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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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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久嵐 -【重生寵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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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00:52:48 |只看該作者
第30章 試探

    他尚立在屋簷下就打開了信。

    信箋上的字體還算端正,透出幾分秀氣。

    “早膳有花姜餅,王大廚做得很可口,忍不住吃了三個,結果孩兒生氣,踢了妾身好幾下,妾身的肚子都痛了,看來他很不喜歡花姜餅呢!”

    太子笑起來,又往下看。

    “孩兒的力氣越來越大,可見十分健康,所以殿下不用擔心,妾身會順利生下孩兒的。只妾身最近莫名的擔心殿下,興許是懷了孩子,望殿下保護好自己,命守衛寸步不離,妾身也就安心了。”

    他拿著信,停頓了一會兒。

    再看後面,竟然只有一句話了:“妾身第一次寫信,字體難免不雅,請殿下莫怪,等妾身練好字了,若殿下喜歡,會時常寫信,殿下萬安。”

    這麼短的信,他很快就看完了,只覺生出一股意猶未盡之感,他把信紙又翻過來看了看,那邊也是一片空白,確實沒了,他心想她又不是沒有閒工夫,既然寫了信來,為何不寫長一點?

    太子把信折好,塞到袖子裡。

    他直接去了書房。

    嚴正也不用吩咐,挽起袖子就給太子磨墨。

    太子提起筆,想到馮憐容低垂著頭,慢慢寫出這些字,嘴角又微微露出笑意,他大筆一揮,給她寫了封回信。

    嚴正側頭看去,嘴角抽了抽。

    “等墨跡干了,給馮貴人送去。”太子吩咐,“再把余石叫來。”

    嚴正應一聲。

    卻說馮憐容寫了信,心裡也有些惴惴不安,其實她原本並不想打攪太子,可那件事如鯁在喉,叫她完全無視,根本也做不到。

    她只能盡力,就是不知太子看了,可否會放在心上?

    結果嚴正一會兒就來了:“殿下也寫信給貴人了。”

    馮憐容大喜。

    她幾乎是懷著虔誠的心慢慢把信打開。

    鍾嬤嬤也偷偷側過頭看。

    誰料到,信上只寫了三個字:勿掛念。

    馮憐容忍不住撅嘴,好歹她還寫了幾句話的呢,怎麼太子真的那麼忙,竟然就寫了三個字?

    不過這字還是挺好看的。

    一手行楷,風骨灑落,可能她練上十幾年也未必能有這等韻味。

    嚴正看她大失所望,提醒道:“貴人下回不妨多寫一點,現臨近過年,殿下確實也沒什麼空過來。”

    他是看到太子翻了信紙的,這不是嫌棄信短是什麼。

    馮憐容還是不太明白,但她更關心別的:“殿下看了我的信,可做什麼了?”

    “見了余統領。”嚴正斟酌一下,還是回答她。

    馮憐容心花怒放,說明太子是從善如流的。

    嚴正笑了笑走了。

    “剛才他說什麼多寫點兒,可殿下不是忙麼,哪裡有空看?”馮憐容又跟鍾嬤嬤說這個,不然太子不至於匆匆忙忙就給寫了三個字。

    鍾嬤嬤也捉摸不透,可按理說,嚴正不會害馮憐容的,便說道:“那多等一陣子,再寫封去試試,殿下肯回主子,至少不討厭這個。”

    馮憐容便說好。

    到得十一月,太子監國整一月之日,有官員在早朝上提出削藩。

    關於削藩,其實早在先帝未去世前,他就早早料到各地藩王必會成為國家安定隱患之一,只他明白的有些晚,還未實行下去便撒手而歸。

    而他的兒子,現任皇帝也沒有完全的聽從,仍留有四位藩王握有大權,並且在削弱其他藩王時,還曾安撫過其他四王,意圖不引起紛爭。

    太子想到這個,就有些惱火。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既然都動手了,就動到底好了,偏只動一半,該硬的時候要軟下來!現在反倒是棘手。

    他想了一路,正要到正殿時,下了決定,又轉過身去往壽康宮。

    皇後也在,給皇太後夾核桃,皇太後瞧見他,面上就露出笑容:“正好,膳房送了烏魚蛋過來,你也愛吃的,坐下吃一個罷。”

    太子行禮後坐下。

    宮人給他拿來一碟烏魚蛋,太子吃了幾口,看皇太後在擦嘴了,便放下筷子道:“孫兒有件事兒想問問皇祖母的意見。”

    皇後這就要走。

    皇太後叫住她:“走什麼呢,佑樘說話還能避著你?”

    皇後只得坐著。

    太子也確實沒有要皇後回避的意思,當下便道:“今兒有人提出削藩,還把皇祖父抬了出來,說父皇不遵循先帝旨意,是為不孝。”

    皇太後的眉頭挑了起來。

    大臣們支持削藩,她自然是知道的,沒想到皇帝都不早朝了,他們還給太子提,真是一群會找麻煩的!

    她冷笑一聲:“他們這是亂操心,現四位藩王,有兩位都是皇上的親兄弟,兄弟連心,才能保住趙家的江山,他們外臣自是不希望如此,藩王強大了,地方官勢必要削弱。佑樘,你別理會他們,你二叔,三叔一心為國,打退了多少次外夷?你二叔甚至都負傷了十幾次,他們安安穩穩在京城,自然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太子心道,果然皇祖母是向著兩位叔叔的,他今日斗膽試探,也更加確定了她的想法。

    然而,削藩勢在必行,卻是不能拖延。

    太子道:“孫兒自然清楚各地藩王的貢獻,只藩王權勢一大,不止地方官會受影響,就是皇權也一樣,不然皇祖父當年也不會要求父皇執行此項決議。”

    皇太後一怔。

    可她不是容易被說服的人,她淡淡道:“四位藩王忠心耿耿,如何威脅皇權?你皇祖父是多慮了。”

    太子道:“只在京城之地,確實毫無察覺,藩王影響之大,本就在外。”

    皇太後皺眉,她側頭看了一眼皇後,說道:“你對此有何見解?“

    皇後還在夾核桃呢,只聽咯的一聲,核桃應聲而碎,她剝出完整的核桃肉放在雪白的瓷盤裡,擦擦手道:“兒媳別的大道理不清楚,只知道歷代藩王造反的事情不少,不過兒媳看二叔,三叔應該不會罷,不然當年這皇位也輪不到皇上了。”

    此話一出,皇太後跟太子都露出驚訝之色。

    這造反一詞,可不是隨便能講的。

    皇太後咳嗽一聲:“我瞧你是越發不成體統。”

    太子卻暗自好笑,也只有皇後敢在皇太後面前那麼直白的說話,而且這話明褒暗貶,什麼二叔三叔不會。

    要是不會,皇太後會那麼小心的維持這三兄弟之間的感情?

    皇太後就是太看重這三個兒子,又怕他們骨肉相殘,才費盡心機,造就今日的局面,不然皇帝能抵得住一群大臣輪番上陣?

    說到底,最不願削藩的乃是皇太後。

    屋裡出現了短暫的靜默。

    還是皇太後先開口:“先問問皇上的意見罷。”

    這等於沒說,太子最清楚不過,他這父皇的膽小拖延病。

    他應一聲,站起來要告辭。

    皇後也起了。

    母子兩個一起出去。

    太子頷首:“剛才多謝母後。”

    皇後道:“謝什麼,我這說的都是老實話,只你祖母聽不聽得進去,那是另外一回事。”

    太子默然。

    皇後微微仰頭,看著他。

    這個她親手帶大的兒子,日益的英俊成熟,越發像先帝,其實也難怪皇帝不喜歡他,一來因她生母不得寵,二來就是這個原因了。

    當年,先帝也不太看好皇帝,她是太子妃的時候就感覺得出來,先帝最喜歡的乃是厲王,而皇太後最喜歡的又是懷王。

    最後這太子立的還是長子。

    就因為如此,先帝對皇帝常諸多挑剔,皇帝便很怕先帝,自然對太子也喜歡不起來。

    “這事兒你莫要多提。”皇後難得的叮囑她兒子一句,“讓你皇祖母再好好想想,別著急了。”

    “孩兒知道。”太子眼裡露出高興之色。

    皇後很少為他說話,總是淡淡的,一點兒也不像個母親,然而,今日他知道,皇後總是關心他的。

    見他如此,皇後心裡微酸,想再多說幾句鼓勵下,可到底還是說不出來。

    這些年,她因與皇帝的感情糾葛,負了這兒子。

    正如她想得,其實她能為太子做的,便是活得長久些。

    只要她還活著,太子便永遠都是嫡長子,而胡貴妃做不了皇後,她的兒子便永遠只是庶子!

    見皇後走遠了,太子才轉身回去。

    結果沒到兩日,懷王來京了,懷王妃與兩個孩子沒來,就他一個,一來是為探望臥床不起的皇帝,二來順便接趙淑回華津府過年。

    這無可厚非。

    趙淑畢竟是他們的孩子,父母想念也是常理,皇太後笑道:“淑兒真是乖,不吵不鬧的,還時常陪我說話呢,不過也是該回去同你們聚聚。”她摸摸趙淑的頭,“等天暖了,再來祖母這兒,好不好?”

    趙淑抱住皇太後的脖子:“好,淑兒最喜歡祖母了!”

    懷王溫和的笑,又問皇太後:“剛才去看過皇上,好似也不太嚴重,怎得就起不來了?還讓佑樘監國?”

    皇太後歎口氣:“別提了,你這大哥一向如此,不見棺材不掉淚呢,現在是好一些,到底靜養了一陣子,只不能累著,故讓太子來暫代。”

    懷王笑起來:“也好,佑樘正好同大臣們學學,將來幫皇上多分擔一些。”

    “是這樣的。”皇太後面色溫和,“你也不急著走罷,淑兒的一些東西我得叫人收拾收拾,你住上幾日再說。”

    皇太後看著懷王,目光略微閃爍。

    太子與皇後說的話,她是擺在心裡的,今兒這小兒子來了,她是不是應該試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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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00:53:03 |只看該作者
第31章 遇刺

    懷王來的這日晴空朗朗,馮憐容正坐在窗前曬太陽,渾身暖洋洋的,只可惜她的心神不太安寧,鍾嬤嬤看著她的肚子,也一樣不太安寧。

    倒是寶蘭珠蘭四個宮人嘻嘻哈哈的,在給馮憐容整理衣物。

    剛才尚服局送來了新做好的襖子和裡衣,十分精致,連包邊上都繡了花兒,這襖子還不是一式的長襖,短襖也都有,還有兩件薄一些的,腰身很細,一看就是給馮憐容生下孩兒再穿的。

    珠蘭對馮憐容道:“真是用心了,這線好些都是金線,亮光閃閃的,主子穿了多顯富貴呢。”

    鍾嬤嬤拿來一看,果然是比去年好多了,她嗤笑一聲:“都是些會見風轉舵的人。”又在馮憐容身上比一比,“倒是真合身,主子明兒就穿上罷,這裡頭看著棉花塞的也多。”

    馮憐容點點頭,但仍是提不太起精神。

    鍾嬤嬤心想,莫不是在盼著太子過來呢?可太子不是忙麼,哪裡能像以前,說句大逆不道的,以後皇帝駕崩了,太子做了皇帝,那還要忙呢,可不能這樣日日盼著了。

    她剛想勸馮憐容一句,就聽見阮若琳的聲音。

    鍾嬤嬤暗道,這阮貴人也是傻了,自家主子根本就不想搭理她,還三天兩頭的往這兒跑,干什麼呢?

    誰料到阮若琳在門口跟銀桂道:“殿下被歹人刺傷了,還不知道是死是活,你們倒是有閒心呢,像話嗎!”

    馮憐容騰的站起來。

    鍾嬤嬤也嚇一跳,可她覺得不可能,幾步走到外面,喝道:“阮貴人,你胡說什麼,還要不要腦袋了?”

    “誰胡說,外頭禁軍跟錦衣衛都出動了,聽說殿下……”她頓一頓,忽地的又不說了。

    馮憐容聽到這句,急得就往前走。

    寶蘭跟珠蘭連忙扶住她,寶蘭一向謹慎內斂,頭一個就想到胎兒,握住馮憐容的手就重了些,說道:“主子,您可千萬別著急啊,動了胎氣可不得了!”

    這孩兒大了,一旦動胎氣,極其嚴重,好一點兒的早產,孩子還能生下來,不好的,可就沒命了。

    馮憐容腳步一頓。

    是啊,她有孩子呢!

    可她這心跳得七上八下的,慌得要死,怎麼好?

    馮憐容忙問寶蘭:“金大夫說遇到這種,如何做的?”

    她一時竟想不起來。

    珠蘭伸手就給她順胸,一邊慢慢吐氣:“像奴婢這樣,主子,什麼都不要想,靜下心。”

    寶蘭也扶她坐下:“是啊,主子,主子只要想著肚子裡的孩兒就是了。”

    這會兒鍾嬤嬤也不理阮若琳了,走回來,眼見馮憐容原本面色紅潤的臉,此時白白的了,當下也是一驚,另外兩個皇太後派來的嬤嬤也圍上來,都叫她不要擔心。

    阮若琳站在門口往裡看了看,冷笑一聲走了。

    馮憐容坐在椅子上,呼氣吸氣,暗道今兒這事兒上一世發生了,這次又發生,那麼太子上一世是皇帝,這一世也還是會登基,一定沒事的,他一定沒事!所以他的孩子也不能出事!

    不能!

    快點靜下來,什麼都不要想了,馮憐容摸著肚子,在腦海裡不停的開導自己。

    過得一會兒,她終於平靜了。

    什麼都沒有發生,屋裡眾人松了口氣。

    鍾嬤嬤道:“起來走兩步呢,是不是也都好?”

    馮憐容走了走,一切如常。

    鍾嬤嬤一屁股坐下,摸一把汗,憤憤然罵道:“那阮貴人定是成心的,不要臉的東西!”

