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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蘇四公子】重生之豪門學霸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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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2 02:19:2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棋風

  “那就讓你三子吧。”周老爺子最喜歡和人手談,棋風往往會折射出一個人的真實性格。

  方子萱點點頭,也不矯情直接落子,她的棋下得並不好,只是前世和爺爺學過幾年,爺爺說她並不是學棋的料,後來便不讓她再在上面浪費時間了,她對圍棋並沒有特別的興趣,說放也就放了,這麼多年沒下,如今重新拾起,比起過去生疏了不少,沒多久就輸得一塌糊塗。

  “丫頭,你這棋雖然下得還不如我,可年紀小小就能在這老頭兒的手下撐這麼久,也算難得了。”張老爺子哈哈大笑,“咱們回去好好練練,下回咱們爺孫聯手,還怕下不過這老周頭?”

  周老爺子卻沒有笑,只是若有所思地望著方子萱,他的棋路奇詭,喜歡近身搏殺的張老爺子沒有什麼大局觀,自然不是他的對手,常常陷入他的局中而不自覺,糊裡糊塗地栽在他的後手上,這與兩人的性格正相符。

  而方子萱雖然稍嫌稚嫩,可下起棋來卻光明磊落,如坦蕩真誠的君子,進退有度,不卑不亢,自有傲骨卻不咄咄逼人,贏就贏輸就輸,不用陰狠賴皮的招數,讓人如沐春風,這樣的棋風讓他想起年輕時的一位故友。

  說是故友,也許還是他高攀了,那個人光風霽月,是個讓人自慚形穢的謙謙君子,君子之交淡如水,兩人之間的交情並不如何深厚,但他的學識風度都讓人不得不敬佩,他閱人無數,所識的學者也有不少,卻只有他當得“大師”兩個字,可就是這位碩果僅存的大師,卻在那場浩劫中被整得十分淒慘,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他突然失蹤,便再也沒有人知曉他的消息下落,也許他早已化為黃土一抔了吧。

  周老爺子望向方子萱的眼中有著遺憾和緬懷,趙文樸的棋藝在張老爺子之上,周老爺子之下,看得不如周老爺子深遠,可也讚賞地點頭,感歎自己沒有看錯人,“子萱,你的棋下得頗有君子之風啊。”

  “那是,我的外孫女兒嘛。”張老爺子什麼都沒看出來,可就喜歡聽別人讚賞方子萱,一臉與有榮焉。

  “子萱,你什麼時候開始學棋的?”周老爺子示意她複盤。

  “幾年前。”

  “哦?師從哪位名師啊?”周老爺子探究地看著她,試圖從她的臉上看到些許端倪。

  “機緣巧合隨便學了些皮毛。”她低垂眼睫,緩緩複盤。

  周老爺子顯然對她這個避重就輕的回答不甚滿意,正要追問,張老爺子卻笑嘻嘻地打岔,“我們家子萱就是聰明,就是看書自學都比別人拜師學藝強,老趙,你說對不對?”

  “子萱是個好苗子。”趙老爺子也頷首贊同道。

  周老爺子微微一笑,倒也不好再追問了,他們兩個畢竟不精此道,根本看不出方子萱這樣的棋風手法根本不可能是看書胡亂學的野路子,必定曾經師從某位精通弈棋的大師,只不過她並沒有多少天賦。

  有人歡喜有人愁,有人好奇也有人狐疑,更有人妒忌。

  方子萱這個暑假可謂是收穫頗豐,雖然她本人並不覺得,卻把旁人給羨慕得眼紅欲死。

  方子萱中考為方家掙了個狀元的名號回來,別的禮物且不說,就說方老爺子送她的綠奇楠沉香筆筒就價值數千萬,還有方老夫人剛從拍賣會上買下一千多萬的老坑玻璃種滿綠翡翠手鐲,傳說中本要給自己最疼愛的兒媳婦陳歌做生日禮物的,誰知道陳歌有件事兒沒做好,惹怒了老夫人,就把鐲子直接給了方子萱。

  別說是陳歌了,就讓已經讀大學的方子瑩和方家上下的女眷都眼紅得直咬牙。

  方子萱的名下本沒有什麼財產,一月之間就身價倍增,自然讓人心裡不平衡,張雲又不是個低調會做人的,得了這麼一次可顯擺的機會,成日到處炫耀,得瑟得讓人想撕了她那張嘴。

  方子瑩平日的成績並不算差,可在高考時發揮失常,方建平夫婦只得送她出國讀書,在大學裡讀的是設計,怎麼著也算是個喝洋墨水的留學生了,還是和時尚圈沾邊的設計,幾年時間整個人就入脫胎換骨一般,從那個矜持優雅的千金小姐變成了活潑熱情的辣妹。

  方家二老對成績優異的子孫向來另眼相看,可惜孫輩幾人中會讀書的並不多,也難怪對方子萱格外看重了。

  方子瑩過去也算是個優等生,幾年下來方老爺子給了她不少獎勵,就是到國外讀書都給她買了公寓和跑車,卻沒有一樣比得上給方子萱的貴重。

  “我真是搞不懂爺爺到底在想什麼?不就是中考考得好些麼?誰知道將來考不考得上大學,送她那麼貴重的東西做什麼?”燙了一頭張揚的卷髮的方子瑩從紅色的跑車上下來,不停地和自己身邊的方子誠抱怨著,細高跟鞋加上貼身短裙的打扮,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方子誠心不在焉地應著,只覺得自己這個妹妹實在是目光短淺,無聊至極,不過就是個價值千萬的物事,若她想要自己買給她就是了,何必和方子萱那個小屁孩兒計較,她一個小姑娘總是要出嫁的,能翻得起什麼大浪?

