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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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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醉舞狂歌 -【蘇天下】《全文完 》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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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6:59:00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各有心思

    自蘇顏跟著父母回了陸府,太子就一直在打蔫兒,端著一張高冷臉,看誰都不順眼。東宮裡伺候的下人們,小心了又小心,生怕哪裡做得不好,惹得太子發怒,直接把自己小命給藏送。

    皇帝對著這樣的兒子,好氣又好笑,同時又覺得十分新奇,總想逗逗他。於是在秋狩的最後幾日,他一直把太子帶在身邊,拿著兒子冷冰冰的小眼神下酒,真是解酒良藥。

    太子這幾天真是煩不盛煩,總有不相甘的人圍在他身邊嗡嗡嗡的說話,還有特別有識相的女人,時不時的出現在他周圍,繞首弄姿的,看起來真礙眼,就比如現在這幾個。

    “聽說殿下宮中有女名叫阿欒,極善琵琶……”杜四娘含羞帶怯的看了太子一眼,正好對上太子湛黑的雙眸,她面上一紅,微微垂下頭,聲音越發嬌軟,“祖母過幾日做壽,她老人家最喜歡聽琵琶曲兒,所以臣女想跟殿下借阿欒姑娘幾天,請她指導臣女一番。”杜四娘是太子生母宣慈皇後兄長的幼女,自幼跟在杜家老夫人身邊長大,極得杜老夫人的喜歡。

    因皇後早逝,雖有杜貴妃在宮中,卻不是最得皇帝最喜歡的。再者,杜家這一輩才智出眾者近乎沒有,資質平庸者比比皆是,家中在朝中的影響力每每下降,杜老夫人憂心之下,便想讓自己孫女能當上太子妃,給家族一個緩衝的機會,借機好好培養年輕一代。

    做為杜家姑娘中的佼佼者,杜四娘和杜七娘肩負起了在太子面前刷好感的重要責任。杜七娘是皇後幼弟的嫡長女,除卻容貌,其余方面皆勝過也杜四娘,奈何後宮女子,臉才是第一要務。故而,杜四娘才是杜家力推的人選。

    太子自皇後去後,一直是由皇帝親自撫養,這也導致他與外祖家並不大親近,也可以說是皇帝沒有給兩者親近的機會。不過,杜家畢竟是自己的母族,太子還是要給幾分面子的。

    “阿欒不彈琵琶了。”太子略有不耐煩的道。

    太子原說是的實話,卻讓杜四娘的小臉白了白,面上有尷尬之色,她只以為太子寵愛阿欒,不想讓她離開,所以才不同意。

    杜貴妃也是這麼想的,她端著慈愛的笑,“阿欒那丫頭可是身子不適?七郎怎麼也沒尋個太醫給她瞧瞧。年紀輕輕的小娘子,可得好好照看,別落下什麼毛病,到可惜了那身好琴技。”

    太子抬起眼皮撩了杜貴妃一眼,語氣平淡的說:“阿欒那賤婢不識好歹,孤讓人賞了她幾板子,打發了。”

    杜貴妃:……她驚訝的看了眼太子,那阿欒不是很得太子的寵愛麼,連聖人想聽一曲,還得看那丫頭的心情,怎麼會被罰了?可是太子這麼說,她不好再糾纏下去,只能呵呵笑言:“如此,也罷了。”

    那邊皇帝聽了一耳朵,轉身過來問,聽說太子把阿欒給罰了,也驚奇道:“七郎真不喜歡了?那把阿欒給朕吧。”那小丫頭模樣、琴藝都不錯,沒事的時候聽一曲,也當個消遣麼。做為一個好爹爹,他當然知道他兒子目前還是個真少年。

    太子聞言挑了挑眉,“阿欒的手廢了,阿爹也要?”

    皇帝沒了興趣,擺手道:“那算了。”手廢了,自然也彈不了琵琶,他要來干嘛。後宮裡漂亮的女人有的事,少她一個不少,多她一個不多的。不過,皇帝還是對太子道:“真是可惜了。”會彈琵琶的人很多,但是彈的少的好,彈得好的漂亮女子更少,他這個兒子真有些暴殄天物。

    太子隨意飲了一杯酒,把玩著白玉制成的酒杯,無聊的道:“有什麼可惜的,不過是個婢子罷了。”

    皇帝對於太子這種視女子如無物的態度很滿意,心情大好之下,便舉杯笑道:“今天是你姨母壽辰,咱們父子一起敬她一杯。”

    杜貴妃滿臉驚喜,連連說:“不敢當,不敢當。”卻還是含羞舉杯,滿飲了杯中酒,酒意暈紅了桃花臉,她含情凝視皇帝,舉杯回敬,“妾也敬聖人一杯。”

    宮中四妃中杜貴妃年紀最小,不過三十五六歲,所謂徐娘半老風韻尤存。今日是她的生日,本就盛妝艷服,再加上薄染醉意,更讓七分顏色化作了十分。皇帝顯然被誘惑到了,含笑飲了杯中酒之後,悄悄握住了杜貴妃的手。

    杜貴妃嬌容更紅,偷偷嗔了皇帝一眼,當真是風情萬種,讓皇帝下意識握緊了手,還在她的手心曖昧的劃了幾下。

    老爹明顯色心已起,在坐的幾位公主悄悄使了個眼色,湖陽公主含笑起身,“阿爹、姨母,兒臣有了酒,頭暈得厲害,先告退了。”

    湖陽公主一開口,舞陽公主和長樂公主自然也起了身,皇帝樂呵呵的同意了,看著幾個兒女並杜家幾個姑娘出殿門,就一把抱起杜貴妃往後殿走,嘴裡還調笑道:“愛妃,今日格外美艷動人。”

    杜貴妃羞惱的輕捶皇帝的胸口,嬌嗔道:“聖人,剛剛你……”

    “剛剛怎麼了?”皇帝故意逗她。

    “當著大娘和七郎他們的面,就……”杜貴妃面紅過耳,“真是讓臣妾羞死了。”

    皇帝大笑,“愛妃太過誘人,讓朕難以自持啊。”

    皇帝與杜貴妃這邊,自然春闈情濃。剛剛自殿中出來的幾個公主和太子間,卻有幾分不愉快。

    湖陽公主原是見時間還早,就想邀弟弟到自己殿中小聚,不想太子不給面子,直接就拒絕了,“孤累了,多謝皇姐好意。”其時是知道段嫣跟湖陽公主住在一起,他懶得看到她,才不願過去。

    湖陽公主也知道原因,便起了些怒意,“七郎,阿嫣那裡不好,讓你如此厭煩。”

    太子看了湖陽公主一眼,懶洋洋的吐出兩個字:“太醜!”說完,施施然的帶人走了。留下被他這兩個字噎得差點沒喘過氣湖陽公主,自顧自的生氣。

    舞陽公主連忙勸姐姐,“阿姐,七郎他既不願,你又何必勉強他。”姐姐的兩個小姑子,她都見過。要她說,段嬌比段嫣要好很多,怎麼她姐姐就一門心思的幫著段嫣,卻不肯換個人選呢。

    湖陽公主收斂怒意,淡淡的看了舞陽公主一眼,“我與七郎一母同胞,難不成還會害他!我不選個差不多的小娘子,難道由著那些妃母們在阿爹耳邊吹風,給七郎選個她們中意的!”

    “可是七郎明顯不喜阿嫣,阿姐何不換個人。”舞陽公主看了姐姐眼,“比如你家二娘。”

    提到段嬌,湖陽公主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段嬌是跟在段家老夫人身邊長大的,心明眼亮,凡事都有自己的主見,很不好控制。相比之下,段嫣就要蠢得多,跟她也親近。一樣都是努力,為什麼不選個對自己更有力的人選呢。

    舞陽公主又不傻,她早就是猜到姐姐的想法,今日略略試探了一下,果然沒猜錯。“阿姐……”舞陽公主欲言又止。

    湖陽公主擺了擺手,“我意已決,不必多說了。”說完,她也帶著人走了。

    舞陽公主看著她的背影,心中很是不安。一直沒說話的長樂公主掩唇打了個哈欠,“二姐,你也省省吧。大姐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她認准了的事兒,咱們說什麼都沒用。”

    “我看大姐這回是打錯了算盤,阿爹和七郎更喜歡蘇家十娘子,這太子妃的位置,八成就是她的了。”長樂公主這段時間可是看得明白,也不介意跟自己姐姐分享一下,“大姐覺得段嬌難弄,那蘇十娘比段嬌更聰明,蘇僕射也比段將軍更有手段。要我說,我寧願七郎娶蘇十娘。”那樣,她弟弟的太子位會更穩一點。

    舞陽公主拍了妹妹一下,“就你知道的多,這話別在大姐面前說。”

    長樂公主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們這裡談到蘇顏,皇帝與杜貴妃春風一度之後,兩人躺在床上閑話家長,不免也提及太子的婚事。

    皇帝挺放松的,順嘴誇了一句,“我看師弟家的十娘不錯,容貌、才華、品德、家世樣樣不缺,與七郎挺般配的。”

    杜貴妃心裡一驚,面上卻分毫不顯,只輕笑道:“我記得聖人之前還誇朱家二娘子來著,怎麼才隔了幾日,就變了。”

    “朱大學士的閨女之前看著是不錯,只是跟十娘比,終究還是遜色許多。”皇帝提到朱二娘,就會想到賞花宴那天,被蘇顏比得暗淡無光的臉。讓兒子娶這個麼媳婦,他都覺得委屈。

    杜貴妃柔聲道:“說到蘇家十娘子,我便想起大娘來了。”

    “大娘怎麼了?”

    “蘇家十娘子不是得了兩個幼虎麼,大娘很是喜歡,便想跟她討一只來養。不想這十娘子小小年輕,傲氣卻足,竟是沒有答應大娘,讓大娘失望而歸。”

    杜貴妃的本意是想跟皇帝說,蘇顏這姑娘太過傲慢,仗著是陸太傅的外孫女,連皇家公主的面子都不給。不想她的話到起了反作用,皇帝還很欣賞的誇了一句,“不愧是先生的外孫女,頗有氣節。”

    杜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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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6:59:0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章 算計

    一夜恩愛之後,皇帝興致勃勃的帶著兒子大臣們接著去玩,杜貴妃勉強應付了宮中嬪妃之後,叫侄女回去請自己的母親和嫂子們過來。

    杜家老太太雖已人到古稀,卻依然精神矍鑠。老太太很是富態,滿頭銀發,面色紅潤,臉上時常掛著和藹慈祥的笑。拄著皇帝特賜的龍頭拐,步伐穩健的走進來,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七十多歲的人。

    “阿娘,您可來了。”杜貴妃如同看到了主心骨,幾步過去扶住了母親。

    杜老太太慈愛的拍了拍幼女的手,“看看你,作了聖人的貴妃這麼多年,還是這麼不穩重。”小女兒被自己嬌養壞了,行事就是不如長女穩重。

    “這不是看到阿娘來了麼。”杜貴妃笑道:“嫂子們不必多禮,也快坐下吧。”對著同來的兩個嫂子,杜貴妃臉上的笑清淺了些,卻也顯得很是親近。

    杜四娘的母親章氏和杜七娘的母親王氏對視了一眼,還是福了一福,方才在下首落座。果然杜貴妃眼中帶了些滿意,嘴上卻道:“嫂子們就是太守禮了,私下裡自家人相處,還是自在些好。”

    杜老太太開門見山的問:“娘娘叫咱們來,可是有什麼事吩咐?”雖說秋狩期間,見到家裡人更容易,可是住的地方畢竟不是宮中自己的地盤,難免會有什麼疏漏,可不是什麼聊“家常話”的好地方。

    杜貴妃揮手讓屋中伺候的宮女、太監們都出去,才低聲開口:“昨兒聖人跟我說,取中了蘇僕射家的十娘為太子妃。雖還沒下旨,卻也有八分准了。”

    “我心裡著急,便叫四娘請阿娘和嫂子們過來說話,看看咱們該怎麼辦?”杜貴妃雖然以前也想過,自家侄女就算當不上太子妃,當個良娣、良媛的也行,只要有太子的寵愛,再加上肚皮爭氣,等到太子登基,這皇後該由誰當還不一定呢。

    想是這麼想,等到事情真臨頭了,她還是想搏一搏。名正言順的太子妃,可比爭來的位置好聽多了。更不用說,皇帝看中的那姑娘,是太子的心頭好,想要爭寵太難。若是能夠趕在皇帝下旨前,把蘇十娘解決掉,那可是再好不過了。

    杜貴妃就是打著盤算,才把老娘和嫂子請過來。畢竟她在後宮,蘇十娘在宮外,行事還是不大方便。

    杜老太太多了解自己女兒,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心裡打得什麼主意。老太太皺了眉頭,也壓低了聲音:“把你心裡頭的念頭給我打消掉。”蠢都蠢死了,真敢對蘇十娘下手,是覺得皇帝很笨麼?才跟你說完他選中的太子妃,沒幾天就出事了,是覺得皇帝太信任你了麼!再者,蘇十娘的爹是好惹的麼,她娘是好惹的麼,更別說還有靖國公府和陸家在,是覺得杜家仇人太少麼。

    杜貴妃有些委屈,她沒說要把蘇十娘弄死啊,也沒想毀了她的名聲什麼的。在她娘眼裡,她就這麼蠢麼?“阿娘,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在聖人下旨之前,讓十娘定了親。”蘇十娘有了人家,皇帝總不會奪人家老婆吧。

    杜老太太無可奈何的瞅了女兒一眼,“從賞花宴到秋狩,聖人和太子的意思明晃晃,各家誰不知道。你覺得誰會冒著得罪聖人和太子的風險,去求娶蘇十娘?”

    杜貴妃挑了挑眉,很自信的回了一句,“怎麼沒有,陸家。”陸太傅要是想把外孫女娶回來,皇帝和太子也不會說什麼,還會大大方方的送禮,沒准會親自下旨賜婚。

    杜七娘的母親王氏此時插言道:“陸家想要跟蘇家結親,早就該請聖人賜婚了,哪裡還能等到今天。再說,蘇家七娘跟陸家十一郎……”她沒往下說,屋內的人都知道。

    杜貴妃擺了擺手,“不妨事,淑妃和老六可是看中七娘挺久了,一直想跟聖人請旨呢。”蘇七娘嫁了皇子,蘇十娘自然就能嫁回陸家了。

    杜四娘的母親章氏沉吟良久,此時才開口,“其時除了陸家,郭家也可以。”郭家是聖人母族,他們家要是跟求娶蘇十娘,想來皇帝不會怪罪的。至於自家,還是別去礙這個眼了。

    杜老太太卻跟女兒、兒媳想得不大一樣,蘇周誠簡在帝心,本人能力手段足夠,眼看著這一兩年間就會入閣拜相,他日坐首相也不是不可能的。這樣一個強而有力的親家,她不大想放過。只是這中間,得合計合計,不能讓皇帝和太子挑自家的理。杜老太太想了想,看向大兒媳婦,“大娘,我記得九郎跟蘇十娘年紀差不多?”

    老太太說的人章氏的小兒子,杜四娘的弟弟杜鵬。可以說杜鵬是杜家年輕一代中,人品才華最撥尖的一個,也是杜家這一代的希望之星。

    聽到婆婆提及自己小兒子,章氏不大情願,她的小兒子這般優秀,她想親自選個賢良淑德的好女郎來配,比如自己弟弟的長女,就很不錯。她的長子,次子成親,都是婆婆做得主,難道連小兒子,她也得聽婆婆的。

    “阿家,聖人才跟娘娘說完選中蘇家十娘子,咱們家就去提親,這不大好吧。”章氏小心的道。

    杜老太太理了理袖口,微笑道:“小女娘都愛俏郎君,咱們家九郎人物俊秀,才華又出眾,蘇家女郎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小姑娘麼。”若是蘇十娘自己看上她孫子,那皇帝和太子也沒法辦不是。她看了一眼不大甘願的兒媳婦,語重心長的道:“九郎才華有,能力也有,再有個得力的岳家,就什麼都齊了。”她不是看不上大兒媳婦的娘家,她弟弟也算不錯,可是跟蘇周誠一比,完全是一個天一個地,就沒有可比性。

    當娘的都會為自己兒子考慮,章氏也不例外,雖說還是不大高興,卻也知道婆婆的話是對的。她壓下心中的那點不甘,笑道:“還是阿家看得明白,兒媳跟您比差遠了。”

    杜老太太行事仔細,雖說覺得憑自己孫子勾個小姑娘還是沒問題的,但是習慣性的多了幾手准備,“娘娘,聖人的意思,也該讓大家都知道些,免得不小心得罪了未來的太子妃就不好了。”不能光她們一家出力,想當太子妃的姑娘多的事,多些人家出手,把水攪混了,萬一蘇十娘真出事了,也跟他們家沒多在關系。

    杜貴妃了然的點頭,“阿娘放心,我都省得。”她打算一會兒就跟湖陽公主聊聊,順便還可去見見郭太妃,郭家也有適齡女兒麼。

    杜家這裡行動起來,皇帝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他輕彈了一下手中的紙箋,笑眯眯的道:“杜家還真是夠急迫的,就不知道那個聰明的丫頭會怎麼應付呢?”後宮就是一座不見血鮮戰場,光有美麗和才華是不夠的,還要有心計和運氣。這是最後一關,若是蘇十娘沒能通過,就算兒子再喜歡,他也不能成全。那小丫頭是先生的外孫女,師弟的愛女,他並不想看到這麼美麗的女孩子在後宮裡調零。不過,她若是過了一關,那太子妃的位置就是她的。

    甲一跟往常一樣,默默的沒有說話。

    “甲一,分出人手,好生保護蘇十娘。”皇帝雖說想試探,還是要保證蘇顏的安全和名聲的。

    “是。”

    隨著某些消息的擴散,秋狩的最後兩日,氣氛一直都有些冷凝,皇帝也只當不知道,依然帶著幾個兒子和親近大臣,在禁苑裡撒歡,甚至還給太子出了個難題,“七郎啊,你跟十娘那小丫頭交情不錯,去跟她商量一下,把小白和玄羽借朕兩日成麼?”白鷹就算了,那只黑鷹神駿異常,看得他好眼饞。可那小丫頭一點也不好糊弄,再加上他還有個重色輕爹的兒子,讓他只能眼饞,看著那小丫頭把兩只鷹借給她哥哥顯擺。不過,蘇周誠帶著兒子、女兒去陸家探病了,那兩只鷹也就沒有用武之地,正好借他用用。

    太子瞅了眼可憐巴巴的盯著自己的皇帝,略心動。他好幾天沒見到十娘了,好想好想好想去看看她。不過,他去這一趟就是為了找十娘借愛寵,他怕被十娘嫌棄,於是太子果斷搖頭拒絕,“我不去,阿爹自己去吧。”

    “師娘有恙,七郎帶朕走一趟。”皇帝給兒子找個特別好的借口,還附贈了兩個太醫,珍貴藥材、補品若干。

    皇帝眼巴巴的看著兒子,你看借口你爹都給你找好了,是不是其余方面可以商量一下。

    太子覺得這個可以考慮,但是要說明白,“得看師妹的意思,她若不高興,您就算了吧。”

    “臭小子,我才是你爹!”皇帝笑罵了一句,就讓太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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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6:59:22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二章 無題

    蘇顏自禁苑歸來,在陸府的日子過得無比悠閑,原本以為會因為上都的天氣吃點苦頭的她,在有了母豹乖乖和兩只虎崽兒大呆和小呆之後,問題輕松得了到解決。

    她的外祖母秦氏不過是油膩東西吃了多了些,一時消化不良而已,並無多大了病痛。在連喝了兩天的山楂湯之後,老太太就生龍活虎起來。看到女兒一家都來小住,興致大發,組織家中老小,要一起烤肉,被她閨女無情的鎮壓了。

    秦氏不開心,跟著蘇顏訴苦,“你娘就愛亂操心,我都大好了,她還管著我。”

    “外祖母就這麼點愛好,她還不許。”

