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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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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醉舞狂歌 -【蘇天下】《全文完 》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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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7:54:11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章 大婚

    紅日西沉,莊重而繁瑣的大婚儀程走過了大半,東宮殿門外,一對新人已相對而立。

    年少的太子身著冕服,龍章鳳姿、氣韻天成,落日的余輝與他眼中的喜悅、柔情交相輝映,令人沉溺其中,難以自撥。

    今天他終於娶到了夢中的新娘,那份如願以償的激動、欣喜充滿了胸膛,深深的凝視了一眼他的新娘,太子慢慢的拜了下去。

    三揖三讓之後,方才得以進入殿內。太子妃手執團扇,遮住如花的容顏。太子這會文如泉湧,都不必儐相幫忙,他自己一口氣作了九首卻扇詩,中間沒有一絲停頓。

    蘇顏手中的團扇隨著卻扇詩一點點的落下,等到九首結束,終於露出精心描繪的容顏。

    當她終於露出真容時,整個殿中瞬間落針可聞,從太子開始到殿中其余的人,都不自覺的屏住呼吸,定定的看著面前身著深青色的褕翟禮服的絕麗少女,神魂為之所迷。

    之後的同牢、合巹之禮,從新郎到贊者、觀禮者、侍從,都有些漫不經心,新郎是光明正大的醉在新娘的美麗中,余者都忍不住 偷偷的看了一眼又一眼。

    甚至侍者在合巹禮過後,侍女將兩個葫蘆瓢合在一起用紅繩綁起時,因為貪看了新娘一眼,差點失手把葫蘆掉在地上。那侍女嚇出了一身冷汗,穩定心神做出自己的事之後,悄悄打量周圍,她驚奇的發現,自己剛剛的失職,好像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就是她們那位最嚴厲的主子,也正對著女主人發呆,沒有多余的心神來關注她們。

    行解纓之禮時,太子殿下從蘇顏頭上解下出嫁前系上的紅絲繩之後,居然賴在蘇顏身邊不想走,還伸出爪子去拉新娘的小手。

    擔任今日大婚贊者的沈侍中,輕輕咳了一聲,以眼神示意太子,您該回到您的位置上去了。

    花痴的太子表示,從現在開始,愛妻的身邊就是孤的位置。

    沈侍中眼睛都快眨抽筋了,太子只當沒看到,拉著蘇顏的小手,情意綿綿的看著愛妻,就快化身牛皮糖粘到蘇顏身上了。

    等著上前剪下新郎新娘頭發合在一起的侍者,都拿眼睛去看沈侍中。

    沈侍中無奈的衝著幾人微微點頭,意思是就這樣吧,他又不能衝下去從太子妃身邊把太子揪回去。

    大夏的婚儀,行結發之禮時,新郎、新娘兩人剪下的頭發,要交到新娘手上,由她親自結成同心結,意味著兩人結發同心、生死相依,永不分離。

    侍者剪發的過程到是很簡單,等到兩縷長發與紅繩一並送到蘇顏手裡時,卻發現,新娘子的一雙小手,都被太子牢牢握在手裡,那裡能接發打結?

    眾目睽睽之下,蘇顏不好有大的動作,只是小姑娘心中郁悶的要死,為什麼她的婚禮最後會變成這個樣子!還有,她有點不大好的預感,她的丈夫好像有點太粘人了。

    侍女捧著放了長發與紅繩的托盤,跪在蘇顏身邊半天了,她才在有限的範圍內跟她的丈夫戰鬥成功,把兩只小手解放出來,蘇姑娘實在沒忍住,嗔了太子一眼,然後她發現自己的手又被人握住了。

    還有完沒完,忍無可忍的蘇顏終於狠下心,以寬大的袖子擋著,用力捏了太子一下,略嫌棄的看了他一眼。

    就站在不遠處的沈侍中,眼角抽了抽,好容易才維持住面部表情不變。

    太子好委屈,他就是想跟愛妻好好親近一下,特別是現在人太多,不好做什麼,只能拉拉小手,娘子還嫌棄他,好傷心。

    蘇顏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結好了同心結,放入荷包之中,一旁的侍者剛想接過,就被一只手給搶走了。太子像捧著什麼稀世珍寶一般,寶貝的把放著同心結的荷包放在貼著心口的位置,終於舍得看了沈侍中一眼了。只是眼神明明白白的寫著,快點告天結束。

    沈侍中覺得一場大婚之後,他不只眼睛抽筋,嘴角也抽得厲害。

    贊者告過天地之後,大婚禮成,太子妃被扶入後殿,除了侍女之外,殿中其余人等皆安靜而有序的退了出去。

    做為新郎官的太子,本來也該出去,因為前面還有宴席等著他出面,可是任性的太子殿下,任憑人說破了嘴,我就是不動彈,有能耐你們把我拉出去啊。

    他是太子,又是大婚之日,他想任性,除了皇帝能制住之外,別人只能干瞪眼。於是,大夏開國以來,第一次太子大婚之禮,就以新郎缺席所有宴席,賀者匆匆飲下三杯喜酒退席而告終。

    因為太子大婚,皇帝在太極宮設下喜宴,大宴群臣,做為太子的兄弟,本來該在東宮吃酒,順便意思意思的鬧下洞房,不想皇帝這邊才聽沈侍中彙報了婚禮全況,那邊跟太子同輩的宗室皇親們,就在幾位皇子的帶領下,進了太極宮。

    皇帝有點呆,這是什麼情況,他們不是該在東宮吃喜宴麼?齊王一進門,就扯著嗓子叫,“阿爹,太子根本沒出來,兒臣們不好意思在東宮多呆,只能來找阿爹討酒吃了。”

    皇帝恨恨的瞪了四兒子一眼,“就你嗓門大,要吃酒就入席去。”

    與其他覺得太子有些過於急迫失於沉隱的朝臣相比,身為人父的皇帝倍感欣慰。兒子這麼急著入洞房,應該是某些功能沒有問題 。關於兒子身體健康的擔心才放下,關於新手兒子和兒媳的洞房之夜能不能完成,又讓他憂心不已。

    各種擔心之下,再加上愛子成婚給皇帝帶來的莫明感傷之情,讓皇帝很快就被自己給灌醉了,由賈公公帶著人扶入了後殿休息。

    皇帝都醉了,宴席還能進行得下去?最後太極宮這裡,喜宴也是匆匆結束。各家夫人本來還在後宮處,參加四妃舉辦的喜宴,酒意正濃時,就被人叫停,說是前面喜宴結束了,眾宮妃和夫人們真是表情各異,反正就沒一個正常的。

    喧鬧的東宮漸漸恢復了寧靜,太子沐浴出來,正對著下跪的李安糾結。他本是想著,婚禮儀程繁瑣而漫長,剛剛行同牢禮時,也沒吃多少東西,蘇顏這會兒應該餓了,他得讓人送些吃食過來。

    等到叫來李安,太子殿下拿不定主意了,他該叫膳房送點什麼吃的過來才好呢?各式茶點,太過敷衍;清粥小菜,太過簡樸了;大魚大肉,晚上吃這個好像對身體不大好。他組合了各種方案,每吩咐一次,下一秒就把自己的想法推翻,弄得李安跪下足有兩盞茶的時間了,太子殿下還是沒有選好。

    最後,還是蘇顏自己解決了這個問題。她入後殿,重新沐浴更衣,換了一身常服出來。之前還不覺得,等沐浴之後,只覺得餓得難受。

    陸氏早就料到這種情況,細心的她給女兒准備了許多小點心,用梅花攢心盒裝著,點心做得極為小巧精致,每一只都是剛好一口大小,方便取食。

    按照正常程序,她去沐浴更衣的時候,太子應該去前面與兄弟們宴飲,因此蘇顏出來時很是放松。

    “阿姝。”太子一見蘇顏出來,扔下李安就撲到她身邊,手臂特別自然的把小美人摟進了懷裡。嗚,好軟、好香。

    李安發誓,他剛剛看到殿下的眼睛變綠了。

    蘇顏:……

    “殿下,您不是該去喜宴上麼?”蘇顏有些艱難的問。她被太子熊抱的太緊,整個人都埋在他懷裡,有點喘不過來氣。

    查覺到懷中的小美人在掙扎,太子又一次收緊了手臂,幽怨的問:“阿姝,你不喜歡我抱著你麼。”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擁抱阿姝,就算她不喜歡,我也不要松開!太子特別堅定的想著。

    蘇顏小臉憋得通紅,一腳跺在太子的太子的腳尖上,恨恨的說:“放開我,討厭。”

    “不要,不要,不要。”太子得寸進尺的把頭埋在蘇顏肩上,他就不要放開。

    逼不得已的做個新婚之夜就要跟丈夫動粗的刁蠻媳婦的蘇顏,伸手在太子腰間捏住一小塊肉,用力一扭,借著太子呼疼,放松了力道之時,用力掙脫他的懷抱,手撫住胸口,快快吸了幾口氣。

    “阿姝!”太子哀怨極了。

    “等等。”蘇顏頂著太子幽怨的目光,及時止住他蠢蠢欲動的手,氣極的說:“你抱疼我了。”

    太子頓時手足無措的湊到她身邊,想伸手又不敢伸,語無輪次的道歉,“阿姝、卿卿,我不是故意的。”他終於還是把手輕輕放在蘇顏身上,小心的碰觸,憐惜的問:“還疼麼,要不要叫太醫來。”

    蘇顏現在就是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果斷拒絕,“不要。”然後拖著又一次粘到她身上的太子,走到軟榻上坐下,及時轉移話題 ,“我餓了。”所以,她娘的愛心可以明天再說,今天還是試試東宮膳房的大師傅的手藝好了。

    “餓了?”太子扭頭就衝著李安喊,“沒聽到太子妃餓了麼,快去傳膳。”

    李安完整的目睹了他家殿下從國之儲君到大型犬類的進化,正不忍直視的時候,得到這麼一條命令,他有點懵,殿下你還沒告訴奴才,都要讓膳房送什麼過來啊?不過看他們家殿下目前的狀態,他還是自覺的去通知膳房,能做什麼就做什麼,寧可多做,不能少做。

    “等等。”蘇顏開口喚住李安,側頭對著太子微笑,“天色已晚,只用些清粥小菜就好,殿下的意思呢?”她嘴裡說著話,手上卻又一次把在自己身上到處檢查的那只爪子揪了下來,牢牢握住。蘇顏覺得,她和太子這種局部的戰爭,真是已經玩得再熟練不過了。

    太子還在執著於剛剛他抱疼了心上人的懺悔當中,鍥而不舍的想要看看,他的小嬌妻傷到沒有。想也沒想的就跟著點頭,“都聽阿姝的。”他對著蘇顏笑得特別溫馴,“你說什麼都成。”

    李安一捂眼睛,心中無比凄苦:他的殿下啊……

    “我不疼了,真的。”蘇顏再一次讓揪下另一只占她便宜的爪子時,鄭重解釋,她盯著太子的眼睛,又一次強調,“真的不疼了,不用叫太醫。”因為這個,招太醫來看,都不夠丟人的。

    大約是蘇顏足夠真誠,當然更大的可能是軟玉溫香在側,那張泛著香氣的紅唇就在眼前,太子被蠱惑了。他盯著嬌艷欲滴的紅唇,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直想著卿卿的小嘴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唔,又軟又甜又香,真的很好吃,太子在沉迷之前,迷迷糊糊的想著。

    蘇顏覺得她十六年來的臉,都在今天一天丟盡了。與丈夫親近,她不反對,可是殿中燈火通明,還有那麼多宮娥彩女,就被他啃了小嘴,真是羞死了。

    一吻即畢,她直接埋進太子懷裡,任他怎麼哄也不肯抬頭。

    太子這時到是福至心靈,直接抱起懷中人,便往內殿行去。

    蘇顏帶來的侍女和東宮的宮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拿不定主意,該不該跟進去。

    木藍和白蘇兩人對視一眼,咬了咬牙,還是跟著太子進了內殿。她們家十娘還餓著呢,可不能就這樣讓太子啃了。

    進了內殿,摟著嬌妻共坐於婚床之上的太子,卻並沒有如她們所猜測的那般猴急,反而在跟愛妻情意綿綿的說話,只是內容很是肉麻。

    木藍和白蘇幾人只當做自己沒有耳朵,靜靜的站在殿內的角落,東宮的宮女們也跟她們一般,選了另外一處,垂頭靜立,隨時等著聽太子的吩咐。

    “卿卿。”這兩個字太子喚得柔情萬千,蘇顏羞得臉都紅通了,悄悄伸手戳戳新婚丈夫,嬌聲低語:“叫我阿姝就好。”

    太子原本覺得能光明正大的叫蘇顏一聲“阿姝”就是天大的幸福了,可他現在覺得不行,“阿姝”這個乳名好多人叫,他都不是唯一的一個,特別不開心。

    他把蘇顏又往自己懷裡摟了摟,滿足的嘆了口氣之後,才在她耳邊小聲抱怨,“我不要,好多人叫你阿姝。”

    蘇顏抿了抿唇,小聲道:“我及笄時,外祖父增字舜華。”

    “顏若舜華。”太子小聲重復了遍,輕笑道:“我字重華,你叫舜華,果然咱們是天生一對。”

    “所以,殿下喚我舜華就好。”

    太子關注的重點又變了,他抬起懷中人半垂著的小臉,不滿的問:“卿卿,你叫我什麼?”

    蘇顏不解的說:“殿下。”這有什麼不對麼,大家都這麼叫。

    “不對,卿卿該叫我夫君,或者叫我重華也成。”他才不要自己的愛妻,也跟別人一樣叫自己呢,感覺好生疏,一點都不親密。

    蘇顏一張俏臉整個都紅透了,如同三月間最絢爛的桃花盛開在他懷中,太子迷戀的輕吻她的雙目,透哄道:“卿卿,快叫夫君。”

    “夫……夫君。”蘇顏聲如蚊吶。

    太子再也忍不住的低頭封中懷中的人的紅唇,收緊了手臂將她整個鎖進自己懷中,再也不肯放開。

    李安那邊領命去膳房,催著膳房裡的大師傅們整治好了太子妃要用的清粥小菜。這些大師傅們早就准備好了各色膳食,偏偏太子妃只要喝粥,讓他們百般武藝無處下手。

    有細心者,特意了捧自己新制好的小點心送到李安身邊,“李總管,這些都是小的特意制的。”他見李安沒有多少反應,又加了一句,“小的是吳郡人,這些點心都是吳郡特有的。”聽說太子妃是在吳郡長大,她應該會喜歡。

    李安顯然也想到這點了,目露贊賞,“老李,還是你想的周道。來,快裝上。”他心裡算著時間,看著所有的食物都裝了盒,連忙帶著捧著食盒的宮女們回新房。

    李安喜氣洋洋的進殿行了個禮,就叫道:“殿下……唔,老奴錯了。”他正撞上他家殿下把嬌妻壓在床上,被他這一聲叫喚,害羞的太子妃,一把推開太子,躲進了床裡。然後,太子看向他的目光,足夠令他千瘡百孔。

    太子壓了壓心頭的火氣,他還記得蘇顏說餓了。他們有一整夜的時間,可不能把他的卿卿餓壞了。

    “還不快把膳食擺上。”太子沒好的吼了李安一句。

    “是,是。”李安匆匆磕了個頭,回身衝著宮女們叫,“快擺膳。”

    太子這回記得了,把多余的人都趕出內殿,只留下木藍和白蘇兩人。要不是他自己沒侍候過人,怕蘇顏不適應,連這兩個都不必留。

    殿中的侍女們都出去了,蘇顏終於自在了些,不再被太子的動作羞得不敢抬頭。再說,她也實在是餓得不行,伸手接過胭脂米熬的粥,直接舀了一勺放進嘴裡。小火熬制的米粥,帶著五谷的清香,軟糯甘甜,很好的緩解了飢餓感,整個胃部暖暖的舒服極了。

    太子一直看著蘇顏,她挾那道菜,他就挾那道,新婚的小夫妻兩人,都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雖然因為是晚上,有所克制,只吃了七分飽,還是把桌上的東西吃了個七七八八。

    李安這回學乖了,侯在門口,聽到太子叫人了,才低眉順眼的帶人進去,看著宮女把食案收拾干淨,帶著人慢慢退了出去。

    小夫妻兩人重新洗漱,太子總是在不經意間往蘇顏身邊湊,弄得跪在地上捧著金盆的宮女,也只能不停的移動著身子,以免太子不舒服。

    好容易打理好了一切,太子終於能把礙眼人都趕了出去,心滿意足的抱了嬌妻滾進了床裡。

    新手小夫妻的第一次,進行得不大美好,縱使兩人都得到婚前指導,可還是手忙腳亂的。

    “那個……”初次之後,太子紅著臉,尷尬的不行。他還沒進入正題呢,怎麼就結束了。

    蘇顏又羞又疼,整個新房內點滿了龍鳳對燭,照得屋中亮如白晝。

    她有心讓太子熄了大半的燭火,偏偏那個號稱什麼聽她的話的男人,到了床上就把剛剛的誓言忘得一干二淨。

     “卿卿,相信我,這次一定好好表現。”太子再撲倒了愛妻,打算以雪前恥。

    小夫妻之裡被翻紅浪,大半夜終於醒酒的皇帝,後悔的捶足頓胸,他怎麼會喝醉了呢?怎麼就能喝醉呢?太子的大婚典禮,一輩子就一次,他這個爹卻喝多了,好失職!

    “賈喜,什麼時辰了。”皇帝失落的問。

    一直守在門外的賈喜,連忙進來撥亮了燭光,輕聲道:“回聖人的話,已經快子時過半了。”

    皇帝一聽半夜了,不免又開始擔心自己兒子的洞房之夜,能不能過好。

    好容易熬到天亮,坐臥不寧的皇帝開始一遍遍的往東宮派人,打聽昨夜太子和太子妃的新婚之夜,過得順利不。雖然回來彙報的人,都說太子和太子妃昨夜十分合美,可皇帝就是安不下心,又開始盼著兒子和兒媳婦什麼時候來給他請安。

    新婚的早上,小夫妻兩個不免起晚了。蘇顏和太子兩人面上都有顯而異見的黑眼圈,顯然都沒大休息好。

    伺候兩人洗漱的侍女們,都暗暗在心中猜測,昨夜這對小夫妻該是多麼恩愛。實際上,太子心疼愛妻,他們不過恩愛了兩回,就睡下了。

    這對小夫妻的問題在於,兩人自小都是被家人捧在手心裡寵愛的天之驕子,自小就獨自睡一張大床,隨便他們怎麼滾。就算蘇顏後來收了乖乖它們幾只寵物,除在大呆和小呆小時候,在她床上睡過後,再也沒有誰跟她共眠過。而太子殿下,更是如此。

    新婚之夜,獨自睡慣了的兩人,身邊突然多出一個人來,難免 都不習慣,因此睡得都不好。而太子,大約還有嬌妻在懷,卻只能強忍著的原因。

    兩對黑眼圈對上,蘇顏很是猶豫,剛剛新婚就提分床睡,會不會不好。

    太子則是特別堅定的說:“卿卿,為了早點習慣,我們午睡也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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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7:54:27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一章 晨起

    對於蘇顏來說,新婚的第一日的早上,她過得分外充實。真的,特別的“充實”!

    新婚的小夫妻兩個,本就起晚了。蘇顏還被太子過於不要臉的提議給震了一下,她正想著措詞,把午睡給躲過去,木藍就用小方盤托了一個白玉小碗過來。

    蘇顏早起有喝一碗蜜水的習慣,每日清晨的蜜水皆是用各色鮮花所熏。不過,昨日她頭一次住在東宮,身邊的侍女們也沒熟悉地型,是以今早的蜜水,是用以前的干花熏的。

    木藍給她端上來的時候,太子在一邊看到了,瞪大了眼睛看她,蘇顏被盯得受不過,便吩咐:“半夏,給殿下送一碗來。”她本以為太子是個男子,不會喜歡這種甜滋滋的蜜水。像她哥哥,就不喜歡。

    太子得寸進尺的提要求:“我要跟卿卿用一個碗。”

    蘇顏差點沒把小碗扣太子臉上,可是太子又貼了過來,伸長了手臂環著她的細腰,垂涎欲滴的盯著她的小嘴,嚇得蘇顏連忙把手裡的蜜水塞給他。

    太子略不滿,可是看著懷中人警惕的盯著他看的大眼,只能遺憾就著剛剛蘇顏紅唇印過的位置,幾口把蜜水喝了。喝完,還眯了眯眼,“不錯,以後我也要。”

    “好。”蘇顏大方的點頭,不就是一碗蜜水麼。她推了推太子,“殿下……”才吐出兩個字,紅唇就被一根修長的手指抵住,親密的摟著她的男人,危險的問:“卿卿,你剛剛叫我什麼?”

    蘇顏抿了抿唇,“七郎。”夫君在平常人家沒錯,可是在宮裡,只能兩人私下裡叫。若是喚重華,也不大好,只有七郎既親密又不會出錯。

    太子還是有點小不滿,低頭封住懷中人的紅唇,又啃又吮了好一會兒,才氣息不穩的抬頭道:“下次再叫錯,還這麼罰你。”

    蘇顏紅著臉埋太子懷裡,小手悄悄在他腰上掐了一下。嚶嚶嚶,又有好多人看著!

    “咦,卿卿這是害羞了麼?”太子抱著人就勢躺倒,他半壓著蘇顏,支起手臂,想要好好欣賞一下愛妻含羞的嬌態,便隱約聽著殿外似乎有著過於尖利的叫聲。

    未等蘇顏皺眉,粘在她身上的太子,不悅抬頭瞪眼,提聲喝道:“李安,去看看何人敢在殿外喧嘩。”鑒於他還在新婚期,又過了一個很是舒心的夜晚,難得沒起殺心。還有一點,他怕是蘇顏帶進宮的侍女、僕婦,可能不大熟悉宮中的規矩,又與東宮原本的侍女不熟,彼此間有些小摩擦。若是冒然處置,會給愛妻沒臉。

    太子殿下大約沒有發現,他這輩子所有的耐心和體貼都給蘇顏,連他爹都沒有這份待遇。在皇帝那裡,從來都是皇帝體貼太子的。

    向來很能理解太子心思的李安李總管,心裡酸溜溜的,他在殿下身邊兢兢業業的伺候了這麼多年,還不及太子妃身邊的一個普通下人得殿下寬諒呢。

    李安領命出去一看,鬧事的人不是太子妃帶來的,而是杜貴妃那邊昨日派來的女官,當下臉就板了起來,冷聲呵斥道:“放肆,誰准許你們在殿外喧嘩的!驚擾了殿下與娘子怎麼辦。”

    杜貴妃因為之前四個宮女的事,大大得罪了太子,在太子大婚之前一直貓著沒露頭。可是宮中沒有皇後,連太後也沒有,太子大婚第二日,取驗元帕的事兒,只能她來辦。杜貴妃也藏了個心眼兒,沒敢提前派人,而是在大婚那天,小夫妻兩個入了洞房,才派了幾個年紀大的女官過來。

    這幾位女官原是聖人的母親身邊的,自先太後去了,便跟在先後身邊,等到先後也去了,她們年紀也大了,皇帝特許幾人在宮中榮養。幾人身處高位,也沒什麼差事,基本上就是陪著太妃、宮妃們說笑,除了不能出宮以外,日子過得到也自在。

    杜貴妃把收驗元帕的事交給這幾個人,又好言好語的哄道:“宮中只有幾位嬤嬤有這個資格了,勞動你們去下東宮。”這幾位女官,被杜貴妃哄得自是高高興興的答應了。

    昨日她們到了東宮之後,新婚的小夫妻已經入了新房,這幾位自持資格老,居然想到新房外聽房,被李安硬是給攔了回去。幾人憋了一肚子的氣,早早就爬起來,又候在了殿外。

    隨著太陽越升越高,這幾位女官的臉就越拉越長,幾人眼中明明白白的寫著不屑。等到殿中終於有動淨了,她們就想隨著捧著各式洗漱用品的宮女一同進殿,被東宮的侍女攔下,這才起來衝突。

    幾個女官中臉最長的那個,上前一步,對著李安傲慢的道:“李總管,您瞧瞧這都什麼時辰了,聖人和幾位娘娘那裡可還等著見殿下與太子妃呢。”

    李安在這宮中也就比不上賈喜和賈樂兩人,居然還有女官敢給他臉色看,這就是活膩歪了。他雙手一抄,眼皮翻了翻,撇著嘴道:“娘娘?那個娘娘臉這麼大,敢受我們殿下與娘子的禮。”不知道自己是干嘛吃的麼,皇後還沒混上呢,還想讓我們殿下和娘子去見禮。他翻著白眼打量了面前幾個女官,“再說,你們是殿下與娘子的教導女官?”

