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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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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久嵐 -【重生寵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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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0:26:27 |只看該作者
第70章 朕送你回去

    今日冬至,延祺宮里,卻溫暖如春,馮憐容懷里抱著趙承謨,輕輕搖著,小家伙已經有四個多月大了,不似趙承衍,喜歡笑,但他也不愛哭,不愛動手,就愛看。

    他的小腦瓜常常轉來轉去,東看看,西看看,馮憐容能感覺到他的好奇。

    看母妃一直抱著趙承謨,趙承衍有些不高興了,伸手搖她的胳膊︰“母妃,孩兒也要抱!”

    馮憐容道︰“母妃要抱弟弟呢,如何抱你?”

    趙承衍道︰“孩兒抱著弟弟,母妃再抱孩兒。”

    馮憐容︰……

    過得片刻,她道︰“你把這小杌子搬起來。”

    趙承衍奇怪︰“為什麼啊。”

    “搬得起來,才能抱得動弟弟啊,這樣母妃才能抱你嘛。”馮憐容狡黠一笑。

    趙承衍倒高興了,立刻興匆匆的去搬小杌子,結果他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搬得動,這杌子都是好木所制,沉得很。

    鐘嬤嬤在旁邊看不下去了︰“大皇子,這小杌子你搬不動的,歇歇啊。”

    “不行,我要抱弟弟!”

    “過會兒再搬啊。”

    “要抱弟弟。”趙承衍堅持。

    直等到趙佑棠來了,他還在那兒試著搬杌子呢,額頭上全是汗。

    “怎麼回事?”趙佑棠問,尋常這兒子看到他,早就撲過來了,這會兒竟然拿著小胖手不停的搬小凳子。

    馮憐容笑道︰“小羊說他要抱弟弟,然後讓妾身抱他,妾身就叫他搬這個試試。”

    趙佑棠問︰“搬了多久了?”

    “挺久了,有一刻鐘了罷?”馮憐容道,“這孩子還挺執拗。”

    趙佑棠蹲下來,一手就把小凳子給拿起來了。

    趙承衍驚訝道︰“爹爹力氣好大!”

    趙佑棠被他崇拜的看著,就把小凳子在空中翻了兩翻,又接在手里,這個舉動不止贏來趙承衍的歡叫,就連馮憐容都驚訝道︰“皇上好厲害啊!”

    好像還想看他翻幾下似的。

    趙佑棠抽了下嘴角,看來哄孩子時,也得算她一份。

    “皇上晚飯吃了沒有?”她這會兒把趙承謨給奶娘抱了。

    趙承謨一看她手里空著,跑上來又要她抱。

    趙佑棠看他這黏糊糊的樣子,順手就把他抄起來︰“爹爹抱你,母妃累了,你沒事兒別要母妃抱。”

    “為什麼?”趙承衍道,“母妃抱弟弟呢。”

    “那是因為弟弟還小,你已經長大了,以前你也跟弟弟一樣大的。”

    趙承衍想一想,看看趙佑棠︰“孩兒會更大嗎?”

    “當然,會跟爹爹一樣大。”趙佑棠笑著摸摸他腦袋,“以後要多吃點兒飯,過一陣子你就能搬這小杌子了。”

    趙承衍嘻嘻一笑︰“好。”

    馮憐容也過來依著他,笑道︰“皇上今兒去祭天的,怎麼來這兒了?”

    冬至皇帝都要祭天,此乃常例。

    “是為承饃的乳名。”趙佑棠很得意,“原本不是想不到合適的,貓啊狗啊的不好聽,朕祭天回來,突然就想到一個字。”

    “什麼字?”馮憐容也興奮。

    “鯉。”趙佑棠笑道,“就叫他阿鯉罷,既是好養活的,也不乏吉利。”

    “好啊,真好聽,阿鯉,阿鯉。”馮憐容叫了幾聲,“不過聽著會不會像女兒家呢?阿鯉,”她嘆口氣,“要是有個女兒就好了。”

    趙佑棠捏捏她的臉︰“早叫你好好養胎了,你自個兒沒養好,生個兒子出來。”

    這回馮憐容才不上他的當︰“皇上盡會騙人!”

    趙佑棠哈哈笑起來。

    兩人說得會兒,馮憐容把自己剛剛寫的字拿出來給他看︰“妾身是不是又有長進了?到時候小羊要學,妾身能教他了罷?”

    趙佑棠垂眸仔細看了看︰“是進步不少,這字再練練,可以寫春聯了。”

    馮憐容驚喜道︰“真的?”

    “當然只能在自個兒門前貼貼。”

    馮憐容常被他耍弄,氣得牙癢癢,撅嘴道︰“橫豎怎麼也入不得皇上的眼,下回妾身也不寫信污了皇上的眼楮。”一邊就把字收起來,嘆口氣,“本來還想寫首詩呢,那也不用了。”

    趙佑棠立馬就改口︰“朕再看看,覺得挺不錯的。”

    “能當春聯?”她問。

    “還,行。”趙佑棠道。

    “那皇上拿去貼罷。”馮憐容憋住笑。

    趙佑棠今兒真見識到什麼叫做給點顏色就開染房,不過為她首次寫的詩,他忍了,叫嚴正過來把字收了︰“一會兒給朕貼到書房。”

    找個嘎達角落貼了,絕不能叫人看見!

    嚴正嘴角抽了抽。

    馮憐容這會兒也憋不住,噗嗤一聲笑起來。

    趙佑棠道︰“記得寫詩,不然看朕怎麼罰你!”

    馮憐容自然應了。

    這會兒方嫣派了知春來說,既是冬至,一家子團聚團聚,請馮憐容去坤寧宮,一起吃頓餃子。

    方嫣當然也知道皇帝在,本就是說給他二人聽得。

    馮憐容皺了皺眉。

    趙佑棠見狀道︰“你要不想去也罷了。”

    她不去,他幫著跟皇後說一聲?

    皇後會怎麼想?

    馮憐容衡量了一下,趕緊去換衣服了。

    趙佑棠立在門口等她。

    等她好了,二人同行去坤寧宮。

    外頭很冷,即便手里拿著手爐,馮憐容這人也忍不住有點兒縮,臉被寒風一吹,只片刻功夫,就有些發紫。

    趙佑棠把她拉過來一些,手踫到她的手,只覺涼的很︰“這手爐里是沒炭了?”

    “有啊,手爐是暖的呢。”她給他摸,“就是捂不熱,皇上的手倒是挺熱的。”

    “那你拿著朕的手。”他笑。

    馮憐容也不客氣,小手在他寬大的手掌里翻來覆去。

    趙佑棠給她弄得癢,斥道︰“好好捂,亂動什麼。”

    馮憐容就不動了,心想,原來皇上還怕癢呢,以前倒是不知,不知道撓他腳底,會不會癢?

    她一邊就幻想撓趙佑棠,嘻嘻的笑。

    趙佑棠無語,一路看了她好幾眼,總覺得她在想什麼壞心思。

    二人快要到坤寧宮,馮憐容只見側方也來了一行人。

    她的腳步一下子慢下來。

    “在發什麼呆呢,還不走?”趙佑棠又說她。

    可是平常里身為皇帝的威嚴並沒有,卻是少有的輕松語氣。

    那一行人其實是四位貴人,她們聽見了,都朝馮憐容看過來,才發現她竟然跟趙佑棠是牽著手的,她身材也算高挑,可是立在他身邊,卻是顯得小巧玲瓏。

    今日這天氣,馮憐容披了雪白的狐裘,裹得緊緊的,並不露出里面的襖子,只有一張臉在外頭,眉眼彎彎,像是夏日里的花兒一樣,清新甜美,叫人一見難忘。

    原來馮貴妃是這個樣子的,沒見過她的朱貴人,季貴人在心里想著,難怪聽說得寵,這相貌還真是不俗。

    另外兩位貴人卻是見過她的,正是甦琴與陳素華。

    馮憐容這時才看清甦琴,身子立時就有些僵,她的手在趙佑棠的掌心里一下子捏緊了,好像塊石頭一樣。

    趙佑棠一怔,看向馮憐容。

    她筆直的立著,嘴唇抿的緊緊,呼吸也有些重。

    四位貴人上來請安。

    趙佑棠叫她們不必多禮。

    一眾人進去坤寧宮。

    趙佑棠自然沒想到方嫣竟然還請了貴人,他這會兒就有些惱火,可是,這火氣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

    畢竟馮憐容也是他的妃嬪,方嫣請她,他當時卻也沒有這種情緒。

    進入殿中,馮憐容的手就掙脫開來。

    她的手不在掌心了,他竟覺得有些虛空,側頭看她一眼方才坐到上座。

    方嫣笑道︰“人多熱鬧,你們未入宮前,想必這會兒也在家中吃餃子呢,本宮明白你們思家的心思,不過既然來宮里了,便不用想太多,皇上體恤,大年都可與家中通信,今兒,就放開心懷,高興高興。”

    五人都應了聲是。

    馮憐容此時已經脫了狐裘,穿一件金織丁香色蓮花紋的大襖,一條雪緞流雲裙,烏發梳成望月髻,只插了一支紅瑪瑙的簪子,安靜的坐在這里,像是一幅畫。

    陳素華偷偷看了她好幾眼。

    方嫣這會兒吩咐宮人去膳房,給眾人端來餃子吃。

    膳房做得餃子自然是美味,可眾人都有心思,只低頭吃著,陸續就吃完了。

    殿里的氣氛一點不融洽,貴人是不敢說話,趙佑棠也不知跟方嫣說什麼。

    方嫣擦擦嘴,瞧一眼趙佑棠,對幾個貴人笑道︰“你們也不必拘謹,說起來,甦貴人,你與皇上也不算陌生了,上回皇上不是還把狐裘給你披了,皇上也真是憐香惜玉的人。”

    這話一出,屋里三個人的臉色都有些變化。

    一個是趙佑棠,一個是馮憐容,還有一個自然是甦琴。

    甦琴忙道︰“當日妾身的大氅掉入池子,實在是凍得很了,皇上好心才借與妾身,妾身很感激。”

    方嫣笑道︰“看你害怕的,皇上便是送你一條狐裘又算什麼。”

    趙佑棠聽到這里,只覺心頭火氣大盛,原本這是事實,可在這兒說出來,不知為何,他十分的惱怒,恨不得把方嫣的嘴給堵上!

    他忍不住就往馮憐容看了一眼。

    她並沒有在看他,原本就很安靜,此刻像是更安靜了,好似她整個人並不在此處。

    然後,他就看到她眼楮眨了一下,像是緩解了酸,嘴唇也是微微一張,輕輕吐出一口氣。

    她的身體松懈下來,嘴角微微抿起,像是有種哀傷從里面蔓延出來。

    趙佑棠看著她,忽然就有些透不過氣。

    這感覺叫他十分糟糕。

    不過是給一個貴人披個狐裘,這算得了什麼?

    為何自己不能讓她知道?

    可當日她問起時,他分明就刻意回避了。

    今日方嫣當著她的臉提,他更是生氣。

    趙佑棠忽然就道︰“今日到此為止!”

    方嫣吃驚,沒想到是趙佑棠率先發作,她還以為馮憐容會說上兩句話呢,結果她倒是最沉默的一個人。

    眾人見皇上都這麼說了,自然過來告辭。

    方嫣見她們走了,笑著對趙佑棠道︰“甦貴人真是越看越叫人憐惜呢,不過馮貴妃今兒怎麼了,該不會是身體不舒服?”

    趙佑棠淡淡道︰“皇後好好歇著罷。”

    他站起來就走。

    馮憐容這回還沒有走遠,他很快就追了上來。

    “阿容。”他喚她。

    馮憐容腳步頓住,回頭道︰“皇上有何事?”

    雖然她竭力在掩飾,可語氣里怎麼也沒有了見到他時的歡快。

    原來那日他的狐裘給甦琴了。

    可是她問起的時候,他卻沒有說。

    趙佑棠幾步上來,握住她的手道︰“朕送你回去。”

    “不用。”馮憐容笑一笑,“天晚了,很冷,皇上別凍著了,妾身自個兒回去就行了。”她掙脫開他的手。

    他沒有放,語氣特別溫柔︰“朕送你回去。”

    馮憐容的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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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0:26:39 |只看該作者
第71章 習慣

    趙佑棠把她摟在懷里。

    她哭得沒有聲音,臉貼在他胸口,一動不動。

    趙佑棠想說什麼,可又不知如何說,只更用力些擁緊她。

    馮憐容過得一會才抬起頭,輕聲道︰“再站下去,皇上該冷了。”

    “朕沒什麼,你想站多久,朕就陪你多久。”他現在就想順著她。

    馮憐容輕輕呼出一口氣︰“可妾身想回去了。”

    “好,那就回去。”

    趙佑棠命人提著燈籠在前頭引路。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哪怕仍是跟來時手牽著手。

    這種氣氛叫趙佑棠很不適應,他已經習慣與她說笑,習慣看她犯傻,習慣她那樣依戀自己,唯獨沒有習慣她的沉默。

    可此刻,她走在他身邊,神色淡淡,就跟四周的月光一樣,冷清極了。

    那不是平日里的她。

    趙佑棠看了她好幾次,可沒有一次,她在看著自己的。

    趙佑棠忽然又有些生氣。

    他雖然沒有提那件事,可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她竟然就這個態度,別說他還親自送她回延祺宮!

