人,人都回來的差不多了,可以清點獵物了。”

    蘇顏嘟了嘴,帶著人往小娘子們聚堆的地方走去。蘇周誠眼睜睜的看著那只母豹悠閑的跟在女兒身後,離走之前還留給他鄙視的一眼。

    這回的頭名,關系到耀日寶刀的歸屬,更關系到在皇帝面前的形像。各家皆十分努力,獵物很多。

    那邊小娘子們早就清點好了自己的獵物,只等著蘇顏回來了。目前來看,段嫣是頭名,劉春嬌第三,拿了榜眼的是皇帝母族郭家的五娘子,幾位公主的成績也都不好不壞。待蘇顏過來,眾人一見她身後侍衛馬上的獵物,都瞪大了眼。

    有人立刻就道:“蘇十娘,你作弊!”

    蘇顏抬頭看去,見出聲的小姑娘認識,卻並不熟。兵部右侍郎周家的四娘子,跟段嫣是表姐妹。她揚了揚眉毛,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作弊?你見到了?”

    “我之前遇到過你,你都沒有獵到獵物,現在怎以可能這麼多?不是作弊是什麼?”周四娘說得理直氣狀。

    “就是,我之前也遇到過你,明明就沒有這麼多。”立刻就有人出來作證。

    朱二娘笑著替蘇顏說話:“你們別這樣,你們也沒一直跟著十娘,她又回來的最晚,可能是後來打到的。”

    “切,她一個從江南回來的,能騎馬就不錯了,大概弓都拉不開。”馬上就有人吐嘈。

    先皇後母族杜家,這次也來了好幾個小娘子,她們這回行獵成績不怎麼好,見蘇顏帶回來的獵物眾多,又是和太子一同回來的,都覺得很不是心思,聽到有人說蘇顏作弊,也跟著站出來道:“那兩只玄狐,之前在太子殿下的馬上見到過。”玄狐極少,很少有人能打到,肯定是太子送給她的。

    “我也聽說過,十娘還是回上都才學得射箭。”

    段嫣譏笑道:“喲,看你們說的,十娘可是天下第一聰明人,學什麼都又快又精的,射箭算個什麼!”

    蘇顏也沒多說,淡定的轉身衝著身後招手,母豹懶洋洋的踱步過來,乖巧的蹭了蹭蘇顏的小手,就在她身邊趴下了。蘇顏衝著那些被母豹嚇得小臉煞白的姑娘們笑言:“它也是我的獵物,活的!”再拿出一個竹哨吹響,天上鷹啼相合,一黑一白兩只鷹同時飛了下來,落在了蘇顏的馬背上。

    她心情極好的指著那只神駿非常的黑鷹道:“這也是我的獵物,還是活的。這些死的……”隨手掠過侍衛扔下的獵物,“都是它們抓的,當然就是屬於我的。至於那兩只玄狐……”蘇顏微抬下巴,示意侍衛把那兩只玄狐單拎出來,指著狐狸脖子間血肉模糊之處,“看清楚,這是豹子咬的,可沒有箭痕。”

    小娘子們這時才反應過來,尖叫出聲,四散奔逃,還有的嚇得軟了腿,就地癱倒,無助的哭號。

    蘇顏無奈的攤了攤手,“膽子真小!說你們能獵到黑熊,鬼都不信。”她拿眼看著屬於段嫣那堆獵物裡,特別顯眼的黑熊,再看看癱坐在地上的段嫣,笑著打趣。

    被護衛護在身後的湖陽公主,臉立刻就陰了下來,恨恨的瞪了段嫣一眼,轉頭看向蘇顏的目光冷得令人發顫。

    蘇顏平靜的對上湖陽公主的眼睛,慢慢的綻開一抹絢爛的笑,“您說是麼,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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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6:58:0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七章 秋狩(六)

    夜闌人靜,宮室樓台慢慢被山林間彌漫的薄霧所籠罩,如同披上一層薄紗。秋風乍起,帶動著樹葉沙沙作響。夜風陰涼,令睡在室內的人都不自覺的裹緊了被子。

    守夜的青雲和梅英兩個倚著熏籠半眯著眼,身上披蓋著厚厚的被子。待聽到外間風聲中夾雜了些急雨之音,青雲瞬間驚醒。她連忙推了推梅英,接著披衣而起,撥亮了屋內的燈燭。

    “外面下雨了,我說怎麼越睡越冷。”梅英利落的起了身,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搓了搓手,小聲嘟囔了一句。

    青雲才看完也溫著的水,扭頭道:“咱們一道去看看十娘,這麼冷的天,得加層被子。”往常這種事只要一個人起來就行了,不過誰讓十娘的屋子裡如今住了好幾位大爺呢。為了壯膽,只能再拉上一個做伴。

    梅英聽青雲這麼說,心裡一陣陣的發毛,這都好幾天了,她們才有點適應。說起來,以前在江南的時候,除了自家娘子養的貓啊、魚啊、鳥啊的特別有靈性之外,也沒發現十娘這麼招猛獸猛禽的喜歡啊?

    梅英心裡畫著弧,手上卻一點也不慢,直接拿起燭台,小心的推開內室的門。梅英躡手躡腳的走到桌前,撥亮了燈燭。燭光柔和的撒落在屋內,映在書案上供著的寶刀上,反射出金燦燦的光芒。

    距離秋狩首日已經過去三天了,梅英和青雲這些丫鬟,每次看到曜日寶刀時還跟作夢似的不真實,她們家小娘子真的力壓群雄,把聖人的寶刀給贏回來了?