    幾人嬤嬤臉色一僵,這閹人還真說對了,她們就是來收驗元帕的,根本就不是太子妃的教導女官,剛剛屬於她們逾越了。

    李安皮笑肉不笑掃了幾人一眼,冷冷的說:“老實在殿外候著,用到你們了,自然有人會領你們進去。咱家可跟你們說明白了,再敢無故鬧事,立即杖責三十,送你們回麗安宮去。”李安發完脾氣,一甩袖子就進了殿內,接著等在門口。

    他本來是想跟太子彙報一聲的,那知才到內殿門口,就聽見裡間他們家殿下的撒嬌聲,“卿卿,我也要與你用一樣的揩齒粉。”李安頓時就縮回了腳,老老實實的關著耳朵等在外面。

    蘇顏快被太子煩壞了,她從來沒想到,自己未來的丈夫會這麼粘人。兩人從床上爬起來快有兩刻鐘,按照她往常的習慣,這會兒已經坐在妝台前梳頭了。可今天呢,她才開始擦牙。

    從早上起床起,就被占了一早上便宜的她,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再掙扎了,直接示意自己的丫鬟,把盛著揩齒粉的小罐子給太子拿過去。

    太子瞄了一眼小罐子,突然把鼻子湊到她小嘴邊聞了聞,又聞了聞揩牙粉,眼中有點小疑惑,“怎麼感覺跟卿卿的味道不一樣呢。”

    蘇顏被他嚇的直接拿溫水漱了口,大眼警惕的看著新婚丈夫,生怕他會把齒梳伸到她嘴裡來。

    太子驚喜的發現愛妻居然能明白他的想法,又遺憾於他們太心有靈犀,讓他的想法不能實現。

    等到後面洗臉的時候,蘇顏都不用太子說,主動把自己的東西送過去,看太子用得十分歡樂,她有點不解,“七郎,這些都是我們自家做的,女子用起來極好,卻不大適合男子。”所以,以後能別搶我的了麼。

    太子深情款款的道:“我想跟卿卿用一樣的東西。”

    “我給七郎重新做。”蘇顏果斷的提出建議,反正她以前也給阿爹和哥哥們做過。

    “要跟卿卿一樣的香味。”

    蘇顏咬牙,“好。”

    太子笑得白牙都露出來了,他拉蘇顏坐在妝台前,笑眯眯的看著她梳妝。

    新婚第一日,小夫妻兩人有好些事情要做,先要去拜見皇帝,然後要去太廟,是以蘇顏今日依然要穿太子妃的正裝去。

    太子很是遺憾的看著蘇顏的首飾盒,“可惜,今天不能親手給卿卿簪花帶釵。”

    蘇顏這會才有心情跟太子討論一下關於她的稱呼,“七郎,出了寢宮,喚我阿姝就好。”卿卿什麼的,太親密了,真不適合在外人面前叫。

    太子搖頭,“不要。”阿姝是蘇顏的乳名,只有極親近的人才可以叫,而且很少有人知道。他才不要讓小嬌妻的乳名被更多的人知道呢。

    蘇顏在鏡子瞪大眼睛瞅著那個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壞蛋,黑白分明的大眼裡,明明白白的寫著控訴。

    太子心虛的摸了摸鼻子,討好的貼到她身邊,“卿卿,在外面我叫你顏顏好了,這是專屬於我的。”

    “隨你。”蘇顏抬指戳了戳太子的胸口,嬌嗔道:“往後點。”不要再妨礙她梳妝了,壞蛋!

    “嘿嘿。”太子往後撤了撤,同時把剛剛戳自己的軟嫩小手捉住,放在兩掌間把玩。

    蘇顏好容易打扮好了,才取了口脂,就被太子搶了過去,他自告奮勇的道:“我來我來。”

    抹在紅唇上的口脂第六次被太子啃掉後,蘇顏忍無可忍的劈手奪回小玉盒,盯著鏡中自己紅腫的小嘴欲哭無淚,這個樣子,她怎麼好意思出去。都怪你!她埋怨的白太子一眼。

    太子占足了便宜,心情大好,滿足的抱著她輕輕晃了幾下,薄唇貼在她的額心吻了吻,才拉了她的小手,“顏顏,咱們用早膳去,然後再去給阿爹請安。”色令智混的太子殿下,終於想到他爹還等著新婚小夫妻來給他見禮呢。

    候在門口的李安,見太子與太子妃終於從寢宮裡出來了,連忙上前討好的道:“殿下,娘子,早膳已經備好了。”這可是他剛剛冒著生命危險,招了殿中伺候的宮女出來打聽了消息後,自己估計的時間。

    “對了,殿下。”李安突然想到還等在外面,臉拉得跟驢臉一樣長的幾個女官,輕聲回道:“貴妃娘娘派來驗取元帕的女官正在外面候著。”

    太子終於想起來,他還有什麼事沒做。“去把那幾個女官給孤趕走。”太子冷冷的吩咐,他家小嬌妻的落紅,當然該由他來細心收好,怎麼能隨便拿出去給個不相干的人看。

    等到回過頭來面對嬌妻時,太子秒換了一幅溫柔的笑臉,“顏顏,你先用,我去去就來。”說完,低頭親親懷中人的小臉,轉身大步衝回內殿去了。

   大概是臉丟著丟著就習慣了,蘇顏在聽到丈夫跟個太監提昨夜的元帕時,居然只是紅了小臉,還能維持著從容的表情,儀態萬千的落坐於食案前,等著太子一同用膳。

    奔進內殿的太子,翻出他早就准備好的沉香木制成的方盒,鄭重的將元帕放入,然後自己尋了個地方放好,才吟著笑意離開。

    正收拾寢宮的宮女們,面面相覷,然後都垂下了頭,各自干各自的,只當沒看到。

    小夫妻兩人的早膳很是溫馨,除了太子硬是把兩人的早膳擺到一張桌上外,別的都很順利。太子跟昨天一樣,眼睛只是看著蘇顏,她吃那個,他就吃那個。

    等到兩人再次洗漱完畢,又打理好自己,出宮登轎時,太極宮裡的皇帝等得都快長毛了。他又累又餓,還得硬挺著跟大臣們說話,只是心不在焉的一往外向瞅,心裡直罵,這個小兔崽子,怎麼還不起床!

    又一次被皇帝派出來看太子與太子妃的賈喜,才到了宮門前,就遙遙的見到太子的金輅緩緩而來,卻不見太子妃的厭翟車。他正疑惑間,金輅已漸行漸近,已能看到金輅上,新婚的太子與太子妃並肩而坐。太子面上帶著笑,正湊到太子妃耳邊,說著什麼。

    還真是恩愛啊,賈喜公公暗中感嘆。

    等到太子的金輅行到宮門前,賈喜殷勤的上前,伸手給太子,“殿下,慢些。”

    太子一面下車,一面問道:“阿爹這會兒忙不忙?”平常這個時間,都是皇帝招見王公大臣,處理政務之時。

    賈喜笑眯了眼,“聖人等您和太子妃一早上了。”他極有眼色的沒去扶太子妃。果然不出他出料,太子轉身扶下了太子妃,還溫柔的替她理了理衣裙,那殷勤的模樣,賈喜還是頭一次見。

    “殿下稍等,老奴去回聖人。”賈喜恭敬的對太子和蘇顏行了禮,轉身進了大殿。

    蘇顏有些擔心,悄悄扯了扯太子的袖子,在他低頭看來時,悄聲問:“咱們來得晚了,父皇不會生氣吧。”

    太子柔聲安撫道:“沒事,阿爹從來不會生我的氣。”他這話說得特別有自信。

    蘇顏眉眼彎彎的點了點頭,嬌俏的模樣,讓太子喉頭動了動,十分可惜的看了身邊人一眼,眼下人太多呀!

    蘇顏有些臉紅,悄悄嗔了身邊人一眼,垂下的小手就被人握住 了。還好,賈喜很快就出來了,“聖人讓兩位殿下進去。”

    皇帝端坐在御座之上,故意板著臉,看著向自己行禮的小夫妻兩個。看著看著,他就不自覺的彎了眼睛,滿意的摸著自己的胡子,自得的想:多般配的小兩口,朕這個兒媳婦選得真是太好了。

    “快平身,過來坐。”看著一對璧人站在自己身前,皇帝早就把老臉笑成了菊花,招呼兩人過來坐。還特意說:“七郎、七娘陪朕用早膳吧。”他這個爹多了,特意等著兒子兒媳一起用飯。

    太子特別豪氣的揮手,“我和顏顏都用過了,阿爹自己吃吧。”他完全沒看到皇帝瞬間變黑的臉色,還關切的勸了一句:“阿爹,朝務再忙,也要按時用膳,不然對身體不好。”

    皇帝這個憋屈,有心吼兒子兩句,看著坐在兒子身邊,嬌艷嫵媚的新嫁娘,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當著兒媳婦的面,他得給兒子留著臉面,違心的誇道:“還是七郎關心朕啊。”

    太子還是很關心他爹的,“阿爹先用早膳吧,兒臣帶顏顏去太廟。”

    皇帝氣得牙癢癢,狠狠瞪了兒子一眼。

    太子被瞪得莫明其妙的,才想問問他爹,又抽的什麼風,袖子就被身邊人扯了扯。太子抿了抿唇,按下早點辦完今天的事,早點回去抱媳婦的想法,不大情願的道:“那兒臣和顏顏陪阿爹用膳吧。”

    皇帝這才滿意的點頭,賈喜早就機靈的出去傳膳了。

    早膳擺好,皇帝大刀闊斧的坐下,笑眯眯的衝著小夫妻兩個招手,“快過來坐。”又對蘇顏道:“七娘,嘗嘗御膳房的手藝如何。”

    太子牽著蘇顏過去,挨著皇帝坐下,蘇顏悄悄用力掙脫了太子的爪子,俏生生的立在桌邊。按照大夏的習俗,這與公婆一起用的第一頓飯,她是要立在桌邊的。今天過後,大部分的人家,都不會再難為兒媳婦,有些則是在新婚蜜月過後,當然還有些特別嚴苛,或者說對兒媳婦特別不友好的婆婆,卻會拿這件事來一直為難兒媳婦。

    太子特別不解,又去拉蘇顏,笑著安撫道:“顏顏別怕,阿爹就是看著嚴肅些,其實特別溫和的。”

    蘇顏給太子使了個眼色,站在原地沒動。

    “顏顏?”太子看看蘇顏,又扭頭看了看他爹,臭著俊臉,“阿爹!”

    皇帝本來也沒打算讓蘇顏站著,可是看他兒子那不爽的小眼神,他又很不高興。

    “阿爹~”太子拉長了聲音。

    皇帝今天光憋氣了,他就沒這麼憋屈過,還得擺著笑臉安慰看看起來有點不知所措的兒媳婦,“七娘啊,過來坐,咱們不必理會那些繁文縟節。”

    蘇顏屈膝給皇帝行了禮,才在太子下首做下。皇帝見他兒子瞬間就多雲轉晴的臉色,已經完全不想說什麼了。

    本為看著一對佳兒佳婦,同時陪自己吃飯,皇帝心情應該很美好。但是,他沒好氣的瞅了正滿桌子挾菜,投喂他老婆的兒子,郁悶的埋頭吃飯。

    做為一個擁有眾多小老婆的皇帝,他自覺已經平日裡跟小老婆們在一起,也算濃情蜜意,可也沒有兒子這樣肉麻啊。皇帝再偷瞄一眼兒子、兒媳,發現他兒子正挾個三丁包,笑眯眯的放在兒媳碗裡,還順手把人家咬了一口的小包子給挾走,堂而皇之的塞進了自己嘴裡。

    混蛋!這個小兔崽子,平常老子用隨身帶的帕子給你擦擦汗,你都嫌棄老子,這會竟搶你媳婦碗裡的東西吃,你的潔癖呢!皇帝越看越生氣,越生氣越是忍不住的偷看,然後就自己賭氣的猛吃東西,等到太子滿足的替他愛妻搜刮了許多他爹的好東西,笑呵呵的牽著愛妻溫潤的小手走了之後,皇帝撐的抱著肚子滿地轉圈。

    賈喜關切的過來問,“聖人,是不是招個太醫看看。”艾瑪,聖人快把一天的飯都吃出來了,別再撐個好歹的。

    “嗝……”皇帝不尤自主的打了個嗝,掩住作嘔欲吐的嘴,直接就往外走,“出去走走。”媽蛋,因為跟兒子、兒媳一起吃早飯吃撐了,這理由讓他怎麼招太醫。還是去走走,消消食吧。

    太子帶著蘇顏來見皇帝的時候,之前杜貴妃派到東宮驗取元帕的幾個女官,沉陰著臉終於走回了麗安宮。幾人一見杜貴妃,就跪地痛哭。

    哭得杜貴妃連忙叫人扶起幾人,又賜了座,才溫和的問:“這是怎麼了?”

    “娘娘,快別問了,咱們一輩子的老臉,今兒都丟盡了。”幾個女官異口同聲的道。

    這種倚老賣老的下人最是討厭,杜貴妃眉心微皺,卻還是耐著性子勸道:“阿媼原是先太後宮中的人,又伺候過先後,連聖人都溫言以對,何人敢如此放肆?”

    這幾人如何敢當著杜貴妃的面兒說太子,剛剛當著杜貴妃的面哭,不過是她們差事沒完成,還被太子趕出了東宮,不好交差,才如此作態。可是杜貴妃這一問,她們到不好回答,只能含糊的把事情學了一遍。

    杜貴妃氣得心口疼,面上卻還得笑得端莊溫柔,“不怪阿媼,原是我錯了,太子妃的元帕,本不該我來派人驗的。”她面上流露出幾分落寞,聲音也低沉下來,“太子……唉,阿媼原是受本宮牽連。”

    幾個女官都已是人老成精的了,早就想明白,她們今天是讓杜貴妃當槍使了。她們按下心中的不憤,陪著杜貴妃聊了幾句,就請辭回去了。

    杜貴妃看著幾人走出大殿的背影,終於忍不住捶了一下書案,“太子妃,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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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7:54:42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二章 新婚(一)

    正常來說,太子、太子妃新婚的第一日,是要與皇室成員見面的。為了讓皇室成員見見太子妃,也是讓新婦新識一下家裡的人。

    永平帝捧著肚子溜彎兒消食的同時,還得操心一下晚上的宴席。他的皇後去世之後,再沒立新後,老娘又死得早,如今整個後宮中,就沒有一個夠格讓太子、太子妃去拜見的。本來該皇後操心的事,如今也只能他來辦了。

    皇帝也不是沒想過別人,比如杜貴妃。可這個想法剛剛冒出來,就被他自己打消了。貴妃再貴,也不是皇後,他可不想挨兒子白眼。

    “聖人。”一個弱質纖纖的宮裝美人,裊裊婷婷的行過來,款款下拜。

    皇帝回過神定盯一看,笑了,“阿元到是清閑,平身吧。”

    被皇帝稱做阿元的女子,也曾是皇帝的心頭好,連著寵了好幾年,甚至在她生下十二皇子之後,還被皇帝提為九嬪之一的充容,不過也只有這樣了。皇帝的目光漸漸的落在了新入宮的美人身上,阿元也漸漸的與宮中其他被皇帝冷落的宮妃一般,日日閑坐。

    “十二郎可好?”皇帝看著阿元,到是想起自己的幼子,大約是因為太子成親的緣故,讓皇帝的感想極多。“朕記得他也有四歲了吧。”

    林充容幽怨的看了皇帝一眼,輕輕嘆道:“聖人,十二郎已經快七歲了。”

    “快七歲了?”皇帝微微瞪大了眼,他仔細回想了下,可不是快七歲了,“時間過得真快,連小十二都快五歲了。”十二郎出生那一年,正適戰事邊關戰事最為艱難之時,他日日憂心,夜夜難以安枕。也是十二郎命不好,適巧是那場大敗的消息傳來時出生,讓他極為不喜,連帶著也牽怒於阿元。後宮中被皇帝厭棄的宮妃和皇子會有什麼下場,想想也會知道。

    “十二郎該上學了吧,功課如何。”皇帝難得感性一回,頭一次主動關心了下小兒子。

    提到兒子,林充容死水般的眼睛泛起波瀾,“十二郎很是用功。”

    “知道用功就好。”皇帝面對過去的寵妃還真沒多少感覺,特別是看到林充容,他就想到因為他的自負,胡亂下令而引起的大敗,那是他生平最不願意面對的事情。“行了,你下去吧。”皇帝揮了揮手。

    林充容默默的行了禮,帶著宮女慢慢離開。

    因為遇到林充容,提到了十二郎,皇帝難得想到其余幾個年幼的皇子、皇女,特別是最小的十五郎,應該才二歲多,正是好玩的時候。父愛大起的皇帝,決定去看看小兒子。

    此時,太子和蘇顏剛剛祭拜過太廟回來,才進了永春門不久,便聽遠處隱隱傳來喧嘩呼和之聲,其間還夾雜著少年囂張的大笑。

    本來半倚在太子懷裡打盹的蘇顏,不安的動了動身子,長長的睫毛輕顫,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她嬌憨的在太子懷中蹭了蹭,尤其帶睡意的聲音軟綿綿的,“我好像聽到有人在打架。”

    太子輕輕拍撫著她,低聲哄道:“接著睡,到了東宮,我抱你下去。”他心疼的摸摸蘇顏帶著疲憊的小臉,偏頭在她發間親了親。

    蘇顏路上迷糊了一會,精神好多了,她慢慢從太子懷裡爬起,揉了揉眼睛,“我好多了。”這麼睡著好不舒服,她還不如堅持一下,等回了東宮,除了這身累贅又沉重的衣服,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

    “是不是那些混蛋吵到你了。”相識幾年,定親之後又書信來往了很久,太子對蘇顏的了解頗深,知道她耳目聰敏,對聲音十分敏感,任何樂曲,幾乎過耳不忘。可是相對的,她睡覺時,便需要很安靜,不然會睡不踏實。太子十分不悅,想到此處離弘文館不遠,想必是在弘文館中學習的皇室子弟們在打架。“李安,帶人去看看。”

    “是。”

    蘇顏想到之前兩人出來時,太子曾告訴過她的那地方,側頭問道:“這裡該是弘文館附近吧?”大夏的弘文館是皇室子弟上學的地方,其中的侍讀也都是朝中高官勛貴子弟。她秀眉微皺,“現下應該還是講學其間,怎麼會有人打架?”向來對待學業極為認真的她,很是討厭不好好學習,逃學打架的壞孩子。

    太子湊過去親親她的眼睛,柔聲道:“別生氣,一會兒我罰他們。”就衝著這些混蛋吵醒了她,也該收拾。

    李安去的時間不常,很快就帶了幾個半大的少年過來。那幾個少年看到太子的儀仗,畏畏縮縮的不敢過來。看到李安往金輅走去,其中一個還小聲抱怨,“都怪你,不是讓人看著麼,怎麼太子過來都沒看到。”太子儀仗那麼長,人那麼多,居然都沒發現,這手下得多蠢。

    被抱怨的那個也郁悶,“往常太子或皇兄們過來,都會太監在前面開路的,那聲音遠遠的就能聽見他,今天怎麼沒有。”那是因為太子不許出聲,怕擾到他媳婦。

    李安那邊老實的回話,“殿下,是幾位小殿下鬧著玩呢。”做為宮廷一員,總是知道該怎麼說話才會。若是打架的是大臣家的孩子,他一准來告狀。可是打架的是幾個小皇子,特別被欺負的那一個,還是皇帝視而不見的,這個就需要他回話的時候婉轉一些了。

    “把那幾個小子給孤帶過來。”太子做為元後嫡子,對庶兄們都不放在眼裡,更不用說年幼的庶出弟弟了,基本上就沒正眼看過。

    李安笑呵呵的過去,“小殿下們,太子請你們過去。”

    幾人磨磨蹭蹭的往過去,小臉上都帶著懼怕,等到了金輅前,參差不齊的行禮,“太子。”

    太子面無表情的掃了這幾個異母弟弟一眼,冷冷的問:“沒有看到太子妃也在麼。”都是傻子麼,不知道他昨天大婚,如今也是有媳婦的人了。

    “太子妃。”幾個小皇子看到太子就緊張害怕,現在更是嚇得連頭都不敢抬,一個個小白煞白。

    蘇顏溫和的笑道:“不用多禮。”嘴裡說話話,手上悄悄的扯了扯丈夫的袖子,讓他態度和藹些。

    太子很不滿意的伸手摟了摟她,才冷哼一聲,“說罷,為什麼打架。”

    “沒,沒打架。”幾個小皇子眼看著就要哭了。他們最大的不過十一、二歲,最少的那個看起來才六、七歲。

    蘇顏打量著幾個小小的少年,都生得唇紅齒白的小模樣,幾個人眉宇之間,跟太子都有幾分相像。

    “李安。”太子懶得跟他們墨跡,直接問人。“你說,怎麼回事。”

    幾個小皇子的目光立刻移到李安身上,目光中隱隱流露出幾分懇求。

    李安對著幾人抱歉的笑笑,老實的答道:“回殿下的話,剛剛幾位小殿下在與十二殿下玩耍。”

    “十二郎?”太子皺眉回想,對這個小透明似的弟弟,他的印像真不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十二郎肯定不在這裡。他瞪了李安一眼,“十二郎呢?”