    “阿容?”他手一緊,問道,“你莫非還在生朕的氣?”

    馮憐容心道,她生不生氣又有什麼關系呢,反正他是皇帝,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她也阻止不了。

    她努力笑一笑,回道︰“沒有。”

    “那你怎麼不理朕?”

    馮憐容抬眼︰“妾身這不是在跟皇上說話嗎?”

    趙佑棠咬牙,那是他先說話的好不好!

    馮憐容看他像是不快︰“要不皇上就送到這兒罷,反正就要到了。”

    趙佑棠沉著臉︰“朕說送你,自然會送到底。”

    這語氣冷的跟外面的風差不多。

    馮憐容倒有點兒怕起來。

    畢竟他是皇帝嘛,別說借個狐裘了,就是要甦琴侍寢,她又能如何,還不是得笑臉相迎?可這會兒自己竟然真的在生氣,在傷心。

    她搖搖頭,這樣不行,她還得同他好好的,可結果無論怎麼提起精神,心里頭就是沒有這種歡快。

    馮憐容又慌了。

    她其實根本也沒有資格生氣不是嗎?她早應該想明白了!

    可為何……

    就在她思考間,他們已經到了延祺宮。

    馮憐容走入溫暖的殿內,只覺渾身舒服,不由自主就露出淺淺的笑容。

    趙佑棠看在眼里,又不高興了。

    她剛才果然在給他臉色看!

    寶蘭上來給馮憐容把狐裘解下。

    馮憐容轉頭對趙佑棠道︰“謝謝皇上送妾身回來。”

    這是逐客令?

    趙佑棠挑眉道︰“你是在叫朕走了?”

    “很晚了啊。”馮憐容怔了怔,“越晚越冷呢。”

    趙佑棠冷笑起來︰“誰說朕要走了?”他一把扣住她胳膊,拽著就往里間走,“朕今日就在這兒歇了。”

    他太用力,馮憐容輕呼一聲道︰“皇上,好疼啊。”

    趙佑棠回眸看她一眼,她眉頭輕顰,不太樂意的樣子,這讓他的火更大,他微彎身軀,左手在下方一抄,把馮憐容橫空抱了起來。

    馮憐容下意識就緊緊摟住他脖子。

    鐘嬤嬤見狀,連忙叫宮人把兩個孩子抱去歇息。

    看來,這一時半會不得消停的。

    果然趙佑棠走到床前,就把馮憐容扔了下去,不管不顧的狠狠蹂-躪了一通,比以往都要來得凶殘。

    馮憐容哭了,趴在他胸口抽抽噎噎。

    趙佑樘道︰“哭什麼,一會兒還弄你。”

    馮憐容嚇得立時就停止了。

    他垂眸一看,見她咬著嘴唇,可憐兮兮也在看他,又笑起來,摸摸她腦袋道︰“朕也累了,弄不了兩回。”

    馮憐容心道活該啊,誰讓他那麼使力,她輕輕哼了哼,身體卻貪戀他的溫暖,整個人都依偎在他懷里,抱得緊緊的。

    趙佑樘的火氣在這會兒才徹底消了。

    在他看來,馮憐容就該對自己這樣,如果不這樣,他渾身都不舒服。

    兩個人澡也沒洗,一覺睡到天亮。

    趙佑樘自然很早就去早朝了,馮憐容累得慌,直睡到快要午時了才起來,幸好方嫣為教養趙承煜,不用她們日日去請安。

    不過方嫣這會兒也是氣得夠嗆了。

    明明馮憐容這麼善妒,見趙佑樘借個狐裘給別的妃嬪就不高興,結果趙佑樘竟然還歇在延祺宮。

    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看來這馮貴妃當真不比胡貴妃差啊,也不知給他喂了什麼迷藥!

    方嫣想著又覺得這甦琴也沒用,白生了一張臉,連著見皇帝幾回了,一點不知道用些手段。

    也是個蠢貨!

    李嬤嬤見她心情不好,勸道︰“娘娘還是一心養好二皇子罷,別的算什麼,那胡貴妃就是再得寵,看看下場,也就那麼回事。”

    先帝寵了胡貴妃一輩子,到最後,胡貴妃還不是被一碗毒酒賜死了!

    方嫣卻不屑︰“嬤嬤,別的我都聽你,可先帝能與皇上比?當初先帝知道胡貴妃要出事,他攔都攔不住,可皇上不一樣。瞧瞧她身邊那幾個護衛,你當本宮不知道,全是皇上派去的,就怕她出點兒事呢,還有那小黃門,也是皇上的。”

    李嬤嬤皺了皺眉,心想這倒也是。

    方嫣冷笑道︰“不過她最好能一直如此,別有錯處落在本宮手里!”一邊就叫知春把趙承煜抱來。

    趙承煜也快要兩歲了,長得白白胖胖,比起趙承衍那會兒是胖了不少,腦袋瓜還算聰明,就是不太會走路。

    方嫣接過來,笑眯眯道︰“承煜,今兒想吃什麼呀。”

    “肉肉!”趙承煜揮著小胖手,“魚,魚。”

    方嫣聽了,忙叫人去膳房說一聲。

    李嬤嬤道︰“該讓二皇子多走走呢。”

    方嫣搖頭︰“走路倒是不急,他現在還小呢,摔一跤如何是好?上回就差點踫到頭。”

    其實小孩子學走路哪里有不摔跤的,趙承煜自然也是,不過那次摔了,方嫣心疼半天,把那宮人都打了板子。

    “等到天暖了再說,他那會兒也長好了。”方嫣疼愛的摸摸趙承煜的腦袋。

    趙承煜咯咯的笑。

    卻說趙佑樘派人去華津府,請懷王一家入京。

    這不假,不過他除了這事兒,還早早命附近城池十萬大軍待命,只要有什麼異動,立時進攻華津府。

    當然,太皇太後是不知道的,她還在期待著與懷王見面。

    華津府里,懷王聽說禮部的張大人來了,連忙出來相迎。

    “見過殿下。”張大人笑道,“華津府果然氣派,沿路繁華竟不遜于京城呢。”

    “哪里哪里。”懷王請他坐下,“張大人遠道而來,是為何事?”

    張大人沒有坐,撫一撫胡須笑道︰“自然是奉了聖旨而來。”他手往後一伸,一個侍從立時把聖旨呈上。

    懷王心頭咯 一聲,跪下接旨。

    出乎他意料,這道聖旨竟然是命他一家進京,時間寬限為三天,是為收拾細軟。

    懷王驚訝道︰“皇上是要臣此後常居京城了?那這華津府……”

    他傾盡心血的地方,難道拱手讓人?

    張大人極為謹慎︰“皇上的意思,下官不好揣測,殿下,請您盡快安排下府中事宜,隨下官一起回京。”

    懷王此刻也恢復平靜,笑了笑道︰“本王明白,不過是需時間,本王畢竟在此住了十幾年了,好些舊交好友,也要一一告辭。”

    張大人表示理解。

    懷王使人送他去休息。

    等到張大人走了,他面色才陰沉下來。

    沒想到趙佑樘的心那麼狠,再怎麼說,肅王好歹還有個封地,就算兵權沒了,他好歹也是藩王。

    可他趙倫有什麼?

    他原本也只有一個華津府!

    他回到住處,懷王妃已在家中等了許久,見狀迎上來道︰“禮部怎麼會來了?到底是有何事?”

    懷王嘆了口氣︰“皇上要咱們一家回京。”

    “回京?”懷王妃奇怪道,“莫非是想大年團聚?”

    懷王一聽,嘲諷的大笑起來︰“團聚?哈哈,皇上是要咱們永遠的待在京城,這華津府將來也不是本王的了!”

    懷王妃大驚,連退了好幾步,坐在椅子上道︰“怎麼可能?皇上為什麼會這麼做?”

    “他一早就有削藩的心,如今肅王臣服,自然就輪到本王了。”懷王冷笑起來,“只是,本王可不會像我那二哥!”他說完,轉身就走了出去。

    懷王妃急道︰“相公,你要去哪兒?”

    可等她追出去,懷王早就不見了。

    他去了軍營。

    這軍營里俱是他的心腹好友,其中一個聽說趙佑樘的意思,當即就道︰“回不得,聖心難測,殿下此去,不亞于自投羅網。”

    “是啊,咱們這兒有精兵壯馬,不如就此反了!”

    懷王心頭一驚︰“當真要反?”

    “殿下來此詢問,難道不是此意?華津府就此都不在殿下手中,殿下難道還要忍下來?此去,是福是禍難測!”

    是福是禍……

    懷王又想到,之前張大人宣讀聖旨時,他的直覺。

    這次他回到京城,必定是會沒命的!

    就是有命在,也不過是被圈養起來的豬狗罷了!

    他趙倫當真要這麼過嗎?

    懷王猛地把手里的茶盅摔在地上,大喝道︰“本王並不想如此,可時至今日,也怪不得本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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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懷王

    但是造反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不是說兩句話就能成事的,幸好懷王也不是一個說空話的人,他籌謀這些年,沒有白費功夫,一說造反,萬軍呼應。

    華津府的六萬大軍聽候他差遣。

    懷王第一個就想到要殺了張大人以及他的侍從,這樣便不會立刻走漏風聲。

    誰想到等到他派人前去,張大人竟然不在了!

    懷王妃這才得知他要造反,二人夫妻多年,豈會彼此不了解,她一早便清楚他的想法,只未免擔心︰“相公是不是再考慮一二?”

    若是失敗了,他們一家都會掉腦袋!

    懷王長嘆一口氣︰“也是沒有回頭路了,不過勝在咱們早有準備,可以一搏。”

    懷王妃咬了咬嘴唇︰“妾身自當嫁與你,便是與你同生共死的,相公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妾身也誓死跟從。”

    懷王頗為欣慰,叮囑幾句,便再次前往帳中。

    “當務之急,依本王看,應立刻奪取桐城!”

    桐城位于華津府的西方,此城不止物資富饒,也是軍事重地,若是奪得此城,哪怕趙佑樘的軍隊聞訊趕來,他也能抵擋得住。

    眾將領都頗為贊同。

    只是,就在他們整裝待發之時,趙佑樘一早布下的大軍此刻也正往華津府疾行而來,當然,他們來的如此迅速,自然是張大人的功勞。

    張大人不止是禮部派出的人,也是趙佑樘親自指派的,他原本乃是禁軍指揮,臨時調任禮部,就是為探查懷王意向。

    故而被領去休息時,他其實並沒有真的休息,逮到時機便偷溜出來,尾隨懷王,見到他直接去了軍營,他立刻發出訊息。

    所以大軍才來的那麼快。

    兩軍對壘,立時開戰。

    然而,一個是伺機而動,一個是被抓個正著,後者難免慌亂,畢竟一開始還以為勝券在握,隨時可以佔領桐城。

    誰想到在半路遇到突襲,只片刻功夫,就節節敗退。

    懷王見狀,只能下令全軍撤退。

    消息傳到京城的時候,已經過了好幾日,太皇太後聽說,當時就差點暈厥,這對于她來說,不亞于是晴天霹靂。

    當日肅王與她說之時,她絲毫不曾相信。

    結果她最疼愛,最相信的兒子竟然真的造反了!

    她立即派人請趙佑樘過來壽康宮。

    趙佑樘去的時候,太皇太後已經撐不住,此刻半臥在床上,臉色蒼白,她剛剛叫朱太醫瞧過,已經服了護心丹藥。

    “皇上,此事定然有詐。”太皇太後道,“你三叔絕不會造反的!你命人前去查一查,其中必有隱情。”

    趙佑樘坐下來,溫聲道︰“有人親眼所見,不會有假,不過只要三叔願意歸降,朕可以既往不咎。”

    太皇太後還是不信︰“指不定是有人挾持他,逼他造反的!”

    趙佑樘看著她,微微嘆了口氣︰“祖母,朕知道您傷心失望,可三叔這回是真的起兵了,原本他想侵佔桐城,還提出了清君側的口號,說朕身邊有逆臣賊子,要陷害三叔,才讓他回京。”

    太皇太後渾身一震︰“為何?他不願回京嗎?”

    趙佑樘沉默。

    假使是他,在一方為王,野心勃勃,只怕要他回京,也會不願,便是如肅王,亦是不肯,更別說,當年懷王還曾派人刺殺過他。

    他難免會覺得這次回京,自己會要了他的命。

    太皇太後看他沒有回應,急道︰“你倒是說啊,倫兒,他當真是不願意回京?”