    青雲僵著身子小心的撩開帳幔,一眼就看到被她家十娘抱著睡的母豹,懶洋洋的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後又閉上了。

    梅英比青雲的膽子更大些,一面看著母豹,一面慢慢的伸手去摸蘇顏的小臉。觸手溫熱,再借著燭光仔細看看,蘇顏的被子蓋得不大嚴,一張小臉睡得紅撲撲的。青雲的手伸進被子裡,打算再摸摸蘇顏的小腳,卻不想摸到兩團溫熱的毛球。那毛球被摸到的時候,還不高興的動了動身子,,把自己團得更緊了些。

    青雲慢慢的揭開被子,果然看到兩只幼虎抱著蘇顏的小腳睡得正熟。她扭頭跟梅英對看了一眼,兩人眼中都漾著笑意。原本還擔心十娘初回上都,會不習慣北方的寒冷。卻不想才入秋,就得了幾只天然的暖爐,他們完全不必擔心十娘會冷到了。

    夜裡風雨聲急,晨起卻雨停風住,艷陽高懸。只有潮濕的地面和葉上草尖不時掉落的露珠,才能讓人憶起夜間的急雨。

    蘇顏夜裡睡得香甜,早晨卻是在一片鷹飛虎跳醒來的。小白早就已經習慣了,天天早上給它的女主人帶來一束花,再蹭她起床。可是自從它的女主人幾天前收了三只四爪著地蠢獸之後,蹭女主人起床的任務,它再也沒有撈到過。嘎……它不開心!

    特別是那兩只笨虎,討厭得很,還會把它送給女主人的花給咬壞了,簡直氣死鷹了,它決不原諒。於是,鷹叨虎撓,在蘇顏的床上滾成一團。

    母豹才不會做這種沒格調的事,它自蘇顏的床上下來,拉長身體伸了個懶腰,悠閑的甩著尾巴出門方便,再順便去兔籠子哪裡選個看得順眼的當早餐。還有被小白拐回來的黑鷹,安心的站在書桌上,半點也不客氣的伸嘴去茶盞中喝水,順便剔著羽毛看戲。

    “小白!還有你們兩只蠢虎!都給我住爪。”蘇顏擁著被半坐起身,順滑的長發已經變得毛絨絨的,上面還粘了些可疑的毛發。兩只虎崽兒一見她醒了,高興的攀山越嶺的往她身上爬,討好的伸著舌頭去舔她了。小白也委屈的擠在她手邊,“咕咕”的求安慰。

    一大早就這麼熱鬧,就算已經過了三天,她還是不習慣。蘇顏無奈她按了按太陽穴,再次嚴肅警告當拿她的床和身體當戰場的惹禍鷹虎組,“明天不許在我床上打架,不然沒飯吃!”

    青雲和梅英掩唇偷笑,她們家十娘這話說了好幾天,也沒見她應驗。

    “吶……”“咕……”該蹭的還蹭,還擠的還擠的。

    “嘆~”蘇顏無奈的長嘆聲,又摟又哄的把三只哄下床,她才在丫鬟們的伺候下起身,然後經過重重阻礙穿衣洗漱梳妝,再拖著兩只毛球出了門。

    蘇周誠和陸氏並兩個兒子早就已經坐在屋裡了,好笑的看著蘇顏一步三頓的艱難的進了屋,裙子上還拖了兩個毛團。

    “阿爹,阿娘,四哥、五哥。”依次行禮,她才在父母雙親和兩位兄長的偷笑中蹭到母親身邊坐下。兩只虎崽兒一見她坐下了,連躥帶跳的蹦到她懷裡,乖巧的窩了下來,蘇顏順勢把有些冰涼的小手塞到兩個毛團中,不一會兒就溫熱起來。

    陸氏含笑看著女兒嬌俏的的小臉,逗她道:“你這是得了兩只手爐麼?”

    “嗯。”蘇顏眉眼彎彎的點頭,很是認真的說:“特別好用,尤其是晚上,抱著它們睡一點都不冷。就是……”她苦了小臉,“早上起來有點鬧騰。”

    “噗……”蘇正澤笑出了聲,“阿姝,可要把你的寶貝藏好,別讓人傷到了。”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告訴妹妹。

    那只母豹還好,兩只虎崽兒和那只神駿的黑鷹,可是連聖人都垂涎三尺。更別提自家小妹因為這幾只拿了秋狩首日的頭名,得了曜日寶刀,不知有多少人妒眼她呢。如今他們不怕別的,只怕有人拿小妹的寵物下手,或殺或傷還算是小事,最怕他們用來作其他文章,調逗母豹傷了人,再去御前告狀,就有些麻煩了。

    蘇顏心思通透,這些早就想過了。她對著蘇正澤點了點頭,含笑道:“這兩日山中陰寒,我不大適應,就不跟兄長們出去玩了。”反正風頭也出了,好處也拿了,她可以老實眯起來,等著回家。

    蘇正洵眼中藏了些擔憂,轉頭去看自己父親,蘇周誠衝著他微微搖頭,示意他有些話不必告訴蘇顏。

    “小阿姝,把小白借哥哥用用。”蘇正澤眼饞小白好久了,在知道自己妹妹不打算再入山林後,就想借來玩玩。他不求小白打多少獵物,只求它給自己也拐只漂亮的蒼鷹回來就好。

    蘇顏一眼就看穿了哥哥的打算,她有些黑線,“讓小白跟你出去到沒什麼,可是玄羽也會一起去的。”所以,哥哥你的想法可以放一放了。

    蘇正澤略失望,不過旋即就高興起來,雖然不能再拐只鷹回來,但是帶兩只鷹出去,也很有面子的。

    吃過早飯之後,蘇正澤拉著妹妹去找小白,待兄妹兩人出了門,蘇正洵才有些擔心的問:“阿爹,大伯怎麼說?”自從小妹帶母豹、虎崽兒和黑鷹回來。大伯的臉就黑著,私下裡找父親商談,說是母豹、黑鷹野性未馴,恐它們傷人,要求阿爹或者獻於聖人,或者就地殺死,總之絕不許帶回國公府。

