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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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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久嵐 -【重生寵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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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3:09:46 |只看該作者
第90章 結果

    兩個宮人嚇得叫起來,連忙去扶她。

    趙佑棠聽見,回頭一看,甦琴正躺在離他腳邊半丈遠的地方,她的臉蒼白,像天上的雲朵似得。

    他忽然就想到上次中秋,她也是踉蹌著往前撞過來。

    還有那次,她凍得渾身發抖。

    怎麼每次她在他面前,總是那麼狼狽?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拂袖走了。

    嚴正心想,這甦貴人怕是完了,不過完的貴人又何止她一個?他也不多話,皇上喜歡誰,不喜歡誰,都不關他的事兒,他的主子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皇上。

    他也跟了上去。

    到得延祺宮,趙佑棠遠遠就聽見笑聲,里頭還夾雜著點兒男人的低音,這聲音可不是他兩個兒子的。

    趙佑棠臉色猛地一沉。

    結果疾步進去一看,確實不是他兒子,而是趙佑梧。

    幾人上來行禮,趙佑棠道︰“剛才在干什麼?”

    馮憐容笑道︰“在玩升官圖呢,四殿下帶來的,說閑暇時可以玩,小孩兒也能知道點兒官員的事情。”

    這是一種棋盤游戲,玩的時候拿四面刻著字的陀螺來轉,轉到哪個字,就按照哪個字的意思來走,最後誰的官升到最高,就算贏了。

    趙佑棠看向趙佑梧︰“這還是朕教你跟佑楨的。”

    趙佑梧笑著點頭︰“是的,小羊學得很快,已經會玩了。”

    趙佑棠挑眉,也有了點兒興致,叫他們都坐下。

    馮憐容笑著把陀螺放在他手里︰“皇上先轉。”

    四人玩起來,趙承謨坐在椅子上看,他不像別的孩子見到動的就會忍不住抓,他從來不會,所以比起趙承衍那會兒,還要容易養。

    嚴正現任提督太監,不比以前,不是從早到晚的都待在趙佑棠身邊,只一會兒功夫,就有人來求見。

    十二監四局的事情,有些都是要他來做主張的。

    他走到院子里,吩咐那人。

    看他如今風光,黃益三總是有些不服,畢竟那時他與嚴正都在皇帝身邊,信任也是同等的,誰料到他運氣不好,被送到馮貴妃這里,如今還只是一個小黃門。

    他雖然明白皇帝的意思,可賠了自己的前途進去,又有誰能為他可惜?

    黃益三探頭往里看了看,現在唯一的期望也只有那兩位皇子了,反正馮貴妃這主兒,他是不抱希望。

    想當年胡貴妃跟前的幾個太監,哪個不是在十二監領了差事,雖說有太皇太後看著,太監做不成,監丞,少監總有的,可馮貴妃何曾想去吹吹枕頭風?

    黃益三嘆口氣,跟著這麼個主子,安心是安心,可這日子也是一眼望到頭了!

    正想著呢,外頭又有人來,黃益三過去一看,乃是陳貴人。

    陳素華一臉焦急︰“還望通報下,妾身有急事求見貴妃娘娘。”

    黃益三皺皺眉︰“何事?”

    “求娘娘救命的大事!”

    黃益三奇了︰“救命不會去找太醫,找咱們娘娘干什麼?”他心情正不好,一擺手道,“走罷,娘娘這會兒沒空。”

    有道是宰相門前七品官,他不過一個黃門,卻能對她這個貴人無禮,陳素華氣得胸口翻江倒海,可還得忍著,她求道︰“甦貴人摔到腦袋,指不定就沒命了,娘娘善心仁厚,妾身才求到這兒的。”

    “甦貴人?”黃益三眉頭挑起來,是那個甦琴嗎?他暗自冷笑,死了才好呢,他假裝不認識,“什麼甦貴人,吳貴人的,眼下皇上正在呢,不得打攪,你速速離開。”

    陳素華急了,大叫道︰“娘娘,求您救救甦琴甦貴人的命!”

    這聲音可響,黃益三心里咯登一聲,又猶豫起來,只因他不清楚皇帝的意思,萬一皇帝真對甦琴有點兒什麼,那死了怎麼辦?假使被皇帝知道,陳貴人以前來求過,他沒有告知。

    黃益三額頭上出了汗,為剛才的大意,果然做事兒不能全靠一己喜惡,他一跺腳︰“你等著!”

    他快步進去,告訴金桂。

    金桂也露出厭惡的表情,可好像也不能不說,只得稟告︰“娘娘,陳貴人求見,說甦貴人摔得很重。”

    馮憐容的手頓住,陀螺在她掌心里貼著桌面一陣轉,發出撲騰撲騰的聲音。

    她抬起頭看了看趙佑棠。

    趙佑棠沉著臉色道︰“叫她滾回去。”

    馮憐容聽到這句,眼楮驀地睜大,她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不是甦琴受傷了嗎?

    照常理,他……

    怎麼會?

    她有些混亂。

    看她一雙眼楮里滿是疑惑,趙佑棠更確定了,看來她當真以為自己喜歡甦琴呢!不然為何是這幅表情?為何先前一次次傷心?

    也是奇怪,她到底怎麼想的?

    比起他對她的重視,那點兒好感能算個事兒?

    趙佑棠皺眉道︰“發什麼呆,轉罷。”

    馮憐容看他一眼,輕聲道︰“皇上,真不管?”

    “管什麼,又不是沒大夫。”趙佑棠淡淡道,“再說,真沒法子,這宮里也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可以求的。”

    馮憐容見他如此,一時心情當真復雜,也說不出來是高興,是同情,還是愧疚,或許都交雜在一起,分不清楚。

    她手一動,陀螺就轉起來。

    在它沒有停止前,誰也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哪個字。

    黃益三把趙佑棠的意思告訴陳素華。

    陳素華大吃一驚,她沒有再繼續請求,轉身就走了。

    如此看來,甦琴對皇上已經沒有什麼吸引力,她嘴角挑了挑,露出輕蔑之色,她那麼清高驕傲,原來也入不得他的眼。

    陳素華走得會兒,腳步又一頓,但看在姐妹一場,她還是再為她跑一趟罷。

    她去了坤寧宮。

    聽說甦琴摔傷,方嫣倒是大方,立時就使人請太醫去看。

    陳素華抹著眼楮道︰“娘娘宅心仁厚,妾身原本想著娘娘日理萬機,不便打攪,才去求了貴妃娘娘,誰料到她是個鐵石心腸,連妾身的面也不見,當真是蛇蠍一樣的,別人的命都不顧!還是娘娘獨有氣度,體恤眾人,到底是母儀天下的人,豈是貴妃娘娘好比的。”

    這話說得方嫣頗為受用,笑了笑道︰“你也莫要再傷心,想必太醫去瞧了,能救回甦貴人的。”

    陳素華點點頭,又稱贊方嫣幾句方才離開坤寧宮。

    甦琴的傷是挺嚴重的,養了一陣子才有好轉,陳素華過來看她道︰“要不是娘娘救你,你就被馮貴妃害死了。上回她是故作好意罷了,哪里是真心呢,這次事關你的命,她一點兒沒什麼反應,別說救你。”

    甦琴沒說話。

    她瘦得厲害,心里也清楚皇帝的心思,假使他有一點意思,哪日她摔了,他都不會無動于衷。

    可惜自己一顆心卻被傷了。

    原本她就知道,帝王無情,入宮時便不曾想過要喜歡上他,或許是這漫長的孤寂,或許是他曾經的眼神,或許是那一點溫暖,或許是因陳素華說的話,讓她漸漸就有了期盼。

    然而,現在全都沒有了。

    陳素華還在說,甦琴猛地開口道︰“以後你莫再來了。”

    陳素華一愣。

    甦琴道︰“你走罷。”

    語氣決絕。

    陳素華皺了皺眉,暗道你現在也不過是棄子,倒還來趕她走?也罷,她也懶得再費心思,你甦琴再怎麼樣,也是不可能佔有一席之地了!

    她鼻子里輕嗤一聲,轉頭走了出去。

    甦琴靠在床頭,望著窗外明朗的陽光,忽然就捂住臉哭起來,若還是當初的她,她寧願就這樣孤獨下去。

    然而,她也非那個人了。

    然而,她也再沒有任何希望。

    日子,就會這樣永遠過去了。

    兩個隨身宮人看著都嘆了口氣。

    到得六月,趙佑棠把永福長公主尚與王家二公子,王二公子家世算不得顯赫,但身家清白,現任禮部員外郎,性格樸實,為人和善。

    皇太後早前聽說了並沒有異議,像永福長公主這種性子,嫁個老實人是再好不過的,這樣她的日子也能順利點。故而永福長公主就這樣順順利利的嫁了出去,至于她本人願不願意,其實誰人也不知,反正問起來,她是點頭的。

    嫁出去時,嫁妝也頗豐盛,不比安慶長公主的差。

    就是她這人實在太安靜了,少沒少她,宮里一點兒沒有變化。

    這日,趙佑棠收到好些奏疏,心情不太愉快,一律都是彈劾何易的,說起來,他現在交予何易大權,讓他去執行這些決議,受到阻力是常事,可看看這些彈劾的官員,除了勛貴,也不乏尋常的官員。

    可見仍是有好些人並不支持財政上的變化,或者,興許是何易哪里出了問題,他沒有立時回復,暫時都留著不發。

    接近新年,趙佑楨終于從睢陽回來,趙佑棠接見他,笑道︰“原本還想讓你再待幾年,不過母後念著你的終身大事呢。”

    趙佑楨臉色微羞,倒不知道怎麼說。

    趙佑棠瞧瞧他,當年的少年已經是個大人了,英俊魁梧,眉宇間褪去了青澀,他看著他,會想到先帝。

    他自己並不像,可兩個弟弟是有幾分相似的。

    他伸手拍一拍趙佑楨的肩膀︰“先去看看母後罷。”

    二人去往景仁宮,趙佑梧聽說哥哥回了,急忙忙也來,兄弟兩個見面,抱在一起,皇太後笑道︰“當真是感情好。”

    趙佑梧臉一紅,松開哥哥。

    趙佑棠提到既然要成親,就不能住在宮里的事情。

    皇太後道︰“這是自然的。”她說著看一眼趙佑棠,其實還是不太明白他的想法,藩王不就藩,留在京城,到底是好是壞?

    本朝像是沒有這種慣例,不過前朝倒是有。

    說來說去,還是看皇帝一個人的決定。

    皇太後道︰“不如就住在福良街。”

    福良街上有空置的府邸,原先是前朝明王住的,後來開新國之後,開國皇帝賜予華國公,華國公隨後又涉及謀反一事被抄家,這府邸便一直空著,空了有好幾十個年頭。

    “那得讓人重新修葺一番。”趙佑棠想一想,“佑楨你暫時便還住宮里。”

    趙佑楨卻道︰“以後臣弟還要回睢陽,這府邸哪兒用得上?”

    皇太後笑了︰“你以後成親了,還帶著妻兒四處奔波呢?再說,你去睢陽治水,不會沒個休息的時候?”

    趙佑楨一想也是,點頭謝恩。

    他十分順從,沒有絲毫別的念頭。

    趙佑棠看看他,笑了笑道︰“朕與母後會給你選個賢妻的,你放心罷。”

    趙佑楨的臉又紅了。

    這一轉眼,馮憐容就要生產了,就是時間不太巧,在過年前幾日,鐘嬤嬤一早就叫宮人把炭火都燃起來,不管是暖閣,還是別的房間都暖烘烘的。

    馮憐容這是第三胎,要說心里壓力其實並不大,畢竟生趙承謨的時候十分順暢,就跟母雞下個蛋似的就下來了,連穩婆都說快呢。

    這回她也希望是一樣的。

    趙佑棠得知她要生孩子了,早早也來陪她,說道︰“這可是女兒呢,朕的小公主就全指望你了,你不能讓朕失望。”

    馮憐容一聽壓力大了,苦著臉道︰“皇上,您別嚇我。”

    趙佑棠忙改口︰“那你隨便點兒,想怎麼生怎麼生……”

    這回不光馮憐容,就是鐘嬤嬤都忍不住噗嗤一聲,這話說的,生孩子還能隨便,跟不隨便的。

    但趙佑棠很淡定,握住馮憐容的手道︰“一會兒朕在這兒等著,你別著急。”

    馮憐容這時已經很安心了,有他惦念著自己,比什麼都好。

    她用這最後一點兒時間,把腦袋擠在他懷里︰“肚子疼的厲害了,等會就要去生呢,皇上再抱抱妾身。”

    趙佑棠笑起來,就這時候還想賴著他,他說道︰“朕抱你,你也得答應朕,一定要好好的。”

    馮憐容嗯了一聲,眯著眼楮,跟小貓似的。

    他便伸手抱住她,看她要生孩子頭發都沒梳,還給她順了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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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3:10:01 |只看該作者
第91章 公主

    稍後馮憐容痛的更厲害了,穩婆連忙指揮鐘嬤嬤幾個把她扶到隔間去。

    趙佑棠坐在外面等。

    不止他,還有兩個兒子,趙承衍時不時的就過來問他︰“爹爹,妹妹什麼時候有啊?”