    “也不是不願罷。”趙佑樘斟酌語句,“大概三叔舍不得華津府,只他若肯照實與朕說,朕也不會勉強。”

    他原本想給予懷王這機會,只要懷王如同肅王一般,回京一趟,他不會為難他,結果懷王偏偏要選擇這條路。

    太皇太後頹然躺了下來。

    說來說去,原是趙倫太多心思,最後竟害了他自己!

    一家子,有什麼不能敞開來說呢?

    趙佑樘看她如此,也是不忍,忙道︰“如果可以,朕也不想傷了三叔,祖母您,您也不要太過傷心了。”

    太皇太後擺擺手︰“你出去罷。”

    趙佑樘站起來,慢慢退到門外。

    他立在門口片刻,就聽里頭有哭聲傳來。

    這哭聲很陌生,是他這一輩子都不曾聽到過的。

    太皇太後給他的印象一向都很堅強,她扶持先帝登基,給他收拾爛攤子,也扶持他登上新帝的位置。

    他從來不曾見她這樣哭過。

    趙佑樘立了一會兒方才離去。

    他派人再次前往華津府,連夜趕路,好讓懷王知道,只要他願意歸降,可以留他一條性命。

    而這時,懷王已經被逼到了臨城。

    這是華津府最小的城池,只有桐城的五分之一大。

    外頭卻有大軍包圍,他們苟延殘喘,每退一步,就有千百兵士戰死,如此境況,叛離的兵士也日益增多起來。

    從當初的六萬大軍,此刻已經縮少到只有六千。

    懷王渾身都是血跡,在這場戰斗中,他親自上陣,斬下了不少人頭,但此時此刻,他終于沒有力氣了。

    這場戰斗也快要到了尾聲。

    懷王妃掩面哭泣,她身邊圍著三個孩子,兩個不過還是少年,趙淑更小,嚇得躲在懷王妃的懷里,哭都不敢發出聲音。

    懷王看她一眼,與侍從說道︰“你護送夫人與孩子前去歸降。”

    懷王妃一驚︰“那相公你呢?相公你不去?”

    “本王已經拖累你了,這會兒你何苦還跟著本王?”懷王嘆口氣,苦笑道,“你去罷,別再念著本王。”

    “殿下!”懷王妃哪里舍得,二人十幾年的感情,不說如漆似膠,也是舉案齊眉,她哀求道,“妾身不願離開你,就讓孩兒歸降好了,妾身陪著你,不管如何,妾身也陪著你。”

    三個孩子一聽,又是齊聲大哭。

    懷王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娘子,你最後聽本王一次,你也比本王清楚,孩子不能沒有娘親,本王是死是活已無緊要,你跟孩子要好好活下去!“

    懷王妃撲到他身上哭起來。

    這時,有人在城外大喝︰“反賊趙倫聽著,皇上下旨,趙倫若歸降,饒爾性命,或有將領帶兵歸降,一律同等!”

    懷王妃一聽,破涕而笑︰“相公,相公,你不用死呢,皇上說了,只要歸降,就沒事了。”

    “沒事?”懷王哈哈笑起來,說不出的悲涼。

    沒事是沒事,可他這一輩子便是跟犯人一般,時時被監視,活著還有何意思?為不是為此,他何必造反!

    懷王猛地站起來,命令侍從︰“押夫人與孩子去歸降!”

    侍從連忙應是。

    懷王妃都嚇傻了,大叫道︰“相公,要去咱們一起去,相公……”

    懷王轉過身不看她。

    三個孩子也喊著爹爹。

    懷王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下來。

    懷王妃與三個孩子離得越來越遠,一會兒工夫,便再也聽不見聲音,懷王慢慢轉過來,前面已經沒有了他們的身影。

    “便是如此了。”懷王喃喃自語,“終有這一日的,只是本王如此天縱奇才,竟未能坐上帝位,老天無眼!”

    他拾起地上的長劍,猛地沖了出去。

    一支箭也不知從哪里飛來,噗的射入了他的胸口,懷王慢慢倒在了地上,好似也並沒有感覺到有多痛。

    他定定的看著天空,那麼高遠,就像皇帝的寶座一樣,是他無法企及的。

    是啊,這不過是一場夢。

    他的人生就是夢。

    興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做這個夢。

    他緩緩閉上眼楮,看到當年的自己,偷偷溜到金鑾殿,撫摸著龍椅,他坐上去,一時有無限的滿足感。

    沒有什麼時候比這一刻,都叫自己來得高興。

    只是命運弄人。

    為何自己偏是幼子呢?

    他漸漸沒了思緒,歸于平靜。

    懷王妃與三個孩子哭得肝腸寸斷。

    趙佑樘得知懷王死了,一時竟也只有悲涼,他絲毫不曾覺得高興,他坐在椅子上好一會兒也沒有說話。

    “過一陣子再讓太皇太後知曉。”

    太皇太後前幾日得知懷王造反,當日晚上就病倒了,雖然有太醫竭盡全力醫治,可還是沒有多少進展。

    她成天都有些昏沉,飯也吃得很少,不止如此,話也不說了,總是盯著一個方向出神。

    可見這樁事情對她的打擊。

    這倒是叫趙佑樘有些吃驚,畢竟先帝也去世了,而那時,太皇太後沒有如此大的反應,看來,趙倫對她的意義到底是不一樣的。

    那麼,假使再讓她得知懷王死了,她更加熬不過去。

    趙佑樘心想,還是等到明年再說罷,便說懷王一直在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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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發表於 2016-11-11 10:27:05 |只看該作者
第73章 好地方

    聽說太皇太後病了,永嘉長公主這日攜丈夫周少君,兩個孩兒過來探望,太皇太後見到她,倒是略有些精神,還叫她不要擔心,永嘉趴在床頭哭了一回,請太皇太後保重身體。

    她兩個兒子亦乖巧,一左一右跪坐在床邊,也請太皇太後多多歇息。

    太皇太後伸手摸摸他們的小腦袋。

    說得會兒,到太皇太後服藥的時間,永嘉一家便先退了出來。

    皇太後正坐在正殿,周少君上去行禮後,為讓妻子與岳母說些貼己話,先行走了。

    皇太後安撫女兒︰“最近還好一些。”

    永嘉嘆口氣,用極低的輕聲道︰“聽說三叔已經死了?”

    “是,就只瞞著你祖母呢。”

    “女兒聽母親說過,祖母最是疼愛三叔的,自然不能承受這種打擊。”永嘉一嘆,“三叔也是想不明白,好好的怎麼會造反呢。”

    人也不在了,說這個毫無意義,皇太後沒接這個話題,只道︰“只能等到你祖母再好一些告知了。”又問永嘉,“你與夫婿可好?”

    永嘉頗是得意︰“相公很體貼人,一貫如此。”

    皇太後道︰“你也莫要欺負他,這世上真心人難得。”

    永嘉道︰“母後怎如此說女兒,女兒豈會欺負他。”

    “我豈不知你的脾氣,你最好聽我一些。”皇太後拍拍她的手,“今兒見彥真,彥文很是懂禮,彥文也請西席教導了?”

    “是啊,彥文比彥真還要聰明呢,女兒心想他若是去考科舉,必是個狀元!”

    皇太後好笑︰“他不過才八歲,你倒真會做夢,就是去考,也只是秀才。”

    不過他們宗室有皇家庇蔭,等到成年,自會授個官兒,一生富貴,不愁吃穿,便是那官,只是虛名,沒個實權罷了。

    說起來,也是淹沒了多少人才。

    這會兒,乾清宮當值的一個小黃門過來︰“皇上請長公主過去一見。”

    永嘉聽得笑道︰“正好也想見見皇上。”

    她留兩個孩兒先陪著皇太後,去往乾清宮。

    趙佑棠是在書房接見她的。

    永嘉進去,見到他正坐著批閱奏疏,這一刻,面色冷肅,好似連帶著屋里一時也有些沉重。

    自從他做了皇帝,比起原先確實大不相同了,當年他還是皇子,太子時,從不見這種神情的。

    永嘉不由得也收斂些,上前問安。

    趙佑棠放下筆,嘴角微微彎了彎︰“姐姐來此一趟,皇祖母應會高興些。”

    永嘉點點頭︰“祖母服過藥,已是睡了。”

    趙佑棠唔一聲,手指在書案上輕敲兩下道︰“朕要見你,是因有人上奏疏彈劾,稱你驕奢淫逸,目無法紀……”

    “什麼?”永嘉瞪大了眼楮,“一派胡言!是誰彈劾我?”

    趙佑棠目光沉靜的落在她臉上。

    永嘉被他看得有些發楚,心念電轉間,忽地冷笑道︰“皇上,該不會是曹懸河這廝彈劾妾身罷!”

    “為何猜他?”趙佑棠挑眉。

    永嘉氣憤道︰“有日在路上與他車馬相撞,妾身不過訓斥了幾句,這些言官真是成天吃飽飯,到處找茬呢!妾身何時驕奢淫逸了?這種罪名他也敢往人頭上扣!”

    趙佑棠笑了笑道︰“姐姐息怒,朕也相信姐姐必是奉公守法之人,只是問問罷了。”

    永嘉是聰明人,如果趙佑棠完全相信他,根本也不必問,這次是為提醒,她有些不快,但皇帝說話,只能聽從。

    永嘉也笑道︰“皇上相信妾身就行了。”她走進幾步,“聽說皇上勤勉,平日里也該多注意休息,抽空多見見皇後娘娘與孩子們。”

    “朕會的。”他拿起御筆

    永嘉四處看看,感慨道︰“原先父皇尚在時,這兒我常來,也借了不少書去看,如今想想,倒是有一段時間不曾來過了。”

    趙佑棠手一頓,想起一事︰“彥真,彥文也大了,他們若有想看的書,你大可直說。”

    永嘉笑起來︰“那我現在找找可有合適的?”

    趙佑棠允許。

    永嘉在書房里四處看看,趙佑棠繼續批閱奏疏,結果過得會兒,就聽永嘉驚訝道︰“這是誰的字?”

    趙佑棠抬頭一看,暗道壞了。

    他上回叫嚴正把馮憐容寫的字貼在隱蔽的地方,原本是藏得好好的,因書房書櫃多,就貼在一處書櫃的側面,他有時候批閱奏疏,勞累時一抬頭就可以看到,這下可好,竟然被永嘉發現。

    這書房也不是沒有字畫,可其他的都是名家所寫,馮憐容的字與之一比,慘不忍睹,難怪永嘉奇怪。

    趙佑棠咳嗽一聲,把嚴正叫來︰“這是怎麼回事?”

    嚴正心道,你自己知道怎麼回事啊!

    可面上哪兒敢這麼說,他連忙跪下來道︰“是奴婢的錯……”

    後邊兒一時想不到怎麼說。

    突然叫他編這個,他哪里想得出來!

    可屋里兩個人都盯著他看,要他說一個理由。

    嚴正腦門子上都冒汗了,拿手擦一擦,勉強說道︰“昨兒奴婢不小心喝醉酒,就跟做夢似的,好像在書房里掛字畫呢,也不知從哪兒找著這個,就貼上去了。奴婢酒醒之後,就,就忘了,現在才想起來。”

    永嘉斥責道︰“這也太不像話了,書房是你想進就能進的?”|

    嚴正磕頭︰“是奴婢狗膽包天,還請皇上治罪。”

    “第一次犯就算了。”趙佑棠表示寬容,讓嚴正拿下來。

    嚴正小心取了,立在一邊。

    永嘉借了幾卷書這就告辭。

    趙佑棠這時才道︰“再貼起來,找個更好的地方,不能叫人瞧見。”又添一句,“不過朕得瞧見。”

    嚴正差點跪了。

    書房里有這樣的地方嗎?

    可沒有,他也得讓它有。

    嚴正出去與其他三個黃門商量,回頭竟然抬個高梯子進來,把馮憐容的字貼在了橫梁對內的一側上。

    趙佑棠︰……

    過得會兒他笑道︰“好,賞!”

    皇帝的書房,尋常人來不敢抬頭,但像永嘉這樣的,因與皇帝的感情好,可以四處轉轉,但仰頭必是不會的,所以這橫梁,只有皇帝能看到。

    就是字小了些,不過這個點子甚妙,趙佑棠也是沒有想到,故而願意賞他。

    嚴正喜滋滋的接了賞錢出去,分與其他三人。

    臨近大年時,馮憐容與家里通信,得知她的大嫂有喜,明年就得生下來,自然很是歡喜,又拿錢給趙佑棠,叫他幫著打個金鎖,到時候好送與家里。

    趙佑棠也是無言,上回幫她一回,她就當成是該得了,一點兒不覺得哪兒不對,這回還交代的很清楚,金鎖要怎麼個形狀,上頭要刻葫蘆紋,多重多重。

    不過看在是喜事,他沒有拒絕,還叫人多打了一對小金鯉,想著,又添了一對小魚,小羊。

    金匠很快就打好了,送過來的時候正在大年夜。

    馮憐容奇怪,怎麼多了好幾樣。

    嚴正笑道︰“鯉魚是給三皇子戴的,小羊自然是大皇子,至于小魚,奴婢也不知。”

    全是乳名,馮憐容恍然大悟︰“小魚是給我的!”