    是的,秦氏是個非常端莊優雅、智慧從容的老太太,她生平唯一的愛好就是吃。跟她相公愛釀酒、品酒一樣,老太太不擔愛吃,還善廚,手裡有滿滿兩大箱子獨家食譜。

    遺傳是個很奇妙的事情,秦氏的女兒陸慧不大理解她娘對於吃的追求和講究,但是她閨女蘇顏卻非常理解。這姑娘鼻子尖,嘴也刁,一道菜地不地道,她嘗過就知道。

    這回到陸家小住,便跟秦氏在這一點上投了緣。不過蘇顏跟秦氏還是不大一樣,她廚藝很差,只會吃不會做。

    “外祖母,烤肉什麼的確實不好消化,不過魚、蝦還有蘑菇、蔬菜之類的應該可以吧。”蘇顏提議道。她就是想嘗嘗鮮,也不大忍心看外祖母失望的表情。

    秦氏高興的捏了捏蘇顏的小臉,“還是咱們小阿姝既聰明又貼心,不像你阿娘那麼笨。”她斜了女兒一眼,不屑道:“又不是只有肉才可以烤。”做為一個吃貨加廚藝達人,各種食物和烹飪方式早就組合過無數次了好麼,要不她那兩箱子的獨家食譜是怎麼來的。

    陸氏無奈的嘆氣,“阿娘,咱們說好了,您不能再吃烤肉了。”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還是對肉情有獨鐘呢。

    “哼,用不著你管。”秦氏對著自己女兒哼了一聲,拉著蘇顏往廚房走,“小阿姝跟外祖母來,外祖母做好吃的給你。”

    太子帶著皇帝的給的御醫和各種珍貴藥材、補品到了陸府的時候,正好是蟹黃湯包出籠時。坐在秦氏所居的正院上房裡,還能聞到湯包的鮮味。

    兩個太醫一眼掠過具說身體不適的太傅夫人,見她紅光滿面,精神勃發,比自己還健康呢,哪裡像是生病的樣子。可是皇帝都讓他們來了,不診診脈好像也不對。

    陸太傅手捋長髯,神態自然的說:“勞煩聖人和殿下記掛,臣妻已無大礙。”可不是麼,都跟能他中氣十足的吵架了。

    太子也很鎮定,一派賢君風範,特別體貼的建議,“老夫人雖說看著氣色不錯,畢竟上了年紀,還是讓太醫看看,也穩妥些。”這可是在十娘面前刷好感的機會,必須要把握住。

    蘇顏的好感刷沒刷到另說,至少秦氏和陸氏對太子略有改觀。誰說太子生性桀驁難馴的,這不是很溫雅從容麼。

    秦氏原本對外孫女作太子妃的事就沒什麼抵觸,反正還覺得除自家孫子,外孫女能做太子妃是再好不過的了。她對太子的感官天然就好,再加上太子這麼一表現,更是看得順眼,臉上的笑也親切許多,“那就有勞兩位太醫了。”

    “呵呵,沒事沒事,老夫人請寬坐。”太醫連忙拱手。

    診了左手診了右手,兩個太醫都看診之後,兩人一對視線,心裡就明白,其中一個笑道:“老夫人確實沒什麼事了,平日裡多保養就好。”

    按理說太子見過秦氏,又請太醫看過診,留下兩個調養的方式,再把皇帝賜的東西一放,他就可以走了。但是太子來的目的還沒達到呢,剛剛只是在進來的時候,看了蘇顏一次,然後人家就進裡間去了,再沒露面。

    這段時間備受相思煎熬的太子才不想走,老神在在的坐在哪裡,沒話找話,“聽阿爹說,太傅家的書樓古籍極多,不知小王可否一觀。”最好讓十娘陪著我去,太子做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陸太傅笑眯眯的同意了,然後招來自己的兒子陸少傅,作為崇文館和弘文館所有學生的總先生,就算是太子在面對陸少傅的時候,也要態度恭敬。

    觀過書樓,又逛了陸府的花園,實在沒什麼話題聊的太子,不得不起身告辭,臨出門前,他終於想起他爹囑咐他的事。

    “殿下可是還有事?”陸少傅問道。眼看著再走過一道門,就能把太子送走了,誰知他又停止了腳步。

    太子面上帶了三分歉意,“臨來之前,老爹讓孤尋師妹說話,孤一時忘了。”他現在覺得他爹的要求不算過份了,沒有他爹這無禮要求,還見到十娘呢。

    陸少傅很詫異,聖人找十娘有什麼事啊?雖然奇怪,他還是陪著太子又回去了。

    陸太傅正跟外孫女一起吃蟹黃湯包吃得歡快呢,就見他兒子陪著太子又回來了。

    “殿下這是……”陸太傅看著太子小跑著奔向他外孫女,舉著筷子好想敲他一下。

    蘇顏看著一溜煙的跑到自己的身邊的太子,彎了彎眉眼,“殿下安。”

    “師妹不用多禮。”太子一見到蘇顏,眼睛裡再也看不到別人,也把他爹的事扔到九宵雲外去了,心滿意足的看著心上人笑,“師妹,秋色圖可打好底稿了?”

    “嗯,差不多了。”蘇顏點了點頭。

    太子眼睛亮亮的,“能給我看看麼。”

    蘇顏恍惚間好像看到太子背後堅起一只毛絨絨的尾巴,在對著自己歡快的搖著,“呃,好。”她剛剛一定是看錯。

    實分煞風景的陸少傅,以拳抵唇輕咳兩聲,“殿下,不是聖人請您來問十娘幾句話麼?”

    “聖人?”蘇顏頭上畫了好幾個問號。

    太子郁悶的看他老師一眼,悶聲悶氣的道:“阿爹想借十娘的小白和玄羽去顯擺。”

    蘇顏:好不想借,怕一借不歸還。

    太子現在解讀蘇顏微表情的技能滿點,一見她有些糾結的小眼神秒懂,“師妹不用理我阿爹。”

    這回輪到陸少傅糾結了,太子殿下你這麼無視你爹真的好麼?

    蘇顏想了想,決定還是給皇帝個面子,“借也可以,殿下能保證小白和玄羽不受傷麼?還有,你能把它們給我送回來麼?”

    太子大喜,馬上拍胸脯表示,“師妹放心,我一定把小白和玄羽給你送回來。”艾瑪,送這兩只回來的時候,還能再見十娘一面。

    為了表示對太子的感謝,蘇顏送了太子兩籠蟹黃湯包。陸少傅帶著家裡人,再一次送太子出去之後,他才有所查覺,私下裡問傅太傅,“阿爹,殿下對阿姝,是不是……”老實人有點臉紅,這麼猜測太子和自己外甥女是不是不大好,可是太子表現的好明顯,讓他當看不到都不行。

    陸太傅笑看了兒子一眼,反問了一句:“你說呢?”

    陸少傅揪胡子:阿爹別打馬虎眼,到底是還是不是啊!

    嘖嘖嘖,這個兒子還是有點呆啊!陸太傅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他敲了敲兒子的頭,“阿姝是太子的師妹,關系親近些很正常。”

    陸少傅好天真的就相信了他爹,“哦,對啊,我把這個忘了。”

    陸太傅:……

    看著兒子一身輕松的離開,饒是老謀深算的陸太傅也想揪胡子了,跟著老婆和女兒埋怨,“看看大郎,都快成書痴了。”

    秦氏看得開,“大郎這樣很好,咱們家也不需要再去求什麼位極人臣,天子重用,像他這般一心讀書也不錯。”

    陸太傅也明白,只是想著自己英明神武了一輩子,卻生了個呆兒子,心情略微妙。

    陸氏安慰他爹,“還好大郎不似長兄,有阿爹的幾分心胸和謀算。”

    “哼,孫子要再像他爹,我就得氣死。”陸太傅輕哼一聲,還好女婿爭氣,孫子輩有大郎、三郎幾人,都很爭氣,心眼也長足了,到是不用他太擔心了。陸太傅瞅了女兒一眼,“你們還打算在家裡住多久?”外孫女很可愛,但是女兒女婿略煩人,特別是在跟兒子對比的時候。

    陸氏對著她爹笑笑,“快了!”

    可不是快了麼,靖國公府自秋狩結束歸來後,就一直熱鬧不斷。

    自那日蘇周德牽怒妻女被兩個庶女見到後,蘇雲蘭的行事就有些張狂,若是劉氏看不順眼,說她兩句時,蘇雲蘭就會搬出蘇周德,細聲細氣的提醒劉氏,“阿爹說,讓我們以後都聽他和姨娘的。”

    劉氏幾乎氣得要吐血,蘇容安慰母親,“您別管她,讓她再得意一段時間,有她哭的時候。”

    劉氏被女兒安慰著,也是被丈夫氣得,索性真的撒手不管了。她這一撒手,蘇雲蘭出入更方便,自然天天圍著四皇子轉。

    那四皇子是個風流性子,很有些來者不拒的架式,今天哄哄這個,明天逗逗那個,看著那些小娘子為自己掙風吃醋,極是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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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6:59:3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三章 非議

    蘇雲蘭為四皇子掙暈了頭,再加上劉氏撒手不管,蘇容暗地裡推波助瀾,很快就有些得意忘行,行事更不加掩飾。特別是在秋狩結束後,她依然尋找各種時機出府與四皇子出游,很快就被齊侍郎的兒子看到了。

    齊家兄弟關系向來不錯,看到將來要成為自己弟妹的女子跟四皇子打得火熱,齊大郎氣得眼睛冒火,總算他還有幾分理智,沒衝上去罵那對狗男女一頓。

    匆匆跟友人告辭,頭頂冒煙的齊大郎飛馬回了家,直接就奔他娘的主院來了。齊侍郎的夫人張氏正帶著媳婦、女兒查帳,見長子黑著臉進來,還很奇怪,“不是說與人吃酒去了麼?散得這麼樣早?”

    齊大郎黑著臉,“阿娘,我有話跟你說。”事情未明,就看起來是蘇家四娘不對,但是家教良好的齊大郎,本能的不想讓太多人知道。

    張氏雖詫異,還是帶著去了東間,揮退伺候的丫鬟,才問兒子,“說吧,怎麼回事?”

    齊大郎憋紅了臉,好半天才把自己看到事兒跟他娘學了一遍,“阿娘,我保證,肯定沒看錯,我還聽有個小娘子叫她蘇四娘。”說完,齊大郎的拳頭握得死緊,只覺得蘇家太過份了,就算他阿爹出身寒門,比不上靖國公府權重勢大,但也沒有這麼羞辱人的。他弟弟雖說是庶出,也是阿爹、阿娘精心教養長大的,敦厚體貼,好學上進。你們家若是嫌棄我弟弟,當初就別作出答應婚事的樣子來,咱們又不是死不要臉的,非要娶你們家的閨女。如今兩家都談得差不多了,眼看著就要交換庚貼正式訂親了,到放著你們家閨女天天圍著皇子轉是什麼意思!

    張氏聞言沉默許久,長嘆一聲,“我知道了,大郎先去吧。”

    “阿娘,你不會還想替二弟娶那個女人吧。”齊大郎瞪大了眼睛看著母親。

    張氏正糟心呢,沒好氣的瞪了兒子一眼,“我是那種坑害庶子的嫡母麼!這事得先跟你爹爹商量一下,再調查明白,然後才能去國公府。”做為一家主母,她當然不能聽兒子幾句話,就衝到國公府去興師問罪。

    張氏見兒子固執的坐在哪裡不動,恨恨敲了他一拳頭,“放心,不會讓你弟弟再娶她了。”她面上雖氣惱,心裡更多的卻是高興,自家幾個孩子沒有像別人家那樣鬥得烏眼雞似的,而是兄友弟恭,和氣得很,這才是興旺之家的樣子。

    待到晚上齊侍郎回來,張氏把事情跟丈夫一說,又道:“我知道輕重,會著人去打聽一下,若是真如大郎所言,這門親事,不結也罷。”齊家才要起來,可折騰不起。寧可娶個家世普通些的明理媳婦,也不要一個豪門出來的攪家精。

    齊侍郎與蘇家幾兄弟感情都不錯,只是他與蘇周德兩人相處趕時間更長,是以關系更親近罷了。但是關系再親近,也不能把自己兒子的終身都搭進去。齊侍郎沉默的點了點頭,同意了他老婆的觀點。

    張氏調查取證的工作很順利,一個是因為蘇雲蘭行事狂揚,並不隱瞞,她巴不得全帝都的人都知道她跟四皇子兩情相悅,好擺脫那個齊家那個死胖子。另外一個就是蘇容暗中幫忙,她並不想讓蘇雲蘭這世再嫁入齊家。

    前世齊侍郎可是在吏部尚書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二十多年,歷經兩朝而不動搖,不但得現任皇帝信任,也得下任皇帝信任,連帶著他的三個兒子都是前程頗好。蘇雲蘭的丈夫雖說才華平常,但是架不住人家運氣好,連皇帝都親口說他是個福將。齊二郎是個敦厚老實的人,對蘇雲蘭始終如一,她求了一輩子的白頭偕老永不相負,偏偏是蘇雲蘭得到了。

    前世,因為齊家新興,齊二郎又得重用,她娘不知受了她們母女多少委屈。呵呵,這回可是蘇雲蘭自己把好福氣作沒的,看你將來還如何在我和阿娘面前得意思。

    蘇容在得知齊侍郎的妻子來見自己母親秘談時,案上的秋菊圖正好落下最後一筆,她心情極好的打量著自己的新作,笑吟吟的道:“今天真是個好日子,不是麼。”

    碧梧見蘇容心情不錯,也跟著湊趣,“可是個好日子,張夫人來了,咱們家四娘的親事大約也要定了。去陸家小住的十娘,今兒也回來了。”

    “十妹回來了?”蘇容揚了揚眉,自那日四叔、四嬸帶了兒女去了陸家,已經有大半個月了吧,居然會在今天回來,真是趕了巧了。她隨意將擦手的帕子扔下,“走,咱們去看看十妹,許久不見,怪想她的。”

    提到蘇顏,蘇容身邊的這些丫鬟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她養的那些寵物。翠柳不如擔心的攔道:“七娘,十娘院裡養著豹子,太危險了。”不是聽說世子不讓十娘養麼,怎麼十娘去陸家轉了一圈,就把寵物帶回來了,家中還沒有一個說話的,連世子都不吭聲。作為弱女子的翠柳,可不想讓自家小娘子過去,誰知道那母豹什麼時候發瘋。

    蘇容毫不在意的笑笑,“沒事,不用擔心。”經歷過上一世,對於在蘇顏身上發生的種種奇聞,她早就習慣了。前世西南屬國曾貢上一只白虎,野性難馴,可是見到蘇顏之後就跟只乖巧的大貓似的,由著她擺弄。再有隨皇帝巡游塞北時,拐了兩只神駿烈性的駿馬回來……種種例子太多了,她早就習慣了。

    翠柳苦勸不住,只能提著心伺候蘇容換衣服,再鼓起勇氣,隨著蘇容往玉堂院走。

    蘇容到的時候,蘇顏房裡已經收拾好了,她正好心情的坐在院裡逗兩只虎崽兒玩。蘇容黑線的看蘇顏扔了只軟球出去,兩只圓滾滾的虎崽兒就掙搶著滾出去,把球叼回來送到她手上。

    ……這到底是虎崽兒還是狗崽兒啊!

    “十妹好清閑啊。”蘇容笑吟吟的邁進院子,然後笑容就僵住了。一只從來沒見過的黑豹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溜溜噠噠的圍著幾人走了一圈。蘇容極力壓下已經衝到嘴邊的尖叫,控制著自己軟掉的雙腿,甚至她還能體會到黑豹的尾巴滑過自己裙擺的感覺。

    蘇顏雖然在發現蘇容進院時,第一時間就衝黑豹招了招手,“阿墨,回來。”還是不可避免的嚇到人。她歉意十足的說:“七姐抱歉,不知道你要過來,沒把阿墨看好,嚇到你了。”

    蘇容在那只叫阿墨的黑豹閑閑的往蘇顏走去的時候,才查覺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她白著臉擺了擺手,勉強笑道:“沒事,沒事。”

    隨著蘇容過來的丫鬟,在見到黑豹時,早就癱軟了身子,半步都不敢動,更別提什麼護主了。蘇容回過神之後,心中有了幾分不滿,卻沒有表現出來。她選了個離蘇顏不遠不近的位置,腳邊是兩個圓得像個球似的虎崽兒好奇的圍著她轉,“十妹,這只黑豹是……”蘇顏也太能耐了,去了陸太傅家幾天,又拐了個黑豹回來?

    蘇顏溫柔的拍拍蹭著自己撒嬌的黑豹,“這是胡商馴養好的,它先聽話,四姐不用怕。”她略微解釋了一下黑豹的來源,卻沒說這只豹子是太子送她的。是的,這只黑豹是做為太子討好心上人的禮物,送進陸家的。

    那天太子殿下從陸家出來,正好碰到平王世子帶個胡商歸家,想要買那個胡商養的黑豹。太子一見黑豹就高興了,他家十娘好像特別喜歡這種大型野獸,這只馴養好的,也沒什麼危險,買回來送她玩麼。於是,太子劫了平王世子的胡,然後將黑豹和豹奴一起送到了陸家,言明這是蟹黃湯泡的謝禮。

    可以想像得到,陸家人和蘇爹蘇娘在發現太子的這份謝禮時的呆滯表情,只有蘇顏姑娘又高興又糾結。

    貓科動物都比較獨,母豹雖說是帶著兩個小崽子兒來求包養,實際上卻把蘇顏當成自己的了,如今屬於它的人身邊多了一只黑豹,那怎麼行,必須要打跑它。

   被兩只大貓爭來奪去的蘇顏,痛並快樂著,她用了半個多月,才平息了兩只大貓之間的戰爭,讓它們各自為政,不至於再打起來。

    在回到靖國公府後,她已經去跟祖父祖母報備過了。世子蘇周德依然不滿,之前的沒扔出去就算了,還多了一只。但他沒法說,多出來的那只是太子給的。向來對皇帝和太子謹小慎微的蘇周德,沒多少膽量把太子送的禮物扔出去。

    糾結心傷的蘇周德出府找人喝酒去了,晚上歸家時,已是半醉狀態。才想直接去妾室孫氏院裡,就見妻子的貼身丫鬟帶著人,正在道邊等著他。

    “什麼事?”蘇周德不大耐煩的問。

    輕岫端正的福了福身,“娘子有要事請郎君商議。”

    蘇周德臉上劃了個問號,半暈的抬頭看了看墨色的天空,一陣夜風吹過,不自覺的得個機靈,他攏了攏披風,“回去跟夫人說,夜深了,有事明天再說也一樣。”說完,他便抬腿想走。卻不想輕岫並沒有動,依然恭敬有禮的道:“娘子說,此事涉及四娘子,她不敢擅自作主。”

    四娘?蘇周德有些不耐,卻還是轉了個方向,往妻子正院走。

    劉氏正襟危坐,見到丈夫進來,也沒有太多表情,只等丫鬟送上茶水之後,才揮手讓人都退了出去。

    蘇周德連喝幾口茶,壓了壓酒意,才皺問道:“什麼事,說吧?”

    劉氏也不抬頭,盯著自己保養的極好的手,淡淡的道:“今日齊侍郎的夫人來尋我,說是自家兒子駑鈍,配不上咱們家四娘,談好的親事作罷了。”她這輩子頭一次被個外人打臉,還是因為家中女兒的教養問題,真是氣得一佛出竅、二佛生天,恨不能立刻把蘇雲蘭抓來打死。

    可是怒意過後,冷靜下來的她想起,之前因著兩個庶女的問題,跟丈夫起過不只一次的衝突,前幾天丈夫更是大發脾氣,不許她再過問庶女的事。那正好,這事她也不管了,由著那個死丫頭的爹去管吧。

    蘇周德聞言酒立刻就醒了一半,接著就惱了,“什麼意思,明明都說好了的事,齊家為何反悔。”

    劉氏冷笑兩聲,終究還是忍不住諷刺道:“你問問你的好女兒做了什麼,就知道齊家為何反悔了。”她特意在“好女兒”三個字上,加了重音,唯恐蘇周德聽不出來。

    蘇周德看了妻子一眼,反常的沒有發怒,“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劉氏拍桌而起,胸口因著怒氣不住起伏,“你那個好閨女,不滿意你給她選的婆家,自己看上四皇子,天天跟著齊王打轉,上趕著想做齊王的側妃呢。”

    劉氏看著丈夫呆愣住的表情,心中極為快意,言語越發的刻薄,“她做得光明正大,齊家又不傻,不來取消婚事,還等著被咱們打臉麼。這可真是你的好閨女,真替你這個當爹的考慮,生怕你將來出事,連靠山都提前找好了。”你上次不是說我女兒不好麼,現在看看你教的閨女,又是什麼好東西。

    蘇周德被妻子的話驚得呆立了半晌,尤有些不信,“四娘是個好孩子,這事有什麼誤會吧。”帝都各家小娘子與少郎君們結伴出游,也不是什麼錯事,各家都這樣。怎麼四娘跟齊王出去玩玩,就惹得齊家來取消婚事了,太小題大作了。若上都各家都跟他們家一樣,各家裡的小娘子十之八九都嫁不出去。

    劉氏見丈夫還護著庶女,怒意更盛,再也忍不住,用力把茶杯摔在了地上,指著蘇周德道:“這種時候了,你還幫著那賤婢說話。什麼誤會,她為了齊王爭風,把張家四娘給弄傷了的事,現在誰家還不知道。昨兒居然去齊王府宴飲,讓齊家人看了正著,這也是誤會!”