    “為何母妃被關起來了,還不放出來。”

    “妹妹會長什麼樣的。”

    一開始,趙佑棠還好好的回答,到後來,腦袋就疼了,原來馮憐容不在的時候,大兒子話這麼多的!

    看來平時都去煩他母妃了啊!

    “這些爹爹都不懂。”趙佑棠搪塞,“等母妃一會兒出來,問母妃啊。”

    趙承衍奇怪︰“爹爹不是很厲害的?”

    趙佑棠︰……

    他轉頭看看小兒子。

    趙承謨被俞氏放在椅子上後就沒動過,也不吵,特別乖。

    趙佑棠靈機一動道︰“小羊,來,你坐下與阿鯉比比,看哪個可以一直不說話,誰贏了,爹爹就帶誰去看馬兒。”

    “馬兒?”趙承衍眼楮一亮,“可以騎的馬兒?”

    他在書上,畫本上看到過,但真的還沒見到呢。

    趙佑棠點點頭。

    趙承衍立刻就道︰“那孩兒不說話了。”

    趙佑棠松口氣,耳朵總算清淨了,不用再回答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然後趙承衍就一直沒出聲。

    趙佑棠時而站起來走走,又坐下,過得一個多時辰馮憐容才生完孩子,穩婆笑著出來︰“恭喜皇上,是個小公主,娘娘也很好。”

    趙佑棠連忙進去看。

    趙承衍聽見,歡喜的從椅子上下來,也把趙承謨抱下來,手牽手的去看妹妹。

    馮憐容笑著說道︰“這回還是很順利的,好像比生阿鯉還快一點兒呢,皇上,快來看咱們女兒。”

    鐘嬤嬤看她要亂動,忙道︰“生的容易是一回事兒,娘娘還是得注意,躺著吧。”

    “是啊,躺著!”趙佑棠從鐘嬤嬤手里抱過女兒,垂眸一看,愣了一愣,吃驚道,“長得不一樣啊。”

    “什麼?”馮憐容著急,“怎麼不一樣?”

    趙佑棠抱過來,問道︰“你看是不是?”

    雖然也是皮膚紅紅的,小小的,可就是覺得哪里跟之前兩個孩兒不太同,好似特別可愛,馮憐容嘻嘻一笑︰“肯定像我。”

    趙佑棠嫌棄道︰“你長得有多好啊?像我還差不多。”

    馮憐容一怔,因為他說了“我”字,沒說朕。

    她好像很久沒聽到過這個字了。

    雖然當初覺得他說朕的時候好威嚴,好叫人心動,可這回一說我,卻像是回到那會兒他還是太子的時候。

    她微微一笑,把頭埋在他胸口。

    趙佑棠還沒有發現,只當她累了,同兩兒子道︰“母妃要睡會兒,你們去鐘嬤嬤那兒看妹妹。” 一邊就把孩兒抱給鐘嬤嬤。

    鐘嬤嬤帶他們去隔間,順便把俞氏叫來。

    “你歇息罷,再怎麼說,還是累得。”趙佑棠打算走。

    結果馮憐容卻抱著他手不放。

    趙佑棠無奈,只得借他一會兒。

    他坐著,忽然就想到她第一次生孩子,他也是這樣把胳膊給她抱著睡的,原來一晃竟是有七年了。

    可是卻又好像過得很快。

    他低頭看看馮憐容,她因生孩子,還是臉兒圓圓的,可現在她不怕這幅樣子被他看見了,明明當年還覺得她睡著得的樣子丑,生怕他看了嫌棄,把臉埋起來呢。

    現在啊……

    他輕聲一笑,是不是因為太熟悉,都忘了怕這些了。

    他伸手踫踫她的臉,很壞心的道︰“你沒發現你這臉都成大餅了?”

    “啊!”馮憐容嚇一跳,急得連忙把臉藏起來,“誰說的……才不是大餅,”頓一頓,又無奈的吐出幾個字,“過陣子就好了。”

    趙佑棠哈哈笑起來。

    戳一戳,也還是以前那個樣子。

    馮憐容看他笑,又很生氣,本來都要睡著了,怎麼會有那麼壞的人,她大著膽子捏了他一把。

    趙佑棠手臂一痛,知道是她做得,但也沒生氣,摸摸她腦袋道︰“好了,好了,睡罷,不吵你了。”

    馮憐容出過氣,又去睡了。

    第二日,趙佑棠賜公主封號崇寧,名徽妍,又賞賜馮憐容黃金千兩,布匹兩百,珠寶玉石二十匣。

    皇太後跟皇後那里也有東西。

    鐘嬤嬤把這些賞賜一樣樣的拿給馮憐容看,馮憐容都看得累了,說實話她現在什麼都不缺,每回生個孩子都有賞,庫里堆得滿滿的。她又不出宮,根本也花不了,要說拿去打點宮人黃門,可她身為貴妃,要有點事兒,別人都是上趕著來呢,哪里還需要她去求著。

    馮憐容擺擺手︰“都放起來罷。”

    鐘嬤嬤答應一聲。

    馮憐容又要看女兒。

    俞氏抱來給她,笑著道︰“小公主可能吃呢,也是不愛哭的。”

    馮憐容越看越喜歡。

    趙承衍先有了弟弟,又有妹妹,最近也是只圍著妹妹轉。

    年後,趙佑棠跟方嫣說起講官的事情︰“下個月李大人要在春暉閣給承衍講課,朕瞧著承煜也能聽了。”

    方嫣還不知道,愣了會兒才道︰“皇上是說讓承煜與承衍一起聽課?那怎麼行,承煜是太子,怎麼同承衍一起,不得分開來聽課嗎?”

    趙佑棠嘴唇一抿,他倒是沒想到方嫣一來就會反對。

    他淡淡道︰“為何不行,朕當年也是與佑楨,佑梧聽同一批講官講課的。”

    “那如何相同?”方嫣據理力爭道,“那時是因為有胡貴妃,要不是她,皇上何須如此?三殿下四殿下原本也不該同皇上學這個!”

    趙佑棠對她這番言論著實不喜︰“現在孩兒還小,不過是學習淺顯的,有何不同?以後事,以後再說。”

    方嫣看他神色不善,咬了咬嘴唇道︰“也罷,既然皇上說還小,那就等等罷!”

    她話里還藏了意思。

    現在不與皇上爭論,以後過了幾年,皇上你也莫要再改。

    趙佑棠臉色一沉。

    鐘嬤嬤急得額頭上都冒汗,這段時間兩個人還算好,一直沒有再出過矛盾,誰料到剛過完年,為個孩子聽課的事情,這就要鬧起來。

    她恨不得上去扯方嫣的袖子。

    幸好趙佑棠沒有發作,只沉著臉走了。

    等到他一走,鐘嬤嬤就開口道︰“娘娘啊,您這怎麼還是忍不住啊?”

    方嫣道︰“本宮可沒有做錯,嬤嬤,這事關承煜,本宮絕不會退讓的,就是要論理,也有母後做主呢。”

    鐘嬤嬤嘆口氣︰“就算如此,娘娘也該和氣些。”

    方嫣冷哼一聲,沒作聲。

    “母後。”門口卻傳來奶聲奶氣的聲音,趙承煜不知何時正立在那里,看著方嫣,好似並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

    方嫣皺眉道︰“太子為何在此?”

    知春忙道︰“殿下本來要來請安的,後來……奴婢就想帶殿下先退出去,殿下走到門口又不肯,非得回來……”

    所以,剛才那一幕趙承煜也看見了,只躲在知春後面,趙佑棠出來竟也沒發現。

    方嫣勉強笑了笑,心想小孩子又懂什麼,招招手道︰“承煜,剛才爹爹過來,說下個月就叫你去聽課呢,會有講官來的。”

    “聽課?”趙承煜問,“聽課好玩嗎?”

    “好玩,講官講的可有意思呢,承煜到時候一定要好好聽講官的話,不能分心了,聽好了母後會好好獎賞你的。”

    趙承煜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方嫣摸摸他腦袋,心想她的孩子一定不會輸給馮憐容的那兩個,以後去了春暉閣,自然會分個勝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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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聽課

    因兩孩子過幾日就要去春暉閣了,隨身都得有黃門伺候,一人四個,那得有八個,故而趙佑棠又叫嚴正撥過去十個黃門。

    這日鐘嬤嬤就跟她說選哪幾個去的事情。

    她們在里頭說,外頭的黃門多數都很在意。

    畢竟這一跟著去,那是天天都待在兩位皇子的身邊,有點兒野心的,自然覺著比待在貴妃身邊好。

    且看皇上對兩位藩王的態度,將來藩王可能就不就藩了,留在京城做事,那去外頭了,他們這些自小就服侍的黃門也能跟著去。不過將來是福是禍,仍是說不清楚,但人這一輩不搏一搏誰也不知道。

    鐘嬤嬤其實早有打算︰“奴婢看就黃益三,大李,方英孫,許毅,再派四個新來的去,有他們四個老的領著,想必也妥當。咱們院子反倒平常沒什麼事兒,就小李留著,管管那幾個也夠了。”

    黃益三跟大李都是資格老的,尤其是黃益三,還在皇上跟前伺候過,留在皇子身邊比較讓人放心。雖然這小子有些不安分,不過據鐘嬤嬤觀察,還是知道分寸的,至于大李,那是更加知根知底的人了。

    馮憐容沒意見,笑了笑道︰“小羊也挺喜歡他們的。”

    這事兒就定了。

    趙佑棠這日過來,趙承衍一看到他,眼楮就發亮,撲過去扯著他袖子道︰“爹爹,年過了,您還沒帶孩兒去看小馬呢。”

    為了看這個,他上回都憋著沒說話。

    趙佑棠摸摸他的頭︰“好啊,等爹爹有空就帶你們去。”

    馮憐容面露羨慕之色︰“是去哪兒看啊?”

    “去圍場罷。”趙佑棠笑道,“等天氣好一些,正好與三弟四弟打獵去,也是好久不去了。”他頓一頓,看一眼馮憐容,“說起來,那兒景色也挺美的,到三月,滿草地都開了花。”

    馮憐容聽得心里癢癢,眼楮冒光。

    趙佑棠知道她也想去了,但偏不主動說,又道︰“到時候爹爹帶你們騎馬,那邊還有很多小河呢,光是用手抓都能抓到魚。”

    趙承衍跟趙承謨很興奮,趙承衍道︰“爹爹快點有空啊!”

    馮憐容在旁邊咬嘴唇。

    等到兩個孩子去外頭玩了,她才低聲道︰“皇上……”

    “嗯?”

    “皇上。”她拉拉他袖子,“妾身也想去。”

    趙佑棠就知道她忍不住,淡淡道︰“你怎麼去,你還得坐月子呢。”

    “再過一個月就好了。”馮憐容忙道,“妾身生過幾個了不似第一個,不用那麼久的。”又看鐘嬤嬤,“是不是,嬤嬤?”

    鐘嬤嬤抽了下嘴角︰“是罷,注意些也沒什麼。”

    這第三個孩子了,休息兩個月應是足夠了。

    趙佑棠道︰“朕再想想。”

    馮憐容急了︰“就是沒事的,皇上,妾身很想去啊,妾身來宮里還沒有出過門呢,天天這樣很悶的。”外頭的誘惑對她來說實在太大了,還能騎馬抓魚,多有意思啊!

    看她都要哭了,趙佑棠才道︰“那朕帶你去,有何好處?”

    這都要好處……

    馮憐容想想,還能怎樣,自個兒上唄。

    她摟上去就去親他的嘴。

    鐘嬤嬤跟宮人立馬識趣的走了。

    這會兒也不擔心什麼月子不月子,自打馮憐容懷了孩子,皇上照樣有留宿的時候,不管二人如何歡愛,反正馮憐容沒出過事就是了。

    不過這次他也是憋得狠了,馮憐容幫了他兩回才算叫他滿足,以二人如今的親密關系,馮憐容自然不會看不出來,他真沒去臨幸過別人,就是方嫣那兒都不曾。

    要說起來,她自然是高興的,不過這高興中又很有壓力,回頭想想,還是跟做夢似的。

    馮憐容微微嘆口氣,頭靠在他胸口道︰“妾身對不住皇上。”

    趙佑棠奇怪︰“怎麼突然說這個。”

    她沉默會兒︰“就是這麼想的,其實,皇上……”她頓一頓,“那些個貴人,皇上就真沒有看上的?”

    她說的頗為掙扎,雖然聲音輕輕的,可對她來說,每個字都很重。

    可是,她以後指不定還得懷呢,難道真能讓他一直這麼憋著?