    她高興的跳起來,立時就叫人拿紅帶穿了當壓裙的掛在腰間。

    不過趙佑棠送了她這些,她是不是該回禮?

    想著,她噗嗤笑道,做個丑蛋給他?

    但她很快就搖起了頭。

    趙佑棠收到了,肯定會揍她的!

    馮憐容嘆口氣,還是算了。

    因太皇太後還在病著,這年大年夜也沒有大辦,就是年初一,為怕打攪她,也不是所有人都去,馮憐容就只打算帶趙承衍去拜年,趙承謨還小,怕他哭了不好,再說,天也冷。

    鐘嬤嬤給趙承衍穿新衣服,見趙承衍老是歪頭,問道︰“大皇子怎麼了?”

    馮憐容聽見了連忙過來。

    趙承衍道︰“耳朵癢。”

    馮憐容就帶他去亮一些地方,微微拉著他耳朵一看,只見里頭滿滿的,她笑道︰“難怪癢呢,你忍一下,等拜年回來,母妃給你弄干淨。”

    趙承衍點點頭。

    她披上狐裘,帶趙承衍坐了輦車去往壽康宮。

    這會兒,趙佑棠,方嫣,趙佑楨,趙佑梧,福陽長公主都在。

    太皇太後沒多少力氣,與他們說幾句就進去歇息了,不過過年壓歲錢都給的,趙承衍得了一大串金珠子。

    他們仍在正殿用早膳。

    方嫣並不喜歡趙佑楨跟趙佑梧,見他們來看趙承煜,神色淡淡,趙佑楨也有眼色,忙帶弟弟轉而去看趙承衍。

    馮憐容就溫和多了,讓趙承衍叫他們三叔,四叔。

    趙承衍特別乖,叫得脆生生的,甜甜的。

    趙佑楨倒沒什麼,趙佑梧不過才十一歲呢,聽到有人叫他叔叔,興奮的不得了,要抱趙承衍玩。

    趙承衍也給他抱,一會兒就叫他一聲四叔。

    趙佑梧把自己身上的玉佩都送給他了。

    馮憐容心想,嘴甜就是好啊。

    不過她連忙又讓趙承衍把玉佩還給趙佑梧︰“小羊還小呢,用不到這個,妾身瞧著也挺貴重的,還是四殿下自己掛著罷。”

    趙佑梧笑道︰“小羊可以長大了掛呀,小羊,再叫我四叔。”

    趙承衍道︰“四叔!叔!”

    趙佑梧哈哈大笑,又把玉佩給塞到趙承衍手里去了。

    馮憐容沒法子,只得拿了。

    趙佑棠看著心里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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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發表於 2016-11-11 10:27:20 |只看該作者
第74章 掏耳朵

    方嫣因胡貴妃的關系,極為不喜歡那二人,所以趙佑棠觀她今日表現,並不意外,而馮憐容拒絕玉佩,又無奈接受玉佩,他卻不知為何。

    難道她也如此?

    方嫣見趙佑棠不說話,輕聲對趙承煜道︰“快叫爹爹。”

    “爹爹。”趙承煜還是很聽話的,把兩只小手伸過來。

    趙佑棠聽到二兒子的聲音,自然也高興,把趙承煜抱住,在空中晃了晃逗他玩,趙承煜咯咯笑起來。

    方嫣看著真怕他沒拿穩把兒子掉了,但到底沒說。

    趙佑棠逗得會兒,又把兒子還給方嫣︰“抱著挺重的,他很能吃?”

    “是的,所以長得也快。”方嫣笑。

    趙佑棠嗯了一聲︰“多讓他走走,小孩子不要怕摔。”

    方嫣怔了怔才道︰“妾身知道了。”

    眾人說得會兒閑話,便離開壽康宮。

    趙佑梧還拉著趙承衍的小手,叔佷兩個也不知道說什麼,老聽到趙承衍咯咯咯的笑。

    趙佑棠原本與方嫣走在最前面,此時道︰“朕有話要跟三弟說,就不去坤寧宮了。”

    方嫣心道也不知他什麼意思,明明都出了懷王的事情,可見藩王造反之心不死,他還偏把那兩個留在宮里!

    是要表現善心還是怎麼?

    方嫣對此頗為不滿,忍了一下道︰“是,皇上,那妾身先行告退。”

    她抱著趙承煜走了。

    趙佑棠等趙佑楨上來,問道︰“聽李大人說,你對治水很感興趣?”

    “回皇上,是的。”趙佑楨道,“去年李大人說起水災,頗為感慨,提及景國每年有上千人葬身洪水,百傾田地被淹,故而臣弟想為治水出一份力,雖知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但也願為之一試。”

    趙佑棠道︰“好,有志向,不過你當真是光聽李大人一言?”

    趙佑楨笑道︰“皇上聖明,其實臣弟私下翻閱過《河渠書》,實覺奇妙,當年箋尾堰引水攻沙,灌溉良田,造福一方百姓,歷經十年方才建成,叫人嘆為觀止,臣弟雖不才,卻心向往之。”

    “既是如此,等開春後,朕讓你去睢寧,跟隨潘大人學習,潘大人精通此道,想必你定有斬獲。”

    趙佑楨欣喜萬分,連忙答應。

    但過得會兒,他又擔憂的看了趙佑梧一眼,他走了,弟弟怎麼辦?

    “朕會看顧好他的。”趙佑棠道。

    趙佑楨再次謝恩。

    這會兒趙佑梧拉著趙承衍過來道︰“皇上,臣弟能去看看阿鯉嗎?”

    趙承謨才五個月大,不太出來,兩個兄弟都沒有見過。

    趙佑棠道︰“有何不可,那現在就去罷。”

    一行人便往延祺宮走。

    趙佑棠看那叔佷三個在一處,他幾步走到馮憐容身邊。

    馮憐容笑道︰“剛才看皇上與三殿下很好呢。”

    從她這兒看過來,那二人當真像是親兄弟一般,一個關懷弟弟,一個尊敬哥哥,她也替他們高興。

    趙佑棠沒想到她會主動說起,當下便道︰“朕還以為你不喜他們,剛才四弟給小羊玉佩,你不是不肯要?”

    “沒有不喜啊。”馮憐容忙道,“別人送東西,只有高興的,怎麼會不喜歡,妾身是看他們挺可憐的,怎能要了這玉佩,看著好貴重……”

    “可憐?”趙佑棠眉毛一挑,“你怕朕短了他們衣食?”

    “不是,皇上仁慈,自然不會,只是沒有了娘的孩子總是不一樣的。”說著,她想到皇太後,心頭一跳,又有點兒心慌,“不,妾身不是這個意思,畢竟她們是胡貴妃親手帶大的。”

    她自打生了孩子之後,才明白作為母親的付出。

    胡貴妃雖然做了不好的事情,可是她對三個孩子是很疼愛的,稚子無辜,他們沒有錯,可胡貴妃與先帝的死,仍然對他們是一場巨大的打擊。

    故而馮憐容見到他們,內心少不得會有同情,心想沒爹沒娘的,肯定手頭也緊。

    趙佑棠明白了她的想法,微微一笑道︰“他們什麼都不缺,你這樣,反而不好,你記得,誰也不喜歡被人可憐。”

    馮憐容眨巴了兩下眼楮,哦了一聲︰“那妾身下回注意。”

    趙佑棠摸摸她的腦袋,順勢就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馮憐容被他牽著,忍不住又調皮了,眼楮一轉道︰“今兒妾身原本想煮兩個鵝蛋給皇上的。”

    “為何?”趙佑棠奇怪。

    “妾身覺得雞蛋,鴨蛋,鵝蛋里,好像鵝蛋最不可愛了。”她道,“故而便最合適,最好煮好了再敲敲破。”

    趙佑棠認真聽著,因為不知道她要說什麼。

    馮憐容道︰“這樣名副其實就是丑蛋。”

    趙佑棠︰……

    找死啊!

    趙佑棠下一個念頭就是以上三個字。

    然後馮憐容就遭殃了。

    手被他弄疼了,差點哭出來。

    “還敢不敢了?”趙佑棠惡狠狠道,“下次再不準提這個!”

    馮憐容這時自然老實了,忙道︰“妾身再不敢了。”

    趙佑棠這才放開手。

    馮憐容趕緊揉了幾下,感覺自己骨頭都要斷了,心道好好的惹他干什麼啊,不過又覺得逗他好像特別有意思。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有這種愛好的。

    看她這樣子,他又有點兒心疼,問道︰“很痛?”

    “很痛。”她可憐兮兮把手伸給他看,“揉揉。”

    趙佑棠盯著她半響,才發現她臉皮越來越厚了,自己做壞事,還好意思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叫人可憐她呢。

    他哼了一聲,抓過來揉了兩下,又扔掉,罵道︰“活該!”

    正說著,就聽有人在前頭問安。

    原來是幾個貴人出來,去往坤寧宮給皇後拜年的。現在太皇太後病重,皇太後並不理事,一切都交予方嫣,故而她們也是只給方嫣請安。

    現在路上遇到趙佑棠,馮憐容幾個,她們自然要過來行禮。

    住在延祺宮西邊的貴人並不太多,一大半是住在乾清宮後邊兒的,是以這會兒只有八個貴人。

    甦琴也在其中,趙佑棠目光落在她身上便移開了,淡淡道︰“免禮。”

    他說完就往前走了,連一刻都沒有停留。

    馮憐容因甦琴的事情,傷心了三次,如今再次看到,她好像也沒有初時的驚心,只主動把手伸到趙佑棠手邊。

    趙佑棠怔了怔,片刻之後牽起來。

    那日馮憐容的傷心他一直都記在心里。

    如果可以,他並不想她難過。

    只是將來呢?

    自己又能否做到?

    他嘆了口氣,包住她的手。

    幾人很快就到延祺宮。

    鐘嬤嬤一看,哎呦,不止皇上來了,三殿下,四殿下也來了,她連忙吩咐宮人迎過去,又叫膳房準備些吃食水果端來。

    馮憐容笑道︰“四殿下要看阿鯉呢,嬤嬤快抱來。”

    鐘嬤嬤應一聲,又使人去叫俞氏。

    俞氏抱著趙承謨給趙佑梧看。

    趙佑梧驚訝道︰“他的眼楮好黑呀,比小羊的還要黑。”

    其實趙承衍的眼楮是有點兒像馮憐容,特別溫順,也不是很黑,有點兒褐色的,而趙佑梧卻是像胡貴妃,淡茶色的眼楮。

    鐘嬤嬤笑道︰“小孩兒都挺黑的,不過三皇子的好像是更黑一些。”

    馮憐容抬頭朝趙佑棠看︰“像皇上呢!”

    她最喜歡他的眼楮,安靜的時候幽深幽深的像黑色的夜,可一動起來便是光華流轉,比任何東西都耀眼,看一眼能把自己給陷進去。

    趙佑棠笑笑︰“是該像朕了。”

    他也覺得大兒子比較像馮憐容。

    正說著,趙承衍拉馮憐容的衣角,指指耳朵道︰“母妃,又癢了。”

    馮憐容忙叫黃益三給他準備些東西。

    黃益三一會兒就拿來了。

    馮憐容搬個凳子坐在門口,把趙承衍抱在腿上,微微拉起他耳朵,對著陽光看了看,然後就柔聲道︰“跟上回一樣別動啊,不然會疼的,太醫得給你吃苦藥。”

    趙承衍嗯了聲。

    馮憐容先是把牙簽拿來,牙簽的尖頭已經沒了,她就在不尖的那頭裹上棉花,再在上面滴點香油。

    趙佑棠奇怪︰“這是干什麼?”

    “掏耳朵呀。”

    “掏耳朵不用掏耳勺?”趙佑棠好奇,站過去,拉起趙承衍耳邊一看,“哦,是挺多了!”

    馮憐容解釋︰“他還小呢,不能用挖耳勺的,有回我娘就是給我亂挖,差點沒聾,後來找大夫看了,大夫教了這個法子。”

    趙佑棠覺得稀奇。

    趙佑楨,趙佑梧也過來看。

    馮憐容弄好了就把棉花輕輕塞進趙承衍耳朵里。

    她動作輕柔,就像在踫一塊豆腐似的。

    趙佑棠忽然就覺得自己的耳朵也癢起來。

    他目光落在馮憐容的臉上,因陽光照著,她皮膚上的絨毛都很清楚,像是透明了一般,嘴角還帶著笑,眼楮里滿是溫柔,像是能把冰都化開了似的。

    趙佑棠心想,她怎麼就沒給他掏過耳朵啊!

