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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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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久嵐 -【重生寵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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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00:58:58 |只看該作者
第60章 動手

    馮憐容一大早起來就直打呵欠,前段時間不用請安,她每天都睡到辰時,現在一下子提早了一個時辰,也難怪不適應。

    珠蘭給她梳頭,寶蘭把早膳全部張羅好,她坐下隨意吃一點。

    知春過來道︰“娘娘說把大皇子也抱去。”

    因許久沒見了,方嫣作為母後,還是要關心一下的。

    馮憐容沒法子,只好叫俞氏把趙承衍抱來。

    孩子閉著眼楮睡得正香,馮憐容看看他,夾起一筷子寶妝餅放在他鼻尖晃了晃,臉上滿是調皮的笑容。

    鐘嬤嬤看著直抽嘴角。

    這是在逗小動物嗎?

    俞氏抿著嘴也笑。

    趙承衍在睡夢中忽然就聞到一股子香味,小鼻子聳動了幾下,猛地張開眼楮。

    馮憐容哈哈笑了,叫寶蘭端溫水來,她給他抹了把臉,又道︰“嘴張開了,我給你擦擦牙齒,一會兒就吃東西了。餓不餓?”

    因這是早上馮憐容常講的,趙承衍已經聽得明白,眨巴著眼楮道︰“餓,飯飯。”

    他現在愛吃飯菜已經超過奶。

    奶反而是添補性的食物了。

    馮憐容拿軟布沾了鹽給他擦牙齒。

    現在趙承衍的牙齒還沒有長全呢,一顆顆又小又白,因為長牙還會流口水,所以看護他的宮人總是帶著很多軟帕子的。

    趙承衍很乖的給她擦完牙,期待的看著桌子的吃食。

    馮憐容先是給他喝了一點溫水,才弄些軟的餅子,粥給他吃,吃完就抱著他去坤寧宮。

    孫秀已經在了,見到她來就去看趙承衍。

    她也常去馮憐容那兒的,趙承衍認得她,咯咯一笑就把手伸出來。

    孫秀抱起他,在他臉上親了親,笑道︰“小羊真是太討人喜歡了,他也喜歡我呢,現在走路很穩當了罷?”

    “能走好遠了,都不用人扶,還能蹲下來撿東西呢,就是愛抓地上的泥巴玩,出去一趟,渾身髒兮兮的。”

    “小孩子都這樣的,他們當泥巴是好玩的,我有個佷子還喜歡把泥往臉上涂,弄得跟路邊的花子一樣。”

    兩個人都笑起來。

    方嫣這會兒出來了。

    孫秀忙把孩子還給馮憐容,二人一起給方嫣請安。

    方嫣穿得雍容華貴,擺擺手道︰“坐下罷,也是好久不見你們。”一邊就朝馮憐容看。

    馮憐容並沒有刻意的打扮,今日這身卻是一點兒不像個貴妃娘娘,她懷里抱著趙承衍,面上笑意盈盈的,十分溫和。

    “把承衍抱給我看看。”方嫣吩咐。

    馮憐容抱著孩子上去。

    方嫣問道︰“可會走路了?”

    “會的。”馮憐容把趙承衍放下來。

    趙承衍邁開小腿就走了,但也不走遠,只在馮憐容旁邊繞圈,一只手抓著她的裙角,偶爾又抬頭看看馮憐容,好像在等著她說去哪兒玩。

    方嫣心想,這孩子倒真是乖,她又問道︰“現在每天都吃什麼了?”

    “除了奶,軟一些的都吃,他特別喜歡吃魚肉,蝦肉,這些肉也比別的肉嫩一些,容易消化。”

    方嫣點點頭,說道︰“他還沒見過承煜呢,今兒留我這兒,你跟婕妤回去罷。”

    馮憐容一怔︰“留娘娘這兒?”

    “怎麼,這就不舍得了?不過讓他看看弟弟,等會兒我自然叫人送過來的。”方嫣眉頭挑起來看著馮憐容,面上似笑非笑。

    馮憐容雖然心里不甘願,卻也無可奈何,只得答應一聲。

    方嫣看她這模樣,輕嗤一聲,她再如何,還不至于動這孩子呢。

    她叫知春把趙承衍抱起來。

    趙承衍面色有些驚嚇,馮憐容回頭道︰“娘娘,小羊有些膽小,怕生人,要不妾身也一起去看看二皇子。”

    方嫣沉聲道︰“你這是還不放心了?我是他母後,還能害了他不成?”

    “妾身不是這個意思。”

    她只能跟孫秀退下。

    眼見自個兒娘走了,趙承衍嘴巴一扁,哇的一聲就大哭起來。

    馮憐容頓足。

    方嫣只叫知春抱進去。

    結果趙承衍哭得一聲比一聲響,好像能直傳到宮外。

    方嫣就有些慌神,她厭惡的看了一眼趙承衍,叫人把馮憐容再叫來。

    馮憐容忙喜滋滋的去了,趙承衍看到娘親,才又不哭了,兩只手伸著要她抱,馮憐容抱過來,給她擦眼淚。

    方嫣冷聲道︰“你如何養孩子的?離不得你身,是不是打算讓他一輩子住在延祺宮了?”

    “娘娘,他哭只是因為還小,什麼都不懂,並不是只認妾身,等大一些就不會了,妾身會把他教好的。”馮憐容解釋。

    方嫣看她態度不錯,便沒再說。

    幾人進去內殿。

    李嬤嬤把趙承煜抱過來,他睜著眼楮,正四處打量,滿臉的好奇之色。

    馮憐容笑道︰“跟小羊長得很像呢。”

    她是第一次看到趙承煜,覺得他胖嘟嘟的,也很可愛。

    “小羊,這是你弟弟。”她把趙承衍抱過去,“看,是不是好小啊。”

    趙承衍歪著腦袋,看著小小的嬰兒,一只手就要伸出來。

    方嫣忙道︰“離遠點兒,小心傷著了!”

    馮憐容嚇一跳,連忙後退兩步。

    趙承衍咯咯的笑。

    “這是弟弟呢。”馮憐容教他。

    “弟,弟。”趙承衍如今學說話很快了,單個的字幾乎聽到就能說。

    看這母子兩個的樣子,方嫣又有些不耐煩︰“好了,見過就行了,你抱他走罷,記得好好教養。”

    馮憐容應一聲。

    她在方嫣這兒,本能的也會緊張,這下松口氣,忙抱著趙承衍走了。

    方嫣叫奶娘來喂奶。

    趙承煜這會兒吃著呢,忽然下面就拉了泡屎。

    奶娘忙去換尿布,回來驚慌道︰“娘娘,不好了,孩兒拉稀了。”

    方嫣一聽,急得臉都白了,忙請朱太醫過來看。

    朱太醫見到趙承煜,都不用把脈,老眼一眯道︰“哎呦,娘娘,這孩兒奶吃的不少吧,長這麼快。”

    方嫣道︰“是吃得挺多,我這兒兩個奶娘呢,不過今兒怎麼就拉肚子了。”

    朱太醫皺眉道︰“小兒肚子不好,多半都是吃食的關系。不用說,娘娘這是喂多了,胖是能長胖,可胃吃不消的,以後還是少喂點。”

    方嫣聽得可後悔了︰“我是看他小這才多喂的,怎麼就……是因為太小了?那以後大了,吃多些就沒事兒罷?”

    “那也得看,不過大了,不像這會兒小,總是知道饑飽的。”朱太醫開了方子,“這藥不能多吃,每天一勺就夠了,娘娘務必記得,奶少喂點兒。”

    方嫣連連點頭。

    這事兒傳到太皇太後耳朵里,也是把方嫣叫去說了一頓。

    不過趙承煜的肚子總算好了,兩個奶娘也送走了一個。

    太皇太後還跟皇太後說這個事兒︰“阿嫣掉過一個孩子,這次是太緊張了一些,生怕孩子養不好,給吃那麼多,也是我疏忽了,這次得派兩個嬤嬤去看著。只當李嬤嬤經驗足呢,結果也是老糊涂了,吃奶都不攔著。”

    皇太後笑道︰“孩兒現在好了就行了,誰讓這孩子也是不聲不響的只管吃呢,哭又是晚上才哭,也是沒注意。”

    太皇太後其實還有事要跟皇太後商量︰“我看皇上現在就一個貴妃,一個婕妤,也著實是太少了,明年我看張羅選幾個人進來,你覺得如何?”

    皇太後倒是沒有立刻答應,想了想道︰“那要不問問皇上的意見?”

    “皇上日理萬機的,聽說最近還常親自去看兵士操練呢,哪里有空管這個,咱們皇家就是多子多孫才好。”她頓一頓,“不然,皇上就只寵幸一個貴妃得了?”

    皇太後保持沉默。

    當年她作為皇後,可一點兒不想給皇上添人,她原本是天真啊,想著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總歸是夢一場。

    太皇太後看她一眼︰“算了,你本來就不愛操心這些,到明年我看著辦罷。”

    兩人正說著,景華進來有事稟告。

    “皇上把陳大人跟鄭公公都抓了。”

    太皇太後一愣,手握住把柄上問︰“因為何事抓了?”

    景華道︰“奴婢也不清楚,只聽說,好像已經押去外頭要砍頭了。”

    太皇太後猛地站起來。

    在一旁的皇太後,面色也是一變。

    這陳越,鄭隨都是在宮里好久的老人了,倒不知皇帝為何突然要砍頭?她側頭看看太皇太後,眉頭忽然又是一皺。

    太皇太後坐不住,跟皇太後道︰“走,你隨我去乾清宮。”

    皇太後暗地嘆了口氣,勸道︰“母後,這二人定是犯了很多罪狀,不然皇上不會砍他們的頭的。”

    太皇太後猛地回頭,瞪著皇太後︰“你知道哀家的意思!”

    皇太後咬了咬嘴唇,只得跟著她去乾清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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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00:59:11 |只看該作者
第61章 祖孫

    聽說太皇太後與皇太後來了,趙佑棠起身站起來,但並沒有離開御案。

    他仍是穿著龍袍,頭上的金絲翼善冠被左側窗口映入的陽光一照,閃閃發亮。

    太皇太後與皇太後走進來,前者立時就道︰“皇上,陳越與鄭隨不管犯了何事,你也不能殺了他們!還請皇上收回成命,把他們押回來。”

    嚴正一聽,整個人更是立得筆直了。

    太皇太後就是太皇太後啊,竟然敢直接命令皇帝。

    不過他相信自家主子不是軟柿子。

    若跟先帝一樣,根本也就不會動那兩個人,如今動了,必不能退縮。

    趙佑棠果然無動于衷,語氣淡淡的道︰“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別說這二人了。”復又坐下去,“皇祖母,母後也請坐。”

    他顯得很是輕描淡寫

    太皇太後一口氣壓不下來。

    皇太後連忙扶她坐下,問道︰“皇上不如說說他們犯了何事罷,須知這二人,一個護衛皇城多年,一個是伺候母後的,都不同尋常。”

    趙佑棠道︰“朕也是不得已才殺他們,這二人實在是罪大惡極,死有余辜。”他指著御案上一疊卷軸,吩咐嚴正,“你來念。”

    嚴正剛要開口。

    太皇太後一聲斷喝︰“就算如此,皇上為何不先行提醒哀家?”

    “皇祖母年事已高,朕也是怕打攪您歇息,畢竟這是朕分內之事,如何能要皇祖母操心?”他頓一頓,面色冷峻,恰如這深秋的肅殺,“再者,這二人借皇祖母的名頭,謀取私利,壞了皇祖母的清名不說,也負了皇祖母的信任,朕不殺他們,也難消心頭之恨!”

    太皇太後臉色一變︰“如何利用哀家?”

    “用皇祖母之名,收取眾官員錢財,自稱為升官做疏通,有官員被騙,因鄭隨是皇祖母貼身太監,也不敢告他,光此樁事就有十幾起。”

    太皇太後身子微搖︰“竟有此事!”她一咬牙,“可只騙取錢財,也未必是死罪!”

    趙佑棠眼眸微微眯了眯︰“嚴正,你念。”

    嚴正便拿起卷軸道︰“稟太皇太後娘娘,此乃宮人,黃門畫了押的證供,在成泰二十年,鄭隨因劉大元打碎他的茶壺,使人誣陷他偷惠妃的首飾,劉大元被杖斃。成泰二十三年,鄭隨因看中宮人蕭鴛,想與她對食,蕭鴛不肯,鄭隨使人把她推入池塘淹死。成泰十五年,陳越幫鄭隨處置了黃門張虎,金溪林,成泰二十九年,陳越的佷子被人當街毆打,陳越暗地派人縱火,打人者全家身亡。”

    太皇太後聽到這里,手都抖了起來。

    嚴正看到下面,遲疑了一會兒,鼓起勇氣道︰“成泰元年,成貴妃被毒殺一案,鄭隨也參與其中……”

    太皇太後臉色一下子煞白,喝道︰“夠了!”

    成泰元年,先帝登基,成貴妃與幼子在三月服毒身亡,此為一樁疑案。

    屋里一時安靜的好像,此處空無一人。

    過得許久,太皇太後才吐出一口氣,緩緩道︰“是哀家看錯他們了。”

    趙佑棠靜靜的看著太皇太後,目光閃爍。

    今日這種局面,他原想一輩子都不要發生,然而,卻也不得發生,只因他做了皇帝,只因他心中有太多的想法想要去實現。

    所以這世上,要說他對不住誰。

    唯有面前此人。

    他的皇祖母!

    趙佑棠抑制住內心翻滾的情緒,柔聲道︰“叫皇祖母傷心了,是朕的過錯。”

    太皇太後聽到這一句,微微抬頭看向趙佑棠。

    她親眼看著長大的孫兒。

    終究是不一樣了。

    她站起來︰“皇上處理的很好,是他們不對在先,犯下如此大錯,當斬。”

    趙佑棠默然。

    皇太後見此,在心中微微嘆氣。

    太皇太後又問︰“陳越處斬了,何人接替?”