    趙佑棠聽了倒有些好笑,垂眸盯著她的臉︰“你的意思,是要朕去臨幸那些貴人?”

    馮憐容又不想回答了。

    她是這個意思,但真想想,一萬個不願意,可這不願意,又總叫她覺得不應該,就像那回甦琴的事情,她沒有資格去阻止,所以她從來都沒有說出口。

    “算了罷。”趙佑棠伸手拍拍她,“朕知道你也不肯,就為個大方非得讓自己不高興,何必呢?”

    馮憐容愣了愣︰“妾身,妾身沒,沒不高興。”

    “真沒?”趙佑棠坐起來,“那朕現在就去瞧瞧那些貴人,看看哪個合適。”

    馮憐容急得又連忙拉住他。

    趙佑棠轉過來,俯身看著她︰“到底高不高興?”

    他這是突然變成逼問了。

    馮憐容嚇得不敢說。

    要他是自己相公,自打甦琴出現,她興許就有膽子說,不希望他再見她,然而,他卻偏偏是個皇帝。

    她能說嗎?

    她緊緊抿著嘴唇,眼楮也想閉起來。

    她不想回答,又後悔剛才為什麼要說這個,她裝作不知道不就是了?

    趙佑棠卻拿手翻她眼皮子︰“看著朕,快說!”

    馮憐容只得道︰“沒有不高興。”

    看她還違心,趙佑棠倒有些惱火了,冷笑一聲道︰“好,你沒有不高興,那朕走了,臨幸貴人去,臨幸甦貴人!”

    聽到後面一句,馮憐容猛地坐起來抱住他胳膊不讓走。

    “怎麼著,你還想送朕去?”趙佑棠挑眉。

    馮憐容被他逼得沒法子,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來,她雖然心里這麼想,可是她如何能說出口,不讓他臨幸旁人?

    她害怕這句話。

    趙佑棠看她都哭了,心里又一軟,只得哄著她︰“罷了,朕不逼你,別哭了啊。朕不去,只是不想去,又不是你的錯。”

    馮憐容點點頭。

    看她只是一會兒功夫,眼淚就糊了滿臉,趙佑棠拿里衣給她擦擦︰“這麼大人了,動不動還哭鼻子,若是被孩兒瞧見,像什麼話!”

    “那也是皇上欺負的。”她抽噎道,“不然我也不哭。”

    “是你先胡說的,”趙佑棠道,“膽兒就是小,沒膽子就別提,又不敢承認!”

    馮憐容垂下腦袋,打定主意下回再不說了,讓他憋著。

    兩人又躺了會兒才起來,清洗完,趙佑棠叮囑道︰“小羊跟阿鯉去春暉閣,你看著點兒,別去晚了,中間也別沒事兒派人去瞧,讓他們安心聽課。”

    馮憐容還在不舍得︰“其實這麼小聽了干什麼呢,又不要考科舉的。”

    趙佑棠瞧瞧她︰“那你是想要他們幾歲學,是不是最好不學,當個紈褲子弟,整天吃喝玩樂?”

    “這也不是。”馮憐容忙道,“怎麼能吃閑飯呢。”

    說到這個,趙佑棠又坐下來,也叫她坐︰“你好歹是他們生母,你到底想沒想過他們以後做什麼?”

    馮憐容笑道︰“妾身瞧著跟三殿下這樣就挺好的,三殿下不是喜歡治水呢,妾身看他去了睢陽很高興。以後小羊跟阿鯉也一樣,找個喜歡做的事情就行了。”

    果然是沒什麼大志向的人,對兒子也沒啥期望,趙佑棠道,但這比較符合她的性子,要是個有野心的,也累人。

    趙佑棠道︰“現在就是趁著小才要學,基礎打好了,以後學什麼都快,你別管這些了。至于喜不喜歡什麼,也瞧不出來,這些等大了再說。”

    馮憐容哦一聲,怏怏然︰“皇上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趙佑棠道︰“便是得聽朕的。”

    馮憐容心道,聽就聽唄,他這麼喜歡管,還省她的事呢,反正他是學問淵博,兩孩子歸他管,難道還能學不好?

    她又笑道︰“那就都交給皇上了。”

    趙佑棠點點頭,又叫方氏把趙徽妍抱來。

    趙徽妍才一個多月大,小小的,馮憐容道︰“她也像小羊呢,不愛哭的,就是餓了也不過哭兩聲就停了。”

    “那也是個乖孩子。”趙佑棠拿手指摸摸她臉蛋,“不知道長大了什麼樣。”他看看馮憐容,微微一笑。

    女兒可能還是像她比較好。

    兩個人圍著趙徽妍說得會兒趙佑棠才走。

    二月一日,趙承衍跟趙承謨終于要去聽課了,大早上的起來,兩人眼楮都惺忪著,馮憐容未免心疼,拿溫熱的手巾給他們擦眼楮,又親手把外面衣服穿好,看著吃完飯才叫黃門領著去春暉閣。

    那邊,方嫣也是一樣,還親自送過去,

    兩方遇到了,兩兄弟過來見過母後,方嫣瞧瞧,打扮的整整齊齊的,兩個孩兒長得也好,小小年紀已是能看出以後的俊俏。

    不過她這孩子也不差,方嫣叫他們坐成一排,訓誡道︰“等會都好好聽課,別失了皇家體面。”

    三個孩子都應一聲。

    等李大人來了,她才走。

    三兄弟坐成一排。

    李大人是經驗老道的人了,開頭就能講得有趣,趙承衍跟趙承煜兩個聽得津津有味,趙大人也頗有成就感,結果講到一半,抬頭看看三孩子的反應,就見趙承謨這腦袋一直在上下的晃,然後砰的聲,磕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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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3:10:25 |只看該作者
第93章 婚事

    李大人的臉黑了。

    趙承衍趕緊伸手去推自己弟弟。

    趙承煜哈哈大笑︰“原來是個瞌睡蟲!”

    趙承謨被自己哥弄醒,耷拉著眼皮子繼續聽,結果一上午晃了幾次,害得趙承衍一直分心,專管著他呢。

    李大人不高興了,跟黃益三道︰“讓三皇子睡個飽再來!”

    黃益三知道李大人是個拗脾氣,還是教過皇上的,當下也不敢違抗,讓方英孫趕緊給領回延祺宮。

    馮憐容正在補覺呢,聽說趙承謨回了,連忙坐起來︰“怎麼回事?”

    金桂道︰“剛才方英孫說了,在春暉閣老打瞌睡,把李大人惹惱了。”

    “什麼?”馮憐容招手叫趙承謨過來,“困了?”

    趙承謨點點頭。

    馮憐容心疼,皺眉道︰“這李大人也是的,小孩子困了不是挺正常,還趕人呢!阿鯉,咱不去了啊,你在這兒想睡就睡,精神好了,母妃教你。”她讓金桂把趙承謨脫了鞋子外衣,抱上來,笑嘻嘻道,“母妃被窩里暖著呢,舒服罷?”

    趙承謨嗯一聲,鑽進去就睡著了。

    馮憐容伸手摸摸他腦袋。

    這孩子一直很乖,不讓她費心,現在想想,她在他身上花的時間遠遠沒有趙承衍來的多,因為他太沉默了,不太能引起她的注意。

    不過這孩子確實也能睡,趙承衍小時候精力充沛,放下去就愛到處跑,讓他坐著一動不動幾乎是不可能。

    可這個不一樣,是個坐著坐著就能睡著的孩子。

    馮憐容嘆一聲,憐愛的低下頭在他小臉蛋上親了親。

    這事兒很快就被趙佑棠知道了,他少不得想到趙承謨抓周的事情,那會兒也是睡著,再想想平日里好像也不愛動,當下立時就把朱太醫派去給趙承謨看看。

    他生怕這兒子身體太弱。

    結果朱太醫看過之後沒發現哪兒有不對的地方,說可能就是年紀小,為此,趙佑棠只得把趙承謨的聽課時間推遲一年。

    馮憐容倒是高興了,大兒子去聽課,現在有小兒子陪著了,她坐月子也是閑得慌,女兒還小沒什麼可交流的,就盡跟趙承謨在一起,讀些詩書給他聽,跟他玩升官圖,響壺盧,九連環。

    眼瞅著福良街上的府邸就要修葺好了,趙佑棠因要給趙佑楨指個妻子,正頭疼中,看是看中了幾個,卻敲定不下來。

    主要他覺得自個兒只是趙佑楨的大哥,真就這麼定了,萬一選到個不好的,到時候夫妻不和怎麼辦?

    就這麼拖了兩天,他把趙佑楨叫了來。

    “別拘束,坐著罷。”趙佑棠道,“本就說今年讓你成親的,母後也盼著,朕看了幾家……”他咳嗽一聲,“但不知道你的喜好。”

    趙佑楨臉微微一紅︰“全憑皇上做主。”

    這不是做主不了嗎,趙佑棠道︰“叫你別束著了,你先說說,對將來的妻子可有什麼想法?”

    趙佑楨愣了愣︰“想法?這個,臣弟沒想過。”

    他在睢陽幾年,光顧著學治水呢,也不可能看到大家閨秀,這方面是一片空白。

    趙佑棠皺了皺眉,這三弟夠遲鈍啊。

    他道︰“要說現在想,也不難,比如容貌要漂亮些,要懂琴棋書畫,還有性子得好,溫溫柔柔的,或者,人得聰明些……”

    他想著想著,就想到馮憐容身上去了。

    好像她幾條就兩條搭邊啊!

    趙佑棠才發現他要找馮憐容的優點,原來真簡單,一,二,沒了!

    他由不得笑起來,下回得跟她說說大家閨秀應該具備的優點,瞧她還厚臉皮不。

    趙佑楨聽他那麼說,便道︰“就按皇上說的。”

    “朕說的那是十全十美的,你總有特別在意的幾樣罷。”趙佑棠心道,天下哪有這等好事,都全了,那是仙女,他認真道,“你回頭好好想想。”

    趙佑楨點點頭。

    “過兩日答復朕。”

    趙佑楨便告退走了。

    這會兒唐季禮領兩個小黃門進來,捧著大堆的奏疏給放在御桌上,趙佑棠早習慣了,伸手取下來看。

    可今日情況不太一樣,他看了幾眼就惱火。

    早朝時就有幾位大臣提到宗室子弟不得科舉的事情,暗指他不按祖例行事,對不起先皇先帝,而今又上奏疏,勸他收回成命,是為景國大計著想。

    趙佑棠把奏疏一合,結果連翻了十數個,全都是反對的意見。

    他啪的把奏疏扔在了地上。

    雖然登基不過五年,他也已經充分領教了這些大臣的本事,難怪當年先帝立個太子也得看他們眼色,實在是他們的權利過大了。

    如今他打算任用宗室子弟為官,將來勢必會成為一股新的勢力與他們抗衡,這不就急了?其實區區一些宗室哪里能撼動得了整個景國?真如此,前朝也不會強盛了百年。

    他微微呼出一口氣,又看別的奏疏。

    這回又是彈劾何易了,說起此人,果斷精干,確實是個良才,只可惜據他觀察,缺點也是多多,一來太過自大,聽不見意見,二來操之過急。

    是不是,真要把何易撤下來?

    可要找誰取而代之?

    楊大人是年邁了,王大人正值盛年,可京中少不了他,李大人要講課,脾氣又暴躁,馮大人……

    馮憐容這父親又太過正直,雖然他有心提拔,可處理這事兒並不合適。

    他放下筆,揉了揉眉心。

    過得兩日,趙佑楨來答復,趙佑棠聽他說了,見他滿臉通紅,他也是被驚嚇到,遲疑會兒才保證︰“你放心,朕會給你指個好的。”

    回頭他就忍不住,在延祺宮跟馮憐容說話時道︰“你猜三弟想娶個什麼樣的妻子?”

    馮憐容想了想道︰“三殿下脾氣很好的,應該也想找個脾氣好的吧?還有,人得漂亮罷?”

    趙佑棠搖頭︰“錯了,錯了。”

    “那是要知書達理的?”

    “不對。”

    “相夫教子的?”馮憐容又猜。

    結果猜了好些都不對。

    趙佑棠神神秘秘道︰“他喜歡皮膚略黑的,覺得這種好看,還要豐滿些的,最好稍胖一點兒。”

    馮憐容筷子都掉下來,三殿下居然……

    這也太特別了罷?

    趙佑棠也笑︰“朕也沒想到。”

    “可是皇上怎麼給他選啊,皇上哪兒知道哪家姑娘長這樣。”馮憐容都替他為難。

    “這倒是沒什麼,朕想知道,就沒有不能知道的。”

    馮憐容張大嘴︰“難道皇上要派人去一家家瞧?”

    “一直都瞧著呢。”趙佑棠說的很隨意,“哪家的事兒,朕不清楚?”他說著頓一頓,看看馮憐容,“你哥哥昨兒回去買了路邊小攤上的羊雙腸,好似買過好多次了,你們家是愛吃這個?”