    趙佑梧看著,眼楮則都有點兒紅。

    他年幼時,母妃也常這樣,掏的特別舒服,可是母妃竟然死了,趙佑梧忽然道︰“我耳朵也癢。”

    馮憐容笑起來︰“那我一會兒給你掏啊。”

    她給趙承衍換個方向,正要給他弄左邊耳邊時,想起來,看看趙佑棠︰“皇上,要不要妾身給您也挖一下?”

    趙佑棠臉一熱,斥道︰“朕是小孩兒嗎,還要你掏耳朵!”

    馮憐容嘟起嘴︰“不要就不要嘛,這麼凶。”

    她給趙承衍弄完,就去給趙佑梧掏了,因他年紀大了,她拿了個銀耳勺給他挖。

    趙佑棠有心阻止,不過看趙佑梧也確實可憐,估計是想到胡貴妃了,當下就沒有說什麼,反正也不大麼。

    可心里卻老大不高興,好像錯失了什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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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太子

    天紀二年二月。

    趙佑棠下旨削魏王,晉王護衛。

    因前有肅王交兵權,後有懷王謀逆被殺,魏王,晉王都沒有再行反抗,到此,各藩王手里已無重兵。

    他心中的大石頭終于放下。

    這日太皇太後請他去壽康宮。

    趙佑棠坐在她床頭,詢問病情。

    太皇太後長長嘆了口氣道︰“我倫兒是死了罷?”

    趙佑棠一怔。

    “你無須再瞞我。”太皇太後語氣悲涼,“這都過去多久了,他能逃到哪里去,定是死了!麗芳與三個孩兒現在何處?”

    她已然明了,趙佑棠便直說道︰“現在城內,若祖母想見,朕即刻命他們前來。”

    太皇太後沒說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倫兒埋在何處?”

    “華津府的玉良山,朕已命人修葺陵墓。”

    太皇太後點點頭,朝身邊兩位宮人看一眼。

    宮人立刻扶她坐起,在後面墊上大迎枕,便遠遠退開了。

    “皇上,哀家今日見皇上,也是有一事。”太皇太後有些疲累,好像說會兒話就要歇息一下,“哀家自知也無幾日好活……”

    “祖母!”趙佑棠忙道。

    太皇太後擺擺手︰“皇上請聽哀家說完,太子乃國之根本,哀家知你並不喜歡阿嫣,可是承煜是嫡長子,無論如何,他都必為太子。再說,皇上早前便答應哀家,現已是開春,哀家別無他求,此事了了,哀家也有臉下去見列祖列宗。”

    趙佑棠知她也是為此事︰“朕答應過祖母,自不會食言。”

    太皇太後欣慰︰“趁哀家還有力氣,也想共享盛事,皇上,”她頓一頓,“也非哀家逼你,只立下了,景國方才安穩,上下才能齊心,兄弟間也有個秩序。”

    趙佑棠聽到此,輕聲問︰“朕知祖母苦心,一心維護祖宗遺訓,只祖母若有選擇……當年真不會考慮三叔?”

    太皇太後大驚,嘴唇微張。

    那是大逆不道!

    “先帝當初既是太子,如何能換?”太皇太後斥道,“哀家從未想過!”

    即便她心里知道大兒子並不是個治國良才,比起趙倫,實在是差遠了,卻依然沒有更改決定。

    趙佑棠皺了皺眉,雖然他對立太子一事並無猶豫,但對將來卻甚有疑惑。

    但現在他知道了,太皇太後並不能給予他答案。

    太皇太後也有所警覺︰“皇上為何會問起這個?”

    “朕只是可惜三叔罷了。”趙佑棠站起來,“祖母還請好好養病,立太子一事,朕自會下旨。”

    到得二月十二日,趙佑棠立趙承煜為皇太子,大赦天下。

    宮中也是一派熱鬧,張燈結彩。

    太皇太後打起精神在壽康宮擺下宴席,一家子用了頓飯,方嫣因兒子被立太子,此刻自然是笑容滿面,就是見到趙佑楨,趙佑梧,態度都好上許多。

    她想得到的終于得到了,自己的兒子成為太子,乃是將來的帝王!

    以後她自會好好撫育趙承煜,讓他成為一個合格的儲君。

    趙佑棠這會兒與太皇太後提起,要派趙佑楨去睢陽跟曹大人學習水利,太皇太後怔了怔,問道︰“還不去就藩?”

    “才十幾歲,總是要等到成親再說。”趙佑棠笑道。

    方嫣一聽,這總比留在宮里好,幫著道︰“是啊,既是喜歡的,學一學也沒壞處。”

    太皇太後便看看趙佑楨︰“你自己想去?”

    “是,祖母。”趙佑楨道,“將來孫兒想為此出份力,造福百姓。”

    太皇太後雖然覺得有些奇怪,畢竟沒有先例,不過也沒有阻止︰“既然如此,便去罷,凡事小心些,可不像在宮里,到處有人照應著了。”

    趙佑楨大喜,自然答應。

    離開壽康宮後,趙佑楨叮囑趙佑梧︰“我走了,你也不要害怕,有事便同皇上說,現在也無人敢欺負你,你到底是寧王呢,他們敢亂來,你就打他們板子!”

    趙佑梧點點頭︰“我知道,那哥哥何時回來呢?”

    “我也不知,可能兩三年罷。”

    趙佑梧想起一事,又笑︰“哥哥還要成親呢,肯定要早些回來的。”

    趙佑楨臉一紅︰“你懂什麼!好好聽課,我回來了要考你的。”他伸手摸摸弟弟的腦袋,“要有什麼想告訴我,也可以寫信,我把銀錢都留給你,你別亂花,知道嗎?”

    “哥哥不帶些去?”趙佑梧問。

    “我有一些就夠了。”

    趙佑楨道︰“哥哥也不用記掛我的,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兄弟兩個說著往前去了。

    趙佑棠從坤寧宮出來,又前往延祺宮。

    今日既是立太子,自然是普天同慶,延祺宮里眾宮人黃門也發到了銀錢,剛剛都還在數著。

    不過鐘嬤嬤拿到錢,仍是不怎麼高興。

    又不是立大皇子,作為嬤嬤,她要擔心的事情可多呢!

    趙佑棠剛走入殿內,就見一個小小的蹴鞠從里頭滾出來,他往前一看,趙承衍屁顛顛的在追呢。

    馮憐容也在後頭,叫道︰“跑慢點兒啊,小心摔了!”

    趙佑棠笑起來,拿腳一擋,蹴鞠就停住了,他彎下腰撿起來看看︰“比一般的蹴鞠小很多,什麼時候做的?”

    “就前幾日做的。”馮憐容看到他頗是驚喜,笑道,“有回黃益三拿了個蹴鞠來,小羊很喜歡,結果太大了,他抱不住,妾身就叫他們弄個小的,小羊可喜歡呢,光是玩這個都夠了。”

    趙佑棠就把蹴鞠往前一扔,果然見趙承衍咯咯笑著追過去了。

    他看著看著就覺得不太對勁。

    這有點兒像小狗啊……

    不過,小孩子可能跟小狗也差不多?

    “你飯吃了?”他在院子里石凳上坐下。

    馮憐容忙叫人拿個墊子來︰“會冷的。”見他坐墊子上了,她才回道,“早吃了,今兒天好,才帶小羊出來玩。”

    趙佑棠點點頭,看她一眼︰“你也坐。”

    馮憐容便坐下。

    兩個人一起看著趙承衍,間或說些家常。

    過得會兒,趙佑棠道︰“你沒別的話跟朕說?”

    馮憐容奇怪︰“剛才都說了。”

    趙佑棠瞧瞧她,沒有再吭聲。

    過幾日,趙佑楨便去了睢陽,而這時,華津府北方的外夷趁上回兩軍混戰,華津尚有動蕩之時,大舉進攻,竟然一起拿下了平城。

    趙佑棠大怒,派遣大軍前往擊退外夷。

    誰料,因外夷此前準備充分,不止守住了平城,還把戰地往前推進了百里,直接威脅到佔有重要位置的桐城。

    為此,朝堂難免有些議論,甚至有流言出來,暗指趙佑棠削藩過度,導致被外夷窺得時機,侵佔景國城池。

    要說華津府這外夷,名為瓦勒,本是游牧民族,此族天性勇猛,專喜掠奪,不過在新國建立之後,十年間,瓦勒一族近乎被滅絕。只是春風吹又生,經歷兩朝之後,瓦勒族又重新壯大起來,甚至合並了附近的幾個小族,時常騷擾邊境。

    這次大規模侵犯,必早先就有預謀。

    趙佑棠幾番思量之後,決定御駕親征。

    太皇太後聽說了,嚇了一跳,說道︰“不如請肅王前來。”

    “不,以防萬一,肅王要鎮守鞏昌府。”趙佑棠道,“這次既是朕的疏忽,就該由朕來補救。”

    太皇太後知道他是在說削藩的事情,微微嘆了口氣,時至今日,也無甚好說,削也削了,只是她到底還是擔心這個孫子︰“皇上不怕出點意外?”

    “朕自會注意的。”趙佑棠沉聲道,“但如果此行擊退不了瓦勒,別處外夷興許會跟風侵犯。”他安撫太皇太後,“再如何,不過是個蠻族,朕有千軍萬馬,不足為懼。”

    他一早也對那些外夷煩透了,此次定要讓瓦勒臣服,令他們永不敢踏入華津一步!

    太皇太後見他心意已決,便也罷了。

    太皇太後都勸不住,皇太後就不提了,方嫣雖然對此不滿,也沒有多說,只讓趙佑棠一定要小心︰“皇上,景國可不能少了皇上,皇上一定要平安歸來。”

    “朕知曉,宮里便交給你了。”他握住方嫣的肩膀,“朝堂大事自有楊大人,李大人等,你莫要為此擔心。”

    方嫣看著他,眼楮一紅。

    趙佑棠第二日便調兵遣將,準備前往華津府。

    得知皇帝要親征,軍隊士氣大漲。

    不過文武百官反應各不相同,也有許多反對的,畢竟打仗不是兒戲,哪里能說去就去,萬一出點兒事,還能得了?

    但他們爭歸爭,皇帝已經下了決定,不能挽回。

    消息傳到延祺宮,馮憐容也是吃了一驚,不過她算算時間,好像也大差不差,當年趙佑棠便是親征瓦勒的。

    只是,今日不同往日,那時候,她不得寵,平日里別說相處了,便是見一面都難,但現在,他們感情很好,故而她也是有些不能接受。

    可一方面,她又相信他,他做了這個決定,自然是有把握贏得勝利的,再說,畢竟是皇帝,身邊保護的人不少,應該不會出事。

    可即便這麼想,她晚上還是沒睡好,翻來覆去的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的打了個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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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0:27:46 |只看該作者
第76章 御駕親征

    趙佑棠一應備好,明日便要出征。

    臨行時,又去了皇太後的景仁宮一趟。

    馮憐容這邊難免著急,跟鐘嬤嬤道︰“我是不是去看看?”

    鐘嬤嬤道︰“早該去了,娘娘,您可是貴妃,不是那等貴人,想見一見皇上有何不可?不用說,還是這種大事兒。”

    馮憐容一聽,收拾下,拿上件月白色蟲草鏤空紋的紗衣就往外走,結果剛出殿門就遇到趙佑棠。

    他穿著出行的武弁服,一身赤紅,腰懸長劍,英氣勃勃。

    “去哪兒?”他見馮憐容出來,下意識就問。

    馮憐容道︰“想去見皇上呢。”她從未看到過他如此打扮,一時有些發怔,拿眼楮直愣愣的瞧著他。

    趙佑棠由不得笑道︰“朕就那麼好看?”

    “好看!”馮憐容笑起來,很自然的走過來,把身子貼在他懷里,“皇上要去華津了?是來同妾身告別的?”

    “嗯。”他輕撫她的頭發,“朕不在宮里,你萬事小心些,兩個孩子都養好了。”

    “妾身知道。”她手緊了緊,抱住他的腰,拿腦袋蹭了兩下,輕聲說道,“其實本來也不用去。”

    還沒等趙佑棠說話,她又道︰“但現在不去都不行了。”

    趙佑棠笑起來,抬起她下頜︰“你怕朕回不來?”

    “倒也不是,就是看不到皇上,會不習慣。”馮憐容深呼吸了一口氣,“皇上一定會凱旋而歸的!”