    “朕已升夏伯玉為指揮使。”

    那是他很早就培養好的心腹,太皇太後嘴角微微一挑,點頭道︰“好,很好,想必你什麼都考慮周到了,哀家是年紀高了,能管得了什麼。”

    她轉身走了,竟也不要別人攙扶,顯得有些蹣跚。

    趙佑棠看著她的背影,鼻子驀地一酸。

    他想起當年,太皇太後是如何教導他的。

    太皇太後說︰“做事當果斷,不能感情用事。”

    “任何決定,當以社稷為重。”

    “小不忍則亂大謀。”

    她說得好些話都在耳邊回蕩。

    趙佑棠長嘆一聲,站了起來。

    可是,他很快又坐了下去,命嚴正把楊大人,王大人叫來。

    二人都是國家棟梁,楊大人歷經三朝不倒,王大人也是兩朝的老人了,

    聽說皇帝要實行京察,二人都吃了一驚。

    京察一般六年實行一次,乃吏部考核官員的制度,這不比尋常的考核,京察是由禮部尚書親自主持,考核範圍遍及全國,以五品以下官員為主,十分的嚴格。

    原本大前年才考核過一次,他們是驚訝為何提前了。

    趙佑棠厲聲道︰“朕曾去過山東,正處災旱年,尚且有貪墨之徒,不用說富饒之處,朕不知你們當年是如何考察的!”

    天子之怒。

    楊大人饒是老資格,也得跪下來道︰“是臣之過。”

    王大人也忙跪下來。

    “此次京察,下月實行,王大人你為輔佐,希望不要再讓朕失望!”

    兩人連忙應是。

    趙佑棠又與二人說了一陣子,兩位老臣才告退。

    不知不覺已是傍晚。

    趙佑棠站起來,立在殿門口停了一會兒,往延祺宮去了。

    馮憐容正在給趙承衍做帽子。

    冬天很快就要到了,這帽子必不可少,小孩兒的頭發再好也不濃密,擋不了風,她給兒子做了一頂虎頭帽。

    趙承衍在旁邊練習走路,金貴銀桂在兩頭看著,以防他摔倒。

    馮憐容做了會兒就叫趙承衍過去,往他頭上試戴一下。

    一看剛剛好,她笑起來︰“小羊的腦袋不小啊,還怕大了呢,小羊,你知道什麼是腦袋嗎?”

    趙承衍拿手指指自己的頭。

    “真聰明啊,小羊,這個是帽子,戴在頭上的。”她又給他解釋,只要有機會,她什麼都要給趙承衍說一下。

    這孩子接受的能力也是飛快。

    正當說著呢,趙承衍忽然一轉頭,說道︰“爹爹,來了。”

    “什麼?”馮憐容第一次聽他說一句長話,又驚又喜的道,“你說什麼,小羊,你再說一次啊。”

    “爹爹,來了。”趙承衍說著,就朝趙佑棠走過去。

    馮憐容這才發現趙佑棠來了,她朝兩邊的小黃門看看,個個都低下頭。

    這些人真是的,經常就不回稟一下,好幾次趙佑棠靜悄悄進來,她都不知道,這回又是,不過怕也是他吩咐的。

    趙佑棠看到兒子過來,蹲下來道︰“小羊,你走那麼快了。”

    “爹爹,抱。”趙承衍揮舞著胖手。

    馮憐容看兒子這樣,一下子又有些挫折感。

    她日日與趙承衍在一起,結果看到父親那麼高興,倒是有一點兒失落,怪不得別人說遠香近臭呢,瞧他走過去屁顛顛的樣子。

    她也過來見過趙佑棠。

    “剛才他會說爹爹來了。”她笑著告訴趙佑棠。

    趙佑棠摸摸兒子的頭︰“啊,學的真快。”

    但他面上並沒有多少笑容。

    馮憐容與他相處不算短了,立時便知道他這是有心事,很快就把趙承衍抱下來,叫俞氏帶著去別處玩。

    趙佑棠進去坐在羅漢床上,隨手翻翻她看的書,見到竟然有一本論語,也是稀奇︰“你還看這個?”

    “多點學問總是好事啊,不然以後孩子問起來,妾身一竅不通也不好。”

    他笑了笑,又不說話了,半躺著。

    馮憐容見狀很自覺的也不說話,只靠在他身邊。

    過得一會兒,就聽趙佑棠問︰“你有個外祖母?”

    “是啊。”馮憐容點點頭。

    趙佑棠伸手撫摸一下她的頭發︰“那你小時候可惹過她生氣?”

    馮憐容微微怔了怔。

    看來皇上是惹太皇太後生氣了啊。

    她語氣有些輕快的道︰“那可多呢,妾身小時候也不太乖,總是惹外祖母生氣的,記得有回淘氣,看外祖母在外頭曬著的蘿卜干,妾身拿了好多,然後都送給鄰居小孩兒吃了,外祖母氣得追著妾身打。”

    趙佑棠聽得笑起來︰“可被追到了?”

    “追到了,外祖母拿肩上搭著的汗巾狠狠抽了妾身幾下,妾身都哭了。”她爬過來,把臉蛋給趙佑棠看,“這兒都打紅了。”

    “哦,記得那麼清楚,還氣你外祖母呢?”他拿手輕輕撫摸她的臉蛋,好像那里真有傷似的。

    馮憐容搖頭︰“自然不氣了,因為知道是妾身的錯,外祖母只是生氣罷了。外祖母是長輩,自然會知道咱們晚輩小,還不懂事。”

    趙佑棠點點頭︰“那是還小,大了又如何?”

    “大了還是如此啊,妾身的娘那麼大了,還總是與外祖母拌嘴呢,娘嫁給爹爹,外祖母起先也不肯的,兩個人鬧了好久。”

    “哦?”趙佑棠好奇,“馮大人怎麼不討岳母大人喜歡了?”

    “太窮。”馮憐容道,“所以外祖母後來總是送咸魚來啊,妾身家里以前很窮的。”

    趙佑棠嘆一聲,摸摸她的頭︰“真是個可憐丫頭。”

    他又不說話了 。

    馮憐容把頭挨在他肩上,有心撫慰,但還是忍住了。

    他們家那點小事兒怎麼好與皇家的來比,他心中郁悶,在她這兒,她能使得他笑一笑,也算滿足了。

    他這樣聰明的人,真的有什麼想不明白,那麼憑她的腦子,也一樣會想不明白。

    她偷偷伸手,拉起旁邊的被子給趙佑棠輕輕蓋上,兩個人就這樣養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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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成親

    這一歇息就到酉時,兩人起來用了晚膳,趙佑棠也沒有立時走,去書房轉一轉,看到她描紅的字帖,坐下來寫了一幅字。

    馮憐容探過去瞧瞧,竟不認識出自哪里。

    “像是碑貼?”她詢問。

    趙佑棠笑道︰“是前朝余明遠的中秋帖。”他側頭看她,“來,你照著寫寫。”

    他也非自傲,實在這手字不遜于世間名家。

    馮憐容坐下來,拿起他剛剛用過的湖筆。

    此筆出自湖州,乃是良品,她為貴妃,現今所用之物,自然是上上選的。

    她屏氣凝神,慢慢劃出一筆。

    趙佑棠立在旁邊觀看,見到她有寫不好的地方,微微彎腰,握住她的手道︰“這里不要停頓,需一氣呵成。”

    結果馮憐容本來很專注的,被他這麼握著,這一橫是越寫越歪。

    趙佑棠看看她,見她臉也開始紅了。

    他裝作不知,手更緊些,與她一同寫後面的字。

    他俊美的臉近在咫尺,手指修長有力,那麼認真的教她,可馮憐容卻絲毫無法集中心神,心猿意馬的整個人都要歪倒在他身上。

    眼見這字是丑得不能看了,趙佑棠立直之後,斥責道︰“朕這般教你,你還寫成這樣!”

    馮憐容知道是自己錯,慚愧道︰“是妾身不對。”

    趙佑棠垂眸看她一眼︰“坐得也不好,起來。”

    馮憐容忙站起來。

    誰料到趙佑棠卻坐下去了,又把她給抱在腿上,忍住笑道︰“寫罷。”

    旁邊兩個宮人見此,忙識趣的退到門外。

    馮憐容一張臉通紅,這會兒真想把筆扔了,扭著身子嗔道︰“哪里有這麼寫字的,妾身寫不好。”

    趙佑棠嘴角一彎,掰過她的臉問︰“為何寫不好?”

    馮憐容又不是真傻,正常教字豈會弄成這樣,分明就是他在逗她呢,她也沒回答,湊過去就親在了他嘴上,兩只手使勁摟住他的脖子。

    趙佑棠原本也有這個心,自然是來者不拒,二人纏綿一會兒,他看她轉著別扭,索性一手握住她的腰,一手掰開她兩條腿,讓她面對面坐在自己身上。

    這姿勢就有些羞人了。

    馮憐容臉紅的跟夕陽似的,把頭完全埋在他胸口。

    趙佑棠原本興致來了就不拘小節,想到有次在桌上,這回在椅子上,反而是更加興奮,當即就脫了她里衣上下聳動起來。

    外頭的人吹著冷風,里頭卻是熱火朝天,莫約過了半個時辰才沒了聲音。

    趙佑棠靠在椅子上微微喘氣,一邊輕輕拍著馮憐容的後背。

    她這會兒正哭呢,剛才都說不要了,他非是不停,她又不好意思怎麼叫出來,愣是憋著,想咬他一口又不敢咬。

    “好了,是朕剛才沒注意,別哭了啊。”趙佑棠歇息了會兒才能說話,把她抱起來,不再叫她跨坐著。

    馮憐容輕哼一聲,眉頭顰起來︰“好酸,不能動了。”

    “麻了?”他手在她腿上捏了幾把。

    結果更酸,馮憐容身子縮成一團,啊啊啊的慘叫。

    趙佑棠哈哈笑起來,好像找到好玩的了,在她腿上又是一陣揉捏。

    馮憐容叫的上氣不接下氣。

    外頭的人也不知里面在干什麼,光是聽聲音,幾個宮人是面紅耳赤,旁人也免不得都有些好奇。

    嚴正暗自心想這次皇上可弄恨了啊,是不是該叮囑膳房明兒弄些大補的湯藥來?

    趙佑棠捏得一會兒,一拍馮憐容腦袋︰“還叫什麼,早不麻了罷?麻了就是要捏捏才好,要不下地走走。”

    他剛才不舍得放她下來,只給她捏腿了。

    馮憐容這才發現果然好了,不過回味下剛才他給自己揉腿,也舍不得下來,指指右腿,撒嬌道︰“這邊還有點兒麻。”

    趙佑棠抽了下嘴角︰“你可知道何叫欺君之罪?”

    他發現她有時就會得寸進尺。

    馮憐容聽著又害怕了,肩膀縮一縮,朝他眨巴了兩下眼楮。

    瞧著那無辜的小臉,他還是給她捏了捏,一邊問︰“朕給你揉,就這麼舒服?”

    她點點頭,真心實意道︰“沒有比這更舒服的了。”

    “哦?”他邪笑了一下,“朕看你剛才更舒服啊。”

    馮憐容的臉又紅了。

    稍後,趙佑棠便命宮人準備熱水,二人洗了個澡。

    在她這兒消磨了好久時間,不管如何,他心情比原先舒暢得多,倒是馮憐容想到一件事,問道︰“皇上,妾身哥哥現在成親了沒有?”

    因他也親自參與的了,故而比較關注︰“聽說兩家定了,應是不久就要成親,女家正是吳家。”

    馮憐容自然高興,有道是成家立業,哥哥早日娶了妻子,安定下來總是樁好事,她搖一搖趙佑棠的袖子︰“妾身能弄份賀禮嗎?”

    “你想送什麼?”

    馮憐容道︰“想送一對金手鐲給大嫂,”她頓一頓,“不過御賜的首飾不能送呢,不然妾身這兒有好一些。”

    趙佑棠回想了一下,好似沒見到她戴什麼光華耀眼的頭面,他道︰“你有些什麼,給朕瞧瞧。”

    寶蘭連忙拿過來。

    馮憐容喜滋滋的一樣一樣拿給他看,她這兒首飾也是琳瑯滿目,珠釵,華盛,步搖,發簪,玉鐲都有。

    可趙佑棠見過的好東西太多了,在他看來,實在算不得什麼,也就她還當寶呢,他說道︰“你要送手鐲也無妨,朕命人打了送去。”

    馮憐容大喜,連忙謝過。

    趙佑棠道︰“銀錢拿來。”

    馮憐容怔了怔,原來還要問她要錢啊!

    “你當朕替你白做?”趙佑棠挑眉,“上回要送個大宅子,不是喊著無功不受祿嗎,這回的也一樣。”

    馮憐容心想,這是小東西麼,忽然又跟她小氣起來了,她叫寶蘭取來兩個大銀錠。

    趙佑棠讓嚴正拿著就走了。

    到得九月,金鐲子打好了,嚴正便送去馮家,這會兒,正是馮孟安要娶妻的前幾日,聽說是馮憐容送來的,全家自然高興,唐容挽留嚴正坐下喝盅茶,順便就抓緊機會問問馮憐容的情況。

    嚴正心想皇上隔三差五的臨幸馮憐容,不用說,反正是沒有膩味呢,他笑道︰“貴妃娘娘很得聖心,夫人切莫擔心,大皇子也很健康,已經會走會說話了。”

    唐容很高興。

    送走嚴正後,唐容道︰“總算又放了回心,希望容容一直都好好的。”又把金手鐲的盒子打開看,嘖嘖兩聲道,“可比那些鋪子打的好多了。”

    宮里匠人的技藝不用說,都是精工雕琢的,這金手鐲不輕不重,分量剛好,雕著花開並蒂紋,金光燦燦的,她笑道︰“兒媳婦肯定喜歡,孟安你也來看看。”

    馮孟安看一眼,遺憾道︰“可惜不能當面同妹妹道謝。”

    “以後總有機會的。”唐容道,“不是有些貴妃可以回家探親嗎?”