    馮憐容的筷子再次掉了下來,跟看鬼一樣的看著趙佑棠,覺得他太恐怖了。

    “是不是?”趙佑棠追問。

    馮憐容道︰“是,是的。”

    趙佑棠一笑,伸手拍拍她腦袋︰“怕什麼啊,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馮憐容抖索道︰“皇上說的是。”

    心里卻在想,下回爹娘來,她得告訴他們千萬別在背後說皇上的壞話。

    看她一臉驚恐,趙佑棠暗地里好笑。

    只是編的而已,哪里家家戶戶的任何事情他都知道,那羊雙腸的事兒,還不是只聽說一回,別的不過是猜的。

    瞧她這膽子。

    趙佑棠笑著吃飯。

    過得一陣子,他就給趙佑楨指了個妻子,按他要求,就是黑,豐滿,乃是通政司左參政金大人的大女兒,這金大人本身就黑,女兒便像了他,至于容貌,也不算差,五官還是清秀的,趙佑棠也不想給他找個丑的,雖然他要求這麼奇怪。

    他跟皇太後商議了一下,婚期定在四月六日,也好讓金家準備一下。

    趙佑楨的事情定下,很快就到三月了。

    這日,永嘉長公主突然來宮里,一臉氣沖沖的,趙佑棠一問,原來永嘉公主兩個兒子去參加科舉,不過是考個秀才,那考官居然不肯,說違背舊例,宗室子弟本就禁止入考場的,永嘉被氣得不輕,旁的考官一味勸說,那考官硬是不準,以身攔著大門。

    永嘉這才來宮里。

    趙佑棠一聽也皺起眉頭︰“那官員叫什麼?”

    “叫劉石清。”

    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只因這劉石清的為人作風就跟他的名字一樣,像石頭很硬。

    可宗室子弟可以科舉乃是他頒布的法令,雖然朝中現在還有官員並不贊同,時不時的跳出來反對,可公然不從的還是這第一個!

    永嘉道︰“皇上,這劉石清實在太不像話了,皇上的命令也敢違抗,若讓旁的官員仿效下去還能得了?”

    她身為長公主也是第一次受這個氣!

    趙佑棠立時下令把劉石清抓起來。

    結果抓的人剛到,就聽說劉石清上吊自殺了,還寫了洋洋灑灑一篇文章,指責趙佑棠縱容宗室行凶。

    趙佑棠這才知道,原來劉石清的兒子被殺了!

    這劉石清只有一個兒子,他與永嘉長公主爭執過後,等到學子們考完,他回到家,才發現兒子一直沒回,立刻請人幫他四處尋找,結果在護城河里發現了兒子的屍體,劉石清覺得定是永嘉長公主派人殺了他這兒子。

    他自認斗不過皇親國戚,一怒之下以死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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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3:10:39 |只看該作者
第94章 秦貴人

    這樁事情鬧得挺大,整個京城都傳得沸沸揚揚,甚至驚動到皇太後,畢竟關系到自家女兒,好端端被扣個殺人行凶的罪名還能得了?

    皇太後疾步就來到乾清宮。

    “皇上,永嘉絕不會殺人的!”

    一向冷靜的皇太後能親自來此,可見這件事對她的沖擊。

    趙佑棠道︰“朕也知皇姐不會,可此事非同小可。”

    “皇上打算如何處理?”

    “只能暫且收押皇姐。”

    “什麼!”皇太後身子一搖,“這怎麼行?她沒殺人,如何能抓了她?”

    趙佑棠知道她疼愛永嘉,微微嘆了口氣道︰“劉石清雖然為人刻板不知變通,但剛正不阿,兩袖清風,在官員,百姓中都素有影響,這次以此方式伸冤,博得眾人同情,朕若是不抓皇姐,不能平怒。”他頓一頓,“不過母後請放心,這事,朕一定會查的水落石出,還皇姐清白!”

    皇太後心知他說的也沒錯,可到底難過,忍不住垂淚。

    趙佑棠又寬慰幾句,親自送她回景仁宮,這才召了刑部左侍郎黃大人,大理寺卿洪大人來。

    二人在路上就知道會發生什麼,無非是令他們徹查此事。

    故而到得乾清宮,趙佑棠問起時,二人都說已經派人仔細查了,便是城門都已封鎖,防止凶手出城。

    趙佑棠手指輕敲了兩下桌面,沉吟片刻道︰“孩子落水一事來的湊巧,絕不會是意外,你們有何看法?”

    黃大人忙道︰“定是栽贓嫁禍!”

    “因是與長公主平日里有宿怨之人。”洪大人也道。

    趙佑棠其實也這麼想,他對永嘉很了解,雖然囂張跋扈,可不至于會殺人,且對方還是個孩子,但是,她手下的人卻未必。

    “長公主府中眾人也不要漏過。”他緩緩說了一句。

    他知道他不說,各衙門未必敢有這個膽子去查。

    兩位大人連忙應是。

    為這事兒,他也夠心煩的,在屋里走了走方才又坐下來看奏疏。

    這日,馮憐容牽著趙承謨在院子里看葡萄苗,這葡萄苗種了一年總算長大了,在竹架上爬得滿滿,葉子綠油油的長在藤蔓上,垂下來,瞧著姿態也好看。

    “這是葡萄藤,等到八月,就能長出一串串的葡萄來。”她給趙承謨說。

    趙承謨點點頭︰“葡萄好吃。”

    “是啊,酸酸甜甜的,母妃到時候還能拿來釀酒。”

    “酒?”趙承謨小眉毛皺起來,“酒不好喝。”

    “你爹爹喝的那是黃酒醇酒,當然不好喝,母妃釀的是葡萄酒,甜甜的,你喝了就知道了,這法子啊,是母妃的娘教的。”

    趙承謨一笑︰“好。”

    兩人正說著,外頭卻隱隱約約傳來琴聲,馮憐容微微側頭去聽,只覺這琴聲清越動聽,分外悅耳,她對此並不精通,卻也知這定是位能人。

    馮憐容不由好奇,同鐘嬤嬤道︰“誰在外面彈琴呀?”

    鐘嬤嬤臉色一沉︰“奴婢這就去瞧瞧。”

    她不是好奇,她是惱火。

    延祺宮附近可沒有那麼近的宮殿,彈個琴都能傳過來,分明是有人故意的,鐘嬤嬤立時喊上金貴銀桂與四個黃門出去。

    結果發現就在宮殿左側不遠處的一片桃林里,有個貴人坐在此地,穿一身湖色裙衫,在粉紅色的桃花下面分外顯眼。

    鐘嬤嬤皺眉,這到底是何人。

    金桂湊上去告知︰“是秦貴人。”

    鐘嬤嬤因年紀大了,不太隨馮憐容出去,金桂卻常去的,她對秦貴人有印象,也是因有次中秋秦貴人彈琴拔了頭籌,太皇太後幾人都賞了的,確實彈得很好。

    秦貴人好似沒料到有人來,素手一停,姿態優雅的站起來。

    鐘嬤嬤上前道︰“原來是秦貴人,倒不知你為何要在此地彈琴?”

    秦貴人見只是幾個奴婢,笑了笑道︰“我愛桃花,知這兒有片桃林,故而來此一看,興致來了,便坐下彈首曲子。”

    鐘嬤嬤看她說的冠冕堂皇,不免鄙夷。

    因皇上現在獨寵馮憐容,這些個貴人沒有被臨幸的,怕是著急了,一個個沒事兒就往這兒湊。

    這彈琴風雅是風雅,可目的還不是為這一個?

    鐘嬤嬤冷笑︰“你彈琴擾了娘娘清醒,還請秦貴人換處地方。”

    秦貴人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淡淡道︰“現又不是晚上,如何擾了娘娘?”

    “如何不擾,不是晚上便不用休息?”鐘嬤嬤道,“娘娘現還在月子里呢,時不時就得歇息會兒,你身為貴人,連這點兒道理都不懂?還請速速離開!”

    見自家主子被一個奴婢這樣說,秦貴人的宮人香月可忍不住,咬牙道︰“這地方又不是貴妃娘娘一個人的!咱們主子在這兒彈琴有什麼?什麼擾清淨,咱們主子的琴藝,就是皇太後娘娘,皇上,皇後娘娘都稱贊的!”

    意思是說貴妃娘娘不會欣賞?

    鐘嬤嬤氣笑了,對秦貴人道︰“貴人不知道教好奴婢,可怪不得咱們。”

    她朝金桂使了個眼色。

    金桂手搓了搓,兩步走到香月面前,一個耳光就扇了上去。

    她打得極重,香月臉頰上留下一個明顯的紅掌印,都被打的蒙了,捂著臉直哭。

    秦貴人也嚇得臉色蒼白,叫道︰“你們,你們怎麼敢打人?”

    鐘嬤嬤沉下臉道︰“秦貴人若不想被打,還是走罷,省得咱們娘娘親自出來,秦貴人你可承受不起!”

    秦貴人氣得身子都抖了,可偏偏不敢回嘴,只因鐘嬤嬤的氣勢實在太盛,她一個奴婢尚且如此,別說是馮貴妃。

    秦貴人咬牙就要離去,只是剛抬起腳,就見趙佑棠來了,她頓了頓,立時抽泣起來,哭得要多悲切有多悲切。

    皇上來了,眾人都上去見禮。

    趙佑棠見秦貴人如此,皺眉道︰“出了何事?”

    鐘嬤嬤剛要回答,秦貴人搶先,跪在地上道︰“回皇上,是妾身無禮,因喜歡桃花,來此一觀,不想驚擾到貴妃娘娘。嬤嬤也教訓的是,這兒妾身原就不該來,便是連路過也是不該的,還請皇上贖罪。”

    好個惡人先告狀!

    鐘嬤嬤才發現這秦貴人也挺厲害的啊!

    也是,如今再不為自己爭,以後年紀大了,更是爭不了的,也確實得使出渾身的勁兒,好得皇上青睞!

    趙佑棠一聽,看向鐘嬤嬤。

    鐘嬤嬤有馮憐容在後面,可不怕這秦貴人,不急不緩的道︰“回皇上,秦貴人可不止路過這兒,還在此彈琴,奴婢前來相看,也是因琴聲傳到了延祺宮,奴婢心想這總會打攪到娘娘,才讓秦貴人離開。

    秦貴人哭得更加哀切︰“若是只讓妾身走,妾身也不會猶豫,緣何還要打香月。”

    那香月聽了,也是哭。

    鐘嬤嬤自然要解釋︰“這香月不是暗諷咱們娘娘聽不懂貴人的琴聲嘛,皇上,還請皇上評評理,她一個奴婢敢如此說貴妃娘娘,難道不應該打?再說彈琴,偏是這會兒來彈,怎麼昨日,前日偏是不來。”

    後面這句話就狠了,一針見血。

    這秦貴人就是在這兒彈琴想遇到皇上呢。

    秦貴人沒想到鐘嬤嬤說話這麼尖銳這麼直接,當時就驚得一顆心砰砰直跳。

    趙佑棠果然動怒,吩咐下去,直接把秦貴人拉到花園的乾西住處關起來,這乾西就相當于是冷宮了,一片荒蕪。

    秦貴人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嚇得暈了過去。

    身後兩個宮人哭成一團。

    鐘嬤嬤也很是吃驚。

    其實這秦貴人也是運氣不好,若是往常斷不會得此下場,實在是趙佑棠現在的心情不好,財政上的變革,宗室子弟的問題,又有永嘉長公主的事情,一時都不能得個解決,他這才上延祺宮來的。

    秦貴人可不是撞在刀尖上。

    趙佑棠吩咐完就往前走了。

    鐘嬤嬤這會兒也不敢多話了,生怕自己哪兒說錯,也招來橫禍,只跟在後面,一點兒聲音也不敢發出來。

    眾人到得延祺宮,馮憐容本想問鐘嬤嬤怎麼去這麼久,卻沒想到趙佑棠來了。

    她牽著趙承謨去見過。

    趙佑棠來了也看葡萄架︰“長得很快,今年朕能有葡萄酒喝了。”

    馮憐容笑道︰“剛辭正跟阿鯉說這個呢。”

    趙佑棠嗯一聲,沒再說話,負手立在院子里。

    馮憐容見狀就叫鐘嬤嬤帶趙承謨去殿里。

    永嘉長公主的事情她也知道了,他現這會兒原本應在看奏疏的,來了肯定是因為心情不好,不然早就拉著她親親熱熱的了。

    她想了想,命人抬張案幾來,上頭擺了茶具,左右設錦墊。

    趙佑棠看一眼︰“干什麼?”