  “你收斂點兒,子萱現在正得寵,晚上奶奶的壽宴你可不准亂說話。”方子誠似笑非笑地警告妹妹,“三嬸是個牙尖嘴利的,你要是不收斂點,被她抓住了話柄,大庭廣眾之下可有的你難看的。”

  “知道了,真囉嗦。”方子瑩撩了撩頭髮,語帶嬌嗔,自從上了大學之後,她就變得愈加活潑,像她這樣的美女在大學裡追求的人早就排成了長城,有黑人也有白人,自然還有黃種人,從國籍上看都可以組成一個聯合國了,被這些男生成日捧著,性子也愈加嬌縱了,“今晚你那個傻子未婚妻也會來麼?”

  方子誠微微皺眉,“再怎麼說她也是蘇氏的大小姐,你將來的大嫂,不准把她說得那麼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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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2 02:19: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大壽(一)

  “本來就是嘛,”方子瑩輕蔑地撇撇嘴,“你看她成天那木木的樣子,可不就和方子萱一樣麼,不過方子萱是個書呆子,至少還會讀書,那個蘇映水就不行,整一個草包美人,連個正經大學都考不上,想不通爸怎麼會讓你和她訂婚。”

  “蘇氏是我們的股東,我也正好有意進入蘇氏的主營市場,和蘇氏聯姻自然是最好的選擇。你自己也沒考上好大學,有什麼立場說她?”方子誠不悅地瞥了方子瑩一眼,覺得妹妹實在是太幼稚了,生在他們這樣的家庭,婚姻本來就是最好的籌碼,至於將來的配偶其他方面如何,他並不關心。

  “真功利,我那時候是沒發揮好,否則以我的實力當然能考上最好的大學。”方子瑩一臉不屑,“我可不管,我將來的丈夫一定要是我喜歡的。”

  “那你可要努把力,向陽這個人一向被動。”方子誠笑道。

  “誰說一定要和他在一塊兒?”方子瑩有些不自在,雖然迷戀了向陽多年,但出了國才知道這個天下有多大,高富帥又不是就他一個,在國外追求她的那些男同學哪個不是風度翩翩,相比之下,向陽也只能算是中人之姿,還成天要她跟在身後小心討好著,這種日子她可是受夠了。

  方子誠眸光微閃,“今晚有不少青年才俊過來,你可以好好選選。”

  “我才不要那些人。”方子瑩的臉上有著嬌氣的笑容。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首先長得要帥,其次要有才華,還得對我一心一意。”方子瑩的眼中有著莫測的神采,想起在國外那貼心甜蜜的情人,不由得浮現出一抹笑意。

  這種熱戀之中的女子才有的神態,讓慣在花叢中的方子誠瞬間了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還年輕,玩玩也無妨。”

  方子瑩一臉不豫,正想反駁,方子誠卻不再理會她,大步向前走去。

  方家老宅的風格總體來說偏西式,畢竟南洋之前一直都是歐屬殖民地,方家二老雖然是華人,卻是在南洋出生長大的,修宅子的時候充滿了濃重的歐式元素和幾分東南亞的風情,倒是不同於J市大部分的別墅,精緻而不浮誇,這種幾代積澱下來的奢華,不是靠著知名設計師蓋別墅的暴發戶能做得到的。

  老宅雖然只有一棟主樓,但附屬設施一應俱全,包括後山那私家高爾夫球場,占地達到了十幾畝。

  方老爺子畢竟年紀大了,喜歡清靜,很少在宅子裡辦晚宴,往年生日也不過是自家人聚在一起吃頓飯而已,今年遇上了方老夫人六十九歲大壽,按J市的風俗,老人家逢九的生日是必須大操大辦的,這樣才能延壽接福,所以今天這場晚宴,可以說是方子萱經歷的第一場晚宴。

  當張雲滿面春風地帶她到一個帶有美容院性質的會所時,她還是一臉不明所以,不明白她一個中學生為什麼要化這樣的濃妝,穿上所謂的禮服,甚至在脖子上掛了條複雜的鑽石項鍊。

  方子萱一臉厭惡地看著鏡子中任人打扮的自己,就像是把人民幣穿在身上一樣俗不可耐,已經打扮好的張雲卻披著昂貴的皮草走過來,仔細端詳了鏡中的女兒,不無得意地笑道,“我們家子萱果然還是像我。”

  “方小姐的皮膚很好,真是吹彈可破,一看就知道是遺傳了方太太的好基因。”化妝師也笑著附和。

  “你們倆站在一塊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姐妹呢。”

  “哎呀,你們就別取笑我這個老太婆啦!”張雲一臉嬌羞,那股得意勁兒卻無法掩飾。

  不過化妝師倒也不算是誇大其詞,張雲無疑是個美人,否則風流的方建霖也不會和她結婚,就算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她依舊腰肢纖細,明眸皓齒,而取了父母優點的方子萱,小小年紀也有了禍水的潛質,若不是她臉上的嚴肅和不耐太過明顯,定會引來那些公子哥兒們競相追逐。

  “再戴上這個才完美。”看著設計師給方子萱的雙耳各戴上一個鑽石耳環,張雲這才滿意地笑了,她一向好強,今晚這種場合,不僅自己不能輸給別人,女兒也絕對不能輸給其他的名媛千金,尤其是方家的另兩位所謂名媛。