    “那是少見的,咱們容容……”馮澄也不想有此期待,“算了,尋常咱們能得些她的消息,已該滿足。”

    唐容想了想,嘆口氣說道︰“現今我只想著兒媳婦也很高興了,瞧著就是個好姑娘,不知道何時咱們能抱孫子。”

    馮孟安臉微紅,轉移開話題︰“父親,孩兒看今次京察撤了不少江西的官員,看來皇上也看出苗頭。”

    馮澄道︰“是該這樣,不然早晚弄個江西黨派出來。”他頓一頓,“武將也有變動,好幾位總兵被撤職了。”

    說到這兒,父子兩個都沉默了一下。

    馮孟安忽然笑道︰“父親,孩兒覺得您可能要升職了。”

    馮澄瞪眼︰“你小子真是開口就敢渾說。”

    馮孟安一笑︰“父親何必謙遜,又不是因妹妹的緣故,父親在任上兢兢業業,克己奉公,如今京察,父親這樣的正是楷模,早該升官了。”

    唐容也道︰“可不是,相公你不升官,天道不公!”

    果然如馮孟安所料,就在他成親之後不到半個月,馮澄被調任都察院,升四品左僉都御史。

    同時,也有好些官員產生了變動,其中武安侯被封為宋國公,崇信伯被封為清平侯,世襲罔替,前者是太皇太後的親弟,後者是皇太後的父親。

    太皇太後得知這消息,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上回趙佑棠傷了她的心,去除她在宮中的心腹,如今又大封她陳家,是他對她這皇祖母的道歉。

    太皇太後長長嘆了口氣。

    她是老了,如今景國是趙佑棠的天下,她又管得了什麼?只要他能從始至終的善待陳家,興許她是該老懷安慰。

    太皇太後微微閉起眼楮,可她那兩個兒子呢?

    倒不知他又會如何對待?

    趙佑棠剛剛召見了幾位重臣,這會兒歇息的時候,把嚴正叫來︰“把上回各地各國進貢的首飾拿來。”

    他之前一直不得空,現又想到了。

    嚴正便命人去取。

    這些首飾全都裝在楠木大箱里,嚴正與唐季亮小心捧出來,趙佑棠看一眼皺眉道︰“找些好的,小件的就別拿了。”

    二人只得又去翻找。

    過得好一會兒,才尋到十二件出來。

    趙佑棠坐著,一眼就看中了里面的一支桃花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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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00:59:35 |只看該作者
第63章 又懷上了

    這簪子並不耀眼,不似別的金釵華光爍爍,而是一整塊黃玉雕刻而成,上有九朵桃花,六朵盛開,三朵為苞,精細非常,就連每一根花蕊都縴毫畢現。

    他不由想起自己親手給馮憐容戴上的那支桃花。

    很是相像。

    他示意嚴正收起來,又去看別的,先後選了一支白玉響笛簪,一支碧玉梅花雙喜長簪,選完了,他自己看看,忽然就皺起了眉頭。

    本來覺得馮憐容沒什麼特別亮眼的頭飾,想給她挑兩件,怎麼不知不覺看中的全是些玉簪子。

    趙佑棠心想,看來她還是戴這些合適。

    不過未免太過清淡,他又選了一支紅瑪瑙簪子。

    這些玉簪雖然樣式略為簡單,可勝在玉是極品,雕工超凡,故而也是很貴重的,他叫嚴正派人送去延祺宮。

    剩下八件,他一股腦的全送給方嫣。

    知春捧著這些首飾過來,笑道︰“娘娘,皇上送來的首飾,聽說都是各地進貢來的。”

    李嬤嬤叫她拿來看。

    方嫣正抱著趙承煜,臉上並沒有露出笑容。

    京察過後,太皇太後與皇太後的家人都得到封賞,唯有她的父親仍是兵部左侍郎,沒有動過位置,她多少有些不高興。

    李嬤嬤知道她的想法,不過這兵部侍郎再往上升,興許就是兵部尚書了,兵部尚書大權在握,任何戰事,都要從他那兒調兵,尋常人難以擔當大任,只怕皇上也是想緩一緩再說。

    “娘娘,這些頭面真的漂亮,有些比宮里做出來的還要好呢。”李嬤嬤笑著端到方嫣面前,“這樣雍容華貴的,也只有娘娘能戴,看來皇上還是惦記娘娘的。”

    方嫣這才低頭看了看,見確實是佳品,微微一笑道︰“收起來罷。”

    李嬤嬤就叫知春放好。

    馮憐容這邊得了玉簪子,卻是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尋常她得的這些都是按例賞的,比如生孩子,晉封貴妃,或者每年的節日,都會有幾件,說起來,趙佑棠從來沒親自賞過她首飾。

    這是頭一回。

    見馮憐容高興成那樣,鐘嬤嬤卻是奇怪︰“怎麼都是玉的。”

    “玉的好看啊。”馮憐容笑嘻嘻,反正只要是皇上送得,她沒有不喜歡的,就算戴著不合適,光是看到,心里頭也高興。

    別提這玉簪子很精致,一點不輸于金子打的珠釵呢。

    鐘嬤嬤也就罷了,她反正也是隨口一說,作為馮憐容的貼身嬤嬤,只要時刻注意皇上的想法就行。

    現在很顯然,皇上的心還在這兒的,那就好了。

    她把玉簪子放起來,看了馮憐容一眼,笑眯眯的,一會兒出去找黃益三︰“把金大夫請過來。”

    黃益三關切道︰“娘娘不舒服?”

    “不是。”鐘嬤嬤謹慎的道,“就是讓金大夫看看。”

    黃益三什麼人,看她掩飾不住的笑意,心頭一動,隨即就笑起來,連忙去請金大夫了。

    馮憐容正當喂趙承衍吃橘子呢,就看到鐘嬤嬤領著金大夫進來。

    “娘娘,快給金大夫把把脈。”

    馮憐容怔了怔,很快就明白鐘嬤嬤的意思,她的小日子又推遲了幾天,上回懷趙承衍也是的,這次鐘嬤嬤覺得她可能又懷上了。

    她目光復雜的看一看趙承衍。

    捫心自問,她真的不太想這會兒有孩子,畢竟趙承衍還小呢,她猶豫的把手伸出來。

    金大夫給她摸了摸,笑道︰“恭喜娘娘,又有喜了!”

    屋里屋外聽見,全都是一片笑聲。

    只有馮憐容沒有那麼高興。

    鐘嬤嬤笑道︰“這兩次有喜,都是您看出來的,金大夫,您也是有福氣的人。”

    金大夫笑道︰“也是多謝娘娘照拂。”

    馮憐容抬頭看一眼金大夫,微微一笑。

    她明白金大夫的意思。

    金大夫原先只能給低位份的妃嬪看病的,可是馮憐容做了貴妃之後,並沒有嫌棄他,仍然會叫他來看。

    “金大夫的醫術也有長進了。”她道,“再過兩年,定然會獨當一面的。”

    金大夫笑道︰“娘娘謬贊。”

    其實鐘嬤嬤也不知道為何馮憐容會喜歡金大夫看病,依她現在的身份,大可叫旁的太醫來。

    她不知道馮憐容還記著前世那份人情,而且馮憐容覺得金大夫以後也一定是個醫術精湛的大夫,不會輸于朱太醫的。

    鐘嬤嬤送金大夫出去,又親自把消息告知太皇太後,皇太後,皇帝以及皇後。

    聽說馮憐容又懷了孩子,方嫣這心里自然也不是很舒服的,畢竟自個兒是正室,只生了一個,偏偏她一個貴妃,生了一個不夠,又懷一個,這速度也是快的驚人,大兒子還不到兩歲呢。

    可皇帝多子從來都沒有人明著說不滿,更何況皇帝現在統共也就兩個兒子,方嫣叫李嬤嬤去庫里找些衣料,珠玉,珍珠賞了過去。

    那邊太皇太後與皇太後也都賞了,太皇太後道︰“這馮貴妃倒是挺能生,又懷上了。”

    皇太後笑道︰“可不是,想來皇上必是會子孫滿堂的。”

    太皇太後卻有別的顧慮︰“如今阿嫣一心帶孩子,馮貴妃又懷上了,這婕妤不得聖心,我看選人還是提早些罷。”

    皇帝這種身份,一夫一妻並不可能,如今這狀況,趙佑棠是該要別的人伺候,所謂雨露均沾。

    皇太後沒有反對,她也反對不了。

    太皇太後道︰“那你抽空去與皇上一說,即刻頒布下去,哀家到時候也看看,可有合適的人選。”

    皇太後答應。

    趙佑棠聽說馮憐容又有喜了,在乾清宮批閱完奏疏,立刻就去往延祺宮。

    馮憐容正歪在羅漢床上想心思。

    聽說皇帝來了,她慢吞吞起來迎接。

    已經生過孩子了,她早已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動作還是要慢一些的,不能動到胎氣。

    趙佑棠笑著進來,手往她肩膀上一握,滿意道︰“你真的很爭氣啊!”

    他其實都在奇怪了,為何他老是臨幸馮憐容,馮憐容一直還沒有懷上,如今看來,她果然是能生的。

    馮憐容卻在心里想,她能怎麼爭氣,他比較用力才對呢。

    看她表情不太愉快,趙佑棠皺了皺眉,抬起她下頜,仔細看了看道︰“怎麼,懷了朕的孩子還不樂意?”

    馮憐容嘆口氣︰“小羊還小呢,妾身現在懷了,誰來看顧他?”

    原來是擔心這個。

    趙佑棠拉她坐下︰“你這宮里難道缺人?早晚有宮人黃門跟著,還怕出事兒?”

    “也不是出事,只是小孩子,有爹娘陪在身邊才好呢。”

    “說得好像你懷胎十年才生孩子。”趙佑棠捏她的臉蛋,“光會瞎操心,不過十個月,就是坐月子也就兩三個月,他能長多大啊。”

    馮憐容摸摸肚子︰“可是肚子大了之後,妾身就不能帶他出去玩了,妾身也走不太動,容易困,他正當這會兒學說話,親人呢。”

    趙佑棠想一想道︰“那朕抽空多看看他,行了罷?好好養你的胎。”

    馮憐容搖頭︰“皇上不是忙嗎,這也不太好。”

    趙佑棠氣得一彈她腦門︰“就這麼定了!”

    馮憐容不敢說話了。

    趙佑棠又把延祺宮里的所有人都叫到一起,沉聲道︰“你們主子跟大皇子有一絲損傷,都小心腦袋!”

    眾人嚇得一縮頭,連忙答應。

    趙佑棠又叮囑馮憐容幾句。

    馮憐容忽然問︰“皇上,這孩子是男是女啊?”

    上回她是不知道,可趙佑棠卻透露說是男的,後來果然是個男孩。

    趙佑棠笑了笑問︰“你希望是男是女?”

    “女的!”馮憐容毫不猶豫就道,一男一女多好,兒女雙全,她就想要個女孩,將來跟她一起睡,跟她穿好看的衣服,戴好看的首飾。

    趙佑棠淡淡道︰“皇家多子才好。”

    馮憐容大失所望︰“難道又是兒子?”

    “也不一定。”趙佑棠安慰她,“太醫看錯的多得是了,你好好養,指不定能生個女兒出來。”

    馮憐容怔了怔,還能這樣的?她用力點點頭︰“妾身會好好養的!”

    趙佑棠噗的一聲,又把手放在唇邊,咳嗽了下道︰“明兒就不用去請安了,現天也冷,別凍著了。”

    “皇上也一樣。”她拉住他的手,在自個兒臉上蹭了蹭,有些傷心。

    她又懷上了就不能侍寢了呢。

    趙佑棠任由她蹭著,好一會兒她才放開手。

    皇太後很快就去與趙佑棠商量擴充後宮的事情,趙佑棠其實根本沒想到過這個,聽說是太皇太後的意思,他淡淡道︰“並不著急這些。”

    皇太後心想她這兒子肯定不是沉溺女色的人,不過歷朝皇帝,都不能避免的,她想一想道︰“恐怕母後會親自給皇上挑選。”

    趙佑棠眉頭皺了起來,作為太皇太後,給孫兒選幾個妃嬪,實乃常事,她真要有這個心,他阻攔不得。

    可先帝去世,他的孝期原本就縮短了,年前選秀並不合適,也不應該由他來下令。

    他仍是不同意。

    皇太後便回去稟告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想想也是,只等到年後,才做主選秀。

    到得二月初,由戶部實行的景國選秀便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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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00:59:58 |只看該作者
第64章 見面

    關于選秀,並無定時,有些帝王是三年一選,有些五年,當然,也有愛好美色的,一年一選也不是沒有。

    就是苦了百姓,好些人家為不讓女兒入宮,匆匆出嫁的不少。

    不過景國那麼大的地方,不怕沒有良家女,短短時間,便已尋了千人,只上千佳麗仍需過關斬將,才能成為妃嬪。

    前不久趙承煜剛剛抓周過,比趙承衍強一些,一手抓了書卷,一手抓了吃食,方嫣雖然也不太滿意,不過好歹有一樣是好的,也算勉強。

    這日方嫣問起選秀的事情,她對此並不排斥,畢竟後宮空虛,馮貴妃獨寵,不是好事,填充入新人,對她這個皇後乃是有益無害的。

    李嬤嬤道︰“已經過了兩關,現只余三百人。”

    方嫣挑眉道︰“那陳素華仍在?”