    蘇周誠也有些為難,大哥的話也在理。可是幼女……想到小女兒這幾天臉上沒有消去的笑,又見母豹與黑鷹跟小女兒相處融洽,他可不忍讓女兒傷心。

    “要不兒子去跟祖父說說。”蘇正洵就屬於無條件寵妹妹的。

    蘇周誠搖了搖頭,“我再跟你大伯說說。”他大哥最近在為什麼別扭,蘇周誠心裡一清二楚。可這個結,他還真沒法解。特別是見女兒與太子越走越近,皇帝還樂見其成的情況下,說什麼都是錯的,徒惹兄長生氣而已。對於這點,蘇周誠還真是撓頭。

    正說著太子,就聽見外面兒子、女兒行禮問安的聲音,“殿下安。”然後是那個他睡覺得在拿棒子狂揍的小子的聲音,那聲音裡透著的快樂,隔著房門都能感覺到,“師妹,五郎,快別多禮。”

    蘇正洵看著父母同時陰沉下來的臉,悄悄在心中偷笑,也起身往門外走,太子殿下來了,他們都得出去迎接。

    一家三口出去的時候,就見大夏國尊貴的太子殿下殷勤百倍的圍在蘇顏身邊,臉上的笑能閃瞎幾百雙眼睛,“師妹不是要畫秋色圖麼,我帶你去最高的那處亭子上,整個禁苑都能盡收眼底。”最好能兩個人一起畫,太子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蘇顏,這樣他就能跟十娘相處好外了。

    蘇顏對太子這個提議非常心動,扭頭默默看著她爹娘,黑白分明的眼中滿是期待。

    “那今日有勞殿下照顧小女了。”蘇周誠又一次敗在女兒的目光中,無可奈何的衝著太子拱手。

    太子對著蘇周誠就是用正常臉來保證,“師叔放心,孤一定會照看好師妹的。”但是轉向蘇顏的時候,一秒就笑得春暖花開,“山間風涼,師妹要多加衣物。”

    蘇周誠突然覺得手癢癢,十分想衝上去揍那個覬覦自己女兒的小子一頓,打得他讓他爹都不不出來。

    陸氏卻是若有所思,一時緊鎖的眉頭慢慢松開,太子對自己女兒確實是真心實意。若兩人真成了親,男方有情總是好事,女兒的婚姻生活會有個好的開始。至於以後,她相信自己的女兒,決不會把日子越過越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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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6:58:2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八章 秋狩(七)

    沿著蜿蜒曲折的石階,步上小山,山尖有亭名雲閑。立於亭內,整個禁苑盡收眼底。蘇顏深深吸了口氣,濕潤中帶了些清涼的空氣直入腹中,屬於植物的清香彌漫在鼻端,讓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唇邊漾著淺笑,身子不自覺的往前移了移。

    太子一把扶住她的胳膊,關切的道:“師妹,小心。”

    李安守在亭外,眼觀鼻、鼻觀心,其時一直在嘀咕:小心什麼呀,亭周有木欄,足有半人高,以蘇女郎目前的身高來看,除非有人把她舉起來扔下去,不然肯本不存在什麼危險。他悄悄看了一眼太子寫滿擔憂的眼睛,暗自長嘆:唉,殿下真是關心則亂,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正巧一陣秋風吹來,太子不動聲色的站在了上風處,用身體把蘇顏完全擋住,才關心的問:“山上陰涼,師妹冷不冷?”說著,就打算解下自己的披風。

    李安見了心道:還好我有准備。他快走幾步,來到亭邊,極為謙恭的建議,“殿下,老奴著人多帶了兩件厚實些的披風上來。”按照他的想法,這又能表示自家殿下體貼,又不至於冷到自家殿下的方法,簡直棒極了。

    可是太子殿下完全不領情,惡狠狠的瞪了李安一眼,打定主意下次再也不帶這奴才出來。跟著蘇顏出來的侍女們,早有准備。見李安過去回話,也順勢抖開早就准備好的披風,給蘇顏換好。太子見了,臉更黑了三分。

    蘇顏抿了抿唇,也小聲道:“殿下也多穿些吧。”

    聽到心上人關心自己,太子的心情立刻多雲轉晴,臉上多了抹傻笑,“沒事,我不冷……”“呃,其時也有點冷了,聽師妹的。”

    守在亭外的人:殿下,你這是冷還是不冷呢?

    “師妹,累不累?”冷的問題解決了,他又即刻想到小姑娘剛剛可是一路走上來的,肯定累壞。哎呀,他真是個豬腦子,怎以早沒想到呢。

    都不必太子多說,早有太監、宮女拿出各種硬墊軟墊,弄好了兩個座位,還很貼心的擺在相臨處,才慢慢的退出亭去。太子左瞧右看,很不滿意,很是歉意的道:“東西略粗糙,師妹將就著坐吧。”

    蘇顏默然:大紅色織金妝花鍛的坐墊,真心看不出哪裡粗糙。上都中好些官宦人家,得了這種料子做了衣服都舍不得多穿。到了太子這裡,用來做坐墊都覺得看不上眼,果然世間富貴莫過帝王家。

    太子殿下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從小到大,連他爹的臉色都沒怎麼直接研究過,到在蘇顏身上無師自通了這項技能。他盯著那張沉默的小臉,心中有些忐忑,“師妹,可是覺得我有些奢靡?”