    劉氏的手指都快戳到蘇周德臉上去了,他這回才反應過來,臉色難看極了,隨手也摔茶杯,喝道:“來人,把四娘給我帶來。”

    劉氏房裡前鬧得厲害,早有粗使的小丫頭悄悄跑到芳園去告訴蘇容。蘇容還沒有睡,散著長長的頭發,正歪在床上看書,聽了翠柳的話,她以書掩面打了個哈欠,“好困,睡了。”呵呵,蘇雲蘭果然是自己作死,不知道父親會不會同意送她給齊王做妾呢。

    蘇顏是在第二天起床之後,去給祖母王氏問安時,才知道這件事的。到是陸氏,好似半點也不驚訝,穩穩的坐在座位上,心無旁騖的喝著茶。

    四娘雲蘭白著憔悴的嬌容,跪在中間,默默垂淚,陪她跪著的還是蘇周德的妾氏孫氏,蘇雲蘭的生母。相比蘇雲蘭的鎮定,孫氏就要惶恐的多,一雙手繳得緊緊的,指尖都發白了。

    王氏沉著臉坐在上首,也不出聲。大伯母劉氏到是面色如常,很有幾分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樣子。

    蘇家幾個未嫁的姐妹,都老老實實的在自己位子上坐著,唯有八娘雲芙的眼睛帶著深切的擔憂,時不時的在孫氏和姐姐身上掠過。

    整個廳堂裡,靜得厲害,蘇雲蘭似是抗不住這股壓力,用力對著王氏磕了幾個頭,語氣凄慌的說:“祖母、母親,兒是真心傾慕齊王,求祖母和母親成全。”

    齊王?蘇顏還是有幾分印像的。她暗自搖了搖頭,那就是個風流種子,四姐的眼光真不怎麼樣。再說,以四姐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做齊王的正妃,她讓祖母和大伯母成全她什麼呢?總不會是要上趕著給齊王做妾吧!蘇顏怔了下,她不敢相信的看了眼蘇雲蘭,四姐不會這麼蠢吧!

    王氏溫聲道:“四丫頭,你讓我成全你什麼呢?作齊王正妃,你還不格。做妾!呵呵!”王氏笑著讓蘇雲蘭心裡發涼,“你死這條心,咱們靖國公府雖不是什麼高門大戶,卻也不會送家裡的閨女去做妾的!”

    縱使王氏說得斬釘截鐵,卻還是沒打消蘇雲蘭眼裡的希望。

    劉氏見暗自冷笑一聲,真以為你爹能說動老爺子答應你這個荒謬的想法,那是作夢!

    此時,靖國公再也忍不住,把長子臭罵了一頓,“咱們家好好的,為什麼送個女兒去做妾,你是腦子被驢踢了麼!虧你怎麼想得出來,寵孩子也得有個限度,連臉都不要了麼!”靖國公這幾天心情本來挺好,明裡暗裡的消息都告訴他,皇帝選中自家十娘做太子妃的希望非常大。他可不想因為一個庶出的孫女,把太子妃位置弄沒了。所以,別說蘇雲蘭是想當齊王的妾,她就是想入宮當皇帝的妃子,他也不能同意!

    蘇周德抿緊了嘴,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點異想天開,但是就是忍不住想這麼作。雲蘭要真的進了齊王府,想必聖人也不會選侄女做太子妃了吧。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對,但就是忍不住不想弟弟事事如意。

    靖國公冷冷的瞪了長子一眼,“你可想好了,是和你弟弟爭風重要,還是家族百年大計重要。”

    蘇周德身子一凜,靖國公的話如同一桶冰水直接澆到了他頭上,讓他如夢方醒,滿面羞愧的道:“阿爹,都是兒子鬼迷了心竅。”

    “哼。”靖國公掃了長子一眼,“知道怎麼做了?”

    “是。”蘇周德壓低了腦袋。

    被蘇雲蘭給予無限希望的蘇周德就這麼被他爹給拍了,蘇雲蘭的下場可想而已,直接就被禁了足,還是關在了王氏後院,青衣素食,只有兩個老嬤嬤伺候著。說是伺候,不如說是教導,沒幾天,嬌艷如花的蘇家四娘就迅速枯萎了下去。

    王氏處置了蘇雲蘭,淡淡的掃了在坐的兒媳和孫女、孫媳婦,“四娘病了,讓她好好養著就行。你們年輕的小娘子,該出去玩就出去玩,不用太擔心她。”

    蘇容幾個對視一點,都老老實實的應了一聲,“是。”

    “行了,你們都回去吧。”王氏留下長媳,讓其余的人都散了。

    羅氏出了院門,不經意間回頭看向正院,露出一個奇異的笑,她拍了拍扶著自己的女兒的手,輕聲道:“阿菊,你想好麼。”

    蘇雲菊咬了咬唇,“女兒全憑阿娘作主。”

    羅氏的眼睛流出笑意,“這才乖。”

    蘇雲蘭的事,到底還是對蘇家姐妹有了些影響,她們再出去玩,不免被人問到蘇雲蘭。這一日,蘇顏去給將要出嫁的閨蜜關綺紋添妝,被人問到這個問題時,她眨了眨眼,從容笑道:“四姐得傷寒,在家裡養著。”

    問她的人正是跟傳言中跟蘇雲蘭有過爭執的張家四娘,這會兒張四娘那張嬌俏的小臉寫滿了關切,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與蘇雲蘭的關系有多好。

    “蘭姐姐病得重不重》”張四娘輕輕咬了咬飽滿的紅唇,又喃喃自語了一句:“怎麼好好的就病了呢?”

    蘇顏淡淡而笑,掃了張四娘一眼,“人食五谷雜糧,自然會病,這有什麼奇怪?不說我四姐只是個弱女子,古來多少聖賢不也是如此。”

    張四娘怯怯的抬頭看了蘇顏一眼,臉上帶了些懼意,“十娘子,對不起,我不大會說話,讓你不高興了。”

    蘇顏對張四娘的表情和話都不大喜歡,她也懶得給面子,直接撂了臉,“知道讓我不悅,就離我遠些。”

    她真是沒有半點顧忌,張四娘眼中起了霧氣,偏她生得有些單薄,細眉水目,神色間總帶了些嬌怯之意,讓人見不由心憐意。說話又總是細聲慢語,遇事常言自己過錯,自然讓旁人看來,總會不覺的偏向她幾分。特別是蘇顏姑娘,任性之名跟她的容貌與才華劃等號。

    一個是任性的名門貴女,一個是嬌怯憐人的侯府庶女,兩個人現在模樣,很像蘇顏給張四娘難堪。

    名門貴女之中,也有好打抱不平的,例如平王的女兒安敏郡君,她一把將張四娘拉到自己身後,揚眉立目,不滿道:“蘇十娘,你少欺負阿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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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有恙

    面對突如其來的指責,蘇顏傲嬌的性子又犯了,若不是因為衝出來指著她鼻子的人是好友未來的小姑,依蘇姑娘的性子,肯定把人鄙視到地底下去。

    饒是如此,她看著安敏郡君的眼神也不大美好,孤冷清高的才女範兒也端得了起來,嘴裡到還免為其難的解釋了一下,“這位四娘子說錯了話,我不想再聽,請她離遠些,不行嗎?”

    就算有了解釋,安敏郡君還是被蘇顏的表現氣了個半死,可是身為親王嫡女,卻連個縣主都沒混上的安敏郡君,面對蘇顏還真是底氣不足,只能一拉身後人,“阿綃,咱們走,離這種自以為是的大小姐遠一些。”

    張四娘眼中還藏著委屈,唇角卻揚了起來,只是聲音裡隱著哭意,跟著蘇顏再次道歉,“蘇女郎,剛剛真是……”

    蘇顏根本就懶得聽完她的話,“四娘子以後離我遠些就是了。”

    “蘇十娘你別太張狂!”安敏郡君一忍再忍,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蘇顏任性的說:“我就是不喜歡看到她,不喜歡她跟我說話的語氣,不行麼?”張四娘剛剛的話到底有什麼含義,她都不必多猜,也犯不著對她用什麼心計手段,不高興直接讓人離開就是了。

    大凡喜歡扮委屈裝可憐的人,對上蘇顏這種傲嬌任性又底氣十足的姑娘,都是討不到多少好處去的。特別當你們兩個人擺在一起,臉差得太多,你哭得再美都被會比成苦瓜臉,看久了只會讓人得厭煩而不是同情時,結果如何都不必多言,看看周圍人的眼神就知道了。

    連本來替張四娘出頭的安敏郡君,見她眼淚一對一雙的往下掉,都有些不耐煩,“阿綃你別哭了,有什麼好哭的,看起來醜死了。”

    “就是就是。”今天來的小娘子也不少,剛剛蘇顏和張四娘之間的事,看在眼裡的也大有人在,“十娘也沒說你什麼,裝什麼委屈。”

    “眼淚來得到挺快的。”

    “撿人家辦喜事的時候哭,什麼意思!”

    張四娘現在是真委屈了,她這幾乎無往不利的一招還是頭一次沒有得到預想的效果。可她現在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還被人指指點點的,丟死人了。

    張三娘眉眼一立,衝著張四娘喝了一聲,“你還站哪做什麼,賺丟人丟得不夠!”

    張四娘沒有時間計較張三娘的語氣,垂著頭,灰溜溜的站到張三娘身後。

    張三娘驕傲的挺直腰背,“舍妹不會說話,讓十娘見笑了。”這大半年來,她與蘇顏在各種場合也常見,兩家還有點親戚關系,她們之間到是不遠不近的處著。

    蘇顏面對張三娘面色緩和了許多,微微點了點頭,說了一句:“算了。”把這件事揭過去了。不過,她私下裡碰到張三娘的時候,還是低語了一句,“以後少帶你們家四娘出來。”

    就張四娘那個作派,張三娘平日裡肯定沒少吃虧。這上都各家的小娘子,哪個是傻子。張四娘還覺著自己演得不錯,沒人發現呢,其不知多少人拿她當個笑話看。當然,事情不能一概而論,還是有蠢的,比如剛剛強出頭的安敏郡君。

    張三娘沉默良久,才低低的說:“我不帶她出來,我阿娘又會被父親責怪。”像今天這樣,張四娘回家不定怎麼跟父親告狀呢,她也少不了被罰一頓。

    蘇顏對此情況也無語,對張家的情況她還是了解的。張三娘的母親是繼室,丈夫一心戀著去世的前妻,對她很是冷漠。連帶她所出的一子一女不只比不上前妻所留的孩子,甚至連前妻身邊的丫鬟所生的孩子也比不了。

    “聽我四舅舅說,你兄長天資聰慧,人又勤奮,將來前程不可限量,伯母的好日子在後面呢。”蘇顏沒法對張家的事情指手畫腳,只能另選個讓張三娘高興的話題來聊。

    果然,提到自己的嫡親兄長,張三娘的臉上露出真心實意的笑,追問道:“陸先生真這麼說?”陸家四舅是書院的先生,正好教導張三娘的親哥哥,張家兄長跟蘇顏的二哥還是同窗,兩人關系也不錯。

    蘇顏點了點頭,她到沒有說謊,張家二郎君確實有才華,而且在學業上非常刻苦。

    張三娘得了肯定的答案,神彩飛揚,好似是自己得了誇贊似的,“謝謝你,十娘。”為份好心情一直持續了很久,連張四娘回家又告了黑狀,害她被她爹罰了,都沒有影響到。

    時間過得很快,當初冬的第一場雪悄然而至時,關綺紋出嫁的日子也到了。她是在外祖祁陽伯府出的閣,任憑關家來了多少人勸,都沒讓她改變主意。為此,關正嚴甚至指著她鼻子大罵,“逆女,不孝。”因為這句話,關正嚴是被祁陽伯府的家人拿棍子揍出去的。

    關綺紋新婚,身為她好友的蘇顏十心擔心,平王世子的紈绔好色的名聲真是響徹整個上都城。

    事實上,該被同情的也許是平王世子。

    因為冬季來臨,蘇顏有些不大適合上都的天氣。屋裡很暖和,但是空氣卻很干燥,外面又太冷,寒風一吹,都感覺吹到骨頭縫裡。

    雖說有天然的暖爐護體,在某個陰著天的早上,蘇顏去正院請安回來後,還是不可必免的著涼了。

    她整個上午的時候情緒就懨懨的,蘇容連尋她的時候,也沒多少精神。

    “十妹這是怎麼了?”蘇容有些擔心的問。平日裡她來找蘇顏 ,雖然她的態度也不會特別熱情,卻也沒冷淡到今天這種地步,簡直就是問十句還不答一句的程度。

    蘇顏揉了揉有些抽疼的額頭,十分歉意的道:“我昨夜沒有睡好,現在有些有頭疼,慢待姐姐了。”

    蘇容確實覺得蘇顏今天的狀態不大對,聞言就勢起身,“妹妹既然不舒服怎麼不早說,得叫個大夫來看看。”她懊悔的拍了個腦門,“我還討憂你這麼久,都沒看來,真是不應該。妹妹快休息吧,我去跟阿娘說,請個大夫來。”

    蘇顏連忙阻止,“不用了,我只是沒睡好,一會兒去躺躺就行了。”她才不要看大夫,看了就要喝苦藥!身體不適,讓蘇顏的任性程度一下子提高了好幾度,這會連嘴都嘟起來了,眼睛瞪得圓圓得,看著蘇容,生怕她真去找個大夫來。

    蘇容沒想到會看到這麼孩子氣的蘇顏,幾乎都要笑出來,她連忙輕咳兩聲掩飾了一下,才開口道:“好,那你快休息吧,我先走了,晚上再來看你。”說著,又按住要起身的蘇顏,“快別客氣,老實呆著吧。”

    “七姐慢走。”蘇顏確實不大舒服,也就坐著沒動,揚聲喚道:“梅英,替我送送七姐。”

    梅英應聲去了,綠雪不放心的過來探了探蘇顏的額頭,溫度並不熱,她還是勸道道:“十娘,請個大夫過來看看吧。”從小就在蘇顏身邊伺候的她,可是了解自家小娘子對於吃藥的低觸情緒。

    蘇顏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連聲否定,“不要不要,我去睡一會兒就好了。”她進裡間解衣上床的時候,還不忘囑咐貼身丫鬟,“不許跟阿娘說。”躺下之後,心裡還暗自慶幸,還好苑娘兒媳婦生產,她回家了,不然這回又要喝苦藥了。

    蘇顏一上床,兩只已經長得半大的虎崽兒也跟著蹦到了床上,一左一右的趴在蘇顏身邊,盡職盡責的給她當暖爐。

    梅英送了蘇容回來,發現自家小娘子已經不在廳堂中了,才要進臥房看看,就見臥房的門被推開,粉青色的軟簾挑起,綠雪輕手輕腳的出來。

    “十娘怎麼樣?”梅英壓低了聲音。

    綠雪眉頭皺得死緊,聲音裡有顯然易見的擔心:“十娘臉色不大好,我剛剛探了探,到是不熱。”

    梅英道:“你精心些,我去回娘子。”

    等到陸氏得了消息過來,就見青雲著急的在女兒床前轉圈。

    她來不及問怎麼了,快步過去挑起幔帳,便看到睡得小臉紅撲撲的女兒,懷裡還偎了只圓滾滾的虎崽兒,另外一只乖乖的蹲在女兒枕邊,時不時的把頭貼過去,在女兒臉上蹭著,嘴裡還低低輕叫。

    那虎崽兒見到她過來,沒被摟著的那只,三躥兩跳的蹦過來,咬了她的袖子就往蘇顏那邊帶。

    陸氏心中暗道不好,連忙附身去探女兒的額頭,只覺得觸發燙。

    “快去打冷水來。”陸氏什麼也顧不得,直接坐在女兒床邊。

    睡得迷迷糊糊的蘇顏被放上額上的帕子冰醒了,她睜開睡意惺忪的鳳眸,正好看到陸氏,直接就蹭到她懷裡去撒嬌,“阿娘,好冰。”

    陸氏還沒說什麼,就有丫鬟進來回話,“娘子,陳大夫來了。”

    蘇顏抱著陸氏不撒手,頭埋得緊緊的,“阿娘,我不要看大夫。”

    陸氏好氣又好笑,都這麼大人了,還怕看大夫、喝苦藥。她摟著女兒柔聲哄道:“阿姝乖,你病了,吃些藥才好得快。”

    “不要。”身體不舒服的蘇顏十分任性,甚至還想起自己養的打手,“乖乖,阿墨,去把那個背著藥箱子的老頭趕走!”

    兩只豹子到也聽話,轉身就往外跑,氣得陸氏戳了女兒一指頭,“胡鬧!快叫它們回來。”

    蘇顏皺皺鼻子,“才不要。”然後她就瞪圓了眼睛,嬌聲道:“叛徒!”

    陸氏扭頭一看,就樂了。那兩只豹子,一只拖一只頂,把快嚇哭了的老大夫,弄到了屏風外。

    母豹乖乖還自屏風處探頭衝著了陸氏叫了一聲,意思是大夫我們拖來了。

    陸氏把女兒按躺下,拉下幔帳,又揪出她直往後縮的小爪子,隨手拿帕子蓋住,才吩咐丫鬟,“請陳大夫進來吧。”

    被兩只豹子壓著進屋的陳大夫,表情還是驚恐的。媽呀,這種體驗他還是頭一次,嚶嚶嚶,太可怕了!

    估計這屋裡能跟陳大夫心情劃等號的就是蘇顏了,她也想嚶嚶嚶,可是被她娘鎮壓了,直到喝完滿滿一碗藥,她一張傾國傾城的小臉都皺成一團了。“好苦,阿娘,我不要再吃了。”

    陸氏無奈把早就准備好的芝麻糖塞進女兒嘴裡,才點著她的小鼻子,“你都多大了,吃個藥還要我哄。”

    蘇顏嘟著嘴摟了虎崽兒躺回了床上,哼,她不要跟阿娘說話了,阿娘哪裡有哄她,明明就是灌進去的。

    蘇顏這一病,讓她祖父母、父母、兄長好生心疼,壓著她在床上躺著,說什麼都不許她下床,書都不許看,話都不許多說,只能閉目養神。

    靖國公夫人王氏,心疼小孫女,一連免了她好幾個月的晨起問安,直說等春暖花開,才許她早上過去。聽得靖國公極是無語,心疼孫女也不是這麼個心疼法,尤其是在太子妃爭奪最關鍵的時候,容不得一點馬虎。別人家都可著勁兒得往自己閨女身上貼好名聲,他們家怎麼可以放松。

    說起來,小孫女病了還給堅持給祖母請安這種事,其時可以做下文章的。靖國公才有了點打算,就被他老婆拿墊子給糊了一臉,彪悍了一輩子的老太太,雙手叉腰,瞪圓了眼睛威脅他,“死老頭子,你要是敢為了那什麼亂七八糟的名聲來折騰我孫女,我立刻就帶著小四他們一家回娘家去,老娘不跟你過了!”