    “自然在了。”李嬤嬤點頭。

    方嫣嗤笑一聲。

    陳素華姓陳,要說與太皇太後的關系,那是遠的很了,不過總是陳家分支一脈,方嫣心想,當初剛剛選秀的時候,他們方家也私下送信來,詢問是不是也在她同輩中挑一個。

    可她已經是最為出色的,其他幾個歪瓜裂棗,進來能壓得過馮憐容?只怕還要叫她更為操心呢。

    方嫣立時回絕了。

    李嬤嬤道︰“那陳素華,奴婢叫人打聽過,好似也並不如何,倒是其中有一人,生得花容月貌,氣質清華,還寫得一手好字。”

    方嫣有點興趣︰“叫什麼名字?”

    “甦琴。”李嬤嬤道,“是從揚州來的。”

    方嫣點點頭,但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畢竟以後入宮的新人挺多的,她不會只注意一個,還要看到時候趙佑棠的反應。

    “一會兒午膳叫御廚煮碗蝦肉粥,多放點蝦肉,承煜愛吃呢,還有雞蛋葫蘆餅也做一個,做軟些。”

    再大的事情也沒有兒子大,她很快就想到趙承煜身上去了。

    李嬤嬤答應一聲,吩咐宮人。

    選秀的消息,延祺宮也早早得知,到得五月,經過那些嬤嬤的嚴苛挑選,又有太皇太後,皇太後親自視察,才確定了將來要成為妃嬪的佳人。

    而太皇太後雖然主持選秀,一是為皇家子嗣,二也為宮里該有的秩序,可並不希望趙佑棠像某些昏君一樣,哪日就貪戀女色,故而到最後,也不過只定了三十人,其余的都充作宮人。

    這會兒馮憐容第二個孩子都有八個多月,那肚子也大的很了。

    最近,她明顯有些心事,只這心事誰也不能說。

    趙承衍這會兒進來,手里提著一個小草籠,挨到馮憐容身邊,笑嘻嘻道︰“母妃,看,蛐蛐呢!”

    聽到母妃二字,馮憐容有點兒心酸,不過又挺高興,這孩子特別乖,叫他喊母妃,他很快就改正過來了。

    “這蛐蛐兒哪兒來的?”她打起精神,笑著給趙承衍把夾襖拉拉直。

    “大黃給的。”他給馮憐容看。

    馮憐容聽得忍不住就笑︰“他叫黃益三,不叫大黃。”

    這大黃怎麼聽怎麼跟個狗似的。

    趙承衍撓撓腦袋,有點兒不解。

    可能老是叫那兩個大李小李,黃益三的名字對他來說,有些不太好記得,他就自個兒叫成大黃了。

    馮憐容跟他說道︰“這蛐蛐兒你知道干什麼的。”

    “看。”趙承衍動一動草籠,“會跳的。”

    那蟋蟀果然就在里頭跳。

    他眼楮也跟著轉來轉去。

    馮憐容笑道︰“這蛐蛐兒啊,晚上會蛐蛐蛐的叫呢,還有啊,好些人抓了它們,會把兩只拿來一起打架。”

    趙承衍聽得半懂不懂,但歪著小腦袋,很專注。

    “打的時候,都會受傷的,很痛。”

    “啊。”趙承衍痛是知道的,“它會痛?”

    “是啊,而且關起來也不舒服,要是把小羊關起來,不讓小羊到處跑,小羊也不高興罷?”馮憐容問。

    趙承衍想一想,點點頭。

    “所以咱們把它放了,好不好?”馮憐容摸摸他腦袋,“到晚上,母妃陪你出去,咱們安安靜靜的就能聽到它們躲在草叢里叫呢。”

    趙承衍有些不舍的,他不太明白馮憐容的意思,不過蛐蛐兒會痛,好像也不好。

    他道︰“那放了。”

    馮憐容很高興,兩個人一起出去。

    結果在門口就遇到趙佑棠。

    “爹爹。”趙承衍笑得裂開嘴撲上去,“爹爹,抱!”

    趙佑棠說過會多抽時間過來,故而一個月總要來個三四回,他蹲下來,把趙承衍抱起來,笑道︰“小羊又重了呀。”又看看馮憐容,“在跟母妃做什麼?”

    趙承衍把草籠給他看︰“放蛐蛐,母妃說它痛。”

    趙佑棠挑了挑眉,看一眼馮憐容道︰“只關著不會痛,要斗蛐蛐了才會痛,小羊要是喜歡,還是收著,不過要記得不能餓著它。”

    這顯然跟馮憐容說的不一樣,趙承衍有些糊涂,看看自己的娘。

    馮憐容不太高興,本來都要放了,他怎麼還要兒子養著呢,可她哪里敢忤逆趙佑棠啊,只得道︰“聽你爹爹的啊。”

    趙佑棠把趙承衍放下來,笑道︰“拿著去玩罷。”

    趙承衍嗯一聲,提著草籠又去找黃益三了。

    馮憐容這才來見過趙佑棠。

    “聽說你連著做噩夢?”他問。

    馮憐容搖搖頭,勉強笑道︰“不過是些稀奇古怪的夢,懷了孩子是這樣的,皇上不用擔心,妾身沒事。”

    趙佑棠垂眸看著她,還說沒事,這臉都沒有上一胎懷的時候大,他伸手放在她肩膀上,柔聲道︰“到底在怕什麼?朱太醫說孩子很好。”

    馮憐容聽他這麼問,眼楮一下子就紅了,可是她怎麼好說出來。

    說自己擔心上一世的事情會發生,擔心他喜歡那個人,不再對自己那麼好了?

    可明明,她連她到底在不在宮里都不確定。

    她沒有勇氣去正視這件事。

    趙佑棠鮮少看她如此,沉默會兒道︰“朕陪你去園子里走走,難得今日空閑。”

    馮憐容又露出笑意︰“妾身想去魚樂池呢,聽說新養了幾對鴛鴦,還有些白鷺。”

    “好。”趙佑棠都隨她,吩咐宮人拿些喂魚的吃食來。

    趙承衍聽見,也要跟著去。

    趙佑棠這會兒倒只想跟馮憐容兩個人,也讓她清靜一會兒,便叫黃益三領趙承衍去別處看魚。

    生怕她路上摔著,他吩咐左右都看看好。

    走得好一會兒,二人才到魚樂池。

    馮憐容驚喜道︰“真有鴛鴦呢,長得真好看!”

    她站在朱紅色的欄桿前,眼楮目不轉楮的盯著水上悠閑游動的鳥兒。

    趙佑棠嘴角微彎。

    剛才見她還在不高興,這會兒又好了,他把魚食給她︰“去喂。”

    馮憐容拿了就往水里撒。

    水中立時一陣翻涌,好些魚兒都游出來搶食。

    趙佑棠尋常不太出來,此時也頗為放松,跟她一起看魚觀鳥,還給她講解︰“這鴛鴦也就這時候能看,等冷一些,就要關起來,不然會被凍死。”

    馮憐容吃驚︰“看它們穿的挺厚啊!”

    趙佑棠笑了︰“你冬天還得添衣服呢,它們怎麼添。“

    “那倒是。”馮憐容看著,忽然伸出手數了數,“有八只呢,那就是四對了,幸好是雙數,不然另外一只可可憐了。”

    趙佑棠心想,她的心就是軟,剛才不過是個蛐蛐兒,還讓兒子放了。

    他手滑下來,握住她的︰“原本就是成雙成對的放一起,哪有單只的,養這種鳥兒就是圖個吉利。”

    “說是這麼說,可這鴛鴦又不似人這般聰明,竟然也只認原先的伴兒,還是難得的。”馮憐容道,“人還做不到呢。”

    她後知後覺,說完才覺突然心酸的厲害。

    趙佑棠聽到這話,心頭也是一動,由不得側頭看了她一眼。

    她並沒有在看他,面上似有憂傷,似有忍耐,又有幾分茫然。

    他一時竟不知說什麼。

    馮憐容抬手指著前方道︰“皇上,那只白鷺飛起來了,會不會就不回來了?”

    “不會,這些鳥兒早有人馴養過,不然如何養,早就都飛走了。”

    馮憐容松口氣︰“幸好,不然下回沒得看呢。”

    她抓著他的手搖了搖。

    趙佑棠垂眸又看看她,卻見她恢復了正常,臉上笑眯眯的,一點沒有傷心的樣子,好像剛才他看錯了一般。

    兩人又觀賞了會兒才回去。

    馮憐容側頭笑道︰“皇上也不用親自送妾身的,這麼多人呢。”

    “朕送你還不好,走罷。”觀她今日種種反應,不知為何,趙佑棠很擔心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叫他不安。

    一行人沿著兩邊花木繁盛的小路回去。

    走到途中,迎面踫到方嫣。

    方嫣上去給趙佑棠行禮,又看了眼馮憐容,“貴妃就不必多禮了,本宮也是看今日天氣好,叫兩位貴人一起來賞花的。”說罷回頭道,“甦貴人,陳貴人,你們來見過皇上。”

    馮憐容心頭一震,往前望去。

    只見甦貴人踏著蓮步上來,渾身素雅,氣質高華,加之容貌亦出色,竟如天上明月般,叫人忍不住都朝她相看。

    馮憐容的手不由自主握緊了,微微側頭去觀察趙佑棠。

    他的面色仍是沉靜,可是目光卻有些許的變化,這與他平時里看方嫣,看孫秀,看她都是不一樣的。

    馮憐容的手一下子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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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01:00:41 |只看該作者
第65章 一直陪著你

    甦琴前世在天紀元年九月入宮,不到一年就懷上了孩子,在天紀一年十月生下一子,被封為寧妃。

    天紀二年再次有喜,生下一字後,隱隱聽聞要被封貴妃,只當時馮憐容已患重病,沒多久就離世了。

    後來如何,她自是不知。

    只這三年的事情,但凡她見過,聽過的,都無法忘卻。

    那時候,宮中無人不羨慕甦琴,方嫣亦對她恨之入骨,只因有趙佑棠護著,無可奈何,甦琴又是與世無爭的樣子,她也沒有把柄可拿。

    馮憐容心想,當年趙佑棠是真心喜歡她的罷?

    命運無處可逃,他提早登基了半年,依然會遇到甦琴。

    馮憐容腦袋一陣昏眩,身子就微微的搖起來。

    寶蘭看見,連忙上去扶她。

    聽到動靜,趙佑棠側頭一看,只見馮憐容臉色雪白,再握她的手,也是冰涼,他吩咐左右︰“扶她回宮,再請朱太醫來!”

    眼見趙佑棠也跟著走了。

    方嫣大為吃驚。

    原來馮憐容這麼善妒,完全超乎她所料,不過見兩個貴人,她也要裝病好讓皇帝眼中只有她,真是不成體統!

    怪不得這些新人入宮半個月了,皇上都沒有問起一句,不說她,便是太皇太後那里都有些不滿,故而今日正巧得知他在園子里,她才過來一探。

    誰想到,趙佑棠還沒看清楚那兩個貴人,這就走了。

    她沉聲道︰“你們先回去。”

    甦琴與陳素華應一聲。

    方嫣轉身就前往壽康宮的方向。

    等到人走了,陳素華才輕輕吐出一口氣,對甦琴道︰“看到沒有,剛才那個就是馮貴妃呢,聽說她是從貴人一下子晉封為貴妃的,最是得寵了!”

    甦琴回想一下道︰“貴妃娘娘長得挺好看的,得寵也不是稀奇事罷。”她這就要回去。

    陳素華拉住她道︰“急什麼,本來也來了,正好看看花,這園子真是美,比我家的園子大了不知道多少。”

    甦琴四處瞧瞧,這皇家園林果然是不一般。

    兩人看得一會兒,陳素華輕聲道︰“你覺不覺得,皇上長得真俊呀?我一早就聽說了,但也是聞名不如見面。”

    甦琴並不反對,她行禮時也看到趙佑棠一眼,確實是如芝蘭玉樹般的俊美,想到二人目光相撞的瞬間,她的心微微一跳,但又搖了搖頭。

    二人說著就慢慢的往回走。

    馮憐容一到延祺宮,就被李嬤嬤扶到床上。

    趙佑棠看她這會兒臉色又不白,開始紅了,伸手去探了探,發現熱得很,他又摸摸自己的額頭,並沒有那麼熱,立時就大怒道︰“朱太醫怎麼還沒到!再去看看!”

    黃益三拔腿就跑。

    馮憐容這時倒好像清醒了一點,輕聲道︰“皇上,沒事的。”

    趙佑棠坐在她床頭︰“別說話,什麼不舒服,你定是病了。額頭那麼燙,該不是剛才著涼了?早知道,朕不該帶你出去!”

    “不關皇上的事情。”她從被子里伸出手,“是,妾身,妾身不好。”

    就因為甦琴,她一下亂了方寸,原本前幾日也沒歇息好,這就不舒服了,哪里怪得了他。

    趙佑棠嘆一聲,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也很熱。

    朱太醫很快就來了,走的氣喘吁吁,額頭上都是汗。

    聽說馮憐容病了,他當時心頭就咯 一聲,因為馮憐容還懷著孩子呢,這時候生病最要不得,好些藥都不能用的。

    但願不是嚴重的病。

    趙佑棠站起來,叫他趕緊去看。

    朱太醫坐下,仔細把脈,又探頭看看馮憐容的臉,叫她把舌頭也吐出來,沉默會兒才道︰“臣開一副方子先給娘娘試試。”

    “試試?”趙佑棠喝道,“什麼叫試試?”

    “皇上息怒!”朱太醫忙道,“因娘娘有喜,好些藥不能用,幸好沒有大礙,只因急火入心,加之疲勞,才有些不舒服。”

    趙佑棠面色稍緩一些。

    朱太醫開了藥,又囑托幾句,便先告辭走了。

    趙佑棠又坐下來,趙承衍這會兒也回了,見馮憐容躺在床上,吃驚道︰“母妃睡了?”