    “十二殿下腿上受了點傷,老奴沒敢動他,立即著人去請太醫,又令人在那裡照顧著。”李安本來想直接把十二皇子送回他娘的宮中去,卻沒想,太監一碰他就疼得不行,弄得李安也不敢隨意動了,只能叫人去招太醫。

    太子這會真怒了,厲聲問道:“逃課就為了一起打你們的兄弟!”還能把人打得不能動,這幾個小子太張狂了。

    蘇顏拉了拉太子,湊到他耳邊小聲道:“七郎,我過去看看吧。”有個小皇子受了傷,他們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肯定要好好照顧的。

    太子握緊嬌妻的手,“我跟你一起去。”他先下了輅車,又扶下了蘇顏,“李安,帶路。”太子這會心裡不耐煩極了,都是這些混蛋的錯,要是沒有他們,這會兒他已經在東宮裡抱著嬌妻滾床單了。

    蘇顏看到十二皇子時,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小小的少年,瘦弱得很,整個人卷縮成一團,露出的小半張臉上還有紅腫的痕跡,身上的錦衣也被扯得破破爛爛的,甚至還能看到腳印。

    “太醫來了麼?”蘇顏難得主動開口,若是李安不說,她都不敢相信,這是皇帝的兒子。大約女子都會同情弱者,她再看幾個小皇子時,眼中就帶了責備。

    太子劍眉緊皺,顯然也沒料到十二郎會被欺負成這樣。“帶他們下去,一人二十板子。張青,你親自帶人動手。”

    “太子哥哥……”幾個小皇子都沒想到,太子居然說打就打,嚇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蘇顏注意到,縮成一團的小小少年,也悄悄抬頭,一雙漆黑如墨的大眼自雜亂的發間,偷偷看著太子。

    “真吵。”太子眼神一掃,幾人立馬不敢出聲,捂著嘴掉眼淚。“還不帶他們下去。”兄弟多了就是煩,太子鬧心的想。他握著蘇顏的大手緊了緊,甚至得寸進尺的攬上她的細腰,不滿的捏了捏,顏顏不要看那小子,他又沒為夫好看。

    霸道的太子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愛妻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一旦發現有什麼吸引了蘇顏的目光,第一反應就是使用各種手段表示自己的存在,讓她把心思轉回來。第二個反應則是,隔離所有吸引了嬌妻目光的東西,無論是人還是物。

    他現在做的就是,摟著蘇顏,柔聲哄道:“顏顏,事情都處理完了,咱們回宮吧。”

    蘇顏關切的看著受傷的十二皇子,擔心的問:“十二弟怎麼辦?”他還傷著呢。

    太子不悅的瞪了十二皇子一眼,成功的讓他再度縮成個團,“我把李安留下。”

    “不如,把他放在輅車內,先帶他回東宮吧。”蘇顏提議道。對於這位十二皇子,她知道的不多,只是聽女官提過,不怎麼得皇帝的喜歡。現在看來,這何止是不喜歡,明明就是漠視。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被兄弟欺負得如此厲害。

    太子這會兩只手都用上,自己還半俯下身子,對上蘇顏黑白分明的鳳眸,特別堅定的拒絕,“不要。”他親親蘇顏的眼睛,認真的說:“顏顏,你看著為夫就好。”其余閑雜人等,都不要看,好不好。

    蘇顏被他這樣親密的動作,惹得小臉一紅。她微微偏頭,嬌嗔道:“你安頓好了十二弟,我就不需要擔心了。”不擔心,自然就不會看他了。

    這會,太子也看十二皇子不大順眼,就憑著那可憐樣來吸引我家顏顏的關注,好討厭。他危險的眯了眯眼,真的好礙眼。

    蘇顏抬手把太子的俊臉掰了回來,踮起腳尖,把紅唇湊到他耳邊,嬌聲道:“快點,我好累也好困,想早點回宮休息。”新婚第一日,就遇到小叔子們打架,還弄傷了一個,她如何能撒手不管。

    太子被她難得主動親近的動作弄得心花盛放,直接兩手用力,將人抱了起來,轉身就往金輅走,“我抱顏顏回去。”

    “那十二弟……”

    “有李安在呢。”他突然湊過來親親她,“你放心,李安會照顧好他的。”

    回到東宮之後,蘇顏是被太子一路抱回寢宮的,羞得她埋首在太子頸間,任他怎麼哄也不抬頭。

    現在已經快到午時了,新被太子提上來的貼身太監齊揚,殷勤的過來請示,“殿下,娘子,要傳膳麼。”

    蘇顏脫了屬於太子妃的那一套正裝,才覺得整個人疲憊不堪,她累得半點胃口都沒有,懨懨的搖頭,“我不想吃。”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洗個熱水澡,然後好好睡一覺。晚上還有宮宴,要正式與皇室成員見面,必須得精精神神的才好。

    不吃飯可不行,太子想了想,扭頭吩咐,“去傳膳吧,照著昨晚的上就行。”

    齊揚領命下去,太子抱著蘇顏輕哄道:“多少吃一點,然後再休息。”

    蘇顏偎在他懷裡,眼睛半開半閉的,還不忘叮囑太子,“七郎 ,你今天打了幾個弟弟,得跟父皇說一聲。”管教弟弟是好事,必須得讓皇帝知道,太子是個多麼負責任的哥哥。雖然現在皇帝跟太子父子感情很好,但是她不介意更好一些。

    太子低頭溫柔的親親她的紅唇,“我知道。”他心裡盤算著,顏顏這麼累,一會用膳的時候,我來喂她好了。這樣,我們兩個只要共用一幅餐具就好。太子心情愉悅的半眯著眼,他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棒極了。

    等到午膳上來,太子果然只讓人盛了一碗胭脂粥,然後輕輕舀了一勺,放在唇邊吹了吹,喂到蘇顏唇邊,眉眼帶笑的說:“卿卿累了,為夫喂你就好。”

    “七郎,我自己吃。”蘇顏被迫吃一口之後,連忙讓人給自己拿碗,這麼被人投喂恥度略大,她得適應一下。

    太子眼中的光芒一下就黯了許多,半垂了頭,幽幽的說:“卿卿不喜歡麼。”

    “呃……”蘇顏已經被新婚丈夫清奇的畫風弄得風中凌亂,她糾結了好半天,才心一橫,半張了小嘴,“你喂吧。”

    半張的紅唇中隱約可見粉紅的香舌,太子只覺得心火上頭,摟過人就低頭親了下去。

    蘇顏:……說好的喂我吃飯呢?

    生平最艱難的午飯過後,蘇顏終於能洗個熱水澡,然後幸福的抱著被子躺在床上補眠。

    “你做什麼?”蘇顏瞪大鳳眸,警惕的看著爬上床的某人。

    太子笑眯眯的說:“卿卿,咱們不是說好了,以後都一起午睡麼。”

    誰跟你說好了!蘇顏控訴的瞪著新婚丈夫,占著了她大半個床的壞男人,她才不想連午睡也要跟他在一起。

    太子厚著臉皮的人往懷裡一摟,理直氣狀的說:“這樣能習慣的快一些。”

    蘇顏動了動身子,“那也不用這樣吧。”整個人被熊抱著,真的能睡著麼。

    “這樣習慣起來最快了。”太子現在就喜歡上了抱著老婆一起睡覺的習慣。

    蘇顏拍拍恨不能整個人都猴在她身上的丈夫,嬌聲抱怨:“松松,我都動不了了。”何止是動不了,這人的胳膊、腿有一半在她身上,壓得她連喘氣都費勁。“還有,你好重。”

    太子妥協的拿下一條腿,但是手卻怎麼也不肯拿下來。又累又困的蘇顏,實在沒精神跟他繼續抗掙,眼睛一半,任他去了。

    太子聽著耳畔均勻的呼吸聲,無聲的彎了彎唇,側頭蹭了蹭懷中人的小臉,也跟著閉上了眼睛。

    李安處理好了十二皇子的事,趕回東宮跟太子和太子妃彙報時,才發現整個宮殿靜悄悄的。

    守在寢宮門前的花容和白蘇,悄悄對李安擺了擺手,李安的動作下意識的放輕了。他踮著腳,慢慢退出大殿,才松了一口氣。撫著咕咕叫的肚子,打算先去吃飯,然後也歇歇腳、養養神,晚上還得伺候殿下和娘子去參加宮宴。

    齊揚一見到李安,特別熱情蹭過來,“李總管,快過來好好歇歇。您老餓了吧,小的這就讓他們上菜。”又扭頭喝斥小太監,“還不快去給李總管端飯。”

    李安也笑容滿面的拱手道:“齊老弟,有勞了。”

    齊揚之前一直被他和李平壓著,基本到不了殿下面前。這回,李平犯了大錯,惹惱了殿下,被打發去掃馬廄了,齊揚上面沒了人壓著,就顯出來了。

    相比李平,齊揚這個人過份滑溜,心眼兒太多,與他共事可得小心著點,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他陰著。

    李安心裡轉著念頭,面上滴水不露,跟齊揚繞著圈子,對他明裡暗裡的打聽殿下和太子妃的喜好,就是半個字也不吐。李安其時還想著有一天李平能回來,雖然他知道這不大可能。

    午飯吃完,李安跟齊揚東拉西扯的,就是沒一句准話。吃完飯,他一抹嘴,揚長而去,齊揚看著李安遠去的背影,心裡恨得要死:你個老東西,早早晚晚得跟李平一個下場,到時候我再收拾你。

    “喲,木藍姑娘,這是要做什麼去?”齊揚一眼看到太子妃身邊的貼身女官,連忙滿臉堆笑的迎了過去。

    木藍客氣的屈了屈膝,“齊公公。”

    “快別這麼多禮。”齊揚忙側了身,“姑娘可是有事要辦,只管吩咐咱們。”

    木藍連忙道:“不敢勞動公公,只想問一句,宮中可有新鮮的玉木花?”現下正是玉蘭盛放的時節,蘇顏平日裡最喜食鮮花,木藍見她這兩天胃口不開,便想帶人去摘些玉蘭花來,和著幾樣鮮果,做一道玉蘭花果茶來,給她開胃。只是她們初到東宮,一時間還真不知道玉花在哪裡。

    齊揚忙道:“木藍姑娘要玉蘭花,何須你親自動手,我叫人去摘了給姑娘送去。”

    木藍笑道:“玉蘭是娘子要用,須得我親自摘選。凡公公派個人,帶我們過去就是。”要給她們家太子妃吃的東西,怎麼能經別人的手,木藍是斷斷不肯的。

    齊揚一聽是太子妃要用,整個人都在發亮,都不用別人帶人,他親自領著木藍幾人去花園,又是叫人搬梯子,又是捧竹籃的,圍前圍後伺候的殷勤備至。

    蘇顏午睡起來,努力掙脫粘人的太子,接過木藍奉上的剛剛沏好的花果茶,先塞給太子一碗,然後才捧著自己的,慢慢啜了一口,只覺得滿口清香甘甜,她滿足的眯著眼,唇角上揚,彎出一抹心滿意足的笑。

    太子湊過來舔了舔她的紅唇,嘟囔道:“我要喝卿卿這碗。”

    蘇顏無言的把自己手中的跟太子換過,看他一口就落在自己剛剛喝茶的地方,面上紅了紅,捧著手中這碗,糾結得半死,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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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7:54:57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三章 新婚(二)

    為了以最好的狀態出度宮中晚宴,蘇顏提前一個多時辰便開始梳妝打扮,華麗的細釵禮服不同於深青色的袆衣莊重典雅,卻更適合於宴會。

    太子的裝扮簡單,他早早就打理好自己,然後坐蘇顏身邊給她搗亂。尤其是往頭上帶九只金翠花鈿時,看了半天,早就蠢蠢欲動的他,揮手趕走伺候蘇顏梳妝的紅桑、紫芳,興致勃勃的拿起花鈿,往蘇顏頭上比劃。

    太子殿下可是頭一次替女子帶花鈿,技術不純熟是肯定的。蘇顏頭疼的看著自己梳好的頭發,莫明其妙的全毀在了丈夫手裡,若不是時間還夠用,她就要忍不住家暴了。

    太子也發覺自己弄砸了,訕訕的對著蘇顏笑笑,轉回她身邊老老實實的坐下。

    蘇顏頭疼的揉了揉眉心,“紅桑、紫芳,再梳一次吧。”說完,她白了太子一眼。梳一次這麼繁瑣的發式,她坐得很累好麼。

    太子見小嬌妻居然沒怎麼怪他,立時又精神起來,悄悄伸出爪子慢慢摸上大腿,把一只小手握進手中。他抬眼看了看蘇顏,又垂眸看了看掌中纖巧白嫩的玉手,柔順的停在自己掌心,臉上不自覺得綻開一個大大的笑。

    正忙著給蘇顏梳頭的紅桑悄悄看了太子一眼,不知怎麼的,她突然有種錯覺,太子跟阿郎養的那只大狗好像,特別是在十娘身邊的時候。

    “七郎!”蘇顏自鏡中瞪著又一次趕走了她的侍女,打算再一展身手的太子。

    太子露出個討好的笑,“卿卿,我都學會了,一定不會再弄亂你的頭發。”

    你為什麼不從簡單的開始練,一定要先挑戰九只花鈿呢?蘇顏拒絕得很果絕,“不行,時間不夠我再梳一次了。而且……”她指了指自己素淨的花容,“我還沒上妝。”

    “卿卿這樣美麗,就不用上妝了。”太子連忙誇道。

    蘇顏搖了搖頭,出席尋常人家的宴席而要盛妝而去,何況是宮宴。她若素顏而去,極為失禮不說,連帶父母和丈夫都沒了臉面。這樣的公然挑戰禮教的事,她決不會做。

    “好吧。”太子蔫頭耷腦的坐了回去,他自覺受到了傷害,要把愛妻兩只小手都握住才行。

    蘇顏現在是只要太子不繼續打擾她梳妝,做什麼都行。她這時還不知道,她的新婚丈夫從剛剛起,又想到一種新的粘著她的方式。

    宮中晚宴,設在凝香閣,出席的人,都是皇室成員。等蘇顏和太子兩人乘車趕到時,除了皇帝之外,其余的皇子、公子,還有可以參加的宮妃都到了。

    太子在殿門前,扶著蘇顏下了車,手就沒松開,只是臉上習慣性的掛上矜持高傲的笑,攜著蘇顏的手,並肩進入凝香閣。

    隨著兩人的腳步,一排排的宮人跪了下去,“參見太子,太子妃。”

    那聲音一層層傳進殿內,讓早到的人,全都起身,走到殿門口相迎。

    蘇容與吳王兩人今日進宮很早,下午就到了淑妃宮中,陪著淑妃說說笑笑了一下午,才一同來到凝香閣。自從坐到凝香閣中,看著閣中陸續到來的皇子、王妃、公主、駙馬,還有各宮嬪妃,她突然生出些不確實感,神色間帶了些恍惚。

    直到太監有些尖利的聲音傳來,“太子,太子妃到。”她才猛得回身,扶著宮女的手慢慢起身,跟在婆婆和丈夫身後,一同到殿門前去迎接。

    那對在無數宮女拜倒之下,從容攜手而來的璧人,讓蘇容微微失神。才多久沒見,不過半年多吧,蘇顏居然更美麗了。太子挽著她的手,細心放慢腳步,與她並肩而行的畫面,與前世那對恩愛的帝王夫妻相重疊,突然間讓她覺得那樣的刺目。

    想到自己與丈夫進宮時,一前一後的行走方式,再看堂妹與新婚丈夫並肩而行的畫面。蘇容心中生起一種濃濃的不甘與深深的嫉妒。

    其實在場的女人中,又有那一個不會嫉妒呢。明明未嫁前,都是玩在一起的小姐妹,一日之間就有了高下之分,君臣之別。別人家,都是弟媳婦要向嫂子行禮,可是在皇家,她們這些嫂子,卻要給年紀最小的弟妹行禮,這種落差真是讓人不爽。

    比這些王妃們更尷尬的卻是宮妃們,那怕她們長了一輩,又為了皇帝生兒育女,如今卻依然來迎個小輩,甚至還要給她行禮。

    不管眾人心中如何五味雜陳,可是人人面上都帶了溫和有禮的笑,在太子和蘇顏行到面前時,分毫不差的行禮如儀。

    太子向來是目中無人慣了,眼睛眨沒都沒眨的就往最前面那宴行去。蘇顏是新媳婦,卻不能跟太子一般。她略略停下腳步,微微欠身,還了半禮。

    等她站直身體後,發現新婚的丈夫並未先走,而是停在幾步遠的地方,靜靜的停著她了。這個發現,讓她的鳳眸熠熠生輝,唇邊的笑也染上了眼眸深處。那一瞬間,滿殿的燈光與無數如花佳人,都遠不及她眼底的那一分笑意。

    太子及時查覺到來自於其他男人痴迷的目光,他不悅的冷哼一聲,等不及愛妻走到自己身邊,搶前幾步,握了蘇顏的手,帶著她往前走去。

    皇帝與太子兩父子大約真的是心靈相通,太子與蘇顏還沒坐穩,那邊御駕就到了。與之前迎接太子一樣,還未來得急回座的眾人,又一次聚到殿門處,迎接聖駕。

    皇宮的等級就是這麼分明,太子明明是最後走到殿門前的,可排在他前面的庶母和兄弟姐妹們,全都讓開了路,讓這對小夫妻站在了最前面。

    “父皇!”

    “聖人!”

    殿門前這一群人中,皇帝一眼就看到愛子和愛子的媳婦,他當時就笑了,一面揮手:“快快平身。”一面打趣兒子,“七郎今晚來得早啊。”

    太子皮笑肉不笑的衝著他爹咧了咧嘴,現在人多,不好對他爹翻白眼。

    “來來來,都入席。”皇帝今天下午見了好幾個小兒子,心情正好。

    太子拉著蘇顏跟在皇帝身後,今天這場宴會中,值得他注意的除愛妻就是他老爹。除太子之外,其余的人可都是眼明心亮,注意到有個抱著胖娃娃的女子,似乎是從御輦上下來的。

    皇子、皇女們不大仔細看,可是宮中嬪妃們的眼睛更毒,早就看破那個與皇帝共車的女子是誰,一個個心裡眼裡都冒了火,笑裡淬了毒。

    這場晚宴,還未開始時,便有了些刀光劍影在其中。

    皇家的宴會,除了參加的人之外,與各世家也沒什麼不多。皇帝坐在最上首,往日裡會與他同坐的杜貴妃,今日卻右側下首的第一席,然後是淑、德、賢三人,再往下是九嬪,與一些生育了子女的宮妃,都是按照自己的品階列位。

    左側這邊,首席就是太子與蘇顏,再往下便是各個皇子,公主們排在皇子之後。

    皇帝撫著胡子,看著這一大家子人,滿臉帶笑的舉杯道:“今日不過是場家宴,大家不要拘束。來,先干一杯。”他自己一揚脖,把酒都喝了。

    下面的宮妃、皇子、公主們也都滿面笑容的舉杯相應,見皇帝喝干了杯中酒,也都爽快的干掉了自己那杯。

    喝過了開場酒,便該進入正題。皇帝今天把人聚得這麼全,就是為了展示新任太子妃,給雙方做個正式的引見。

    小老婆們從杜貴妃開始,都沒資格讓太子和太子妃跟她們行禮,反而在這種場合,她們要給太子和太子妃行國禮的。宮妃們雖然別扭,當著皇帝的面,依然得笑得端莊得體的拜見太子和太子妃。

    太子對他爹的小老婆,從來就是一個態度,視而不見,蘇顏到是回了半禮了。她這邊才回完,那邊太子就扶住了她,還特別用眼神暗示:那些個玩藝,以後見到她們都當看不見,完全不用理由,還禮就更不用了。

    蘇顏悄悄拉拉太子的手,漂亮的鳳眼眨了眨,表示自己知道了。

    宮妃們之後,就是皇子、公主。老皇帝夠能生的,十五個皇子,除長子、八子、十一子早夭外,其余十二個都活得健健康康的。除了十二個皇子完,還有十個公主,最小的那個才不過一歲多,還被奶娘抱在懷裡。

    皇子、公主們之後,該是皇室的第三代。看到第三代,皇帝就不由自主的黑臉。他兒子這麼多,為什麼兒子們娶了老子之後,生下的都是孫女,至今一個孫子不見。

    是的,皇家的第三代們都是女孩子。二皇子安王二個女兒,不過安王妃有孕了,具有經驗的接生嬤嬤說,肯定是個兒子。周王才添了一女,是側妃王氏所生。齊王還沒有孩子,完蛋的玩意,人家最少生個閨女出來,他弄了一府的大小老婆,連個蛋也沒孵出來,一點也像老子的兒子,皇帝特別不滿意的瞪了四兒子一眼。五兒子趙王和六兒子吳王成親都晚,沒有娃兒正常,不過也該叫他們的娘督促一下了。

    等等,皇帝又把眼睛在兒子們那邊掃了一圈。他發現除了老二的媳婦大了肚子之外,除其幾個兒子的正妃貌似都沒什麼動靜。老頭眯了眯眼,怎麼的,對老子給你們挑的老婆不滿意?老子雖然想要孫子,但是嫡孫永遠不嫌多。

    幾個皇子都被皇帝看得心驚肉跳的,一個個坐在那裡反省,最近做了什麼事,讓他們老爹這麼不滿。

    等都見過禮之後,年紀幼小的孩子們都被抱了下去,宮中樂人們也奏響了樂聲。

    皇帝突然想起件事來,對蘇顏道:“朕記得七娘頭一次入宮,就贏走了宮中一個女樂。”

    蘇顏起身恭敬的回道:“是,多謝父皇割愛。”

    皇帝好似想到了什麼,樂不可支的說:“不自割愛,你看你這不又帶回來了。”他不但沒賠,反而賺了許多回來。

    有這麼算的麼!蘇顏看著那個笑眯眯的老頭,很想回他一句,“那是我的嫁妝。”想了想,她決定還是給皇帝留些面子。

    “對了,聽說七娘帶了許多廚娘進宮?”皇帝頗有些垂涎三尺的問道。

    蘇顏有些拿不住皇帝什麼意思,下意識側頭看了丈夫一眼,才輕輕點頭,“嗯。”

    “太好了!”皇帝的喜悅如此明顯,他對太子說:“哪日朕去東宮……”老皇帝一想到他以前在陸家吃到的美食,就覺得有些坐不住,便想跟兒子說一聲,最近他會常常去東宮蹭飯。

    太子一點都不想他跟嬌妻甜蜜的二人世界被打擾,直接截口道:“廚娘借阿爹一日。”人可以借你,但是蹭飯免談。

    你這個不孝子!皇帝努力的睜大了眼睛,瞪他兒子。

    太子一點也不懼他爹,反而殷勤的倒了杯酒,送到蘇顏唇邊,溫聲道:“顏顏嘗下,這是千日醉。”宮中名酒,每年只能釀百五十壇,除皇宮之中,再無其他處可得。

    蘇顏還真喝過千日醉,她外祖家就有,還有上次皇帝送來的美酒中也有。不過,太子要喂她喝酒的架式,讓她臉紅了紅,伸手就過接過,太子閃過,依然含笑把酒杯放在她的唇邊。

    蘇顏紅著臉,啜了一口,細細品去,“這酒有十二年了吧。”

    太子點了點頭,然後把酒杯送到自己唇邊,一揚脖,將杯中殘酒喝淨。

    太子這翻作派,差點沒把皇帝眼睛閃瞎。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兒子,今天早上當著朕的面,吃一個包子就算了,這會又喝同一杯酒,你是欺負你爹沒人寵麼。

    “安昭儀!”皇帝賭氣提聲叫人。

    下面席上站起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宮裝麗人,扭著纖腰輕盈離案,盈盈拜於案前,“聖人。”

    “來,給朕倒酒。”皇帝衝著安昭儀招了招手,反全無視了座下其余的妃子難看的臉色。

    安昭儀便是之前與皇帝同車而來的女子,也是十五皇子的親娘。當初,她也不過是個美人,生下十五皇子之後,被皇帝升為了九嬪之首的昭儀。縱使這幾年,安昭儀不如之前得寵,卻也依然比其他女子更得皇帝的心。

    被人嫉妒這事,安昭儀之前就嘗過了,她也不在乎。只要她抓緊了皇帝,這後宮之中就沒人敢真的對她下手。至於皇帝先去之後,大家都不過是一樣的太妃罷了,誰還怕誰。

    她纖細的身姿如風擺楊柳,極為曼妙多情,行至御案邊,給皇帝行了個禮,便大大方方的在皇帝身邊落座,素手執壺,給皇帝滿了杯酒,嬌聲道:“臣妾伺候聖人。”