    蘇顏沉默片刻,還是決定有話直接說,“確實是。”

    這話要是別人說,太子殿下肯定鄙視他到骨子裡,他自小就是這麼長大的,他爹還常覺得兒子可憐,比起前朝太子要委屈得多。可今天這話是他心上說的,這位太子殿下立馬就做了深刻的反思,連連點頭:“多謝師妹直言相告,我以後一定改過。”

    李安眼珠子都愉瞪爆了,他家殿下剛剛說了啥?他好像沒聽清楚。

    太子這麼聽話,讓蘇顏好奇的歪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面上滿是誠懇之色,不禁掩唇而笑:“皇家自有皇家氣概,殿下只要做到不隨意浪費,不任意損壞就好。”

    “嗯嗯嗯,師妹說的,我都記下了。來,喝杯熱茶。”太子出行,特別是帶著心上人出來,肯定要帶足全套裝備,煮杯熱茶都是小事。太子親手端了茶杯,小心送到蘇顏手裡,還不忘告訴她:“這是今早新打來的清泉,用來沏茶最好。”

    蘇顏依言輕啜,茶是好茶,水是好水,只是沏茶的人卻略有幾分遜色,她有些可惜。

    太子見蘇顏品茶,自己也低頭呷了一口,然後眉頭就皺了起來。

    蘇顏見了,輕嘆道:“水溫過熱,讓此茶難免不盡如意。”她這話說完,亭外立刻就跪下一個少女,身子輕顫著深深的磕下頭去,卻不敢出場求饒。

    李安才想讓人把宮女拖下去,就聽亭中少女悠然而笑,“殿下帶我賞此佳景,又以名茶清泉相待,讓我真不知該如何感謝殿下。”

    太子連忙笑道:“這都不算什麼。”

    “不若我來烹茶一盞,以謝殿下如何?”蘇顏盈盈淺笑。

    太子大喜,“有勞師妹。”能喝到十娘親手沏得茶,簡直不要太高興,他要多喝幾杯,飯都不用吃了。

    蘇顏指著亭外跪著的少女笑道:“這位定是專伺茶水的女官,可否給我打個下手。”

    太子多聰明,心思一轉,就知道剛剛自己面色有異,讓這十娘看出來了。為了讓那宮女回去後不至受罰,她才有此一說,太子這會真是又歡喜又酸澀。不過,十娘都要親手沏茶給他喝了,也算是意外之喜,今天就饒這婢子一次。他冷冷的看了跪著的宮女一眼,輕喝道:“還不快伺候十娘。”

    那宮女喜出望外,連忙爬起身,走到蘇顏身邊福了福,輕聲道:“女郎,奴伺候您。”

    蘇顏這姑娘不只長了張巧嘴,還長了又妙手,清茶一盞,令人回味悠長。太子半眯著眼睛,細細品味了半天發,才嘆道:“我以前的茶都白飲了。”

    “我今日不過借花獻佛,不敢當殿下如此誇贊。”蘇顏被誇得笑眯眯的,心情極好的許諾,“不過,年初時,我與外祖父學釀了桃花酒,待明年桃花開時,就送殿下一壇,聊表謝意。”

    “此話當真。”

    “當真。”

    “那我就等師妹的酒了。”

    這一日,蘇顏不只被太子帶去山上賞景,還聽到了東宮女伎阿欒的琵琶,果然不同凡響。蘇顏情不自禁撫掌而笑,“難怪被稱為宮中一絕,確如仙音。”

    太子正愁機會在心上人面前表現,當下大方的道:“師妹既喜歡,這婢子就送與師妹好了。”

    這阿欒嬌俏美麗,身上衣飾與尋常宮女不同,想必不是尋常的東宮樂伎,蘇顏自是不能收下。她剛想拒絕,就聽“噗通”一聲,嬌美的樂伎阿欒雙膝跪地,明眸含淚,無限凄涼的哭訴:“殿下,阿欒做錯了什麼,要被殿下驅出東宮?”

    那姑娘盈盈淚眼,看向蘇顏的時候,藏著無盡的悲意與幽怨,“女郎,阿欒此生只有一主,求女郎不要讓殿下將阿欒驅出東宮,即使殿下將阿欒送與女郎,阿欒也不會為女郎再操琵琶。”

    這都什麼跟什麼……蘇顏略頭疼,琵琶彈得好的有的是,她們家裡就有,犯得著跟太子要麼。她呵呵笑了笑,“其時我不大愛聽琵琶,有負殿下好意了。”

    太子臉黑得都能滴出墨來,隨意揮了揮手,“李安,帶阿欒下去吧。”這種丫頭,就算十娘喜歡,他也不好意思送。
    出了這一莊事,蘇顏感覺有些無趣,沒多久便起身告辭,“討擾殿下半日,我也該回去了。”

    太子不好多留,再說經過剛剛的事,他自覺沒臉再留蘇顏,只能歉意十足的道:“都是我不好,擾了師妹雅性。”這會兒,也不好意思再談什麼咱們一起畫畫的事兒,太子心都是苦的。