    她難得罵人,別說罵貴人了,這回也是氣狠了。

    馮憐容緩了會兒道:“快叫大李他們去問問呢,是不是有這回事。”

    鍾嬤嬤年紀大了,這會兒腿有點兒軟,手一揮讓寶蘭去。

    寶蘭便出去跟大李他們說。

    四個小黃門一聽事態嚴重,飛快的就走了。

    這會兒,太子妃那邊才派人來。

    知春立在門口往裡頭瞧了瞧,輕聲跟鍾嬤嬤道:“剛才出事兒了,殿下早朝回來遇刺,但無大礙,娘娘叫嬤嬤注意著點兒,別給馮貴人知道了,就是知道了,也說沒什麼事,已經好了,省得動了胎氣。”

    鍾嬤嬤聽到這話,老眼瞇了瞇,面上關切的問:“那殿下是真沒事罷?”

    “是沒事兒,只傷到肩膀。”

    “那娘娘派你來的,你路上沒耽擱罷?”

    知春奇怪:“怎麼會耽擱,這種事兒,我也不敢慢啊,嬤嬤怎會問這個?”

    要說他們東宮離早朝的地方還遠著呢,既然太子妃及時告知,按理說怎麼也該在阮若琳前頭啊,那阮若琳是如何得知這樁事的?鍾嬤嬤想不太明白,說道:“只是問問而已,我曉得了,必不會讓我們主子受到驚嚇的。”

    知春這便走了。

    而馮憐容早就知道了,鍾嬤嬤也不用瞞著,就把知春說的告訴馮憐容。

    馮憐容徹底松了口氣,只想到他受傷,未免心疼。

    可惜她卻不能去看他。

    鍾嬤嬤安慰道:“等到殿下好了,自會來看主子的。”

    馮憐容想想也是。

    危機解除,太子安全了,她一下也放寬心,終於感覺到餓,要吃飯了。

    銀桂忙去膳房。

    而太子此刻正躺著,肩膀上剛包扎好,皇太後,皇後,太子妃,三皇子,四皇子,甚至懷王都在他身邊。

    皇太後這會兒也是渾身松懈下來,剛才差點沒把她驚得暈了,她原本正猶豫要不要試探懷王呢,結果就出了這樁事,實在叫人措手不及。

    幸好太子只是傷到肩膀,但想到那支箭若是往裡幾寸,指不定就插在他心口上,皇太後還是後怕不已!

    “到底是誰指使的?”皇太後沖錦衣衛指揮使陳越大喝道,“查不出來的話,你們都小心腦袋!”

    陳越忙應一聲:“下官必會查個水落石出!”

    皇太後冷聲道:“這回行刺之人竟會出自錦衣衛,別說你查不查得出,就是你都有嫌疑。”皇太後看向禁軍統領余石,“你帶人協助審問,不管是錦衣衛,還是禁軍,甚至是宮人,黃門,該抓的都抓了。”

    余石躬身答應。

    皇太後說完,一陣喘息。

    太子弱聲道:“皇祖母,您還是回去歇息會兒,孫兒已無事了。”

    皇後也勸。

    這當兒,皇帝來了。

    他顯然身體還沒有好,走這一段路,臉色竟然發白,太子見到他就要起來,皇帝道:“這等時候,不必多禮,躺著罷。”

    其余人等,除皇太後外都上去行禮。

    皇帝坐下來,皺著眉頭道:“怎麼會有這種事的,聽說還沒查出來?”

    “死都不松口呢,也不知誰指使的。”皇太後冷聲道,“竟然想要佑樘的命,真是惡毒,我看必是宮裡的人,不然哪兒收買到的錦衣衛?”

    “哦?”皇帝一怔,他還不知道是錦衣衛。

    這錦衣衛原本可是護衛他們安全的。

    皇帝聯想到自己的安危,也有些惱火:“豈有此理,是要好好查,錦衣衛一個個的底細都要翻出來。”他說著又看一眼懷王,“三弟來的不是時候啊,叫你碰到這事兒。”

    懷王忙道:“也不知可有下臣幫忙的地方。”

    皇帝道:“現今我這要養病,佑樘又傷了,正好無人主持早朝,你不凡多留幾日,等到佑樘傷好了再走。”

    太子聽著,後背忽地就生出一股寒氣。

    其實他這傷並不嚴重,那箭是擦著他肩膀過去的,只破了一點兒皮,說起來,馮憐容的直覺還真准,不過古話說,孩兒通神靈,指不定也真是因為她有孕,才那麼准。

    但他想到即便是預測了此事,仍是受傷,心裡難免會驚詫。

    到底是何人要他的命?

    懷王推辭道:“這如何使得,下臣看佑樘的傷沒什麼事,至多幾日就好了,再說,下臣原本很快就要回去的。”

    皇帝也就罷了。

    太子妃則在袖中捏緊了拳頭,這昏庸的公公,竟然還想讓懷王監國呢,真是不知道怎麼想的!

    這是要趁著太子受傷還想落井下石的打壓他的兒子?

    太子妃恨死了,忍不住就暗地詛咒皇帝。

    皇後這會兒也皺眉,不過她跟太子妃一樣沒有說話,她是心想,懷王怎麼暫代皇帝,那些大臣總是喊著要削藩的,懷王去,那些大臣不得鬧翻呢?

    根本就不可能執行。

    皇帝也是,年紀越大越糊塗,這病了一下,更是講話不著邊。

    皇後袖手,面如表情。

    皇帝坐得片刻,感覺就累了,這下便要回去,同太子道,叫他好好養傷,不要急著去早朝,反正還有大臣們撐著呢,一段時間也無事。

    太子自然答應。

    他雖然在早朝上行的是皇帝之事,可奏疏還捏在皇帝手裡呢,聽說執筆太監黃應宿如今風光的很,皇帝累的時候,批閱都是他代筆。

    太子暗自冷笑,那黃應宿不過是投了皇帝的喜好,才一步步坐上這位置的,他向來看不順眼,以後也定是要收拾了那東西。

    皇帝轉身就要走。

    門一打開,冷風灌進來,陳越與余石雙雙而入,抱拳行禮道:“回稟皇上,太後娘娘,娘娘,殿下,犯人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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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00:53:13 |只看該作者
第32章 一箭三雕

    屋裡眾人都豎起耳朵。

    陳越似有些猶豫,可到底也不能不說,垂下頭道:“乃是劉衡指使的。”

    “渾說!”皇帝一聲暴喝:“再去拷問!”

    他這大怒未免來得莫名其妙,可眾人細想了一下,才發現劉衡是誰。

    這劉衡是在長春宮,胡貴妃跟前當差的管事太監。

    他被扯出來了,胡貴妃還遠嗎?所以皇帝下意識的就否決了。

    他不信胡貴妃會做出這等事,雖說他還在生胡貴妃的氣,一直不見她,可刺殺太子,他不能把這事兒與胡貴妃聯系在一起。

    然而,皇太後是信的。

    要說太子死了,哪個會得利,自然就是胡貴妃,他那兩個兒子,其中一個必定就是太子了!

    皇太後道:“陳指揮使跟余統領辛苦查出來的,怎麼皇上還要他們去查?”她看向那二人,“再接著去問問,這劉衡又是誰指使的,他一個管事公公總不會想不開要尋死罷?”

    皇帝壓住怒氣道:“便是一個公公才不對,好端端的要刺殺太子?我看那行刺之人定是胡亂招供的!”

    皇太後道:“是不是胡亂招供,問問證據不就是了。”

    “他現在紅口白牙的,還不是想說什麼說什麼?”

    皇太後冷笑,問皇帝:“那皇上打算如何?是就放著不管了?太子被刺,那是含糊不了的大事,若是姑息養奸,不最根問底,叫文武百官,天下百姓如何看待皇上?咱們這宮裡,豈不是人人自危?”

    皇帝啞口無言。

    他臉上青筋直跳,忽地看了一眼懷王,問陳越:“那行刺之人為何非得今日刺殺太子?”

    這句話自然不是無的放矢。

    陳越道:“下臣也拷問了,是因今日懷王來京,原本犯人是想嫁禍於懷王,說他指使的。”

    屋裡一時靜默。

    懷王卻自嘲而笑:“看來本王原是做幕後主凶來了。”

    皇帝問:“那是如何排除的?”

    這話問的皇太後臉色一沉。

    為救胡貴妃,他這兒子竟然要自己的弟弟來背黑鍋!

    陳越回道:“因還問了其他宮人,錦衣衛,黃門,有人聲稱犯人常與劉衡見面,還曾收受過劉衡的銀錢,至於誣陷懷王一事,犯人只說是懷王口頭指使,後來才老實交代出劉衡。”

    皇帝沒有得逞,陳越這番話還把懷王完全摘去了嫌疑。

    皇太後忍無可忍,對陳越,余石道:“你們再去查,這劉衡定然非一人,他一個公公要刺殺太子做什麼?”

    三皇子此刻的臉已然一片慘白,可他一句話不敢插口。

    四皇子雖然年紀還小,卻聰慧無比,也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他嚇得握住三皇子的手,渾身都在發顫。

    皇帝沒有法子,只得先讓他們去查了。

    因劉衡被抓,胡貴妃聞訊而來,跪在門外求見。

    冰天雪地的,一會兒功夫,她的臉就被凍的發紫。

    皇太後看著她冷笑,這回胡貴妃不用自己出手,定也是沒有活路的,看她這兒子這回能怎麼辦?

    三皇子,四皇子見母親跪下,也都跪下來。

    皇帝讓胡貴妃進來。

    胡貴妃哭道;“皇上,劉公公是老實本分的人,他絕不會派人去刺殺殿下,他最大的嗜好也就是喝喝酒,那錦衣衛是在誣陷他。要說他們有過來往,也只是因有回劉公公喝醉酒,摔倒了,那錦衣衛扶他起來,送他回的屋,劉公公覺得他人不錯,才……”她膝行而上,“非妾身看重身邊內侍,要護短,只劉公公委實不是這等人,妾身是希望別出冤案。”

    她這一番話情真意切,皇帝的眉頭越發緊皺。

    皇太後冷笑道:“那為何只誣陷他,不誣陷別人呢?“

    胡貴妃咬了咬嘴唇道:“妾身也不知,妾身只知道,宮裡要妾身命的人並不少!”

    皇帝順梯子就下:“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皇太後氣結。

    皇帝看一眼三皇子,四皇子,這事事關胡貴妃生死,他決不能退讓,反正太子好好的,何必要人抵命?

    再說,他了解胡貴妃,她不是這種女人,即便有時候耍耍性子,或者為了兒子,會爭上一爭。

    可是,她不會殺人的,尤其是殺他的兒子!

    然而,現在劉衡被抓了,他因寵愛胡貴妃,胡貴妃被很多人嫉恨,誰知道劉衡會不會被人收買?

    皇帝沉思一番,把目光轉向了太子。

    他問出了一句叫人十分意外的話。

    “佑樘,你如何看?”

    這話充滿了危險,也讓太子陷入兩難之地。

    整件事來得快如疾風,懷王來京,他被刺,皇太後與皇帝對峙,犯人招供,劉衡被抓,胡貴妃求情,而在這一刻,皇帝又把選擇權交給了他。

    太子覺得自己是在一片迷霧中行走,只是,每走一步,前方慢慢的,也就越清楚。

    他說出了答案:“兒臣覺得應與胡貴妃無關,劉公公可能也是被人誣陷的。”

    除了皇帝,胡貴妃以及三皇子,四皇子以外,眾人皆露出失望之色。

    要知道胡貴妃與太子,簡直是水火不容的敵對狀態,現在只要他一句話,就能把胡貴妃打倒,他卻沒有。

    而且就旁人看太子這臉色,太子定是屈服在了皇帝的威勢之下,其實他心裡不是如此認為的。

    皇帝卻很滿意,笑著道:“你果然明事理。”

    皇太後氣得不輕,拂袖走了。

    皇後深深看一眼太子,也離開了此地。

    懷王暗道,這侄兒看著年少有為,原也不過是個趨炎附勢的膽小鬼,與他這哥哥一樣,做不成大事。

    只可惜了這一出好戲!

    他伸出手拍拍太子的肩膀以示安慰。

    胡貴妃對太子的反應是有驚訝又得意,驚訝是太子竟然沒有落井下石,得意是太子終究是太子,不是皇帝。

    可見她的地位是牢不可破的。

    三皇子跟四皇子都投來感激的眼神。

    眾人陸續走了,只剩下太子妃一個人。

    太子妃已經氣得把手掌都掐出了血,她沒有想到太子臨時退縮,沒有料到太子會那麼害怕皇帝,明明只差那麼一下,就可以把胡貴妃打入萬劫不復之地的!

    “殿下,剛才你為何……”太子妃忍不住要質問。

    太子淡淡道:“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他累了。

    那句話非他所願,可不得不說。

    不管是為將來,為他,為皇太後,他都必須說出來。

    太子妃咬牙:“妾身只是不明白。”

    太子沒有回答她。

    太子妃雖然滿心不甘,卻也不敢多說,只得走了。

    太子坐在床頭。

    嚴正跟黃益三等四個黃門,大氣都不敢出。

    屋裡靜得連天上的落雪都好似能聽見。

    然而,太子的心是灼熱的,就像被烈火烤了一般,他今日當著眾人委曲求全,說了那句叫人看不起的話,也許永不會被人理解,也傷了皇太後的心。

    可是,他卻不能叫奸人得逞。

    只因在他看來,假如那一支箭要了他的命,得利的絕不是胡貴妃,而是另外一個人。

    到時候他死了,胡貴妃一定會被問罪,皇上與皇太後徹底鬧翻,皇上說不定會因胡貴妃之死大病不起,兩個皇子年紀還小,誰來監國?

    那是一箭三雕之策!

    太子忽地的站了起來。

    他往夜色裡走去。

    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扶玉殿。

    只見扶玉殿裡燈火通明,太子站了一會兒,默默出神。

    嚴正跟黃益三只敢遠遠跟著,連傘都不敢上來打。

    這會兒馮憐容正在燈下翻看花樣,雖說尚服局會給肚裡孩兒做衣裳,可是她還是想親手做兩件,想她自個兒小時候,渾身上下哪樣不是母親縫制的。

    母親說起來時,滿臉的驕傲。

    到時候孩兒大了,再把那些小衣服拿出來給她看,說道:“那,這是為娘給你做的,瞧瞧,都穿不上了,你這孩子長得真快!”