    “母妃累了,你別打攪她歇息,等她醒了再來。”趙佑棠叫人把趙承衍領走,他自己仍坐著,看著馮憐容。

    剛才朱太醫說什麼急火攻心,她到底怎麼了?

    他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馮憐容稍後就服了藥,見趙佑棠還沒走,她迷迷糊糊道︰“妾身沒什麼的,皇上不用守在這兒,皇上不是忙著呢。”

    趙佑棠道:“還在多話,快些睡了!”

    馮憐容也確實困,聽出他生氣,忙閉起眼楮。

    趙佑棠看著她,又是微微一嘆。

    過得會兒,他才回乾清宮。

    太皇太後聽了方嫣說的,把朱太醫叫來︰“當真是病了?”

    言下之意是不是裝的。

    朱太醫自然不會隱瞞︰“確實病了,臣已經開了藥。”

    太皇太後倒是有些著急︰“還懷著孩子呢,怎麼好好的就病了。”她吩咐朱太醫,“你一定要給她看好,千萬不能出事。”

    方嫣在旁邊聽得奇怪,沒想到竟是真病,可這也太巧了,偏是這時候。

    卻說趙佑棠用完晚膳,又派人去看了看。

    結果嚴正聽到來人回稟,臉色一變,往前幾步道︰“皇上,貴妃娘娘好像病得更重了,朱太醫在……”

    “什麼?”趙佑棠一下扔了手里的御筆,疾步就走了出去。

    嚴正連忙跟上。

    此刻天已經漆黑一片。

    哪怕是燈籠打在前頭,也照不亮多遠的路。

    他三步並作兩步,很快就到得延祺宮。

    趙承衍還小,不太懂事,鐘嬤嬤怕他受到驚嚇,早讓奶娘哄著去睡了,門也關得緊緊的,不叫他聽到一點聲音。

    “怎麼回事?”趙佑棠一進去就質問。

    他直接就走到馮憐容床前,借著燭光一看,只見她的臉比之前更紅了,眉頭也是緊緊皺著,看起來很是痛苦。

    朱太醫看趙佑棠這臉一幅山雨欲來的樣子,當先就跪下來︰“臣一定會治好娘娘的,皇上切莫著急。”

    “能治好,怎麼還這樣?”趙佑棠道,“她現懷著孩子,非同尋常,能這樣耽擱下去?朱太醫,”他聲音突然好似冰雪一樣,“你最好能保住你的腦袋!”

    屋里眾人聽見,都嚇得渾身一抖。

    看來馮憐容要是出了什麼事兒,他們也好不到哪兒去。

    朱太醫也著急,連忙又請了其他幾位太醫來,幾人看過馮憐容之後,就去里間商量開什麼藥。

    趙佑棠再次坐在馮憐容身邊,只覺心頭被塞了團麻一般,堵得他渾身難受。

    在他印象里,馮憐容此前也只生過一場病,誰料到,這第二場病來得那麼急,時機那麼危險,他一點準備都沒有。

    他原本只當她永遠都會健健康康,傻乎乎的陪在他身邊,再給他生幾個孩子。

    然而今日,他才發現,世事總是多變的。

    他伸出手摸摸她的臉,發覺都是汗,寶蘭在旁見狀連忙用手巾去擦,趙佑棠拿過來道︰“你下去。”

    寶蘭退到後面。

    他給馮憐容擦了擦汗。

    馮憐容迷糊中好似見床頭一片明黃的顏色,不由從被子里伸出手道︰“皇上?”

    他握住,只覺她掌心也是濕的,看來出了很多的汗,他把她的手輕輕掰開來,也擦了擦,一邊柔聲道︰“太醫在給你開藥呢,一會兒吃了藥就會好了。”

    馮憐容聽到他的聲音,知道不是在做夢,眼淚忽然就滾落下來,她覺得好難受,這種感覺讓她想到以前臨死的那一刻,她哭道︰“皇上,妾身說不定要死了……”

    趙佑棠的手不由一顫。

    像是從腳底傳上來透骨的冰寒,叫他一時都開不了口。

    什麼死了,她在胡說什麼呢?

    他猛地甩掉她的手,大喝道︰“你死了試試,看朕怎麼收拾你!”

    一屋子的人都被嚇一跳。

    馮憐容也被他唬住,不敢出聲。

    趙佑棠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冷靜下來,可看到馮憐容又覺得無比生氣,好好的說什麼死,她這病離死還早著呢!

    幾位太醫很快開好方子,朱太醫又給馮憐容在頭上扎了幾針。

    “這回再治不好,可別怪朕!”趙佑棠把一腔怒火都發在太醫身上。

    鐘嬤嬤看了都心驚。

    馮憐容又吃了一回藥,見她要睡了,趙佑棠沉聲道︰“你吃了,第二日就得好起來,聽到沒有?”

    馮憐容被朱太醫扎針後,清醒好些,點頭道︰“妾身也想快點好起來的。”

    趙佑棠摸摸她的頭︰“睡罷。”

    馮憐容側過身看著他︰“皇上,還陪著妾身嗎?”

    趙佑棠嗯了一聲︰“朕陪著你。”

    馮憐容眼楮發酸,此時他還是喜歡自己的,所以她生病,他那樣著急,她忍住眼淚問︰“會,會一直陪著妾身嗎?”

    “怎麼還問這些,朕說了陪你,自然會陪著你。”

    馮憐容撅撅嘴︰“就想問一下才能安心睡。”

    趙佑棠沒法子︰“朕會一直陪著你。”

    他眼里滿是關切,帶著點兒寵溺,馮憐容的心一下子就好像被糖裝滿了,成了個蜜罐子,她心滿意足的去睡了。

    趙佑棠真的陪了她一晚上,直到早上,發現她額頭不熱了,這才去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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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01:00:58 |只看該作者
第66章 二子

    馮憐容這一睡,到午時才醒,鐘嬤嬤連忙又請朱太醫來看,朱太醫也是一晚上沒合眼,生怕中間出點兒變故,只在西側間打個盹。

    朱太醫把脈完,心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微微笑道︰“娘娘已經好了。”

    鐘嬤嬤呼出一口氣,昨兒那情況差點沒把她嚇死,畢竟主子懷的孩子那麼大了,真有閃失還能得了。

    “那有沒有什麼要注意的?”她問。

    朱太醫道︰“就吃清淡點兒,別的沒什麼,這病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鐘嬤嬤明白了。

    馮憐容看朱太醫一把花白頭發,還給她折騰的晚上都沒睡,過意不去的道︰“這回謝謝朱太醫您了,您也累著了罷,快回去歇息歇息。”

    朱太醫見她滿臉關懷,心道馮貴妃倒真是和善,一點沒架子,還跟以前貴人時一般,他頷首道︰“此乃臣分內之事。”

    鐘嬤嬤親自送他出去。

    朱太醫卻不能真回家,還得去壽康宮一趟稟明情況。

    太皇太後聽說母子平安,也是松了口氣,只想到趙佑棠為馮憐容,竟然一晚上守在延祺宮,這又難免有些不滿。

    要說夫妻情深,馮憐容是正室也還罷了,那是一段佳話,可偏偏是個妃嬪,這就不太好了。

    她捏捏眉心,叫朱太醫下去。

    趙佑棠早朝完,去乾清宮補了一覺,到得下午起來方才有些精神,批閱完當日奏疏他去春暉閣轉了轉。

    趙佑楨跟趙佑梧尚在聽課,見到他剛想起來行禮,趙佑棠擺擺手,叫講官李大人繼續講課,他一撩龍袍坐在兩兄弟旁邊。

    李大人天生也是膽子大的,仍跟之前一般,要講什麼還是講什麼。

    趙佑棠聽著時而點點頭。

    他年紀尚輕,要學的東西很多,故而便是當上皇帝之後,仍是要開設經筵,除寒暑天外,每月都有三次,命講官入宮講讀,擔任皇帝講官的皆為重臣或大學士,如六部尚書,翰林院學士等。

    聽到傍晚,李大人收書走了。

    趙佑棠道︰“若有別的想學,也可同朕說。”

    趙佑楨笑道︰“李大人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沒有他老人家不知道的,便是讓臣弟問出些別的,也問不出來。”

    趙佑棠感慨一聲︰“李大人確實有大才。”

    他又仔細看看趙佑楨,少年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只是短短一陣子沒見,他又長高,長英俊了。

    趙佑楨跟趙佑梧都是胡貴妃的親生兒子,長相有五分相像,另外又有些像先帝,實稱得上是美男子,而比起弟弟,趙佑楨的英氣又足一些。

    “上回皇祖母還提起,過兩年你也該成家。”趙佑棠笑了笑,“不過朕覺著男兒娶妻不急,倒是該想想將來。”他頓一頓,“三弟,你是該考慮一下了,若有想做的事情,早日告訴朕,或者,想早些去封地,也是一樣。”

    趙佑楨一怔。

    他雖然生性樸實,但人並不笨,忙躬身道︰“臣弟明白。”

    趙佑棠點點頭,隨後又去延祺宮。

    在殿門口就踫到大李小李,兩個人端著個竹匾,里頭放滿了一串串雪白的花,那味道飄在空中,是淡淡的清香。

    “這是什麼?”他問。

    大李忙道︰“回皇上,這是槐花,娘娘叫奴婢們拿去膳房做蒸槐花呢。”

    趙佑棠一想,是啊,五月了,這槐樹種下去,今年終于開花,看來她的病真好了,一起來就嘴饞。

    他嘴角一彎,擺擺手叫那兩個趕緊去。

    馮憐容見到他,眼楮就發紅,手一伸,要他抱。

    趙佑棠抽了下嘴角,她當自己是小羊呢!

    不過他還是過去,隔著個大肚子微微攏著她問︰“沒有不舒服了?”

    “全好了。”她把頭靠在他肩膀上,“昨兒累到皇上了,不該叫皇上一直陪著妾身的。”那會兒她任性,非說這個,可今兒想到他沒睡好還要去早朝,心就疼。

    趙佑棠道︰“你也知道你錯了?還說什麼死不死的呢!不過是小病,弄得……”

    他昨天也是被她嚇到了,看她那模樣真以為會出什麼事,他哪里敢走開,也是被她折騰的夠嗆。

    “是妾身的錯,皇上不要生氣了啊。”她搖了搖他胳膊,“妾身叫御廚做蒸槐花了,一會兒請皇上吃,皇上愛吃甜的還是咸的?”

    趙佑棠道︰“兩樣都試試。”又伸手摸摸她的肚子,“這回肚子也沒上回大。”

    “可能孩兒沒有小羊那麼胖罷,不過沒事兒的,妾身早問過朱太醫了。”

    兩人說得一會兒,那邊蒸槐花就端上來了,王御廚心想既然是沾著吃得,自個兒發揮了一下,弄了四個蘸料。

    馮憐容就愛吃甜的,夾一個給趙佑棠,夾一個給趙承衍,自己也夾一個。

    三個人吃得滿嘴的槐花香。

    趙承衍也愛吃,高興的咯咯笑。

    “不能給他吃太多,太甜牙齒會壞呢。”馮憐容後來就不給了,又問趙佑棠,“皇上覺得哪種好吃?”

    趙佑棠垂眸瞧瞧香噴噴的槐花︰“還是甜的好。”

    “妾身也覺得甜的好吃。”她笑,“不管王御廚的手藝多高,咸的好像總是少了些味道似的。”

    趙佑棠心想他本不愛吃甜的,不過看她吃得那麼歡,好像也覺得甜的最好吃了,他摸摸她腦袋︰“你也別吃太多甜的,大人的牙齒一樣會蛀掉的。”

    馮憐容嘻嘻笑︰“才不會呢,看妾身牙齒多好,娘在家就說,早上晚上都要洗淨牙齒,牙齒就不會壞了。”

    故而她也很注意趙承衍的牙齒,老早就開始給他擦了。

    她裂開嘴,漏出雪白的一排。

    趙佑棠道︰“朕看不清楚,過來點。”

    馮憐容靠上去。

    趙佑棠抬起她下頜看看︰“是挺白的。”說著,低頭就壓下去,親了她一口。

    馮憐容心里甜滋滋的。

    晚上趙佑棠也沒回去,聽說趙承衍養的蛐蛐兒死了,叫上黃益三,大李小李,在園子里走一道,翻了十幾個蛐蛐出來,把趙承衍高興的,拿小草籠裝了,寶貝似的成天提著。

    不知不覺馮憐容就要生了,這回比上回輕松地多,沒多久孩子就順利出生,只不過又是個兒子,總是叫她有些遺憾。

    趙佑棠賜名趙承謨。

    馮憐容又開始了坐月子的日子。

    這會兒都是七月了,正好趙承衍斷奶,趙承謨接上,馮憐容看俞氏也是辛苦,私下賞了她六十兩銀子。

    俞氏更是盡心盡力。

    有了弟弟之後,趙承衍又對蛐蛐兒不太感興趣了,成天就要看弟弟,他對這不會講話,偶爾會哭得小東西特別好奇。

    弟弟到底是個什麼啊?

    “弟弟就是跟你一個爹爹的。”馮憐容同他解釋,“以後也叫我母妃。”

    趙承衍眨巴著眼楮︰“為什麼別的人不叫母妃母妃,要叫娘娘?”

    馮憐容反問︰“那你為何叫大黃大黃,不叫他母妃?”

    趙承衍驚訝︰“那我也可以叫大黃母妃嗎?”

    馮憐容噗的一聲,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連忙搖頭道︰“不行,當然不行了,因為你跟弟弟是從母妃肚子里生下來的,不是從大黃肚子里。”

    “那大黃從哪里生下來的?”

    “從大黃的母親肚子里呀。”

    “原來大黃也有母妃啊!”趙承衍道,“那大黃有弟弟,有爹爹嗎?”