  方子萱則一臉隱忍,盡力忽略著耳垂上傳來的異物感,她對在自己耳朵上打洞這種自虐的行為向來不能接受,可是原來的方子萱似乎對自虐這件事樂此不疲,不僅耳朵上打了七個洞,就連肚臍上都打了洞。

  “今天是你奶奶的壽宴,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別擺著那副撲克臉了,十六七歲的女孩兒,還是花骨朵兒,快笑一個給媽媽看看。”張雲拍拍她的臉頰,知道女兒從來都不喜歡這種場合,每逢晚宴聚會那些人總喜歡對著她冷嘲熱諷,好幾次她都發了脾氣衝撞客人,這兩年她雖然懂事了,可還是不耐煩這種熱鬧的場合,生怕她又捅出簍子來的張雲只得好生勸慰著。

  方老夫人大壽,尤其是這樣逢九的壽辰是十年一遇的大事兒,方家人自然全員到齊,包括移民到國外的二伯一家,還有方子萱從未謀面的姑姑一家。

  方建蘭是方老夫人的小女兒,也是唯一的女兒,方老夫人近四十的時候才生下這麼女,也算是老來得女了,她含著金湯匙長大,全家人如眾星捧月一般捧著這個方家的小公主,後來雖然嫁到國外,可嫁的也是頂級富豪,從小到大錦衣玉食,沒有吃過半點兒苦,三十多歲的人了看上去還如二十來歲的小姑娘一般天真浪漫。

  方老夫人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女兒,聽說當年方建蘭出嫁的時候哭得天昏地暗,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個月,茶飯不思。

  方老夫人平素雖然也常去美國小住一段,但畢竟還是見得少,一見到方建蘭就放不開手,心肝寶貝的叫個不停,也虧得方建蘭是個嬌憨的性子,攬著母親撒嬌,把方老夫人逗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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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2 02:19: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大壽(二)

  老二方建新移民到國外之後,與唯一的妹妹方建蘭來往密切,此時正和妹夫伯格聊得很起勁,一向清高的馮雁南也站在一邊頷首微笑,倒是顯得方建霖他們幾個如外人一般。

  伯格是美國的銀行家,年屆四十了依舊俊美非常,甚至更透出一股成熟男人的穩重氣質,引得到場的女賓們頻頻回首,可是伯格卻始終視而不見,眼神只是時不時地往方建蘭和一對兒女身上瞟,帶著不容錯認的寵溺。

  站在父母身邊的方子茜心裡暗歎一聲,不由得羨慕起姑姑的幸運,一生一世一雙人,是每個女孩兒都夢想渴望的,可是像她們這樣的女孩兒有幾個?當初姑姑也是商業聯姻嫁給伯格的,卻沒想到還是能收穫一段完美的愛情,而她的愛情又在哪兒?

  想起幾年前的無端受辱,她又再次淚盈於睫,自那次之後,她雖然還渴望一段完美的愛情,卻不自覺對男人起了恐懼厭惡之心,整個人也變得更加憂鬱內向了,性格也愈加往林黛玉自怨自艾的方向發展。

  殊不知她這副纖美柔弱如林黛玉般楚楚可憐的模樣卻讓到場的公子哥兒們更加瘋狂,相比美麗張揚的方子瑩,方子茜顯然更能激起他們身為男人的保護欲,再想起當年她被嚴家三少羞辱的事兒,個個心裡都是義憤填膺。

  相比這兩位出眾的堂姐,方子萱就顯得不為人注意了,儘管張雲下了大力氣打扮她,又帶著她四周轉了一圈,宣揚她學霸的名聲,可他們這些名門世家哪裡就真看重這些?就算是個高考狀元也不過聽上去好聽點兒而已,何況只是個含金量不高的中考狀元,對她這樣一臉嚴肅,看起來就有些呆板的女孩兒,任誰都不想親近,也都只是面上淡淡地贊上幾句。

  雖說是客套,方建霖和張雲也算是心滿意足了,方建霖雖然受方老夫人的寵,可也明白自己在圈子並不被待見,尤其是那些個精明的權貴,眼中都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話裡話外更是沒完沒了地擠兌他,而他那些個好兄弟則在一邊笑眯眯地袖手旁觀,還時不時地過來添把火,所以他雖是個愛玩的,可對這種貴賓雲集的晚宴卻是厭惡至極,倒是張雲極喜歡這種場合,雖然那些讚美都是不鹹不淡的,但對這些年受了不少氣的張雲來說,卻已算是揚眉吐氣了。

  方子萱站在角落,身上帶著與衣香鬢影的大廳格格不入的孤獨,至少在他人眼中這個方五小姐不是個好相處的,那種生人勿近的氣場自然而然地為她格出了一塊安靜的天地。

  當然她自己並不覺得孤獨,至今都沒有弄明白這種晚宴的意義,只覺得無聊且浪費時間,索性摸了一本書下來看,反正這個熱鬧的宴會廳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她。

  “呼,好累啊!”一個女孩子在她身邊坐下,長長地舒了口氣,儘管她的動靜不小,方子萱卻是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你在看什麼書?”那個女孩子顯然不怕尷尬,主動找她搭話。