    她也想這樣。

    她翻到一個五蝠圖案,問鍾嬤嬤:“這個不錯呢,還辟邪的,如今也不知孩兒是男是女,用這個,都能穿。”

    鍾嬤嬤就歎口氣,她一直擔心的是將來馮憐容生下孩子會被太子妃抱走,只是她死都不會說,這會兒馮憐容還要做衣服,她心想,會不會做了都白做呢?

    她看馮憐容的眼神就有些同情。

    馮憐容奇怪:“嬤嬤怎麼了,覺得會累著我?”

    “可不是會累著麼,主子何必要做這個,以後孩兒的衣服穿都穿不完呢。”鍾嬤嬤移開眼神,把花樣書一合,“主子這會兒好好休息就得了,別的什麼都不要管。”

    馮憐容撅嘴,又打開花樣書:“那不行,我就得做,哪怕是一套,總要做的。”

    兩人正說著,銀桂在門外驚訝的道:“主子,殿下來了。”

    她聲音都都點兒抖,因為知道太子受傷了,怎麼也想不到會這個時候來的。

    馮憐容騰地就站起來。

    她速度太快,把鍾嬤嬤又嚇一跳。

    太子已經走到門口了,一眼就看到她的大肚子,忙道:“你坐著罷,別過來。”

    馮憐容見到他俊美的臉孔,整個人都覺得輕飄飄的。。

    太子幾步就到她面前。

    他身上好多雪花,白白的,乍一眼看去,就跟皮毛似的,馮憐容認出來,忙踮起腳,用手給他拍雪:“殿下怎麼傘都沒打呢,這樣不會著涼?你的傷……”

    太子凝視著她的臉,笑了笑道:“怕你擔心,這不是來給你看看的。”

    馮憐容聽到這話,眼淚嘩啦一下就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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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發表於 2016-11-11 00:53:28 |只看該作者
第33章 再喂一次

    太子倒沒想到她會哭,單手把她摟在懷裡哄道:“哭什麼,見到我還不高興?”

    “高興,就是高興才哭。”馮憐容哽咽,太子受著傷還跑來見她,她豈能不感動,簡直感動的要死了。

    太子抬起她下頜看,果然是又哭又笑的,輕斥道:“當自己是孩子呢,什麼都忍不住。”

    馮憐容嘟囔道:“見到殿下才忍不住的!”

    太子又笑起來,揉揉她的腦袋問:“晚膳吃了沒有?”

    “吃過了。”她仰起頭笑道,“本來擔心殿下,胃口都不太好,結果王大廚燒了羊雙腸呢,可好吃了,妾身以前吃過哥哥在攤子上買的,那時候就覺得很美味,今兒一嘗,真跟神仙肉一樣。”

    看她這意猶未盡的樣子,好像一碗羊雙腸就擺在面前,太子忽地就咽了一下口水。

    他剛才滿腔的心思,一直都沒有吃飯。

    “去,叫王御廚再燒一盆來。”太子吩咐。

    嚴正跟黃益三高興壞了,他們就在擔心太子呢,眼見他終於餓了,要吃飯了,黃益三連忙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馮憐容立刻又擔心上了:“殿下怎麼這麼晚都沒有吃飯呢?是不是傷口疼?”

    太子道:“沒事兒,只是見到你,就發現餓了。”

    馮憐容的臉微微一紅,可是她沒有笨到被太子一句話甜言蜜語就糊弄過去,太子應該是為今日的事情煩心了,當年他其實傷得挺重的,那支箭差一點兒就戳到心窩,他整整躺了半年才好。

    那年懷王監國,皇太後因太子受傷一病不起,對太子來說,都是極為沉重的打擊。

    後來他傷好了,才慢慢重新掌控全局。

    這一回,他應該不會像以前走得那麼辛苦。

    馮憐容覺得自己還是幫上忙了,未免又很高興。

    “再上一個清炒蒿筍罷?那是才長出來的,現正嫩著。”她提議。

    太子就叫嚴正去要。

    黃益三前腳剛到御膳房,嚴正後腳也來了。

    王大廚聽說太子要吃飯,先是心裡一跳,畢竟很晚了啊,萬一是復雜的菜式,他這燒的慢一些,也不知太子會不會等不及,直到聽說是羊雙腸跟清炒蒿筍,他才松口氣。

    黃益三看他笑嘻嘻的,奇怪道:“您這兒莫非有現成的?”

    “是有啊。”王大廚道,“我這給馮貴人燒菜呢,但凡她喜歡吃的,我不得知道?不得時刻備著?這羊雙腸今兒才煮的,聽說馮貴人愛吃,這才又燉了些。殿下要吃再好不過,就還差一些火候,稍後就好了。”

    黃益三撇嘴:“說的倒好像殿下沾了貴人的光。”

    王大廚笑道:“還不是殿下疼貴人,不然我也不用不著伺候貴人,只專心給殿下一個人做膳了。”

    黃益三點點頭:“那也是,您快些弄罷。”

    他跟嚴正又回去了。

    過得一會兒,那羊雙腸跟蒿筍就端了來。

    蓋子一打開,熱氣騰騰的,只見白的是湯,綠的是蔥蒜,又有切成半寸長的羊腸,光是看色相就夠誘人,湯味還濃郁,蒜香十足,又飄著點兒辛辣味,太子更加餓了。

    馮憐容忙道:“妾身喂您。”

    他不是肩膀處受傷了嗎,當然不好亂動的,吃飯指不定會牽扯到。

    她拿了一個雪白的小碗,把羊腸夾進來,再端在太子面前,夾給他吃,吃完又喂一口飯,再喂一口蒿筍。見到他要喝湯,又拿調羹盛了,吹涼一些再喂到太子嘴裡,一滴也沒有流下來。

    太子吃得心滿意足,這眼神也越來越溫柔。

    每回馮憐容把筷子,調羹放在他嘴邊,他就露出一個笑,好看得跟畫中的翩翩佳公子似的。

    馮憐容覺得,她喂這頓飯,就是手酸死了也值得了。

    眼見飯吃完,宮人就把碗碟都撤下去。

    太子走到書案前,翻開她剛才在看的花樣本,問道:“這是做什麼的?”

    馮憐容一說這個就興奮:“這是花樣圖呢,妾身打算給孩兒做幾件衣服,這些花樣就是繡在上頭的。”她翻到五蝙圖案,“妾身打算用這個,殿下再給妾身選一個罷。”

    “你會做衣服,會繡花?”太子挑眉。

    馮憐容道:“當然了,姑娘家都要學女工的,妾身雖然不擅長,但也會一二。”

    太子不吭氣了。

    馮憐容從他側面看過去,見他嘴角微微抿著。

    好像是有點兒不太高興?

    馮憐容歪著頭想了想,說道:“妾身本來也想給殿下做幾套裡衣的,在上頭繡個花什麼的,可鍾嬤嬤說不要做。”

    鍾嬤嬤那個臉哦:主子啊,沒事提奴婢干什麼!

    太子朝鍾嬤嬤看了看。

    鍾嬤嬤嚇得忙把頭低下去,弱聲道:“奴婢怕累著主子了。”

    太子淡淡道:“會做就做幾套罷,我喜歡白色的。”

    馮憐容高興壞了,太子叫她給他做裡衣呢,她連忙把花樣圖給他看:“那殿下喜歡哪個花樣?妾身到時候給你繡在衣擺,還有袖口上!”

    她這會兒早忘了鍾嬤嬤提醒的,會被人嫉恨的事情了。

    太子翻來翻去,選了一個四君子的,又選了一個蘭桂並芳圖,暗想兩個差不多了,她這會兒容易累。

    馮憐容記下來,然後把花樣圖一放。

    太子看看她:“孩兒的不選了?”

    馮憐容這才記起初衷。

    “選的!”她連忙又拿起來給太子看。

    太子的嘴角越彎越大,給她選了一個瓜籐葫蘆的圖案。

    馮憐容笑道:“以後他長大了,就給他說,是殿下給他選的。”

    “哦?”太子道,“那會兒,這衣服他還能穿嗎?”

    馮憐容:……

    過得一會兒,她道:“妾身從他一歲做到五歲,那會兒聽得懂了。”

    太子哈哈笑起來,摸摸她的腦袋:“三歲夠了,我的兒子一定聰明。”

    “兒子……”馮憐容一臉迷糊,心道你怎麼知道一定是兒子啊?朱太醫說不一定的,指不定是女兒呢。

    不過她希望是兒子,那樣他會更像太子的!

    不過女兒的話,比兒子親呢。

    她忽然就很糾結。

    太子看她這表情,問道:“在想什麼?”

    “妾身覺得兒子,女兒都挺好的。”一副割捨不了的樣子。

    太子給她出主意:“是兒子,就再生一個女兒嘛,是女兒,就再生一個兒子!”

    多麼簡單的事情。

    馮憐容道:“妾身娘家隔壁的梁夫人生了五個女兒呢,一個兒子都沒有!”

    太子無言以對。

    “咱們不想這個了,順其自然。”他忽然覺得這是個很大的難題,改日是不是問問朱太醫有什麼妙方可以控制生男生女的。

    不過應該沒有,不然這世上還會有人發愁子嗣問題嗎?

    兩人說得一會兒,馮憐容就累了,即便有太子在,她也困的很。

    太子便叫她去睡覺。

    馮憐容臨睡時,確認似的問道:“殿下的傷真的不重?”

    剛才她想看看,他偏不給。

    太子搖頭:“不重,不然我能待這兒?”

    從酉時到亥時,算是很久了,不過他並不覺得,與今兒白日相比,這短短一會兒實在是飛快,像是轉瞬間就消失了一般。

    興許,也因為是她。

    他看著馮憐容,她笑意盈盈,一雙眼睛總是含著溫情,就跟這夜晚的燭光一樣,他在她身邊很舒服,用不著去想別的事情。

    馮憐容被他忽然這樣注視,心砰砰砰的跳起來。

    下一刻,她就見他低下頭,親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她有點兒暈眩,整個人都軟了。

    太子伸手環住她的腰,想把她貼緊點兒。

    結果,貼進的是大肚子。

    太子把頭抬起來。

    馮憐容摸著肚子,抱怨道:“這麼快就礙事兒了。”

    以後孩兒活蹦亂跳的,還要礙事兒呢,她就記得自己好幾次撞破爹爹跟娘親在做親密的事情!

    太子聽到,撲哧笑了:“瞎說什麼呢!孩兒聽見了,得生氣。”

    馮憐容撇嘴,她本來正享受太子的吻呢,為這肚子,突然就沒了,生氣的該是她,不過再怎麼礙事兒,她也愛這個孩子的。

    太子道:“等以後生下再說罷。”

    現在連親一下都麻煩,別說同房了,這肚子太大,他也不可能冒險要她侍寢的。

    “快去睡。”太子道,“不早了。”

    馮憐容雖然捨不得,也只得去睡。

    鍾嬤嬤叫寶蘭珠蘭去服侍,她自個兒跟出來,跟太子道:“今兒也不知怎麼回事,娘娘那兒沒派人來,阮貴人倒是來了,說殿下受傷,那聲音大的叫貴人聽見,差點動了胎氣。”

    鍾嬤嬤平常不得罪人,可阮貴人這回實在太不像話了。

    這麼大的人了,不可能不知道受驚會動胎氣,她還故意來說,其心可誅,鍾嬤嬤不想放過她。

    太子妃之前告訴他已經吩咐宮人不要讓馮憐容知道,他還以為沒事兒,沒想到阮若琳竟敢如此!

    他吩咐嚴正跟黃益三:“找幾個人把她押出來,嘴捂嚴實了!”

    這會兒馮憐容要去睡,他可不想阮若琳的尖叫聲打攪到她。

    嚴正跟黃益答應一聲,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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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發表於 2016-11-11 00:53:36 |只看該作者
第34章 搬家(一)

    阮若琳還不知道自己大難臨頭,正跟紀嬤嬤在說炭的事情,她今年的仍是不夠用,紀嬤嬤氣得要死。

    去年已經偷偷給她買過了,這會兒還不知道收斂!

    紀嬤嬤說:“主子又不是不知道這炭難買,奴婢早說晚說的,主子怎麼就不知道省著點兒用?如今更是不如以前了。”

    阮若琳聽了就要發火,只她剛想開口,就聽靜梅驚恐的聲音:“你們,你們怎麼……”

    她轉過頭,連眼前的人都沒看清,立刻就被人扭住了手,下頜又是一痛,痛的她忍不住張開口,然後,一塊布塞進來,她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阮若琳嚇得差點暈過去。

    為首的正是黃益三跟嚴正。

    這兩個人中嚴正的話比較少,在一起時,基本都是黃益三說話。

    “你們都給我好好閉上嘴,發出一點兒聲音,就跟你們主子一樣的下場!”黃益三長得眉清目秀的,平日裡看著很親和,但凶起來倒有幾分猙獰。

    紀嬤嬤自然認得他。

    那這麼對待阮若琳肯定是太子的意思,紀嬤嬤一張臉雪白,哪裡敢發出聲音,她心想,是為昨兒的事情呢,該死的阮貴人,果然還是要連累她們。

    她現在就只想自己少被牽扯,一個字都不敢說。

    其余人等也是一般的。

    阮若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們。

    竟然一個人都不給她求情嗎?

    黃益三再一聲令下,阮若琳就被押出去了。

    秋華遠遠看見,跟春華小聲道:“你看看,那是不是阮貴人?”

    春華定睛一看,還真是的,她驚恐道:“怎麼好像被人押著?嘴裡還塞著布條呢!”