    馮憐容︰……

    她突然發現,小孩子會說話了真的好恐怖!

    趙承衍還在拉著馮憐容的袖子問︰“母妃肚子還會大嗎,還有弟弟嗎?”

    馮憐容閉起眼楮躺下來︰“母妃累了啊,一會兒再來問,母妃要歇息會兒。”

    鐘嬤嬤在旁邊看得直笑。

    眨眼就到八月,這日趙佑楨與趙佑梧從春暉閣回來,二人剛到景琦殿,就聽小黃門稟告︰“安慶長公主來了。”

    趙佑棠做了皇帝,姐姐妹妹都升為長公主。

    兄弟兩個高興極了,連忙跑進去。

    “二姐。”兩個人一起叫道。

    安慶長公主眼楮微紅,一手摟住一個,哽咽道︰“我好想你們!”

    自從胡貴妃死後,她以淚洗面,一直都難以接受現實,畢竟那是她的親生母親,親手養大她的。

    結果說沒了就沒了,還是以這樣一種方式!

    三人抱成一團。

    安慶長公主哭得會兒,叫余下人等都退出去,與趙佑楨道︰“你明年都十五了,既然已經被封王,是不是就要到封地去了?”

    趙佑楨卻搖搖頭︰“我不想去。”

    安慶一愣︰“為何?你是藩王,怎麼能不去封地!”

    “皇上上回也問過我。”趙佑楨道,“我已經想好了,不去封地,就留在京城。”

    安慶奇怪︰“這也可以嗎?當真是皇上說的?”

    “皇上就是這個意思,問我有沒有想做的。”趙佑楨微微笑了笑,“李大人說每年水災都鬧得很嚴重,我想學學水利。”

    安慶聽完大怒︰“不做藩王,你要做這個?你知道……”她聲音壓下來,“母妃是怎麼死的嗎?你竟然甘心?”

    趙佑楨臉色一變︰“二姐!”

    他一邊就打開門,叫人把趙佑梧領出去。

    安慶道︰“梧兒也是咱們的弟弟,怎麼就聽不得?”

    “他還小呢,二姐,何必要讓他知道?”趙佑楨又把門關上,“母妃怎麼死的,我自然知道,可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安慶眼楮里冒出怒火來,一把揪住他衣領︰“母妃這麼疼愛咱們,你這說的是人話嗎?如今她死不瞑目,你倒是逍遙快活,與皇上做一對好兄弟!”

    趙佑楨被她說得長嘆一口氣︰“二姐,母妃是被皇祖母賜死的,與皇上又有何干?”

    “如何沒有?沒有他,你就是太子,母妃之死,他脫不了干系!”安慶眯起眼楮,“我在家中反復思量,興許咱們父皇也是他害死的,不然他如何能這麼早就做了皇帝?”

    趙佑楨心頭一震。

    他一早就沒想過做太子,對皇帝這位置也沒有野心,可為何,不管是母親,還是姐姐,都要把他推上去?

    他很快就甩開安慶的手︰“二姐,這都是你胡思亂想的,皇上對我,對四弟都很好,二姐不是也嫁了如意郎君嗎?”

    安慶呸的一聲︰“這是兩回事,若早知母妃會死,我才不嫁呢,有我看著,母妃興許不會……”

    她說著又哭起來。

    趙佑楨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安慶臨走時道︰“弟弟,做人要有良心,不能認賊為兄!他就算對你好,以後未必不會取你性命,你時刻要小心些。要我說,還不如去封地,離京城遠遠的。”

    趙佑楨沉默。

    安慶看他沒有回應,咬了咬嘴唇道︰“弟弟,不管如何,你知道我是為你好,為咱們好啊!”

    趙佑楨只得點點頭。

    安慶又道︰“我尋常也不能入宮,這回因是中秋,才過來一趟,你好好想想,我說的是不是有道理。”

    趙佑楨嘆口氣︰“我知道姐姐是為我好,可我的心願,也無非是咱們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安慶心頭一軟,抬手摸摸他的臉︰“你現在也還小,以後自會明白我說的。”

    她自從嫁人之後,總是跟以前的少女不一樣了。

    人要活著,有時候只能把對自己有害的障礙除掉!

    她跟兩個弟弟告別一聲,告辭而去。

    這邊方嫣也是著急,倒不是為孩子,趙承煜茁壯成長,早會開口喊爹娘了。她是看趙佑棠還沒有臨幸過別人,這都八月了,心想過不了多久,馮憐容就得出月子,到時候趙佑棠還不是去的勤快。

    可馮憐容都生下兩個兒子了,再一個兒子,還能得了?除了她這一個,皇家子弟倒全是她的了!

    但她已經不止一次在趙佑棠面前提起過雨露均沾,他每回都說記著了,事實上,根本沒往心里去,好似一心撲在朝堂大事上,幾乎日日都歇在乾清宮,也不往她這兒來。

    明明這幾個貴人都不錯啊。

    方嫣也是奇怪,她不相信趙佑棠真的那麼不近女色。

    到中秋,她以賞月的名義在御花園辦了幾桌宴席,除了馮憐容要坐月子,一眾貴人都請了去。

    至于太皇太後,皇太後當然沒有湊這個熱鬧,只太皇太後跟皇帝提了一句,叫他到時候去露個臉,好歹是中秋佳節。

    故而眾人用過晚飯,趙佑棠便隨方嫣去了。

    園子里此刻已四處掛上花燈,好似白晝一般亮堂,近處也飄著桂花的味道,分外的香甜,沁人心脾。

    三十位貴人現今入宮有三個月了,聽說還沒有人入得皇帝的眼,自然是各有各的心思,多數都是隆重打扮,只為博得皇帝的青睞。

    陳素華剛被選上就一直與甦琴走得很近,今日晚上見她只穿件淡藍竹紋的夾衫,下頭不過一條素白百褶裙,不由驚訝︰“今兒皇上也要來的,你怎麼不注意點兒?”

    她自己則是濃妝艷抹,粉色繡花夾衫,碧藍地蝴蝶暗紋綢裙,看起來很是嬌艷,反觀甦琴,那是太過素淡了。

    甦琴淡淡道︰“這麼多人,穿什麼不一樣。”

    她對這些眾人爭奇斗艷的場面並不熱衷,甚至有點兒不喜歡,要不是因為皇後的旨意,她還不想來呢。

    陳素華暗地里撇撇嘴,心道都進宮了,再這麼清高干什麼呢,都是要伺候皇帝的人,面上卻笑道︰“聽說好幾位貴人一會兒要吹笛子呢,也有彈琴的,你那一手字十分好,是不是也來一首詩?”

    甦琴皺眉︰“我可沒有要寫字的。”一邊就往前走去。

    貴人們陸續都到了,但皇帝跟皇後還沒有到,她們兩三個,或四五個聚在一起說話,有打趣的,也有勾心斗角試探的。

    甦琴站在最旁邊。

    趙佑棠跟方嫣最後才到。

    方嫣一身深青翟紋常服,頭戴十二龍鳳珠冠,自然是有一股皇後的威儀,趙佑棠則穿了圓領龍袍,飾有雲肩,但並沒有戴翼善冠,只用羽冠壓發,比平日里多了幾分飄逸出塵之感。

    眾人都上去拜見。

    方嫣笑眯眯道︰“今晚中秋節,都不用拘禮,難得熱鬧一回。”一邊就讓眾人落座,側頭跟趙佑棠道,“妾身好似還是頭一回跟皇上在此賞月呢。”

    趙佑棠微微一笑︰“那是朕的錯了,以後還請皇後提醒朕一下。”

    方嫣心里高興,自然笑得也美一些,又把趙承煜抱來,給皇上看。

    眾貴人見這三人其樂融融,少不得生出些羨慕。

    陳素華卻是奇怪,暗自心想,聽說皇後並不得皇帝喜歡,一直都是馮貴妃獨寵,今日一見,二人好似也算和睦。她又偷偷瞧一眼趙佑棠,心頭砰砰直跳,皇上笑起來沒有威壓之勢,更是俊美呢。

    正當想著,就聽方嫣吩咐四周奏樂,宮中樂人上來獻舞。

    絲竹之聲一響,十六個樂人翩翩而入,身姿輕盈,動作如行雲流水,看得一眾人極為陶醉。

    與此同時,吃食瓜果也都呈上來。

    方嫣笑眯眯看著,見趙佑棠好似也頗為放松,便與他說些妃嬪的事情,比如這個王貴人是京城人士,又說秦貴人很懂禮數。

    趙佑棠隨著她說的看過去,偶爾點點頭。

    這種場景,自他登基為皇帝之後,還是第一次,眾多佳人在眼前,也難免是有些眼花繚亂。

    等樂人表演完。

    方嫣又點了幾個貴人助興,或吟詩,或作對,趙佑棠面色淡淡,方嫣見狀,略皺一皺眉,說道︰“拿筆墨來,剛才幾位貴人的詩實為不錯,甦貴人,聽聞你書法出眾,且幫本宮寫下來罷。”

    甦琴心頭一跳,咬了咬嘴唇上來。

    她沒想到方嫣會點她的名字,即便她今日如此不顯眼。

    宮人把沾了墨水的筆給她,甦琴接過來道︰“妾身不才,獻丑了。”

    她把其中一首詩寫了上去。

    觀她側面,俏鼻紅唇,實打實的美人,方嫣心想,並不差于馮憐容,因年紀輕應是略勝一籌。

    等到她寫完,方嫣請趙佑棠過去一看。

    甦琴忙立到一邊。

    “皇上的字亦是一絕,依皇上之見,甦貴人寫得如何?”方嫣詢問。

    趙佑棠垂眸一看,字跡清瘦秀麗,如弱柳扶風,卻也不乏筋骨,以她這年紀,實屬不易,他側頭看一眼甦琴。

    她穿得很素,與一眾貴人相比,倒是鶴立雞群。

    “寫的不錯,賞。”趙佑棠道。

    方嫣看他稱贊甦琴,又有些不樂意,雖然這是她希望的,可想到馮憐容,還是高興勝過不高興,笑道︰“要不就把這筆墨賜給甦貴人罷?”

    趙佑棠點點頭,忽地問甦琴︰“你學了幾年?”

    他聲音些許低沉,並不是特別動聽,可在這夜色,卻像是帶著無數的神秘感,叫人聽見,心頭砰得一跳。

    甦琴低頭回道︰“回皇上,妾身六歲習字,有十年了。”

    她聲音頗是平靜,也很清脆。

    趙佑棠看著她,不知為何,突然想到第一次見到馮憐容,她好似也是這個樣子,只不過越到後來,越不像話。

    上回還裝成小羊,伸手要他抱,以為自己是個小丫頭呢。

    他嘴角微微一挑︰“難怪。”

    語氣里帶些笑意,顯得格外溫柔。

    甦琴忍不住略微抬頭,見他眸色深深,就跟這夜一樣,可卻又泛著波光,瀲灩閃耀,叫人想進去一探究竟。

    趙佑棠察覺她在看他,目光一收。

    兩人對上,甦琴的臉就有些發紅,忙低下頭去。

    旁人離得遠的,都只當二人相視情意綿綿,陳素華心里泛酸,當初她第一眼看到甦琴,就覺得她將來一定會得寵,故而與她交好,結果今日一看果然如此,不過去寫了副字,皇帝就看上了。

    她拿手捏著衣角。

    方嫣挑一挑眉,示意旁人把筆墨賜給甦琴。

    甦琴連忙謝恩。

    這會兒宴會也差不多要完了,方嫣心道,總算沒有白費功夫,她原本也不信這麼多佳人,趙佑棠會一個都看不上!

    看來今日,總有一個要被臨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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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閨趣

    二人返回去,坐于上首。

    方嫣體貼的對趙佑棠道︰“聽說皇上常常批閱奏疏到深夜,但今日佳節,皇上,朝政大事也該放一下了。”

    這次她擺下宴席,邀請眾位貴人,趙佑棠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不過他一個皇帝,臨幸何人還須得旁人安排不成?

    他挑一挑眉道︰“朕知道,多謝皇後關心。”

    方嫣聽了甚為欣慰。

    過得會兒,眾貴人便恭送二人離開。

    陳素華恭喜甦琴︰“今日皇上定是要臨幸于你了。”

    甦琴一聽,羞得滿臉通紅,輕斥道︰“你別胡說!”

    陳素華咯咯笑兩聲︰“咱們被選入宮,無非就是為這一天,你害羞什麼,別的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旁邊有些貴人聽見,少不得看過來。

    甦琴氣憤陳素華胡說,拂袖就走了。

    延祺宮,院子里也設了拜月台,只馮憐容雖然坐月子也有一個月了,但還不能出門,故而只立在窗口看看,鐘嬤嬤帶了趙承衍,一干宮人,黃門都去湊熱鬧。

    眾人一邊看月亮,一邊吃月餅,趙承衍特別高興,在院子里四處跑,大李小李提著花燈跟在他後面。

    馮憐容側頭看看寶蘭珠蘭道︰“你們兩個也去罷,我這會兒累了,床上躺會兒。”

    寶蘭珠蘭把她扶上床,笑道︰“也無甚好看的,每年都是這樣,再說,每個月十五的月亮也一樣圓呢。”

    “那你們拿些月餅吃了。”馮憐容打了個呵欠。

    兩人看她是要睡了,便去外頭拿月餅吃。

    結果吃到一半,看到趙佑棠進來,寶蘭珠蘭手里的月餅差點沒掉了,寶蘭往外一看,外頭的人還在玩呢,可見是趙佑棠讓他們繼續的。

    “你們娘娘呢?”他問。

    珠蘭忙道︰“剛睡下。”

    趙佑棠便進去,只見里間馮憐容並不在睡,坐在床頭,看著他的眼神跟看到什麼似得,滿臉的不相信。

    其實也怪不得她這般。

    今日方嫣在御花園宴請貴人的事情她一早就知道了,當時這心里頭便發慌,心想趙佑棠肯定又要看到甦琴。

    可她莫可奈何,上回為此都生了場病,醒來一切如舊,這一下午她想了好多,前路漫漫,就算擋得了甦琴一個,以後還會有第二個,她如今還貌美如花,等她老了,又如何?不過是昨日黃花,她還能敵得過那些年輕小姑娘?