    “殿下,阿欒戀主,原不是什麼錯事,還望殿下網開一面。”雖然阿欒那姑娘略奇葩,蘇顏還是替她求了情,挺好的一個姑娘,不過是痴心多了些,原不是什麼太大的過錯。

    按太子的性子,阿欒讓他在蘇顏面前丟了這麼大的臉,等送蘇顏回去之後,必定將人仗殺,以警示東宮其余人等。不想蘇顏替她求了情,那就……那就饒她一命!太子十分的不情願。

    “殿下,阿欒在殿下請罪。”李安小心的回話,平日裡,阿欒那丫頭仗著自己長得漂亮,琵琶又彈得好,十分得殿下的寵愛,偶爾鬧點小脾氣,殿下也沒怪罪。不想到養大了她的心,今天惹出這麼大的事兒來。

    太子斜靠在榻上,微闔雙眼在養神。

    李安老老實實的半躬著身,也不敢多說話,靜靜的等著。足有一刻鐘過去,才聽太子略有些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不是說再也不操琵琶了麼,那就如她的願吧。”看他多好,多聽十娘的話,都沒打死那賤|婢,這件事哪天一定要跟十娘說一下。

    “是,老奴知道了。”李安平靜的應了一聲,然後慢慢退了出去。

    跪在殿外的阿欒一見李安出來,膝行兩步,揚起淚痕斑斑的小臉,滿是期待的問:“李總管,殿下肯見我了麼。”

    李安伸手掐住阿欒尖尖的下巴,仔細打量了半晌,才慢慢的笑了起來,溫柔的低語:“阿欒,咱家就不明白了,你連殿下衣裳角都碰到過,哪來的勇氣敢駁殿下的命令呢?又是哪來的妄想,認為殿下會再見你呢?”他就想不明白阿欒這姑娘,看著挺聰明的,怎麼干了件蠢的不能再蠢的事兒呢?明擺著殿下喜歡十娘子,聖人也樂見其成。她到了十娘子身邊,討好了十娘子,總有再回東宮的那一天,沒准心裡那點妄想還有可能成真。現在麼,雖說小命保住了,沒准還不如死了好呢。

    “李……李總管……”阿欒白著小臉,說話都有些哆嗦,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嘖嘖嘖,你該謝謝十娘子的,不是她求情,今天你這條小命就沒有了。”李安伸手抹去阿欒臉上的淚,又拿出手帕仔細擦了擦自己的手,將帕子扔在阿欒臉上,聲音也冷酷了起來,“殿下開恩,如了你的願,以後阿欒姑娘都不必再奏琵琶了。”說完,不等阿欒回神,就揮了揮手。兩個粗壯的太監過來,先堵阿欒的嘴,然後就將人拖了下去。

    阿欒方才回神,她用力的掙扎,可是那裡掙得過兩個人高馬大的太監,看著遠去的宮殿,她的眼中滿是絕望與後悔。

    李安靜靜的站原地等著,沒一會兒,就見先前的太監回來復命,“十指都已經斷了。”

    “再打三十板子,然後送她去漿洗處。”李安淡淡的說道。

    “是。”那太監領命離去。

    李安這才回了殿中,“殿下,都處理好了。”

    太子似是睡熟了,好半天後,才輕輕的“嗯”了一聲,李安悄悄的長出了一口氣,小心的退到角落站好。

    蘇顏本來心情頗好,就算後來出了阿欒那檔子事,也沒受到多少影響。回到靖國公府的住處,家中長輩和兄姐們都沒回來,她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

    被關在屋子裡的母豹和兩個虎崽兒對她的歸來表示了極大的熱情,蘇顏摟住三只好好親熱了半天,才換了衣服,坐到書案邊,接著打底稿。

    母豹靜靜的趴在她腳下,眯著眼睛養神,兩只虎崽兒也跳上她的膝頭,團成球球睡覺,一時間屋裡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屋外傳來喧嘩聲,母豹半臥起身,圓圓的耳朵動了動,看向屋門的眼睛銳利起來。

    “十娘,湖陽公主、舞陽公主、段家、杜家娘子來訪。”守在屋外的青雲見由劉氏和蘇容姐妹陪著進來的人,連忙進來回話。

    蘇顏平靜的將最後幾筆畫完,又細細打量半天,確定沒有問題了,才將筆放回筆山上,起身換衣。

    “蘇十娘你好大的架子,敢讓殿下等你這麼半天。”段嫣一見蘇顏便開口諷刺道,她算跟蘇顏結下了仇,這幾日見到蘇顏都沒什麼好言語,湖陽公主看了她一眼,段嫣便不再出聲了。

    劉氏也覺得蘇顏作得不大對,輕聲埋怨道:“十娘,你怎以才來,殿下等你半天了。”

    蘇顏笑了笑,“臣女換衣服換得時間長了點,勞殿下久等了。”

    舞陽公主笑得溫和,“不妨事,原是我們姐妹來得冒昧,十娘快坐。”

    “十娘今日狩獵怎麼沒去?”湖陽公主淺笑著問。

    蘇顏道:“我有些累了,便偷了回懶。”

    杜四娘掩唇笑道:“十娘頭一次秋狩吧,難怪不大適應。”

    “杜家姐姐說的對,我確實是第一次參加秋狩。”蘇顏十分平靜的答道。反正不管她是第一次參加,還是第二次參加,贏了所有人得耀日寶刀這是事實,誰也否定不了的。

    杜四娘大約也想起來,臉上的笑就有些發僵,湖陽公主這時淡淡的開口,“十娘子,本宮有事相求,不知十娘子可肯幫忙?”

    蘇顏抬頭對上湖陽公主的眼睛,淺淺一笑,“怕是要讓公主失望了。”

    湖陽公主揚了揚眉,“十娘可知本宮所言何事?”