    兩個人連忙去告訴小鍾嬤嬤。

    小鍾嬤嬤回頭跟孫秀道:“阮貴人這回要活不成了。”

    孫秀撇撇嘴:“她活該,馮姐姐懷的可是殿下的孩子,她都敢去招惹,不是找死是什麼,不過早晚的事情罷。”

    小鍾嬤嬤歎口氣:“但也怪不得她,同是貴人,如今馮貴人那麼受寵,又有孩子了,誰不嫉妒?這好處都讓一個人沾了,不服也是正常的。”

    孫秀沒說話。

    小鍾嬤嬤看著未免心疼,剛入宮時,她這主子小姑娘一個,活潑的很,現在成熟了好一些,不太愛說話了。

    孫秀過得會兒歎口氣道:“嬤嬤,我雖然也不甘,可我不像跟阮貴人一樣,只委屈了嬤嬤。”

    小鍾嬤嬤眼睛紅了:“主子人也挺好的,怎麼殿下就看不上!”

    孫秀笑笑:“不然怎叫命呢?”

    別說她,就是太子妃,太子還不是不喜歡,孫秀在這段時間,也看清楚了,一入宮門深似海,這宮裡不知道有多少跟她一樣的妃嬪,難道大家伙兒就不活了?

    她只有忘了這些,忘了什麼受寵不受寵的事兒,也是可以高高興興的。

    可雖是這麼想,她的眼中仍是黯然。

    阮若琳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這麼大的事情,太子妃自然會知道。

    李嬤嬤道:“打了十幾板子,當時是沒死,現在也不行了,只這事兒原本該娘娘處置,卻要殿下親自動手,娘娘是不是去同殿下說一聲?”

    去解釋她為何沒有立刻抓了阮若琳?

    太子妃冷笑:“殿下被刺,我還有空管這些呢?不過想緩一緩,是他自個兒著急,馮貴人又沒有什麼,用得著這麼大驚小怪的!”

    李嬤嬤知道太子妃這是又膈應了。

    自家相公把一個妾室看那麼重,誰都不舒服,可這妾室不一樣啊,懷了太子第一個孩子,再說,原本這後宅安定也該是太子妃要時刻注意著的,現在晚了一步,太子動手了,難道不是一個警醒?

    “娘娘,再怎麼樣,您得表個態!娘娘您別忘了,上回那事,娘娘原本是要養這孩子的,後來太後娘娘改了主意,娘娘前後態度就不一致了,殿下會怎麼想?”

    太子妃這才心頭一驚。

    她連忙去往正殿。

    太子受傷一事,因他退讓,便只處死了刺客,他的傷不重,照樣早朝,並沒有引起多少注意。

    太子妃進去後,頭一個就道:“殿下應該休息幾日再去早朝啊。”

    太子笑了笑:“無妨,動動口的事情。”

    他叫太子妃坐。

    太子妃直說道:“聽說殿下懲處了阮貴人,其實這事兒,妾身也是知道的,只當時一心記掛殿下,才沒有著手去辦,倒是叫殿下費心。”

    太子審視她一眼,淡淡道:“那你可知昨兒阮貴人是如何得知我被刺的事情?”

    太子妃一怔:“妾身不知。”

    當時她們這東宮離得甚遠,照理說,阮若琳是不會那麼快知道的,可她竟然在她派人之前就已經去告知馮貴人。

    太子看她這樣子,也知是沒有擺在心上。

    他這妻子甚為看重別的,興許在她看來,這不過是小事。

    太子略微皺眉:“阮貴人交代是她的丫環喜兒偷聽到的,只說的人卻不知是誰,沒有見著臉。”

    太子妃心頭直跳,聽起來好像是有人故意透露給阮貴人?

    可要說第一個知道這消息的,也就是她了。

    看她面色很難看,太子安撫道:“我知與你無關。”

    他雖然這麼說,可太子妃仍會覺得難堪,那是她沒有管好身邊人呢,她連忙道:“妾身一定會好好查的,不過阮貴人挨不住打,已經不行了。”

    太子聽了,絲毫沒有憐憫之色,只說道:“那你安排下後事,扶玉殿正殿那裡,宮人也都可以撤走了。”

    太子妃雖然覺得阮貴人那是自討苦吃,心裡卻又有些涼意。

    為個馮貴人,他倒真是冷血無情!

    有阮貴人這下場擺在面前,以後誰敢去碰馮憐容了?

    太子妃又生了份恨。

    她回去就跟李嬤嬤道:“到底是哪個說出去的,一定要查出來!也是時候給她們提個醒兒了,嘴巴都封牢一點!”

    李嬤嬤不敢怠慢,事關太子妃管家呢。

    東宮正殿人心惶惶,

    後來查出是兩個年輕宮人不懂事,知道這消息,偷偷在園子裡說的,被出來摘臘梅的喜兒聽見。

    太子妃立時就稟告太子,再把那兩個宮人杖斃。

    這件事情馮憐容一直不知道,直到懷王帶著趙淑離開京城,過年前夕,她才發現好久沒有見到阮若琳。

    不然她心懷鬼胎,沒事兒就要來串門的。

    “阮貴人莫非生病了?”她忍不住就問起來。

    要說別的人不告訴她,也是因為這事兒不吉利,畢竟死了麼,又是大過年的,可她要問,卻是不好不答。

    鍾嬤嬤道:“阮貴人已經沒了。”

    “什麼?”馮憐容大驚,雖說阮若琳以後也會死的,可沒有那麼早啊,“她出什麼事了?”

    “她上回害得主子差點動胎氣,自然是要受點苦頭,殿下叫人打了,後來受不住。”鍾嬤嬤道,“主子管她干什麼,她是咎由自取,原本也是要害主子跟小主子的命呢!”

    馮憐容心裡不是滋味。

    原來這一世,阮若琳竟是因為她而死的,而不是那個很得太子寵的人。

    她低下頭看著為太子做得裡衣,上頭的花繡了一半,忽然就有些難受,阮若琳雖然狠毒,卻也是個可憐的人,她如今死了,興許也算是解脫罷。

    馮憐容歎口氣。

    鍾嬤嬤卻沒有她這份心思,冷笑道:“主子還為她歎氣呢,要奴婢說,她不在最好,清淨,主子不是本來也害怕見到她嗎?”

    話是這麼說,可她沒希望阮若琳死啊。

    馮憐容看一眼鍾嬤嬤:“嬤嬤,你的心變硬了。”

    “主子受寵,奴婢這心不硬都不行,不然誰來護住主子不是?”鍾嬤嬤又一笑,“罷了,主子還是心善些好,殿下也喜歡。”

    二人正說著,太子妃那裡派了知春來。

    鍾嬤嬤請她進來坐。

    知春不肯進,只在門口道:“娘娘說馮貴人很快就要生孩子的,這偏殿難免就有些小,以後小主子生下來,就顯得擠了,娘娘說過幾日就給貴人搬到正殿去。”

    搬到正殿本是好事,那正殿是比偏殿大多了。

    可是搬到阮若琳原先住的地方……

    馮憐容聽著,這渾身上下就不太舒服。

    阮若琳死了啊。

    她不喜歡住在阮若琳住過的地方,哪怕擠,她也不想去。

    鍾嬤嬤也是一樣的想法,可太子妃說的,她能怎麼回絕,只得勉強笑道:“難為娘娘這麼提咱們主子著想。”

    知春笑了笑道:“現在提前告訴你們,就是叫你們早些收拾好,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再派人去正殿打掃一下。要是家具什麼的不夠用,貴人盡管派人來說一聲,娘娘都會給加以添置的。”

    鍾嬤嬤道了聲好。

    知春就走了。

    鍾嬤嬤這心裡也是火大,可還得安慰馮憐容呢,說道:“那正殿可比咱們這兒大多了,陽光也好一些。”

    馮憐容歎口氣,什麼都不想說。

    “其實阮貴人這也不是死在那兒呢,沒什麼。”鍾嬤嬤又道,“主子別忘心裡去。”

    馮憐容嗯了一聲:“反正也只能搬過去了,嬤嬤叫他們好好收拾罷。”

    她低下頭繼續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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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00:53:51 |只看該作者
第35章 搬家(二)

    知春回去,路上正好遇到李嬤嬤。

    李嬤嬤不比宮裡一般的嬤嬤,她不止伺候過太子妃,也伺候過皇後,不過那時候只是個宮人,還沒升級為嬤嬤,人算老資格的了,所以太子妃特准她年前回家一次。

    李嬤嬤見到知春就問:“你去干什麼了?”

    看著像是扶玉殿過來的,她就比較注意。

    知春道:“去幫娘娘傳話,娘娘覺得馮貴人住的地方小了,想讓馮貴人搬去正殿住,我這是去提前告知一下的。”

    李嬤嬤聽到這句,哎喲一聲,拔腿就跑。

    知春在後面道:“嬤嬤您小心點兒,別摔跤了!”

    可李嬤嬤心急如焚,這腿腳也比往常一下子靈活很多,只一會兒功夫就到正殿,滿頭的汗,腦袋也有點兒暈。

    見她身子搖搖晃晃的,太子妃連忙叫知畫去扶著。

    “嬤嬤這是哪兒不舒服?怎麼也不在家裡多待幾日?”太子妃還是很關心李嬤嬤的。

    李嬤嬤等到好一些,回頭就叫知畫把門關上,才說道:“娘娘啊,您糊塗了!”

    “嬤嬤這話什麼意思?”太子妃皺眉。

    李嬤嬤道:“娘娘怎麼能讓馮貴人住去扶玉殿的正殿呢,那是阮貴人住的地方啊,總是不吉利的。”

    原來是說這個,太子妃淡淡道:“怎麼不吉利了,阮貴人又不是死那屋,我也是看那偏殿小了點兒。她又不是什麼世家門第出來的,能有這麼嬌,一樣是屋子,就住不得了?”

    “也不是住不得,只是這節骨眼上,娘娘何必無事生非?”

    不過才幾日功夫,她回去一趟,太子妃就想到這昏招,李嬤嬤也是頭疼的要死,幸好她擔心太子妃,提早回來呢。

    她苦口婆心的道:“娘娘早前也是盼著殿下有個孩子的,如今馮貴人這都要生了,那是大好事不是?娘娘啊,說句大不敬的話,您以後是要做皇後的人啊!她一個貴人算什麼?娘娘用得著大費周折?平日裡敲打敲打就得了,這大事兒上,您不能犯糊塗啊!”

    太子妃不高興了,氣恨的道:“嬤嬤,連您都不向著我?”

    李嬤嬤冤枉:“奴婢要不向著您,還費這唇舌干什麼!娘娘,你要不相信奴婢,就去試試讓馮貴人住正殿!這馮貴人但凡出點兒事,娘娘,您想到後果了嗎?”

    太子妃沒說話。

    李嬤嬤又道:“這事兒也得告訴殿下罷,娘娘您告訴了嗎?”

    太子妃又是啞口無言。

    她確實還沒去說呢,而且她自個兒也知道去說了,指不定太子會生氣,可她就是不甘心。

    雖然身為太子妃,早就知道太子必是會有妾室的,她只是沒料到太子會那麼寵馮貴人,這叫她不得不想到皇帝,想到胡貴妃。

    胡貴妃多囂張啊,皇後都拿她沒辦法,她不想有一日自己也淪落到這個地步。

    太子妃臉上不由自主就露出了殺氣:“就算殿下恨我,我也得鏟除了那禍根!”

    李嬤嬤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可是,還是那句話,不到時候。

    李嬤嬤決定給太子妃一下重擊,她吐出一口氣,面色嚴肅的說道:“娘娘就不怕殿下先廢了娘娘嗎?娘娘您,可是一個孩子都還沒有那!”

    旁邊的知畫聽到這句,嚇得面無人色。

    到底是李嬤嬤,竟然敢這麼說。

    太子妃這臉也白了幾分,她瞪著李嬤嬤道:“你剛才說什麼!”

    李嬤嬤慢慢跪下來說道:“奴婢為娘娘可以赴湯蹈火,也願意為讓娘娘清醒,不惜一切,奴婢這話是不敬,可娘娘您一定要三思而後行!娘娘嫁與殿下,可不是為鏟除什麼小妾的,娘娘,您是太子妃啊,您若生下兒子,那他就是太子,是將來的帝王,娘娘的娘家也有無上的榮耀!娘娘,這些,您可別都忘了!”

    太子妃渾身一震。

    那確實是她的初衷,當年嫁過來時,不似母親,為她哭得傷心,她自己躊躇滿志,不止因為太子的英俊才干,也因為他的身份,太子妃,將來的皇後,多麼叫人向往的位置!

    而她嫁給他之後,也為保住他的地位,每時每刻都不放松。

    現在,她竟然為一個貴人,浪費了那麼多的精力。

    太子妃閉了會兒眼睛,身體慢慢軟下來,她往後靠了去。

    過了好久,她才微微一歎:“嬤嬤說的對,您快起來罷。”

    李嬤嬤不起,她後背也出了汗,身為太子妃的人,太子妃一旦倒下,她這輩子也沒什麼用了。

    李嬤嬤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

    她的職責便是匡扶太子妃登上後位。

    “娘娘,那您想好怎麼做了?”

    太子妃此刻已是疲累了,倦倦的道:“暫且讓她得意罷,那正殿就不搬了。”

    李嬤嬤道:“那也不行。”

    太子妃奇怪,又有點兒不耐煩:“說不搬的是你,現在要搬的也是你。”

    李嬤嬤道:“娘娘都已經與那邊說了,如何好反悔?依奴婢看,索性就讓馮貴人搬到別的殿去住,不是更寬敞呢。”

    太子妃暗道,好大的面子,一個人住一個宮殿!

    不過剛才她被李嬤嬤當頭一喝,也想通了一些。

    雖然有皇太後撐腰,太子是不敢廢她,可以後呢?太子妃在那一刻,是想到了阮若琳,她就這麼死了,可見太子無情起來,也是沒有余地的。

    捫心自問,她與太子的感情又有多深?

    太子妃歎口氣:“也罷,那就搬到絳雲閣去罷,知畫。”她吩咐,“你再去扶玉殿跑一趟,就說正殿也不太合適,還是單獨的更加安靜些,舒服些,。”

    知畫這便去了。

    鍾嬤嬤還沒開始叫宮人收拾,屋裡的人都不太高興,即便馮憐容不表現出來不樂意,別的人也一樣不願意住到那正殿去。

    故而見到知春又來,鍾嬤嬤這臉恨不得就拉長了,以為又要聽到什麼堵心的話。

    結果知春竟然說是要他們搬去絳雲閣。

    鍾嬤嬤驚訝的:“你說真的?可是之前不是說搬去這兒的正殿嗎?”