    靖國公頭疼極了,面對老妻,也只能舉手投降。其時他也就是想想,不會真這麼作的,十娘也是他親孫女,他又不是後爺爺!與小姑娘的健康相比,刷名聲什麼的,其時可以放一放的。

    王氏特別懷疑的看了丈夫一眼,靖國公擺出一付非常誠懇的表情,好半天王氏才用鼻子哼了一聲,表示放過他。

    靖國公不去刷孫女的名聲,卻可以做別的。某日常朝過後,他特意走得慢了一些,面上也帶著些憂慮。

    正好太子走過,見到靖國公便緩了腳步,打算跟心上人的爺爺攀談幾句,提高一下自己的形像。

    太子對著朝臣,向來都是擺著冷艷高貴的姿態的,雖然靖國公是蘇顏的爺爺,他的態度也不過緩和了一些,語氣柔和了一點,“靖國公似有心事難解,若是無事,可以跟小王說說。”快說吧,有什麼解決不了,本太子出手替你解決了。

    靖國公一見太子這麼快就上勾了,心中大喜,這必須是太子對自己孫女有心啊。他安奈住心中的喜悅,帶了一些憂愁的道:“勞殿下關心,臣沒什麼難解的心事。”

    太子道:“靖國公不必見外,你是阿爹最為倚重的臣子,若有什麼為難的事,便直接跟孤說。”

    靖國公輕唉了口氣,“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最近天氣寒冷,小孫女著了涼,已經三四天了,也不見好,實在讓人心焦。”

    太子在靖國公提到孫女兩字的時候,耳朵就豎起來了,特別是聽到靖國公說他小孫女生病了,立時就急了,什麼冷艷高貴的儲君範直接扔到一邊去,一把抓住靖國公的手,連忙追問:“誰病了?可是十娘?”

    靖國公被太子的態度弄得一怔,隨即就回過神,連忙點頭,“正是十娘,老臣想著,要不要求求陛下,請個太醫回府給十娘看看。”太醫院裡的太子都是為皇室服務的,大臣們多數都有養家的府醫,當然京中也有很多坐堂的名醫。

    都不必太子開口,一直跟在後面李安連忙道:“殿下,老奴去請太醫。”

    太子就沒松開靖國公的說,急匆匆的拉著他往外走,靖國公有些懵,“殿下這是……”他眼看著太子拽著他路過兵部的大門,急道:“殿下,老臣還要去部裡。”

    太子晲了他一眼,“告假。”十娘都病了,你怎麼還有心情來上朝呢?是親爺爺麼!

    “告……告假?”靖國公張口結舌的看著太子沉下的臉,“然,然後呢?”

    “當然是回府。”太子用看傻子般的眼神掃了靖國公一眼,然後想到了什麼,緩了緩語氣問:“師妹病了,孤十分憂心,想去探望,靖國公可方便麼?”

    靖國公完全沒想到太子會親自過府,他覺得有些不妥,聖人還沒下旨呢,太子就這麼上趕著真的好麼?

    “那個,殿下……”靖國公十分艱難的想著詞兒來拒絕,然後在太子瞬間銳利起來的眼神中,很沒骨氣的松了口,“方便,方便。”艾瑪,剛剛那個眼神跟聖人發怒時好像,真不愧是父子兩個。

    太子滿意的點頭,拽著靖國公接著往宮門處走,腳下生風,讓後面跟著的人都不覺得的小跑起來。

    一溜小跑跟在太子身後的李平,糾結了半天,好容易才在宮門口找到機會,小心的建議:“殿下去探病,需不需要准備些藥材、補口之類的。”殿下,空著手去真不好,咱們是不是先回宮准備一下,然後再打聽一下十娘子都喜歡什麼,你才好刷好度感不是。

    太子猛得停住腳步,陰森森的盯了李平一眼,“你早做什麼去了,還不快去准備。”蠢材,有跟著他的功夫,多少東西准備不來。

    李平嚇得跪地上連磕了好幾個頭,才爬起身飛快的跑了。至於送什麼,當然是什麼貴重送什麼,什麼好送什麼,這個就不用問殿下了。

    靖國公帶著太子回到靖國公府時,早就接到消息的王氏,帶著一家子早早的迎在了門口,看到太子進來,連忙行禮。

    太子一眼就看到蘇顏的母親,搶前幾步,伸手虛扶,臉上掛著優雅溫文的笑,“叔母快請起。”這表現這剛剛對著靖國公的,簡直判若兩人。

    這邊陸氏起身後,太子才隨意對余下的人擺了擺手,“都平身吧。”真是赤果果的區別對待。

    最少劉氏十分不舒服,她小心的看了眼婆婆的臉色,雖然沒看出什麼,但她覺得婆婆這會兒應該也很不高興。

    劉氏完全低估了她婆婆偏心眼兒的程度,老太太根本就沒當回事,特別熱情的請太子入堂上座。

    太子特別想去看蘇顏,但是他也清楚,自己沒名沒份的,硬賴著靖國公跑到人家府上來,再闖進人家小姑娘的閨房就不對了,而且對十娘也不好。

    他勉強安奈住急切的心情,跟王氏閑話了幾句,然後才關心的問:“聽靖國公說,十娘病了?她病得可重?大夫怎麼說?”

    王氏早就知道太子是為什麼來的,“勞殿下費心,十娘已經見好了。”老太太是拿定了主意,反正是不能讓太子去小孫女的閨房。

    這會兒,李安也帶著太醫到了。好麼,他這是把太醫搬到靖國公府來了麼?給聖人看病也就是這個陣容吧。

    就這太子也略不滿意,眼睛掃了一圈,“曲掌院呢?今天不是他當值?”

    李安半彎著腰,“錦華軒的李美人晨起身子不適,招了曲太醫去。”

    太子冷哼一聲,沒有說話。李美人是什麼東西,也敢隨便招太醫院的掌院去給她診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李安知道這是太子不高興了,他彎著的腰不自覺得又往下彎了彎。

    “叔母,請您帶幾位太醫去給十娘瞧瞧,孤立刻派人去請曲掌院。”太子還沒放棄曲掌院,他打算叫李安直接去錦華軒找人。

    陸氏哪裡能讓太子這麼做,她連忙阻止,“不用不用,十娘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太醫們醫精精湛,來給小女出診,真是大材小用。”

    太子抿緊了薄唇,挺不滿的,但是說這話的人是心上人的娘,他不好說多,沉著臉坐哪,也不說話。好吧,他也知道現在名份不未定,確實不該做得太明顯,但是聽到十娘病了好幾日,他居然都不知道,就忍不下心中的怒意,只能想到給她最好的。

    陸氏是帶著太醫走了,其余的人還得陪著,太子冷著臉,大家都不敢多說,屋裡氣氛一時間有些冷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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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7:00:14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五章 流言

    蘇顏被母親壓著在床上躺了好幾天,話不許多說,書不許多看,每天還要一日三次的喝苦藥,簡直就要折磨死她了。好容易今天陳大夫說她見好,苦藥可以少喝一次,還沒等她高興呢,她娘帶了一串大醫出現在她房裡。

    一串啊,足有五六位,躲在帳子裡的蘇顏欲哭無淚。陳大夫不是說她已經見好了麼,阿娘為什麼還要找這麼多大夫來折磨她。

    陸氏多了解她閨女,特意柔聲細語的給太子請功,“十娘,這幾位太醫都是太子殿下聽說你病了之後,特意請過來的,待你好了之後,一定要好好謝謝殿下。”

    謝個鬼!蘇顏氣得攥緊了小拳頭,恨恨的在床上垂了幾下,多管閑事的大壞蛋,她明明都快要脫離苦海了,結果又被他給揪了回來,這簡直就是不共戴天的大仇。

    特意被太子派到靖國公府的幾位太醫,自然是拿出看家本事來,在給蘇顏診完脈之後,幾位還開了個小會,共同研究了一下,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蘇顏得了什麼治不好的大病呢。

    這幾位太醫都是同一個心理,能被太子這樣放在心上的姑娘,而且家世、容貌皆是上上之選,太子又做得這樣光明正大,分明就是皇帝默許了。已經默定的太子妃加未來的皇後,他們肯定要精心再精心,不容許有一點點差錯。

    等太醫們開完會,集體到太子面前掉書袋……呃,不對,是甩藥方。各種脈像醫理,聽得人一個頭三個大,難為太子眉心輕皺,聽得聚精會神的,半個字不肯錯過。

    也不知道太醫們是怎麼跟太子和蘇家父母說的,反正蘇顏姑娘的小風寒一養就是小半個月。每日來給她復診的太醫,到沒有一串這麼多,但也有三個。她藥不但沒少吃,每天還多了一碗,連飲食都受了限制,甚至一直跟她同睡的兩只虎崽兒都被抱走了。

    蘇顏現在恨太子恨得牙癢癢,雖然太子殿下每日都會派人給她送各種好東西(以藥品和補品居多),但蘇顏還是在每次吃藥之後,捶著床小聲嘀咕著罵他。

    “啊切……”太子才翻看完一道折子,就打了個小小噴嚏。一旁伺候的李平憂心的進言,“殿下,是不是招過太醫來看看。”這幾天殿下老條噴嚏,別是也著涼了吧。那可不是小事,看看十娘子,一個小風寒養了小半個月了,太醫才說見好,可見這風寒有多可怕。

    太子理都沒理他,隨手把帕子扔了,接著拿折子看,只是眉心的皺痕又深了幾分。李平見了心裡跟揣了八只兔子似的,跳得厲害。自從知道十娘子生病之後,殿下的臉就沒見過晴,東宮近身伺候的人,身上都帶了傷,全是因為這幾天殿下心情不好,牽怒所至。

    李安恨不能衝上去掐住李平的脖子,叫他別說話。媽蛋,那壺不開你提那壺,現在殿下聽到太醫兩個字就冒火,你自己找死也別連累旁人。他下意識摸了摸屁股,前天被揍的三十板子,讓他到現在還不敢躺平了睡覺,只能趴著。

    正巧侍茶的宮女送了新沏好的茶過來,李安眼珠一轉上前接過,緊走幾步湊到太子身邊,小心的將案上的陳茶替換掉,才一臉討好的說:“老奴聽人說,常打噴嚏是有人在心裡惦記著。”

    太子坐姿未動,眼睛卻從折子上移到李安臉上,李安臉上的笑更諂媚了些,“想來殿下這幾日如此,定是十娘子常常在感謝殿下。”話一說完,李安就見太子眉目舒緩,雖未說話,但是身周的冷冽之氣消減不少。

    嘿嘿,他就知道提到十娘子,殿下肯定心情就好。可是怎麼個提法也有講究,前幾天十娘子身體不適,殿下除尋問太醫,每日送東西來關心一下之外,連十娘子的面都見不到,他要提了那就是作死。可是現在不同,太醫都說十娘子病情見好,再養幾日就完全康復了,殿下心情轉好,他再遛遛縫兒,肯定能把殿下哄好。

    “聽曲掌院說,十娘子再過幾日就可恢復如常。”李安再瞄了一眼太子的神色,見他唇角微翹,心下更是安定,話也流水般說了出來,“老奴想著,養病的時候肯定要忌口,還要整日裡在房中養神,很是枯燥。殿下不如送些好吃的、好玩的,十娘子定然心中歡喜。”

    於是,蘇顏這一次收到東宮廚娘兩個和樂伎十人,並許多新鮮而稀少的食材,另附有白毛鸚鵡一只。

    蘇顏收到這些禮物的時候,眼睛都瞪圓了,她完全無法理解太子殿下的腦回路。

    不只蘇顏無法理解,來送禮的李安也無法理解好麼。明明他的建議很好,為什麼會被殿下理解成這個樣子呢?他一想到自己奉殿下的命令,把御膳房裡的活魚都送到靖國公府來就心虛,那可是做給聖人吃的。

    李安心虛,御膳房的總管都想哭。冬天活魚本來就少,他們御膳房的存貨也不多,他小心的養著,伺候那魚比伺候他老子還精心,就怕那天聖人想起,吃不到新鮮的。這回好,全都讓太子殿下取走了,萬一聖人想起來,他要拿什麼進上。

    也合該御膳房總管倒霉,皇帝在陪著他比較喜歡的小老婆李美人賞雪景的時候,嬌小精致的李美人突然想吃魚羹。

    皇帝一想,不就是碗魚羹麼,不是什麼大事,就大手一揮,“准了。”然後想著他自己最近的菜都是羊肉、鹿肉為主,魚還真沒吃多少,便跟著下令,說他今天想吃魚。

    哪裡還有魚?活的那些都在靖國公府的小廚房裡,被幾個廚娘燉成了湯。

    御膳房總管一接膳單就傻眼了,無計可施之下,只能哆嗦著去給皇帝請罪。

    “什麼?都給太子要走了?”皇帝怔了怔,也沒當回事,不就是他兒子想吃魚了麼。這說明他們父子多麼的心有靈犀一點通,連想吃的東西這一樣,“那魚就換了吧,做道羊頭簽吧。”不就是魚麼,那天吃不一樣。

    對上太子,就算現在後宮中最受寵的李美人,也不敢多言,老老實實的換了菜。可人都這樣,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想要。李美人最初想吃魚羹不過就是那麼一想,然後隨口跟皇帝撒個嬌,並是說她有多想吃。可沒吃到嘴,心情就不一樣了。

    第二天,在皇帝來找她的時候,又點了一次。然後,魚還是沒有,又被太子拿走了。第三天、第五天、一連十天都沒把魚羹吃到嘴,李美人郁悶了,在御膳房總管又一次來請罪的時候,她嬌滴滴的自語,“以前也沒聽說太子殿下這麼喜歡吃魚啊。”

    皇帝撫著美人香肩的手頓了頓,隨即低笑著問:“怎麼,美人還知道七郎喜歡吃什麼?”

    李美人嬌媚的橫了皇帝一眼,“臣妾哪裡會知道,不過是偶爾聽貴妃姐姐說過幾次罷了。”

    “呵呵。”皇帝輕笑兩聲,慢悠悠的起身,“朕也想吃魚了。”

    李美人杏眼一亮,也跟著站起身,想就勢倚到皇帝身上再撒撒嬌的時候,就聽皇帝吩咐人伺候他穿衣。

    李美人連忙問:“聖人,你這是……”

    “去東宮,看看七郎。”皇帝笑呵呵的披上大氅,“順便混頓 飯吃。”說完,他就扔下滿臉呆滯的李美人揚場而去。

    東宮內,太子今天心緒頗為美妙,他收到十娘的感謝了。雖然只是兩壇梅子酒,但是也足以讓他心花怒放。皇帝到的時候,太子才親自的啟了一壇酒,小心倒出一壺,剛剛溫好,正准確開喝。

    “這酒聞著不錯,七郎給朕來一壇。”皇帝大刀闊斧的往上首一坐,眼睛在桌上掃了一圈,發現他兒子吃飯居然這麼簡樸。兩葷兩素兩冷碟,再加上一湯一碗就完了,而且量都不大,做到是很精致(太子的伙食有不精致的麼)。

    臥槽,這根本就不是他兒子的風格好麼。皇帝瞪大了眼睛,“七郎,你就吃這些?”

    太子“嗯”了聲,對著李安使了個眼色,讓他去取別的酒來,不許動十娘給他的。又吩咐李平,“去吩咐膳房給阿爹重新做上一桌。”自從那次十娘說他奢靡之後,太子殿下就開始反省。特別是聽說陸家、蘇家飯菜都不過是四菜一湯時,他覺得自己也要向心上人學習。

    一國儲君突然要吃得這麼簡單,東宮的膳房總管都要嚇死了好麼,以為是做的飯菜哪裡不合太子口味,才會如此。再說,這樣也不合規矩啊。他特意備了重禮去請教李安,李安收了禮之後,一面安撫他,一面悄悄跟蘇顏套近乎。

    蘇顏知道之後,到是覺得太子沒做錯啊。可是一國儲君,跟她一樣也不大對,她就勸太子再加上兩道,可以少做一些,一餐都能吃完就好了。對於,太子的伙食就定下了,每日都是如此。看得李安只心酸,太子卻吃得興高彩烈的。

    皇帝連忙擺手,“不用不用,照七郎這樣,也給我上一席就好。”兒子吃得這麼簡單,當爹怎麼好意思大魚大肉的。咦,說到魚,兒子的桌上好像沒有魚啊?

    皇帝以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睛又看了一遍,可不是兩道葷菜一道是紅燜羊肉,一道是芙蓉肉,湯也不過是野鴨湯,根本不見一絲魚影兒。“七郎,怎麼沒有魚?”

    太子正捧著白玉酒杯,喝得十分小心,聞言理直氣狀的回道:“師妹前幾日病了,太醫說魚湯溫補,健脾開胃,正適合她現在喝,我就讓人把魚都給她送去了。”

    皇帝:……媽蛋,怎麼感覺這麼堵著慌呢!他看兒子那張俊臉十分不爽,好想拍他兩巴掌。

    “七郎,你喝的是什麼酒?”皇帝剛才就發現兒子和李安之間的小動作了,“怎麼跟朕的不一樣?”

    “哼!”太子護住酒壺,“這是師妹送我的。”

    “蘇家小女郎的,那更要嘗嘗。”皇帝十分壞心的吩咐李安,“去,把蘇家小女郎送七郎的酒都拿來。”

    嘖嘖嘖,兒子這心疼的小眼神可真下飯!皇帝拍拍有些吃撐的肚子,自得的哼著小曲,在太子幽怨的目送下,優哉游哉的帶著人走了。

    太子盯著空空的酒壇運氣,十娘送他的酒沒有了,沒有了,沒有了……

    回到寢宮的永平帝,第一件事就是叫人來了解太子這段時間的情況,在聽說自己兒子突然間就學會艱苦樸素的生活作風了,永平帝心有所感。兒子今天的飯食,讓他想起了在陸家學習的那段時間,老師家的飯食便是這麼簡單,反而讓他再三回味。

    自他登基之後,每日的膳食都是滿滿一桌,卻也難以找回當日在老師家中所用過的簡單的美味了。到是師弟,具說他卻與老師家一般,連子女都是一樣。

    “甲一。”皇帝靜坐許久,拿出一個小小的木匣,“請護國寺的了凡禪師,三清觀的上善道長合一合這兩個八字。”

    “是。”甲一恭敬的接了木匣,密藏於懷中,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快被皇帝預定了終身的蘇顏姑娘,在連躺了小半個月之後,終於解放了,雖然還是不能出門,看書、寫字、彈琴什麼的,卻是不再禁止了。

    再有太子送來的樂伎,其中一人嗓子特別清亮,每唱一曲,都有余音繞梁之感。蘇顏很喜歡那個叫青柳的樂伎,每隔上兩日,總會招她過來,唱上幾曲。

    最近她又找到了新的樂趣,“小強盜……”

    “嘎……”白毛鸚鵡在架子上轉了個身,用屁股對著蘇顏。它才不叫小強盜呢!

    “你若是乖乖的聽話,我就給你改個名子。”蘇顏斜靠著熏籠,懷裡摟著兩只虎崽兒,笑吟吟的逗著白毛鸚鵡。

    小鸚鵡悄悄的把頭自翅膀下探了出來,看了看蘇顏,有些拿不准她的態度。

    蘇顏故意板了臉,冷冰冰的嚇唬它,“你若是敢不聽話,我就讓大呆和小呆咬你!”說著,還特意舉起懷裡虎崽兒的爪子嚇人。

    鸚鵡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連忙轉過身,討好的張嘴衝著蘇顏開始吟詩:“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覺海非深。”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蘇顏整個人都木了,接著小臉瞬間就紅透了,她把臉埋在虎崽兒身上,羞惱的嗔道:“你這只蠢鳥說的都是亂七八糟的!”

    鸚鵡被訓得有點懵,卻還是知道新主人應該是不愛聽剛剛的話,便它學得真不多,想想前主人愛聽的曲,張嘴開唱:“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蘇顏:……

    她把幾乎著了火的小臉埋得更緊,連連擺著小手,“快把這傻鳥提出去。”

    鸚鵡急了,張嘴學著前主人的語氣:“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啊啊啊,這只蠢鳥……

    青雲見整個人都快燒起來的蘇顏,連忙把加快腳步把鸚鵡移了出去,她邊走還訓那只鳥,“以後不許在十娘面前胡說,否則不給你飯吃!”

    鸚鵡怕蘇顏,可是不怕青雲,直接蹦到青雲頭上亂跳亂叫,“混蛋,讓你欺負鳥……”

    蘇顏見青雲蓬頭垢面的回來,額上甚至還有幾道細細的爪痕,氣惱道:“餓它兩頓!誰也不許給它吃的!”