  “習題集。”確認她是在和自己說話,方子萱才緩緩抬起頭直視她。

  那個女孩子看上去大概二十出頭,長得嬌憨可愛,穿著白色的蓬蓬裙,像一個童話故事裡不知世事的小公主。

  “你好厲害哦,都看得進這種書,”女孩子很活潑,“我的學習很差,每一科都是低空飛過,爸爸給我請了好幾個家教老師,接過都沒有用,最後只好上了一個很差的大學,我很笨吧。”

  女孩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毫不掩飾眼裡的崇拜。

  “如果你選文科的話和智商沒有太大的關心,只要你真的努力讀了,基本不可能考得太差。”方子萱站在自己的角度看似中肯地說,她這番飽漢不知餓漢饑的話,把女孩子說得滿臉通紅。

  這個時候難道不是應該安慰她,你一點都不笨啊之類安慰的話嗎?女孩子尷尬地笑了笑,心裡對方家這些未來的小姑子又添了幾分恐懼,不過眼前這個一板一眼不會說話的方子萱總比一見面就對她冷嘲熱諷的方子瑩和清高得連看她一眼都不屑的方子茜好吧。

  “你好,我叫蘇映水。”女孩子笑眯眯地伸出手。

  “你好,方子萱。”她也禮貌地伸出手回握。

  “啊!你就是方子萱啊!”蘇映水故作驚訝,“你就是那個小狀元嘛!我知道你!好厲害啊!全市第一名呢!”

  方子萱沉默,這段時間這樣的話她不知道聽了多少遍,卻不認為這樣私人的事情有什麼可值得拿來說的。

  蘇映水也沒想到她沒有搭話的意願,談話再次陷入僵局,“嗯,那個,我比你大幾歲,你叫我映水姐姐好不好?我就喊你子萱妹妹。”

  “你叫我子萱就好了。”方子萱完全沒有同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女孩子姐妹相稱的意願。

  “叫你子萱太生分了啦。”蘇映水嘟著嘴撒嬌道。

  “我的父母也是叫我子萱。”方子萱眉毛都不動一下。

  討厭死了!怎麼方家的女孩子都這麼難相處!蘇映水都快哭出來了,要不是太喜歡子誠哥哥,她才不要嫁到方家來呢!

  “子萱,我過去也是一中的哦,算起來你還是我的學妹呢。”蘇映水沒話找話說,臉上雖然在笑,卻已經有些勉強,連語氣都帶著慌亂。

  她剛才正想站起來離開,卻正好瞥見方子瑩嘲諷的眼神,看著她一步一步向這裡走近,這個難纏的大小姐從來不在乎是否給對方留面子,但她是方子誠的親妹妹,就算她在這樣的場合給她難堪,她也只能忍著,吃了幾次虧的蘇映水整個晚上最怕的就是方子瑩。

  因此她只得坐在這兒裝出一副和方子萱相談甚歡的樣子,到時候等著躲在方子萱身後,讓嫉妒心超強的方子瑩和方子萱鷸蚌相爭。

  “哦,子瑩堂姐也是你的學妹,既然她來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方子萱站了起來,留下震驚莫名的蘇映水傻傻坐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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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2 02:19:5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 大壽(三)

  “喲,這不是我的未來大嫂嗎?”方子瑩端著香檳婷婷嫋嫋地走了過來,“怎麼不和我大哥跳支舞?”

  蘇映水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我,我不會。”

  “怎麼可能呢,堂堂蘇家大小姐怎麼可能不會跳舞呢?”方子瑩的眼中有著毫不掩飾的惡意“不過我大哥這時候正在和趙小姐跳舞呢,不如這樣,趙原,你請蘇小姐跳支舞吧,你姐姐搶了我大哥的第一支舞,你可得賠給我未來大嫂。”

  “求之不得。”趙原微微一笑,很紳士地伸出手,“蘇小姐,給個面子吧。”

  蘇映水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她不僅不會跳舞,還因為小時候的一場事故導致左腿微跛,雖然經過這麼多年的訓練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但是仔細看還是有一些奇怪的,如果要她跳舞的話那這個缺陷無疑就會展露在眾人面前,所以她對宴會總是能躲則躲的。

  可是今天是未婚夫奶奶的壽辰,她要是再不來就是不給方家面子,直接影響到雙方聯姻的。

  “趙先生,不好意思,我前幾天剛剛傷了腳,真的沒有辦法。”蘇映水強忍著淚水,看上去楚楚可憐,她既然敢來,又怎麼會沒做足準備?

  對於她的足疾,蘇家一直隱瞞得很好,就連方家都不明白真相,方子瑩不喜歡她,可也沒往這個方向想過。

  趙原的視線落在她有些紅腫的腳面,知道她所言非虛,自然不好再勉強,“那是趙某唐突了,方三小姐,不知你給不給我這個面子呢?”

  “原來我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啊。”方子瑩這幾年在國外性子越發嬌縱,當即擺起了架子,趙家不過是這幾年新興的暴發戶而已,這個趙原雖然看上去一表人才,可也不值得她屈尊和他共舞。

  趙原臉色微沉,對方家人越發沒有好感,這個方子瑩先把他當槍使,沒有利用價值之後,又一點面子不給地轉身就走,這樣的家教,可見方家人都不是什麼厚道的。

  這邊不歡而散,蘇映水的眼神有些陰沉地望向坐到宴會廳另一頭的方子萱身上,見死不救的她比咄咄逼人的方子瑩還招她怨恨。

  “子萱節節,你在看什麼?”一個嬌嬌怯怯的聲音從她身邊傳來,那口音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古怪彆扭。

  她從書本中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一對粉雕玉琢的小孩兒,怎麼到哪兒都有人擾她清靜?