    他看著她,見她雖然笑著,眼楮里卻是漸漸起了水霧,知道她要哭了。

    他嘆口氣,又把她的腦袋埋回去,柔聲道︰“也不會太久的。”

    馮憐容在他懷里抽噎起來。

    過得片刻,她在袖中里掏一掏,摸出樣東西道︰“送給皇上的。”

    趙佑棠接過來一看,卻是張信箋,上頭字跡娟秀,寫著一行詩︰聞君明日要離別,猶記發間梅花香。寒風夜冷難入夢,一縷相思幾時絕。

    這是她曾經承諾過要給他寫的詩。

    趙佑棠拿著看了又看,起先還有點兒想笑,仔細一想,卻又覺得不易,畢竟她是第一次寫呢。

    馮憐容不太好意思的道︰“原本還想多花些時間琢磨,可皇上突然親征,妾身就想早點送給皇上。”

    “挺好的。”趙佑棠道,尤其是第二句,令他想起那日給她親手插上的臘梅花,“朕會隨身帶著。”他小心疊好,塞進袖子。

    馮憐容知道他要走了。

    她抬起頭來,凝視他的臉,好像要再看一看,認真的記著。

    趙佑棠卻低下頭,吻在她的唇上。

    他的手也越摟越緊,把她用力箍在自己胸口。

    好一會兒,他才放開她。

    鐘嬤嬤跟俞氏帶著兩個孩兒,這時才上來。

    趙佑棠又看看孩子,轉身走了。

    馮憐容看著他的背影,一下子覺得心頭好空。

    趙佑棠走到乾清宮前,對嚴正道︰“你留下來,夏伯玉那里,朕已經吩咐過了,若有什麼事,及時告知皇太後。”

    嚴正忙點頭。

    “貴妃那兒,若是朕一個月還不曾回,你寫信告知朕。”他頓一頓,“或者請貴妃自個兒寫。”

    嚴正心想,那必須得請馮貴妃寫。

    他又點頭。

    趙佑棠想一想,沒有遺漏的,這才重新前往城門。

    他離開京城,去了華津,整個宮里都好像冷清下來。

    頭幾日,馮憐容都蔫吧蔫吧的,做什麼都提不起勁兒,鐘嬤嬤起先還當她生病了,請了金大夫來看。

    金大夫這會兒得叫太醫了。

    金太醫私下道︰“病確實有,不過是心病。”

    鐘嬤嬤明白了,這是思念皇上呢。

    可皇上遠在華津,不知何時能回來,這次又不像去山東,打仗可不一定的,幾個月,半年都有可能。

    鐘嬤嬤每日又開始默念各路菩薩,希望皇上能早日回來。

    不過時間久了,馮憐容又好一些。

    這日一大早她抱著趙承衍去給方嫣請安。

    方嫣身為皇後,威儀不能少,故而每到請安之日,屋里滿當當的人,除了馮憐容,孫秀,便是那三十位貴人,但貴人是不能坐的,全都站在後方。

    等到方嫣出來,眾人齊聲問安。

    方嫣坐下,往下掃一眼,當先就看到馮憐容。

    這幾日,馮憐容瘦了點兒,看起來我見猶憐,方嫣早前也聽說她的情況,當下說道︰“馮貴妃,你可要保重身體,瞧著都瘦了。”

    “謝謝娘娘關心。”馮憐容笑笑,“早前沒什麼胃口,現在好了。”

    方嫣唔一聲︰“承衍現在會否寫字?”

    “還沒有呢。”馮憐容道,“妾身覺得他有點兒小,現在筆也拿不穩的。”

    方嫣點點頭︰“那是要晚上一年。”

    她例行問完,便叫她們散了。

    馮憐容牽著趙承衍與孫秀一起出去。

    “下午我找你下棋玩?”孫秀笑。

    “好啊,正是閑著呢。”她道。

    旁邊幾個貴人聽了不由有些吃驚,畢竟孫秀不過是個婕妤,可是與馮憐容說話時卻是並不怎麼注重規矩。

    可見這馮貴妃挺好相處的。

    傳言中也是。

    有兩個膽子大的,這就過來搭話,一個誇贊馮憐容長得美,一個又誇大皇子乖巧,反正是專門撿好聽的說。

    馮憐容只笑,並不怎麼開口。

    那兩個貴人倒有些尷尬,又退了回去。

    孫秀這才嘲笑道︰“搶著來巴結你呢,不過這種事兒以後定是很多,姐姐也不用理會她們,瞧著就是不安好心的。”

    馮憐容也不喜歡這等人。

    她雖然脾氣好,可還不至于說誰說句好的,她就同那人好上了。

    孫秀又去抱趙承衍,逗著他玩。

    正當這會兒,後面卻傳來一聲慘叫。

    這聲音極其響,馮憐容回頭看去,只見甦琴整個人趴在地上,周圍幾個貴人都紛紛往後退去。

    剛才那叫聲正是甦琴發出來的。

    她兩個宮人都嚇得哭了,叫道︰“到底是誰推了咱們貴人?”一邊又扶甦琴起來,撩開她裙子看。

    幾個貴人說什麼話的都有,反正沒人承認是自己推的。

    孫秀皺眉,派宮人去看看。

    宮人回來道︰“甦貴人的腿撞在石頭上,都腫了,人也疼得要暈了。”

    孫秀道︰“那便請太醫看罷。”

    宮人道︰“貴人哪兒能請太醫看,不過是太醫院的小大夫了。”

    孫秀嘆了口氣。

    馮憐容仍在看甦琴,目光中頗為復雜。

    里頭有個貴人忽然就沖了上來,滿臉驚慌的道︰“貴妃娘娘,請您救救甦貴人罷!”

    “你是何人?”鐘嬤嬤當先就問。

    貴人道︰“妾身叫陳素華,乃甦貴人的好友。”

    鐘嬤嬤皺了皺眉。

    陳素華見馮憐容沒什麼反應,當時就跪下來道︰“貴妃娘娘,甦貴人的傷很嚴重,若是不救的話,指不定就瘸了呢。可咱們貴人,哪里有什麼好太醫來看呢,貴妃娘娘,還請你幫一下忙,請太醫給甦貴人看一看罷!”

    她到底也是皇帝的妃嬪,如今跪下來求她,馮憐容如何好拒絕,再說甦琴……

    當年的甦琴如此得寵,何曾落到如何地步?

    她走在宮里,眾人都不得仰望她,羨慕她,只有方嫣才能與之一爭,誰想到,如今這些貴人都能欺負她。

    馮憐容一時頗為感慨,對鐘嬤嬤道︰“嬤嬤,你去同金太醫說一聲。”

    鐘嬤嬤道︰“這不合規矩呢!畢竟貴人哪里用得上太醫,不過是摔傷腿,又不是真的重病!再說,也得同皇後娘娘知會一聲罷?”

    陳素華一聽,連忙又求道︰“妾身再去求皇後娘娘,貴妃娘娘,還請您救救甦貴人,她的腿不能廢了啊!”

    馮憐容心想,這陳貴人倒與甦貴人感情那麼好,宮中都是少見的,她當真硬不起心腸,吩咐珠蘭︰“你去請金太醫,嬤嬤使人再去皇後娘娘那里一趟。”

    鐘嬤嬤嘆一聲,回頭看看甦琴,又看看陳素華,覺得也確實可憐,當下便去了。

    陳素華連忙道謝,站起來去看甦琴。

    甦琴疼得眼淚直流,輕聲呻吟。

    兩個宮人扶著她,慢慢挪動,花了不少功夫才回到住處。

    “也不知道是哪個黑心的人推了你!”陳素華罵道,“定然是嫉妒你長得好,不過你也別怕腿會壞,我給你求了貴妃娘娘,一會兒會有太醫來給你看的。”

    甦琴平日里雖然與陳素華常在一起,但要說感情也不怎麼樣,但今日她看到陳素華跪在馮憐容面前,為她求一個太醫,她當真是被感動了。

    “多謝你,今日之恩,我必不會忘記。”甦琴握住她的手。

    陳素華笑道︰“你總算知道我的心意了,只你以後要更小心些,這些人無時無刻不都想害你呢。”又拍拍她的手,“等好了,也得去謝謝貴妃娘娘,我瞧著貴妃娘娘人挺不錯的。”

    甦琴嗯了一聲。

    陳素華又給她蓋上被子。

    很快,金太醫就來了。

    卻說,鐘嬤嬤親自去方嫣那里一趟,說了剛才的事情,方嫣一聽,暗地里好笑,這等事她還能不準?

    “總是伺候皇上的人,馮貴妃果真是有善心。”她立時就準許了。

    鐘嬤嬤心道,果然是巴不得,那甦琴可是有力人選!

    她嘀咕一句,離開了坤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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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0:28:00 |只看該作者
第77章 拜謝

    嚴正眼瞅著過去一個月了,這日連忙過來延祺宮,叫馮憐容寫信。

    聽說是趙佑棠吩咐的,馮憐容自然一刻都不耽擱讓珠蘭給她磨墨。

    不過寫什麼好呢?

    她歪著腦袋,拿筆桿在書案上輕敲著,過得會兒,就提筆開始寫信,嚴正在旁邊看著,只覺一會兒工夫,她就寫了五張信箋。

    過得會兒,又是五張,整整十張,這才交給嚴正。

    嚴正心想,盡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不知道皇上有沒有耐心看啊!但又一想,可能寫少了皇上還不高興,不然也不會點名讓她寫了。

    他拿好了,笑道︰“奴婢這就使人送到華津。”

    馮憐容叫住他︰“城池還沒奪回來嗎?”

    “現在還沒,不過聽說瓦勒已經有撤退的跡象。”嚴正說著嘆口氣,“就是人死得挺多的,這瓦勒是真野蠻。”

    瓦勒佔了城池,又很凶殘,那城里百姓……

    馮憐容都不忍心想下去,也是嘆了口氣。

    嚴正這便告辭走了。

    趙承衍過來拉住她衣角問︰“爹爹怎麼還沒回來?爹爹去干什麼了?”

    “爹爹是去打仗了。”馮憐容摸摸他的腦袋。

    “打仗是什麼?”趙承衍問。

    他是個喜歡發問的孩子,這一點在他漸漸長大後,更是明顯起來。

    “打仗啊。”馮憐容低頭看看他手里的蹴鞠,“這東西小羊很喜歡罷?若是有人要拿走再也不給你了,小羊會答應嗎?”

    趙承衍眨巴著眼楮︰“誰要拿?”

    “比如母妃啊。”

    趙承衍一聽,立刻就把蹴鞠給她了︰“送給母妃。”

    馮憐容笑起來,這孩子沒白養啊,看看多孝順。

    她換了個人︰“那鐘嬤嬤要呢?”

    “那就給嬤嬤啊。”

    “那大黃呢?”

    “也給啊。”

    馮憐容問著問著無言了,這孩子原來是真心大方,誰要他都給,她頭疼了,只得道︰“那有人要搶母妃呢?母妃被搶走了,就再也見不到小羊了。”

    “啊!”趙承衍吃驚,“那不行。”

    “那小羊是不是不準?”馮憐容道,“有人要搶,小羊不準,小羊就要跟他打起來了,這差不多就是打仗的意思。”

    其中關于國與國的她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便先這麼說說。

    趙承衍聽得似懂非懂,但也不繼續問了。

    不過馮憐容有些在意他太過大方的事情,問道︰“這蹴鞠是母妃送給你的,你怎麼能隨便給人?”

    趙承衍笑道︰“他們都對小羊很好的。”

    原來是這樣。

    “那小羊不認識的想要,小羊還給嗎?”