    蘇顏道:“公主若是不為幼虎與玄羽而來,臣女剛剛的話,便算沒說。”

    “十娘果然聰慧。”湖陽公主笑了,“幼虎有兩只,本宮也都要,只求一只便好,十娘可肯割愛。”

    劉氏連忙開口,“阿姝,殿下既然喜歡,你就送殿下一只。”說實話,她對這個侄女招回的東西,實在是不滿,現在公主喜歡,巴不得都送給公主呢。

    蘇顏果斷搖了搖頭,“殿下,十分抱歉。”當日皇帝想要她都沒給,怎以會送給對自己沒多少好感的湖陽公主。

    湖陽公主收斂了笑容,“十娘不再考慮一下?”

    “抱歉。”

    湖陽公主也沒再多言,起身帶著人就走了。舞陽公主看著蘇顏欲言又止,最終長嘆一聲,追隨湖陽公主而去。杜家幾位小娘子一見,也不好再呆下去,紛紛起身告辭。

    “十娘,你……”劉氏指著蘇顏搖了搖頭,連忙去送兩位公主。

    段嫣拍案而起,嬌喝道:“蘇十娘,你說,那兩只幼虎多少金,我買下了。”

    蘇顏看都沒看她一眼,淡淡的扔下一句:“我不缺錢。”也帶著人走了,把段嫣氣得七腔生煙,恨不能衝過去抓住蘇顏打她兩巴掌好出氣。

    蘇容連忙打圓場,“阿嫣莫惱,我十妹就是這麼個性子……”

    段嫣冷哼一聲,“要你來做好人。”說完,拂袖而去。

    蘇容被段嫣下了面子,讓蘇雲蘭暗笑不已,她嬌聲安慰:“這段家三娘好生無禮,七妹莫要與她一般見識。”

    蘇容面色不改,“四姐放心,阿嫣是直脾氣,我們常在一起玩,自然都了解,我不會惱她的。”

    蘇雲蘭笑容一僵,憤憤地“哼”一聲,不再言語。

    劉氏送了公主和幾個小娘子回來,原想再跟侄女說說,不想蘇顏也走了,讓她皺著眉頭在椅子上呆坐了半晌,才疲憊的跟女兒道:“阿悅,你去勸勸阿姝,莫要跟公主作對。再說,公主也不是都要,只想分一只幼虎而已。她這麼大了,也該懂事了。”

    蘇容其時對湖陽公主沒什麼好感,她還記得前世這位公主縱惡犬傷人的事。養的狗都能把人咬死,這要讓她養個老虎,還讓人活麼?“阿娘,前幾日,聖人都沒得到,如何送與公主。”

    劉氏唉了口氣,“這個阿姝……”她沒再說下去,心裡卻多了幾分不滿。只是當著女兒和庶女的面不好說,心裡已經打算中丈夫說說,讓他去勸勸四弟,把黑鷹和幼虎、母豹獻與聖人。

    劉氏這裡還沒跟丈夫說呢,新安公主帶著人就闖了進來。她騎在馬上,看著行禮的劉氏和蘇容姐妹,居高臨下的問:“蘇十娘呢?”

    劉氏對上新安公主,笑容有些淡,側身引手,有禮道:“殿下請入內安坐,待臣婦遣人去中喚十娘。”

    新安公主不耐煩的用鞭子一指蘇容,“不用了,讓她帶本宮去。”

    劉氏是真拿新安公主沒辦法,“臣婦帶殿下去吧。”她可怕這位公主性子上來,傷了女兒。

    新安公主不高興的說:“不用你帶,就讓她去。”

    劉氏不得以只能慢慢退下,她悄悄使了眼色給女兒,讓她忍讓著些,莫要惹惱了她。

    蘇容暗暗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她微笑道:“請殿下隨臣女來。”

    新安公主翻身下馬,提著馬鞭帶著一大票宮女、侍衛就要往後面走。

    劉氏連忙攔了一句,“殿下,後宅是女眷所在,您的侍衛……”

    新安公主再跋扈,在靖國公府也要收斂幾分,她揮了揮手,侍衛慢慢退了下去,“這樣行了吧?”

    “多謝殿下體恤。”劉氏欠了欠身。

    新安公主才想叫蘇容快點帶路,不想這時候陸氏回來了,一同回來的還有靖國公夫人王氏。婆媳兩人發現自家門前站了不少宮中侍衛,就有些詫異,待進了宅子,發現是新安公主帶來,甚至在自家大堂前還站了一票侍衛,當下就不高興了。

    陸氏行了禮後,淡淡的笑問:“敢問殿下可是奉了娘娘懿旨,來靖國公府問罪的?”

    新安公主不怕劉氏,甚至也不怎麼怕王氏,面對陸氏卻不自覺的心慌氣短,神色也不怎麼自在,“夫人說笑了。”

    陸氏冷了臉,“既然不是問罪,殿下何以帶著侍衛硬闖入府?”