    皇帝美滋滋的拿起酒杯,斜眼瞟向他兒子,得意的表示:你看你老子有人伺候,你得伺候你媳婦。

    太子根本就沒時間看他爹,甚至殿中身姿曼妙、舞步多情的舞伎都沒吸引他半點注意力。這位殿下,把所有的關注都給了他老婆。

    才不過短短一日一夜的功夫,太子殿下迅速點了亮了伺候嬌妻用飯的技能,並且直接升到了高級。基本上蘇顏想吃那道菜,眼神才往那道菜上一轉,太子的筷子就迅速挾起,放在她面前的小碗中,然後太子必定會接著再挾一筷子放進自己碗裡。他眼睛看著蘇顏,她什麼時候把菜放進嘴裡,太子就什麼時候把菜放進嘴裡。

    媽蛋,你個混小子,還敢更囂張些麼!皇帝看得賭心,扭頭去享受美人的伺候。

    太子的舉動不只皇帝看得真切,對面的宮妃和離得近的皇子、王妃都看在了眼中。二皇子安王見妻子眼底似有羨慕,爽朗一笑,也學著太子的樣子,挾了塊水晶膾放入王箐碗中,惹得王箐面上微紅,偷偷看丈夫一眼,慢慢的垂下了頭。

    這滿殿欣羨的目光中,大約只有杜貴妃和周王夫妻大皺眉頭。杜貴妃是看不得太子夫妻如此恩愛,周王卻覺得身為太子卻與人前伺候一女子用餐,未免太過自甘下賤。周王妃朱氏,則是對太子妃未能制止太子的舉動,而皺眉,在她看來,這就是太子妃的失職。

    蘇顏不是沒查覺到宴上奇怪的氣氛,可是丈夫心緒正好,她不能不領情,反而當眾拒絕吧。

    太子這會,投喂得不意樂呼。他甚至覺得兩個食案好多余,明明夫妻兩個該共用一個食案才對麼。

    皇帝實在是沒法消受他兒子當面秀恩愛的行為,特別是他兒子常常會偷偷把自己的杯子跟兒媳婦剛剛喝完酒的杯子換上一換,然後倒上一杯,就著唇印的地方喝酒,還以為自己做得十分隱蔽。

    臥槽,皇帝忍無可忍的捂臉,那個偷換老婆酒杯之後就得意洋洋的蠢貨,一定不是他兒子。

    吳王向來性子有些文人的浪漫,他也覺得太子夫妻這般,好像更顯親密一些。便也含笑把自己的杯子跟蘇容的換了過來,還笑吟吟的挾了只蘇容最喜歡的芙蓉蝦放進她碗中。

    蘇容抬眸對著丈夫笑了笑,接著又搖了搖頭,悄悄把眼睛往淑妃那邊溜了一溜,然後把杯子換了回來。不過碗中的芙蓉蝦,她到是吃了。

    吳王眼中,帶了些遺憾。不過,這也正是阿悅可愛的地方,他心中想。只是,他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得往太子夫妻那邊溜。

    呀,太子又把太子妃杯中的殘酒給喝了。

    蘇顏這頓飯無比凌亂,常常她才咬了一小口大蝦,再就找不回來了,余下的那半肯定是在太子口中。還有她的酒,每次只能喝一半,那一半都落到太子肚子裡去了。有時候,她把酒都干了,還會收到丈夫幽怨的目光。

    這頓晚宴,便是在太子慣常秀恩愛中慢慢結束,與宴人表示,眼睛已瞎。立在太子和太子妃身後的宮女表示,今天晚上好輕松,都沒干什麼活。

    宮中美酒格外甘醇,她又喝了不少,故而,蘇顏回到東宮時,覺頭有些暈,腿軟身輕,面上發熱。

    貼體的丫鬟們,早就准備好了素醒冰來給太子和蘇顏醒酒。太子好奇的看著透明輕顫水晶之中,夾著幾瓣鮮妍的梅花,甚至連這水晶膾上,都帶了梅花特有的冷香之氣。

    素醒冰是用冰盤盛上來的,冰盤還泛著絲絲寒氣。太子隨意挾了一塊放進嘴裡,只覺微醺的酒意都被這塊帶著冷香的素醒冰驅走了。

    “等等。”太子攔住蘇顏的小手,“卿卿乖,這東西太過寒涼,你還是少是用的好。”

    蘇顏揉了揉額頭,半偎著丈夫,嬌聲道:“我知道,這是給你准備的。”

    太子大悅,低頭了親親她的紅唇,“卿卿最好了。”

    他高興之余,便是賴著要跟蘇顏一起洗澡,還極不老實的在沐間裡,恩愛了一回來。之後,他也不叫丫鬟進來,自己把兩人洗干淨,又替妻子圍了浴巾,抱了出來。

    蘇顏這會已經睡熟了,由著太子折騰。太子抱著嬌妻躺在床上時,還在想,以後也喂卿卿喝些酒,她這樣好乖。

    新婚第二日,太子依然在休他的婚假,沒有上朝。抱著嬌妻睡到自然醒,果然是人生第一樂事。

    早上跟嬌妻用著同樣的洗漱用品,身上帶著同一種香氣,在能用同一幅碗筷吃飯,那就更美好了。可惜,卿卿不大同意,這得是他以後努力的重點。對了,他今天已經看明白衣服該如何穿了,從明天開始,卿卿的衣服也都交給他了,想想就很美好。

    蘇顏:太子什麼時候才會去上朝呢?她好盼著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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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7:55:16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四章 新婚(三)

    做為太子妃蘇顏的陪嫁入住東宮的寵物組們,在經歷了將近七天沒跟女主人見面的日子後,終於發生了暴動。

    就在蘇顏新婚第二日,她還沒來得急接見一下東宮的女官、太監、侍衛長等人時,負責珍獸園的羅公公,一臉苦瓜像的找上了李安。

    “李總管,您老可得救救小的。”年不過三十的羅公公,點頭哈腰的跟在李安身邊,順便奉上一個大大荷包。

    李安端著架子,代答不理的,“怎麼了?”

    “娘娘的寵物不知怎麼了,突然暴燥不已,傷了好幾個人了。”羅公公實是在沒辦法了,手下的小太監被傷了好幾個,雖說都不是什麼重要的傷勢,可也得養著,最近珍獸園被鬧得雞拳不寧的。那是太子妃的寵物,他們不能打不能罵,只有當祖宗似的供起來,還得時時刻刻的看著,防止它們鬧得太過傷我自己,真是要逼死人了。

    “傷幾個人算什麼,不是沒死人麼。”李安不以為然的道。宮中的珍獸園,那年不死幾個。如今太子與太子妃正熱乎的時候,他哪敢跑過去添亂,“行了,太子妃的寵物,你們好生照顧著,別說傷著,就是掉根毛,你們都得仔細了。”

    羅公公實是快哭出來了,顧不得許多,一把扯住李安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李總管,你可憐可憐小的,那幾個祖宗再鬧下去,傷人是小,傷到它們自己,小的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傷到自己?李安也沒時間嫌棄羅公公,連忙叫住他把話問清楚。然後,他就開始嘀咕,要不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打擾一下太子和娘子呢?

    沒等他想明白呢,那邊半夏領命去看寵物們,回來跟蘇顏說了情況。蘇顏十分抱歉,特意傳了珍獸園的人過去安撫。羅公公一聽,拿了帕子把臉一抹,樂顛顛的跑了。

    重新得到自由的某幾只,因為好幾天沒見到蘇顏,表現的格外粘人。不但如此,還特別排外,這個外就是指太子,怎麼都不肯讓他靠近蘇顏三尺之內。

    “卿卿……”太子哀怨的看著被豹子、老虎包圍的小嬌妻,“咱們坐在一處不好麼?我還可以喟你吃櫻桃,你只管跟它們玩就好。”太子舉了舉手中的青花小碗,碗中是澆著蔗糖的櫻桃。在蘇顏看不到的地方,太子暗地裡則是拿眼神惡狠狠的瞄著那幾只霸占他娘子的畜生。

    白毛的鸚鵡呼扇著翅膀告狀,“嚇死鳥了,嚇死鳥了,美人快救命!”

    太子劍眉倒豎,怒目圓睜,他剛剛聽到了什麼?那只蠢鳥叫他家卿卿什麼?美人……蠢鳥,毛兒不想要了麼!太子扭頭瞪著告狀的鸚鵡,心裡想著怎麼把這蠢鳥弄死,毛撥下來,做個毽子玩。

    蘇顏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安撫下大大小小的寵物,又主動貼近丈夫,含羞帶怯的親親他的唇角,順平了太子的毛,才心力交瘁的去見東宮的下屬。

    鑒於她身邊保鏢眾多,再有那個東宮最大的BOSS當靠山,這些見面會非常之順利。

    考慮到蘇顏貼身侍候的丫鬟都是她的陪嫁,對宮中不大熟悉,不能事事都找李安,太子把新提起來的齊揚送到蘇顏身邊。若是沒意外,齊揚以後就會是蘇顏身邊的太監總管了。

    對於太子這個安派,齊揚並不滿意。太子妃現在固然受寵,可誰知能受寵多久,那有跟在太子身邊踏實。可當著太子和太子妃的面兒,半個不字都不能說,還得滿面欣喜的應下。

    蘇顏打量了一下這個齊揚,見他身量不高不矮,面容白淨,五官清秀,眼睛透著精明,對自己笑得格外殷勤。可是不知怎麼的,她對這個齊揚的感覺尚不及之前太子身邊的李平。

    “七郎,這是你身邊得用的人的吧。給了我,你怎麼辦?”蘇顏不大想收下他。

    太子正舀了一勺蔗糖櫻桃喂進蘇顏嘴裡,聞言笑道:“我身邊的人多,不少他一個,你安心用著,若是使著不順手,為夫再給你換。”

    齊揚可憐巴巴看著蘇顏,這可是決定他命運的時刻,剛剛的不滿都扔到了九宵雲外,現在他只希望太子妃能留下他。

    蘇顏歪著頭想了想,“李平呢?”她嫁進來兩天了,都沒見過李平。

    “犯了個錯,讓我打發了。”太子平淡的說,手中動作不停,他最近愛上投喂這個有愛的互動。

    犯錯了?蘇顏若有所思,若是可以,她還是想選李平。李平跟在太子身邊多年,對東宮各處都十分熟悉。最重要的是,她跟李平接觸過幾次,比這個齊揚給她的感覺更好。

    太子垂眸看了看他,“李平受得處罰也差不多了,卿卿若是想讓他來伺候,也行。”

    “他犯了什麼錯?”蘇顏好奇的問,以她對太子粗略的了解,這位殿下看著高傲凌人,對自己人卻難得有一分寬容之心。若是李平沒被他直接賜死,想必是有再次啟用他的心思。

    看著愛妻清澈見底的鳳眸,太子突然不大好想讓她知道關於阿爹送他的那些女人的事情。他含糊道:“不過就是一些小事。”

    太子不願意講,蘇顏也不追問,只笑道:“若是犯得錯不大,我就選他好了。”看著太子就要黑掉的臉,她若無其事的又加了一句,“東宮中,我只跟他與李安接觸過,別人都不大熟悉。”

    熟悉?太子想想也是,這兩年間,李平去相府送東西的次數比李安多多了。他家卿卿剛嫁入宮中,確實需要個熟悉的人。“李安,你派人去把李平叫來,告訴他從今天起,就去伺候太子妃吧。”

    “是。”李安應得是滿心歡喜,他與李平共事多年,彼此間雖然爭權奪利,卻還是有著一份同事情誼的。看著李平被殿下一擼到底,難免有兔死狐悲的之感。這回李平到了太子妃身邊,以殿下對太子妃的眷顧,這東宮中除他之外,怕是再沒誰敢踩著李平了,比如說那個齊揚。

    齊揚這會兒的心裡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呸,太子妃挑中了李平,也就是說他可以接著留在殿下身邊了。可是太子妃選人,他居然不如個犯了錯的李平,想想就讓人惱怒。

    本來以為自己就此老死了馬廄的李平,在聽到太子讓他去伺候太子妃時,頓時嚎啕大哭。親自來傳令的李安,也是心酸難忍,陪著他落了一會兒淚之後,拿著帕了抹了抹臉,罵道:“別嚎了,還不快去好好洗洗,換身新衣服,去麗正殿外伺候。”

    “是是是。”李平抹了抹淚,跟著小太監去沐浴更衣。

    李安在後面高聲提醒,“多洗幾遍,把你身上的馬臊味洗掉,省得熏到娘子。”

    “滾!”李平頭也不回了罵了句,便走了。

    李安翹了翹嘴角,有了李平在娘子身邊,齊揚想出頭,再等等吧。

    甜甜蜜蜜的一天很快就過去了,晚上安寢前,蘇顏泡在澡池中,枕在太子胸口,感受著胸腔下沉穩有力的心跳,有些昏昏欲睡。

    太子對在沐浴殿內洗鴛鴦浴的事,很是樂此不疲,剛剛被折騰過兩次的她,被熱水一泡,就有些精神不劑。

    太子撫著懷中人觸手欲溶的肌膚,柔聲道:“卿卿,明日為夫陪你回門。”大夏的女兒們,出嫁的第三日,就會由著丈夫陪同回到娘家,意在妻子的親人知道,自己家對妻子愛護有佳,請妻子的親人放心。

    按理說,做了太子妃的蘇顏與那些入宮的宮妃一般,都是不需要回門的。不同於宮妃,身為太子妃的蘇顏,三日回門時,是由禮部派人代替太子和太子妃送去禮物。

    太子不想讓自己的新娘留下遺憾,早就打定主意,要在新婚第三日,親自陪著蘇顏回門,以表示自己對她的深深眷戀、敬愛之心。

    蘇顏被太子這天外飛來的一句話給驚醒了,她自水中轉身,對上丈夫漆黑如墨的眼睛,那其中是對她的滿滿深情眷戀。

    太子輕輕親了親她輕顫的睫毛,溫柔的將人摟進懷裡,撫著她潔白溫潤的美背,“別多想,一切都交給我。”他只想卿卿能在他的庇護下,輕松快樂的生活,其余的一切都有他在,完全用不到她操心。

    小臉貼著丈夫溫熱的肌膚,蘇顏這會滿心感動。新婚這幾日,她深切的感受到太子對她的用心。身為一個心思細膩的少女,如何能不感動呢。

    只身嫁入宮中的她,當然想回家去看看,親口告訴阿爹和阿娘和兄嫂們,她一切都好,不用惦念。最好,再抱抱新出生的小侄子,應該比他出生時胖了不少吧。可惜,她不能這麼任性。回家見父母的日子有的是,不必非要選在被眾人矚目的一天。

    “七郎肯陪我回門當然好,可是我都想好明天要給七郎調制新香,東西也都叫人備下了。”蘇顏也沒直接拒絕,只是略略苦惱了一下,“若是回家,你要陪著祖父、阿爹、兄長他們飲灑,都沒時間陪我了。”她的聲音越見低落,“父皇只准你幾天假,過後便要上朝、讀書、處理朝務,不能像新婚時這般,日日在一起。”

    太子讓她說得心花怒放,忙摟著情緒低落的嬌妻哄道:“不會不會,咱們以後會日日夜夜廝守在一起的。”原以為只有他想粘著卿卿,沒想到卿卿也希望時時刻刻跟在他一起的。

    “明日回門……”太子糾結了半天,他想要卿卿新手制的香,可又不想卿卿留下遺憾,真的好難辦。

    體貼的嬌妻開口解決了這個問題,“要陪我回娘家,不一定非要明日啊。等仲夏時,咱們都搬到了西山,朝中政務不那麼忙的時候,夫君再陪我歸家也一樣。”蘇顏依偎在太子胸前,輕聲道。

    “好,全聽卿卿的。”太子意亂情迷的貼上懷中人的紅唇,深深的吻住她。

    日暖風輕,美好的一天,是從鷹飛虎跳太子惱開始的。

    清晨,好容易解禁的小白和玄羽,飛進東宮後花園內,東挑西選的摘了初初綻放的薔薇花,興奮的飛回了麗正殿。

    一大早就守在麗正殿前的等著伺候太子和太子妃起身的宮女們,眼睜睜的看著一黑一白兩只猛禽,被太子妃的貼身宮女木藍打開門放了進去。

    這群宮女人人花容失色,那可是老鷹,牙尖爪利的,萬一傷到殿下可怎麼辦。她們互相對視一眼,都拿不主意。有個咬咬牙,狠狠心,把手中的東西往同伴手中一放,低聲道:“你們看著些,我去請李總管。”說完,提著裙子就跑了。

    余下的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帶著彷徨之色。那宮女沒跑幾步,正好碰到相伴著走過來的李安和李平,如今削瘦的李平,已是太子妃身邊的總管了。

    “大早上的,亂跑什麼?”李平不悅的訓斥道。這可是麗正殿,太子和太子妃的寢宮。這些宮女,規矩可是越來越差了。說起來,李平也沒想到,太子會讓太子妃在麗正殿住下,並且還有讓太子妃永久住下去的可能。

    殿下這是自己絕了寵愛的側妃的機會了麼?李平自嘲的心道。不過,這樣更好,沒有人來分寵,娘子的地位更穩。過幾年,再生下幾位玉雪聰明的小殿下,娘子才算是在皇家徹底站穩了腳,到那時,再來十個八個的小妖精,也不怕了。李平這會兒,已經完全拿自己當太子妃的人了。

    李安眉頭皺了皺,“玉蘭,今早不是輪到你當值了?”這個亂跑的宮女,他有些印像,好似是聖人最後塞到東宮的那一批。跟她同來的八個人中,有兩個已經扔到漿洗處去了,還有五個如今分在各處,只有她做了麗正殿的宮女。

    玉蘭連忙行了禮,臉上還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慌:“李總管,剛剛娘子身邊的木藍姑娘,放了兩只老鷹進寢宮。奴婢怕傷了殿下和娘子,特意來尋您。”

    李安呵呵一笑,“你來的晚,不知道也難怪。小白原來是咱們殿下的寵物,後來送給娘子的。”

    玉蘭驚意更甚,連忙跪地告饒,“李總管開恩,奴婢實在不知此事。”

    李安也不多話,只用胳膊肘撞了撞李平,“如今這些個宮女們,可是歸你管。”東宮有了女主人,他自然不該再插手。

    李平也不出聲,只管上上下下的把玉蘭看了好幾遍,平靜的說:“按理說,你是擔心殿下和娘子,咱們不該罰你。”玉蘭面上剛要露出幾許喜意,便聽他語意一轉,“不過,若人人都跟你一樣,誤了伺候主子,可怎麼好?”

    他盯著玉蘭那清淡雅麗的小臉,忽然笑了,“咱們娘子說了,功得賞,過得罰。你功不大,過卻不小,咱家也不打你了。只是從明天開始,你去跟著孫女官,打理花園吧。”

    玉蘭傻了,跪在原地看著李安和李平從容遠去的背影,好半天才癱坐在地上,愣愣的出神,腦中只有兩個字,完了!

    李平頭一天上任,就替自家主子處理了一個心思頗大的宮女,自感工作開展的不錯,嚴肅的面上帶了一絲笑意。

    李安提點道:“你處理是處理了,可得跟娘子說一聲。”可別再犯以前的錯兒了。

    李平無聲的點了點頭。

    此刻麗正殿內,太子正怒視著站在妝台上的兩只鷹,“卿卿的頭飾該用我選的,你這只蠢鳥閃遠點!”大早上,才想抱著親親娘子好好恩愛一回,就被這兩只蠢鳥,把頭發抓成了鳥窩,讓他在卿卿面前出了醜,簡直不可忍受。

    現在,他的卿卿梳妝時,用什麼發釵、步搖,簪什麼話,都該由他來選,憑什麼要聽一只傻鳥的。

    小白才不管前主人說什麼,總之,一定要用我挑的。它低下頭,把自己挑出來那只累絲金鳳,往蘇顏手邊推了推,還討好的輕蹭她的手指,嘴裡“咕咕”的低叫。玄羽褐色的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看著蘇顏,執著的樣子,看得人心酸。

    蘇顏被它蹭得心軟,抬手輕撫,晶瑩剔透的鳳眸悄悄看向太子,無聲的祈求。

    太子不開心,可是又不忍心拒絕愛妻,最後敗下那雙剪水雙瞳之下,委屈的說:“那要我來給卿卿簪上。”

    “好。”蘇顏軟軟的笑道。她回過頭,點了點小白的腦袋,“這回如你願了,總該高興了吧。”

    小白又蹭了蹭她,顯然很高興,又把玄羽摘的花推了推,蘇顏捏了它的嘴一下,干脆的也答應下來:“好。”

    爭寵沒爭過兩只扁毛畜生,太子的委屈都快突破天際了。就算,今天他的卿卿乖巧的任他簪花戴釵,也只能稍稍彌補他受傷的心靈。

    “卿卿……”用早膳時,太子抱著蘇顏欲言又止。他想問問,他和那兩只扁毛畜生到底那個更重要。可是,跟個畜生爭寵,好像恥度略高,太子暫時還不打算破壞他在嬌妻眼中的高大的形像。

    蘇顏正挾了個三丁包,才咬了一口,便見太子盯著她手裡的包子不放。蘇姑娘糾結了半天,還是沒好意思把自己咬過的這個,喂給丈夫。她選了個跟自己挾的三丁包同一盤裡的,放在太子碗中,衝著丈夫乖巧的笑了笑。

    太子不滿意,摟著她晃了晃,“卿卿,我就要你吃的那個。”

    蘇顏:……她看了看身邊,還好今天早上很機智的把人都打發出去了。沒有宮女在殿內伺候,蘇顏多少自在些,抿著小嘴,把自己那個三丁包,喂到太子唇邊。

    太子眉開眼笑的咬了口,順勢握住蘇顏的手,兩三口把三丁包消滅掉,直接拿過她的筷子,“卿卿,咱們一起。”他所謂的一起,就是把人抱坐在自己腿上,然後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同一塊食物。

    已經被摧殘了兩日的蘇顏,默默糾結了一下下,就老老實實的任他喂,反正在宮宴上都沒逃過,更何況在東宮。

    早膳之後,太子興致勃勃的拉著蘇顏去東宮後園散步,初夏的早上,天氣不涼不熱,正適合新婚的小夫妻閑逛。

    東宮的後花園,雖不及太極宮的後苑大,卻依然占地廣闊,最少蘇顏跟太子逛了一上午,還沒逛完三分之一。較之太極宮的後苑,更加精致優雅,頗有江南園林的特色。

    因為蘇顏素喜各色花木,太子為了討她喜歡,自訂親之後,便一直在東宮廣植色各花木。兩年多的努力,讓整個東宮花木如蔭,四季鮮花不斷。

    小夫妻兩人此時正站在一大面薔薇花牆面前,這足足有七、八米成的薔薇花牆,其上各色薔薇競相怒放、芳香宜人。

    太子特意選了兩朵大紅色的薔薇,替換掉了早上玄羽送來的兩朵,還振振有詞的道:“那兩朵花有些蔫兒了,為夫給卿卿換兩朵。”

    蘇顏的目光在那兩朵依然鮮妍明媚的薔薇花上掠過,唇邊不自覺的彎出一個美好的孤度,頰邊淺淺的酒渦微現,引得太子著迷的輕吻。

    “我們晚上來用花露拌飯吧。”蘇顏看著盛放的薔薇花,鼻尖滿是薔薇濃郁的香氣,突然間很想親自下廚,做頓飯給新婚丈夫吃。

    太子對她向來是有求必應,“好。”