    知春笑道:“娘娘說覺得那正殿也不夠大,畢竟小主子要在這兒長大的,還是更大一些比較好。”

    鍾嬤嬤心花怒放,聽聽,說小主子要跟馮貴人一起生活呢。

    看來不會抱走小主子了!

    鍾嬤嬤笑容滿面:“娘娘考慮的真周到,咱們這會兒就收拾。”

    等到知春走了,她連忙告訴馮憐容。

    馮憐容松了口氣,總算不用住那兒了!

    她真害怕做噩夢呢。

    屋裡一眾人也興奮起來,以後自家主子不用跟別的貴人住一起,那是獨家獨戶,怎麼都比現在好。

    不過鍾嬤嬤安靜下來之後又開始疑神疑鬼,太子妃變來變去的,到底想干什麼呢?

    身為馮憐容的心腹,她要時刻保持警惕!

    卻說太子妃聽了李嬤嬤的,也主動去跟太子說讓馮憐容搬遷一事。

    太子很滿意,其實他早先也想到了,只最近皇帝分了部分奏疏給他批閱,著實抽不出空,現在太子妃來說,再好不過。

    他笑道:“絳雲閣不錯。”

    太子妃就道:“那擇日,妾身就讓馮貴人搬進去,還有合適的奶娘,妾身過幾日也會選好的。”

    皇室的孩兒生下來,沒有一個是母親自己喂奶的,都是奶娘代勞,宮外也專門有一個養奶娘的地方,那些奶娘除了撫養孩子,也常要貢獻奶汁,當今皇帝就喜歡這一口,隔幾日就要飲上一壺。

    太子點點頭:“都你做主罷,不過奶娘選好了給馮貴人看看,主僕兩個總要性子相投。”

    太子妃忍不住腹誹幾句,果然對她不放心,怕奶娘選不好呢!

    “妾身知道了。”她還是答應下來。

    太子也關心幾句:“年關了,你四處都要顧到,也莫累壞了身體,可以交給下面的,不必都親自去。”又說年禮的事情,“我這兒剛得了一些松蘿茶,你父親喜歡,你拿去一並送了。”

    大過年,皇家之人也一樣互相送年禮,太子妃的父親就是太子的岳父了,每年節禮都到的。

    太子妃心裡不免有些暖意,她側頭看了李嬤嬤一眼。

    李嬤嬤便是說,太子是個明事理的人,絕不會無緣無故寵妾滅妻,只要她做好了,太子也會換之以禮。

    可惜她總是太急躁,太子妃又難得的自省一下,態度也更加溫和起來。

    過得幾日,馮憐容就搬家了。

    她還挺興奮的。

    在記憶裡,她小時候也搬過一次家,一開始他們家是住在一個很小的院子裡的,哥哥連個書房都沒有,他們兄妹兩個一直睡到她七歲才分開,但也只是在中間隔了道牆,還是她那半邊大一點兒,哥哥住的就很小,安置了床,就只能再放兩張小椅子。

    後來哥哥都在她屋裡看書,過了幾年,父親升遷,他們家才住的寬敞些。

    想到現在家裡,母親這會兒可能在窗上貼窗花,哥哥在寫春聯,父親會點評兩句哥哥的字寫得好不好,馮憐容的眼睛就有些紅。

    如果她在家就好了。

    可惜沒有如果。

    鍾嬤嬤吩咐四個小黃門陸續把東西搬進來。

    馮憐容歎口氣,摸摸肚子,又打起精神,去絳雲閣的正殿偏殿都看了看,發現這宮殿挺好。

    “真是又大又亮呢!”她指指右邊偏殿,“以後孩兒就住那兒。”

    “右邊是好一些,太陽照得多。”鍾嬤嬤看看四個宮人:“不過奴婢瞧著人好像不夠用,主子你看,孩兒生下來不得派兩個人日夜守著呢。”

    另外兩個嬤嬤好笑,其中一個道:“這個就不用擔心了,孩兒生下來,太後娘娘定會派得力的人來的。”

    鍾嬤嬤抽了下嘴角,她不太喜歡這兩個嬤嬤,不過幸好都很識相,平常不說話,像個影子似得。

    可不管怎樣,她總一種被監視的感覺。

    這感覺很不好!

    不過太後娘娘是誰,有時候都能壓皇帝一頭的,還是老老實實的受著罷。

    馮憐容又去看殿前的院子。

    以前她們三個貴人住一起,那院子也是分成三份的,一點兒不大,現在獨歸她一個了,就顯得很寬敞。

    院子的地上鋪著灰色發亮的大石磚,對著正殿的院子中央還堆了假山,假山上,還有四周都種了花草,不過這季節,也只有松竹還綠著,其他的都是黃蓬蓬一片,只能等春天才好看了。

    她四處看看,心想以後孩兒生下來,長大了一些,在院子裡蹦蹦跳跳的,這地方大,很合適。

    馮憐容很高興的笑了笑。

    屋裡眾人一陣忙碌,先把正殿給收拾好了,馮憐容剛要進屋,就聽見殿外有奇奇怪怪的聲音,銀桂出去一瞧,笑嘻嘻回道:“主子,是一架屏風呢!殿下送給主子的。”

    馮憐容忙走去看。

    只見這屏風有十二扇,不知道是什麼木質做的,黑紫發亮,看起來就很貴氣,每扇屏風的底色全黑,上有不同的花卉,花卉還不是一般描畫出來的,而是用點翠鑲嵌成的。

    馮憐容眼睛都瞪大了,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家具呢!

    當然,她家裡窮,也不太去別人家串門,上一世又不受寵,見得本來就少。

    抬屏風的黃門們累得要死,這東西太重,他們氣喘吁吁的,流了好多汗才把屏風給抬到正殿裡來。

    鍾嬤嬤抑制不住的笑。

    她在宮裡頭待的時間多,有些眼力,這屏風可是紫檀木做的,這是有史以來,太子送得最貴重的東西了!

    “擺這兒罷。”鍾嬤嬤指揮,叫黃門再把屏風挪到正堂與裡屋之間。

    本來這兩屋也沒門的,都是用垂簾格擋,現在有個屏風自然好了。

    鍾嬤嬤吩咐完,又讓銀桂拿了些銀錢賞幾個黃門,他們一路搬過來,也夠累的了,黃門謝過,就告辭走了。

    馮憐容伸手摸摸屏風,問鍾嬤嬤:“這得值多少錢啊?”

    鍾嬤嬤好笑:“殿下還會缺這個嗎,給主子,主子就收,等下回殿下來,千萬莫問,倒顯得小家子氣。”

    馮憐容哦了一聲,又笑道:“我知道了,這是殿下送的搬遷禮呢!”

    可惜,只能收個禮物,人卻見不到。

    他這會兒定然很忙,不過這麼忙還能記著這個,她還是應該很滿足啊,她笑嘻嘻的叫銀桂拿來針線籠,繼續給太子做裡衣去了。

    到了午時,膳房送飯來。

    馮憐容吃了一口,面上露出驚異之色。

    珠蘭忙問:“怎麼了,主子,哪裡不對頭,這飯……”

    “太好吃了!”馮憐容下一句就叫道,“王大廚的廚藝越來越好了,這米飯都燒的很不一般呢。”

    她拿一個碟子給她們也嘗嘗。

    鍾嬤嬤跟寶蘭,珠蘭都吃了一口。

    寶蘭點頭:“真跟平日裡不同,很清香,好像還有點兒甜,又不是放了糖的。”

    珠蘭也這麼說。

    鍾嬤嬤吃了口,噗嗤笑道:“哎,一群沒見識的,這是明水香稻,那稻米全用泉水澆灌出來的,自然不一般,平常只有……”

    “只有什麼?”馮憐容問。

    鍾嬤嬤道:“只有太後娘娘,皇上他們才吃得著啊。”

    馮憐容嚇一跳:“莫不是王大廚給不小心端錯了?那,那快點兒送回去。”

    鍾嬤嬤又笑:“主子,這飯殿下也吃得著的,就是很少見,一般每年也就上供那麼一點兒,可能殿下就省給主子吃了。”

    馮憐容感動的眼淚汪汪:“真的啊?”

    “真的,主子趕緊多吃點兒。”

    馮憐容連忙低頭吃飯,一粒米都捨不得浪費了。

    夕陽西下。

    文景街的一個院子裡,唐容剛做好飯菜,馮澄回來了,笑道:“老遠就聞到香味,今兒燒了鹹魚了?岳母來過?”

    “是啊,叫她留下吃頓飯,非不肯!”唐容抱怨。

    她這母親醃魚是一絕,到冬天,常送鹹魚過來,自個兒倒不捨得怎麼吃。

    馮澄笑道:“岳母還不是怕麻煩你,她最疼愛你這個女兒了。”

    唐容歎口氣,叫兒子馮孟安出來吃飯。

    馮孟安本在屋裡看書呢,聞聲快步出來,叫了聲爹娘,就去幫著盛飯,擺筷子。

    看他面色有些疲倦,唐容道:“也不要老這麼看書,以後眼睛看壞了可不得了,你見過你二舅的,瞅個人,眼睛老瞇著,多丑啊!”

    馮孟安笑起來:“娘,兒子哪回不聽,只是馬上要會試了,自然用功些。”

    “是啊,看著休息會兒就行了,沒什麼的,咱們馮家人的眼睛都好。”馮澄拿起碗,“快吃飯,一會兒涼了。”

    今兒兩菜一湯,一個大蘿卜蒸鹹魚,一個火爆大頭菜,湯是菠菜雞蛋湯。

    他們尋常吃得都很簡樸,幸好唐容的手藝不錯,還是有滋有味的。

    唐容吃了兩口,看一眼兒子,對馮澄說道:“相公,今兒劉夫人來過,帶了兩大盒東西呢,我是沒有要。”

    那劉大人與馮澄是同袍,劉大人有個女兒待嫁,兩家原本也算不錯,本來唐容看中劉家的姑娘的,結果那會兒劉夫人不太肯,現在又熱絡起來。

    唐容心裡來氣:“定是知道容容的事情了。”

    馮憐容生了孩子,以後就是皇長子,眼瞅著太子監國,皇帝身體又不行,太子登基是指日可待,劉家人也開始心熱起來。

    馮澄放下筷子:“是該回絕掉,咱們孟安又不是娶不到姑娘。”他說著,頓了頓,忽然長長一歎,“就是不知道容容在宮裡如何了。”

    唐容其實下午已經哭過一回,現在眼睛又是一紅:“她這性子,也不知道怎麼熬過來的,在家裡,咱們都疼她,可宮裡,多難啊!她還懷了孩子。”

    唐容又要哭了。

    當年馮憐容被選入宮,她每晚都哭醒,生怕這女兒在宮裡活不久,這宮裡可是吃人的地方啊!

    偏偏她這女兒單純,又沒什麼心眼。

    後來聽說懷了孩子,真是出乎她意料的。

    馮孟安安慰道:“娘別擔心了,妹妹懷了許久了,一直不都沒事,肯定能平平安安生下來的。”

    “是啊,別哭了,娘子。”馮澄道,“明兒你去廟裡再求個簽,添點兒香火錢,咱們容容是個好姑娘,一定有福氣的。”

    唐容擦擦眼睛:“也只能這麼想了,就是她生孩子,我不在身邊,不知道她怎麼辦呢。”

    馮澄笑了:“宮裡還怕沒伺候的人,那穩婆肯定比咱們請來的要厲害,別說,還有那麼多御醫呢!娘子,咱們那外孫兒女可也是皇上的孫兒女啊!”

    唐容想想也是。

    馮澄給她夾一塊魚:“別傷心了,快吃,那是岳母的心意呢。”

    唐容點點頭。

    三人各自掩住對馮憐容的思念,低頭用飯。

    即便知道興許很難再見到這個女兒,這個妹妹,他們也只能這樣生活下去,並且在心中期待著會有那麼一天,他們總會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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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00:54:05 |只看該作者
第36章 狩獵

    壽康宮裡,皇後在皇太後這兒已經坐了許久。

    只聽“咯”的一聲,皇太後目光一掃,皇後又夾碎了一個核桃,連著肉一起碎的。

    她今日這般五次了,在平常決不會發生。

    皇太後原本想等著她自己說,可看樣子是不會了,她淡淡道:“回去罷,你再待這兒,我腦袋都疼。”

    皇後抿一抿嘴,放下夾子站起來,深紫色的鳳紋衣擺落在椅子上,微微發顫,她在猶豫,最後還是又坐下。

    皇太後詫異,抬起眼皮瞧她。

    皇後坐得端端正正的,雙手交疊在膝頭,不急不緩的說道:“母後,上回的事情,您莫要再生佑樘的氣了,他來請安幾次,您都把他拒之門外,他該多傷心呢。”

    那次過後,她是沒有見過太子,但今日一向嘴硬的皇後肯為太子求情,也算老懷安慰。

    皇太後道:“那依你之見,他做的對不對?”

    皇後道:“他也沒有辦法,母後您不是不知。”

    就算太子要追究,皇帝就一定會把胡貴妃處死嗎?她覺得不可能,到時候皇帝肯定會想到別的法子。

    既然如此,太子又何必要為胡貴妃與皇帝過不去。

    皇後又道:“不過他也該顧念母後之面,這是他不對,還請母後見諒。“

    “顧念我做什麼?他從被立太子之日,就該不擇手段的坐穩這個位置。”皇太後冷笑一聲,“他做的沒錯。”

    “那母後……”皇後糊塗了。

    她想為太子求情不是一日兩日,只是她一直開不了口,怕皇太後還在生氣,原來竟是想錯了。

    皇太後看她不明白,微微搖頭,歎一聲道:“你就是在宮裡再待上幾十年,也是一如往昔,沒什麼長進!”