  看著兩個眼珠烏黑的小傢伙,她由最初被打斷的不悅轉為之後的無奈,老實說,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和小孩兒相處,尤其是他們以這樣天真的眼神望著她。

  這一對小孩兒是方建蘭的孩子,五年前她生下這一對混血龍鳳胎寶貝,常年生活在美國的小孩兒英文流利得很,中文發音卻有些奇怪了。

  “是姐姐。”方子萱定定地看了他們幾秒,才開口糾正道。

  “節節,節節……”龍鳳胎笑嘻嘻地回應道,依舊堅持自己的發音。

  “姐姐。”

  “節節……”

  方子萱和兩個小孩兒大眼瞪小眼,場面進入了僵持狀態。

  終於一聲輕笑打破了僵局,兩個小孩兒看到他,立刻爭先恐後地奔向他,伸出手討要抱抱,顯然和他十分熟悉親密。

  那個年輕人沒有抱起他們,只是在他們臉上落下幾個輕吻,逗得兩個小孩兒笑個不停。

  她認真地看了他一眼,才依稀記起幾年前自己似乎見過他,年輕人依舊陽光開朗,臉上總是帶著笑容,對她露出一口白牙,“方五小姐,好久不見了。”

  方子萱朝他點點頭,“你好。”

  禮節性地打完招呼,之後就沒有下文,那年輕人也絲毫不覺得尷尬,很自來熟地在她身邊坐下,“最近在看什麼書?”

  方子萱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笑嘻嘻地探過頭來瞟了一眼她手中的書,“《數學奧林匹克解題大辭典》?你看這種書?真是看不出來,記得上次你看的還是民法典,愛好很廣泛嘛。”

  他的聲音有些扭曲,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物一般,她卻只是依舊不喜不怒地看了他一眼,那種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神很不討喜,就像眼前的人是傻子一樣。

  這是她常常出現的眼神,無論是張雲還是方建霖都會不自覺地避開她的眼神,儘量避免和她對視,可是眼前這個年輕人卻沒有一絲退縮的意思,依舊笑吟吟地看著她。

  幾秒之後,她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低下頭依舊埋首于書本之中,剛才和她對視的那雙眼睛雖是帶笑的,可她卻清楚地看到他的眼底沒有一絲笑意,有的只是冰冷和戾氣,直覺讓她感到危險,每個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

  那年輕人卻絲毫不覺尷尬,反倒是充滿興味地笑了,突然湊近她,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勾起一簇打理得如絲緞一般烏黑柔滑的頭髮,曖昧地在鼻尖嗅了嗅,在她變臉之前,又微微退開一段距離,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笑得如惡魔一樣俊美而邪惡,“我很期待接下來的好戲。”

  方子萱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做,直覺這個人是個瘋子,可又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找上她,“請自重”三個字還沒有說出口,臉上就突然狠狠挨了一記耳光。

  “方子萱,你太過分了!”方子茜氣得渾身發抖,眼中閃著仇恨的光,但是多年的教養讓她甩得出這一巴掌,卻說不出太多罵人的話。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懵了,方子茜不是一朵溫婉的小白花嗎?竟然會動手了?

  她隨即緩緩站起身,沒有羞惱,沒有憤怒,聲音平板得沒有一絲起伏,卻帶著嚴肅的壓力,“你為什麼打我?”

  方子茜梨花帶雨地看著她,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張雲就沖了過來不由分說地還了方子茜一個耳光,原本被她們這裡的動靜吸引的賓客更是一片譁然,場面頓時陷入了更大的混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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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2 02:20: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大壽(四)

  “張雲!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方建平先一步趕過來,一把抓住張雲行兇的右手,企圖控制局勢。

  方子茜似乎是被嚇懵了,捂著被打腫的臉,靠在遲一步過來的馮雁南身上,不停地啜泣著,就如一枝帶著春雨的梨花一般楚楚可憐。

  張雲“啪”的一下甩開了方建平,無視馮雁南那陰沉得要殺人的臉色和周圍的議論聲,昂著頭振振有詞,“子茜胡來,失了我們方家的臉面,我這個做嬸嬸的自然有權利管教她,怎麼,大哥你想縱容她麼?”

  “張雲,你不要太過分!”馮雁南指尖狠狠地戳進自己的手心,顫著身子怒斥她,可惜書香門第裡出來的她和女兒一樣,罵人的詞彙實在是乏善可陳,在方老夫人面前她還能勉強算是尖酸,可是對上牙尖嘴利,絲毫不顧及臉面的張雲,她就沒有絲毫勝算了。

  “我過分?那你女兒不問青紅皂白就動手打了我們家子萱怎麼說?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還說是什麼名門淑女,這幾年的教養哪裡去了?”張雲鄙夷地看著方子茜,“依我看先前什麼淑女都是裝的,這下終於把本性露出來了吧。”

  與馮雁南不同,張雲是將門虎女,自幼任性嬌縱慣了,誰欺辱了她,她可絕對是會不分場合的回敬過去,甚至連叫員警去捉方建霖的奸這種事都做過,方建平自然明白這兩個弟妹的性子,馮雁南顧忌顏面是絕對不敢在這種場合鬧將起來的,只要順著張雲,先將這個潑辣的魔星安撫住了,場面自然會得到控制。