    “喝茶啊。”馮憐容笑道,“妾身一直覺著就這樣坐在外頭,邊曬太陽邊喝茶挺舒服的。”

    趙佑棠就坐下來。

    馮憐容也坐下,抬起手給他斟茶,倒完了,自己拿起慢慢品嘗。

    趙佑棠喝一口︰“是雲霧茶。”

    “是呀,皇上真厲害,妾身到現在也還是分不太清楚呢。”

    “這原本就要多喝才能分辨的,你平常只愛吃那些甜的,哪兒行。”趙佑棠又喝下幾口,轉頭看看旁邊的憐容花,“倒是真長出來了,下回挪一些到乾清宮里去。”

    馮憐容心里一甜︰“好啊。”

    兩個人又沉默,馮憐容喝喝茶,看看他,倒是怡然自得。

    趙佑棠手里拿著茶盞,全身被太陽曬得暖洋洋的,心情還真的慢慢好起來,過得會兒道︰“剛才是秦貴人在彈琴,你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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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3:10:52 |只看該作者

第95章 清算

    馮憐容驚訝︰“原來是她,妾身只讓鐘嬤嬤去看看,也不知為何去那麼久,皇上來了,妾身都沒來得及問呢。”

    趙佑棠也知道必不是她吩咐的。

    打人耳光這種事,便是他命她去打個奴婢,她只怕都要猶豫半天。這樣的人,有鐘嬤嬤在旁邊也算好事,若身邊盡是個軟的,也不行。

    趙佑棠淡淡道︰“已被朕關去乾西了。”

    乾西是什麼地方,馮憐容自然知道,在她印象里,前一世他並沒有關過任何人去那兒,倒是先帝有幾個,這秦貴人是犯了什麼大錯,竟得如此重的懲罰?

    她的眼楮微微睜大,黑白分明,就跟這手中的茶似的,清澈見底。

    趙佑棠暗道,這麼些年,她竟一直都沒有變化,即時是登上了貴妃的高位,心境卻還是跟當初那個貴人似的,從不高高在上。

    也不知他是該高興還是該擔憂。

    “又不是沒地兒彈琴,來此便是錯了。”他放下茶盞。

    就為這個,他把秦貴人打入冷宮?

    馮憐容眨了眨眼楮,他越發凶狠了呀。

    看她這表情,趙佑棠冷哼一聲︰“朕還不是為你?就你這棉花一樣的,沒幾日,外頭彈琴彈琵琶的坐一排,夠你聽戲的了!”

    馮憐容噗嗤笑了,真是誇張,但她誠心實意道︰“多謝皇上替妾身著想。”

    “光會說。”趙佑棠伸手指指耳朵。

    馮憐容又笑了,讓金桂去拿挖耳勺。

    “在這兒?”她問,把錦墊挪過去。

    趙佑棠嗯一聲,側過來,上本身往下一躺,把腦袋擱在馮憐容的腿上,也不管下頭的錦墊不夠大,兩條大長腿沒地方擱,龍袍全拖在了地上。

    馮憐容無言。

    他這會兒,跟她兩個兒子差不多呢。

    她伸手摸摸他的臉,陽光照在他臉上,近乎于有種透明感,這一刻,她好似能看到他所有的疲憊。

    他大概真是累了。

    皇帝不好當呀。

    馮憐容心疼的嘆口氣,給他挖耳朵。

    結果也沒挖幾下,他就睡著了,在暖暖的太陽下,在她的腿上。

    眾人遠遠看見,都暗地里咋舌。

    這種場景誰輕易能見著?

    馮憐容也不舍得動,生怕驚醒他,雖然這坐姿有點兒累,可是他這樣睡著,她這樣看著,哪怕是一輩子,把自己坐成了石頭,她也心甘情願。

    後來,趙佑棠醒了,她真覺得自己成了石頭,一動都不能動。

    趙佑棠爬起來,踫她一下,她就“啊啊啊”的喊,整個人都酸痛無比。

    鐘嬤嬤忙道︰“坐久了。”

    趙佑棠抽了下嘴角。

    她果然是蠢得什麼都干得出來,他要睡到晚上,那又怎麼辦?

    他俯□,把馮憐容抱回里間去了。

    這酸著了,自然得多按按,眾人只聽見里頭一陣慘叫,趙承謨也被嚇得直問母妃是不是生病了。

    鐘嬤嬤趕緊哄他去外面。

    鐘嬤嬤有經驗,現馮憐容差不多出了月子,兩個人這麼玩鬧,還用得著說嗎,定是要許久才出來的。

    卻說秦貴人的事情傳到坤寧宮。

    李嬤嬤說道︰“也是那秦貴人自己不好,彈琴非得去那邊,這不是緊挨著延祺宮,也難怪皇上動怒。”

    方嫣冷笑︰“確實是個傻的!不過皇上也太縱容馮貴妃了,便是真存了心思又如何?總是他的妃嬪,何必叫別人守活寡。”

    李嬤嬤默然。

    方嫣又擺擺手︰“本宮也懶得救她。”

    李嬤嬤趕緊道︰“娘娘自然不必管她,如今永嘉長公主的事情,皇上正在火頭上,娘娘不能為一個貴人與皇上置氣。”

    方嫣嘆口氣,要說她與永嘉,還算是好的,這大姑子時常會為她說話,她想一想道︰“永嘉現在牢里,也不知怎麼樣呢。”

    “自然不會苦著她的,皇上也只是為平息民憤,誰都知道長公主必不會殺人。”李嬤嬤道,“就是兩個孩子怕是想他們娘親。”

    方嫣道︰“那倒是,”她頓一頓,“不如我去母後那兒一趟,問問母後可要把他們接到宮里來?”

    李嬤嬤倒是同意。

    方嫣就去了趟景仁宮,寬慰幾句皇太後,說了來意。

    皇太後正是擔心永嘉,也擔心那兩個孩兒,聽說查案子都查到長公主府里去了,當下自然同意,方嫣便派人把周彥真跟周彥文接到宮里。

    趙佑棠知道了也沒有反對。

    現在案子已經有些端倪,他聽完回稟,好一會兒沒有說話,過得片刻道︰“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順天府,針對京都所有宗室子弟,把往年沉掉的案子都翻出來!”

    原來這些年,宗室子弟仗著自己身份,不知道做了多少壞事,便是不是自己做的,底下的奴僕也不老實,那些官員也願意包庇,故而導致了很多冤案,也堆積了不少怨氣,其中定然隱藏了與宗室子弟有仇怨的凶手。

    這次就是大陣勢了,從永嘉長公主擴展到了歷代皇親國戚的府邸。

    趙佑棠為怕出事,又派出禁軍錦衣衛,白日夜間巡查。

    此次案件不知道涉及多少人物,一時京中人心惶惶,楊大人,王大人急忙入朝覲見。

    “只怕如此下去,會引起大亂,皇上請三思而行。”

    趙佑棠挑眉︰“朕要任用宗室子弟,你們不肯,如今朕要清算宗室子弟,你們又不肯?到底是為何?”

    兩位大人面面相覷。

    趙佑棠道︰“朕知宗室子弟因無法參政,整日無所事事,又因身份特殊,危害百姓,稱霸一方,也不可避免。今次清算完,朕便要修改宗室法令,嚴令他們執行,將來入朝為官,也與爾等相同!”

    楊大人大驚︰“原來皇上早有主意!”

    趙佑棠淡淡道︰“所以你們莫再說了,此事越快解決越好,既然起了頭,就絕沒有草草了斷的可能。”

    楊大人與王大人只得退下。

    到得四月,宗室子弟被定罪者有上百來人,其中大罪的有二十七人,當即就被處斬,許多冤案得以昭雪,百姓山呼萬歲。

    永嘉長公主也被放出來,只因那幕後殺人者便是為得一個答案,他便是這些冤案的受害者,只可惜屢屢上告,都不被衙門接受,才想到此一下下策,來贏得眾人矚目。

    現在趙佑棠沒有讓他失望,他上得衙門自首,以死謝罪。

    為此,衙門又有一批官員被削官。

    到得今日,此事才算有個了結。

    趙佑棠馬不停蹄,又令刑部連日定下宗室新法令,昭告天下,不止是京城,便整個景國的宗室子弟皆得遵循這一法則。

    宗室子弟危害天下的弊端總算是得以一清。

    這事兒完了之後,趙佑棠總算可以輕松輕松了。

    這日他就把兩個弟弟叫過來,要去圍場打獵,趙佑楨跟趙佑梧自然高興,趙佑楨笑道︰“也是許久不去了,不知箭法可準?”

    “試一試就知道了。”趙佑棠笑,拍拍他肩膀,“那張弓朕還留著,你可要”

    當年因胡貴妃,趙佑楨不敢接受他的弓箭,現在不一樣了,他早就想的通透,笑道︰“多謝皇上。”

    趙佑棠就叫唐季禮去拿弓箭,又讓他們去準備準備。

    二人走了,趙佑棠先是去了坤寧宮。

    “朕要去圍場,帶承煜去看看馬兒。”他跟方嫣道。

    方嫣愣了下︰“去圍場?那不是打獵的地方,承煜能去?他還小呢。”

    “自然不會遇到虎豹,你放心。”趙佑棠道,“小羊跟阿鯉也去。”

    方嫣暗地里撇撇嘴,果然到哪兒也離不了他們,她心想,既然那兩個也去,她這一個也不能拉下,當下是叮囑又叮囑,才肯讓趙承煜去。

    趙佑棠這就帶著趙承煜走了。

    趙承煜很興奮,路上問這問那的。

    趙佑棠把他交給唐季禮,又去了延祺宮。

    他一早就答應那兩個兒子,這會兒自然要去接他們的。

    兩個孩子得知要去圍場,高興的蹦蹦跳跳的,趙佑棠看一眼馮憐容︰“你不高興,只發呆呢?”

    馮憐容瞪大了眼楮︰“真帶妾身去?”

    “朕還能騙人?”趙佑棠往後看一眼,一個小黃門立刻就把一套衣服拿過來,“拿去換上,也不知道大小,才使人買的。”

    馮憐容奇怪,怎麼還給她送衣服。

    她拿進去一看,原來是套騎射服,里衣是白色的,外頭是正紅色的,繡著飛鶴圖案,底下還有一雙鹿皮靴子,看著十分精巧,想必是京都哪家的成衣鋪子買的。

    “鐘嬤嬤,你說好不好看?”她問。

    鐘嬤嬤笑道︰“皇上送得,什麼都是好的不是,娘娘還問奴婢,這會兒高興壞了罷?”

    馮憐容嘻嘻笑起來,可不是高興死了。

    她連忙換上。

    鐘嬤嬤又叫珠蘭來給她梳頭發,既然是去圍場,也不能弄這麼些個復雜的發髻,光是梳了個單螺,上頭插只白玉簪子就完了。

    耳朵上,給她戴了兩個雪白的珍珠,走起路來,一晃一晃的,襯的耳垂更加小巧可愛。

    這麼打扮完,馮憐容從里頭走出來。

    趙佑棠一看,眼楮發亮。

    原來她穿這身衣服,竟會發生那麼大的變化,這變化叫他覺得新奇,像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樂趣般。

    看來,以後得叫她試試再穿別的。

    馮憐容看他眼神直勾勾的,微微一笑道︰“皇上,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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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騎馬

    趙佑棠回過神,眉頭一挑︰“能好看到哪兒去,你就那樣了。”

    馮憐容氣得牙癢癢,走過去牽著兩孩子就走,一邊問︰“小羊,阿鯉,母妃穿這個漂不漂亮?”

    趙承衍猛點頭︰“漂亮!”

    趙承謨也點頭。

    還是自己兒子好啊,馮憐容滿足了,一左一右在兩人臉蛋上親親。

    趙佑棠抽了下嘴角。

    她現在有兒子,氣果然壯了,還敢不理他!

    他幾步上去,把趙承謨抱起來,順勢就把馮憐容的那只手握住,馮憐容掙扎了兩下,他又不放。

    馮憐容心想還說不好看呢,不好看還硬抓著,她又笑起來。

    皇帝去圍場,于宮中來說算是一樁大事,護衛是必不可少的,御醫御廚也一起帶上,不過這又與出巡不同,趙佑棠打算低調行事,故而並沒有坐龍輦,只叫嚴正準備幾輛普通的馬車,幾人坐著就出去了。

    馮憐容與趙佑棠同坐一輛,三孩子在另外一輛,趙佑楨兄弟兩個也是一輛。

    出得宮門,馮憐容就有些不安分,原本在入宮前,出去逛逛于她來說真是小事一樁,因家里窮,她可不像那些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事實上,她常跟唐容出去集市,馮孟安有空也願意帶她玩。

    然而,這些年,她竟然一次都沒離開皇宮!

    馮憐容偷偷就把車簾卷起一角往外看。

    外面人來人往的,即便只是些路人,她都覺得十分親切,那些吆喝聲飄入耳朵里,比曲子都悅耳動聽。

    她甚至聳動了兩下鼻子,聞著空氣中的味道。

    那里有燒餅味,塵土味,果子香,油煙氣,好些味道混雜在一起,那是她以前所熟悉的,經常會聞到的。

    看她恨不得跳出去的架勢,趙佑棠慢悠悠道︰“要不你下去看看?”