    皇後很淡然:“兒媳就是這個樣子。”

    皇太後又被氣到,但也早就習慣了,斜睨她一眼道:“現在佑樘不是可以批閱奏疏了?皇上只以為他為胡貴妃得罪於我,便會抱有補償之心。你年幼時就認識皇上了,他這人是有缺點,可是人不壞。”

    皇後不屑一顧:“如此說來,皇上是覺得胡貴妃欠了佑樘的人情,幫著她還呢?”她站起來,“那今日是兒媳多話了。”

    皇太後看她如此,也頗為奇怪:“我原也想不到你會那麼早來替他求情。”

    皇後不語。

    稍後就告辭走了。

    皇太後看著她的背影,想到先前種種,心中不由一動。

    她忽然發現她這兒媳興許也不簡單。

    就因為皇後總是對太子表現出一副淡漠的模樣,她才會對太子格外疼愛,覺得他可憐,久而久之,感情自然就不一般。

    若當初皇後傾心撫養,只怕自己也不會在太子身上花費那麼多的時間與精力了。

    也不會如此維護太子。

    畢竟她有三個兒子呢。

    皇太後閉起眼睛,往後慢慢靠在了大迎枕上。

    太子剛批過奏疏,想起早朝時,前往哈沙的使者回稟,說真羅王十分囂張,並不願割讓土地,且還派兵再次攻打哈沙。

    他捏了會兒眉心,擬了幾個人名出來,全是當朝武將。

    不過只片刻功夫,他又把其中二人給劃掉了。

    想起父皇所說,朝中可用將才極少,如今是時候提拔些年青才俊,他又重新寫下幾個人名,拿朱筆在上頭劃了一個大圈。

    明兒就派他們前往哈沙,真羅不過是個小國,比起四處外夷,實在是不堪一擊,給他們練練手倒是不錯的選擇,也好從中選出更加優秀的人才。

    太子想了會兒,把錦衣衛指揮同知夏伯玉添了上去。

    夏伯玉得知,吃了一驚:“殿下希望下官去哈沙?”

    “是,你充當監軍,把沿途所見,戰況,各將軍表現皆記下來,回頭詳稟。”太子面色溫和,“只委屈你不能在家過年了。”

    夏伯玉立刻接受君令:“為殿下效力,乃下官天職,下官一定幸不辱命!”

    太子點點,又問道:“父皇那裡可有何動靜?”

    夏伯玉道:“仍如往常一般臥床休息,不過……”他頓了頓,“今兒早上,御藥房進獻了一顆藥丸,皇上服用過後,好似身體舒服不少。”

    “御藥房一向進藥,有何不妥?”太子詢問。

    夏伯玉道:“時辰不對,本來御藥房都是在午時進藥的,下官為此調查了一番,原來御藥房開了兩班子,說是皇上不滿他們的藥,叫他們立刻研制新藥,不然要砍他們的腦袋。”

    太子心道這不是胡鬧!

    御醫都是好好看病的,還能害了皇帝?又不是神仙藥,再說,他這父皇的症狀不是短期造成的,豈能馬上就藥到病除?

    他沉吟片刻道:“你與余石說一聲,別的不用管了,回家好好准備下去哈沙罷。”

    夏伯玉應聲而去。

    太子站起來,在屋裡走了幾步,剛要出門,三皇子來了。

    太子一怔,隨之笑道:“三弟,你曬黑了,可是常去射箭?”

    三皇子點頭:“是啊,不過大哥沒空,不然倒是想邀大哥一起去。”他手一招,身後的小黃門立時就呈上兩盒東西。

    “我記得大哥喜歡用李廷大師制的墨錠,說用之輕如雲,松如嵐,清如水,我已試過,確實如此。”

    太子笑道,“李廷所制墨錠,如今可不太容易尋到。”

    三皇子撓撓頭:“確實花了一番功夫,還請大哥笑納。”

    太子沒有拒絕。

    應是為胡貴妃一事,三皇子用心選的謝禮。

    其實太子挺喜歡這個三弟的,他單純素樸,沒什麼心機,太子自己又沒有同胞兄弟,故而二人在春暉閣時,他對這個弟弟照顧有加。

    太子叫嚴正接了:“我這會兒有空,要去城外圍場,你可想去?”

    他最近早朝,又是埋頭批閱奏疏,也覺身體怪不舒服,便想去外頭跑馬狩獵,舒展下筋骨。這圍場便是皇家狩獵的地方了,只當今皇帝沒這個喜好,好多年不曾去過,反倒是他成年了,常愛去。

    三皇子眼睛一亮,他到底還是個少年,對新鮮事物倍感新奇,再說,他射箭一向是在演武場,從來沒有射過活物。

    那是個刺激的玩樂!

    然而,他想到胡貴妃,又退縮了。

    “我,我還是不去了。”三皇子怕胡貴妃責怪。

    太子不以為意:“那下回你再隨我去,你如今是還有些小呢,那圍場總是不太安全,常有虎豹出沒。”

    三皇子聽著,卻是眼睛越來越亮,一顆心歡騰跳躍,眼見太子要走,他叫道:“大哥,我跟你去!”

    太子笑了,拍拍他肩膀:“走,正好給我看看,你的箭法如何長進了。”

    二人並肩出去。

    因是冬天,草木枯黃,許多動物都出來尋找吃食,他們收獲頗豐,一共打到十只狍子,兩只野豬,三十只兔子,五只狼。

    三皇子意猶未盡,玩得都不想回去。

    眼見天要黑了,才戀戀不捨得隨太子回宮。

    太子叫人把獵物送去御膳房,晚上給皇太後,皇帝,皇後那裡都端一些去。

    黃益三這會兒拿來一樣東西:“殿下,馮貴人又給您寫信了。”

    太子掃一眼,只見那信封鼓鼓的,像是塞了好幾張信紙,他微微一笑,把信拿過來,一邊就進屋去了。

    這回馮憐容足足寫了五張信紙,細瑣的把孩子每天怎麼動都要寫清楚,又說明水香稻米真好吃,還說膳房做了好些點心吃食給她,就跟辦年貨一樣的。最後叫他注意身體,別把身體累壞了,還跟他講,要多動動,不能老是坐著看奏疏,她現在坐著,就腰酸背痛,走走就舒服好些。

    太子看完,叫黃門磨墨,正待要寫什麼,忽地想到一個主意,叫黃益三找一張紅紙來。

    黃益三立刻就去尋來了。

    太子又叫他裁成方方正正的,方才挽起袖子寫了一個字在上頭。

    嚴正一看,想到上回馮憐容見到三個字時的失望,這回才一個字,他忍不住就道:“殿下,您不多寫點兒?”

    太子笑:“物以稀為貴。”

    他叫嚴正送去絳雲閣。

    馮憐容這信是中午寫的,結果就聽說太子去狩獵了,她還以為等不到回信,沒想到晚上送來了。

    她興高采烈的去看。

    結果就見一個字,一個福字。

    馮憐容氣得啊。

    討厭,小氣!

    她寫那麼多字,他居然才回了一個。

    不過幸好是春牌呢,她又樂呵呵叫寶蘭貼到床對面去。

    鍾嬤嬤抽嘴角:“哪有把福字貼那兒的啊,怎麼也得貼門上啊。”

    “這樣每晚睡覺,起來就能看到啊,我不管,就貼那兒去。”馮憐容使性子。

    寶蘭只得去貼了。

    嚴正聽著,笑著回去。

    馮憐容見寶蘭貼好,立時就躺在床上看,心想這福字寫得真好看啊,她看著看著,越發覺得心裡暖烘烘的。

    以前在家裡,春聯啊,春牌啊都是哥哥寫得,他們家從來不買現成寫好的。

    殿下好像哥哥,給她寫春牌呢。

    她摸著肚子傻笑。

    太子見到嚴正,頭一個就問:“貼了?”

    “馮貴人立刻就貼了,貼在……”

    太子道:“貼在床對面?”

    嚴正傻眼:你怎麼知道!

    太子哈哈笑了:“傻,就知道她貼那兒。”

    他一邊就想象馮憐容傻乎乎,喜滋滋的正看著他寫的福字。

    不知為何,他雖然忙得沒空多見她,可是她卻總是那麼鮮活的出現在他腦海裡,就像親眼見到了一般。

    “真傻!”他又低語。

    嚴正看過去,只見太子雖然說傻,可是那笑容卻是前所未見的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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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大開殺戒

    馮憐容躺著看了會兒,鍾嬤嬤過來說:“剛才膳房派人來,說殿下狩獵打了好些野味,有兔子,野豬,狍子,狼肉,問主子想吃什麼。”

    “打了這麼多啊!”馮憐容流口水。

    這野味可不比一般的雞鴨牛羊,平常吃不到的,兔子好一些,像野豬,狍子,還有狼就少見了。

    “野豬,”馮憐容頭一個就道,“燉個野豬蹄湯。”

    她最近胃口大,還偏好這種濃肉湯,一點兒也不覺得油膩。

    鍾嬤嬤搖頭:“那得好幾個時辰呢,明兒再吃罷,主子晚上想吃,得弄些簡單的。”

    馮憐容略失望,想了想道:“那就狍子好了。”

    “狍子肉味道大,得泡一天才行。”

    馮憐容瞟鍾嬤嬤一眼,這不是在逗她麼,一共就四樣,兩樣都不能吃,她氣呼呼道:“那隨便好了。”

    鍾嬤嬤笑起來:“要不奴婢給主子出個主意,做個撥霞供?”

    “撥霞供?”馮憐容稀奇,“什麼東西啊?”

    “那是咱們老家人常吃的,這撥霞供啊,就是兔肉片,吃得時候用風爐吃,兔肉片到時候叫王大廚切得薄薄的,用酒醬椒料醃一會兒,等到風爐安置好,裡頭的香湯一熱,就把兔肉片放進去……”

    鍾嬤嬤還沒說完,馮憐容就催道:“那快去,快去,一會兒得晚了,好餓呢。”

    鍾嬤嬤就知道她聽了要吃,趕緊讓黃門去御膳房說。

    王御廚這會兒早就把幾樣野味簡單處理了一下,就等著那邊說吃什麼,結果來了一個撥霞供,王御廚心想,這主意好啊!

    撥霞供是豫菜,也算是名菜了,聽他師父說,前朝是很盛行的,當時野兔得高價才能求得,可見多少人食之。

    不過這道菜,兔肉固然重要,蘸料卻更費心思,他想了會兒,才開始動手。

    馮憐容千盼萬盼的,終於見一個風爐先端上來,聞一聞,湯味濃郁,可往裡一看,湯水清澈,也不知放了什麼。

    一會兒兔肉片也拿來了,馮憐容夾起來一看,薄得都透明了,能從這頭清楚得看到對面的珠蘭。

    王御廚果然好手藝啊,就憑這刀工,在御膳房都得穩穩的。

    她正想著,金貴銀桂又依次進來,在桌上擺上一疊疊的蘸料,五花八門,反正馮憐容是不知道都是什麼,銀桂就跟她說好幾樣呢,主子一樣樣吃過去,愛吃哪個就吃哪個,以後王大廚心裡也有個底兒。

    這是馮憐容第一次用風爐,因皇太後,皇帝的口味,他們御膳房往常是從不弄的。

    金桂又端了好些蔬菜進來,白淞,蒜苗,韭菜等。

    馮憐容看得眼花繚亂,等到湯水滾了,寶蘭給她夾兔肉片放進去,只見一會兒功夫,這兔肉的顏色就跟雲霞一般的美,湯水恰恰成了澄清的天空。

    “難怪叫撥霞供呢。”馮憐容選了一味蘸料,叫寶蘭給她蘸。

    十二種蘸料沒有相似的,這頓飯當真是吃盡了天下滋味。

    眼見也吃不完,她叫鍾嬤嬤跟四個宮人一起嘗嘗。

    香味飄出來,大李幾個黃門在門口直咽口水,大冬天的,他們可沒有這麼好命了,結果正當饞得要死呢,金桂拿了個大盆子出來,裡面放了好些:“主子賞的,說也要過年了,大家伙兒都吃好點兒。”

    大李笑嘻嘻的謝了,與其他三人拿筷子分享。

    馮憐容吃飽喝足,一覺睡到大天亮。

    眼瞅著明兒就初一了,若是往常,她也得去拜年,可如今有這大肚子,皇太後體恤,也不要她去了。

    故而早上起來吃了新年膳,她就等著上頭發賞,她們這些貴人,每年過節也都有賞錢的,還有布料,首飾,都是統一規格,果然一會兒就有小黃門過來傳旨賞東西。

    馮憐容謝恩。

    寶蘭忙把裡頭的青銅盒子拿出來,她已經了解馮憐容的習慣,每次得了這些都要數一數然後小心再存起來。

    今年比去年,她得的更多了一些,金錠銀錠換算起來得有一百二十兩,數數這一年得的,馮憐容嘴巴大張,真是成倍的往上漲呢。

    但這回她沒有全收回去,只放了金錠進去,還拿了些銀錠出來,分成九份,給鍾嬤嬤,四個宮人,四個黃門一人一份,鍾嬤嬤多一些,有四十兩,別的,一人二十兩。

    加起來是一大筆錢。

    鍾嬤嬤忙勸道:“主子何必這樣,伺候主子是咱們分內之事,哪裡能賞這麼多呢。”

    “不多,我今年得了好幾百兩銀子,嬤嬤不是說,以後孩兒生下來,還得有很多麼,這些算什麼?都拿去罷,不然我得生氣了。”

    馮憐容一直記得前一世的事情,她身邊這些人跟著她可苦呢,什麼好處都沒有,出去還盡讓人欺負,現在她好一點,自然對她們也要好些。

    將心比心,她以前那麼落魄,她們也沒有嫌棄過她,還是一直都好好照顧的。

    鍾嬤嬤見此,也只得收了,宮人跟黃門都來道謝。

    馮憐容還給另外兩個嬤嬤也一份紅包,算是答謝這幾個月的看護。

    兩個嬤嬤自然是喜笑顏開。

    她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去與皇太後稟告,過了十五,這便又去了。

    皇太後聽完,點點頭:“一切無事就好了。”又頓一頓,“馮貴人如何?”