  在場的賓客出於禮貌自然不會圍攏過來摻和主人的家事,但卻都在一旁觀望著事情的發展,時不時地議論幾句,方老爺子和方老夫人如何不知這些人都抱著看笑話的心理,今晚之後這裡發生的醜事就會傳遍全省,心裡被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沖上去把這幾個不肖子孫打出門去,卻還是得捺住性子笑盈盈地和賓客們周旋。

  方建平焦急地往方老爺子那兒望了一眼,知道父母的耐心快到崩潰的邊緣了,必須趕緊解決這裡的事才行,只得陪著笑臉對張雲小聲說道,“好了好了,三弟妹說的不錯,這也算是互相扯平了,誰也別計較,有什麼事等媽壽宴結束後再說。”

  方建平息事寧人的態度讓張雲很滿意,反正方子萱受的委屈她也討了回來,又聽到方建平站在她站在這一邊,便不忘得意地朝馮雁南揚揚下巴,以示自己的勝利,馮雁南氣得咬牙切齒,方子茜則一口氣上不來,恨不得立刻暈過去,省得受她這個刻薄嬸嬸的羞辱,方子萱站在一邊依舊皺著眉頭不悅地看著方子茜。

  “好!我不會忘記你們姓方的給我的羞辱!”馮雁南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她臉色慘白,拉著女兒準備轉身離開,卻被匆匆趕來的方建新一把拉住。

  “大哥,你不覺得該還我的妻女一個公道嗎?”方建新沉聲道,緊緊攥著馮雁南的手,不讓她掙脫。

  方才他只是出去吸了支煙,不過是三五分鐘的時間,誰知道就出事了,剛聽了旁人的隻言片語,他的心中就竄起了無名大火,他的女兒他是知道的,自小就乖巧溫柔,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去扇人耳光,那個方子萱向來放縱墮落,又有那麼個潑辣的母親,定是她們兩人聯手欺負了他的妻女,他們一家已經被這個張雲給逼到了國外,甫一回國他們又這樣咄咄逼人,這一口氣怎能咽得下去?

  “建新,你在這個時候湊什麼熱鬧?”方建平頭疼地看著他,上前拉著他小聲勸道,“有什麼事結束之後再說,現在這麼多人看著,我們方家的臉面還要不要?”隔著這麼遠,他都能感受到方老爺子的不悅,如果再不把這事兒擺平,老爺子真不知道會怎麼看他。

  “湊熱鬧?大哥,我的女兒無緣無故被三弟妹打了一個耳光,算是熱鬧嗎?”方建新冷冷地問,“如果方家還要臉面的話,就該給我們一家一個交代!”

  “二伯這話說得好沒道理,怎麼能叫無緣無故?我女兒挨方子茜那一下才叫做無緣無故。”張雲毫不示弱。

  “方子萱行為放蕩,子茜作為姐姐難道不能教訓妹妹嗎?”方建新鄙夷地冷笑。

  “聽聽,這是做人伯父能說的話嗎?那子茜沒皮沒臉,我這個做三嬸的難道就教訓不得?”張雲拔高了嗓門,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事情鬧大,“誰不知道方子茜當年小小年紀就和那群男人亂搞,別以為躲到國外去了,就沒人知道你的醜事。”

  “三弟妹,你就別說了!”張雲高八度的嗓音嚇了方建平一大跳,連忙小聲哀求道,又轉頭斥道,“建新,你住嘴!”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方老夫人的壽宴,家醜不可外揚,方建新和張雲在這種場合互揭其短,宣揚方家的女兒放蕩,可不就是給人看笑話。

  方建平急得出了一頭汗,放緩了嗓音,“你們也看看這是什麼場合,都懂事一些,別教人看笑話。”

  “一個男人如果連自己的妻女都護不了,隨意讓人折辱,那還算是個男人嗎?”方建新顯然不想下這個臺階,張雲的話深深地觸怒了他。

  方建新的話正點到張雲的傷心處,同是做人丈夫的,方建新第一時間站出來維護妻子,而方建霖呢,此時正躲在一邊,和來參加宴會的年輕女子調笑,看都不往這裡看一眼,好像根本不認識她張雲一般。

  張雲心中一疼,當時就有些怔怔的,心裡百感交集,多年來的心酸瞬間湧上心頭。

  “今日無論如何,老三媳婦也要給我們個公道,我方建新的女兒不是誰想教訓就能教訓的。”見氣勢洶洶的張雲突然靜了下來,那股氣勢完全被壓制住了,方建新更加咄咄逼人,完全不給方建平從中調和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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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2 02:20: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 大壽(五)

  “二哥如果要和三嫂吵,不如到大廳中間,我再給二位元拿兩個麥克風如何?”一個神色冷峻的男人走了過來,面帶譏誚地看著幾人。

  “方建森,你怎麼說話的?”比起方建新和張雲,方建平的反應更大,滿臉羞惱地朝方老爺子那裡瞥了一眼。

  “不用看了,”方建森帶著居高臨下的冷笑,“老爺子看你搞不定,才讓我過來。”

  方建平十分難堪,臉上被氣得通紅,卻又說不出什麼話反駁,如果說方建蘭是方老夫人最疼愛的女兒,那麼方建森就是方老爺子最看重的兒子,十指有長短,為人父母的也很難做到不偏不倚。

  對於老三方建霖,方老爺子和方老夫人一向持著放縱溺愛的態度,幾個兄弟也不把他放在眼裡,反正他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但方建森就不一樣了,有心機有手段,他與方建蘭是雙胞胎兄妹,年紀不過三十多歲,至今未婚,經商的手段卻是了得,凡是幾個兄弟搞不定的難事到了他手中全都迎刃而解,在如今的方氏有著莫大的影響力,方老爺子最信任的人就是他,甚至超過了他這個做大哥的。