    “咱們摘些薔薇回去,現蒸出來的花露,用來拌飯才好。”蘇顏回身招來站得遠遠的宮女,“金桔、銀柳,你們兩個去取些竹籃來。”

    “是。”

    等竹籃取來,蘇顏拿了竹剪,便想親自去摘花,卻被太子握住了玉手,從她手裡搶走了竹剪,“為夫來就好。”

    蘇顏也不跟他爭,提著小竹籃,跟在太子身後,他剪了花,她拿提籃去接,兩人配合的到默契。

    小夫妻兩個在東宮自得其樂時,特意選在今日回娘家的蘇容,空坐了一上午,也沒有等到太子賠蘇顏回府,她忽然間有種得意,太子再寵又如何,三朝回門時,卻也沒有為她打破原則。想到,特意陪她回門的吳王,蘇容心中滿是甜蜜。

    她卻不知,相府中,提了半天心的陸氏和蘇周誠,在午飯過後,才算放下心。蘇周誠笑道:“還好阿姝把太子勸住了。”太子為女兒破例夠多,在他沒有登上至高位時,這種破例不需要再多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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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7:55:31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五章 新婚(四)

    七日新婚期轉眼而過,這一日清晨起來,太子怏怏不樂的抱著蘇顏打蔫兒,“卿卿,我今天要去上朝了。”這句話說得不甘不願的。

    太子已娶妻,意味著他已成年,皇帝為了培養下任繼承人,必定會交給兒子更多的政務用以練手。除此之外,做為一國儲君,他必須有活到老、學到老的精神,文化知識不能放松。這就是意味著,太子白天的大半時間,都將被政務和學習所占滿,沒有太多功夫來粘著他的新婚嬌妻。

    新婚七日來,蘇顏得出個結論:有個愛粘人又喜歡撒嬌的丈夫,真是特別不好哄。不過,她這麼聰明,早就找到應對之法。

    一雙宛若羊脂美玉精雕細琢而成的小手,軟軟的搭在太子肩上,蘇顏乖巧的依在太子懷中,吐氣如蘭:“七郎去上朝,正好讓我表現一下。”

    太子好奇的垂眸去看懷中人,“卿卿要表現什麼?”新婚這幾日,他光想著當嬌妻的腰部掛件了,對於愛妻其他方面了解不夠。這點很不好,需要改正,太子暗暗提醒自己。

    “給七郎准備午膳呀。”蘇顏嬌憨的衝著太子皺皺小巧的鼻子,靈巧的脫開丈夫的熊抱下了地,順手把太子拉了起來,伸出玉手溫柔的替他整理衣冠、掛飾,“啊,對了。”她轉身衝著自己的丫鬟招了招手,紫芳含笑捧出一個小小的方盤,盤中放了六個精巧的香囊,她接過方盤,捧到太子眼前,巧笑倩兮的說:“七郎,選一個吧。”

    太子的目光在了六個制作得精巧雅致的香囊上掠過,反手指了指自己,“都是給我的。”

    蘇顏含笑點頭,“對。”

    “卿卿親手做的。”太子注意到香囊與別個不同,繡於其上的詩與畫,頗有蘇顏書畫特有的風韻。

    蘇顏不大好意思的紅了臉,聲如蚊吶,“是我親手做的。”清凌凌的鳳眸故作嬌蠻的斜了他一眼,向來軟糯的聲音也帶了些刁蠻任性,“七郎,不許你嫌棄。”

    太子高興還高興不過來呢,如何會嫌棄,他還醉在嬌妻剛剛風情乍現的那嫵媚的一眼中,“無論卿卿給為夫什麼,我都只會喜歡,不會嫌棄。”太子鄭重其事的保證。

    “那就選一個。”放著香囊的方盤又一次捧到太子眼前。

    太子從頭看到尾,又從尾看到頭,無論那一個他都喜歡,都想先帶,他有傻氣的道:“要不,我都帶上吧。”

    蘇顏嗔了他一眼,“六個香囊,放了六種不同的香,如何能一起帶,淨說傻話。”她看了看面前的丈夫,纖指在香囊上劃過,然後撿起繡了一枝老梅的,其余的置於一邊案上。“我今日的衣裙熏的返梅香,七郎也用這個吧。”

    “好。”太子垂眸,看著那雙纖纖玉手,將香囊掛於自己腰間,還靈巧的打了個同心結,唇邊便情不自禁的露出一抹微笑,他傾身在愛妻額間輕吻,“中午,等我回來陪你用膳。”

    “嗯。”

    蘇顏送走依依不舍的丈夫,轉身回內殿,頓覺輕松了許多。她掐指一算,自己都有十來日沒有好好練字彈琴,怕是手都生了。業精於勤而荒於嬉,這是外祖父常常告誡她的。

    “花容、半夏,我們去書房。”蘇顏腳下走得輕快,想到太子私庫裡的好墨、好紙、好筆,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去試試了。

    位於麗正殿東側的書房,大約是蘇顏新婚七日內,做得唯一的正事。這間書房原本是屬於太子一個人的,在他得知愛妻想在西側再設一下書房時,特別殷勤的把自己的書齋讓了一半出來。還特別得意的告訴蘇顏,“為夫早就知道卿卿要用,特意讓人重新擴建的。”是的,他早就打好了主意,要跟愛妻共同。

    為了布置出蘇顏滿意的書房,太子殿下大開東宮庫藏,任她去挑選。蘇顏就是在太子的私庫裡,看到的那些筆墨紙硯。心喜之下,著人搬了不少到書房中。

    木藍見蘇顏擺好各式文房用具,自水丞中取水,滴入硯中,右手執墨,緩緩向著一個方向研墨,而她的呼吸與精神似乎也隨著這緩慢而有節奏的動作,而則沉澱下來。

    每日練字習畫所用之墨,蘇顏向來習慣自己來磨,對她來說,磨墨是一個靜心凝神的過程,必不可少。

    木藍本來有話要回,見蘇顏目光沉靜,再無分心旁注,便留下花容和半夏在屋間伺候,自己悄悄的退了出來。

    白蘇見她自己出來,便輕聲問道:“娘子怎麼說?”看木藍自己出來,想也知道,太子妃把看帳的時間延後了。

    早在蘇顏新婚的第三日,太子殿下就主動的上交了他包括東宮所有庫房在內的所有私房錢。記錄著這些太子私產的各式帳冊,足足堆滿了一個房間。太子帶著蘇顏去看過,特別豪邁的隨手劃拉,“以後這些都是卿卿的了。”

    鑒於太子私藏這豐厚,蘇顏決定等新婚假期過後,太子上朝,她去整理帳冊,核對庫房。不光太子的私庫需要她了解,還有蘇顏自己的嫁妝,便是極為豐厚的,沒個幾天別想理明白。

    木藍和白蘇幾個貼身大丫鬟,本來以為太子上朝去了,娘子該去整理各式帳冊,清點庫房,誰想她直接進書房練字去了。

    白蘇略有不解,木藍瞄了她一眼,“反正都是太子和娘子的,早一日看、晚一日看又有什麼區別。”

    白蘇笑了,“也是,庫房的東西又不能長腿跑了,早點看晚點看,有什麼關系。”

    木藍和白蘇兩人相視而笑,木藍道:“今早新摘的那些茉莉和玉簪花,應該用蜜拌潤了,該封入瓷壇中埋入地下了,再晚些香氣該散了。”

    “快去快去。”白蘇衝著她揮了揮手,自己也帶著小宮女,往膳房走去,娘子今天的要用的暗香湯,也不知道准備好了沒有。

    今日東宮的氣氛依然洋溢著歡欣,守在麗正殿前的李平,唇了角也帶了些笑意。

    蘇顏向來自律,習字練畫之後,稍事休息時,列下來今天的午膳單子,兩葷兩素再加上兩道涼盤,一碗湯,便是小夫妻兩個的中飯。

    “娘子,是不是太簡略了些。”白蘇躊躇了一下,輕輕問道。相爺府崇尚節檢,十娘幼承家教,本是沒錯,可是太子怕是不習慣 吧。

    蘇顏道:“你直管去好了。”太子殿下在自己改過之後,可是有跟她說起過的。

    “是。”白蘇屈了屈膝,轉身出去了。

    木藍奉上沏好的暗香湯,輕聲回話,“娘子,平總管求見。”因為李安、李平皆姓李,兩人又都是總管之職,為了區分,木藍她們便喚李平為平公公。

    蘇顏把身子微微往後靠了靠,“讓他進來。”

    李平進來後,恭恭敬敬的行了禮,等蘇顏叫起後,才起了身,半彎著身子,“娘子,老奴幾日前處置了一個失職的宮女。”他平靜的把那日清晨的事說了一遍,最後道:“玉蘭已被老奴罰去花園理花。”

    蘇顏點了點頭,“你做得很對,不過……”她話音一轉,讓李平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你原是跟著殿下的,於外面的事比較熟悉,以後把心思多放些在這上面。宮女犯錯,便讓木藍她們處理吧。只是,她們初來乍到,還得你費心教導一二。”蘇顏的太子妃,她陪嫁進來的貼身丫鬟,必然要接管東宮內院的事務。

    她定親之後,宮中派來的女官,對木藍等人也算費心教導,只是紙上談兵與實際操作終究有差異,若是李平能從中指點一二,她們會少走很多彎路。

    李平在聽了太子妃的話後,有點小激動。他也不願意天天在宮中管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再說,他是個太監,管些小太監還好,管著女官、宮女們,有些名不下言不順的。

    “老奴一定盡竭力。”李平連忙保證。外面的事,在太子妃身邊外面的事情,所指得可就多了。他可是知道,自家殿下把名下的皇莊、土地、鹽礦、茶園等等,可都交到太子妃手裡。太子妃身邊的女官不好管這事,他卻可以。

    李平這回算是全顆心都投在蘇顏這裡了,隨之而來的,他把東宮中各處宮人的情況詳詳細細的跟蘇顏彙報了一遍,同時著重提及了許多個年輕貌女的宮女的名子,還列出一份詳單,送到木藍手中。

    他笑呵呵的道:“這些宮女原不是東宮所屬,是聖人見殿下少人伺候,這兩年來逐一增補進來的。有些規矩不大好的,被殿下處置了一部分,余下的到還老實。”

    在場的誰也不是傻子,對這份名單上的宮女是用來作什麼的,自然都明白。木藍和白蘇都垂了頭,小心用眼角的余光去看蘇顏的臉色。

    出乎李平的意外,太子妃居然沒有著重打聽這些女子的底細,甚至都沒問太子有沒有寵幸過她們,只是隨意瞅了一眼,就讓人把名單收了起來,臉上依然帶著淺淺的笑,不見絲毫嫉恨憂傷。

    “李平你有心了。”蘇顏含笑贊了一句,扭頭叫:“木藍。”

    木藍含笑上前,“娘子,都准備好了。”蘇顏早在入宮前,就給東宮中的總管太監和女官們准備好了賞賜,之前別人的都發過的,李平的這一份,確是今日才給。

    “平總管,請隨奴來。”木藍對著李平微微屈膝。

    李平跪地給蘇顏磕了三個頭,又回了木藍半禮,才樂呵呵的跟著木藍出去了。他知道,經過了今天,他才算是太子妃身邊暫時站住了腳跟。至於能不能常時間的留下,並且成為太子妃的心腹,還得看他的表現。

    李平自殿中出去,半夏過來給蘇顏添水,略有不滿的道:“娘子,那些個小妖精,你怎麼一點也不當回事。”那些可都是聖人送來的,萬一太子殿下那天被她們勾走了可怎麼辦。要她說,就該按著李平給的名單來,把那些人都扔到邊邊角角的院子裡去,讓她們再也見不到太子殿下才好。

    蘇顏白了半夏一眼,“天下的美麗的女子多了,我能都趕走麼。”把美人都趕走,那是最蠢的法子。這世道,男子在外行走,會遇到無數美麗而有才情的女子,管是能管得住的?

    半夏心急的跺了跺腳,“那您也該問一下,那些是……”話到這裡,她臉一紅,咽了回去。畢竟還是未嫁的女兒,爬床什麼的,還真說不出話。

    蘇顏端著白瓷茶盞,優哉游哉的慢慢品著蘊著冷香的暗香湯,挑了挑秀眉,淡淡的問了一句,“問完之後呢?生氣麼?跟七郎吵架?冷戰?和離?”

    她問一句,半夏就搖一下頭。開什麼玩笑,娘子和太子生氣吵架,最後還不是便宜那些妖精。

    蘇顏抿了抿唇,笑道:“你看,問完之後什麼都不能做,我又何必要問。”給自己找不自在麼,她站起身,伸指點點半夏的頭,笑言:“那些都是以前,咱們要往後看。”何況,新婚這幾日,太子待她如何,她心中有數。今後的日子,便是把這份情誼加深,讓人再也沒有辦法代替她在太子心中的地位。最好,太子每見到一件東西,都能想起她來,自然就沒功夫看別人了。

    “去取月下影,再拿上琴,今天咱們去與花對吟。”她想起那日花園見過的薔薇花牆,突然來了興致,雀躍的轉回寢宮,“白蘇,取那件天水碧制成的衣裙子來。”

    “是。”眾丫鬟含笑應道,她們最喜歡聽十娘奏琴了。

    “對了,花容,你去跟李平說一聲,等七郎回來,讓他到後園尋我。再跟膳房說,今日的午膳擺在後園中,讓他們早做准備。”從膳房到後園,要走挺遠的路,有些菜出了鍋,再走上一段路,送到後園,便不如出鍋時好吃了。蘇顏派人提前跟膳房說,他們自然會帶著東西,到後園中的小廚房中准備的。

    花容脆脆的應了一聲,就往殿外走,正巧碰到李平過來,她率先屈了屈膝,“平總管,娘子正讓我尋您。”

    李平對著蘇顏身邊的女官,永遠都是笑臉以對,他還了半禮後才開口道:“正巧,老奴也有事要回娘子,煩勞花女官去回一聲。”太子妃身邊的宮女,都是有品階的,雖然蘇顏還沒給身邊的丫鬟提職,但是不妨礙李平提前恭維。

    花容笑了笑,“您稍待,我去回娘子。”

    蘇顏才換了衣裙,正坐在妝台前重新梳妝,聽了花容的話,便道:“叫他進來吧。”

    李平特別有眼色的內殿門外磕了個頭,“娘子,周王妃和吳王妃求見。”

    “周王妃和吳王妃?”蘇顏正挑著玉簪的手頓了頓,這兩人來做什麼。“快請。”

    東宮宮門外,周王妃朱氏和吳王妃蘇容兩人碰個正著,蘇容率先笑道:“三嫂好。”

    朱氏回了一個端莊有禮的笑,跟禮儀書上一般無二,就跟拿尺子量過一般精准,“六弟妹好。”

    蘇容默默的吐嘈,這位三嫂就是一整本的宮規宮儀的淑女教材。“三嫂也來看太子妃?”

    朱氏點了點頭,反問道:“六弟妹是來?”

    “我來看十妹。”蘇容笑道。

    朱氏臉一板,直接訓道:“六弟妹莫要失禮,尊卑有別,你該稱太子妃。”

    蘇容笑臉一僵,呵呵兩聲,“三嫂,是我錯了。”朱氏這個模樣,還真是熟悉啊。她好像又看到前世那個被世人稱贊的太子妃,賢良淑德,堪為天下女子的典範。

    朱氏神情略緩,“六弟妹知錯便好,還忘你謹記與心,莫要再犯。”

    蘇容真是覺得跟朱氏話不投機半句多,大家同樣都是王妃,周王與吳王又不是一個娘生的,不覺得你管得太多了?她眼底帶著冷意,“三嫂來見太子妃,可是有要事?”不然,周王與太子關系也不親近,你未嫁時,與太子妃關系也不親近,巴巴的在人家新婚時來趕來拜見,是幾個意思。

    朱氏端正的立在東宮門前,眼睛平視前方,淡淡的道:“我有事要與太子妃說。”自從那日宮宴過後,太子與太子妃人前過於親近之事,在朱氏心裡藏了好幾天。她反復琢磨,覺得有必要跟太子妃諫言。打定主意之後,她又試探性的跟丈夫商量了一下,居然得到了周王的大力支持。朱氏這會動力十足,心裡一直在轉著想好的詞兒,預備著等會該如何跟太子妃開口。

    朱氏答完這一句,便不再搭理蘇容。正好,蘇容也懶得理她。兩人在東宮門前站了沒一會兒,李平便出來了,面上帶著三分矜持的笑,彎身引手,“兩位王妃請,娘子在殿中相候。”

    蘇顏挺想去後宮接持兩位不請自來的嫂子,可是今天是她做為東宮的女主人,第一次接待客人,直接去後園,有點不莊重。

    蘇顏在朱氏與蘇容一踏進殿門時,便站了起來,含笑道:“兩位嫂嫂不必多禮,快請坐。”

    聽蘇顏這麼說,蘇容就不打算跟妹妹客氣。誰知朱氏就跟沒聽到蘇顏的話一樣,“參見太子妃。”端端正正的拜了三拜,還是行的國禮。蘇容氣得牙癢癢,心道再沒見過朱氏這樣的人。朱氏都振了,蘇容怎麼好不行禮,她也只能端正的姿態,拜了三拜。

    蘇顏略欠了欠身,笑道:“私下裡相處,嫂子們不必如此拘謹。”說著,“纖手一引,請坐。”

    朱氏鄭重的謝了座,方才端正的坐好,很是嚴肅的道:“禮不可廢。”

    蘇容僵著笑,也跟著謝了座,才在朱氏下首坐下,心裡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跟朱氏一同行動了。

    木藍、花容奉了茶上來,慢慢退到角落靜立。

    蘇容率先品了口茶,贊道:“茶好,水也好,泡茶的人技藝更妙。”

    朱氏看了蘇容一眼,扭頭依然嚴肅對蘇顏道:“太子妃,臣妾今日來是兩件事。”話到這裡,她看了看蘇顏的衣裙,眉頭輕皺,似乎有些不大滿意。

    蘇容也在蘇顏,一身天水碧的衣裙,格外清麗絕俗。用一名詩來形容再妙不過,“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嘖嘖嘖,不過是幾日不見,她更漂亮了些。

    蘇顏被朱氏的嚴肅弄得一愣,“咱們都是妯娌,三嫂不必如此拘束。來,嘗嘗今年的春茶。”

    朱氏聽蘇顏這麼說,不得不舉杯輕啜了一口,點了點頭,吐出兩個字:“不錯。”她低頭看了看茶盞,“但是,這水是也是江南一道送來的吧。”她丈夫喝江南的龍井新茶時,必要用虎跑泉的水。

    “三嫂對茶之一道,也有了解。”蘇顏盡職盡責的做好一個女主人,神色和緩,言笑晏晏。

    朱氏道:“太子妃,莫怪臣妾多嘴。明前龍井已是極好,用西山清泉衝泡也是甘醇之極,不必非要用虎跑泉水。千裡迢迢,讓人送水過來……”

    蘇顏不待朱氏說完,截口笑道:“三嫂品錯了,這沏茶的水,原是我這幾日於荷葉上收集的荷露。你沒嘗到,茶中帶著一絲荷葉的清香麼。”媽蛋,吃不出來就別亂說好麼,誰稀罕用放了好些天的虎跑泉水沏茶。“再說,這也不是明前龍井,是雀舌。”

    朱氏:……眼底閃過一抹難堪的神色,面上微紅。

    蘇容端著茶盞,笑得格外興災樂禍。讓你能裝,沒裝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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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六章 諫言

    明媚的陽光透過直欞窗照近殿內,細細的灰塵在陽光中飛舞,清麗絕俗的少女,整個人都沐浴在夏日熱情的陽光中,晶瑩溫潤的肌膚在陽光中呈現出了一種半透明的質感,恍若一尊由極品美玉雕琢而成的玉美人。

    面對著這樣一個引人注目的玉美人,周王妃朱氏卻十分的不自在,她竭力保持著自己端莊從容之態,“臣妾於茶之一道並無多少研究,讓太子妃見笑了。”

    蘇顏雖說從來不是吃虧的人,卻也不會一個勁兒的抓著人的錯處不放。她抿唇淺淺一笑,目光落在陽光明媚的室外,決定不要在殿內停留下去,她欣然邀請客人:“兩位嫂子,東宮後園百花爭艷,不如隨我一游如何?”

    朱氏可是准備了長篇大論來勸諫的,如何肯從殿內轉移到花園中,那樣談論氣氛也太不嚴肅了。她站起身,端端正正的行了個大禮,語氣凝重:“太子妃,臣婦有話相勸。”

    蘇容今日到東宮來,一是想看看新婚的堂妹,跟已是太子妃的蘇顏親近一下;二是想來告訴蘇顏一件事,算是賣蘇顏一個好吧。她完全沒想過,會在東宮碰到朱氏,而且朱氏還是有備而來,看她那架式,比朝上的御史還嚴肅呢。蘇容經歷過前世,雖不能完全猜到朱氏要說的內容,可估計個大概還是沒問題。

    她打算好人做到底,開口攔了一句:“三嫂那裡都好,就是太嚴肅了些。咱們都是一家人,開開心心的才好。喲,我剛剛進殿時便聞到了梅香,可是太子妃新制的。”順便還起身,硬拉了朱氏的手,將她推到椅子上坐下。

    蘇顏笑著一指旁邊的梅子青色的雙龍耳獅足香爐,“六嫂看看就知道了。”

    蘇容好奇的起身上前,掀起香爐鈕,垂眸向內看去,便見香爐內銀制的隔火板上,幾十朵梅花幽幽吐露著芳香。蘇容驚奇極了,居然是真的梅花,才堪堪盛開三分之二,尚能看到其中的嫩黃色的花蕊。她指著香爐,極是新奇的問:“太子妃,這梅花如何與才摘下相仿,怎麼收藏的。”向來不大喜歡熏香的蘇容,到是想學學了,用天然的香花來熏香,可比那些香丸、香餅的好多了。

    蘇顏也不藏私,細心指點道:“只要半開未開的花摘下,用熟蜜伴均,然後封入瓷罐內,深埋於地下,窨香一個月便好了。待用時,取出一些,放在香爐內的隔火板上,慢慢炙烤,香氣便會出來。只是,這香有時限,待花完全開放後,香氣就盡了。”

    “這個法子新奇,我回試上一試。”蘇容撫掌而笑,“可是所有花,都能如此做?”