    蘇容、王箐和劉文萱相約來探望蘇顏,幾人進屋時,剛好聽到這一句,蘇容不禁笑道:“這是誰惹十妹生氣了,餓上兩頓少點,怎麼也得餓上兩天才行。”

    蘇顏見三人進來,連忙起身相迎,“七姐,箐表姐,萱姐姐快請坐。”又叫丫鬟,“綠雪,快上茶。”

    蘇容幾人落了坐,劉文萱細細打量蘇顏的面色,見她穿著銀紅繡白梅的小襖,下襯著鵝黃色的長裙。一張宜嗔宜喜的芙蓉面,白裡透紅,氣色極好。

    劉文萱指著蘇顏笑道:“你們瞧瞧十娘,幾日不見,越發的俊俏了。”

    可不是,一段時間不見,蘇十娘的容色越發奪目,比之前見她時還美上兩分。王箐自進屋後,目光也一直沒從蘇顏身上移開。她淺淺笑道:“看十表妹的氣色,可是大好了。”

    蘇顏點了點頭,“早就好了,只是我阿娘……”她嘟了嘟小嘴,嬌聲抱怨,“非要讓人家多養幾日,連床都不許下,悶死我了。”

    蘇容可是看過陸氏鎮壓蘇顏的場面,掩唇輕笑,“四嬸也是為了妹妹好。”

    劉文萱快人快語,“見到妹妹無大礙,我就放心。過幾日,我請妹妹去我家賞梅,也讓那起子亂嚼舌頭的小人看看。”

    “亂嚼舌頭的小人?”蘇顏疑惑的看了看劉文萱,“萱姐姐,怎麼回事?”她被她娘壓在家裡養病,連房門都沒踏出去過,自然不知道京中有關於她的流言,頗有些沸沸揚揚之勢。

    王箐看了劉文萱一眼,看得她不自覺的往後縮了縮身子,才笑道:“也沒什麼,不過是些愛道人事非的,越理她們越張狂。若是不理,她們就沒勁兒了。”對於京中傳言,蘇顏身嬌體弱,有礙子嗣的閑話,也不知從何傳出的,反正好多人都知道了。

    劉文萱也跟著附和王箐的話,蘇顏多聰明,一看就知道有人傳她閑話。不過,對於這種事,她從來都是冷處理。當面對質什麼的,只會讓傳話的人更得意,還不如做出點別的事來,壓下那些非意。

    王箐和劉文萱來看蘇顏,也沒坐多久就起身告辭了。蘇容送兩人出去後,特意又折了回來,安慰道:“妹妹別多想,有些時候,這些流言帶來的未必就是壞處。”

    她從祖父那裡得知,太子對蘇顏十分殷勤,甚至皇帝也並不反對,還有些放任自流的架勢。她有些拿不准了,雖然前世的記憶告訴自己,太子妃肯定是朱家二娘子的,但如今的形勢,好多事情都變了,她也說不准太子妃的人選會不會變。

    說起來,她不大想讓蘇顏做太子妃,不提太子這個人如何,單說他前世的下場,就足以讓蘇容離得他遠遠的,甚至不想家裡任何一個女孩子跟太子牽扯上。

    得到蘇顏可能做太子妃的消息之後,她有幾分猶豫,想著要不要冒險插上一手,破壞了這件事。只是她如今人手和能力都有限,冒然出手,很難不為人知道。可讓她眼睜睜的看著蘇顏上了太子這條注定會翻的船,又有幾分不忍心和擔憂。前世的朱家,可是因為太子之事被牽連的很厲害,整個家族都廢掉了,她可不想靖國公府也這樣。

    左右為難之時,正巧在長樂公主的宴上碰到杜家的幾個小娘子,閑談間說起蘇顏,她靈機一動,略帶憂愁的說:“十妹病了,四嬸不許她出門。”

    杜家四娘也是乖覺,連忙追問:“十娘怎麼會病了?”

    “十妹在江南長大,乍然回到上都,略有不適也是有的。”蘇容說得非常含蓄。她見杜四娘若有所思的樣子,心中暗喜。

    湊巧的是,太子也加了把火,他居然抓了六、七位太醫給蘇顏問診。那些太醫為了討好太子,顯擺自己的能耐,生生讓蘇顏在家裡又多躺了半個月,正好給流言又加一把火。

    蘇容自覺她是幫了蘇顏,言語便有些暗中指點之意,蘇顏眉心微蹙,“七娘這是何意?”

    蘇容想了想,便扭頭道:“你們都下去吧,我有話跟十妹說。”

    青雲幾人看看蘇顏,見自家小娘子點了頭,才依次而出。

    等屋裡人都出去後,蘇容才壓低了聲音:“十妹,太子殿下就要選妃,以四叔與聖人關系,十有八九會挑上你。”

    蘇顏不解的問道:“那又如何?”

    “太子妃是那麼好當的麼,如今京中不知多少小娘子都盯著那位置,太子也不可能只娶一個太子妃。十妹天姿國色,才華出眾,何樣才貌仙郎尋不到,偏要去跟人爭搶一個男人。”蘇容覺得自己真是剖心相對,她抿了抿唇,還是咬牙道:“我覺得,十一郎與妹妹十分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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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瑣事

    蘇容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的那句話,好容易說出口之後,她突然就輕松多了,好似一直以來壓在心上的石頭終於搬走了,而且她對於自己的未來也有決定,不再迷茫。

    蘇容端起手邊的茶盞,慢慢啜了一口,茶水不冷不熱,剛好入口。上好的君山銀針,甘醇甜爽,回味悠長。真是好茶,她微微笑了起來,目光落在對面的美人面上,那個初展絕代風華的佳人,面無表情的瞪著自己,形狀優美的紅唇輕啟,嬌軟清靈的聲音響起,“七姐,今日的話我只當沒聽見,以後也要莫要說了。”

    “十妹。”蘇容有心再勸,蘇顏已經起身,往日裡星光璀璨的鳳眸冷冷的看著蘇容,聲音也同樣的冷淡,“七姐好走,小妹身體未復,不便相送。”

    蘇顏明顯不想再談,甚至都做出趕人之舉,蘇容自然也不會多呆,她的神色也淡漠下來,行至門邊時,回首溫聲道:“我的話有些逾越,卻是肺腑之言,還望十妹多想想。”

    蘇顏揚了揚唇角,根本就沒再答這個話,只提高了些聲音:“七姐慢走。”

    “唉……”蘇容定定的看了蘇顏冷漠的小臉半晌,無言的搖頭嘆息一聲,靜靜的走了。

    被蘇容的話弄得滿肚子氣的蘇顏,在蘇容走了,撲到床上,抱著抱枕,恨恨的捶了一通,讓剛進來的青雲幾人嚇了一跳,忙問:“十娘這怎麼了,可是跟七娘拌嘴了?”

    “哼,我才懶得跟她拌嘴呢。”蘇顏氣鼓鼓的回了一句,便不肯再說。也不知道這個七姐怎麼想的,她看起來很蠢麼,誰不知道她跟十一表哥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兩人之間的關系很是親近,甚至兩家少年男女一起游玩之時,還多次稱贊過過七姐,她大舅母更是早就把七姐當成兒媳婦來看待,時不時的特意在她面前表現兩次。

    十一表哥和大舅母都表現的這麼明顯了,難不成她還會非要扒著十一表哥不放?除陸家十一郎,她是沒人嫁了麼?說得好像她對這個妹妹有多好,特意把如意郎君讓給她,好挽救她掉入太子這個火坑。呵呵,她真是謝謝了!

    陸氏處理了家事,便過來看女兒,一進屋就見她閨女鼓著雙腮,氣鼓鼓的窩在軟塌上生氣,跟只炸了毛的貓咪似的,有趣極了。陸氏忍著笑,坐在女兒身邊,抬手疼愛的揉揉她的小腦袋,柔聲哄道:“誰惹咱們阿姝生氣了,告訴阿娘,阿娘替你出氣。”

    蘇顏一頭滾進陸氏懷裡,扯著她娘的袖子告狀,“阿娘,你說七姐這是什麼意思,她願意讓,我就該高高興興的接著,然後再感謝她一輩子麼!”

    陸氏給女兒順著毛,笑道:“阿姝乖,你七姐也是為了你好,雖然她的話不太好聽,心卻是好的。”

    “呵呵,阿娘你別哄我,七姐明明就是看上六皇子,不想嫁給表哥,才推了我過去當借口的。”蘇顏皺皺小鼻子,她又不傻,說兩句為她好,她就會信麼。就算她在家裡養病也知道,六皇子的母親淑妃,近來常招京中各家的小娘子入宮,每次她七姐都是座上客,這其中含義大家都知道。偏偏七姐之前跟十一表哥走得很近,又得大舅母的喜歡,好多人都以為七姐和十一表哥很快就會訂親的。如果七姐真做了吳王妃,這名聲上面怕是會有些問題。

    如果她真聽了七姐的話,打算嫁給十一表哥。呵呵,大家會怎麼說?做妹妹的借著自己外祖父、外祖母的關系,硬是拆散了有情人,讓親堂姐含淚別嫁……

    蘇顏腦洞開得正大,就被陸氏敲了小腦袋,她嘟著小嘴抱著頭,嬌聲道:“阿娘,好疼。”

    陸氏好笑的戳了她一指頭,“少胡思亂想,七娘雖有說些小心思,卻不至於故意害你。”她收斂了笑容,鄭重告誡女兒,“你們是堂姐妹,出自同一個家族,一筆寫不出兩個蘇字。小姑娘家,偶爾鬧鬧別扭沒什麼,切不可姐妹相戈,自相爭鬥,明白麼!”

    蘇顏早就乖乖的在陸氏前面站好,聽她說完,才老老實實的點了頭,“知道了。”

    陸氏道:“那你今天……”

    蘇顏垂著頭,乖巧的說:“女兒錯了,不該任意猜測,隨意將惡意加注在姐姐身上。”

    “錯就該罰,罰你禁足七日。”陸氏在教導女兒這方面,向來很嚴肅。

    蘇顏扁了扁小嘴,有點委屈,卻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陸氏這才把女兒重新摟進懷裡,疼愛的撫著她的背,“阿娘知道你七姐的話氣到你了,咱們阿姝最乖了,別跟你七姐一般見識。再說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是小姑娘家自己做主的呢。何況你大舅母看中七娘,不代表你大伯就會看中你表哥呀!”十一郎雖好,怕也不是大伯心中的佳婿人選呢。

    蘇顏眼睛亮了,好像有八卦聽。可惜,陸氏顯然不打算告訴她,只是疼愛的捏捏她的小臉,笑著逗她,“這幾天乖乖在屋裡反省哦。”然後在女兒氣鼓鼓的眼神中,悠哉悠哉的走了。

    等到陸氏走了,蘇顏才想起來關於流言的事還沒問她娘。她歪著腦袋想了想,反正也不是多急,明天再問也一樣。

    陸氏今天借著侄女的事,又成功的把女兒在家裡關了七天。她回了青院後,帶著笑的臉就沉了下來,正巧蘇周誠剛剛回來,看見妻子的模樣,有些發怵,“阿慧,你剛剛看過阿姝了?”他今天衙中無事,便早早的回來了,打算換身衣服就去看女兒的。

    “嗯。”陸氏點了點頭。

    “小丫頭又磨你了?”

    “沒。不過,她被我罰了。”提到女兒,陸氏的神色有些和緩,卻還是繃著臉。

    蘇周誠幾乎跳腳,“做什麼又罰她,她病還沒好利索呢。”

    陸氏把事情經過跟丈夫說了一遍,“得讓她長長記性,即便不是同族姐妹,也不可妄加猜測。再者,也不知是誰家開始的,說咱們家阿姝身嬌體弱,有礙子嗣!”陸氏咬牙恨道:“別讓我知道是誰家做的,否則定然讓他後悔莫及!”

    蘇周誠卻沒腦,反而老神在在的坐在了陸氏身邊,親手端了清茶送過去,“娘子,喝杯茶,清清火。”

    陸氏惱了,“清什麼火,你沒聽那些人怎麼說咱們阿姝的!”對一個女子而言,子嗣可是個大問題。傳她閨女這種話的人,是何居心,簡直就是要毀了女兒一半的名聲。

    蘇周誠笑了笑,“傳這種話的人,無非就是想告訴聖人,咱們阿姝不是合適的太子妃人選。可惜,人蠢真是沒辦法。”他笑著搖了搖頭,“阿姝生病了,太子派過來六個太醫,後來更是有太醫院的掌院之一曲長榮,聖人會不知道麼,那曲長榮就是聖人的心腹。他後來給阿姝開得方子,我都看過,全以溫補調養為主,明顯就是聖人授意的。那些人,簡直就是在自己挖坑自己跳。”

    京中傳言這麼多,聖人如何會不知道,雖然不確定女兒會不會當上太子妃,但是敢傳閑話的人家,更是半點戲也沒有。以聖人的性子,就算沒有選阿姝做太子妃,也定會想法子給自己女兒正名的,所以,他才不著急呢。正好借這個機會看看,哪家少年不錯,哪家長輩頭腦清醒。嘿嘿,他還有個二兒子沒訂親呢。順便,也給女兒看看。

    雖有丈夫解釋,陸氏還是氣惱,甚至連皇帝和太子都有些怨懟,要不是他們父子作事張揚,她閨女用得著被人針對麼!那個破太子妃的位置有什麼好的,誰喜歡誰爭去,真當他們家稀罕麼!

    蘇周誠與陸氏夫妻多年,如何不了解她的心思,只能打起千倍的小心,慢慢哄勸,才讓陸氏臉上有了些笑影。

    宮中皇帝自然也知道了,他伸指輕彈甲一送來的報告,似笑非笑的說:“這京中有心人還真多。”

    甲一又埋了埋頭,利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皇帝突然想到了什麼,從他剛剛批過的折子裡翻出來一本,又新打開看了看,失笑道:“這個信之,還是這麼小心眼兒。”笑過之後,他想了想,重新拿起紅筆,沾了沾朱砂,又在御批後面加了幾句話,才放了回去。

    沒過幾天,先皇後兄長杜俊良因為上班常常遲到早退、逃班、工作期間醉酒等原因,被皇帝從戶部侍郎的位置子給擼了下來,扔到禮部做了個五品的郎中。朝中眾臣都有些摸不著頭腦,自從皇後去世後,皇帝向來對杜家很是寬厚,像杜俊良這種工作態度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都視而不見,怎麼這回就處理得如此嚴厲?

    朝中事就沒有能藏得久的,沒多久大家就都知道了,是尚書省左僕射蘇周誠給皇帝上了個折子,陳述在他管轄內的玩忽職守的官員,請皇帝給以重裁。其中,列在第一位就是杜俊良。然後沒過幾天,一份新的人員調動名單下來,蘇周誠折子中的人,大多都離開了原崗位,被下放了。這些人中,官最大的就是杜俊良了。

    杜俊良氣得回家破口大罵蘇周誠,當著面他不敢,因為他雖然到了禮部做郎中,也還是在蘇周誠手底下工作。甚至五品的郎中,蘇周誠想找他麻煩,都不用通過皇帝,就能直接動手了。

    朝臣們對官員的任免和皇帝的每一個決斷都能研究上個十天半個月的,特別這回突然拿杜家開刀的事,真是令人費解。不是說皇帝有意選蘇僕射的女兒做太子妃麼,怎麼太子妃還沒當上,先跟太子的母族磕上了?他不怕太子生氣,將來對他閨女不好麼?還是說,咱們都猜錯了,皇帝沒打算選蘇僕射的閨女?

    有跟老婆關系好的,晚上夫妻閑聊,把心中不解一說。有些腦子好用的夫人想到最近聽到的傳言,就有些明白了。當初蘇家十娘子的閑話,杜家可沒少出力,難怪蘇周誠給會拿杜俊良開刀。

    臥槽,你們以後說話都小心點,少得罪蘇家人,蘇周誠這老小子心眼兒太小了。

    噫,皇帝可是同意蘇周誠的意見了,這太子妃是不是也板上定釘了?

    還有相當大的一部分人,對於新空出來的戶部左侍郎的位子眼饞不已,私下裡暗暗活動,想動上一動。

    沒等人怎麼活動呢,皇帝那邊有了新的任命,接任杜俊良戶部左侍郎一職的是原禮部左侍郎齊正,就是原來想跟蘇周德結兒女親家的那一位。禮部侍郎到戶部侍郎雖然是平級調動,但是禮部和戶部不可同日而語,禮部的左侍郎在排名上也不如戶部的左侍郎。按照夏朝官場約定俗成的規矩,齊侍郎這是升職了,而且說明他在皇帝心中地位不錯。

    齊侍郎的工作調動,到是讓蘇周德又活了心,戶部左侍郎歷來就是了戶尚書的接任者。戶部與禮部不同,禮部尚書今年還不到五十,身強體壯,最少還能再干上十年。但是戶部尚書已經六十三了,頂天再做三五年,正好就是齊侍郎接位啊。

    蘇周德心裡左右衡量,覺得這事還是可以再提上一提的。四娘是不行了,不過還有八娘,他又不只四娘一個庶女。只是蘇周德他自己沒臉再跟齊侍郎說,他把主意打到三弟身上。居說三弟妹未嫁前,與齊侍郎的夫人是閨中好友。

    他這裡打訂了意義,回家就直奔劉氏的院子,進屋開門見山的一說,就看他老婆的臉就黑了。蘇周德皺眉問道:“怎麼了?”

    劉氏冷笑道:“你現在想趕個熱乎已經晚了,三弟妹替五娘訂了親,你未來的侄女婿正是你看中的人。”提到這個劉氏就窩火,就算他們大房跟齊家的親事掰了,也不該是你三房搶的,說出去不怕人家笑話!

    “五娘!”蘇周德愣了。

    劉氏沉著臉說:“可不是,兩家都說好了,齊家下個月初就要請官媒來提親。”這事兒還是今天在正院時,羅氏提起來的。也不知道老太太是怎麼想的,居然就答應了。

    蘇周德臉色十分難看,猛得起身在屋裡轉了兩圈,便陰著臉出去出去。

    劉氏見丈夫話也不說的提腳就走,心氣更是不順。今天羅氏當著婆婆和四弟妹的面,笑吟吟的說:“我們雲菊老實,只想尋個敦厚體貼的丈夫,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就成。什麼官位、才華的都是次要的。”她說這話的時候,還不時的拿眼睛看看她,好像大房的女兒多麼勢利似的。想到羅氏那個表情,她就恨不能把蘇雲蘭那賤婢提過來,好生教導一番,都是因為她,讓她顏面盡損。

    蘇雲菊要訂親的事,整個靖國府都知道了,蘇容來約蘇顏過去給她道喜。八娘雲芙因著姐姐雲蘭的事,對此很不高興,蘇容也就沒叫她。

    蘇顏初時還有些驚訝,她真沒想到,蘇雲蘭沒嫁成,反到成全蘇雲菊。那日齊侍郎帶著一家來靖國公府作客,她也算看過齊家的公子,容貌都不出眾。蘇雲菊很有些自傲,她居然會同意?

    “五姐,恭喜了。”蘇容見到蘇雲菊含羞的臉,眼中極快的閃過一抹復雜的情緒。她攪和了蘇雲蘭的婚事,反到成全了蘇雲菊,想一想,還真是不甘心呢。這個蘇雲菊比蘇雲蘭更可恨,卻讓她得到了一個這麼好的姻緣。

    蘇顏跟在蘇容身後,也真心誠意的道賀,“五姐,恭喜了。”

    蘇雲菊面上羞紅一片,卻還是大方的讓坐,“七妹,十妹快坐。”

    蘇容與蘇顏兩人各尋了個座兒坐下後,蘇雲菊親手端了兩杯清茶過來,“七妹,十妹快來嘗嘗,這還是按上次十妹教我的法子,制成的花茶呢。”

    蘇顏輕笑道:“不過是閨中無事,弄著玩罷了,也值得姐姐特意提起來。”她揭開茶杯蓋,淡淡的茉莉清香溢滿鼻端,“五姐,你這是放了多少鮮花來熏茶?”居然連茶香都被花香蓋住了。

    蘇雲菊笑道:“我到喜歡這樣的。”

    “我之前用飴糖浸了許多花果,哪天送姐姐兩罐茉莉花的。”

    “如此,多謝十妹了。”

    蘇顏與蘇雲菊閑閑的聊著,蘇容靜靜的喝著茶,偶爾才會說上一兩句。沒一會兒,兩人便起身告辭,蘇雲菊殷勤的送至院門,看著兩人慢慢遠去,才回了屋裡。

    蘇容突然問了蘇顏:“十妹,你覺得三嬸這事做得對麼?”