    “真的?”馮憐容驚喜的轉過頭。

    等看到他的表情時,她才知道這不可能,他又在逗她了,當下怏怏然放下車簾,嘆了口氣。

    趙佑棠問︰“你就那麼想去走走?”

    “當然!”馮憐容道,“妾身從小長大的地方,如何不懷念,不想才不對呢。”

    這話倒是讓趙佑棠無話可駁。

    他不是生長在民間的人,自然無法體會,可外面的新鮮他是知道的,這里與皇宮當然不同。

    他伸手把馮憐容抱過來,笑了笑道︰“以後若有機會,朕也可以滿足你。”

    馮憐容幽幽道︰“皇上又在哄人。”

    “誰哄你,不過是去街上,有什麼了不得的。”他抬起她下頜,見她嘴唇紅潤飽滿,像是春日里誘人的果子,忍不住就低頭親下去。

    馮憐容抱住他脖子,任由他采擷這甘美,二人越親越纏綿。

    結果馬車突然顛簸,兩個人的牙齒差點磕在一起,趙佑棠趕緊抬起頭,輕輕呼出一口氣︰“原來在車上使不得這個。”

    馮憐容也後怕︰“還好沒破。”

    不然腫了,一會兒怎麼出去見人啊?

    趙佑棠略失望,低頭看看她現在越來高聳的胸脯,心想,還是做點別的罷。

    馬車行到城門口,嚴正掏了腰牌給守衛,守衛驚得立時要跪下來,嚴正叫他無須聲張,開了城門便是。

    馬車很快就疾馳出城外。

    圍場在京城東邊百里之處,依山傍水,就算不打獵,那也是一處絕佳的風光之地,只被劃為帝王之物,尋常人也不給進去。

    此處圍場平日里有百來人守衛,在入處便是三座大宅,眾人聽說皇帝與太子皇子,藩王要來,早早就已經出來迎接,馬兒,弓箭一應都備好。

    聽見外頭聲音,馮憐容連忙拉衣衫,路上他就沒消停,這兒摸摸那兒捏捏的,把兩個人都搞得□□焚身,這下可好,又辦不成,也不知是在害誰呢。

    趙佑棠看她玉簪也有點兒歪,伸手給她插好,這才與她一起下來。

    地上已經跪了一地的人。

    “都起來罷,該干什麼干什麼去。”趙佑棠吩咐。

    那些人趕緊應聲退走。

    馮憐容四處一看,只見前方是茫茫草原,一片嫩綠,上頭還有一群群的牛羊在悠閑的吃草,西側是群山,東側又是林子,她笑道︰“原來圍場這麼美呢!”

    三個孩子也是瞪大了眼楮。

    趙佑楨道︰“上回臣來時尚是冬季,草木都已枯萎,確實不似春日里來得好看。”

    趙佑棠笑道︰“夏天秋天又是別樣的景致。”一邊就命人牽來馬兒,也有小的,小的是專給孩子看的。

    趙承衍三個都圍上去。

    這馬兒既然是為皇室所用,自然是景國最好的,一匹匹都精神抖擻,十分強壯,馮憐容笑道︰“這馬兒真俊,看著都不忍心騎。”

    趙佑棠笑起來,給她挑一匹︰“這個給你。”

    馮憐容驚得臉色發白︰“這麼高!”

    就是她想爬上去,恐怕都難。

    趙佑棠先不理,只給三個孩子看小馬︰“這馬兒脾氣溫順,你們來摸摸。”他拍拍馬脖子,馬兒微微晃了晃。

    趙承衍最是活潑,第一個就伸手,摸了兩下,高興的笑道︰“真好玩,這馬兒孩兒能牽回去養嗎?”

    “要養也不難,等你大一些。”趙佑棠又看另外兩個孩子,問道,“承煜,阿鯉怕了?”

    趙承煜道︰“孩兒想看看是不是真的不踢人。”

    趙佑棠道︰“你莫從後面去摸,便不踢,馬兒也有脾氣,若是惹惱了,自然也是會發脾氣的。”

    趙承煜哦了一聲,伸手拍拍馬兒的馬背。

    “阿鯉不摸?”趙佑棠看小兒子。

    趙承謨卻道︰“爹爹,馬兒是餓了嗎,一直在吃泥。”

    這兒是空地,沒有草,那小馬兒頭時不時的低下來,戳一下地皮,尾巴也是搖來搖去,看起來像是不耐煩。

    趙佑棠笑道︰“馬兒嘴饞,總是想吃草的,一會兒牽去那兒,就有草給它吃了。”

    趙承謨點點頭,這才去摸馬兒。

    趙佑楨跟趙佑梧這會兒各自也挑了馬,趙佑梧第一次來,趙佑楨正教他怎麼打獵,兄弟兩個的話說不完。

    趙承衍看到那二人已經騎馬了,羨慕道︰“爹爹,孩兒能不能騎?”

    “能啊,來,你們一人騎一匹。”趙佑棠吩咐下去,那些護衛立刻就又挑了兩匹溫順的小馬出來,六個人負責一位皇子,生怕摔倒。

    三個孩子騎在上面,別提多興奮了,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馮憐容道︰“從來不曾見過他們這麼高興的。”

    趙佑棠瞧一眼那兩兄弟,見趙佑楨還在忙著教弟弟呢,便把剛才給馮憐容挑的馬兒牽來道︰“你也騎上。”

    這匹馬全身雪白,神駿無雙,脖子上鬃毛長長的,油光水量,一點兒不比她的頭發差,瞧著是真漂亮啊!

    可馮憐容不敢騎它。

    趙佑棠見她躊躇不前,也知道她膽小,便自個兒先上去,再俯身一抱,就把她給抱上馬背。

    他一拉韁繩,馬兒立時就往前跑了。

    馮憐容嚇得一聲尖叫,初開始連眼楮都不敢睜開。

    還是跑了會兒,她才慢慢定下心,這時往前看看,只覺新奇,這馬兒跑起來,兩邊的景色都快速往後退去,人的心啊,也跟著馬兒好像要飛起來一樣似的。

    “真好玩!”她終于笑了,“原來騎馬是這種感覺。”

    趙佑棠倒有些驚訝,沒想到她適應的那麼快,只當她還得怕一陣子呢。

    “來,繩子拿好。”他耐心道,“拉緊一些,它就能跑快,若是想慢,就松一松,這邊兒拽是往左的。”

    他講解一番,馮憐容道︰“真叫妾身來?”

    “有何不可?有朕在呢。”

    馮憐容便拿起韁繩,結果才拽了一下,就疼得直叫。

    趙佑棠連忙把馬停下來,看看她掌心,卻見赫然有道紅印,她的手掌還是太嫩了,承受不住這力道,繩子再磨一磨,得破了。

    趙佑棠懊惱︰“我忘了,得給你戴上這個!”

    他取出一塊皮革似的東西套在她手上,這是可以護手的。

    馮憐容使了使,果然有用,她因帶孩子力氣不小,拉個馬兒的繩子完全沒什麼問題,當下倒是真高興起來,把韁繩拉得緊緊的,馬兒一路飛奔而去。

    她時不時的發出歡笑聲,或者驚呼聲,但卻沒有害怕了,因為有他在身後。

    趙佑棠好笑,伸手抱住她的腰,把下頜抵在她肩膀上︰“行了,朕可以休息了,你愛跑去哪兒就去哪兒。”

    馮憐容得意︰“皇上覺得妾身騎的好不好?”

    “好。”

    她道︰“那咱們去東邊看看?”

    “好。”

    “去西邊呢?”

    “也隨你。”

    茫茫天地,馮憐容往前看去,只見遠處天與地都連成了一片,她微微一笑問︰“去天涯海角呢?”

    趙佑棠聽她這麼問,側頭親親她的耳垂,低語道︰“天涯海角,朕也隨你去。”

    馮憐容整顆心都麻了,暗自心想,這要是真的該多好呀。

    看她傻乎乎的突然就不動了,趙佑棠道︰“不是要去天涯海角,還不走?”

    他手里鞭子一甩,馬兒疾奔如離弦之箭。

    馮憐容趕緊拉住韁繩,控制好方向。

    趙佑楨在原地看去,只見那兩個人都快成了一個黑點兒了,他笑道︰“弟弟,咱們去追皇上罷!”

    二人拿好弓箭,翻身上馬,領著一隊護衛也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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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3:11:19 |只看該作者
第97章 給本宮跪下

    馮憐容策馬一直往林子那邊走,廣闊的草原看過了,她現在想去林子里看看。

    趙佑棠見她停下,自個兒先下馬再把她抱下來。

    後面一隊護衛原本不敢松懈,此刻都忍不住微微低頭。

    趙佑棠道︰“林子里可就得走了,你不怕累?”

    馮憐容抬起腳︰“有這個呢。”

    趙佑棠笑著看她。

    她眉宇間洋溢著歡快,這身騎射服穿在她身上,少有的多了幾分英氣,這英氣叫她看起來更為明朗。

    趙佑棠伸手給她攏一攏頭發︰“都亂了,瞧著像個野丫頭!”

    馮憐容踮起腳也給他整一整束發的紫金冠,學他的口氣道︰“歪了,瞧著像個野小子!”

    趙佑棠哈哈笑了。

    眼見二人要進去。

    護衛趕緊當先開路,萬一里頭有什麼猛獸,他們可擔當不起。

    這二人走在中間,馮憐容頭一次入林子,只覺里頭有些陰森,偶爾聽到獸的聲音,就挨得趙佑棠緊緊的,同時,卻又好奇的四處打量,見到樹上一只松鼠都得驚喜的戳他兩下,與他分享。

    走得一會兒,趙佑楨兩兄弟趕來了。

    趙佑棠道︰“天色也不早了,先打獵,你沒看夠下回再來。”

    馮憐容連聲道好,眼楮彎彎的好像銀鉤。

    這種笑容最是甜美,趙佑梧看看她,嘴角微翹,小聲跟趙佑楨道︰“哥哥,你娶得娘子可有貴妃好看?”

    趙佑楨嚇一跳,忙捂住他的嘴︰“瞎說什麼啊你。”

    趙佑梧奇怪,他不過是好奇問問,他常去馮憐容那兒,就是覺得她長得美,人也好,還會給他掏耳朵呢。

    去到延祺宮,總會叫他覺得高興,還有兩個佷兒也可愛。

    趙佑楨道︰“沒事別提貴妃,至于你嫂子,過兩日不就看到了。”

    趙佑梧想想也是。

    一行人又出來。

    現在便是要去狩獵了。

    這狩獵可不是光騎馬,遇到獵物那得追逐,瞄準,射殺,不止趙佑棠三兄弟,便是那些守衛頭領也得參與的,場面可謂激烈。

    趙佑棠怕馮憐容受不了,自然不想帶她去。

    結果馮憐容偏不肯︰“妾身就坐在後面,絕不打攪皇上的,既然來了,妾身就想看看皇上的風姿。”

    她從沒見過他狩獵,她見到的永遠都是在宮里,作為皇帝的趙佑棠。

    她想看看他作為一個獵人又是如何。

    趙佑棠答應了,翻身上馬,她坐在他身後,負責給他看好箭袋。

    趙佑棠又叮囑留下的守衛看顧三個孩子,這才手一揮,命令他們出發。

    這次馬兒的速度就不同了,跟一陣風似的,馮憐容側頭一看,眾人都騎著馬,飛也似的往前疾馳。

    遠處飛禽走獸受到了驚嚇,一窩蜂的四處逃竄。

    趙佑棠喝道︰“箭!”

    馮憐容趕緊給他遞過去。

    他拉弓上箭,略一停頓,只聽咻的破空之聲,羽箭飛出去,遠處立時傳來一陣哀鳴。

    馮憐容探頭看去,就見地上躺了一只野鹿,怕它掙扎逃走,趙佑棠毫不猶豫的又補射了一箭。

    這時的他冷酷果斷,真是個無情的獵手啊。

    馮憐容突然又覺得獵物可憐了。

    “怎麼樣?”趙佑棠卻還想得她誇獎。

    馮憐容忙道︰“皇上好厲害啊,百發百中!”

    趙佑棠爽朗一笑,雙腿一夾馬肚,又去追別的。

    過得半個時辰,已是有很多收獲,趙佑棠看看差不多了,現正是春季,獵物交配的時候,多有獵殺也不合適,當下便停手,命人把獵物抬上車。

    趙佑楨今日也射中不少,趙佑棠誇獎他道︰“你的箭法沒有退步,很好!”