    蘇顏點了點頭,“卻是以香氣清幽者比較合適,這類香品,原就取得是似是而非的意趣,若是香氣太過濃烈,反而失了意味。不過……”她把語意一轉,俏皮的眨眨眼,“人皆各有所愛,喜歡的就是最好的,這熏香也是一樣,不必拘泥於格式。”

    蘇容笑著點頭,“我回去做些丁香好了。”丁香花香濃郁,蘇容卻很喜歡,每年都會曬許多干花,用來做香囊。

    蘇容談起自己在護膚方面的一些小竅門,“用薔薇蒸制的花露來擦身、敷臉,即芳香宜人,又滋潤肌膚。特別是春季,每日敷上幾次,臉上特別嫩,很能吃得住粉。”蘇顏毫無保留的告訴她一種制香的法子,蘇容也投挑報李,還了她一道護膚的方法。

    她已經打定了主意,在太子被廢之前,要跟蘇顏打好關系。至於丈夫,就不必跟太子關系太近了。

    朱氏在一旁聽她們姐妹聊得愉快,眉心越皺越緊,在發現她再不開口,那兩人就像是忘了有她這個人一般。她輕咳一聲,將蘇顏和蘇容的目光都引到自己身上後,挺直了脊背,鄭重其事的道:“太子妃,臣婦有一句話,隱忍多日,反復思索之下,決意大膽向您諫言。”

    朱氏都這般鄭重了,蘇顏也不好輕率以對,跟著坐直了身子,含笑伸手:“三嫂請講。”

    “太子妃,您是未來的皇後,當為世間婦儒之典範,應正言行,尊禮儀。古有先賢曾言,女有四行,一曰婦德,二曰婦言,三曰婦容,四曰婦功。夫雲婦德,不必才明絕異也……”朱氏長篇大論,直抒己見,足足說夠了大半個時辰。中心意思就是一個,蘇顏在宮宴之上,舉止輕浮,沒有半點身為太子妃端莊賢淑的風範。最過份的是,在太子言行失當時,她沒有及時制止,甚至同流合污,這簡直就是失職。

    蘇容見朱氏越說越來勁兒,大有不可停止之勢,干笑兩聲,截口阻止道:“三嫂,太子與太子妃尚在新婚,親近也正常,如何有你說的這般嚴重。”

    朱氏冷冷的瞪了蘇容一眼,“眾目睽睽之下,言行輕浮,當然嚴重。”她向來覺得靖國公府的小娘子們,言行舉止都十分不合規矩,偏偏這兩人都成了她的妯娌。

    朱氏這裡刺完蘇容,轉頭嚴肅的對蘇顏道:“望太子妃常自省吾身,端正言行。”說完,又端正的行了一禮,坐回了原位。

    朱氏說完了,蘇顏依然靜靜的坐著,未曾出聲。蘇容抬眼看了看蘇顏,見她端著雨過天青色的茶盞,越顯得她皓腕勝雪,纖纖十指,瀅潤如玉。蘇容一時不查,定定的看著蘇顏的手發呆,渾然忘了自己想要說的話。

    殿中自從剛剛周王妃朱氏慷慨激昂的向蘇顏進了一番諫言之後,便寂靜一片。坐於上首蘇顏,坐姿早已改了模樣,她半倚著隱囊,微微垂頭,細細品著手中的茶。那份優雅從容這態,竟是半點也不受朱氏所言的影響。

    周王妃朱氏,好似吐完了心中郁氣,一掃剛剛的嚴肅,神態平和下來,也端著茶輕抿。

    殿中伺候的宮女人人心中打鼓,生怕蘇顏生悶氣,氣壞了自己。想到太子對太子妃的寶貝,等他回來,難保不會為此牽怒她們。宮人們悄悄看到周王妃的目光都帶了刺兒,恨不能上去啐她兩口。太子和太子妃感情好,你是嫉妒?連這個都來說。

    蘇顏一直不出聲,朱氏心中也有些拿不准,她抬眼看看蘇顏,沉吟片刻,方才開口,“太子妃,臣婦適才所言,皆出自肺腑。”

    蘇顏此時方抬眸看了朱氏一眼,幽深的目光,讓朱氏心中一顫,強自鎮定的回望。

    “周王妃,適才的話真是發人深省啊。”蘇顏勾起一抹清淺的笑,“只是,本宮與太子如何相處,這是我們夫妻自己的事兒。”

    朱氏振振有辭的道:“天子無私事。”

    蘇顏驀的輕笑出聲,她語調輕柔,不急不緩的開口,“周王妃慎言,父皇尚在,本宮與太子殿下當不起王妃這句。”臥槽,什麼叫天子無私事,你沒事瞎打聽皇帝的行蹤麼?你敢隨意閑聊皇帝的愛好麼?

    朱氏一時情急口誤,被蘇顏直接點了出來,粉面當時就脹得通紅。

    蘇顏可不打算就這麼輕易放過她,“周王妃如此懂禮,想必也知道非禮勿聽、非禮勿看的道理。您說起來別人來,頭頭是到,怎麼輪到自己就忘了?再者,本宮如何,下有司閨女官勸諫,上有父皇明示,與周王妃關系不大吧?”你要不是一直盯著我和太子看,你能知道我們過於親密,舉止輕浮?“對了,本宮常聽殿下提起,周王尤喜用虎跑泉衝泡明前龍井。周王妃如此賢德,想必早就勸諫過了?”

    “對了,本宮昨日上午,還見德妃娘娘在御花園為父皇起舞,想必周王妃也勸諫過了?”她特意在上午兩個字上落下了重音,含笑的目光盯著朱氏越見紫紅的臉。想管我,先去管管你婆婆,讓她別魅惑君主荒廢朝政。

    蘇顏見朱氏握得緊緊的手,目光落在殿外,她輕盈的起身,“周王妃回府好好想想,本宮就不多留你了。”說完,扶著近身宮女的手,直接回轉內殿,把朱氏和蘇容都扔在了那裡。

    木藍、花容兩人冷著臉,對著朱氏和蘇容硬邦邦的一伸手,“兩位王妃請吧。”這個周王妃,以後就得把她劃入拒絕來往的人員名單。閑著沒事,跑這裡來教育太子妃一大通話,也不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資格。我們太子妃與太子感情好,聖人都沒出聲,輪得到你來出頭麼?

    朱氏和蘇容幾乎是被宮女、太監們趕出東宮的。宮門外,朱氏板著臉,回望東宮重重宮闕,目光深沉。

    被牽連的蘇容冷笑道:“我等著三嫂規勸德妃娘娘,莫要迷惑聖人。”說完,她扶了丫鬟的手上了馬車,吩咐一聲:“回府。”

    朱氏面色鐵青,咬了咬牙,也登上了自己的馬車,慢慢駛離東宮。

    麗正殿內,被人趕到家裡當面教育一頓的蘇顏,心情十分不美好。她嘟著小嘴窩在軟榻之上,用力捶了幾下懷中的抱枕,氣哼哼的遷怒,“都怪七郎!”要不是他死皮賴臉的總偷換她的杯子,還喜歡挾她碗裡的東西吃,怎麼會讓朱氏找到理由訓了她一頓。

    木藍端了盞調了蜜的香花熟水過來,“娘子,潤潤口。”

    半夏心直口快,脆生生的道:“娘子,不必跟那種人生氣,她就是嫉妒太子殿下待您親近。”

    做為一個愛好廣泛、心思明朗的姑娘,蘇顏向來都不會氣太久,她更懂得如何在這裡調節自己的心情。垂眸看了看這身新換的衣裙,被人打斷的對花吟奏的雅興又重新染起,蘇顏自軟榻上起身,“帶上東西,咱們去後園。”

    東宮後花園,綠草如萌、繁花似錦,一陣清風拂過,陣陣芳香沁入心間。面對著滿園的姹紫嫣紅,蘇顏把剛剛郁悶的心情都拋開,帶著宮女們穿梭其間,樂而忘返。

    太子心中惦記著跟愛妻的午膳之約,一到時間就自太極宮返回,將熱情留飯的皇帝扔在身後,惹得皇帝跳腳怒罵:“不孝子!”

    急匆匆趕回東宮的太子殿下,把麗正殿裡裡外外轉了個遍,也沒發現他家卿卿的身影,不禁冷了臉。

    李平從容上前,行了個禮,“殿下,娘子請您後園見面。”

    太子聞言眼睛一亮,隨意揮了揮手,帶著人直奔後花園。在昨日兩人流連的薔薇花牆前,終於見到了他記掛了一上午的愛妻。

    “顏顏。”太子幾步就躥到蘇顏身邊,手自動自發的環上了她的纖腰,愛憐的在她的紅唇上親親,“有沒有想我。”

    蘇顏糾結了一下下,“想。”遷怒也算是想的一種吧。她輕拉太子的手,仰著小臉問:“七郎,咱們今天在園中用膳好不好?”

    “好。”太子欣然點頭,反手拉著蘇顏往前面的亭中走。“別離花太近,去那邊亭中正好。”

    甜蜜的午膳過後,抱著愛妻睡上個美美的午覺,人生至美不過如此。太子起身時,蘇顏還熟睡未醒,嬌嫩的小臉染上一層淺淺的胭脂色,紅潤的櫻唇微微嘟起。太子慢慢俯下身,在那透著粉紅色澤的玉頰上親了親,才躡手躡腳的下了床,悄無聲息的出內殿,方才更衣梳洗。

    他離走前,還細心叮囑木藍幾人,“讓人動作都悄聲些,不許驚擾了太子妃。”

    “是。”

    太子今日著實是忙,吩咐過後,便帶著人匆匆往太極宮去了。

    蘇顏睡到自然醒,爬起來時,還有些迷糊,直到更衣洗漱完畢,她才精神。

    “花容,什麼時候了。”她只覺自己今天睡得時間不短,好像要把前幾天缺少的睡眠一氣補齊似的。

    花容正帶著人整理床被,聞言笑道:“娘子,已經申時了。”

    “喲,今天起晚了。”蘇顏想著今天還有好些事沒完成,輕拍額頭,略有抱怨的說:“你們怎麼也不叫我一下。”

    半夏道:“殿下離開前,特意叮囑我們,不許擾您休息。”她的話裡帶著淡淡的羨慕,太子殿下對太子妃真好。

    木藍看了半夏一眼,輕聲道:“娘子,平總管在殿外求見。”

    “讓他進來。”蘇顏最後對著鏡子打量了一下子,見沒有什麼不妥之處,才步出內殿。

    李平早已經侯在殿外了,見木藍一出來,連忙問:“李女官,娘子起身了麼?”

    木藍笑道:“平總管,娘子讓你進去。”

    李平對著木藍一拱手,“有勞李女官。”

    李平跟在木藍身後,進入殿中,先給蘇顏行禮,然後才道:“娘子,今日殿下回來時,李安跟老奴說,魏太妃病了。聖人恩准魏家五娘子,入宮陪伴。”

    做為養育過皇帝的魏太妃,盡管沒有親生兒子,過得還是比較舒適的。不管皇帝是作秀也罷,還是為了揚名也罷,總之向來對魏太妃恭敬有佳。在皇宮中,有了皇帝的重視,就能生活得好。

    自先帝去後,這麼多年來,魏太妃的身體一向強健,除前幾年偶感風寒之外,再沒什麼大病小災的。這回偏趕在太子新婚後沒幾日就生病,還特意把娘家侄女弄進宮裡陪自己,她打得什麼意思,就沒幾個人不知道。不過,想必皇帝也有這個意思,不然他也不會准。

    李平說完,就靜靜的垂眼肅立,等著蘇顏吩咐。在李平覺得,太子妃肯定得問一聲,“這事是不是太子也知道了。”可偏偏這位太子妃,只輕輕“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蘇顏想到今日蘇容來訪,想必就是來告訴自己這件事的。她突然覺得有點抱歉,因為朱氏惹惱了她,便把蘇容跟她一起請出了東宮。唔,明日挑些東西送到吳王府,當作她的陪禮吧。

    “木藍,列份單子,我明日去看望太妃。”蘇顏隨口吩咐道。

    “是。”

    李平悄悄抬眼看了上首的太子妃一眼,心道:這就完了?

    可不就完了,蘇顏根本就沒把魏五娘當回事,她不就是進宮伺候兼陪伴魏太妃麼,還能閑著沒事,溜達到太極宮或者前朝去麼。

    第二日晨起,小夫妻兩個用過早膳之後,一同自東宮出發。太子接著去太極宮,接受皇帝的職前培訓。蘇顏則是帶著一群宮人,捧著禮物,浩浩蕩蕩的往福寧宮行去。

    此時的福寧宮很是熱鬧,自昨日傳出魏太妃欠安,皇帝親往探視之後,宮中嬪妃都早早的帶著東西過來探病,連在身在宮外的幾位王妃,也都一大早帶了人進宮,跟著各自的婆婆過來了。相比之下,蘇顏應該是到的最晚的。

    “太子妃到。”太監尖利的嗓音飄在福寧宮的上空,殿內和樂溶溶的畫面一頓,四妃面上皆有些許不自在。

    半躺在床上的魏太妃,慈祥的輕拍魏五娘的手,“五娘,替姑祖母迎迎太子妃。”

    魏五娘深深的福身,“是。”

    與新婚第二日的聖人所設的宮宴不同,今日後宮嬪妃不用到殿門口迎接太子妃,只需在蘇顏進入殿內時,起身行禮就好。

    魏五娘也隨著各位宮妃一般行禮,只是她沒有品級在身,與殿中宮人一般,得大禮參拜。

    “各位妃母好。”蘇顏有禮的欠了欠身,徑直掠過跪在腳邊的魏五娘,直往內殿行去。

    魏五娘羞得粉面通紅,勉力起了身,腳下不穩的往殿內行去。她完全沒想到,蘇顏居然福寧宮中,直接給她沒臉。

    四妃們對視一眼,抿唇一笑,也跟著進了內殿。看來,太子妃也有些急了呢。

    蘇顏被宮人引進內殿,見到半臥在床上的魏太妃,含笑道:“太妃安好。”

    魏太妃頭上包著布巾,脂粉不施,已顯出老態來。她無力的笑笑,對著蘇顏招手,親切的道:“太子妃來了,快過來坐。”她的眼睛無意間掃過床邊的凳子,似乎在示意蘇顏坐得近些。

    蘇顏好像沒看懂魏太妃的暗示,直接在殿中北牆下的紅木椅子上坐下,關心的問:“太醫怎麼說?病得可嚴重?”

    魏太妃笑道:“沒事沒事,也是怪我自己,因著那夜月亮極好,貪看了些,早起就有些著涼,我也沒當回事。誰知,拖著拖著,病就大發了。”

    “這病可不能拖,拖得越久越難治。”賢妃忙道。

    魏太妃道:“誰說不是呢。對了。”她扭頭衝著立在一邊的魏五娘招手,“五娘過來,快見過太子妃。”又對著蘇顏笑道:“太子妃,這是我娘家的侄孫女。蒙聖人恩典,來宮中陪我。想來,太子妃還沒見過我這個侄孫女吧。”

    魏五娘柳腰輕擺,來到蘇顏身前,姿態端莊的行了個禮,“臣女見過太子妃。”

    “平身。”蘇顏抬了抬手。她也不去看魏五娘,反而對魏太妃道:“二年多前,我接了五嫂的貼子去魏府赴宴,見過您家五娘子一次。”

    魏太妃含笑道:“太子妃好記性,幾年前見過一次的人,都能記得。”

    “我的記憶一向不錯。”蘇顏話裡有話。

    魏太妃和魏五娘心中一顫,她們可沒忘記,魏家人得罪過蘇顏不只一次。

    這時魏六娘到了,她一進內殿,直接撲到魏太妃床邊,“姑祖母,您怎麼樣?”

    魏太妃臉色都變了,“誰讓你來,快出去。”

    “姑祖母!”魏六娘扁著嘴,說什麼也不肯動。

    魏太妃只能哄她,“聽話,你身子重要,莫要染了病氣,對孩子不好。”魏太妃這一說,殿中人的目光都落在魏六娘和徐昭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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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7:55:59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七章 機鋒

    趙王妃有孕了?一時間滿屋子的女人看向魏六娘的目光都帶了些欣羨,包括向來端莊的周王妃朱氏。這個年代,每一個成婚的女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新婚不久就懷孕,然後十月懷胎,一朝得子。關於兒子的渴望,甚至比期待一個好丈夫而為深望。

    尤其是這些嫁入皇家的女子們,能不能生育,能不能生下兒子,幾乎就是她們做為皇家媳婦是否稱職的重要評價標准之一。

    在宮中生活了一輩子的魏太妃,對這一點的體驗尤為深刻。所以,她極力趕侄孫女出去,不讓她過多接觸自己。

    徐昭媛看著也著急,兒子的嫡妻有孕,比那些妾室精貴多了。只是當著魏太妃的面兒,不好直接說出口,反而要表揚,“太妃也太過小心了,她是您的侄孫女,在你身邊伺候是應該的。”

    魏氏撒嬌道:“就是,姑祖母,你看母妃都這麼說了,別趕人家出去。”

    徐昭媛那是不得已,她盯著兒媳婦的背影,只覺得心堵得慌。

    魏太妃慈愛的拍拍魏六娘,一指蘇顏那邊,“不趕你出去也行,去太子妃那邊老實坐下。”

    魏氏似乎才看到蘇顏,脆聲笑道:“太子妃也到了,我居然沒看見。”

    蘇顏掃了魏六娘一眼,微微點頭,“五嫂。”

    魏太妃沉下臉,喝斥道:“沒規矩,見到太子妃還不行禮。”

    魏氏笑嘻嘻的說:“姑祖母,人家好久沒見到太子妃,一時太驚喜了而已。”說著,她一手扶著宮女一手扶著腰,慢悠悠的晃到蘇顏身前,慢慢的向下福身。

    蘇顏也沒站起來,坦然受禮,直到魏氏見完禮之後,才伸手虛扶,“趙王妃免禮。”

    魏氏笑不達眼底,由宮女扶著,小心在蘇顏身邊落坐,目光瞄到立於一邊的魏五娘,笑著招手:“五姐,快過來坐,咱們姐妹好久沒見了。”

    魏五娘怯怯的走到兩人身前,先對著蘇顏屈了屈膝,動作中還帶了點小心翼翼的。魏六娘一把拉她坐下,假意斥責:“太子妃人極好,你這麼小心做什麼。”

    魏五娘笑了笑,輕聲問:“六妹,你最近怎麼樣?”她可是聽說,魏六娘跟趙王之間不怎麼和睦。

    魏六娘如今是一著得孕,底氣十足,連丈夫都要讓她幾分,“也還那樣,就是聞不得魚腥氣。為這,我們王爺特意下令,讓府裡人都不許吃魚。要不是我攔著,怕是連後園湖中的錦鯉都要撈出來扔了呢。”她說話的的時候,一手還扶著腰,那份聲得意滿之情,藏都藏不住。

    魏五娘伸手摸了摸魏六娘平坦的小腹,擔的道:“我看你好像瘦了許多,身子沒事麼?”

    “我沒事。”魏六娘眼角的余光瞄到蘇顏帶著淺笑的臉,心中一動,打趣道:“等五姐自己有孩子,就知道對於母親而言,這點兒苦算不了什麼。”

    蘇容立於淑妃身後,看向蘇顏的眼中隱含擔憂之後。剛剛她見到魏五娘的時候,便覺得她有些眼熟,看過幾眼之後,突然覺得她的穿衣打扮、言行舉止與蘇顏有幾分相像。再想到前世魏五娘十分得太子的寵愛,育下了四子兩女,是東宮諸妃中生育最多者,便有些替蘇顏擔心。

    蘇顏若有所覺的抬頭對上她的目光,慢慢綻開一抹清淺的笑。

    蘇容此時沒法過去跟蘇顏說話,只能以眼神暗示她,讓她多注意魏五娘。

    蘇顏也不知道看懂了沒,對著她微微頷首。

    此時殿中宮妃們的話題已經圍繞著孩子展開,賢妃腰板挺得最直,安靜的坐在她身邊的王箐,小腹已經突出。

    “二娘的身子有五個多月了吧?”德妃很是羨慕,她兒子只得了一女,還是側妃生的。她不大喜王氏,連帶著對孫女也淡淡的。朱氏到是挺得她的心,只是這孩子嫁進來也快有小一年了,怎麼肚子就是沒動靜呢?連在她之後出嫁的趙王妃魏氏都有了。

    賢妃眼中有著得意:“六個月了。只是這孩子生來身子纖細,看著不大顯眼。”德妃自己身材略豐滿,連帶著她兒子的兩任王妃,都不是時下最流行的柳腰纖纖的消瘦型美人。

    德妃面有擔憂,“妹妹,本宮覺得二娘太嬌弱了些,對孩子可不大好啊。”

    “說到嬌弱……”魏太妃擔心的目光在蘇顏和蘇容身上一掠過而,“六娘和太子妃都要好生調養著,特別是太子妃,孕育子嗣,可是件很辛苦的事,身子不好,會格外難受。”

    淑妃對蘇容這個兒媳婦各種滿意,只是她入門半年多,肚子還沒動靜,也有些著急,特別在知道了趙王妃魏氏都有了身孕後,就打算一會回宮,就招太醫來,給蘇容好好看看。如今,聖人可是一個孫子都沒有,誰先生下長孫,必定會給聖人格外的青眼。

    至於已經有了身孕的王箐和魏氏,淑妃暗中撇嘴,搶先了又如何,能不能生下兒子都兩說。

    徐昭媛向來跟李修容水火不容,她的兒媳婦有的孩子,可李修容的兒媳婦還沒動靜,當然是自家先勝一場,她眼中帶著得意,特意對李修容笑道:“李妹妹,四娘可有好消息?”她可是知道,李修容對聖人給她選的兒媳婦並不滿意,特別是兒媳婦有那樣名聲的娘,更是厭惡到不行。偏偏齊王對劉春嬌還是挺滿意的,雖然他性子風流,弄了一府的女人,劉春嬌的王妃之位還是很穩妥。

    李修容看著自己新染的指甲,慢不經心的道:“孩子這事雖然得看緣份,可是也得看小夫妻兩人相處得如何。這兩人相處得好,孩子自然不著急,若是相處不好,誰知道以後會如何呢?您說是吧,徐姐姐。”滿上都誰不知道,趙王和趙王妃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夫妻情份就快吵沒了。最近,她可是聽兒子說,趙王迷上個舞伎,寵得不行。

    徐昭媛笑道:“老話說得好,不打不鬧不成夫妻,越吵越鬧感情才好呢。”

    蘇顏估摸著,她進來也有一刻鐘了,完全不必再坐下去。待到四妃話題告一段落,慢慢起身,行至魏太妃床前一尺左右停下,溫婉的告辭,“太妃病體未愈,我就不多打擾了,過幾日再來看您。”

    魏太妃連忙半坐起身,“太子妃慢走,五娘,替我送送太子妃。”

    “是。”魏五娘忙起身過來,臉上帶著小小的笑,溫順的跟在蘇顏身後。

    行至殿門口,蘇顏止住腳步,回身淡淡的道:“五娘子請回吧,太妃身邊離不得人伺候。”

    魏五娘小臉一白,張了張嘴,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眼中帶了委屈。

    蘇顏還奇怪,這女人的表情怎麼會如此奇怪,便聽得身後響起太子清朗而多情的聲音:“顏顏,你出來了。”太好了,他一點都不想進去看那個魏老太婆。

    蘇顏心中了然,她好笑的掃了一眼含羞垂頭的魏五娘,轉身往太子行去,還未來得急行禮,就被太子手快的攬住了纖腰,少年清朗的聲音帶了些小小的委屈,“顏顏,我一會兒還得去太極宮。”太子擋不住愛妻要來福寧宮,又怕她在這裡受了什麼委屈,見了皇帝之後,就巴巴的趕過來給她撐腰。

    蘇顏:“……”這不是正常的麼。

    魏五娘帶著宮女們一起向太子盈盈拜倒,鶯聲燕語在福寧宮門前的響起,“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眼中只有自己的嬌妻,連個眼角的余光都沒給,只顧得跟愛妻抱怨:“阿爹把折子都扔給我看,他自己跟岳父泡茶下棋的,好不輕松。”

    蘇顏發現太子摟了她就走,半點沒有進福寧宮的意思,不得不開口,“七郎,你既然來了福寧宮,該去看看太妃的。”

    太子撇嘴,“我不耐煩見那老太婆,慣會裝模作樣的。”若不是她給魏家那些人撐腰,那個魏八娘敢對他家卿卿無理,太子殿下記仇的能力是最高級的。

    蘇顏無語的戳了戳太子腰側,“要叫太妃。”

    “都是太妃了,說她是老太婆哪裡有錯。”太子緊了緊手臂。“顏顏乖,咱們不提她。”為什麼他們夫妻之間的話題要圍著一個老太婆展開,太子不滿的想。

    魏五娘還跪在福寧宮門前,愣愣的看著太子與太子妃相攜走遠,細白的牙齒緊緊咬著紅唇,眼底全是不甘:太子居然連看都沒看她一眼,甚至跟太子妃一般,把她跟那些宮女們一樣看待忽略。

    福寧宮中的人,聽說太子到了,連忙出來迎接,卻只看到扶地慢慢起身,有些失魂落魄的魏五娘。

    趙王妃魏氏連忙拉了下魏五娘的手,急切的問道:“五姐,太子呢?”