    趙承衍搖搖頭。

    馮憐容松了口氣,她可不想趙承衍做個敗家子,雖然他是皇子,將來定然是富貴非常,可也不能亂花錢的。

    不過這孩子當真心好,這麼點兒大就知道鐘嬤嬤,大黃對他好,他也要對他們好了。

    鐘嬤嬤聽著自然高興,誰都希望主子是個善良的。

    這樣手底下的人日子也好過些。

    卻說金太醫妙手回春,甦琴腿上的傷這時也消腫了,陳素華聽說,下午就拉著她來延祺宮求見。

    馮憐容剛睡了個回籠覺起來,鐘嬤嬤過來道︰“說是來跟娘娘當面道謝的,奴婢原是說娘娘在睡,她們也不肯走。”

    馮憐容想了想道︰“那讓她們進來罷。”

    金桂出去迎她們。

    二人走入正殿,跪下來問安。

    馮憐容叫她們起來。

    陳素華道︰“上回多謝娘娘相救。”一邊就伸手扯了扯甦琴。

    甦琴亦輕聲道︰“妾身也謝謝娘娘的恩情,虧得娘娘,妾身的腿才能痊愈。”

    二人說完才站起。

    馮憐容笑道︰“也沒什麼,主要金太醫醫術高明,我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一邊命人端來茶水,“請坐罷,不必拘束。”

    陳素華與甦琴坐下,聽她聲音溫和,這會兒才抬起頭。

    馮憐容只穿了件蔥綠色的家常夾衣,下面一條藍底撒花裙,頭發是松松挽了個發髻,顯得有幾分慵懶,因是剛起床,臉頰上還帶點兒紅。

    甦琴心想,看著真不像是生過兩個孩兒的人呢,十分年輕。

    馮憐容也打量她一眼。

    陳素華喝了口茶,誇贊道︰“這茶真好喝,要奴婢沒猜錯,定是明前茶了。”

    明前茶皆是清明前采摘的,芽葉細嫩,味道特別清幽,算是茶中的極品,馮憐容早先是不知道,但現在做了貴妃,多數都是用好東西,她也漸漸習慣,當下笑道︰“你猜的沒錯,確實是明前茶。”

    陳素華又誇她的茶具好。

    因她話多,馮憐容少不得多幾分關注。

    比起甦琴,陳素華是沒有她這般好看,但五官清秀,白淨的臉蛋,細長的眼楮,手尤其不錯,十指尖尖,與別的那些貴人相比,一點兒不差,也算是個佳人了。

    兩人坐得會兒便告辭。

    鐘嬤嬤警惕心特別重,剛才就在那兒盯著她們不放,生怕她們有點兒企圖,自家主子不防,結果倒是白白擔心。

    那兩個人還算知道分寸,便只是來道謝,別的什麼都沒提。

    出來後,陳素華就跟甦琴道︰“貴妃娘娘到底不一般,你剛才看到沒有,吃得用得,我瞧著也不比皇後娘娘差多少,有些東西,甚至還好呢。”她嘖嘖兩聲,“就說那大屏風,便是少見的,還有那一盆玉樹,價值千金。”

    甦琴只點點頭。

    陳素華挽住她的手道︰“我說這些不過是替你可惜。”

    “可惜什麼?”甦琴語氣淡淡,“她是貴妃娘娘,我不過是個貴人。”

    陳素華笑起來︰“想當初貴妃娘娘也不過是個貴人啊,傳聞她是從貴人一下便被晉封到貴妃的,但原因其實也簡單,她頭一個給皇上生了兒子。”

    甦琴聽著,不知為何,幽幽嘆了口氣。

    兩人走到春錦殿,陳素華也跟著進來,甦琴脫了外頭夾衣,歪在美人榻上,叫紫甦去膳房要些銀耳羹。

    “倒真覺得餓了。”陳素華討要道,“我也在你這兒吃一盅。”

    甦琴笑道︰“本就備了你的份兒,只你多日都來照顧我,我也沒什麼好謝你的。”

    “你只記得便是了。”陳素華盯著她瞧,“我本就知你非池中物。”

    甦琴怔了怔。

    陳素華輕笑兩聲︰“你我姐妹,我不如實話實說,若是那些蠢笨的,我也未必願意去求貴妃娘娘,只因為欣賞你,才願意與你結交。”

    她這麼坦誠,甦琴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紫甦一會兒回來,手里空空。

    甦琴問︰“怎麼,膳房沒有?”

    紫甦咬著嘴唇道︰“哪里是沒有,不過叫別的貴人拿去了,明明昨兒與他們說,留一些給主子,偏生沒聽進去。”

    甦琴手指不由握緊。

    陳素華也氣憤道︰“這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罷了,下回早些去要。”甦琴雖然也生氣,可無可奈何,那些膳房的人要做什麼給她們吃,她根本也管不了。

    陳素華道︰“在這宮里便是如此的,你軟弱,他們都會騎到你身上。上回的事情便是,若不是有金太醫給你看,你的腿還不知道會如何呢,便是殘了,又去找誰說理?可憐你在家里應也是受疼愛的罷?在這里被人如此欺負,我都看不過去了。”

    甦琴本來也不好過,被她越說越是傷心,猛地就哭起來。

    陳素華看她這樣,又安慰幾句。

    “我知道你清心寡欲的,可在這兒,你不去爭得皇上寵愛,便是這個結果了,甚至還不如我。我反正便是如此,皇上看不入眼,她們自不會如何,可你呢,你不一樣。”她伸手拍拍肩膀,“我今兒說這些,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也是為你好,不想哪一日想救你都救不活呢。”

    陳素華說著,長長嘆了口氣。

    見她走了,紫甦悄聲道︰“主子,奴婢覺著陳貴人說的也沒錯,主子這樣的人,原本就該得萬千寵愛的,怎麼能如此冷落下去?奴婢看著都心疼。”她拿來溫水給甦琴擦臉。

    甦琴擦了擦,並不說話。

    卻說馮憐容在陳素華與甦琴走後,一直在回想當時的貴人,可想來想去,沒有一個叫陳素華的,不過當年有個昭儀,也為趙佑棠生了個兒子,那個昭儀也姓陳。

    但此人,馮憐容見過,並不是陳素華。

    鐘嬤嬤看她有心思,走過來問︰“娘娘是在想什麼呀,奴婢看娘娘好一會兒都不動了,要不要吃點兒燕窩羹?”

    “好。”馮憐容道,“也是餓了。”

    鐘嬤嬤笑道︰“膳房一直熱著呢。”她吩咐外頭的大李,“去給娘娘端來。”

    大李立時就去了。

    馮憐容吃下一碗燕窩羹,肚子里暖暖的,招手叫趙承衍來,牽著他的小手去院子里走走。

    娘兒倆走了會兒,馮憐容忽然叫了一聲︰“難道是她?”

    當年陳昭儀生下一個男兒,因身體極為虛弱,太醫怕她熬不了多久,趙佑棠特準她家人探望,那會兒她有個妹妹也來的。

    還是鐘嬤嬤告知,說她妹妹來看個姐姐,還撞上皇上。

    她現在記起來了,陳昭儀名叫陳麗華,那這陳素華應是她的妹妹了!

    原來這一次,竟是陳素華代替她姐姐入了宮,倒不知陳麗華到底為何沒有入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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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0:28:10 |只看該作者
第78章 送花

    過得一個月,瓦勒戰敗,終于從華津撤退。

    此時,意見出現了分歧,有主張趁勝追擊的,有主張見好就收的,但趙佑棠此行親征並非只為收復平城,他想徹徹底底的打敗瓦勒。

    趙佑棠在短暫的思索之後,做出了決定。

    “全軍追擊,追到瓦勒的老家湖木哈去!”

    “得塔木人頭者,賞金千兩!”

    將士們高聲呼應。

    趙佑棠又與四位將軍商議一番,把軍隊分成兩隊,一隊輕裝上陣,全速追擊,一隊擔負糧草,可稍許慢行。

    整頓完,他即刻啟程,率領大軍渡過大河,穿越荒漠,死死咬著逃亡的塔木。

    不過人終究還是要休息的,四位將軍勸道︰“皇上稍許歇息會兒罷,不然兩軍對戰,將士們也都沒有力氣。”

    趙佑棠想一想,便下令扎營,又派遣斥候密切注意塔木的動向。

    營帳一會兒便搭好,連接幾天的追擊,將士們也確實勞累,留下站崗的士兵,其余都去歇息。

    趙佑棠也步入了營帳。

    可不知為何,他竟然難以入睡。

    興許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親臨戰場,滿身熱血,興許是他覺得終于要把瓦勒徹底消滅了,興許是還有些擔憂,前途未測。

    他仰面躺了會兒,想到什麼,同唐季亮說了一聲,唐季亮連忙把一樣東西拿過來。

    那是馮憐容寫的信,他還一直沒有空看。

    唐季亮又給他點了燭火。

    趙佑棠半側著,一張一張的看,時不時的笑笑。

    她寫得很瑣碎,連起來時細細看時,就好像自己就在她身邊,對她前日,昨日,今日做了什麼,了如指掌。

    那是她的風格。

    自從她好像知道自己嫌棄她寫得字少之後,每回她都這麼寫。

    他看完,把信折好再讓唐季亮收起來。

    這時,他心想,該給她怎麼寫回信呢?

    又過得一個多月,這都七月了,趙佑棠還是沒有回來,聽說他去追擊瓦勒了,雖然數次追上,可瓦勒的大汗塔木,運氣特別好,每次都能逃脫,據說這都追第三回了。

    這事兒以前馮憐容並不是很清楚,這次聽嚴正說,也是討厭的很,見鐘嬤嬤又在求各路神仙,她說道︰“一定要抓住塔木,抓到他,皇上自然就會回來。”

    鐘嬤嬤一想,可不是。

    所以每日早上她都開始念叨塔木。

    方嫣這日派了知春來傳話︰“明兒三皇子周歲,得抓周了,還請娘娘早上抱過來,仍在壽康宮進行。”

    馮憐容嘆了口氣,上回趙承衍的抓周,趙佑棠是在的,這回卻不是。

    她把趙承謨抱過來,搖了搖道︰“阿鯉,你要去抓周了呀。”

    趙承謨看她一眼,五黑的眼楮跟塊黑寶石一樣,能映出她的臉蛋,他不笑也不動,只探究的看著馮憐容。

    “這孩子。”馮憐容伸手揉揉她腦袋,對鐘嬤嬤道,“也不知道他是聰明,還是笨呢,現在是既不笑,也不哭。”

    鐘嬤嬤笑道︰“現在那麼小哪兒看得出來,不過三皇子老早早就會喊人了,怎麼也不會笨的。”

    “這倒是。”馮憐容伸手捏捏趙承謨的小臉。

    趙承謨只歪了歪腦袋,也沒有不讓。

    到得第二日,她給趙承謨穿上件雲紋大紅夾衣,這就抱去了壽康宮。

    太皇太後最近比起往常更是不露面,自從趙承煜被為太子之後,又因懷王之死,她好像人也懶了,什麼都不管。

    這回還是皇太後說,小孩子抓周熱鬧熱鬧,她才勉強出來。

    不過見到趙承謨,她還是高興的。

    “都會喊什麼了?”她問。

    “差不多都會喊。”馮憐容笑道,“阿鯉,快叫祖母。”

    趙承謨倒沒有立刻出聲,還過得一會兒才道︰“祖母。”

    三個孩子中,這是叫人叫的最早的。

    太皇太後笑道︰“是個聰明的孩兒呢,快,去抓兩樣自個兒喜歡的。”

    馮憐容就把他放在大案上。

    眾人免不得都把視線集中在他的身上,結果趙承謨就是不抓,坐在大案中央,一動都不動。

    方嫣看著嘴角微微一挑,嘴上卻道︰“該不是餓了,想吃東西?”

    馮憐容皺眉︰“回娘娘,才喂飽了出來的。”

    “那倒是奇了。”方嫣笑道,“莫非這些他都不喜歡?”

    太皇太後也奇怪,跟皇太後道︰“怎麼就不動了?哀家一把年紀,見過的孩兒可多呢,要抓周時,哪個不喜歡到處摸摸。”

    “是啊。”皇太後也道。

    眾人等得一會兒,太皇太後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叫宮人上前看看,馮憐容也忙跟著去,結果兩人蹲下來,那宮人沒忍住,噗嗤一聲笑道︰“回,回太皇太後娘娘,三皇子睡著了。”

    “什麼?”太皇太後一聽,哈哈笑起來,“哎喲,這孩子,這都能睡著?馮貴妃,你是沒叫他睡飽就抱出來了?”

    馮憐容這會兒別提多憂郁了,她現在都懷疑是不是真如太皇太後說的,他原本還想睡,可自己抱了他出來的。

    “妾身,妾身也不記得了。”她低聲道。

    太皇太後看她迷糊的樣子,倒也不討厭,畢竟這做妃子,越是精明才越叫人提防,她聽那些個宮人說,馮憐容有時候就是會犯傻,當下也不在意的笑了笑道︰“那就算了,其實抓不抓周也沒什麼,他既然想睡,你趕緊就抱回去,讓他好好睡一覺。”

    方嫣在旁邊都忍不住想笑。

    這馮憐容兩個孩子,一個愛吃桃花,愛拿胭脂,一個什麼都不抓,果真是教養的好呢!

    馮憐容答應一聲,抱起趙承謨告退。

    在路上,她就問鐘嬤嬤︰“早上,明明是他自個兒醒了罷?”

    鐘嬤嬤也被趙承謨弄得糊涂了,想了想道︰“好像也不是?”

    兩人大眼瞪小眼。

    鐘嬤嬤道︰“得,回去問奶娘去。”

    兩人回到延祺宮,鐘嬤嬤立刻就把俞氏叫了來。

    俞氏道︰“醒了啊,不是還吃奶的?”又安撫她們兩個,“不過三皇子是比大皇子愛睡,大皇子那會兒愛在床上翻來滾去的,三皇子翻兩下就不愛動了,有時候就直接睡著了。”

    馮憐容想想,是有這個事。

    “那也不能不抓周呀!”馮憐容恨得拿手指戳了戳趙承謨的腦袋,“下回你爹爹回來,我怎麼好交代?”