    馮憐容想到最後,感覺自己心都要死了,等到晚上月亮升起來,她覺得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趙佑棠,他是皇帝,他愛喜歡哪個就喜歡哪個。

    此刻,怕是已經臨幸甦琴也不一定。

    她看著窗外,見漫天的銀白色,就跟冬日里的雪一樣,她沒有力氣再去想,只能如此了,只能讓他如此。

    誰料到,他卻來了。

    她如何能不意外?

    看她這樣子,趙佑棠問︰“沒想到朕會來?”

    “沒想到。”她聲音突然哽咽。

    趙佑棠眉頭一皺,下意識就去摸她額頭︰“該不會又病了?”

    她搖頭,抱住他胳膊︰“沒病,就是太高興了,妾身實在沒想到皇上會來,妾身以為皇上會……會陪著太皇太後娘娘,皇太後娘娘呢。”

    “是陪著吃過飯了,這不想到你。”趙佑棠叫嚴正把帶來的食盒拿來,“朕本來想讓御廚做道蒸桂花,御廚說這麼做不好吃,後來做了桂花月餅,你嘗嘗?”

    馮憐容受寵若驚,低頭看向食盒,里頭就兩個精致的小月餅,四周擺了幾支桂花,看起來很漂亮,很誘人。

    她連忙拿一個吃。

    “好甜!”她笑道,“也很好吃,桂花的味道很濃呢。”

    她掰下一塊送到他嘴邊。

    他吃下去,點點頭︰“還行。”

    馮憐容又低頭吃,過得會兒問道︰“皇上什麼時候叫御廚做得呀?”

    “早上,在園子里走了走,看到好多桂花。”

    原來一早就想到她了,馮憐容很開心,吃到第二個道︰“為何就兩個,皇上不吃嗎?”

    “朕不餓,本來也是給你做的,這東西甜,小羊就不用吃了。”

    馮憐容聽說是專門給她做得,自然胃口大開,第二個很快也吃完了,又把盒子里的桂花拿出來看。

    寶蘭珠蘭給她端來溫水漱口。

    稍後她喝了點兒水,跟趙佑棠道︰“其實這個桂花也能生吃的,就是不能吃太多。”

    趙佑棠好笑︰“沒花不入你嘴。”

    馮憐容道︰“皇上也嘗嘗?”

    “不吃。”趙佑棠對吃花沒興趣。

    馮憐容眼楮一轉,取了一朵餃著嘴邊,朝著趙佑棠直眨眼楮。

    趙佑棠噗嗤笑了,很給面子的湊過去把花兒吃了,順便就親起來,馮憐容坐月子也不曾怎麼親近他,這次逮到機會,整個人都黏上去。

    好一會兒他才放開,低頭又在她發間嗅了嗅︰“洗頭了?”

    “昨兒洗的。”

    一般坐月子時都是不能洗頭也不能洗澡的,到後面,渾身怪味,幸好已是過了那段時間。昨日天好,鐘嬤嬤就吩咐幾個宮人好好給她清洗了一下,又把浴桶搬來,還洗了個澡,她舒服好多。

    趙佑棠松了口氣,說實話,他也受不了那味,難怪剛才抱著她,鼻尖總是聞到清淡的香味,他摸著摸著,這身體就開始不對勁起來,偏偏馮憐容還掛在他身上,他猛地就把她壓下來。

    鐘嬤嬤這會兒帶著一眾人進來,寶蘭忙輕聲道︰“皇上在里面。”

    鐘嬤嬤立時止步,叫人把趙承衍帶到他的臥房去。

    “進去多久了?”她問。

    “有一會兒了。”

    鐘嬤嬤急的,該不是兩個人要……

    不過娘娘自個兒知道不能同房的,應該不會罷,興許就是在說說話,親熱親熱,她只在外頭等著。

    可里面兩個人熱火朝天,交纏在一起。

    只到最後一步,幸好還有點兒理智,趙佑棠喘著氣道︰“不能這樣了。”

    馮憐容也知道不行,氣餒的道︰“妾身對不住皇上。”一邊就爬起來,要伺候他穿衣服,送他出去。

    趙佑棠這會兒箭在弦上,卻不舍得走,抬眼只見她白潔皮膚在燭光下跟玉一般,好像閃著光澤,又見她芊芊玉手把龍袍捧到他面前,他伸手又把她壓下去,拿起她的手就按在自己身上。

    等到馮憐容發現那是個什麼東西後,一張臉紅的都要滴出血來,她顫聲道︰“皇上……”

    趙佑棠被她手一踫,只覺更加興奮,這種方式他早聽聞過,卻從未想到竟也叫人舒服,他吻住她嘴唇,指引著她上下動起來。

    馮憐容羞得不知道怎麼好,雖然鐘嬤嬤教過她好些,可從來都沒用過,這回倒像是他在教她。

    不過見他好似很舒服,她還是順從。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發泄出來,馮憐容手上黏糊糊的,也沒有力氣了,只把頭埋在他懷里,一動不動。

    兩個人一時都沒說話,趙佑棠回想起來,忽然臉也有點兒熱,這是他第一回這麼做,他低頭看看馮憐容,側過頭咬住她耳朵道︰“你想不想也舒服些?”

    馮憐容驚得眼楮都瞪圓了。

    趙佑棠也不等她回過神,手就伸下去,馮憐容被他這麼一弄,整個人都弓了起來。

    鐘嬤嬤等了好久終于忍不住了,跟嚴正道︰“快些提醒皇上!”

    嚴正心想,皇帝要辦事,他一個黃門能管得了什麼?再說,也不算久啊,指不定兩個人在做別的事情。

    見他不吭氣,鐘嬤嬤急了,清清嗓子道︰“皇上,娘娘這身體,該歇息會兒了!”

    聲音老大,只傳到里面。

    趙佑棠這會兒正把馮憐容弄得哼哼唧唧的呢,完全不聽,直等到她好了,他才停下手,心里還挺有滿足感。

    不同房,也一樣可以叫她臣服。

    兩個人好一會兒才叫人進去,結果也沒做什麼,就洗了洗手。

    鐘嬤嬤吃驚的看著馮憐容,可這臉不是一片潮紅嗎?

    馮憐容只惱恨的看了趙佑棠幾眼,他舒服就行了,還這麼對她,實在太羞人了!偏偏他還一臉高興,好像發現了什麼好玩兒的事情一樣。

    趙佑棠神清氣爽的離開延祺宮。

    鐘嬤嬤這才問馮憐容︰“沒同房罷?”

    “沒有。”馮憐容還在羞惱,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累了,我要睡了。”

    鐘嬤嬤老資格,什麼不知道,想了一想,忽然就想笑,點點頭道︰“好,奴婢叫她們別吵娘娘,娘娘好好歇息。”

    她退了出去。

    卻說方嫣知道趙佑棠最後竟然還是去了延祺宮,這不發火都憋不住,費了老大的勁,他一點沒領情,還是我行我素,這算怎麼回事?

    當真是一心愛上那馮憐容了?

    她少不得要去同太皇太後說,太皇太後也是沒想到,過得會兒道︰“承煜這也馬上要兩歲了,既然是嫡長子,按祖宗規矩,早些立只有好處。”

    方嫣一聽,太皇太後要做主這個事兒,立時又高興起來。

    是啊,他的兒子是該被立太子了!

    別的她可以暫時不管,這事兒一定得今早定。

    不過太皇太後沒想到,就在中秋節後,趙佑棠竟然還大肆封賞各地藩王,所有藩王的俸祿都提高了好一些。

    這讓華津府的懷王不得不有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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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0:26:05 |只看該作者
第68章 路遇

    要說懷王的理想,確實是坐上皇帝的寶座,這念頭在他還是一個少年時,就漸漸形成了,只是他上有皇帝老子,皇後老娘,下有兩個哥哥,怎麼也輪不到他這個幼子。

    然而,人一旦生了貪念,就容易沉溺其中,即便後來他屢屢失敗,被封為藩王,住到了華津府,這念頭還是沒有消散。

    現在他的佷子,趙佑棠突然大賞藩王,誰能說這不是一個征兆?

    懷王面色沉靜的坐在大椅上。

    可他雖然想做皇帝,但是,他還沒想過造反,故而這些年,即便他手中握有重兵,還是沒有走出沖動的一步。

    只因他沒有必勝的信心。

    自古成王敗寇,贏了必然得到天下,可輸了呢?

    懷王知道後果!

    可惜那次他精心策劃的暗殺沒有得逞,以至于最好的時機失去,他仍然只能做個藩王。

    如今趙佑棠封賞,是為安定人心,懷王心想,他這個佷子終于成長起來了,在他手握大權的時候,竟然也沒有立刻削藩,可見其心機。

    將來一旦他立得更穩,勢必會奪走他們的兵權,到時候,他們這些藩王不過是有名無實的魚肉,任人宰割罷了!

    懷王當即就提筆寫了一封信。

    雖然肅王與他關系不好,可他了解肅王,一旦肅王知道將來的兵權都要被奪去,相信必是忍不住的。

    或者肅王動作快一點,打下附近的城池也不是多難的事情。

    他倒要看看趙佑棠會如何應付這件事!

    懷王嘴角一挑,最後一個字寫完,立時就命人送去鞏昌府,送到某個人手里。

    太皇太後這會兒請趙佑棠得空到壽康宮一敘。

    到得下午,趙佑棠就來了。

    “聽說皇上抬了眾藩王的俸祿?”太皇太後實在是好奇這件事,畢竟這孫兒以前還想著削藩呢,但心里頭還是高興的。

    捫心自問,她一點兒不希望趙佑棠與兩個叔叔鬧翻,因為這鬧翻可不是孩兒間打打鬧鬧,那是要出大事的。

    趙佑棠笑笑,坐下來道︰“朕記得祖母所說,幾位藩王為守衛景國立下了不少功勞,也確實如此,正當中秋佳節,朕便想到他們,總是一家人,不該虧待于他們。”

    太皇太後聽了滿意,笑起來︰“皇上英明。”又說起立太子的事情,“總是早晚要立的,皇上看,不如就早些立了,也好讓文武百官,天下百姓安心。”

    趙佑棠倒沒有猶豫︰“朕早先也說過了,阿嫣之子必是太子,既如此,等明年開春,朕便昭告天下。”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別說是帝王了,那是金口玉言。

    太皇太後徹底放心了,她知道這孫兒不是個會食言的人,故而馮憐容的事情到嘴邊了,她還是咽回去。

    一人退一步,他不似先帝那樣糊涂,那麼,她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過是個妃嬪,他願意寵著便寵著。

    太皇太後對此事是願意容忍的,之所以最後賜死胡貴妃,還是因先帝為她失了理智,胡貴妃也沒有自知之明。

    這馮貴妃現今瞧著還沒有如此德性,也就罷了。

    方嫣得知,也很高興,一時就只盼著明年到來。

    她們歡歡喜喜的,趙佑棠卻不能有半分松懈。

    他這幾日一連下了好幾道旨意,調兵遣將,為有可能會產生的內亂而做準備。

    因為,雖然他相信幾位藩王不會選擇造反,畢竟他登基後,第一件事就是加強兵力,提拔可以信任的將領,景國重要之地算得上固若金湯,然而,他也知道,很多事是無法預測的,只能做下最壞的打算。

    所以如果有藩王造反,他必定親征鎮壓,以揚君威!

    過得一個月,肅王從山林打獵回來,叫下人把野兔剝皮洗淨,在火上烤著吃,他進去換了身衣服出來,正好謀士陳謙來拜見。

    肅王請他坐,一邊笑道︰“等會請你吃兔肉。”

    他雖然狂傲任性,可從不端架子,故而與下屬一向相處愉快。

    當然,有意見不同的時候例外。

    陳謙謝過,喝下半盅熱茶才說道︰“卑職今日是有重要之事與殿下細說。”

    他面色嚴肅。

    肅王奇怪,先叫眾下人退下。

    “何事?”他問。

    陳謙道︰“卑職思來想去,終于明白皇上之意,現今皇上雖是封賞諸位藩王,可將來,必定是要削藩的,殿下也記得先帝那回削藩之事罷?”

    肅王皺了皺眉︰“自然記得。”

    那回他原本也當會輪到自己,結果他還沒發作,先帝就停手了,還犒賞他們,讓他們好好守衛邊疆。

    原來這回皇上是想把原來先帝未做成的事情重新做完。

    陳謙觀他面色道︰“可殿下為守衛此地付出了多少心血,這里一兵一將都是殿下訓練出來的,殿下又為此受傷多回,現在鞏昌府如此繁華,也都是殿下的功勞,殿下難道心甘情願要把鞏昌府交出來?”

    肅王大怒︰“鞏昌府,本王自然不會交出,此乃本王住了幾十年的地方!”

    “殿下,依卑職看,不如咱們先行動手,省得以後受制于人!”陳謙蠱惑他。

    肅王聞言,卻冷靜下來︰“動手?本王沒說要造反!”

    陳謙吃了一驚,他本來以為勸動了肅王,結果他居然說自己不要造反,陳謙想了一想道︰“難道殿下要束手就擒?”

    肅王站起來道︰“本王這就入京問個清楚!”

    陳謙嚇一跳,面色都白了,不敢相信的問︰“殿下要見皇上?”