  方建新看到方建森微微皺了皺眉,“老五,這事兒你別插手。”

  “我是不想插手,可你不要忘了這是老太太的壽宴,你們在這裡鬧事是不是想打她的臉?就算三嫂不顧忌,可老太太可是你親媽,她的面子你也不賣?你還想不想做方家的人?”方建森的眼神如針一般紮得方建新十分難受,不可否認,相比大哥,他更怵這個鐵腕的弟弟,他所說的話可不是在開玩笑,方建森沒有什麼害怕家醜外揚的禁忌,為了達到目的,他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

  在這一點上張雲顯然和方建森達成了共識,也許她還敢頂撞方老夫人,但在方建森面前她卻是絕不敢造次的,當下對方建森陪著笑臉,“建森說的不錯,有什麼事等到老太太壽宴之後再說。”

  “如果方家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家人,那這個方家人不做也罷!”方建森卻是忽略了站在一旁冷著臉不吭聲的馮雁南,“方建新,你要做你的好兒子就自己做去,我和子茜同你再無關係!”

  “雁南,你別這樣!”方建新慌了,緊緊攥著馮雁南的手,不讓她掙脫,馮雁南是方建新費了大力氣,好不容易追來的,當年為了她都差點兒離家出走了,平日裡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

  “二嫂要一個公道,方家自然會給你,我方建森說得出就做得到,家醜不可外揚,無論有什麼恩怨,只要你不要在老太太的壽宴上發作,一切都好商量。”

  “我們等這些客人走了再說好不好?”方建新左右為難,幾近哀求地看著馮雁南。

  “哼!好,壽宴之後我們再算這筆賬!”看著丈夫馮雁南終於心軟了,氣哼哼地瞪了張雲一眼,又把吃人的眼神投向了一旁的方子萱。

  誰知道方子萱早已不站在原地了,在眾人劍拔弩張之際,她又退回到角落,繼續翻閱手中的書,右手還拿著鉛筆不停演算著,仿佛眼前發生的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不僅是被徹底無視的方建新一家被氣得不輕,連張雲都不由得惱火,丈夫不幫著她就算了,連女兒這個始作俑者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她怎麼會生下這樣沒心肝的孩子!

  “這齣戲看得可還滿意?”待到眾人散去,大廳又恢復方才和諧融洽的氣氛,方建森才慢悠悠地踱到一個身形修長的年輕人身邊。

  “差強人意。”那年輕人扭頭一笑,唇紅齒白,赫然就是剛才和方子萱搭訕的年輕人,“可惜了,你要是真扔兩個麥克風給他們這場戲才算有些可看性。”

  “那我家老爺子恐怕會剝了我的皮。”方建森有些無奈地笑。

  “剝皮啊,那倒也不錯。”年輕人托著下巴,似乎真的在思考可行性。

  方建森笑容一滯,“三公子就饒了我罷,我要是被剝了皮,今後這S省還有誰能排好戲給您看?”

  年輕人笑吟吟地側頭看了看他,“說的也是。”

  “那麼那批貨?”方建森試探性地問道。

  年輕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直到方建森心裡發毛,這才粲然一笑,“別心急,我會讓人和你聯繫。”

  這只小狐狸!看著他的背影,方建森在心裡暗罵。

  “茜茜,告訴媽媽,你剛才為什麼打方子萱?”那一頭馮雁南攬著女兒低聲哄道。

  一提到方子萱,方子茜的眼中就迸出仇恨的光,雙手緊握成拳,顫著聲音說,“她和嚴三是一夥的!”

  “你怎麼知道?”方建新大驚。

  “我親眼看見的,嚴三親了她,她沒有推開他。”這兩年,她日夜都在噩夢中輾轉不能入睡,那一夜的恥辱深深地刻在這個天之驕女的心上,仇恨的怒火燒得她恨不得將始作俑者挫骨揚灰。

  “嚴三來了?你們方家究竟還要不要臉面?今天竟然請他來!”馮雁南大怒,“這樣糟踐我們母女,我們還眼巴巴地從美國回來……”

  “雁南,你放心,今天這件事我一定會向他們討回公道。”方建新絕對是個對家庭對妻女負責任的好男人。

  “公道?我已經不奢望在你們家能有什麼公道了!”馮雁南冷冷地看著丈夫,那嫌棄的目光重重刺傷了方建新的自尊心。

  類似的一幕在宴會廳的一角上演。

  “她剛才為什麼打你?”

  “不知道。”

  “那你怎麼不躲開?”張雲氣急敗壞地看著女兒,頗有些怒其不爭的味道。

  “沒反應過來。”方子萱平靜地說,不明白她只是實話實說,張雲卻一副快要氣暈過去的樣子。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蠢了!打你都不懂得躲,你是豬嗎?”張雲氣哼哼地說,過去的方子萱可是半點虧都不吃的,方子茜要是剛打她,她絕對會在大庭廣眾下廝打回去,而不是傻兮兮地退回去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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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發表於 2016-11-13 01:14:1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辯白(一)

  “那個方子茜為什麼打你姐?”知道女兒如今已經變成了悶葫蘆,在她這兒絕對問不出個所以然,張雲索性轉頭問兒子。

  “沒看到。”方子鵬不耐煩地回道,他向來不愛參加這種宴會,早就躲到房間裡打遊戲去了,此時莫名其妙被抓下來審問,自然很不爽,這個方子萱真是越來越沒用了,在自己面前挺橫的,竟然還會被方子茜那只軟腳蝦打,真是蠢到家了。

  “你這熊孩子!”張雲咬牙,“一個兩個都是不省心的!”