    她派這兩個人去可不只為馮憐容肚子裡的孩兒呢,也是想瞧瞧她是什麼樣的人,雖然太子說服她暫時不動那孩子,可馮憐容要是不好,這孩子斷是不能給她養的。

    兩個嬤嬤忙道:“馮貴人挺好的,毫無架子,沒什麼心眼。”

    皇太後心想,當年胡貴妃還表現的沒有心眼呢,這不,孩子一生下來,就跟什麼似的,爭這個爭那個。

    有時候,人變起來,快得很。

    她擺擺手:“繼續看著罷。”

    兩個嬤嬤應一聲。

    胡貴妃最近就跟困獸似的,因太子監國,眼瞅著兩個兒子是沒有指望了,她心生恐懼,想當初她是怎麼跟皇太後,皇後作對的,以後太子一旦登基,還有她的活路?

    胡貴妃這日就去求見皇帝。

    原本皇太後下令不准任何妃嬪求見,可胡貴妃到底不一樣,就是黃應宿都得幫她忙,給皇帝通氣。

    而上回太子被刺一事,皇帝明白自己的心始終是向著胡貴妃的,二人又再一次和好了

    然而,胡貴妃一見到他就哭:“皇上這病,真是叫妾身擔心,昨兒還夢到皇上的病嚴重了,妾身驚醒後就一直就沒有睡著,才急著來見皇上。”

    皇帝笑起來:“你這是胡思亂想,朕不是好好的。”

    “可為何那麼久都不曾痊愈?”胡貴妃道,“整個國家還需要皇上呢,妾身就不信這些御醫一個都治不好皇上。”

    皇帝歎口氣,他這不也急麼,不然也不會叫御藥房再煉藥丹了,他實在不想整日休養,連女色都近不了。

    “一群庸醫!”皇帝生氣。

    胡貴妃趴在他膝頭,顰眉道:“可要說庸醫,也不全是,他們治好了多少病呢,太後娘娘,皇後娘娘,還有妃嬪,甚至是宮外的王公貴族,他們不知道救了多少,為何皇上的病,他們一籌莫展,這都好幾個月了!”

    皇帝也不是笨人,聽到這話,怔了怔。

    胡貴妃察言觀色,又說道:“不過皇上也莫要著急,幸好有殿下,裡裡外外都處理妥當,這不連過年都不耽擱,常請好些重臣商議大事,還有御藥房那裡,殿下也很關心的,常派人去看。皇上最近,您身體是不是還是好一些了?”

    這話一出,皇帝不鎮定了。

    他問黃應宿:“可是真的?太子當真請過重臣入宮?”

    黃應宿道:“是請過。”

    王大人雖然是講官,但也是重臣啊,他這不算欺騙。

    皇帝臉色就變了,又問:“御藥房,太子也當真去視察過?”

    黃應宿道:“皇上,如今錦衣衛,禁軍,哪個不聽殿下的命令,別說是御藥房了,天下調兵遣將,也在殿下手中,上回殿下還派人去了哈沙呢。”

    皇帝大怒,啪得把書案上幾卷畫軸扔在了地上。

    “難怪怎麼吃都吃不好,豈有此理,都在盼著我死呢!”他氣血浮躁,整張臉都成了豬肝色。

    皇太後這會兒正在小憩呢,就聽景華焦急的聲音在耳邊道:“太後娘娘,不好了,皇上出了乾清宮,去藥膳方了。”

    “怎麼?”皇太後坐起來,頭還暈乎乎的。

    景華下一句就道:“已經殺了三位制藥的師父,兩位御醫,還要殺朱太醫呢!”

    皇太後刷的起來,連衣服都穿好,急匆匆就去往御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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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00:54:30 |只看該作者
第38章 一幅畫

    錦衣衛指揮使陳越正等候在路邊,皇太後見到他就問道:“皇上不是一直在養病嗎,怎麼會突然去御藥房。”

    陳越恭聲回道:“早上胡貴妃來過。”

    皇太後冷笑起來。

    原來如此。

    看來又給她這個兒子灌了迷魂湯了!

    她一路就到御藥房。

    制藥師傅與太醫院的太醫們跪了一地,為首的正是朱太醫,皇帝這會兒要殺他呢,正要叫人拉出去,就聽皇太後來了。

    眾人松了口氣,有些膽小的剛才一身都已經濕透。

    皇帝心情很不好,對皇太後道:“母後來此作甚?”

    “皇上是打算把所有人都殺了?”皇太後坐下來,喘了幾口氣道,“我這把年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不行了,故而時時都離不開御醫,如今皇上要把他們都殺了,那不是要哀家的命!”

    皇帝可不敢背上弒母的罪名,忙道:“朕沒有這個意思,只這些庸醫竟敢糊弄朕,試問朕如何能姑息下去?”

    “怎麼糊弄皇上了,他們兢兢業業的給皇上,給哀家看病,何時犯過錯誤!”皇太後緩緩道,“就拿朱太醫來說,皇上在三十二歲的時候,曾經有膽絞痛,是朱太醫每日給皇上用針灸,足足兩個月才治好的。在皇上四十八那年,又得過紅斑病,又是朱太醫翻遍多少醫書才治好皇上的,在皇上五十歲那年……”

    這些事情歷歷在目,皇帝皺眉,一擺手道:“朱太醫起來罷。”

    朱太醫卻不起,磕了三個頭道:“下臣年事已高,死不足惜,下臣請求皇上饒過別的太醫,下臣願意一命換一命。”

    皇帝惱火,還有不怕死的人呢!

    皇太後看他一眼,繼續說道:“皇上三十八歲時扭到腰,是劉太醫一手推拿功夫給揉好的,四十歲時腹瀉嚴重,又是吳太醫細心治好的。皇上您從出生到現在,哪回不舒服不是太醫看好的?雖說是他們的職責,可,皇上,您不能如此濫殺無辜啊,得叫多少人寒了心!”

    皇帝咬牙道:“那為何這會兒看不好了?”

    “皇上這病本來就需長期調養,怎會一下子就痊愈?世間病都那麼容易治好,還會有人離世嗎?更何況,皇上這病不算嚴重,還請三思!”皇太後聲音柔和下來道,“若皇上覺得耽誤了朝政,那麼就一邊早朝,一邊休養,只是不要太過勞累,畢竟咱們景國不能少了皇上。”

    皇太後十分清楚皇帝的心思。

    他哪裡真是想殺人,不過是立威,讓眾人都知道他還是皇帝,只不過御醫倒霉,成為殺雞儆猴的那個雞罷了。

    如今她請皇帝再次執政,自然是先要安撫皇好帝。

    皇帝的面色果然緩和了一些。

    皇太後又道:“佑樘到底年輕,還是要皇上好好教他,他自己也同我說,有些事情棘手,他不知道如何處理,所以有些是我幫著出主意的,又叫他請教朝中大臣,說皇帝在養病,不要事事都去打攪。”

    這又是幫太子說話了,解釋了一些皇太後覺得在這時候,應當,必須要解釋的事情。

    雖然她對胡貴妃如何挑撥皇帝並不清楚,可是憑著這些年的經驗,她還是摸准了門道。

    皇帝點點頭:“這段時間也是辛苦他了,他是該再跟學官多學幾年。”

    皇太後知道皇上的火氣已經過去,人也松懈下來,只是,一股疲憊感席卷而來,差點叫她暈倒。

    終歸是老了!

    也真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年好活,可是,這兒子怎麼辦呢,皇太後真不放心皇帝,怕她死了以後,會亂成一團。

    皇太後強自振作,說道:“皇上去歇息會兒罷,我這也累了。”

    皇帝就先走了。

    一眾人這才紛紛謝皇太後救命大恩。

    皇太後看看朱太醫,笑道:“你這是一滴汗都沒流呢,果然好膽子。”

    朱太醫歎口氣:“下臣一早就知這是腦袋系褲腰帶的活兒,無愧於心便罷了,只可惜下臣沒能勸得了皇上。”

    他是惋惜那幾個枉死得人。

    皇太後也歎了口氣,吩咐下去好好厚葬,撫恤家人。

    下午之時,太子求見。

    皇太後道:“皇上明兒開始要早朝。”

    太子面色平靜:“孫兒知道,已去見過父皇,把事情都交代好了。”

    他一早得知,就前往乾清宮,除了探望皇帝外,也表明自己的態度,對於皇帝重新親政,深表高興。

    皇帝自然也沒怎麼,反正一切又回到他手裡了。

    皇太後身子靠在椅背,說道:“這些年都委屈你了,不過佑樘,人只有經歷過這些,才能成長起來,你將來自會明白的。”

    “孫兒無事。”太子道,“只是怕父皇的身體承受不了。”

    皇太後輕歎:“那又如何呢,哀家是勸過了,是皇上自己聽不進去。”

    這一刻,她面色冰冷。

    太子看著皇太後,心頭一跳。

    他又想到今日之事,回頭叮囑余石,再次加派人手,暗中盯著胡貴妃以及她的心腹,還有皇帝身邊那一干黃門宮人,甚至是皇帝的親軍侍衛。

    他知道,生死之爭很快就要開始了!

    到得一月,馮憐容已經做好了給太子的裡衣,給孩兒的衣服,這會兒正拿出來仔細檢查,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沒有繡好的。

    鍾嬤嬤笑道:“好得很,瞧瞧這花兒繡的多精致,主子的功夫是上去了。”

    馮憐容斜睨她一眼:“嬤嬤就會哄我呢,我都不敢跟尚服局的衣服擺一起,那些才叫好,花都跟真的似的。”

    “那怎麼同,她們是奴婢,主子是主子啊,主子這樣,已是很不錯了。”

    “是啊,是啊,顏色也配得挺好的。”幾個宮人都道。

    馮憐容笑嘻嘻,雖然知道一半是奉承,還是挺高興。

    畢竟那是她親手做的。

    她伸手摸摸肚子,已經在想孩兒穿起來會什麼模樣,只又有些擔心,問另外兩個嬤嬤:“太後娘娘請了穩婆沒有?”

    “請了,早請了,一等主子有動靜,立刻就能來的。”其中一個嬤嬤笑道,“那穩婆可厲害了,在京城不知道多有名氣,那些王公貴族都是叫她接生的,這才能選到宮裡。”

    那就是很有經驗的了,馮憐容稍稍放心。

    就在這當兒,銀桂笑道:“主子,殿下來了。”

    馮憐容也知道現在太子不監國了,當時也為他傷心過,可她是知道他的將來的,相信他會很快振作起來,也就不擔心了。

    她笑瞇瞇的立在原地等太子。

    太子進來,看到她這臉,心情就好。

    這面團子一樣的,好捏啊!

    他上去就揉她的臉:“白乎乎的,跟包子似的了,裡頭什麼餡兒啊?”

    一來就被打趣,還問什麼餡兒,馮憐容氣得眼睛瞪得老大:“蘿卜餡兒的,裡頭好多蘿卜絲呢。”

    太子不喜歡吃蘿卜餡兒的包子,她知道。

    誰料太子哈哈笑了:“哦,沒吃過這種,叫我咬一口。”

    他當真就咬下來。

    馮憐容小心肝一顫,生怕自己被咬痛了。

    結果太子在她臉上輕輕啃了啃就移到嘴上去了。

    太子這方面作風豪放,時常當著眾人就這樣,故而那些嬤嬤,宮人見到太子來,很自覺地就紛紛回避。

    馮憐容給他親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被放開時,臉都憋紅了。

    她大口喘了下氣,才正常,真好奇他怎麼不用中間休息會兒的。

    “殿下,裡衣做好了。”她喜滋滋的拿過來。

    太子拿來在身上比劃一下,只見剪裁倒是很合體,就是這繡的花,好像有點兒不那麼精致,不過她又不是繡娘,也算可以了。

    “還行。”他點點頭。

    馮憐容這臉就垮下來。

    還行就是不行的意思,她哪兒聽不出來,不然肯定說很好!

    太子看她嘟著嘴,笑道:“我回頭就穿上,咱小貴人做的,肯定舒服。”

    馮憐容又高興了,給他看小孩兒的。

    兩人說說笑笑,太子忽然想到一事,走到她臥房一看,只見那福字還貼著呢,當下就皺起了眉:“上回不是叫你拿下來,這都一個月了,早過完年了,放這兒多不合適。”

    “挺好的啊,可以放到明年過年呢。”馮憐容不覺得有什麼。

    太子雖然高興,可每回來看到這裡貼著福字,他總覺得很奇怪啊,太不協調了!

    “算了,我給你畫幅畫罷。”

    馮憐容大喜:“真的?畫畫?”

    “還騙你呢,現在就畫。”

    太子說做就做,立刻叫嚴正去把他書房裡的筆墨紙硯都拿過來。

    馮憐容心想,真挑啊,她這兒也有筆墨紙硯,他居然不用,還非得用自己的。不過他用的肯定都是最好的,她這些也比不了。

    嚴正拿來後,就磨墨了。

    太子醞釀了一會兒,拿起毛筆作畫。

    馮憐容在旁邊,呼吸聲都小一些,生怕打攪到他。

    過得好一陣子,太子才畫完。

    馮憐容探頭一看,畫上一個美人兒正躺在花叢裡睡覺,人是側著的,面如白玉,眉目如畫,睡得很香很甜,好像在做一個美夢似的。

    旁邊的花兒再好看,也只是襯托她的綠葉罷了。

    馮憐容看得目不轉睛,忽然之間叫道:“殿下,這不是我嗎?”

    怪不得這麼眼熟,不過她又嘻嘻笑道:“殿下把妾身畫美了。”

    她哪有這麼美啊。

    太子看她一眼,挑眉道:“誰說我畫的你,你睡起來就跟小豬似的,這人哪裡跟你像了,沒見過你這麼自吹自擂的人。”

    馮憐容氣得跳腳,忍不住伸手捶了他一下,輕聲道:“討厭,真討厭。”

    她不敢大聲罵他,雖然很想。

    哪個喜歡被人說成是小豬嘛。

    太子吩咐嚴正:“把福字拿走,貼這個罷。”

    嚴正就去了。

    屋裡換了一幅畫,立刻增色不少,比原先那個福字是好太多了。

    馮憐容看著也喜歡:“果然還是畫好看啊,殿下畫的真好。”她伸手挽住他胳膊,疑惑道,“不過真的不是妾身嗎?”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太子嗯了一聲:“不是,你想多了。”

    馮憐容氣餒。

    太子暗自心想,那天晚上,他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不過這會兒胖成這樣,她還覺得是她呢?