    “太子接了太子妃就走了。”魏五娘聲音細細的、小小的,偏偏讓人聽了個明白。

    魏六娘冷笑兩聲,“太子殿下還真是金尊玉貴啊。”她打量了眼底藏著不甘的魏五娘,小聲罵道:“廢物,人都送到你面前,居然連請他進來坐坐都不行,要你何用。”說完,魏六娘扶了宮女的手,轉身進了福寧宮。

    徐昭媛正等著兒媳婦,魏六娘吟著笑走過去,扶著徐昭媛的手,親切的叫道:“母妃。”

    徐昭媛笑得溫和,話卻透著犀利,“本宮不管魏家是什麼打算,但是東宮那邊,不許你摻和。”眼下太子聖寵最厚,敢打太子主意的人,聖人那關就過不去。雖說,魏五娘入東宮,可能不過是個小小的孺人。但是,聖人只能自己選人,卻不許別人去刻意接近太子。

    魏六娘當著徐昭媛的面,應承了下來,心裡卻滿不是這麼想的。她就是看蘇顏不順眼,覺得是她搶了自己太子妃的位置,巴不得有人奪她的寵愛,讓她被太子厭棄才好。

    只是魏五娘一個人,想奪蘇顏的寵愛有點難,要不要再加上魏八娘?想到魏八娘越長越媚人的小臉,魏六娘在心裡盤算。

    正巧,送愛妻回宮的太子殿下,破天荒的也在蘇顏面前提起一個女人,正是魏家八娘。他溫柔的親親蘇顏的眼睛,“那魏六娘、魏八娘讓卿卿受了委屈,為夫都記著呢。”

    太子笑得邪氣,“過幾日,為夫請卿卿看出好戲。”

    蘇顏有種不大好的預感,柳眉微蹙:“什麼好戲?”

    太子挑了挑眉,一臉的神秘,“到時卿卿就知道了。”他把蘇顏送回東宮,不舍的抱著她親了又親,才帶著人回了太極宮,離走前,十分郁悶的道:“今天要陪阿爹一起用膳,卿卿中午不必等我。”這是之前去福寧宮接媳婦,跟他爹討價還價的條件。

    蘇顏含笑替太子理了理衣服,溫聲道:“今日我親自下廚,制兩道吳郡小菜,孝敬父皇,夫君覺得如何?”

    太子眼睛一亮,能吃到卿卿新手做的菜啊。可是隨之而來的是濃濃的擔心,雖然他沒去過廚房,可是也知道那裡又是刀又是火的,萬一傷到她怎麼辦。

    太子握著蘇顏柔嫩的雙肩,半俯下身,看著愛妻清澈如水的眸子,極認真的道:“答應我,不要親自下廚。”

    蘇顏心思靈巧,立刻就明白了丈夫擔心的是什麼,她也不多辯解,乖巧的點頭,同時明媚的大眼左右看看,才踮起腳尖,把小嘴湊到太子耳邊,略有些羞澀的小聲道:“其時我廚藝不行,只能吩咐廚娘做,自己能動手的地方不多。”

    太子溫存的抱了抱她,“卿卿只管吩咐人就好。”沒了這個擔心,他才及時想到,雖然今天沒法回來陪小嬌妻吃飯,可還是能跟嬌妻吃一樣的食物。這個發現,多多少少安撫了太子的心。

    太子一步三回頭的挪出東宮,蘇顏換了身家常儒裙,摘掉了大半的首飾,靠坐在軟榻上,喝了杯茶,才帶人往小廚房行去。

    東宮原本只有一處膳房,膳房裡伺候的大師傅,不少都是太監,還有一部分是特意聘入宮中的名廚。太子未娶妻之前,一日三餐都是膳房伺候。等蘇顏嫁入東宮,蘇周誠和陸氏夫妻,怕女兒吃不慣宮中的飲食,特意陪送了她大大小小的廚娘三十二人,還堂而晃之的寫入的嫁妝單子當中。

    太子當然知道,甚至還撫掌叫好,在成親之前,便在東宮中劃出了小廚房的位置,重新布置。兩人新婚的第二日,小廚房便啟動了,這多麼天以來,蘇顏一日三餐外加點心、夜宵,有三分之二是小廚房做的。

    說起來,小廚房離麗正殿不大遠,自後殿出來,轉過一道游廊,再穿過一處宮門便到了。

    小廚房中的廚娘們,正在處理各種食材。掌事者見到蘇顏帶人過來,連忙都出來迎接,“見過娘子。”

    蘇顏一面往廚房裡走,一面問:“今天有新鮮的魚麼?”

    掌事連忙道:“有,極新鮮的草魚、鯉魚。”她見蘇顏腳下不停,似乎是想進廚房看看,便攔了一句:“廚下腌臜,別污了娘子的眼。”

    蘇顏樂了,“在家時,我也常來,到不見林嫂子這麼說。”

    林掌事一笑,“如今您身份不同了。”

    蘇顏道:“一樣要食五谷雜糧,一樣要生老病死,有何不同。”一面說,一面進廚房。

    廚房並不髒污,反而窗明幾亮,只是夏日炎熱,廚房內要生火做飯,更是熱氣騰騰,人在裡面呆上一會兒,便會出一身汗。

    蘇顏的小臉被熱氣熏得粉紅,卻不見一絲汗意,她眼睛發亮的看著竹筐裡的新筍,“林嫂子,今日可要你親自動手,做一道西湖醋魚和腌篤鮮,我要孝敬給父皇。”

    林掌事笑道:“請娘子寬坐,奴去挑筍。”能做了小廚房的四位掌事之一,她的手藝自然是這些人中拔尖的。

    蘇顏久不進廚房,還有些懷念,有心一顯身手,卻被其余三個掌事合力勸了出來。當日她還嫁時,學廚活時,這些人就提心吊膽的。如今做了太子妃,更不敢讓她動手。這要是燙到、傷到,她們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蘇顏自廚房回來,便覺身上有些異味,直接進了偏殿沐浴去了。泡完澡出來,爬在軟榻上,金桔和銀柳用特制的香膏給她按摩,蘇顏有些暈暈欲睡。

    “娘子,周王妃來訪。”蘇顏半夢半醒之間,木藍自屏風處轉了進來,伏在她耳邊小聲回道。

    周王妃?蘇顏頓時就醒了,她有些惱怒,這人還有完沒完了,訓她訓上癮了是怎麼著。她嘟了嘟小嘴:“不見。”

    “是。”木藍屈了屈膝,便退了出去。

    被這麼一打岔,蘇顏享受的心情也沒有了,起身用水衝洗了身體,又擦上花露,穿好內衣,才披了件薄紗出來。

    東宮門前,木藍正端張著一張客氣的笑臉對再次來訪的周王妃道:“真是不巧了,太子妃有事,今日不能見您。”

    周王妃大約已經算到,今天會被擋在宮外,她也不惱,只接留下一句:“太子妃既有事,那我明天再來。”說完,干脆利落的扶了丫鬟的手上了車,慢慢離去。

    木藍皺了皺眉,不滿的嘀咕:“怎麼還來。”

    李平笑眯眯的道:“明天也不用回娘子,咱家就打發她了。”

    木藍想得有點多,這個周王妃是拿太子妃來刷名聲了?她天天來東宮,天天被攔在宮外,時間一長,可就有很多人好奇。再那麼一打聽,說是周王妃以良言相諫,偏偏太子妃不聽,還無禮的把人攔在宮外,見都不見一面,這對太子妃的名聲是多大的損害。

    木藍自覺知道了朱氏的險惡用心,急忙忙回宮去回蘇顏。蘇顏正在制茶。她在作一道可在晚間代替茶的湯飲,省得太子在晚間飲用太多的茶,對身體不好。

    她令人摘取的鮮嫩的柏葉,用細線系住,吊在缸內,再用紙將缸口封住,致於陰涼處,靜待一月,待柏葉慢慢陰干,扔然保持著青翠,鮮色不敗。然後取出,碾成細末,放到錫瓶裡。等要用時,只要取出一小撮葉末,用熱水以衝泡,其湯青碧,葉香宜人。最主要的是,此湯可以提神,卻不似茶一般,飲多了會失眠。正適合太子這般,愛在晚間飲茶提神的人。

    木藍說得朱氏,義憤填膺,蘇顏卻聽得有些漫不經心,她的注意力大多都放在了手中的柏葉身上。

    “娘子,那周王妃如此咄咄逼人,您可得拿個主意。”心直口快的半夏氣憤的道。

    蘇顏頭都沒抬,淡淡的道:“隨她去,明日她再來,你們也不必回我,只管讓李平打發了她就好。”她想踩著她得名聲,也得看聖人准不准。太子如此地位穩固,皇帝一心想培養出下一任聖明君主,怎麼會讓太子妃的名聲被人破壞呢?

    “若是聖人知道……”木藍擔心的是皇帝,她怕皇帝會對太子妃不滿。

    蘇顏歪頭一笑,“所以,今天父皇的午膳就由咱們送了。”關心人,就要送到被關心者的面前去,光在外面刷名聲有什麼用。

    再有二十天左右,就是端午,她得好好想想,該給父皇送些什麼端午節禮。不知道,各種小粽子,會不會討他老人家的歡心。

    這日中午,皇帝十分慈愛的問著愛子,“七郎,想吃點什麼,朕吩咐御膳房去做。”

    太子正盯著殿外看,心不在焉的回道:“顏顏說了,她會派人送午膳過來。”還不忘驕傲的跟他爹顯擺:“顏顏親自下廚哦!”

    皇帝:……混小子,好想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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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7:56:14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八章 投懷

    五月榴花似火,似乎只一夜的功夫,東宮內的石榴花便都開,遠遠看去,如朵朵紅雲。

    自古石榴便像征著多子之意,做為一個殷殷期盼著孫子到來的爺爺,皇帝讓人在東宮住下了大量的石榴花樹。如今石榴花開,金桔、銀柳兩人帶著宮女們,穿梭於石榴花樹中間,選擇最鮮最艷的花摘下,用以制成胭脂,供太子妃取用。

    說起來,蘇顏平日理妝所用的胭脂水粉,皆是自作,從來不用外面買來的。即使是做了太子妃,她也很少取用貢上來的。蘇周誠和陸氏夫妻,給女兒陪嫁了大量的花田,莊中有專門做胭脂水粉之人。

    平日裡,蘇顏也會帶著貼身丫鬟們采些花來做點小東西,不過那都是閨中游戲罷了。

    “這邊,這棵樹上的花更紅。”金桔招手小監搬個梯子過來,她親自提了個小竹籃慢慢爬上去,小心摘取紅艷艷的榴花。

    兩個宮女在下面小心的扶著梯子,邊仰頭笑問:“金桔姐姐,太子妃要這麼多石榴花做什麼?”

    “做胭脂,口脂什麼的,還可以炒來吃。”金桔手下不停,笑著回道,“告訴你們,記好了,咱們太子妃最喜歡各色鮮花做成的點心、小菜,有的花還喜歡拌了蜜直接吃。”

    離金桔不遠處的銀柳,也一樣爬在梯子上,她衝著金桔招了招手,脆聲聲的笑道:“金桔,那邊的紫藤花開了,要不要也順便摘些回去。”

    金桔道:“好,不過得多拿幾個竹籃過來,不能把花混在一起。”

    她們這裡辣手摧花,不遠處有個弱質纖纖的清麗少女,柳眉輕蹙,眼中滿是憐惜之色。

    “玉蘭,你看什麼呢?還不快來幫我扶著這株墨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給墨菊換盤的倩娘頭也不抬的叫人。

    玉蘭答應了一聲,往倩娘方向行了幾步,還是有些不忍的回頭看去。

    倩娘忍不住了,干脆抬頭問道:“你到底在看什麼?”

    “沒,沒什麼了。”玉蘭懦懦的說道,她小心的提起裙擺,慢慢蹲下,姿態優雅的伸手扶住墨菊,目光還是控制不住的往金桔那邊看去,完全沒注意到倩娘眼中的諷刺。

    這麼一會兒,那邊少女清脆的聲音漸漸遠處,想來今日的花摘取夠了。

    玉蘭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的小聲問:“倩娘姐姐,太子妃在家時,也這麼喜歡花麼。”她沒好意思直接說糟蹋花,婉轉的問了一句。

    倩娘手下不停,“對,太子妃最喜歡各色鮮花,喜歡帶也喜歡吃。”

    “吃……”玉蘭似乎難以想像,眼底憐惜更盛,“這麼美麗的花,如何舍得入口呢?”那麼優雅的太子妃,如何會做這樣煞風景的事。

    “這有什麼。”倩娘無所謂的道:“以花養人,古已有之。”

    “我,我還是覺得花兒好可憐。”

    “呵呵。”

    倩娘完成今天的任務,回頭就去找木藍了,她見到木藍的第一句話就是:“木藍,能不能把玉蘭那丫頭從我哪兒弄走。”

    木藍這些丫鬟們,正陪著偶起興趣的太子妃在包粽子,蘇顏把之前存下的各種花都拿出來做餡料,什麼玫瑰的、桂花的、梅花的、茉莉的,現在東宮的小廚房裡,時時散發著各種帶著甜意的花香。

    “來來,洗了手,進去說。”木藍拉了倩娘往殿內走,“娘子要包粽子,缺人手呢,我才想令人去叫你,你就自己來了。”

    倩娘笑道:“包粽子好說,你先給我個准話,什麼時候能把玉蘭那丫頭弄走,我可是受不了她了。”

    “玉蘭?”木藍對這個名子還真有陌生,她仔細回想了下,才想起就是李平上任那日,被他扔到後花園種花的宮女。“她怎麼了?”原本就是聖人所賜,真要是被一貶再貶的,也不好看。

    “她!”倩娘情不自禁的翻了個白眼,“天天傷春悲秋的,花落難過、葉落傷心,總覺得咱們這些人粗俗不堪,跟咱們說話都是罪過。”不就是一個宮女麼,還是被人扔到花園做粗活的宮女,真以為自己是深閨中的千金呢。說實話,金尊玉貴的小娘子,她也不是沒見過,太子妃不就是。她在太子妃院子裡也伺候了兩年多,專管各種花植,也沒見太子妃跟著玉蘭似的,天天顯擺自己的超凡脫俗。

    木藍好奇的問:“怎麼,她還是個才女。”

    倩娘也白了她一眼,“我謝謝你,咱們娘子才是才女呢,她……”倩娘不屑的“哼”了一聲。

    木藍忍不住好笑,伸手推了推她,“就讓你這麼厭煩?”

    倩娘重重的嘆了口氣,“我真是忍不了她了。”

       讓倩娘百般難忍的玉蘭,正以手捂胸,竭力想壓制住過快的心跳。她瞪大了水汪汪的杏眼,不敢置信的盯著臨仙池邊那道尊貴優雅的身影。

    “天啊,是太子殿下,而且他身邊還沒有太子妃在。”玉蘭只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連忙低頭看看自己的身上宮裝,心中不免難過了一下。老綠色的儒裙,半點也顯不出她的清雅。還有那帶了些塵土的繡鞋,變粗了的手指,玉蘭都想尖叫。

    都怪李平,若不是他把自己弄到花園來種花,何致讓她變得這麼醜。玉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素淨的發髻,想了想,自薔薇花牆上摘了兩朵粉紅色的薔薇花,摸索著戴到了鬢邊。她心中暗嘆,沒辦法看看花戴得怎麼樣。

    太子今天跟皇帝去太液池,驚喜的發現太液池中的蓮花居然有開的了。他想著自己的愛妻最喜花草,便打算折回去給愛妻插瓶。誰知,他才叫人准備小船,就被他家小氣的阿爹吹胡子瞪眼的趕了出來。

    切,我們宮裡的臨仙池也種荷花了,非要摘你的啊。賭氣的太子殿下,一回東宮,也沒跟往日一般,趕著去麗正殿粘著他家卿卿,反而帶人直奔後園臨仙池,打算摘朵最漂亮的荷花插好,直接去討好嬌妻。

    太子在池邊轉了好幾圈,總算找到兩朵半開半閉的,他興奮的叫人,“李安,去准備船,孤親自去摘。”

    “是。”李安笑呵呵的答道。

    “再取個白瓷的長頸瓶。”

    “是。”

    玉蘭裊裊娜娜的走過來時,太子正站在臨池的水榭中,盯著那兩朵荷花出神。

    李安帶人去取太子需要的東西,留下齊揚伺候。玉蘭離著太子很久,就被小太監攔下了。

    齊揚板著臉過去,隨意一掃玉蘭的穿著,就知道是個低等宮人,自然臉色更差,喝斥道:“你是何人?沒看殿下在此,還不回避!”

    玉蘭反應也快,連忙分辨:“總管,奴是園中花木坊的。見殿下要摘取花木,才過來伺候。”

    齊揚把玉蘭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幾遍,見她裙邊、鞋上皆有泥土,手上還有枝葉染就的綠色,也就細了幾分。“就你自己,你們的掌事女官呢?”花木坊的宮女們,好像都歸太子妃身邊的女官倩娘管。

    玉蘭怯怯的回道:“倩娘姐姐去見太子妃了。”

    齊揚心中也在衡量,太子要摘荷花送給太子妃,有個花木坊的宮人在,多少也能幫上殿下點忙。他眯著眼打量了一下玉蘭,見她打扮得十分樸素,也沒過份描眉畫眼,身上也沒有過濃的香氣,應該確實是偶遇,而不是特意過堵太子的。

    “過來吧,有眼色些,殿下沒有吩咐,不許多話。”他總著玉蘭招了招手。

    玉蘭大喜,壓仰住上翹的唇角,垂著頭,老實的跟在齊揚身後,慢慢步入水榭。

    “奴見過殿下。”嬌柔婉轉的聲音響起,太子劍眉一皺,冷冷的掃了齊揚一眼,“誰准許你帶人過的?”

    齊揚嚇得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殿下,這宮婢是花木坊的,老奴想著,你要送娘子的蓮花,得要開得精神才好,因此才叫了她過來。”

    太子想想,這到也是,便不再出聲。

    齊揚抹了抹頭上的冷汗,迅速自地上爬起來,站到了一邊。

    李安動作很快,小船和花瓶都取了來,太子一撩袍角,就想上船。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停下腳步,回頭衝著玉蘭抬了抬下巴,“你,過來。”

    玉蘭心跳得厲害,完全不敢抬頭,只能盡力讓自己的姿態看起來從容優雅,待行到太子面前,盈盈拜倒,嬌柔的輕呼:“殿下。”

    “如何能讓荷花開得快些!”太子略有不耐的問。

    玉蘭蒙了,她就沒學過這些好麼。但是當著太子,又不能說不知道,一面把供花該用什麼瓶,何處放何種花了,一一說與太子,一面努力回想花木坊裡,太監和女官們教導過的話。

    太子喝斥道:“行了,這些孤比你知道得多。”

    “水中要加些鹽。”被太子一喝,玉蘭總算想起點什麼,連忙道。

    都不必太子吩咐,自有小太監去取鹽,太子轉身就上了小船。玉蘭有些急,她一直低著頭,還沒讓太子看清她長得什麼樣呢?要是這次機會浪費了,下次再碰到這麼好的機會,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她暗地裡咬了咬牙,上前一步道:“請殿下允奴一同上船,剪花也需要技巧。”

    太子殿下對這點還真不了解,聽這宮人說得鄭重,又想著送給嬌妻的東西,就該盡善盡美,便點了點頭,“上來吧。”

    玉蘭十分激動,自覺又像心中的目標進了一步。

    小船不大,只能容下四、五個人,除了太子、玉蘭外,再加上李安、齊揚和一個撐船的太監,便滿滿登登的了。

    小船分開成片的荷葉,行到半開半閉的蓮花邊,太子拿起木剪,問道:“該如何剪?”

    玉蘭大著膽子抬了頭,水汪汪的媚眼滿含情意的看了太子一眼,嬌軀輕移,口中柔柔的道:“殿下,讓奴來吧。”也不知是不是小船不穩,還是她腳下不穩,只見玉蘭一個踉蹌,整個人便依入了太子懷中。小臉貼到柔滑的衣料,鼻端盈滿太子身上的香氣,玉蘭羞紅了嬌容,只覺得腰腿皆軟。

    說來也是巧,就在玉蘭隨著太子上了小船時,蘇顏也帶著貼身宮女們到了臨仙池邊。她是聽李平說,太子已經回宮,還帶著人直奔後園而去。

    李平剛跟李安套過話,就往蘇顏這裡顯寶來了,“娘子,殿下去臨仙池給您摘荷花了。”他還把從李安那裡聽來的事,給蘇顏活靈活現的表演了一遍,逗得蘇顏掩唇而笑。然後,她也起了興致,覺得去跟丈夫共乘小舟游湖,也是件很有趣的事。

    沒想到,她才帶著宮女們到了臨仙池邊,就看到太子已經帶人上了小船。

    半夏眼尖,一眼就看到太子船上還有個宮女,她怕蘇顏傷心,連忙道:“殿下定是帶著那宮女去給娘子摘花了。”

    蘇顏還真沒多心,她似笑非笑的瞄了半夏一眼,半夏縮了縮頭,不再多言了。

    跟著蘇顏一塊過來的倩娘,可是看清楚跟著太子上船的宮女是誰了,她在後面跟木藍咬耳朵,“那個就是玉蘭。”

    “什麼玉蘭?”蘇顏好奇的回頭問。

    倩娘嘴快,一五一十的跟蘇顏說了,臨了還求道:“娘子,求您了,把她換個地方吧。”

    蘇顏好笑的搖了搖頭,才想說什麼,就見玉蘭倒在了丈夫懷裡。在場的宮女們皆變了顏色,倩娘甚至罵出了聲:“賤婢!”

    沒等蘇顏理清心中一閃而過的情緒是什麼,就見太子用力推開女子,接著一腳就把人踹水裡去了。踹人還不算,他動作麻利的把自己身上的外衣給扒了,隨手扔到一邊,劍眉深鎖,臉上全是濃濃厭惡之色。

    蘇顏:……動作好麻利,一看就是踹過好多次。

    眾宮人歡欣鼓舞:踹得好!

    太子惱怒非常,恨恨指著在水中撲騰的玉蘭,怒道:“誰也不許救她。”這種賤人,弄死一個少一個。

    跟太子的吩咐同時響起的是軟糯甜美的聲音,“快救人。”

    太子一愣,轉身回望,臨仙池邊正俏生生的站著一個絕色麗人,她對著自己招了招手,展顏而笑。

    “卿卿。”太子一見蘇顏,滿腹郁意全都湧了上來,花也不摘了,直接讓人把小船劃到池邊,他跳到岸上,抱著老婆委屈道:“那賤婢弄髒了卿卿送我的衣服。”

    蘇顏反手摟住丈夫的腰,輕輕拍撫,“不值什麼,我再給七郎做。”

    在蘇顏看不到的地方,太子眉眼帶煞,他給李安使了個眼色,那賤婢斷不容她活在世上。他家卿卿給他新制的衣衫,今天才第一天穿,就被人給弄髒了,不可饒恕!不過,這事就不必讓他家卿卿知道了。

    蘇顏挽了太子的胳膊走在前面,她眉眼彎彎的小聲跟太子道:“剛剛看七郎把人推開,我很高興。”

    太子一愣,隨即大喜過旺的一把將人抱起,連聲追問:“卿卿剛剛是吃醋了麼?”