    蘇顏想了想,“三嬸的對錯先不論,她確實是個好母親,很為五姐著想。對五姐來說,能做三嬸的女兒,是她的福氣。”而五姐能夠真心實意的接受這門親事,沒跟蘇雲蘭似的,也是三嬸的運氣。

    蘇容當時就不樂意了,“十妹的意思是,我阿娘苛待庶女,不是個好母親了?”

    蘇顏笑笑,“我何時這麼說了?七姐多心了。我還有事,先回走一步。”兩人話不投機,未免讓本就不深厚的姐妹情更冷淡,她打算以後少跟蘇容在一起。

    蘇顏才回到玉堂院,迎面飛過來一道白影,直接落在旁邊的樹枝上。白鸚鵡歪著小腦袋看著蘇顏,張嘴討好的說:“美人好。”

    蘇顏沒理它,接著往屋裡走。

    鸚鵡急了,也撲棱著翅膀跟在後面,不知道跟學誰的,聲音凄婉的叫道:“美人,你真的忘了我麼!”

    蘇顏被它這神來一嗓震得足下一個踉蹌,猛得轉身,瞪著已經站在架子上的鸚鵡瞪眼道:“你都是跟誰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

    “青柳,青柳!”鸚鵡得意的張張翅膀,它是發現蘇顏特別喜歡聽青柳唱曲,偷偷跟著學來討好她的。

    蘇顏有了些興趣,剛剛被嚇到了,現在回想起來,這只鸚鵡剛剛的那一句,還真有點青柳念白時的意思,她隨意撿了個座,單手托腮,饒有興趣的問:“你都學什麼了?唱一曲我聽聽。”

    白鸚鵡還會討價還價,“美人,改名,改名!”

    “你唱得好,我就給你改名。”

    “先改名!”

    “你先唱。”

    陸氏過來時,正好聽到女兒無聊的在跟鸚鵡逗嘴玩,她挑簾進來,好笑道:“你這也太無聊了,跟著鳥置氣。”

    “阿娘。”蘇顏一見陸氏就蹭了過去,殷勤的扶了母親坐下,又親自去沏了茶,雙手奉於陸氏。弄得陸氏掩唇直笑,“小丫頭有話就說。”

    蘇顏乖巧的倚著母親坐下,雙手扯了她的袖子撒嬌的晃了晃,“阿娘,我想出去玩。”這幾天上都天降瑞雪,整個都城都披上素衣。雪下得比較大,上都各家皆以雪堆就了各種雪雕,讓家中人賞玩,靖國公府自然也有,這讓在吳郡長大的蘇顏十分新奇。

    吳郡雖也有雪,卻從來都不大,這雪雕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會看到。聽琬琬說,芙蓉園內的雪雕是上都中最好的,這幾日已經初見雛形,邀她同去賞玩。

    “去哪?”陸氏就知道,宋琬那小丫頭一來准沒好事。

    蘇顏討好的笑了笑,乖乖答道:“芙蓉園。聽說,芙蓉園中的梅花都開,雪雕也很有趣,我想去看看。”

    陸氏沉吟片刻,想著女兒被關了這麼久,也有點可憐,便點頭同意了,只是囑咐她,“多穿些衣裳,少玩雪。”這小丫頭昨天天還沒亮,跑到園裡去收梅花上的雪,居然還敢直接放嘴裡放,真是氣死她了。這麼大人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盡讓人擔心。

    “嘿嘿。”蘇顏昨天被母親抓個正著,目前處於反省期,“阿娘你放心,我肯定不會玩雪的。”她原本還想跟琬琬和阿嬌一起堆個雪人玩的,看來是沒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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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7:01:10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七章 風起

    雪後初晴,天氣格外的冷,蘇顏被裹成毛絨絨的一團,自屋裡出來,還是不自覺得打了個冷顫。懷裡抱著暖爐的她,格外懷念兩只虎崽兒天然的體溫。可惜外面太冷,無論是大貓還是小貓都不想從溫暖的屋裡出來,每當蘇顏一往外抱它們,就跟著她耍賴,令她格外無奈。

    “哥哥!”蘇顏瞪大了眼睛,滿是驚喜的叫道。

    侯在府外,披著黑狐大氅的青年,長身玉立,面含微笑,眉目俊秀,說不盡的溫文爾雅,可不正是蘇顏嫡親的兄長,蘇家四郎蘇正洵。

    蘇顏幾乎小跑的撲到兄長身邊,伸手拉住兄長的衣服,“哥哥,你今天不用去學院麼?外祖父終於肯放過你了?”蘇顏的兩個兄長,自從回到上都之後,便都入了陸家的學院,特別是長兄蘇正洵更是由陸太傅親自教導。

    因為明年是聖人五十聖壽,早早下了旨意,明年開恩科,再加上後年初是正常的大比之年,連著兩年的科舉選士,蘇周誠便打算讓長子下場一試身手。這就導致蘇正洵的課業越重,以前偶爾還會跟同窗好友出去聚聚,這段時間干脆住到了陸家,每隔幾日才會回家一次。

    算起來,蘇顏自從回到上都之後,都沒跟兩位兄長好好出去玩一玩。今天乍然見到長兄,真是驚喜萬分。

    蘇正洵疼愛的摸摸妹妹毛絨絨的小腦袋,含笑點頭,“嗯,外祖父放我一日假,正好陪阿姝出去玩。”

    蘇顏俏皮的衝著哥哥眨眨眼,“真的是陪我?不是陪顧姐姐?”她娘可是交待了,今天要跟著准大嫂一起的。

    蘇正洵刮了下妹妹挺翹的小鼻子,笑眯眯的說:“都陪啊,你不是和阿源一起的麼。”

    “狡猾的四哥。”蘇顏小聲嘟囔了一句。雖然哥哥不是特意陪她的,她也挺開心的了。她她小聲打趣道:“四哥,聽阿娘說,明年咱們家就要辦喜事了。”哥哥與准嫂子定親快兩年了,要不是哥哥想中個進士 ,好讓婚事更風光,也不會讓四嫂多等一年。

    蘇正洵臉皮奇厚,聞言揚眉笑道:“以後多個嫂子一起疼你,不好麼?”

    “哼,嫂子要疼也是先疼你。”蘇顏在哥哥的扶持下上了馬車,落下簾子之前,衝著哥哥皺皺小鼻子,“快走吧,顧姐姐該等急了。”她還特意加了一句,“哥哥你放心,等到了芙蓉園我就跟琬琬她們玩去,不會跟著你和顧姐姐的。”說完,快速把簾子一放,只聽車內少女咯咯輕笑道:“就這麼說定,咱們快走吧。”

    蘇正洵搖頭輕笑,也翻身上馬,不疾不徐的跟在車邊,往大長公主府的方向行去。

    兄妹兩人接了顧源之後,再到芙蓉園便有些晚了,到幾人約好的臨江仙時,宋琬、段嬌兩人都到了。蘇顏自己下了馬車,回身把顧源按了回去,小聲笑道:“我到地方了,姐姐可還沒到呢。”說完,她便抿著小嘴衝蘇正洵和顧源揮了揮手,帶著丫鬟、侍衛往樓中走去。

    顧源被她的舉動弄了個大紅臉,十分羞澀的也想下來,卻被蘇正洵攔住了。顧源抬頭看去,便見那風神如玉的青年以拳抵唇,輕咳了兩聲,含笑道:“咱們走吧。”

    兩人目光一碰,顧源面上更燒得厲害,羞得直接縮進車內,車簾立刻被放了下來,心中卻是甜甜的。

    宋琬鼓著雙腮,不滿的哼了一聲:“十娘,你又是最後一個到的。”

    酒樓內極為暖和,蘇顏解了外面的大氅,才坐了下來。她一面打量室內的布置,一面問道:“這裡怎麼沒有雅間?”

    臨江仙酒樓並不很高,只有兩層,樓內面積卻不小。一樓中央有舞台,舞台周圍設座,二樓卻都是用屏風相隔。蘇顏細看屏風,並不似尋常酒樓,用的是類似於四美圖、十二花卉圖之類的屏風,而全都由白絹制成,每個隔間內都設有筆墨,一些屏風上憶題有詩畫。細細看去,其中不凡大夏的有名的風流才子和書畫大家。

    蘇顏纖指一點,笑道:“這個屏風到有些意思,與吳郡會英樓的白壁頗為相同。”吳郡的會英樓,三層樓壁皆白色,樓中設有筆墨,以供文人才子興致所來,提詩留詞之用。不過,你字畫提是提了,到底能不能留下,卻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段嬌聞言頷首,“聽我長兄說,臨江仙此舉,確是學自會英樓。”

    宋琬也跟著說:“題過字畫的屏風,能留在臨江仙的二樓也很不容易的。具我所知,年輕一輩中,只有三個人的詩詞留了下來。”她可愛的歪頭看向蘇顏,“十娘猜猜,都是誰的留下來了。”

    蘇顏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才慢條斯理的說:“陸霽,我哥哥,還有吳王。”

    “咦,你怎麼知道?”宋琬瞪大了眼睛。

    蘇顏一指自己正前方的這面,“我哥哥的字,我自然是最熟悉不過了。”再點點也自己哥哥旁邊的,“這是十一表哥陸霽的,他的字我也常見。至於吳王麼,他的字我只見過一次,雖不熟悉,看著到也眼熟,再加上這詩的用詞用典,與他素來的風格很是相符,所以我便大膽的猜上一猜,沒想到還真對了。”

    宋琬聞言回頭,正好看到陸霽那首傳遍上都的小令。她懊惱的說:“剛剛我怎麼沒看到,這屏風居然放在了這裡。”

    小姑娘三個這邊閑聊,卻不想隔壁有耳。蘇容正與六皇子吳王坐在一起,同坐的還有王箐、陽安公主與三皇子周王。

    剛剛蘇顏的話被幾人聽個正著,吳王正舉杯的手不禁一頓,接著微微而笑,似乎心情很好。蘇容見了,心中略酸。她剛想開口,便聽隔壁宋琬清脆的聲音響起,“十娘,阿段,咱們下樓去玩吧。”

    小姑娘們今天就是來逛芙蓉園的,聞言自然是點頭同意,段嬌還多加了一句:“臨江仙每日午時之後,都會有各種歌舞、百戲演出,咱們下樓的時候跟掌櫃的打聲招呼,別讓人坐了這裡,中午的時候,咱們再回來看。”

    宋琬道:“正好中午就在這裡用飯好了,臨江仙的酒菜一定和十娘的口味。”

    “對,這裡的大廚,都是從吳郡請來的。”

    “你們好像對這裡很熟悉的樣子?”蘇顏的聲音帶了些疑惑。

    宋琬笑眯眯的一指段嬌,“你問她!”

    段嬌笑道:“這酒樓是我大嫂的奶兄開的。”

    她這麼一說,大家都知道這臨江仙實際上是誰家的。

    陽安公主聽著幾個小姑娘腳步聲遠去,才輕笑道:“七娘,怎麼沒約十娘一起出來。”她看了眼沉默不語的兄長,再掃過面帶微笑的吳王,“似乎很少見七娘與十娘在一起,到是有琬琬在的地方,大多都會遇到十娘。”

    蘇容淡淡而笑,“十妹與安和郡君關系極好,常在一處玩也尋常。”

    “那七娘呢?我最近常見七娘與六郎在一處,你們還真是有緣呢。”陽安公主掩唇而笑,一雙妙目在蘇容和六皇子之間轉悠。

    吳王唇角輕揚,露出一抹笑意,“確實挺巧的。”

    陽安公主打趣道:“這說明你們有緣麼。”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特意留神自己的兄長,果然周王的神色更冷漠了些。陽安公主心中微嘆,她真不是有心打擊自己哥哥,蘇容身為靖國公府世子的嫡女,父皇根本不可能把她賜給哥哥做側妃的。既然事情不可能,還是讓自己哥哥早點死心的好。

    蘇容垂下眼瞼,掩中眸中的復雜情緒。昨日應淑妃之邀進宮時,居然在宮中遇到了王書筠,看她的方向,正是德妃所居的宮殿。想到一入冬,就再度病倒的周王妃,她大約知道,王書筠應該會進周王府了。呵呵,不知道她這位心氣極高的表姐,會怎麼幫周王爭皇位呢?

    蘇容這邊想到王書筠,蘇顏那邊就遇到了她。她剛剛被一個騎在馬上的驕傲姑娘抽了一鞭子,若不是身邊丫鬟護得及時,那一鞭子正好就抽在她嬌艷如花的小臉上。

    王書筠臉色蒼白,眼中有著後怕,剛剛差點就被人毀容了。

    “住手!”蘇顏見那姑娘抽一鞭還不解氣,居然揚手還想再打第二鞭,而且又是直接衝著王書筠的臉去的,直是太過份了。要知道一個姑娘的容貌幾乎關系到她一生的幸福,這女人如此惡毒,上來就要毀人家的容。

    蘇顏的護衛衝過去,把王書筠主婢幾人圍在了中間,隱隱與打人的姑娘相對峙。

    “你是誰!也敢管我的閑事!”那嬌蠻的女子十分不滿,卻見蘇顏衣飾打扮絕非尋常人家的小姐,再加上身邊的侍衛居然比自己的有過之而不及,便知她出身不俗,因而有些話就沒有罵出口。

    蘇顏根本就沒管她,轉身詢問王書筠,“表姐,你可有傷到?”

    王書筠驚魂初定,她用力搖了搖頭,好半天才開口:“我沒事,到是侍琴傷得不清。”她心疼的看著自己的丫鬟,因為是伸手去擋鞭子,袖子都裂了口,露出裡面的棉絮,手背被鞭子掃到,正往下滴著血。到是臉上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大約是因為手疼,眼中含著淚珠,卻努力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侍琴,你怎麼樣,疼麼?”王書筠全然沒了往日的冷艷高貴,捧著侍琴的手,眼淚汪汪的問。

    侍琴咬著下唇,忍下淚水,顫聲道:“二娘別擔心,奴沒事。”

    蘇顏可沒功夫看她們主僕情深,直接指了一個人,“帶她去醫館。”又疑惑的問王書筠:“表姐,你的侍衛呢?”身為國公府的小姐,就算她是庶出,出門時,也不可能一個護衛沒有吧。

    “呃……”王書筠不知如何回答,她今天算是偷跑出來的,想來尋一位神醫。卻不想,居然會遇這麼個女瘋子,隨意拿鞭子抽人。

    蘇顏看她這欲言又止的模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真是服了這個表姐,比她七姐還能折騰,一個名門貴女,連個侍衛都不帶就出門,她不怕出點什麼事,讓她做不成周王的側妃麼!

    “喂,我問你呢,你到底是誰!”騎在馬上的嬌蠻姑娘再也忍不住了,提著馬鞭,摧馬就往蘇顏這邊闖。

    靖國公府的侍衛都是精中選精,特別是跟著蘇顏這些。一見有人可能危險到自家小娘子,便毫不客氣的刀劍出鞘,把人攔了下來,冷酷的喝道:“止步,再往前,別怪某不客氣了。”

    被攔住的那姑娘見到攔大面前明晃晃的刀劍,氣紅了臉,用馬鞭一指蘇顏和王書筠,“把她們兩個給我拿下!”

    本來等在一邊的宋琬和段嬌兩個面面相覷,這姑娘是誰,好囂張啊。敢在上都城裡如此囂張的妹子,她們都認得啊,眼前這個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宋琬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她碰碰段嬌,壓低聲音問道:“這個不會就是魏家最近回來的那位吧。”上都魏家,也算是老牌的勛貴世家,如今宮中還有一個太妃在,曾經在當今生母去世後,撫育過他幾年,永平帝繼位後,對魏太妃和魏家都很優待。

    魏家行武出身,家中子弟大多從軍,西北邊防向來是魏家的地盤。宋琬說的剛回來的魏家小娘子,其父就是西北軍的將軍,近日才調回左武衛任將軍的。

    段嬌也想起來了,這位魏家八娘子才回上都沒多久,除了進宮見過魏太妃之後,還沒怎麼露過面。她打量了一下,那姑娘身邊的侍衛,默默點頭,“應該是。”

    宋琬揚聲問道:“你可是魏八娘?”

    “是我。”那姑娘轉頭看向宋琬兩人,抬了抬下巴,傲慢的問:“你又是誰?”

    宋琬端起公主之女的範兒,不緊不慢的回道:“我是安和郡君。”

    “哦。”魏八娘表示自己知道了,她也沒下馬,反倒眯著眼睛看向蘇顏,突然問了一句:“你就是蘇十娘了?”

    蘇顏點了點了頭。

    “呵,果然生得一幅狐狸精的模樣。”魏八娘冷笑著看向王書筠,恨聲道:“狐狸精的表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去周王府,就把你的臉抽花了。”

    蘇顏當時就惱了,看了侍衛長一眼,“把她扔下馬。”說完,她就拉了王書筠,往宋琬方向走去,再沒看上一眼。

    靖國公府的侍衛本就人多勢眾,再加上身手矯健,很快就完成了蘇顏的吩咐。蘇顏聽到身後響起的尖叫聲,好心情的彎了彎眉眼。

    “狐狸精,你敢……”

    蘇顏猛得轉身,盯著被侍衛扶著,氣紅了眼的魏八娘,淡淡的說:“你再說一句,我就讓人堵了你的嘴,扔回魏家去。”

    魏八娘不知怎麼的,被那雙黑白分明的鳳眸盯著時,身上感覺涼涼的,她色厲內荏的叫道:“你,你敢!”

    蘇顏彎了出一抹甜美的笑,一字一句的說:“你看我敢不敢。”

    “你,你給我等著!”魏八娘見自己這方人馬實在是比不過人家的,真打下去也只能自己吃虧,不甘心的扔下一句,帶著人就走了。

    宋琬捂著嘴樂得不行,“我還以為她多橫呢,這樣就走了。”

    蘇顏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難不成,你還讓我們兩個當街打起來。”

    宋琬挽上蘇顏的胳膊,好奇的問:“她要是真再罵你怎麼辦?”

    “堵上嘴,扔她回家。我可是說話算話的。”長這麼大頭一次在大街上被人指著鼻子罵的蘇顏,心裡憋著氣呢。“對了,表姐,你怎麼惹到魏八娘了?”這姑娘應該才回京,大家都沒見過呢,怎麼就跟王書筠結仇了?蘇顏表示十分費解。

    宋琬一臉八卦的表情戳戳蘇顏,嘿嘿笑著,“這個我知道。”

    “跟周王有關?”蘇顏若有所思的瞄了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的王書筠一眼。想到祖母前幾天提起過,好像宮中的德妃想給周王選個側妃,取中了這位表姐。不過,這跟魏八娘有什麼關系,以她的身份,怎麼也不可能當周王的側妃吧。

    宋琬道:“你這就不知道了吧。”她左右看看,覺得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一拉蘇顏和段嬌,“說來話長,咱們找個地方坐坐。”

    段嬌道:“還回臨江仙?”