    趙佑楨笑道︰“一開始還是有些生疏,可拉了兩箭,這感覺就好似回來了。”

    趙佑梧氣餒︰“就臣弟沒有打到。”

    趙佑棠笑道︰“你得多加練習,說到射箭,佑楨便是與朕比,也差不了多少。”

    說話間,三個孩子見他們回了,也都圍上來。

    他們年紀還小,要想學會騎馬是不可能的,故而趙佑棠本也不指望,就是帶他們出來游玩而已。

    看看天色,已是下午,再趕回宮里,也是要傍晚了,眾人便上車返回。

    三孩子都累了,一到車上就睡著,一個挨著一個。

    趙佑棠也覺得累,可能是前兩個月一直緊繃著弦,這回徹底松懈下來,又是騎馬又是射箭的,像是身體一下子沒有適應。

    他坐著就不太直,眼眸微微合著。

    馮憐容看出來了,說道︰“妾身給皇上按摩下。”

    趙佑棠輕輕笑道︰“你不累?別折騰了,等會兒再按得一身汗,現有風,指不定吹到就著涼了。”

    “沒事的,妾身適可而止。”馮憐容保證。

    趙佑棠又笑︰“那好罷,肩頭,腿這兒。”

    馮憐容就給他按。

    趙佑棠閉起眼楮。

    馮憐容一心一意的,一開始也沒注意,後來按著按著就發現他像是睡著了,她停下來,打量他的臉。

    這張臉總是百看不厭啊,雖然過了這些年,還是俊美如昔。

    她看了會兒,目光又定住,今日他好像睡得不太安寧?

    眉頭怎麼微微擰著呢?

    她湊上去,仔細瞅著,發現他臉頰也有點兒紅。

    馮憐容著急起來,連忙伸手在他額頭上踫了踫,這一踫,才發現他的額頭是發燙的,當下就叫停車。

    叫完了,回頭一看,見他仍是沒有反應,她大急,這麼大的聲音他都沒有聽見那肯定是病了,她探出頭喊太醫。

    太醫坐得車在後面,嚴正一聽,忙派人告知,太醫嚇得差點一路滾過來。

    這次自然沒有帶朱太醫年紀這麼大的太醫,只有金太醫跟江太醫。

    馮憐容跟金太醫是熟的,讓他先進來診斷。

    趙佑楨兩兄弟也很緊張的立在旁邊。

    金太醫額頭上已經冒汗,在他印象里,皇帝還沒生過病,這回在路途竟然病了,自己可不是運氣不好,若是出點兒差錯,那一家子的腦袋都得不保啊!

    他一邊想著又趕緊收斂心神,屏氣凝神給趙佑棠把脈。

    過得會兒,緩緩吐出一口氣,跟馮憐容道︰“回貴妃娘娘,皇上這是得了風熱……”

    正說著,里頭趙佑棠睜開眼楮︰“怎麼回事,不走了?”

    馮憐容忙道︰“皇上不覺得哪兒不舒服?金太醫說皇上是風熱。”

    趙佑棠擺擺手︰“小病而已,繼續走,這會兒也不能熬藥,耽擱什麼時間呢!”

    馮憐容道︰“可是……”她頓一頓,“金太醫,可有什麼藥丸先給皇上吃了?”

    “這倒是有。”金太醫連忙取出一個玉瓶,“有清熱解毒的,皇上可以暫且一用。”

    嚴正取了水給趙佑棠服下。

    這麼停頓之後,車隊又往前走了。

    馮憐容看他似也沒有多少好轉,想了想,叫嚴正把水拿來,她抽條帕子用水弄濕了,給他敷在額頭。

    因皇帝病了,這速度也得加快,護衛在前開路,閑雜人等全都被趕到路邊,馬車一路狂奔,不多時便到了京城。

    一入皇宮,金太醫就去御藥房叫他們煎藥。

    皇帝病了這消息很快就傳到方嫣耳朵里。

    此前,方嫣就已經很氣了,她可不知道馮憐容原來竟然還跟著趙佑棠去圍場,只是得知的時候,他們早已走了。

    可趙佑棠卻沒有知會她,甚至也沒有邀請她去!

    他這是把她這個正室放在何處?

    那馮憐容算得什麼,憑什麼可以同他一起出去?她身為皇後,竟還不能?

    李嬤嬤看她都要氣瘋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現宮里誰都看得出來,只有馮憐容一人能得皇上的心,而皇後,任何貴人都不能。

    可便是如此,又能奈何?

    當年先帝寵愛胡貴妃,就是太皇太後都拿他沒辦法,別說現在的皇太後了!

    她只能把趙承煜拿出來勸方嫣,讓方嫣看在趙承煜是太子的份上忍一忍。

    畢竟趙佑棠是皇帝,惹惱他,對誰有好處?

    作為正室,本就不是好當的,尤其是皇後,正經人家興許沒幾個小妾,可皇帝呢,注定得有妃嬪。

    不寵馮憐容,他也得寵別人。

    方嫣被她說了又說,總算把氣壓了下去。

    可現在,趙佑棠偏偏在路上病了。

    方嫣急忙趕去乾清宮。

    馮憐容跟三個孩子也在,見到她來,連忙行禮,隨後退在一邊。

    方嫣看她這打扮,都要氣得吐血。

    果真是玩的高興,還穿了騎射服,她咬了咬牙才忍住怒氣,坐在床頭道︰“皇上可要好好養病,雖然不是什麼嚴重的,可皇上的龍體比什麼都要緊。”

    趙佑棠道︰“多謝皇後關心。”

    多余的話一句沒有,二人日漸離心,除了說些客套話,也就沒別的了。

    方嫣便告辭,又看一眼馮憐容︰“你也別打攪皇上了。”

    馮憐容自然不好再留下來,跟在她後面出去。

    等到出了乾清宮,方嫣才發作。

    馮憐容被她盯著,只覺心頭直跳。

    方嫣的聲音好像寒冰一般︰“本宮一直以來都容你放肆,現今看來,真是錯上加錯,你可有一絲悔悟?今日還害得皇上病了,本宮不得不懲處于你。”她微微仰起頭,吐出一句話,“你給本宮跪下!”

    此刻,她們正在青石大路上,不說人來人往,總有人路過,馮憐容心頭一驚,雖說她跪方嫣乃天經地義。

    可事實上,不知道多少年,她沒有在她面前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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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3:11:33 |只看該作者
第98章 決裂

    空氣仿佛凝結起來,這春日,連四處的鳥叫聲都消失無蹤。

    金桂見此,不想主子受辱,搶先就要跪下來,結果被馮憐容拉住了衣袖,她驚愕的回頭一看。

    馮憐容面色平靜,輕聲吩咐︰“你把小羊跟阿鯉送回去。”

    今日方嫣的氣勢,她知道避無可避,便是自己身邊這些宮人黃門去求情,也只是挨巴掌的份,既然如此,何必要他們多此一舉?

    不過,她卻不想在兩個孩子面前跪下。

    方嫣聽了冷笑道︰“為何要帶走?你如今犯錯,正該要他們二人看看,以後得些教訓,萬不可學你。”

    這話一出,馮憐容忍不住道︰“娘娘,妾身也就這一個要求,小羊跟阿鯉還小呢,能懂什麼?”

    “既然不懂,為何要走?”方嫣挑眉,“你雖然撫育了兩個孩子,可照理,他們是喊本宮為母後的,你又算得什麼?”她肅容,“你身為貴妃,私自與皇上出行不說,還叫皇上染病,如今本宮懲罰于你,你可是不服?”

    馮憐容忍氣吞聲︰“娘娘訓話,妾身無有不服。”

    “那你還不跪下!”方嫣喝道,“莫非要本宮動手不成?”

    見此形勢,黃益三暗自心想,一直以來,皇後雖然對馮貴妃常有不滿,可明面上還是和氣的,至少從沒有像今日這等居高臨下的訓斥,可現在,皇後親自打破了這個平衡,原本安靜的湖面終生漣漪。

    這是一個好機會。

    他朝大李使了個眼色,大李瞬間會意,立時制造混亂

    眾人只見大李突然就往前撲過去,看這架勢恨不得是要撲到方嫣身上,方嫣身邊的人大驚,只當他要做什麼,全都圍了過來,攔住大李。

    知春訓斥道︰“大膽奴婢,你意欲何為?”

    誰知大李只是撲到地上,一陣大哭︰“還請娘娘饒過貴妃娘娘!貴妃娘娘是無辜的,便是去圍場,也是皇上下令的,難道咱們娘娘還能不從?這不是沒辦法嗎,皇上生病也是因連日勞累……”

    他一個大男人哭得眼淚鼻涕橫流,眾人的目光從一開始就被他吸引住了,黃益三趁機就從後面偷偷溜走。

    他很快就飛快的跑起來,到得乾清宮門口時,氣喘吁吁,滿臉的汗,彎腰跟守門的道︰“趕緊把嚴公公叫來。”

    嚴正就在門後呢,正打算出去,看到黃益三這樣子,皺眉道︰“毛躁躁的,出什麼事了?”

    黃益三竄上去,貼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嚴正一怔,隨即就道︰“皇上在休息呢!”

    在嚴正心里,誰也比不得皇上重要,那兩個女人,管她們怎麼鬧去,反正皇上病了得休養。

    黃益三大急,又湊過去,咬牙道︰“要是貴妃娘娘出點事兒你可是負擔得起?我來時,皇後娘娘已要貴妃娘娘跪下來了,還要扇她耳光呢,這幾耳光下去,可不是一會兒就能消腫的。到時候皇上得知,哼哼,我可是來告訴你了,你自個兒想好怎麼解釋罷!”

    嚴正這才重視起來。

    說實話,他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來趙佑棠對馮憐容的寵愛,這上個圍場還帶著,可不是尋常的待遇。

    嚴正一拂袖︰“你等著!”

    趙佑棠確實在歇著,御膳房的藥才開始熬,還得等會兒,他昏昏沉沉的正要睡著,就聽嚴正在耳邊,猶猶豫豫道︰“皇上……”

    趙佑棠微微睜開眼楮。

    嚴正看他這樣子,當真是不想說,可又怕他得知今日之事,自己沒好果子吃,只得道︰“黃益三剛才來稟,皇後娘娘在路上罰貴妃娘娘下跪,聽說,還要別的懲處。”

    趙佑棠一聽,立刻就從床上坐起來。

    嚴正看他竟然是要出去,想到太醫說的話,忙道︰“太醫叮囑不能吹風,皇上您這……要不皇上下令,奴婢去通報一聲?”

    “不用,拿衣服來。”

    這聲音像是夾雜著碎冰似的,又含著刀鋒般的銳利,嚴正偷偷一看他的臉色,嚇得再也不敢多話,趕緊把衣服拿來。

    “給朕把鞋穿了!”趙佑棠穿衣服的時候又吩咐。

    嚴正低頭給他套鞋子。

    趙佑棠頭發也沒梳,站起來就走。

    黃益三還等在門口呢,見到趙佑棠來,看他披頭散發的,臉又有點兒發紅,這副樣子也把他嚇到了,什麼話也不敢說,只在前頭領路。

    其實離得並不遠。

    可趙佑棠本來就在暈著,被風一吹,只覺頭更疼了,見黃益三還沒領到,不由斥罵道︰“沒用的東西,光顧著來,不會護著你主子!”

    黃益三心想皇後下令,哪兒敢不聽啊,但也不能反駁,只低頭道︰“皇上罵的是,是奴婢沒用。”

    說話間,幾人便到了。

    趙佑棠遠遠看去,就見馮憐容正跪在地上,她仍穿著那套騎射服,小小的身影縮成一團,像是落在地上的花朵,被風輕輕一吹就會沒了。

    在她身邊,還站著兩個孩子。

    他心頭的火騰地就燒起來,幾步上去,大喝道︰“方嫣,你在作甚!”

    方嫣嚇一跳,回頭才見趙佑棠到了。

    他雖然穿著明黃色的四龍長袍,可頭發卻沒有梳,披在肩頭,從陽光里走出來,面容半明半暗的,一時都瞧不清楚是什麼神情。

    方嫣強自冷靜下來︰“馮貴妃沒有照顧好皇上,妾身不過是訓斥兩句。”

    趙佑棠沉聲道︰“朕生病,你要訓也得訓太醫,訓朕身邊的人,此事與她何干?”

    他說著走到馮憐容面前,一把就把她拎起來,跟拎個小雞似的。

    馮憐容看到他,眼淚這會兒忍不住就撲簌撲簌的掉下來。她根本也不想跪,尤其在兩個孩子面前,可身份在此,她又能奈何?

    現在他來了,她就好像迷路的孩子終于找到家,一股子委屈都宣泄了出來。

    兩孩子也拉著趙佑棠的袖子,他們雖然還小,可也大抵明白是怎麼回事,總是知道自己的母妃被欺負了。

    看這一家子緊緊挨著,方嫣咬得嘴唇都出血,她忍了忍方才說道︰“馮貴妃的責任便是伺候好皇上,今日皇上染病,難道沒有她的錯?妾身身為皇後,訓斥幾句又如何?這也是妾身的本分!”

    她是皇後,皇後便是管理後宮妃嬪的,她哪里做錯?

    只因馮憐容是他寵愛的人,她就不能管她了不成?

    趙佑棠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若朕這病要怪罪于人,這宮里所有人都逃不開,”他頓一頓,看向方嫣,“皇後也是如此!”