    蘇顏小臉一紅,將自己整個埋進太子懷裡,含羞的點了點頭,“是了。”

    “嘿嘿,嘿嘿……”太子抱著人傻樂,他家卿卿會為了他吃醋了,“嘿嘿……”

    “我不想在東宮看到她。”蘇顏嘟著紅唇,拉了拉丈夫的衣袖,撒嬌道:“你把她還給父皇吧。”

    太子高興之余,順嘴道:“直接處死就好了。”

    蘇顏瞪大了眼睛,“不行。”

    “呃,為什麼?”太子暗自嘆息,他家卿卿心還是太軟。

    “咱們成親還沒過一個月呢,怎麼可以見血。”蘇顏嗔了丈夫一眼,“好不吉利的。”

    “好好好,都依卿卿的,把她還給父皇。”太子被小嬌妻一撒嬌,成事都肯應承,直接吩咐李安:“把人扔給賈喜。”說完,他頭也不回的抱起蘇顏往麗正殿走,玉蘭被人從湖裡撈上來時,已半暈迷了,等到被人救醒後,更是嚇得渾身亂顫。她從沒想過,太子居然會忍心讓她死,他怎麼舍得她死啊!等到她渾渾噩噩的被人拖出東宮,交到賈喜手上時,還沒想明白。

    賈喜賺棄的瞥了渾身髒污的玉蘭一眼,掩鼻道:“扔到內侍省,教導完規矩之後,就去灑掃處吧。”太子妃才入宮不到一個月,就敢爬床,這就是自己找死。賈喜就是奇怪,按照太子往日的性子,早就亂仗賜死了,這個居然好運活了下來。

    太極宮中,皇帝才批完奏折,靠在榻上,讓宮女給他按頭。

    賈喜進來時,皇帝眼也沒睜,只淡淡的問了句:“七郎又有什麼事?”他現在心情不大好,有人剛剛告完太子的狀,說太子性情桀驁暴虐,濫殺宮人。也不知道這些人從哪裡知道,七郎把夜間侍寢的宮人給殺了。

    提到這個,皇帝就很心虛,那是他辦的蠢事,結果被人算到了兒子身上。

    “也沒什麼。”賈喜小心的看了眼皇帝的臉色,“之前,聖人不是讓老奴給東宮補了些良家子,以充實宮掖麼。有個宮人不大規矩,被殿下送回來了。”賈喜也很無奈,殿下,您娶老婆,那個宮人不規矩,直接讓太子妃處置就完了,為何就死心眼兒的非看上老奴了呢。

    皇帝猛得睜開眼睛,“送回來?”他顯然也很驚訝,“人沒死?”

    賈喜連忙道:“沒。”他當著皇帝使勁兒誇贊太子:“殿下仁慈,那宮人連皮兒都沒傷到。”

    這不是他兒子的性格啊!皇帝捻著胡子,想到最近吃到的美味午膳,還有今早兒子帶來的五毒金絲香囊,還有各式口味的小粽子,慢慢露出一個微笑來,感嘆道:“七郎長大了,也懂事了。”媽蛋,誰說他兒子暴虐的,剛剛這宮女不是沒死麼。哼,天天沒事光盯著朕的愛子,想著揪太子的錯處來揚名,可惡!

    皇帝這會兒的心全偏向了兒子,“走,咱們去東宮,蹭七郎頓飯吃。”他要去安慰兒子,順便表示一下,對太子的寵愛。

    皇帝來的不是時候,太子才把嬌妻親迷糊了,正想再接再勵的抱人進去恩愛一番時,就聽李安在門外,拼死回報:“殿下、娘子,聖人駕到!”

    太子的動作僵住了,蘇顏一把推開丈夫,匆匆進了內殿去理妝。

    等皇帝進來時,面對的就是他兒子的臭臉。“呃,七郎啊,誰惹你生氣了?”皇帝還以為今天那封罵兒子的折子,被太子看到了,問起話來,都透著小心。

    太子瞅了他爹一眼,悶聲悶氣的問:“阿爹來做什麼?”不知道我現在是娶妻的人了,你隨便來溜達,很打擾我們夫妻恩愛的。

    “今日無事,來尋七郎下棋。”皇帝捋著胡子笑道。當著兒媳婦的面,他兒子總該知道給他爹留幾分面子,不會贏他。

    皇帝想得很好,可惜太子現在一肚子邪火,都扔他爹身上了。

    “等等,朕不下這裡。”皇帝迅速拿起自己的馬,還順道把兒子的炮碰歪了,然後順理成章的換了地方。

    太子斜了皇帝一眼,“阿爹。”

    皇帝不情不願的把炮又挪了回去,惡狠狠的瞪了兒子一眼,罵道:“混小子,都不知道讓讓你老阿爹。”

    “我都讓您一馬一像一炮了,還讓您先走三步,還要怎麼讓!”太子理直氣狀的吼回去。

    皇帝:“才讓三步,怎麼不讓朕五步!”

    “噗……”旁觀了這對父子下棋,蘇顏以扇掩面,遮住自己含笑的眉眼,她真是忍笑忍得肚子都疼,真是頭一次看到皇帝這個模樣。

    太子忍無事忍的揭穿他爹:“您還偷了兩個卒子呢!”

    皇帝:混蛋!為什麼揭穿我!

    蘇顏: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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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九章 拒絕

    端午將至,自年初開始忙到現在的老皇帝決定要借著端午節的時候,好好放松一下。皇帝可以放松,但是太子卻不能放松,皇帝仗著為君又為父的先天優勢,把工作都堆到了兒子身上,自己輕裝便服,帶著侍衛和公公瀟灑的逛街撩妹去了。

    太子本來已經計劃好了,這幾日帶蘇顏出去玩,感受一下節日歡樂的氣氛,這回全泡湯了。憋屈郁悶之余,還要心疼他家卿卿,在別人都能痛快玩樂的時候,她只能呆在東宮裡等他。哼,都是他爹的錯!

    “卿卿,你可以招岳父、岳母進宮來看你。”太子早上臨走前,摟著蘇顏安慰,“還可以留岳母陪你用了膳再回府。”

    “嗯。”蘇顏點了點頭,鼓起勇氣,惦起腳尖在太子的唇角,落下個輕柔的吻,才紅著小臉道:“七郎別擔心我,中午等你回來用膳。”

    太子反手摟緊了懷中人,不舍之余,突發奇想,“我帶卿卿一起去吧。”反正有內外殿之分,他在外面處理公務、接見臣子,卿卿在內殿讀書、寫字,不是一樣麼。

    蘇顏果斷搖頭拒絕,“不要。”她對著丈夫俏皮的皺了皺鼻子,“樂坊那邊演了新舞,我正想去看看。”有新曲新舞可聽可看,她才不要被關在個小屋裡面發呆,還要被人訓。

    太子很是失望,卻也知道自己這個提議不大現實,他戀戀不舍的抱著嬌妻親了又親,方才帶人離去。

    蘇顏送走了丈夫,先去偏殿理事,後日便是端午,節禮早已備好,而且都令人賞了出去。她這兩日主要工作便是整理送入東宮的節禮,一一造冊入庫,順便把一個月來的清庫工作,作個結尾。

    是的,經過一個月繁忙而有序的工作,蘇姑娘終於弄清楚自己家有多少家底了。借著清庫、理冊的機會,也把東宮下屬認了個遍。

    她手中有兩套名冊,一套就是名下的財產,另外一套則是人員,其中包括個人詳細信息,諸如姓名、年齡、體貌特征、現任何職、曾任何職,什麼時候到東宮的,在來東宮之前,曾在那裡。除此之外,還有各人的家庭信息,父母卡兄弟姐妹、姻親故舊等等。

    做為東宮的女主人,這是她必須要了解的基本信息。余下的,便是在今後的日子裡,詳細了解屬下的性格、能力,這個需要一個時間段,不是一簇而成的。

    “娘子,鄭大學士的幼女,已經定下婚期,半個月後出嫁。”木藍翻開一個小冊子,輕聲提醒蘇顏。

    鄭大學士隸屬於東宮崇文館掌院學士之一,也是太子的老師。自蘇顏嫁入東宮,便對東宮屬官和兼任太子先生的官員們,做了一番詳細的調查。到不是去私下裡了解人家的家庭隱秘,或者在朝上的派系之類的。主要是知道一些本人和家庭的情況,比如某個學士過生日,要提醒太子賞些東西下去,不一定要名貴,但要表示我很重視你。再如,鄭大學士幼女出嫁,她派人去添個妝,拉近一下君臣關系麼。

    蘇顏想都沒想,開口就道:“七號庫第九個櫃子裡的那套金牡丹鑲嵌珠寶的首飾取出來,再加上大紅織錦兩匹,讓李平送到學士府,算是我給鄭小娘子的添妝。”

    “是。”木藍記下這一筆,等下去叫人開庫取東西。

    “再有,端午過後,便要搬到西山,你們這幾天把要帶走的東西整理好,省得到時忙亂。”

    花容應了一聲:“是。”

    “半夏,著人給我阿娘送信,請她明日進宮。”蘇顏好心情的的翹起唇角,她有一個月沒見到阿爹和阿娘了,真的好想他們。可惜,小侄子還太小了,不能一並抱進宮來,讓她看看。

    雜七雜八的事情處理完,也不過半個時辰。蘇顏起身舒展了下身子,列好今天的菜單之後,打算去書房讀兩卷書,臨兩貼字,然後再練會琴。太子大約就要回來,吃過午膳,午休後,正好有精神去聽新曲觀新舞。她雙掌合什,覺得自己的計劃很完美。

    “娘子、娘子……”紅桑神色慌張的跑了進書房。

    蘇顏放下手中的書,抬頭看她,“何事?”

    “安和郡君難產……”紅桑話才說了一半,就見自家太子妃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幾步走到自己面前,焦急的問:“琬琬怎麼樣了?”

    紅桑道:“長公主府的長使親自來見娘子,要請粟嬤嬤過府,人就在殿外侯著。”這位被紅桑稱為粟嬤嬤的女子,是如今大夏接生技術最好的兩個人之一,都被皇帝提前送進太子府,以備太子妃生育所用。

    “去請粟媽媽。”蘇顏強自安下焦慮的心情,在椅子上坐下。“告訴李平去見殿下,讓殿下派何掌院往沈家。”何掌院是太醫院兩位掌院之一,婦科一道極為精通。只是太醫院的掌院,除非皇帝或太子下令,否則是不能隨意出診的。皇帝帶著人出去溜達了,蘇顏只以派人去找太子。說實話,公主府的人去找太子,不如她方便。

    人都派出去了,蘇顏撫著自己亂跳的心口,只覺得心慌得很,坐立難安。自去歲宋琬出嫁之後,她們兩人見面的次數就少了,一年來,也不過見過三五面而已。等到宋琬有孕後,更是一次都沒見過。

    想到歡快活潑的好友,有可能因為難產而去世,她就止不住的想掉眼淚。琬琬身體一向很好,身邊又有長公主派過去的嬤嬤看顧著,怎麼會難產呢?

    她只覺得越坐心越慌,干脆叫人搬了書箱出來,拿起一本本的醫書翻看,以求心安。

    東宮這裡一次次的派人出去,帶回來的消息都不明朗,她連坐也坐不住了,干脆撇了醫書,走到窗邊站著,放目遠眺。不自覺得雙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禱,願好友母子平安。

    太子那邊正在召見大臣,李安守在殿外,就看李平急匆匆的過來,他嚇了一跳,以為太子妃出事了。連忙走過去,開口就問:“怎麼了?可是娘子有事?”

    李平白了他一眼,簡單而快速的事情說了一遍,“娘子令我來找殿下,想請殿下派何掌院去沈府。”安和郡君所嫁的丈夫,如今在翰林院供職,雖說他出自沈家,伯父任門下侍中,還是沒有請太醫的權利,更別說是太醫院的掌院了。

    李安拍了拍胸口,長出了口氣,“嚇死我了,看你跑著滿頭是汗的,還以為娘子出什麼事了呢。”

    李平瞪他一眼,“你個烏鴉嘴。”

    李安道:“你回去復命吧,我去見殿下。”說完,轉身就進了殿中。

    時間正好,殿內君臣之間的話題答一段落,正端著茶杯閑話兩句家常放松一下,李安就進來了。

    太子沉聲問:“何事?”

    李安恭敬的走到太子身邊,親彎下身子,小聲在他耳邊學了一遍,又問:“殿下,您看?”

    太子想也未想,直接吩咐道:“你去請何掌院,即刻往沈家去。”李安出去了,太子這裡也坐不住。他知道愛妻與宋琬感情極好(哼,宋小琬現在得排在孤後面),乍然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難過。他有心回東宮去看媳婦,面前又有這麼多大臣在,一時半刻的走不了,真讓人心煩。

    在朝上混久了的,個個都是人精,太子眼中才起波瀾,那邊列位大臣就已經起身,恭敬的告退了。

    太子趕回東宮時,便看到他家卿卿眼圈泛紅,坐立不安的模樣。他幾步搶過去,把人攬進懷中,大手在她背上輕撫,柔聲安慰道:“卿卿莫急,何掌院已經趕去了,宋表妹肯定會無事。”說著,握住懷中人的冰冷微顫的雙手,不住的撫慰。

    太子這會心疼極了,同時他也頭一次有了憂患的意識。宋琬在他的印像裡,身體健康極了,從小到大病都沒生過幾次,跑馬射獵無所不能。這樣健康的她,在生孩子的時候都會難產,那卿卿呢?

    想到懷中的愛妻有可能難產,生死兩難,他就止不住的發顫。但是,兩人已經成親,他又身為太子,必定要有自己的孩子。有那麼一瞬間,太子都想讓別的女人來生孩子。這個念頭才起,就被他踹到一邊去了。

    有了卿卿在,他連看其他女子一眼都煩,更別提肌膚之親了。他親近別的女子,卿卿肯定會傷心的,他怎麼能做讓卿卿傷心的事呢。再說,卿卿身為太子妃,卻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讓她如何在宮立足。

    太子左思右想,也沒個萬全之測,已經在心裡打定主意,要問問粟嬤嬤和何掌院有關於婦人懷孕生育的注意事項,再從現在開始好生調養嬌妻的身體,盡最大的可能保證愛妻平安生產。太子默默把自學醫術這條,列上日程。

    蘇顏那知道丈夫因為好友難產,會在心裡轉了這麼多念頭。她看了眼更漏,發現已臨近午時。她不吃飯可以,太子下午還有許多政務要處理,不吃午飯可不行。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打起精神,自丈夫懷中站起,“該用午膳了,七郎多吃些,下午尚有許多政務要忙。”說著,扭頭吩咐宮女:“木藍,去傳膳。”

    太子心裡美滋滋的,看看,我家卿卿果斷最關心我。他控制著總忍不住要翹起的嘴角,溫存的把人攬回懷裡,輕撫著著愛妻寫滿擔憂的小臉,“用過飯,我陪卿卿過去看看。”

    蘇顏默默的搖頭,本來宋琬難產,沈家就夠亂的了,她就別帶著太子再去給人家添亂。

    “殿下,娘子……”李安一臉喜色的滾了進來。

    蘇顏一愣,隨即眼底也染上了喜色,“可是生了?”

    “是,郡君生個大胖小子。”李安喜氣洋洋的道,“何掌院醫術高明,幾針下去,郡君就緩過氣來了,沒一會兒孩子就下來。粟嬤嬤和何掌院都看過了,郡君只要多養上兩個月,身子就沒問題。”

    聽到好友母子均安,蘇顏總算松了口氣,一直吊著的心也放進了肚裡。她扭頭鄭重的跟太子道:“七郎,過幾日我想去護國寺拜拜。”剛剛給好友祈禱那陣,她可是把滿天神佛都拜到了,這會兒好友母子平安,就該去寺裡和道觀裡祭拜一下。

    太子連忙答應,“好,我陪卿卿去。”

    宋琬無事,夫妻兩人都是一陣輕松。太子這會才有發現,散落在殿中各處的書。他好奇的拿起一本翻看,居然是醫書,“卿卿還會醫術?”他家卿卿還有什麼是不會的,太子由衷的自豪。

    蘇顏不好意思的搶過太子手中的醫書,“我到是都讀過,卻不求甚解。剛剛不過是求一時心安,才叫人翻出來看看。”說完,便叫人來收拾,打算把醫書再放回書箱,送回書房去。

    太子忙攔道:“都留下,正好我沒事翻看一下。”他都打算學醫了,老婆有各種教材,當然要留下。

    蘇顏也沒當回事,她只以為丈夫跟自己一般,喜歡讀各種書籍。

    小夫妻兩人吃過午膳,又共同休息了一會,太子便起身去太極宮,還有小山似的折子等著他去看。

    蘇顏卻迎來了宋琬的親娘昌平長公主,她帶著人迎到門口,挽了昌平長公主的手,親熱的笑道:“六姑姑,快請進。”

    昌平長公主跟蘇顏的母親陸氏關系親近,蘇顏又跟宋琬要好,她拿蘇顏也當自己的女兒看待,當下也不客氣,跟著蘇顏進了內殿,分賓主落座。

    昌平長公主誠懇的道謝:“七娘,今日多謝你了。要不是你,琬琬她……”想到一度陷入暈迷、生命垂危的女兒,昌平長公主就忍不住落淚。

    蘇顏忙勸,“六姑姑,琬琬吉人自有天相,過了這一道坎,以後自然平安康順,萬事如意。”

    昌平長公主抹了抹眼睛,“承你吉言了。”她理了理衣袖,開門見山的道:“七娘,琬琬這次身子有些虧欠,我想多借粟嬤嬤幾日,給她調理一下。”說到這個,昌平長公主也得說她哥哥偏心的沒邊了,兩個兒子的媳婦都有了身孕,他都沒怎麼重視。偏偏太子這裡,太子妃還沒嫁呢,就把兩個最好的接生嬤嬤給派到了東宮。

    “好,我派人去跟粟嬤嬤說一聲。”蘇顏答應的很爽快,左右她還沒娃兒,粟嬤嬤在東宮也就是養著,不如去沈府發揮一下她的光和熱。

    昌平長公主今天到東宮,是帶著厚重的謝禮來的,她惦記著女兒,又聊了幾句,留下禮物便走了。長公主來去匆匆,蘇顏也沒好問宋琬難產的事兒。

    太子那裡卻比蘇顏早知道了一些,他本來是在工作間隙,叫何掌院過來聊聊,該怎麼給他家卿卿調養身體,以便將來能安全生產。不想,卻從何掌院嘴裡知道個事兒,宋琬難產是外力所致。

    說白了,宋琬還不到生產的時候,可能摔了一下,才導致了提前生產加難產。

    這回太子的心更提著了,宮中可是天底下最陰暗的地方,宮中嬪妃流產、死胎,甚至小皇子、小公主夭折的,都不在少數。這其中,大部分都是嬪妃爭寵所致。

    太子一發散思維,自己嚇自己嚇得手冰涼,他一面跟何掌院討論女子何時生育最佳,一面想著要如何消滅他爹手中的那一串小老婆名單。

    皇帝心情愉悅的撩妹歸來,就見他兒子表情嚴肅的端坐在宮中,好像有什麼重大事情要跟他商量。

    皇帝心裡畫了個弧,以為朝政方面出了什麼問題,才會讓兒子的臉拉得這麼長。“七郎,今日可順利?”

    太子點了點頭,“都是些瑣事。”

    皇帝不理解了,沒什麼重大事件發生,你干嘛拉著長臉給我看?“七郎,怎麼沒回東宮啊?”往日你不是早就蹦回東宮陪老婆了麼。

    太子默默起身,鄭重的給皇帝行了個大禮,弄得老皇帝呆愣了半天,“七郎,你這是……”

    “阿爹,我不要良娣、不要良媛,不要孺人。”太子念叨出一串,特別干脆的說:“你准備的那些,要麼給皇兄們,要麼自己收了吧。”

    皇帝:……我們明明說好的,等你成親半年後,就冊幾個良娣、良媛,以充東宮的,你怎麼可以擅自改掉。

    “不行。”皇帝板了臉,“一國太子,豈能只有一個太子妃,不像話。”他可以縱容兒子很多事,但有些是不行的。比如子嗣,比如權利。

    太子也知道,想徹底拒絕掉他爹不大現實,那就得保證,名份高的妾室一個也不能,名分低的如孺人之類的,就隨便了。到時候往那個偏遠院子裡一關,不許她們出來就是了。

    “那良娣、良媛的,兒臣不要。”太子退了一步,固執的盯著他爹。

    皇帝頭疼了,他不就出去玩兩天麼,兒子就給他出個道難題,“七郎,你總該告訴朕,為何要如此吧?”

    太子老老實實把今天的事學了一遍,十分理直氣狀的說:“安和不過是嫁入沈家,都會這樣,何況顏顏。”他擔心媳婦和未來的兒子,這可是再正常不過的理由。

    皇帝這會頭更疼了,他捏了捏眉心,無力的嘆道:“七郎,你媳婦能耐著呢,她會護好自己和孩子的。”

    太子看著皇帝,子夜般的黑眸中,滿是固執:“顏顏能護住自己,是她的能力,與兒臣想護住妻兒的心無關。”

    花心的皇帝養出個痴心的兒子,老皇帝又能說什麼,只好拖:“讓朕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了。”

    “不行。”

    “那兒臣去找陸太傅。”太子也有絕招,他知道他爹最怕陸太傅,而陸太傅最疼外孫女。

    皇帝氣得隨手抄起手邊的茶杯,丟在太子腳前,怒氣衝衝的吼道:“滾回你的東宮的,朕告訴你,以後你想納妃,朕還不准了呢。”

    太子撇了撇嘴,不屑的扔下三個字:“誰稀罕。”拔腿就走。

    皇帝與太子相處時,並不喜太監宮女的在屋裡伺候,一般都是賈喜、賈樂守在門外,聽候吩咐就是了。

    皇帝跟太子發了火,還砸了杯子,太子從太極宮出來時,臉色鐵青,疑似被皇帝罵了。種種小道消息,很快散入宮中與京中各處。

    太子等於拿到了他爹的答復,興衝衝的回了東宮,一把抱起來迎自己的愛妻,轉了好幾圈。

    蘇顏被他突如其來的歡樂弄得莫明其妙,只好胡亂猜,“可是父皇給七郎放假了?”想來想去,也只有這點,能讓太子高興了。

    太子正在換衣服,騰出手來捏了捏嬌妻的小俏鼻,心情極好的逗她:“不對,重猜?”

    蘇顏凝眉苦想,實在是想不出什麼事能讓太子這麼樂,只好老實的搖了搖頭,“我猜不出來。”

    “嘿嘿,卿卿以後就知道了。”太子賣著關子。

    太子不說,蘇顏也沒那麼多好奇心,轉頭就把這事兒放下了。反倒是逗人的那個,吃飯的時候時不時拿眼睛偷瞄她的臉色。發現她確實不好奇,也不追問之後,太子不高興了,洗漱過後,抱了嬌妻滾上床,半壓著身下的嬌人,不滿的問:“卿卿,你怎麼不問我?”

    蘇顏無奈的道:“七郎不是說我以後就會知道了。”她真不著急啊。

    任性的太子把頭埋在蘇顏秀發裡,悶聲悶氣的道:“可我想讓卿卿問我。”

    蘇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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