    陸氏這一擺出態度,新安公主就麻爪了,喃喃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一二三來,只能陪禮,“夫人,今日是新安失禮了。”她不是不想拿出公主的態度來呵斥陸氏一頓,可是她不敢。今天她敢訓陸氏,明天她爹就能把她送到廟裡直到出嫁。

    陪過禮後,新安也沒臉再呆下去,帶著人灰溜溜的走了。

    劉氏見了松了口氣,連忙過來給婆婆行禮,又親自伺候王氏換衣洗漱安歇之後,才與陸氏退了出來。

    “弟妹。”劉氏想了又想,還是打算跟陸氏好好談談。她邀了陸氏去自己房裡小坐,待侍女奉上茶來。

    陸氏溫和的一笑,“大嫂有話直言便是。”

    “那我就說了。”劉氏笑道:“今日湖陽公主來見阿姝,想要一只幼虎,態度誠懇,可侄女就是不肯割愛。我想著,這原不是什麼大事,既然公主喜歡,又難得跟咱們開口一回,這麼駁回去,是不是有點……”

    陸氏聽到這裡樂了,滿不在乎的笑道:“沒給就沒給,這有什麼。”她還以為是什麼大事,讓大嫂這麼為難。

    劉氏:“……”有種完全談不下去的感覺。得了,她這個弟妹有多寵孩子,她還不知道,還是等丈夫回來,跟丈夫商量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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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6:58:3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章 埋怨

    陸氏自長嫂劉氏院裡出來,輕聲吩咐身邊的丫鬟素玉道:“去看看十娘在作什麼?”又叫了素心,“叫人去府外看著點,若是郎君回來,請郎君即刻回房,就說我尋他有事。”

    兩個丫鬟應了一聲,各自離去。

    靖國公世子蘇周德對弟弟一家有了心結之事,陸氏清楚得很,只是丈夫不說,她也樂得糊塗。太子選妃一事,於公於私都是皇帝自己說了算,旁人能夠影響的地方有限。大伯不過是一時轉不過來彎兒,時間長了自然就想清楚了。

    可惜,自家那個小麻煩,專會挑時候惹事。想到自己女兒,陸氏臉上露出一抹滿含寵溺的無奈微笑。算了算了,誰家千嬌百寵的小娘子不任性,自己女兒還是很乖巧懂事的。他們這一房,不好跟兄長一家吵鬧,還不能躲了麼。阿娘昨夜有些著涼,她原就想帶著丈夫、兒女過去看看。如今,不過是在娘家多住幾日而已。

    陸氏打定主意,直接去了主院,跟婆婆王氏一說,王氏特別爽快的就答應了,“親家母身子不爽利,你們便多住幾日,待她大好了再回來。”

    陸氏連忙謝過婆婆,“天氣漸涼,山中更是陰寒,這幾日不能在您身邊伺候,阿家還是多注意身體才是。”

    王氏無所謂的揮揮手,帶了幾分得意的道:“我身體好著呢,今兒還獵了三只鹿,連公公都沒比過我。你安心伺候你娘,不用擔心我。”王氏本就是將門出身,每年到行獵的時候,就是她最精神的時候。

    陸氏抿唇而笑,誠心誠意的誇了婆婆幾句,把王氏哄得眉開眼笑的,她才告退。

    等到陸氏走了,王氏收斂了笑意,靠在隱囊上沉默不語。她身邊的大丫鬟玉蘋接過小丫頭手中的美人拳,跪坐在腳踏上,輕輕的給王氏敲著腿。

    軟簾輕挑,玉鶯悄悄的進來,見王氏雙目微合,也不敢出聲,靜靜的尋了個角落站了。王氏似是查覺到有人進來,眼也沒睜的問:“是玉鶯回來了?”

    玉鶯連忙上前兩步,輕聲回話,“是,婢子回來了。”

    “怎麼樣?”

    “今日湖陽公主、舞陽公主並段家、杜家的小娘子曾到訪,是大夫人和七娘接待的。湖陽公主想跟十娘討只幼虎,十娘沒肯。”

    “大夫人呢?”王氏睜開眼,看向玉鶯,未等她說話,自己便得出了結論,“老大媳婦自然是想讓阿姝分一只幼虎給公主。”

    “是。”玉鶯悄悄看了眼王氏的臉色,才又接了下去,“適才大夫人邀了四夫人去喝茶,四夫人並沒有坐多一會兒,就出來了。”

    王氏揮了揮手,“行了,你下去吧。”她心道,難怪小兒媳婦要回娘家,想來是不願跟長房吵鬧才躲了。這回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做為一家主母,王氏對於兩個兒子之間的情況也是心知肚明,也知道長子最近為了太子妃一事,跟小兒子不對付得很。這次阿姝在秋狩時出盡風頭,長子夫妻能高興才怪。為了小孫女新得的寵物,大兒子怕是還有得鬧。

    “去看看國公爺和世子在沒,請他們過來一趟。”王氏滿肚皮的不高興,必須要跟丈夫和長子好好談談。

    靖國公和幾個兒子才回家,陪了皇帝一天,自然有些疲憊,才跟兒子說,讓他們自便,就見妻子院裡的丫鬟過來請人。

    靖國公有些詫異,卻也沒說什麼,直接叫上長子,“走,看看你阿娘去。”

    見父親與兄長走遠,蘇周誠嘆了口氣,回了自己院子。

    “阿慧,你這是……”對著滿院子打包好的東西,蘇周誠有些發呆。

    陸氏道:“我阿娘有些不適,我想回去看看。”

    “我也去。”蘇周誠果斷道,“我去跟阿爹、阿娘說。”正好躲開他哥哥幾天。

    陸氏道:“我早就跟阿家請示過了。”沒看他們來時的東西一樣不落的都收拾好了麼。

    蘇周誠道:“那咱們明天一早就走。”他正好跟著老丈人和舅兄一起跟聖人告假,順便也把女兒帶走,省得太子有事沒事的就往自家跑。

    蘇周誠和陸氏夫妻兩人一個心思,都不想跟蘇周德有直接衝突,能回避就回避了。卻不知他們家老太太一個人就把事情解決了大半,或者說,又成功的讓蘇周德對弟弟添了一層怨念。

    靖國公和蘇周德兩人到主院,就見王氏端坐在那裡,面沉似水。蘇周德一見他娘這樣,心裡就發慌,小心討好的問:“阿娘,這是誰惹你不高興了。”

    王氏斜了他一眼,“還能有誰?”