    問起來說,什麼都沒抓。

    真是……

    馮憐容忽然覺得自己好失敗啊。

    俞氏把趙承謨抱過來,放床上去睡。

    他倒是真睡著了,好一會兒都沒有醒。

    這次抓周事件讓馮憐容又一次受到了打擊,這幾日,她就總盯著趙承謨,生怕這孩子哪里有點兒不正常。

    結果發現也沒什麼,就是睡的時候不太挑時間。

    她松了口氣。

    到得八月,趙佑棠那邊總算有好消息了,在歷經三次之後,他逮著塔木,砍了塔木的頭,但他最後還是沒有趕盡殺絕,只因湖木哈荒漠里還有別的外夷,如若瓦勒全滅,別族勢必會獨大。

    畢竟湖木哈荒漠太廣闊了,景國百姓又無人願去此處居住,那里定會成就一方勢力,他重新在歸降的瓦勒里立了新的大汗,令每年來景國朝貢,歸順于景國。

    唐季亮帶來這消息的時候,還給馮憐容送了兩盆東西。

    馮憐容一開始只當是回信,結果竟然是用小木箱子裝來的。

    她叫黃益三,大李等人打開來一瞧,里頭放著兩盆花。

    這花長得很奇怪,葉子十分的長,翠綠翠綠,有點兒像蘭花葉子,但卻更加輕盈一些,至于花朵,更是特別了,花瓣竟是淡綠色的,六片葉子尖尖的往外略張,淡黃色的花蕊毛茸茸的。

    可也就是因為這獨特,叫人一眼看見就喜歡上了。

    她低頭一嗅,微微的香,細細回味,卻像是帶著高山上冰冷的寒氣,這是她從未聞過的味道。

    “這叫什麼啊?”她忍不住詢問。

    唐季亮笑道︰“奴婢也不知道,皇上問過荒漠里的人,好似這花兒也沒有什麼正式的名兒,皇上說回來再取一個。”

    馮憐容兩只眼楮閃閃發亮︰“皇上,什麼時候回來呀?”

    哪怕是面對著唐季亮,她的聲音也是膩得發甜,只因她想到他,這甜蜜就從心里撲出來一般,擋也擋不住。

    唐季亮只覺自個兒皮膚上都起了細栗,面上一紅,不由自主退了一步道︰“應是快了。”

    馮憐容又問︰“這花兒是皇上怎麼找來的?”

    唐季亮就有些猶豫,不知道要不要說。

    那日追到塔木之後,徹底打贏了這場仗,眾將士立時扎營慶祝,趙佑棠也很高興,喝了不少酒,晚上也不睡,忽然就說出去走走。

    唐季亮跟在他身後,就見他往山上爬,一邊爬一邊還說,好像白天瞧見的,怎麼晚上就沒了。

    唐季亮見他是有點醉了,結果趙佑棠叫他弄個火把來,他找啊找的,終于發現這花了,立刻巴拉起來,弄下兩朵,叫他負責裝好了送給馮憐容。

    可是並沒有叮囑別的。

    唐季亮想了想道︰“奴婢也不知。”

    馮憐容倒也沒在意,反正等趙佑棠回來,她還可以問他的,她笑嘻嘻的叫黃益三把花農找來,問問清楚,怎麼伺候好這花兒。

    皇上送得,她一定得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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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0:28:23 |只看該作者
第79章 凱旋

    結果宮里的花匠也不認識,一問說是湖木哈的,花匠直搖頭。

    馮憐容著急︰“養不活?”

    “難養。”花匠為難,“回娘娘,只能勉強一試,最近幾日千萬別澆水,有太陽出來,就給它曬著,沒太陽就搬回來,先看看。”

    馮憐容連連點頭,當下就叫大李把花搬到外頭去曬。

    今日天氣特別好,暖洋洋的好像夏末,叫人容易犯困,只是快要到傍晚,也只能曬一會兒。

    大李剛把花盆放下,抬頭就見小李領著個人進來,他定楮一看,來人穿著寶藍色長袍,頭戴玉冠,唇紅齒白,就是身量還不太高,年紀尚小,不然定是個風流人物。

    他忙上前行禮︰“奴婢見過四殿下。”

    趙佑梧擺手叫他起來,直接就進了去。

    趙承衍看到他,老遠就在喊四叔。

    馮憐容這會兒也在院子里呢,倒沒想到趙佑梧會來,當下有些吃驚,牽著趙承衍過去行禮。

    趙佑梧還是小孩子心性,擺擺手,轉身就從侍從袁三手里取來一樣東西。

    這東西是個葫蘆樣子的瓶子,有半個手臂長,顏色粉綠粉綠的,馮憐容還沒見過,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呀?”

    “響壺盧。”趙佑梧笑眯眯道,“送給我佷兒玩的。”

    趙承衍好奇的過來,拿手摸摸。

    趙佑梧示範給他看,拿嘴在上頭一吹,只聽這瓶子突然就發出“騰騰”的聲音,接著他力氣小點兒,那瓶子又發出“噗噗”的聲音。

    趙承衍興奮的瞪大了眼楮,跳起來道︰“我也要玩。”

    趙佑梧看他喜歡,自個兒也很高興,叫袁三拿塊紗緞蓋在瓶口上道︰“你得用這個,你還小不知道控制力氣,會把這東西弄壞傷到嘴的。”又招招手,“來,過來。”

    趙承衍就過去,把嘴壓在紗緞上吹,只聽那瓶子噗噗噗響個不停。

    他高興的咯咯直笑。

    馮憐容道︰“多謝四殿下送小羊這麼好玩的玩意兒,不過這是哪兒買的呀,妾身都沒見過呢。”

    “是我小時候玩的。”趙佑梧說著,眸色暗了暗,當年皇上跟胡貴妃都很疼他,他年幼時,不知道有多少玩的,這不過是其中一個。

    馮憐容觀他面色,見他是想到以前了,便忙不再提,只笑道︰“瞧著像是琉璃做的,顏色這麼好看。”

    “是琉璃啊。”趙佑梧道,“宮外有個琉璃坊的,什麼都能做,這響壺盧大概也是從里面出來的。”

    馮憐容點點頭,又拿手揉揉趙承衍的腦袋︰“你四叔難得來一趟,你不能光顧著玩兒,先得謝謝你四叔那。”

    趙承衍抬起頭,想了想,忽然屁顛顛的跑了,一會兒過來手里捧個蹴鞠給趙佑梧。

    趙佑梧哈哈笑了︰“送我的?這是回禮?”

    趙承衍點點頭。

    收到這麼小的孩子回送的東西,還是自己的小佷兒,趙佑梧覺得挺有意思,立刻讓袁三收了。

    馮憐容也很滿意,自家孩子真懂禮貌啊,就是這蹴鞠給趙佑梧沒什麼用,他那麼大了,哪里會玩這個。

    還有,他上回還送了塊玉佩呢。

    可馮憐容想來想去,卻也不知道送什麼答謝他。

    她除了日常得的份例,便只有趙佑棠送她的東西,那都是女人用的,而她回報的要麼是泡點酒,要麼是做些女紅,要麼就是好好伺候他,叫他高興,可要給趙佑梧送些自己親手做的,一來她拿不出手,二來也不合適。

    “小羊,這響壺盧你下回玩,先陪你四叔走走啊。”既然趙佑梧喜歡趙承衍,就叫他好好陪著了。

    其實說陪著,還不如說趙佑梧帶趙承衍玩呢。

    兩個人一大一小的,嘰里呱啦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在院子里東走走,西走走的,趙承衍累了,趙佑梧又帶他回正殿。

    馮憐容忽然想到︰“四殿下今兒不聽課?”

    “今兒難得休息。”趙佑梧笑笑。

    “怪不得呢。”馮憐容又問,“三殿下去睢寧,可寫信給你了?”

    “寫了,上個月才收到的。”趙佑梧眼里閃著光,“哥哥說在哪兒過得可開心呢,經常跟曹大人出去巡視,他自己也走了好幾個縣城,去看四處的江河,學到很多東西。還說睢寧的風景好,魚特別好吃。”

    馮憐容聽得笑起來︰“那三殿下去睢寧真是去對了。”

    趙佑梧點點頭︰“我以後也去。”

    馮憐容奇怪︰“三殿下是因為喜歡水利才去的,四殿下莫非也想學?”

    “這個……”趙佑梧撓撓頭,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喜好。

    “慢慢來,總有一日會發現想學什麼的。”馮憐容正在吃核桃,說著給趙佑梧幾個,“要吃嗎?”

    趙佑梧一看,都剝好了的,便拿了。

    兩個人吃了會兒核桃就見天要暗了,鐘嬤嬤過來問晚飯的事情,馮憐容隨便點了幾樣,點了一半才想起趙佑梧還沒走。

    她心想也不能趕人罷?

    “四殿下,要不今兒在這兒吃飯?”她試探的問。

    結果趙佑梧點頭︰“好啊。”

    馮憐容就有些發愣,不過也沒怎麼,只問他要吃什麼,趙佑梧也點了兩樣。

    晚上當真就在這兒吃了。

    趙承衍看到他一起吃飯,特別高興,兩個人坐在一起,說說笑笑,馮憐容看著,雖然覺得奇怪,不過又好像有點兒欣慰。

    過得十日,趙佑棠終于回京,剛到京城就升了隨行四位將軍的官,此去的兵士們也都各有獎賞。

    畢竟最後還是贏得了勝利,那些一直擔心的官員們總算松口氣。

    趙佑棠這時才回宮。

    方嫣,皇太後這會兒都在太皇太後的壽康宮,專門等著他來。

    太皇太後見到他,笑道︰“總算回了,可把咱們擔心的,皇上,以後切莫再輕易親征了,皇上的安危勝過一切。”

    趙佑棠點點頭︰“朕知道,祖母,叫您擔心了。”又給皇太後,方嫣賠罪。

    皇太後道︰“我是無甚,到底母後年紀大了,不過皇上平安歸來,此事便不提了。”

    幾人說得會兒,趙佑棠又看看趙承煜,這便先告辭回乾清宮。

    因他回來,肯定一家子要一起用晚飯,方嫣自先帶著趙承煜回坤寧宮。

    趙佑棠一路往前走,結果遠遠就見宮門口立著一個人,那身影他太熟悉了,他的嘴角一下子揚了起來。

    沒想到不等他去,她自己來了。

    馮憐容聽到聲音,也等不及,提起裙角就飛奔過來,可到他面前時,她又不太敢造次,直盯著他的臉叫道︰“皇上。”

    趙佑棠唔了一聲,也看著她。

    她仍是老樣子沒什麼變化,只是今兒顯然是打扮過了,光艷照人。

    見他一直不說話,馮憐容又道︰“皇上。”

    聲音里有些哭腔,有些期盼,有些欣喜。

    他笑了,嘆一聲,伸手把她摟在懷里,嘴里卻輕斥道︰“一點沒有規矩。”

    馮憐容當作沒聽見,知道他回來,她就急著想見他,一刻也耽擱不得,只壽康宮不行,她就來乾清宮。

    她兩只手緊緊抱著他,貪婪的呼吸著他的味道,鼻子忽然發酸,又恨不得在他懷里好好哭一頓。

    趙佑棠把頭低下來,在她發頂親了親道︰“想朕了?”

    “想的不得了。”馮憐容拿頭蹭他,“做夢都在想,生怕皇上還不回來,妾身又要得病了。”

    “嗯?”趙佑棠一怔,“怎麼?”

    馮憐容輕聲道︰“相思病,金太醫說的。”

    趙佑棠噗的笑了,抬起她的臉道︰“朕怎麼沒看出你得這病了,看,養的多好,白白胖胖的。”

    “誰說的,瘦了好些呢。”馮憐容道,“一開始,妾身都不想吃飯,後來覺得萬一皇上回來了,妾身真瘦得病了,好像也對不起皇上,不得讓皇上心疼嘛,所以妾身又吃了,但還是瘦的。”

    她挽起袖子給他看。

    她的手腕雪白,縴細,再光下就跟細膩的白瓷一樣,趙佑棠伸手捏了捏︰“唔,好像是瘦一點了。”

    “不過皇上也瘦了。”她伸手在他臉上摸了摸,“不過妾身怎麼覺著,皇上比以前好像更好看呢。”

    他意氣風發,眉眼間神彩逼人,經歷過戰場殘酷的歷練,又與以前有些不同。

    她專注的看著他,眼里絲毫不掩飾對他的感情。

    趙佑棠的面色也越發溫柔,握住她的手拿下來,牽著去了乾清宮里,一邊道︰“小羊跟阿鯉呢,你沒帶來?”

    “沒帶。”馮憐容道,“妾身知道妾身也不該來此,故而見到皇上就滿足了,反正皇上一會兒總會來看小羊跟阿鯉的。”她手指在他掌心里動了動,“妾身現在也該回去了。”

    趙佑棠卻不舍得放︰“來都來了,又何必回去?”一邊就讓人準備熱水,他原本回乾清宮也是打算洗個澡的。

    一路奔波,風塵僕僕。

    馮憐容微微張嘴︰“皇上要清洗呢?那妾身……”

    那她待在這兒干什麼呢?

    趙佑棠看她迷糊不解的樣子,也不說,只等到宮人準備好了,拉著她就去了洗漱房,外頭的宮人黃門都心知肚明,給他們把門也關上了。

    馮憐容瞪著眼前的大浴桶,臉騰地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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