    “是,看看那小兒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殿下,何必自投羅網?殿下,不如先就起兵……”

    “你給我住嘴!”肅王大喝一聲,如石破天驚,“你敢再說此言,本王把你碎屍萬段,你下去罷。”

    陳謙嚇得連滾帶爬就走了。

    肅王看著他,冷笑一聲。

    要造反他何必等到今日?為一個皇位,三兄弟骨肉相殘,他已經厭倦了,可鞏昌府他不會讓出來!

    肅王第二日就帶著幾十護衛前往京城。

    一眨眼,便已入冬。

    趙佑棠這日批閱完奏疏出來,只見天上竟飄了雪,但並不大,悠悠揚揚的好似羽毛,嚴正忙上來給他打傘。

    最近趙佑棠常去看馮憐容,不用說,這回又是去那兒。

    一行人前往延祺宮。

    結果路過長春宮時,迎面見兩個人走過來,一個是甦琴,一個是伺候她的小宮人紫甦,甦琴這會兒臉色蒼白,凍得嘴唇都青了。

    紫甦打著傘,另外一只手攙扶著甦琴,她先看到趙佑棠,連忙行禮。

    甦琴被她提醒,也要行禮請安,誰知一張嘴寒氣便沖出來,使得面前都霧蒙蒙的︰“妾身見過皇上。”

    聲音都有些抖。

    趙佑棠自然認得她,微微皺眉道︰“大冬天的,你只穿這麼多?”

    冬日里,尋常主子出門,哪個不是披著大氅的,但現在甦琴只穿了件小襖,明顯看得出來她很冷,瘦弱的身體也顯得更加單薄了。

    紫甦忙道︰“回皇上,主子原本有件大氅的,只剛才觀賞臘梅的時候,遇到兩位貴人,看主子的大氅漂亮,想試一試,結果不小心就掉池子里去了,主子這才……”

    甦琴忙叫紫甦別說了,只道︰“是妾身自己不小心。”

    其實她心里明白,那兩個貴人肯定是故意的,只恨她之前沒有察覺,竟然叫她們把大氅騙去。

    這宮人,果真是吃人的地方!

    趙佑棠自小生在宮中,自然也清楚的很,當下見甦琴凍成這樣,倒是不忍心,便解了狐裘下來道︰“你先披著罷,快些回去。”

    甦琴吃驚,抬頭看一眼趙佑棠,忙推卻道︰“妾身如何能讓皇上受涼,這萬萬不可。”

    “朕這一時半刻沒什麼。”他看看前面,很快就要到延祺宮了。

    嚴正得令,上去捧起狐裘送到甦琴面前。

    紫甦興高采烈的給甦琴披上。

    這狐裘還帶著他的體溫,就像春天般的溫暖,甦琴的臉微微一紅,拿手把狐裘裹緊,向他道謝。

    趙佑棠看她一眼,又往延祺宮去了。

    紫甦笑道︰“主子是因禍得福呢,不然哪里會遇到皇上!叫那兩個貴人急紅眼,這回算是幫了主子一把,奴婢看皇上還是很關心主子的。”

    甦琴微微嘆了口氣,上回陳素華還恭喜說皇上要臨幸她呢,可是皇上並沒有。

    她抿了抿嘴,往前去了。

    趙佑棠走入延祺宮,這會兒馮憐容正在寫字,雖然是大冬天,可她這屋里十分的暖,畢竟是貴妃,炭是絕對不會少的,故而也只穿了夾衫。

    馮憐容迎上來,見他外頭都沒有穿大氅,不由關切道︰“皇上小心著涼了,這等天氣可不能穿少了。”

    趙佑棠微微笑道︰“就這一會兒功夫,能有什麼。”

    他並沒有提及狐裘的去處,當然馮憐容肯定想不到這些。

    但黃益三眼尖啊,他跟隨趙佑棠多年,哪里不知道這天氣,他絕對不會不穿大氅,就算他不穿,幾個黃門怎麼也得給他披上啊。

    黃益三在門外直沖嚴正使眼色。

    嚴正偷偷溜出來︰“干什麼?”

    “皇上的狐裘哪兒去了?”

    嚴正橫他一眼︰“你操心這些作甚!”

    “我還不信你這麼失職,皇上凍壞了,你不要腦袋?”黃益三追問道,“到底去哪兒了?”

    嚴正沒法子,只得道︰“路上遇到甦貴人,她大氅沒了,皇上給她披了。”

    黃益三吃驚,他現在已經把自己當成馮貴妃的人了,也知道自己的榮辱都要跟馮憐容系在一起,忙道︰“這麼說,皇上看上那甦貴人了?”

    現在他這主子都算得上獨寵,那甦貴人什麼人,竟然還能讓皇上把狐裘給她披上?他隱隱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嚴正回想了一下那二人見面的場景,說道︰“皇上有看得上的也沒什麼罷?就是臨幸了甦貴人又如何,要你小子咸吃蘿卜淡操心。”

    黃益三一聽,不好的感覺更嚴重了,看來他得去看看這甦貴人長什麼樣兒,他絕不能讓別人威脅到自家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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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肅王的兵權

    他說干就干,第二日打聽了一下,得知甦琴住在春錦殿的流芳閣,當下就偷偷去轉了一圈。

    結果什麼也沒看到,畢竟尋常主子不太出門。

    他垂頭喪氣回來,迎面遇到鐘嬤嬤,鐘嬤嬤問道︰“你去哪兒了,剛才大皇子找你呢。”

    幾個黃門中,趙承衍最喜歡黃益三,想要出去玩,必得尋他的。

    黃益三笑笑︰“也沒什麼,就是出去轉轉。”

    “大冷天的,瞎轉什麼!”鐘嬤嬤道,“有這功夫,待屋里不好,暖烘烘的。”

    黃益三連聲倒是,不過見鐘嬤嬤要走了,他又叫住她,小聲道︰“其實我這就是去看甦貴人了,嬤嬤,你知道不,昨兒皇上把狐裘給她披了,我就想看看這甦貴人有什麼能耐。”

    鐘嬤嬤一愣。

    還有這回事兒?

    但她很快就一拳頭敲打黃益三肩膀上︰“枉你還伺候過皇上呢,糊涂,真糊涂!你沒惹什麼事兒罷?”

    “惹什麼,人都沒見上。”

    “這就好。”鐘嬤嬤把他拉到角落,“這必是嚴正給你說的?”

    “嬤嬤真聰明。”

    鐘嬤嬤又給他一記︰“你想過沒有,這事兒要讓皇上知道,你跟嚴正都沒果子吃,就等著挨板子罷!死小子,也幸好你告訴我,沒惹事,不然看我不抽死你,你現在伺候大皇子,但這延祺宮的人,哪個都歸我管,今兒說的,你記好了!”她罵著不解氣又說道,“下回小心點兒,就算打探消息,能有你這麼著的?聽到了也得憋著,誰都不說,當然,特別要緊的,你得告訴我,尋常也別去問。”

    黃益三一想,還真有些後怕,到底是老嬤嬤啊,想得清楚,他摸摸頭道︰“今兒謝謝嬤嬤指教了。”

    鐘嬤嬤瞪他一眼︰“趕緊去陪大皇子罷。”

    黃益三跑著就去了。

    過得幾日,肅王來京。

    他是一個從來不按常理做事的人,趙佑棠早前就聽說他在路上,也是有些驚訝,當時發現他的兵士差點以為他是要謀反,後來知道並沒有帶什麼兵,就是來京參見皇帝的,這才松了口氣。

    趙佑棠在乾清宮接見他,面色溫和的道︰“二叔,請坐。”

    肅王大咧咧往下一坐,單刀直入︰“聽說皇上要奪本王兵權?”

    這話一出,嚴正的嘴角就抽。

    肅王果然不是尋常人啊,什麼話都敢往外說。

    趙佑棠笑一笑︰“二叔是聽誰說的?”

    肅王冷笑道︰“皇上管我聽誰說的,便說是真是假罷!”

    趙佑棠知他心性,當下就猜必是旁人攛掇的,當下直言道︰“朕確有此意。”

    “什麼?”肅王大驚,沒想到他真會承認,氣呼呼道,“我為景國打退了多少強敵,如今皇上憑什麼要收兵權?”

    趙佑棠反問道︰“二叔既猜到朕的意思,為何沒有立時起兵,反而要入京見朕?”

    肅王大怒︰“本王可沒有謀反之意!入京便是為一個理由,皇上是想讓我把鞏昌府拱手相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他要,也沒有什麼不對,只肅王是個粗人,趙佑棠看在他是二叔的份上,並沒有計較,而是很認真的道︰“朕相信二叔不會謀反。”

    肅王面色緩和了些。

    “但朕也相信兵權在手,乃一樁危險之事,二叔如今口口聲聲說不會謀反,可是你身邊的人卻未必沒有此等心思。”

    肅王怔了怔。

    這話倒是沒錯,他來之前,就有謀士叫他造反。

    趙佑棠又笑了笑︰“鞏昌府既是封地,朕是不會收回的,二叔想住到何時便是何時,至于兵權,”他頓了頓,“假如二叔不與敵對陣,又不謀反,那二叔要這麼多兵干什麼?”

    “這……”肅王一時回答不出。

    趙佑棠道︰“那二叔覺得自己身邊有多少兵頗為合適?”

    肅王撓撓頭︰“不打戰,確實用不著。”

    “唔,那依朕看,二叔尋常就留三千兵防身,若有外夷侵犯,朕再讓二叔領兵十萬,二叔看如何?”

    趙佑棠在說話的時候一點也沒有擺架子,完全是商議的語氣。

    嚴正在旁邊看了,都有些不明白。

    畢竟趙佑棠是皇帝,皇帝下令,誰敢不從?可他竟然和顏悅色,與那麼不懂禮數的肅王說話,還如此從容,一點兒沒有生氣。

    到底是為何啊?

    肅王想了想,找不到反駁的話,只又問︰“本王還是住在鞏昌府?”

    “是,朕絕不反悔。”趙佑棠承諾。

    肅王道︰“也罷,本王住慣了那兒,本也不想搬到別處,不過皇上以後真會讓本王領兵作戰?”

    “自然,二叔神勇無匹,就是整個朝堂的武將,也無人比得上二叔,外夷須得有二叔這樣的才能百戰百勝。”趙佑棠忽然笑起來,“朕給二叔封個神勇大將軍的名號罷?”

    肅王一怔,又很高興︰“還能如此?”

    “不過一個名號,有何不可?”趙佑棠笑道,二叔難得回京一趟,不如就住幾日,朕給二叔接風。”

    肅王豪爽︰“也好,宮中美酒還是一絕。”

    “那二叔回去時,帶上一車罷。”

    叔佷兩個到最後倒是相談甚歡。

    太皇太後聽說了,自然要問肅王,結果一聽只讓肅王帶三千兵,這明明白白就是削藩啊,她奇怪︰“你願意?”

    肅王道︰“我又不要謀反,有何不願?”

    他赤子之心,坦坦蕩蕩。

    太皇太後見他如此說,倒也沒什麼好反對的。

    自家兒子都願意,她還能故意去跟趙佑棠作對?

    只不過到底還是有些想法,原來自家孫兒這削藩之心從來未死,她嘆了口氣︰“倒不知倫兒會如何。”

    肅王冷笑︰“他不就是想做皇帝嘛!”

    太皇太後大驚,斥責道︰“渾說,他何嘗如此?”

    肅王挑眉︰“母後,咱們心知肚明,當年我去鞏昌府,那麼偏遠的地方,母後當真不知是何原因?”他這二十幾年為這事兒是擠壓了無數怨氣,“那支箭若真是孩兒射出來的,能不射中大哥?也就他箭法不準,射歪了!”

    當年父皇以為他要除掉太子,才把他早早就封到鞏昌府,這還是因他疼愛這個兒子,若換做別個兒不受喜歡的,早就入獄了。

    太皇太後面色沉靜,並不相信此事。

    只因肅王天性狂傲,那時候對太子都多有不敬,覬覦太子之位,甚至想害死太子,像也是順理成章。

    肅王見此,嗤笑一聲︰“原本我這兒子,你也早當死了,告辭!”

    他在京城沒待幾日就回了鞏昌府,也真帶走一車子的美酒,但卻留下了一樣東西,兵符。

    他手下的重兵交都還給了趙佑棠。

    這消息自然很快就傳到景國各大藩王耳朵里。

    現在就算他們知道要削藩,也沒有一個敢輕舉妄動的,只因這些藩王里,以肅王最為勇猛,如今他爽快交出兵權,還一點沒有不樂意,別的人自然會有一番揣測。

    其中最為失望的當然是懷王。

    原本他還期待著會上演一場好戲,自己好作壁上觀,沒料到肅王的行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竟然一點兒沒有想過造反!

    這怎麼可能?

    懷王這幾天心思就特別重。

    關于削藩一事,太皇太後最後也忍不住,問趙佑棠︰“皇上打算如何處置懷王?莫非也學了肅王,只叫他帶兵三千?”

    趙佑棠看看太皇太後,他知道懷王是她最愛的兒子,不同于肅王,肅王如何,其實太皇太後是並不太關心的,他一早就看出這二人的感情並不好。

    他想一想道︰“不知皇祖母有何建議?”

    他把選擇權送到了太皇太後手中,上回懷王監國,他就看出太皇太後的想法。

    也確實如此,太皇太後其實是想讓懷王來京城,她希望趙佑棠可以與懷王好好相處,把懷王當成可以信任的家人。

    太皇太後斟酌了一下言辭︰“既然你一心要削藩,哀家也不阻攔你,就讓懷王來京城罷,以後便以此為家。”

    趙佑棠微微一笑︰“那就依祖母的意思,朕即刻命懷王一家入京。”

    太皇太後頗為欣慰。

    她沒有注意到趙佑棠的目光,帶著憐憫,或者說,帶著抱歉。

    她一心盼望著與小兒子團聚。

    然而,她卻一直沒有認清這兒子的野心。

    趙佑棠慢慢往外走了出去。

    天寒地凍,這一日的雪好像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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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8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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