    靖國公有些頭疼,他老婆這又是要發什麼瘋?才要開口,就見王氏把屋裡的人都趕了出去,開口就質問長子,“你說,你又為了什麼找你弟弟麻煩!”

    蘇周德忙表白,“阿娘錯怪兒子了,兒子與四弟好得很,何常找他麻煩。”

    “那我問你,阿姝不過是養幾個寵物玩,你為何百般不許,還找上你弟弟!”王氏瞪著長子,你別以為你作的事老娘不知道。

    蘇周德特別委屈,“阿娘,侄女養的可是野性未馴的野獸,萬一那天了凶性大發,傷了家中人可怎麼好。”他也是為了侄女考慮,為什麼他娘開口就罵他。

    “呸,你不過是看阿姝壓了你閨女,又得了聖人和太子的青眯,心裡不甘罷了,說得那麼好聽做什麼。”王氏啐了兒子一口,炮口一轉對上丈夫,“你越老越糊塗了,聖人想選誰當太子妃是旁人能左右的麼?你自己上竄下跳的不說,還拉扯上兩個兒子,是安心想讓他們兄弟不合,鬥處兩敗皆傷,好給你那個妾生子讓地方麼?

    臥槽,靖國公被他老婆胡攪蠻纏的本事氣樂了,是誰事事都向著小兒子,壓迫大兒子的?好意思說他讓兩兄弟不合麼!“莫要胡說。”靖國公吹胡子瞪眼的,“大郎又沒說錯,野獸未馴,怎麼好讓一個小娘子養著玩。”

    王氏毫不示弱的也瞪大了眼睛,“我家阿姝能讓猛禽野獸馴服,這是老天爺給她的福氣,怎麼不能養!”做為封建迷信中堅力量的老年貴族婦女,王氏堅信她小孫女得天神眷顧,才能令野獸俯首。這可是大好事,憑什麼你們都攔著,還要把我孫女的愛寵送人,那必須不行。

    王氏這麼一說,靖國公也有點心動。年紀越大吧,也就越迷信,再加上靖國公一門心思的想讓家裡出個太子妃,頓覺這也是自家孫女的有力優勢之一。他立即轉變態度,“你說的也在理。”

    王氏得意洋洋,“當然,皇覺寺住持都說過,阿姝來歷非凡。”所以馴個母豹、蒼鷹的有什麼,沒見太子都一並馴了麼。

    蘇周德見他爹意志不堅,被他娘三言兩語的就說動了心,連忙開口,“可是聖人……”

    王氏截口道:“聖人怎麼了,他老人家那麼英明,才不會奪人所愛呢。”

    靖國公再三斟酌,最後下了決定,“就這樣吧,難得阿姝喜歡,就讓她養吧。”

    蘇周德握緊了拳頭,深深吸了口氣,才低低的應了一聲,“是。”

    王氏看了長子一眼,壓低了聲音道:“大郎,你也別怨你阿爹屬意十娘。你自己想想,七娘自幼與十一郎頗為投契,來往密切,這上都中誰不知道。”雖說時下小娘子與少郎君們交往、出游都是尋常事,可太子妃的身上容不得半絲璧瑕。

    蘇周德聞言心中一凜,隨即就堵了一口氣,不尤得怨上了妻子。她是怎麼教養女兒的,居然讓七娘跟陸霽走得那麼近,還弄得大家都知道。

    靖國公一看長子的面色,就知道他這是又怨上老婆了。唉,大郎才智平庸,心思又窄,接任自己的位置,也不過勉強守成而已。這些年為了怕他們兄弟不合,自己費盡心思,把二郎和四郎送出京師。原想著等長子年紀大一些,經歷的多一些,會好一點,不想這麼多年,他的性子未變多少。

    靖國公第一萬次感嘆,為什麼小兒子不是長子,不然他會輕松得多。感嘆歸感嘆,嫡長子就是嫡長子,必定是他的繼承人,下一任靖國公,他還是要為長子多考慮。

    劉氏本來想著等丈夫回來,跟他說說侄女的事,不想丈夫一進屋就黑著臉,還把自己女兒好一頓訓,“阿悅,你也不小了,老實在家裡多讀些女四書,少出去招搖。”

    蘇容被父親訓得莫明其妙,但是看蘇周德黑著的臉,也不好給自己辯駁,只能老實的就了一聲。

    蘇雲蘭一見父親訓了蘇容,眼中帶了笑,臉上也帶了些幸災樂禍之色。

    劉氏心中窩火,冷聲道:“郎君這話從何說起,咱們阿悅自來最是乖巧,哪裡招搖了?”憑什麼說我女兒,看看你那個妾生女,天天圍著皇子轉,就不招搖了?

    蘇周德本就對劉氏有怨氣,當下一拍桌子,“都是你的錯,身為人母,連女兒都教養不好,要你何用!以後四娘她們,也不用你多管了。”他發了脾氣,猛得起身,“四娘、八娘,跟我走。”

    蘇周德帶著庶女去了小妾處,劉氏氣得摔了茶盞,坐在那裡怔怔落淚。

    蘇容揮退房裡的丫鬟,坐在劉氏身邊,溫聲安慰,“阿娘,阿爹不讓你管四娘和八娘不是正好,萬一出了什麼事,也跟咱們沒關系。”呵呵,父親還真以為蘇雲蘭很乖麼,很快就被會打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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