    宋琬斜眼看她,“那地方只用屏風隔著,說個悄悄話無數人都能聽到。”

    段嬌聳聳肩,“那隨你了。”

    “表姐,我讓人送你回家吧。”蘇顏覺得還是快點把王書筠送回家的好,這位從剛剛起,表情就十分微妙,不知心裡在打什麼主意。

    王書筠好容易出來一次,她的目的還沒達到呢,怎麼能甘心回家。“十娘,我還有事要辦,你們去玩吧。”

    姐姐,你還有什麼事啊!蘇顏真是不理解這個表姐,你剛剛差點毀容,已經搭進去一個丫鬟了,還打算自己溜達,心太大點了吧。今天這事,她都出頭管了,就得管到底,不可能放王書筠自己走了。

    蘇顏搖了搖頭,“表姐,以我之見,你還是歸家吧。有什麼事,打發個丫鬟出來就是了。”說完,也不容王書筠拒絕,直接就吩咐自己手下的人,“送表小姐回府。”

    王書筠有些惱了,“十娘,我說了,我還有事。”

    蘇顏再就沒搭理她,任由宋琬拉著進了另一個酒肆。王書筠看了看圍在自己周圍的幾個冷著臉身材高大的侍衛,不甘心的跺了跺腳,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回家了。

    蘇顏暗中嘆了口氣,這叫什麼事,好容易高高興興的出來玩一次,碰到這麼件糟心的事,只怕救了人還要被埋怨。

    宋琬推了推蘇顏,“別氣了,這家的葡萄酒最好了,我請你。”

    “先說魏八娘是怎麼回事?”蘇顏問道。

    宋琬遣了身邊的丫鬟去包下整個酒肆,最少她們周圍的雅間不能有人,都是幾人的丫鬟和侍衛坐了。然後才放心的八卦,“魏八娘不是嫡出,她又看上了周王,為了爭側妃的位置看你表姐不順眼很正常。”

    段嬌驚訝極了,“看她的樣子,就是魏家長房的嫡長女,也沒她這麼囂張吧。具說最得魏太妃喜歡的魏家五娘,我也見過幾次,真真是溫柔端莊,氣韻高華。同樣都是庶女,怎麼差別這麼大。”

    宋琬冷笑道:“魏五可是奔著太子良娣去的,敢像魏八似的麼。”

    蘇顏跟這位魏五娘只見過一次,根本沒什麼印像,她到是對魏家另外一位娘子魏六娘的印像很深。她跟著說了一句:“我覺得魏家六娘還成。”

    宋琬表示完全不能理解蘇顏的審美,“魏六驕傲的跟只要打鳴的公雞似的,哪裡還成?我看她還不如魏五呢,難怪不得魏太妃的喜歡。”

    蘇顏搖了搖頭,“我到覺得魏太妃更喜歡魏六娘。”魏六娘的身份,足以做太子妃,魏太妃又不傻,有個可以當太子妃的侄孫女不喜歡,難道要去喜歡當妾的,那不是太奇怪了。

    宋琬吐嘈道:“你不知道太子妃都內定了麼,肯定不會是魏六娘。”所以,魏五娘才會得到重視啊。她突然扒在蘇顏身邊,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別裝傻,我阿娘都說,聖人看中你了。”說完,她就等著蘇顏害羞的推開自己,好借機再調笑她一回。

    沒想到,蘇姑娘十分淡定拍掉宋琬的手,“少胡說八道。”

    宋琬急了,“真的!”

    蘇顏反問道:“就算是真的,又怎麼樣?”

    對啊?宋琬抓抓頭發。等等,不對,“你為什麼都不臉紅?”

    “我為什麼要臉紅?”

    “你沒聽到我的話麼?”

    “聽到了。”蘇顏肯定的點了點頭,“可這個跟我臉紅有什麼關系?”

    宋琬:……說得真對,她竟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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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7:01:2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八章 棋子

    漸近新年,上都各家的來往頻繁了起來,宴飲更是常事。尤其是宮中,幾位皇子已到適婚之齡,除了三皇子周王有個病怏怏的不知何時會掛掉的王妃外,其余五個皇子包括太子殿下皆未有老婆。

    各家之中已經長成沒有訂親的好姑娘就這麼多,想要給自己兒子選個方方面面都稱心如意的媳婦,就得早下手。宮中育有成年皇子的宮妃們,人人都明白這個道理。因此,借著新年之際,宮中宴飲也越加頻繁。

    永平帝知道自己的小老婆們心中的打算,他也不阻止,反而樂呵呵的跟著湊熱鬧。很快湊熱鬧的結果就出來了,武義公府接到賜婚旨意的時候,人人都是呆滯的。沒錯,皇帝根本沒理賢妃給自己兒子選的老婆,自己直接挑了一個,他選的人就是王箐,武義公府二郎君的女兒。

    武義公王長遠有些郁悶,聖人,這和說好的不一樣!不是說看中了老大的孫女,給周王做側妃麼?為何把他二兒子的閨女配給二皇子安王當繼室,他對這個孫女的婚事可是有打算的。

    老頭心情不爽,就跟自己的媳婦和妹妹念叨,“我原想著明年恩科開了,給三娘捉個進士回來的。”他的語氣裡有著明顯的遺憾,自家小子個個看著書本就頭疼,拿起刀槍棍棒就生龍活虎,眼看著是要在武將這條路上走到黑了。兒孫沒指望,孫女婿還是可以掙扎一下的,為什麼皇帝連他這點小小的願望都要掐滅掉,真是毫無人性。

    “大哥想榜下捉婿?”王氏問道。

    王長遠的媳婦孟氏特別無奈,跟小姑子吐嘈,“為了這個,你哥哥把家裡的護衛訓了又訓,生怕下手慢了,或者抓錯了。”丈夫拿出行軍打仗的態度來操練手下人,還跟兒子、孫子列出讓捉婿計劃,天天興致勃勃的,結果一下被皇帝的舉動給拍老實了。本著勤儉持家(跟這個有關系麼?)不浪費的原則,孟氏問小姑,“你家還有好幾個丫頭呢,等金榜出來的時候,讓你哥哥把人借你,捉兩個孫婿回來。”

    臥槽,我們用不著!靖國公差點蹦起來。可他發現,他媳婦還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大有學她哥哥的架勢,也去捉個孫女婿回來。

    “你等等,咱們家五娘已經訂親了,四娘和八娘想選個才華出眾些的後生,完全可以跟四郎和五郎說,他們同窗很多。”靖國公頭疼的提醒老妻,咱們家跟你娘家不一要,咱們家有走文人路線的。

    王氏斜了丈夫一眼,不屑的說:“四郎、五郎的同窗都是什麼人,你好意思嫁個庶女,我還不好意思答應人家的提親呢。”她兩個孫子才華橫溢,跟他們同窗的無一不是陸家書院中的精英,不知多少人家盯著呢,這老頭子是不是傻!

    “能中進士的不比那些還在學院中的傻小子強!”靖國公跟著嗆聲道。

    王氏理由特別充分,“所以,才要捉回來當孫女婿。”

    靖國公:……他忘了,胡攪蠻纏他老婆最厲害,完全說不通。

    王氏把丈夫干趴下之後,才跟兄嫂道:“哥哥,嫂子,等明年恩科時,可能要麻煩你們了。”長子家的四丫頭,鬧得笑話可能各家都知道了,與其給她選個門弟差不多的婆家,嫁過去受委屈,不如在舉子裡面尋個家世貧寒些、人又知道上進的,這樣他將來的仕途要仰仗著國公府,孫女也能過得松快些。

    老太太雖然不大關注幾個庶出的孫女,但是畢竟是她的孫輩,自然希望她們能過得不錯。王氏回去把主意跟長子和長媳一說,蘇周德沉默許多,感激的紅了眼睛,“多謝阿娘替四娘著想。”

    王氏不悅道:“少跟你老娘玩虛的,四娘也是我親孫女,我還能看著她不好!”

    蘇周德尷尬的搓搓手,“過了年各地學子就會雲集上都,咱們得早些准備,免得好的都讓旁人家選了去。”他抬眼看看母親,見她面上含笑,神色松緩,才接著說:“阿娘,大表兄家的外甥女,過了年也有十八了吧。”舅舅家表弟的女兒被聖人選做安王妃,這事大家都知道了。那麼之前很有可能進周王府做側妃的外甥女,十有八九會自行就會落選。蘇周德的庶子在家行六,與四女、八女同母所出,過了年十七歲,也到了取親的年紀。

    他這個庶子頗為機敏,蘇周德對他也很是看重,就想給他選個有力岳家。正好,武義公世子的閨女,不大可能成為周王側妃了。這個外甥女他也見過,容貌不錯,聽說也才華也很出眾,最重要的是跟家世很相當,他覺得這門親事不錯,就想求老母跟表哥說說。

    王氏當然聽懂了長子的意思,她也覺得娘家出了個王妃,二侄孫女不太可能做周王側妃了。她細細一琢磨,這兩個人確實挺般配的,就點頭應了下來,“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哪天跟你舅舅說說。”

    王書筠也被皇帝神來一筆給開蒙圈了,原本信心滿滿的她也開始患得患失的。再加上這麼些天過去,也足夠她弄明白曾經在街上差點把她毀容的嬌蠻少女身家背景,以及由她而產生的桃色新聞。幾乎在皇帝給二皇子賜婚之後,很多人都覺得皇帝是打算准了魏八娘的心思,將她剛給周王做側妃,顯然魏八娘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這一日,萬家設下梅花宴,下貼子請人過府同樂。隨著家人一同過來的蘇顏,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平王妃身後的好友關綺紋。

    她仔細看了看好友,見關綺紋穿著大紅色的衣裙,面色紅潤,杏眼含笑,身段較未嫁時豐盈許多,看起來過得不錯。平王妃在跟人說起新娶的兒媳婦時,神態平和,言談之間透著幾分滿意。對關綺紋說話時,語氣並不嚴厲,甚至還隱隱帶著回護。

    蘇顏悄悄觀察之後,才略略放了些心。關綺紋當然也看到她了,對她揚了揚嘴角,正巧被平王妃看到。平王妃順著關綺紋的視線看向蘇顏,神色越見溫和,“我這不用你伺候,跟十娘子去轉轉吧。你們年輕的小娘子,能聊到一起。”

    關綺紋屈了屈膝,緩緩向蘇顏走了過來,陸氏也含笑揮了揮手,“去吧去吧,知道你們許久不見了,很是想念。”

    蘇顏與關綺紋肩並著肩,隨意在梅林中漫步,兩人許久未見,自然有許多話說。蘇顏第一件事就是問關綺紋的婚後生活,以及平王世子聽不聽管教。

    提到新婚丈夫,關綺紋杏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他雖然荒唐些,到還聽勸。”不聽勸,就揍到他聽揍,反正他也打不過自己。

    “那王妃呢?她待你如何?”蘇顏問起另外一位與好友生活息息相關的人。在如今女子的生活中,婆婆對新婚小娘子的影響力,不下於她的夫君。若是有幸遇到一個明理的婆婆和理智的丈夫,那個女子的生活便算得上幸福了。

    聽好友提到自己的婆婆,關綺紋毫不猶豫的回答,“我阿家是個好人。”可惜太倒霉,嫁了平王這個混蛋。自己平日裡修理丈夫,多虧了婆婆支持。

    蘇顏偶爾也曾從自己母親嘴裡零星的聽到過一些平王妃年青時的事,好像這位王妃未嫁時,也曾名動上都。可惜,遇人不淑,攤上平王這麼個丈夫,讓她婚後就漸漸隱於王府內,不怎麼出來了。陸氏提到平王和平王妃時,難免會流露出幾分替平王妃惋惜的意思,覺得平王太過草包,配不上平王妃。可若讓蘇顏來說,平王草包的正好,平王世子紈绔的也很恰當,這樣足以保證平王一脈能夠富貴平安的傳承下去。

    想想聖人那幾位能力出眾的兄弟,如今都是什麼下場,墳頭的草都挺高了,兒孫沒留下一個,女兒到時沒死,可也都被用於和親,或者草草嫁掉,年紀輕輕的便沒了,如今活著的都沒剩下幾個。

    聖人的年紀越來越大,以後對平王這個唯一建在的弟弟只會更好,好友只要在平王府站穩腳根,以後的生活都會順順當當的,不再有波折。

    蘇顏握了握關綺紋溫軟的玉手,側頭笑道:“其時,你的婚事真不錯。”

    關綺紋也笑了,“誰說不是呢。”當日多少人等著她的笑話,她要過得更好,才能讓那些笑她的人,顏面無光。

    兩人默契的不再談關綺紋的婚後的事情,到是聊起近是京中的八卦。關綺紋嫁入皇室,八卦環境大好,特別是對皇家的事,正是有自己獨到的消息來源。

    “我聽世子說,聖人好像打算選劉家大娘做齊王妃。”關綺紋湊到蘇顏耳邊小聲道,“宮中的李修容已經請劉家姐妹入宮好幾次了。”

    上都之中的劉家挺多,合適做齊王妃的也有幾家,蘇顏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這個劉家大娘說是的誰。

    關綺紋見好友眼中難得的露出迷茫之色,得意的揚了揚眉毛,低聲說:“右武衛大將軍的長女。”

    “劉春嬌,難怪……”蘇顏有些了悟,難怪最近幾次同見面,劉家姐妹甚至得意,圍在兩人身邊奉承的也所增加,最重要的是原來對她們有些冷淡的小娘子,也在緩和關系。

    關綺紋戳戳好友,“難怪什麼?”她雖然有獨特的八卦來源,但是由於新婚的緣故,除回了一次娘家,就一直被關在平王府,少有出來走動的時候,對各家的事情了解的就不那麼及時。

    蘇顏衝著好友眨了眨眼,實事求是的點評:“最近她們受歡迎了許多。”

    關綺紋嘆了口氣,“我還以為這消息夠隱蔽呢,沒想到早就被人知道了。”

    蘇顏沒說話,朝臣們研究皇帝早就成了習慣,甚至連宮中嬪妃的每一次舉動都不知道被人在腦中衍生出了多少種可能,想在某些事情上保密,真的挺不容易的。

    兩個人閑閑的聊著,偶爾會停下腳步,好好欣賞一下開得熱烈的紅梅。

    “我有些累了,十娘,咱們去前面的亭子休息一下吧。”關綺紋指著前方露出一角的八角亭,建議道。

    蘇顏點了點頭。

    萬家的梅林在上都之中很是有名,冬日的梅花宴能與安平長公主的牡丹宴相媲美,都是少年男女見面“約會”的好去處。每年都會有因為在宴上看對眼,然後結成夫妻的少年男女。因此設置於梅林之中的水榭、暖亭、書閣,總是被利用頻率最高的。

    蘇顏回京日久,也對這種宴會之前的小把戲也算是了然於胸。反正,各處休息之所,主家都會安排很多使女,並不會真的讓年輕的公子小姐們單獨相處。再加上,每處休息之所,都會吸引很多人進去,她們也不用擔心會在暖亭裡碰到什麼不雅的場面。

    蘇顏和關綺紋兩人手挽著手,正在說著關綺紋的愛寵最近當了媽媽的事,蘇顏還記得好友那只貓的戰鬥力,聽到它當了媽媽,心中一動,跟好友打趣道:“那我明日備下禮物,以聘狸奴。”她的藏書頗豐,最憂心的莫過於老鼠來搞破壞。雖說她院子裡養著兩只豹子和兩只小老虎,但是它們除了傲嬌賣萌搞破壞外,並沒有什麼實際用處,都不會抓老鼠!

    每次想到這點,蘇顏都略心塞,她到底是為什麼要被這幾只除了吃就是找她撒嬌陪玩還不會抓老鼠的蠢物賴上呢?

    關綺紋才要跟好友鬥趣,就聽暖閣裡傳來一陣女子尖利的叫罵聲。兩人當時就停下了,同時抬頭去看近在咫尺的暖亭門。

    隱於梅林中的這座八角亭,四周已經被可以自由裝卸的格子門圍得嚴嚴實實,門口處垂下厚厚的暖簾,十幾個身著柳綠色衣裙的丫鬟,低眉垂目的靜立在門前,似是對亭中發生的若無所覺。

    蘇顏心細,早就發現這些丫鬟雖與萬家的使女打扮差不多,可是及裙用料卻略有不同,顏色也有些偏差,應該不是萬家的使女。她暗中拉了拉關綺紋的手,以眼神詢問好友,要不要進去?

    關綺紋果斷搖頭,好不容易才能跟閨蜜愉快的聊天,才不要被無關的打擾。

    蘇顏跟她的想的差不多,兩人默契十足的轉身打算接著逛時,門簾被人掀起,一個女子被人扔到兩人身邊,重重的摔到了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接著,兩個丫鬟哭著衝出來,跪在女子身邊,焦急的喚道:“二娘。”

    這聲音很熟,等蘇顏看到那更眼熟的身影時,心裡重重的嘆息了一聲,這回不用走了。她停下腳步,對著好友歉意的笑了笑,才蹲下身,扶住那個不自覺縮成一團的女子,柔聲問道:“二表姐,是誰欺負你了?”

    暖亭門口,驕橫的聲音響起,帶著張狂與得意,“是我!怎麼,你還想給她出頭?”

    蘇顏抬眼看去,出聲的人她也認識,正是在芙蓉園有過一面之緣,然後被她逼走的魏八娘。她挑了挑眉,不鹹不淡的說了句,“原來是你啊。”便不再搭理魏八娘,跟丫鬟一起把王書筠扶了起來。

    王書筠不只摔得有些重,臉上也很凄慘。半張臉都腫著,上面還有清晰的掌印,甚至還能看到指甲的劃痕。嘴角也破了,帶著血絲。眼淚糊了一臉,散亂的頭發也粘在臉上不少,哪裡還能看到嬌艷如花的模樣。

    蘇顏有些擔心的湊近了細看,覺得指甲的劃痕好像有點深,很容易留下疤痕。王書筠頭疼、臉疼、腿疼,簡直全身都疼,她靠在丫鬟身上,用力握住蘇顏的手,費力的問:“十表妹,我的臉……”由於被人打了巴掌,她說話都有些含糊不清,卻還是固執的盯著蘇顏看,眼中滿是擔心與恨意。

    蘇顏不想騙她,可眼下的情況,也不能再刺激她,只好含糊道:“應該沒事,一會兒回去找大夫看看。”

    王書筠扭頭看向魏八娘,眼中的刻骨的恨意,讓囂張的魏八娘都不自覺的退了半步。魏八娘似乎覺得自己剛剛的表現十分不好,又氣勢洶洶的踏前了兩步,雙手叉腰冷笑道:“看什麼看,我上次就警告過你了,再敢去周王府,就打爛你的臉!”她又得意的瞟了眼蘇顏,挑釁道:“蘇十娘,你不是能耐麼,現在就給你表姐報仇啊!”