    方嫣臉色一變︰“皇上!”

    “朕說是你錯,你可是不服?”趙佑棠負手道,“朕此去圍場,你一來不曾叮囑御醫守衛,二來不曾叫朕注意身體,身為皇後,難道不是失職?朕叫你跪下,你可敢不跪?”

    最後一句聲若鐘鼓,震得方嫣心頭一痛,差點吐出一口血來。

    她驚叫道︰“皇上,您真要妾身……”

    她不敢置信。

    眾人也都面面相覷,趙承煜突然就哇的一聲哭起來。

    趙佑棠看著面色慘淡的方嫣,終究還是沒有真要她下跪。

    畢竟她還是皇後,六宮之主,這個身份也是自己親手給的。

    “今日一事到此為止。”他微微嘆了口氣,看向方嫣,“子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朕看皇後也該一日三省爾身,方擔得起大任!”

    方嫣沒有說話,只低垂著頭,一行眼淚流下來,滴入土里,消失不見。

    趙佑棠叫黃益三把兩個孩子帶回去,自己則攜著馮憐容的手回了延祺宮。

    方嫣這才抬起頭,眼眸里燒著大火,若這目光能成實物,她當真想把馮憐容的身體燒出一個大洞來!

    馮憐容,以後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她慢慢站起,往坤寧宮而去。

    李嬤嬤這會兒才趕來,見狀暗地里跺腳,只恨自己來的晚了。

    自家主子的脾氣,她豈會不知?

    將來必是要一步不離才好!

    馮憐容跟隨趙佑棠到得殿內,滿心的惴惴不安,今日之事,必會在宮里傳開,她雖然為他如此護著自己而高興,可也害怕這結果。

    方嫣現在定然是已恨透她了!

    日後相見,便是維持和平都不易。

    馮憐容微微嘆口氣。

    趙佑棠這會兒頭更暈,坐也坐不穩,馮憐容連忙給他脫衣服,脫鞋子,又給他把被子蓋好。

    “是妾身害得皇上出來,若是病重了,妾身不知道如何贖罪。”她哽咽,握住他的手,“皇上得快些好了。”

    趙佑棠的手微微搖了搖︰“朕這病沒什麼,倒是你,將來若再遇到這種事,不是自己的錯,便不用聽從任何人的吩咐。”

    馮憐容輕聲道︰“這如何成,無規矩不成方圓,妾身知道自己的身份。”

    故而這些年即便趙佑棠再如何寵她,她也從來都沒有生出囂張跋扈的心,她知道自己不該如此。

    現在,如此說的時候,她也是真心實意。

    可趙佑棠聽了,心里卻不太好受,往前他沒有見過馮憐容受委屈,但今日,卻叫他見到了。

    他回想她跪著的場景,只覺心頭隱隱生痛。

    這一刻,他忽然就想到了他的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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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3:11:45 |只看該作者
第99章 求情

    他從心底發出一聲嘆息,慢慢閉上了眼楮。

    馮憐容看他眉頭擰起來,像是座小小的山川,便不敢再驚動,只坐在旁邊。

    過得會兒,御膳房送來湯藥,她輕聲喚醒他,看他喝下去,又拿帕子給他擦擦嘴角溢出的一點兒藥水。

    趙佑棠皺著眉頭道︰“真苦,也不知道用了什麼!”

    馮憐容笑著從托盤里夾一塊蜜汁糖送他嘴里︰“皇上一直身體都很好,喝藥自然是不習慣的。”

    趙佑棠笑笑︰“那倒是。”

    馮憐容看他吃完,又給他端水喝︰“有甜味嘴里也不舒服,皇上喝完這個該睡了,妾身也該告辭呢。”

    趙佑棠握住她的手搖了搖︰“你回去也好好歇著,今兒騎馬累著了罷?”

    不止這個,她還受了方嫣的訓斥,未必不比自己累,卻還陪著他,一直在照顧他,臉上甚至一點陰翳都沒有。

    馮憐容笑道︰“騎馬不累,妾身覺得好玩的很,只可惜那林子沒看完,還有皇上說的抓魚也沒去成。”

    “那還不容易,等朕好了,再帶你去。”他眸色溫柔,“過來。”

    馮憐容湊過去。

    “怕不怕朕這病過給你?”他問。

    “不怕,真希望能替皇上生病了。”她側頭看著他,毫不猶豫的親了親他的嘴唇。

    這動作倒是把趙佑棠嚇到了,忙往後退了退道︰“胡鬧,朕不過隨口一說,這樣真要過著了,快些走罷你!”

    馮憐容噗嗤笑起來︰“那妾身走了,皇上得快些養好病呀。”

    趙佑棠嗯了一聲。

    馮憐容扶他躺下,這便走了。

    剛走宮門,就見鐘嬤嬤等在外頭。

    看來剛才那樁事被她知道了,馮憐容擺擺手,示意她不要說話,先從乾清宮出去,一直到延祺宮前,鐘嬤嬤才道︰“早知道,老奴聽說娘娘回來,就該來迎的,叫娘娘遭這個罪!”

    馮憐容抿了下嘴唇,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從來就沒想過要與誰爭寵,便是如今得趙佑棠喜歡,好似也只是上天眷顧,可偏偏方嫣卻不肯放過她。

    甚至當著兩個孩子的面,要她下跪。

    捫心自問,她是生氣,也是難過的。

    故而,趙佑棠來的時候,她才會忍不住哭出來。

    可是,這個結又如何解呢?

    她嘆口氣︰“便是嬤嬤來,也于事無補。”

    鐘嬤嬤氣得跺腳︰“說是這麼說,可老奴在,怎麼也得拼一下,金貴銀桂這兩個丫頭會說什麼!幸好大黃跟大李機靈些,不然不知道皇後想怎麼樣呢!”她說著一頓,“不過今日一事也看出來了,皇上還是偏向娘娘的。”

    馮憐容心想,這可不是糟糕了,她更得招方嫣的狠呢,以後去請安,也不知要看她多少白眼。

    馮憐容頭疼,問鐘嬤嬤︰“小羊跟阿鯉如何?”

    鐘嬤嬤道︰“大皇子回來後就一聲不吭的,像是知道娘娘受氣了,倒是三皇子還好,拉著大皇子在玩蹴鞠。”

    馮憐容走到院子,果然見二人在玩。

    看到她,兩個孩子就圍上來。

    “母妃去爹爹那兒了?”趙承衍問,“爹爹病好了嗎?”

    “哪有這麼快,得過幾日呢。”馮憐容笑道,“你們玩,母妃要洗澡,還得換身衣服。”

    她轉頭又看看趙承謨。

    趙承謨也看著她,烏黑的眼楮流光閃動,微微眨了眨道︰“母妃,一會兒咱們一起吃晚飯。”

    “好。”馮憐容伸手摸摸他的頭。

    金桂銀桂立時就去準備熱水。

    景仁宮里,皇太後坐了一陣子了,之前得知此事,她就十分驚訝,一是沒想到方嫣會沒頭沒腦的去罰馮憐容,二是沒想到最後趙佑棠會親自出面。

    現在她等了會兒,本以為方嫣會來,可是她卻沒來。

    皇太後有些坐不住了。

    雖然她不想管事情,可是太皇太後在世時,不曾一次的叮囑她,要她看管好內宮,眼下果真是出事了,皇太後起駕去坤寧宮。

    李嬤嬤聽說她來,歡喜道︰“娘娘,娘娘,太後娘娘來了!”

    在這宮里,皇帝最大,可皇太後始終都是皇帝的母親,不管怎麼說,仍是有些分量的,如今親自前來,那也是個面子。

    方嫣哭得眼楮紅腫,過來見禮。

    皇太後嘆口氣。

    當年她作為皇後,也不是沒有這個感受,只是她跟方嫣不同,她是氣憤皇帝不守諾言,恨他的花花腸子。

    到得後來,她就死心了,她也看穿這人不值得自己喜歡。

    眼下這兒媳該如何走出來?

    皇太後捏捏自己的眉心,作為婆婆,還是有這個責任的,她拉著方嫣的手,叫她坐在身邊。

    方嫣抽泣道︰“是兒媳的錯,叫母後費心。”

    皇太後道︰“也確實是你不對,原本哀家是不該說你,可你身為皇後,當眾當道的就讓馮貴妃下跪,委實是有些不成體統,便是覺得她有錯,你也該有理有據罷?”

    方嫣倒是沒想到她一來就指責自己,更是覺得難過。

    “故而這是你不對。”皇太後淡淡道,“至于皇上,他自然也有不對的地方,哀家也不光說一個,如今你們為個馮貴妃鬧也鬧過了,你該知道,你錯在哪里。”

    方嫣咬住嘴唇︰“可兒媳是皇後,難道罰個貴妃還不成了?”

    “自然不成,任何事都得講規矩。”皇太後道,“哀家也沒胡亂罰過胡貴妃,便是罰了,你當先帝能準?最後還不是要同哀家鬧起來?”

    這是不堪回首的往事,方嫣怔了怔,胡貴妃對皇太後來說,那可是極大的恥辱,雖然最後她做了贏家。

    皇太後道︰“哀家便是個例子,你好好想想罷,現今可沒有皇祖母來幫你,哀家如何,你也清楚,不過只能提點你兩句。”

    方嫣一驚。

    皇太後的意思很明顯了,她沒有什麼能力,不像太皇太後可以控制得住當年的先帝,她對趙佑棠是束手無策的。

    李嬤嬤聽了也是倒抽涼氣。

    方嫣咬一咬牙道︰“母後這番話,兒媳記在心里了!”

    “你也需得記得自己的本分,皇後當有個皇後的樣子。”皇太後最後說道,“哀家今日說這些,興許也是最後一次,阿嫣,你不能再讓皇上失望了。”

    這夫妻兩個的感情,皇太後也是看在眼里的,到今日的地步,這兒媳的愚鈍佔了不少關系。

    只是身在此山中,這兒媳未必清楚,往年的她不也是一樣?

    不過她的運氣比方嫣好,她有個太後姨母,且是個強勢的,所以她才能隨心所欲,不想管事便不管事,總有姨母給她做好了。

    自己的兒子也能順利當上皇帝,可方嫣有什麼?

    皇太後嘆口氣,她也只能為這兒媳做到這一步,回頭再去與皇上說說,作為婆婆,好歹還是要為兒媳說上一些好話,難道真能不管?

    她只是希望方嫣能明白自己的處境。

    方嫣看她走了,久久都沒有說話。

    皇太後又去看趙佑棠。

    趙佑棠這會兒還睡著,可是人卻並不安穩,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關系,這睡覺就像醒著,醒著又像是睡著,看到的夢境是真非真,是假非假。

    皇太後進來坐了會兒,忽然就見他猛地睜開眼楮,深深呼吸了好幾口氣,表情陰沉的可怕。

    “皇上……”她忙道,“可是做噩夢了?”一邊就叫人拿水來。

    嚴正趕緊吩咐取水。

    趙佑棠還不知她在,吃了一驚,過得會兒才回過神︰“是做夢了。”說著就要起身見過皇太後。

    “皇上還是躺著罷。”皇太後把水遞給他,“哀家是來看皇上的,可不是為打攪皇上休息,要起了可不是又得著涼。”

    趙佑棠喝下幾口水,才覺喉嚨里舒服一些,笑道︰“已是好一些了,母後不必親自來的。”

    “不來也不安心。”皇太後面色柔和,“皇上這幾年可是從來沒病過,可見是把自己逼太急了。身為皇帝,雖然朝廷大事要緊,但還是要顧著自己身體,畢竟身體好了,人才有精神。”

    “母後說的是,以後朕也不會急于一時了。”

    二人說得會兒閑話,皇太後才說到方嫣︰“剛才哀家也去過坤寧宮了,阿嫣這人是直性子,今兒確實做錯,不該罰馮貴妃,畢竟是皇上帶去的,不過她也是心急皇上的病。”

    趙佑棠聽得一句就知道是在為方嫣求情。

    他沉默會兒,想到剛才夢到的事情,馮憐容跪在地上,膝蓋下頭全是碎石,血蜿蜒流下來,鮮紅鮮紅的觸目驚心,偏偏自己卻不能走過去。

    他只能遠遠看著,連出個聲都不行,便這樣被驚醒了。

    皇太後看他不說話︰“皇上……”

    趙佑棠這時才道︰“朕知道,母後不必多說了,阿嫣的性子,朕一早也清楚。”

    “既然知道,一夜夫妻百日恩,皇上就原諒阿嫣這一次。”

    趙佑棠點點頭,不置可否︰“總是勞煩母後了。”

    皇太後眉頭皺了皺,更是為方嫣的將來擔心,他並沒有答應原諒,可見對這件事是真的介意。

    但她也不好多說。

    這兒子小時候再怎麼在她跟前乖順,一旦當了皇帝,可以說,便不是那個人了。

    老來從子,在宮里也是一個道理。

    皇太後這就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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