    臭不要臉的。

    他笑著把她摟過來。

    馮憐容暗道,不是她就不是她了,反正都是太子畫的畫,管這麼多呢!

    他給她寫福字,又畫畫,她夠滿足的了。

    二人擁著,好一會兒才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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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00:54:43 |只看該作者
第39章 做娘了

    根據朱太醫說的,馮憐容大概還有半個月左右的樣子就要生產,故而祥雲閣所有人等都分外謹慎,絲毫不敢松懈,因天開始暖了,她住的又是單獨的宮殿,馮憐容最近倒是時常在院子裡散步,就是肚子沉甸甸的,走不了多久就得回屋休息。

    那兩個嬤嬤也很忙,在絳雲閣與壽康宮兩地來回奔波,這幾日陸續就有孩兒的東西送來,一會兒是床,一會兒是被褥,一會兒連照顧孩兒的宮人都提早放過來了,還有穩婆。

    皇太後說,在壽康宮還是有點兒遠,生怕來不及,所以叫穩婆也住在絳雲閣。

    這話倒是叫馮憐容有些害怕。

    不至於那麼點兒距離,自己就不幸出事兒了罷?

    鍾嬤嬤安慰道:“也是這麼一說,主子們尋常生個孩兒,大多是無事的。”

    這宮裡,要麼就生不下來,要麼是生下來了養不活。

    其實在生的時候難產死掉的真不多,畢竟比起宮外,宮裡的御醫不是拿來看的,可比外面的大夫厲害多了,還有穩婆也是一樣,再者,各主子每日都是被精心伺候著,生孩兒也順利點。

    “主子切莫害怕,這一怕,肚子裡的小主子也是知道的,可不是不好?”鍾嬤嬤換了個方式勸。

    馮憐容立刻就恢復正常了,點點頭:“嬤嬤說得對,我這孩兒身體很好的,不會有事,我現在也有力氣呢。”

    “可不是麼,主子放寬心。”

    二人正說著,知春領著一個人來了。

    鍾嬤嬤看來人打扮不像是宮人,就知道是奶娘。

    知春道:“娘娘千挑萬選出來的,太後娘娘也看過,貴人您瞧瞧,可合心意。”

    馮憐容一問,知道是給孩子喂奶的,這心裡就不太喜歡。

    雖然她也知道宮裡頭都這樣,孩子都有個奶娘,沒有反而不可能,可她卻不太願意自己的孩兒給別的人喂大,她跟哥哥不都是喝他們娘親的奶的,怎麼宮裡就那麼麻煩。

    “不能不要嗎?”她還是存點兒希望,問鍾嬤嬤。

    鍾嬤嬤搖頭,斬釘截鐵的道:“不行,就得有個奶娘的。”

    “可我也會有奶啊。”馮憐容道,“我喂不就行了。”

    鍾嬤嬤抽了下嘴角,小聲在馮憐容耳邊道:“這一喂,就不好看了,主子,不是奴婢說你,主子這輩子就是伺候好殿下,你莫要忘了,這孩兒一天到晚的要喝奶的,主子能忙得過來?就是主子少喂一些,小主子到時候認奶,就不喝別個兒的,那也不成。”

    馮憐容歎口氣,果然還是沒辦法。

    “那我喝喝她的奶,成不?”她忽然又道。

    屋裡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都是孩兒喝奶,主子喝什麼啊!

    馮憐容也有些不好意思,臉紅了紅道:“我,我就看看,好不好喝。”

    鍾嬤嬤無言,看看那奶娘。

    知春掩著嘴兒,有點兒想笑。

    奶娘俞氏很淡定,躬身道:“那奴婢就給主子嘗嘗。”

    珠蘭忙給她一個碗兒。

    俞氏拿著去側間了,不一會兒功夫,端來小半碗奶汁。

    奶汁濃白稠密,聞著一點腥味都沒有,馮憐容就算不了解,也看得出來,這應該是好奶。

    不過她還是覺得喝一下才放心,馮憐容遲疑片刻,就把碗放到嘴邊,淺淺嘗了一口。

    味道挺好,淡淡的甜,但不似牛奶羊奶那麼濃郁。

    她把碗給鍾嬤嬤:“嬤嬤也嘗嘗。”

    鍾嬤嬤嘴角又在抽,勉為其難喝一口,大贊:“很好,這奶不錯。”她問奶娘,“你以前奶過幾個孩子?”

    “兩個。”俞氏被誇贊了,也頗高興,不過眉宇間又有傷懷,畢竟自己的孩兒還沒長大呢,這就入宮了,只為掙點銀子。

    鍾嬤嬤點點頭,對馮憐容道:“就她罷。”

    馮憐容又看看俞氏,俞氏生得濃眉大眼,身上有一股子爽利氣,她笑道:“好,那就你了,記得以後好好帶孩子。”

    俞氏應道:“是,主子。”

    知春這就走了,回去稟告太子妃。

    太子妃聽到馮憐容還喝奶,心道這是怕自己害她孩子呢?這麼謹慎,不過她現在也沒心思跟馮憐容計較。

    她正為太子的將來擔心。

    本來太子好好的在監國,誰曉得皇帝突然不顧自己的身體,又要重新親政,這不是怕太子奪權嗎?

    也許在不久之後,皇帝指不定還要廢了太子,這不是沒有可能的。

    太子妃很焦急,甚至還寫信回娘家,希望她父親也有些准備。

    就這般過了半個多月,馮憐容有日起來,剛剛吃了一個八寶饅頭,肚子開始疼了,鍾嬤嬤見狀,連忙把穩婆叫過來。

    穩婆問道:“才疼的。”

    馮憐容點點頭。

    穩婆就道:“再等等。”

    馮憐容捂著肚子,不可思議,她這疼呢,還要叫她等等,一會兒孩子生下來了可怎麼辦才好啊!

    鍾嬤嬤也是有經驗的人,安慰道:“別怕主子,這是才開始呢,你這會兒疼不算什麼,一會兒更疼了才是要生了。”

    穩婆道:“是這樣的,別慌,疼得不一樣了,主子再叫。”她起來,吩咐幾個宮人,黃門去側殿准備生孩子的東西。

    不慌不忙,太有大將風范了。

    可馮憐容只想哭,雖然不是很疼,她也怕啊,她這會兒好想娘親在身邊,好想爹爹,哥哥。

    見她眼睛紅紅的,鍾嬤嬤拍著她的手道:“主子,沒事兒的,別怕,肯定會順順利利的,小主子不是常在肚子裡動麼,這就是要出來了,你很快就要當娘了啊,主子。”

    馮憐容聽她安慰,忽然覺得鍾嬤嬤挺像她的外祖母的,仔細一想,還真有點兒像,外祖母就是這樣,臉圓圓的,眼角周圍全是皺紋,眼神又特別慈祥,她想著,又覺得安心了一些。

    雖然沒有家人在,可是鍾嬤嬤,身邊的人都對她挺好的,一會兒她生了,太子肯定也會知道,她不能叫他們失望了。

    馮憐容又有了勇氣。

    等到將近兩個多時辰後,馮憐容這痛才加劇,鍾嬤嬤趕緊叫人扶著去側殿。

    皇太後等人那裡也都得了消息。

    “一會兒你得有孫兒了。”皇太後朝皇後笑笑。

    皇後躬身:“也恭喜母後成為曾祖母。”

    皇太後哈哈笑了,同時頗為感慨:“倒是從未想過我能活到這把年紀,四世同堂,也算是難得!”她吩咐下去,“等會兒馮貴人生了,這些東西都拿去賞了。”

    皇後懶洋洋起來:“那我也得去瞧瞧我那些個壓箱底的。”

    “也不可太重,莫要叫嫣兒傷心了。”

    皇後應一聲。

    太子妃才是正妻,所以馮貴人,自然不會大賞的,但為太子開枝散葉也算是一功,該得的還是得有。

    東宮正殿裡,太子正坐立不安,好幾次想去看看,都忍住了,因他這男人身份,尋常人家都不合適,別說他還是個太子呢。

    “怎麼到現在還沒生下來?天都要黑了,”他問嚴正,“你再去瞅瞅。”

    嚴正剛去,太子妃來了。

    “殿下,莫要著急,這不是等閒功夫就生下來的,妾身聽說,有時候快一些三四個時辰,有時候就是一天也不一定。”

    太子聽了心裡咯登一聲,生孩子不是很疼嗎,疼一天還能得了?

    看他這臉色,太子妃自然不太高興,但這會兒她也不可能吃什麼醋,畢竟馮貴人是在生孩子呢,這是件大事兒!

    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她就說些好話:“聽朱太醫說,馮貴人身體很健康,這穩婆又是有本事的,聽說從未失手過。”

    太子唔了一聲,坐下來。

    太子妃瞄到他書案上的宣紙,便伸手拿起來瞧,只見寫了好幾個名字,她笑道:“殿下在給孩兒取名字?”

    不光有男孩的,還有女孩的。

    不過正常情況,皇子的孩兒都有皇帝賜名。

    太子妃心裡暗暗歎氣,太子不得皇帝的喜歡,這孩子也一定是,怪不得他自己先就取好了。

    太子笑笑:“是的,就是還未定下。”

    太子妃指著其中一個道:“妾身看叫本意不錯。”

    太子不置可否:“以後再說。”

    太子妃略不快,把宣紙放回去。

    嚴正很快就回來了,這會兒是滿臉笑容,老遠就在喊:“殿下,恭喜殿下,馮貴人平安生下孩子了,是個男孩!”

    太子大喜,拔腳就往絳雲閣去了,太子妃只耽擱一會兒,再出去,他人影都已不見。

    鍾嬤嬤正在誇馮憐容:“主子,你真厲害,生得那麼快,就連穩婆都在說,本當主子養尊處優的,總要多花費些時間,誰想到那麼順利。”又把孩子抱給她看,“剛才喝了點兒溫水,不哭了,主子看看,在睡覺呢。”

    馮憐容奇怪:“沒喝奶呀?”

    “才生下來,不用急著喝的。”

    馮憐容哦了一聲,探頭去看孩子。

    只見這孩兒皮膚紅紅的,皺皺的,五官看起來既不像太子,也不像她,可不知為何,看著就好親切,她叫鍾嬤嬤拿過來一點,側頭往孩兒臉上親了親。

    “還好,頭發好黑呢。”總算這個長得不錯。

    正說著,太子大踏步進來了。

    鍾嬤嬤第一個時間就把孩子給他看。

    太子驚訝的盯著自己的孩子,怎麼這臉這麼紅啊,他問道:“這樣沒事兒嗎?請太醫來看看。”

    鍾嬤嬤笑著解釋:“殿下,剛生下來的都是這樣,等過段時間,五官才清楚,慢慢的就看得出來長什麼樣子了。”

    太子笑起來:“那你好好抱著。”

    他去看馮憐容了。

    她躺在床上,滿臉疲憊,不過見到他時卻是笑嘻嘻的,好像一點兒沒有受苦的樣子。

    太子奇怪:“不疼嗎?”

    “疼啊,差點都疼得我暈過去,好像有人拿刀割我呢,一陣陣的,就像真的有塊肉從身上掉下來。”

    太子聽得心一顫,連忙握住她的手道:“辛苦你了,阿容。”

    馮憐容卻又一笑:“也沒什麼,生孩子都要疼的,幸好孩兒沒什麼,就是……”她有些愧疚,“孩兒長得不像殿下。”

    就是自己孩子,馮憐容也還是覺得有點兒丑啊。

    果然跟他一樣的想法,太子笑道:“剛才嬤嬤說了,以後就長好了,只是現在有點兒不好看。”

    馮憐容松了口氣,她好怕孩子不像太子,男孩兒,總是要像爹比較好。

    太子伸手給她攏一攏頭發,問道:“吃過飯沒有?”

    “沒吃呢。”馮憐容一摸肚子,“啊,才發現餓了,剛才疼得都不知道餓,就想休息休息。”

    太子沒法想象她生個孩子是怎麼過來的,原本以為他一來,她定是哭得稀裡嘩啦,誰知道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他現在才發現,馮憐容其實有他所不了解的堅強。

    “快去膳房要,還愣著!”他斥道。

    鍾嬤嬤忙過來:“殿下,要過了,因不知道主子什麼時候生好,所以也沒有提早端來,這會兒肯定要到了。”

    太子這才罷了。

    馮憐容也不太想說話,只把頭挪過來一點,靠在太子的胳膊上。

    太子一下一下順著她的頭發,忽然發現這頭發竟然有點濕,他一開始以為她洗過了,後來才想到,應是疼得流汗,把頭發都給弄濕了。

    那是流了多少汗,得多疼啊。

    太子微微一歎,恨不得把她給緊緊抱在懷裡。

    可是她現在都不太好動。

    太子妃這時來了,一眼就瞧見這幕情景,心裡頭有些窩火。

    馮憐容見到她,不敢放肆,把頭移了回去。

    太子仍然坐著,胳膊的位置沒有動。

    太子妃深吸一口氣才道:“孩兒妾身瞧過了,果然是健健康康的,馮貴人,你好好養身體,最近也不要走動,要吃什麼,盡管派人來說一聲。”

    馮憐容忙謝過太子妃。

    太子妃也就是來過個場,表達下關心,其實哪裡有話跟馮憐容講,她看看太子:“殿下也莫要打攪馮貴人休息了。”

    太子嗯了一聲,雖然勉強,但還是要同太子妃去皇太後,皇帝皇後那裡一趟。

    他站起來,往馮憐容看一眼:“你吃完就睡會兒。”

    馮憐容點點頭。

    他又加一句:“我稍後再來。”

    馮憐容的眼裡露出笑意,滿是高興。

    太子妃聽著,暗地咬了咬牙。

    太子這才與太子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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