    那天在街上她帶的人少,比不過蘇顏,不得不憋屈還家,別提多窩火了。再在,她身邊可是有二十多個丫鬟,比蘇十娘她們多出許多,再起衝突,肯定能把那天的場子找回來。哼,她一定要親手打蘇十娘幾巴掌,看她還敢不敢張狂。

    蘇顏的手被的王書筠抓得生疼,她皺了皺眉,溫聲安撫:“表姐,我讓人送你回家。”當然,今天的事也要告訴主人家一聲,還要當著萬家請來的所有客人的面說,讓人看看魏家女的教養,魏八想當周王側妃,下輩子吧!她這麼作,能不能嫁得出去都兩說。

    王書筠也知道,今天奈何不了魏八娘,她只能記下這筆帳,等以後再清算。

    魏八娘可不打算輕易放走王書筠和蘇顏,她一揮手,立刻出來五、六個丫鬟,擋住了蘇顏幾人的路,“想走,讓這賤婢給我磕了頭,再保證永不踏入周王府的大門再走。”

    關綺紋脾氣向來不好,聽了魏八娘的話,踏前一步,柳眉一立就打算開口,卻被蘇顏拉回身邊,“阿紋,不用你出手。”

    關綺紋與蘇顏交往多了,知道她這位好友不是個吃虧的性子,便安心後退兩步,等著看戲。反正以她目前的身份,年輕一輩裡,除了皇家公主和那位周王妃,沒有幾人比得過她的。必要的時候,拿身份壓也能壓死人。

    蘇顏淡淡的看了魏八娘一眼,眼神永不銳利,聲音也是不急不緩的,平和淡定:“這是別人家,我真不好跟你多計較。現在老老實實的滾回亭子裡去,莫要再惹我。”

    魏八娘咯咯的大笑出聲,甚至誇張的捂了肚子,半彎著腰,“哎喲喲,我還真怕了。”說完之後,馬上換了張臉,指著蘇顏幾人,“把她給我抓住,我要好好教訓教訓她。”

    魏八娘身邊加上之前在亭子外面的,足有二十多號人,聽她的令之後,雖說略有遲疑,還是圍了上來。

    蘇顏和關綺紋兩人想說悄悄話,再者這是在萬家,也沒多帶人,再加上之前王書筠身邊的,三人的丫鬟加在一起,也不過湊夠十個人。而且,還都是貼身侍女,身嬌體弱,比她們主子強不多少。

    關綺紋眼中露出興奮,一擼袖子,“十娘,看我的。”她之前在家練的身手,終於有用武之地了。

    蘇顏黑線的看著衝出去一腳踹翻一個丫頭的好友,覺得她好像成親之後,越來越暴力了。不過,事到臨頭,她也不是沒有底牌的。都不用青雲吹響鷹哨,一道白影就從天下衝了下來,幾爪子下去,敢衝著蘇顏動手的丫鬟,就捂著臉尖叫著倒在了地上,指縫中鮮血滲了出來。

    白鷹松開爪子,幾個類似於人眼珠子的東西落在地上,爪子上還滴著血,便飛到旁邊的梅樹上落了下來,歪著頭討好的衝著蘇顏“咕咕”了兩聲,好像在邀功。

    因為白鷹的出場,讓現場靜了下來,無論是魏八娘的丫鬟還是蘇顏她們這邊的人,都呆呆的站著,身子發軟,雙手緊緊捂著嘴,不敢發出聲音。

    關綺紋剛衝到魏八娘身邊,揪住她的頭發,就見場內形勢大變,她木木的看著落在一邊樹枝上,歪著腦袋衝閨蜜撒嬌的白鷹,有點反應不過來。

    她那個嬌柔美麗、弱質纖纖的好友,露出一個傾倒眾生的笑,嬌聲慢語的誇贊:“咱們小白真厲害。”

    樹上的白鷹好似聽懂了一般,得意的呼扇著翅膀,“嘎嘎……”叫了幾聲,另有一個黑鷹也落了下來,銳利的鷹眸,一眨不眨的盯著被她揪住的魏八娘,作勢欲撲。關綺紋好不懷疑,自己要是放開魏八娘,那只黑鷹馬上就能讓她毀容。

    “那個,十娘,這是……”關綺紋指了指一黑一白兩只鷹,實在不知該說什麼。被她揪著的魏八娘好像也嚇到了,縮在她身邊,半點不敢動。

    蘇顏正衝著小白抬了抬下巴,叫它:“把爪子洗干淨。”聽見好友叫她,側顏微笑,雀躍的語氣透著顯擺:“阿紋,我家小白是不是特別厲害。”

    關綺紋:……求不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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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 魏六娘

    事情鬧到現在,就算萬家梅林在大,也該被人查覺到了。畢竟女子的尖叫聲穿透力度太強,傳播度又廣,總有那麼幾個被驚到的。

    魏八娘從西北邊城再到上都,仗著其父的寵愛,幾乎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未嘗過吃虧的滋味。偏偏唯二兩次的經歷,都是來自一個人。

    看著不遠處梅樹上神駿威武的兩只鷹,她頭一次有些怕,這是在面對魏家六娘時,都沒有的感覺。魏八娘顧不得指責旁邊這位粗魯的揪著她頭發的女子,只能記得這女人是蘇十娘的好友,呆在她身邊應該會比較安全,不會也跟那些沒用的丫頭似的,被老鷹毀了容。

    她再嬌縱也明白,真要是容貌毀了,她爹再疼她,也沒可能入周王府了。那個她一見傾心的男子,也永遠不可能看她一眼。

    “蘇女郎,都是舍妹無禮,可否請你高抬貴手。”暖亭中突然響一個略顯低沉的女聲,接著門簾被人高高打起,八個身著雪青色衣裙的婢女由亭內魚貫而出,在門前分成兩列站好,低眉垂目,神態恭敬,接著便是四個碧色衣裙的婢女,最後才是由兩個鵝黃衣裙的絕麗婢女扶出一位身著披著紅狐皮大氅,眉眼有些凌厲的少女。

    那少女掃了縮在關綺紋身邊的魏八娘一眼,眼底明明白白的表示出鄙夷的神色,她的聲音不高不低,自帶著一種冷凝,“八妹,還不過來。”又對著關綺紋略微欠了欠身,“世子妃好。”

    這個自帶氣場的少女,蘇顏和關綺紋都認得,只不過接觸不多。她就是魏家二子的嫡長女魏家六娘,在魏家長子沒有嫡女的情況下,魏家六娘可以說是魏家最尊貴的小娘子了。

    關綺紋早就重新抬起世子妃的架子,微一頷首,淡淡的“嗯”了一聲,身上的氣勢半點不輸給魏六娘。

    魏六娘的關注點從來不在關綺紋身上,一個已經注定只是個空有地位的花瓶式女子,根本不需要她多加注意。她的目光落在蘇顏身上,心中暗暗嘆息,似乎每一次看到這位蘇家十娘子,都會覺得她比前次所見更美了幾分。

    “蘇女郎,剛剛都是舍妹無禮,六娘在這裡給你賠禮了。”魏六娘微微欠了欠身,她身上的氣勢並沒有因為道歉而削減,反而更強勢了幾分。

    蘇顏神色未動,只側頭看了看半倚在侍女身上的王書筠,“六娘子似乎少提了一個人。”王書筠是她外祖母的侄孫女,王家與蘇家聯絡有親,份數同一陣營,被你們魏家人欺負了,隨隨便便跟我道個歉就算了麼?我表姐的傷白受了,剛剛魏八娘的對她的冒犯就算是過去了,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兒!蘇顏的態度也表示的明明白白,我不想這麼合解。

    魏六娘笑容一斂,會來就凌厲的眉眼更冷厲了幾分,語氣中也多了幾分壓迫,“蘇女郎是不打算給六娘這個面子了?”

    切,你能有多大的面子,我就不給你,你又能怎麼樣,蘇顏不屑的想。她到還知道這麼明說出來,太拉仇恨,特意婉轉了一下,“我表姐傷勢有些重,恕我不能奉陪了。”蘇姑娘精致的下巴輕抬,鳳眸生輝,傲嬌的表示,我就是不給你面子,怎麼著吧,哼!

    魏六娘不可能讓蘇顏就這麼走了,魏八娘蠢到大好時機,都沒利用好,還要自己出來給她收拾善後,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虧得姑祖母和祖父還說,她是一招奇兵!呸,敗兵還差不多。

    “八妹,還不過來給蘇女郎與王女郎磕頭賠禮。”魏六娘提高了些音量,她站在台階上,又面對著蘇顏她們的來路,自然看到不遠處過來的幾波人。

    關綺紋呵呵笑了,搶在蘇顏之前開了嘲諷:“喲,可當不起,你們魏家姑娘多大的臉啊,連周王的家都能當,說不讓誰上門就不讓誰上門,周王妃都沒她張狂呢,這是把周王殿下當成什麼了,也不知道德妃娘娘會怎麼想。”

    魏六娘能看到她們身後的來人,關綺紋同樣也看到從那邊轉過來的周王妃一行,她自覺的挑起了大梁,給魏家姐妹拉了一波仇恨。

    平王府在大夏朝是沒什麼權利,但是人家有地位,在有些時候,這種地位也是必要的,至少魏六娘不可能直接呵斥關綺紋住嘴,關綺紋說什麼,她都得聽著。

    魏六娘知道今天這一局無論如何自家都輸了,她現在的責任就是如何讓自家輸得好看些,多挽回一些名聲。她瞪了一眼魏八娘,語氣中帶了些威脅:“八妹!”

    魏八娘打了個激靈,用力咬了咬下唇,她並不怕魏六娘,無論在家裡還是朝中,她爹比魏六娘的爹強太多,她與魏六娘唯一差的就是出身,若她不是庶出,也不必屈居魏六娘之下。再說,給蘇顏和王書筠賠禮行,磕頭絕不可以。若是給她們磕了頭,她以後哪裡還有臉在上都貴女圈中出現,笑都要被人笑死了。

    魏六娘見魏八娘倔強著不肯聽話,眼中厲芒閃過,幾步走到她面前,高舉起手,利落了給了魏八娘兩巴掌,魏八娘嬌艷的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紅腫了起來。魏六娘轉身微笑,“這樣,蘇女郎和王女郎可滿意?”

    蘇顏揚了揚眉,“六娘子不妨先問問周王妃是否滿意。”說完,她一拉關綺紋,對著周王妃欠身行了禮,便毫不猶豫的轉身揚長而去。徒留下滿腔委屈和恨意的魏八娘,還有陰著臉的魏六娘面對著似笑非笑的看著兩人的周王妃。

    魏六娘很快就收拾好心情,率先給周王妃行了禮,才笑道:“王妃什麼時候到的,可是累了,進暖亭休息一下吧。”

    周王妃出自萬家,魏六娘和魏八娘聯手在自家宴會鬧場,她怎麼可能高興,更別說魏八娘還一個瞄著她丈夫。說起來,她對覬覦她丈夫的人都沒什麼好感,無論是王書筠還是她娘家的庶女,但是魏八娘更讓她厭煩。周王府明年肯定會進個側妃,若是讓她來選,她寧願選王書筠,而不是她庶妹或魏八娘。

    “呵呵,六娘還是帶八娘去收拾一下,女孩子的臉很重要。”周王妃掃了一眼暖閣前暈了滿地的丫鬟,心情頗好的提點了一句,“蘇家十娘子身邊的寵獸白鷹,之前可是太子殿下的愛寵,在秋狩時立了大功的,神駿之處,連父皇都贊譽有加。八娘還真得好生感謝十娘,沒讓小白也毀了你。”其言下之意,在場的都聽得出來。

    宮出獸奴馴出來的寵物,溫馴聽話是一方向,還有另一方面就是能護主,特別是皇帝和太子身邊的,更是厲害。別看平日裡這些寵物賣萌撒嬌樣樣都行,一旦有人敢對它們的主人不利,立時就能下死手,哪裡能至人命就會衝哪裡下手。

    周王妃和魏六娘一個是皇子妃,一個常在宮中走,對於這些都有所了解。魏六娘也是懊悔,誰也沒想到蘇十娘會帶著兩只鷹出門做客。結果,好好的機會沒利用上。

    魏六娘按下心中的懊惱,再次對著周王妃欠了欠身,“多謝王妃殿下提點,明日六娘就備下厚禮,帶著八妹去蘇家登門賠禮。”

    周王妃有些疲憊的揮了揮手,“六娘快帶八娘去收拾下吧。”她心中暗道,早就知道魏家六娘是個人物,今日看來手段夠狠不說,必要時能屈能伸,行事果斷,要真讓她做了太子妃,再加上魏家的兵權,太子的位子會更穩,自家王爺那點心思怕是……

    唉,她還能活幾天,操那麼多心做什麼,還是能快樂就快樂一日。可惜,關於這點她領悟的太晚了些,生生耗費了身子。

    蘇顏那邊沒走幾步,正好碰到跟王箐、劉文萱一起閑逛的蘇容。王箐與蘇容看到王書筠狼狽的模樣,趕緊圍了過來,急急的問:“怎麼回事,這是誰打的?”

    蘇顏把事情經過簡單的說了一遍,才道:“三表姐你來的正好,咱們帶著二表姐去跟找舅母與阿娘她們,順便跟萬老夫人告辭。”

    蘇容有些猶豫,“叫個丫鬟悄悄去說一聲就行了,咱們這麼大張旗鼓的過去,怕是萬家的面子上也不來。”

    蘇顏冷笑了一聲,“為了萬家的面子,就該把咱們家的臉面扔地上麼。今天這件事,萬家本來就該給咱們家一個交待。哼,我就沒見過誰家小娘子出去做客,還能帶上幾十號打手的。”魏家那姐妹兩個分明是有備而來,萬家要說半點也不清楚,誰信啊?反正她是不信。

    蘇容滿臉的不贊同,她覺得能少得罪人就少得罪人,這事萬家也算是受害者,她們按下此事不鬧大,也是給了萬家一個台階,讓他們家承自家一個人情,為什麼非要鬧掰了呢?

    蘇顏對蘇容這個想法非常無奈,“七姐,該爭權奪利的時候,沒有誰會為了今天的一個人情而放水的。”她們家與萬家總得來說,並不在同一個陣營,真掐架的時候,誰還會想到還有個人情沒還?而平常的小事,基本上兩家都有默契,不會死磕。

    蘇容還要再說,被王箐給攔住了,她低聲道:“咱們鬧開了也好,萬家和魏家……”她只是點到為止,誰知道萬家和魏家有沒有聯盟,若是有這個想法,正好趁這次讓他們兩家之中有點裂痕。若是他們沒聯盟,也要讓他們關系再壞點。

    王箐是王家的姑娘,這次又是王書筠受傷最重,她的決定也就代表了王家的態度,蘇容自然不好再說什麼。

    幾個姑娘在正堂那裡一亮相,立刻引來無數關懷聲。王家老太太冷著臉,就要帶著自家人走,蘇顏的祖母自家是跟著嫂子進退。萬家老夫人攔了兩次沒攔住,只好連連道歉,好言好語的哄著,還一路陪著笑,把王、蘇兩家人送走,回頭臉就陰了下來。

    她也不等宴會結束,直接就把長媳叫了來,拍桌喝道:“這是怎麼加事?”在她們家的宴會上,差點讓人家的小娘子毀了容,這事傳出去,誰還敢來她們家做客。

    萬家長媳也是才把事情弄明白,她深深的嘆了口氣,把事情的經過跟婆婆學了,“說起來,王家二娘也有些責任,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娘子,天天往周王府跑,確實不像話。”

    她話才說完,就被自家婆婆啐了一臉,“呸,這事就是魏八的錯,少攀扯王家二娘。”她冷冷的看了自己長媳一眼,警告道:“你要記得,你是萬家的長媳,你娘家姓楊,跟魏家可沒什麼關系。”魏家和蘇家要怎麼爭太子妃,那是他們兩家的事,跟他們萬家沒關系,只要別把萬家扯進他們的爭鬥就行。

    萬家長媳很是心虛,默默垂下頭,不再出聲。今天宴會,她也就是聽了她親媽的話,對魏家六娘和八娘帶了那麼多人進來沒出聲,誰想到她們會鬧出這麼大的事來。想起來都覺得後怕,還好是王家那位庶女出了事,這要是未來的安王妃或者蘇家七娘、十娘出了事,她可是長了一百張嘴也難以說清了,說不得還會連累丈夫、兒子或娘家。

    陸氏坐在馬車中,摟著自己的女兒,心中一陣後怕,今天要是沒有小白在,沒准女兒就會受傷。她摸了摸女兒的小臉,“阿姝,今天怕不怕?”

    蘇顏把臉埋在母親懷裡蹭了蹭,才嬌俏的笑道:“不怕,就那幾個丫頭,才傷不了我呢。”她可是看到了,關綺紋特別神勇的衝到了魏八娘身邊,還把人給抓住了,就算沒有小白出現,也能挾天子以令諸侯。再說,她也不是沒有准備,小白只是後援了。

    “把你能耐的,不是說了有好幾十號人在麼。”陸氏笑道。

    蘇顏抬手從頭上摸了兩只簪子出來,都有七八寸長,簪子尖端呈扁平狀,邊緣很是鋒利,就像兩把小小的刀子。她小心的顯擺給陸氏看,“阿娘你看,這是二哥特意給我防身用的。”二哥還特意教過她該怎麼用呢,魏六娘帶的人再多,也都是小丫頭,她只要劃傷了幾個,大概就沒人敢上來了。

    陸氏整個人都木了,她完全沒想到女兒身上還帶了這麼危險的東西,居然是兒子給的,這兄妹兩個到底在想什麼!她很想揪著女兒說,不許再帶這麼危險的東西,可是想想今天的事兒,京中多了個魏八娘這號不用腦子只會蠻干的人物,女兒身上有些防身的也挺好。

    “我記得你外祖父以前給了我兩個匕首,說是先皇所賜,應該比這個好用,晚上我翻出來,讓素玉給你送去。”陸氏從記憶裡翻出兩件實用的東西,決定給女兒武裝上。還特意囑咐女兒,“以後出門,你帶著乖乖去。”就不信,那個敢當著乖乖的面傷她女兒。

    蘇顏乖乖點頭,她重新偎進母親懷裡,小小聲的說:“阿娘,我怎麼覺得魏六娘和魏八娘是衝著我來的呢?”在魏八娘挑釁她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在魏六娘出來後,這種感覺更強烈了。所以,她才怎麼都不肯和魏家姐妹合解。

    陸氏安撫的拍拍女兒,也壓低了聲音,“阿姝說說看,你為何有這種想法?”

    “魏六娘早就在暖亭中,為什麼一開始她不出來,等到魏八娘把事情鬧得無法收場才出現。”蘇顏先是提了個問題,然後自己又給了個答案,“她之前不出現,是想借著混亂,讓我出點事,然後把事情推到動手的侍女和惹事的魏八娘身上。若是事情做成了,場 面會更混亂,阿紋會第一時間帶我走,大約就沒人發現魏六娘在場,事情自然跟她沒關系。”

    “其時我之前一直很奇怪,魏家的小娘子我雖接觸不多,卻各有謀算,魏八娘簡直就是她們中的異類。她在西北邊城,怎麼狂張都正常,那是魏家地盤,可是到上都,她還這麼行事,就不對了,最少魏家會壓一壓她。”

    蘇顏歪了歪頭,把玩著腕上的金鐲,若有所思,“但是魏家好像在養大她的信心,刻意在給她做靠山,完全不在乎她得罪的是准……”好奇怪,魏家不是要想讓魏八娘做周王側妃麼,怎麼不好好教導魏八娘呢?

    陸氏疼愛的摸摸女兒的小腦袋,“因為魏家把魏八娘當做一招奇兵,想讓她發揮奇效。可惜孩子養得太蠢,成了一顆臭棋。”陸氏經歷的更多,她早就猜魏家打得什麼主意,不就想借著魏八娘的手毀了自己女兒,去掉一個最有利的競爭者麼。他們家真當所有人都是傻子,看不明白他們的想法麼。或許,看清楚了,都不想管,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呢。

    等回到家中,陸氏特意送了女兒回玉堂院,把她哄睡了,才回到自己的屋子,打算跟丈夫好好商量一下。不過,她得先去找匕首,然後給女兒武裝上。

    “素心,去把庫房的帳本找出來。”陸氏把院中的下人指使的團團轉,好容易才在堆在角落裡的某個箱子底下,翻出那對御賜的匕首,心清意足的找了個檀木盒子,叫素玉給女兒送去,然後她才安穩的坐下喝茶等丈夫。

    蘇周誠回來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怒意,進門就問妻子,“阿姝沒事吧,嚇沒嚇到。”顯然是知道今天在萬家發生的事了。

    陸氏搖了搖頭,“還好,阿姝沒吃虧。”反而把動手的人給嚇到了。陸氏也不用丈夫問,就把今天的事學了一遍。

    蘇周誠呆了一會,問道:“阿姝怎麼會想著帶小白和玄羽一起去萬家。”不是去萬家赴梅花宴麼,又不是打獵,怎麼會想著帶兩只鷹去。

    提到這個陸氏也很無奈,“早上阿姝要出門的時候,小白死賴著她不肯讓她走,阿姝沒辦法,才帶它們出來的。我想著,反正小白和玄羽都在天上飛,也沒人看到,帶就帶吧。現在想想,還好帶了,不然誰知會出什麼事。”陸氏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心驚肉跳的。

    蘇周誠摟了妻子在懷,緩緩的拍著她的背安撫,也跟著附和,“之前獻上白鷹屬國來使就是曾說過,小白是瑞獸,能趨吉避凶,如今看來此話也有幾分道理。”不然,為什麼阿姝之前出門玩,它都不鬧著要跟出去,就今天非要賴著女兒不放呢。

    了解了事情經過的人,不只蘇周誠自己這麼想,宮中那位永平帝顯然腦洞也不小。他到沒想蘇家人提前知道了魏家的打算,只是覺得蘇顏這姑娘運氣好得很。

    “甲一,你說十娘這小丫頭運氣還真好。之前朕看她能令野獸馴服,想來也是個有些來歷的,沒想運氣也不錯,合該做朕的兒媳婦。”永平帝捋著胡子,笑呵呵的說。

    甲一依然靜靜的跪在角落裡沒有出聲,他受命保護蘇顏,卻沒想到人家小姑娘根本就不用他保護,自己就搞定了。

    永平帝想到自家高雅俊秀的兒子,再想想蘇顏那張可傾家國的小臉,眼前出現兩人並肩而立的畫面,皇帝頓時生出一種除了蘇顏,再沒有那個小姑娘跟他兒子更般配了。更別說,還有了凡禪師與上善道長就兩人八字的批語,那句龍鳳呈祥,讓皇帝十分滿意,這才是佳兒佳婦麼。“甲一,護好蘇家那小丫頭,朕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

    “是。”甲一低低的應了一聲,悄無聲息的自屋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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