  “她打了你,你不會打回去啊?”方子鵬朝母親翻了個白眼,吊兒郎當地對方子萱說道。

  “就是啊!你不會打還回去嗎?”張雲恨鐵不成鋼,“不明不白挨了打,還傻愣愣地站在那裡,你還想和她講道理嗎?要不是我,你就白白挨了這一下……”

  “被狗咬了一口,難道還要咬回去嗎?”方子萱承認自己當時的確沒想過要當場打回去,倒也不是因為被打懵了,而是她習慣動口,在動手上還沒有形成條件反射,被打之後她想的第一件事是為什麼挨打,而不是立刻打回去。

  “真是熊孩子!”張雲噎了一下,她一心為了女兒,現在還要被她諷刺為“人咬狗”,要不是她是她的親生女兒,她不和她死磕到底才怪,如今也只得把這口氣硬吞下去,“真不知道上輩子欠了你們什麼?現在要這樣來氣我!”

  就算埋怨女兒兒子,張雲還是要為他們謀劃,老二一家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她挺了挺腰背,待會兒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父親,子茜當年因為子萱無辜受辱,老三一家無論如何也要還我們這個公道。”宴會甫一結束,方老爺子的幾個兒子還在外頭送客人,憋了一整晚的方建新就急不可耐地向方老爺子告狀。

  “建新這些年越來越不知道什麼叫規矩了。”方老爺子還沒有開口,方老夫人就冷聲道,兩位老人折騰了一天,本就十分疲倦,中間又被老二家這麼一鬧,心情糟透了,見到方建新自然沒有好臉色。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方老爺子看了方建新一眼,對二兒子的不識時務也十分失望。

  方建新並不氣餒,“父親母親,子茜也是你們的孫女,自從那次的事情之後,她變得內向怯懦,我帶她看了好幾個心理醫生都沒有用,我擔心……”

  方建新依舊喋喋不休地纏著二老,方老爺子看了他一眼,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對身旁的女兒吩咐道,“把老三一家叫過來。”

  方建蘭應了一聲,卻在心裡暗暗著急,自己這個二哥實在是過於憨直了,也不想想今天是什麼日子,在今天把事情鬧開,對他一家沒有半分好處。

  二嫂雖是書香門第之後,可骨子裡太過清高,甚至毫不掩飾對他們這些大戶人家的鄙夷,這種高傲非但不討方老夫人喜歡,還連累得二哥自我放逐般地離開方氏的權力中心,她就算有心相幫也很無能為力,她一向不喜歡荒唐的三哥和潑辣計較的張雲,無形中就站在了方建新那一邊。

  “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方老爺子一臉疲色卻依舊威嚴,端坐在沙發上緩緩環視著站在面前的兒孫。

  “爸爸,您要為我們做主啊,我們家子萱一向乖巧,好端端地坐在一邊,子茜上前不由分說就是兩巴掌,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她這個做姐姐的也捨得對妹妹下這個毒手……”張雲上前殷殷地哭了起來,那眼淚說掉就掉,連眼藥水都不用使。

  “你!惡人先告狀!”馮雁南氣了個倒仰,論無賴她是永遠都比不上這個張雲。

  “怎麼惡人先告狀啦?大不了去調攝像頭來看,是誰先動手的!”張雲本來就是個得理不饒人的性子,“有些人就是愛故作清高,實際上是一肚子男盜女娼的偽君子!”

  “你!你罵誰?”馮雁南氣得恨不得上前扇張雲兩巴掌,可論吵架的功夫卻是萬萬不及這個妯娌的。

  “我罵誰,誰心裡清楚得很。”張雲不耐煩地朝她翻了個白眼。

  “三嫂,有話好好說,時間也不早了,不要耽誤爸爸媽媽休息。”方建蘭也看不下去張雲的胡攪蠻纏。

  “還是建蘭說的對,是媳婦不好,不懂得體恤爸爸媽媽。”張雲變臉的速度極快,不到一秒鐘就換上了一副討好的笑容。

  方建新嫌惡地看了張雲一眼,“爸爸,我只想知道為什麼今天的宴會要邀請嚴越?”

  方老爺子懶懶地掀起眼皮瞟了方建新一眼,“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邀請他了?”

  “子茜親眼看見的,他還和方子萱在角落親熱。”馮雁南冷冷地說。

  “老二媳婦,飯可以亂吃,話卻不可以亂說,子茜年紀小不懂事,看差了也是有的,你這個做母親的別跟著胡鬧。”方老夫人厭惡地看著馮雁南,雖然她討厭張雲,但這幾年她更憎惡馮雁南,張雲雖然和她對著幹,但至少面上的禮數不缺,對她還算忌憚,方才還算是明白事理地小意討好。

  這個馮雁南就不同了,一天到晚裝清高,卻是連基本的禮數都不懂,從來都是對她當面頂撞,甚至逼著自己的兒子孫女跟著她移民,如今又故意在她的壽宴上鬧騰,她不給她這個面子,就不要怪她不給臉面。

  “看差了?”馮雁南冷笑,覺得方老夫人就是有意邀請嚴越來羞辱他們一家的,“子茜可不是您老眼昏花。”

  “你!”方老夫人氣得指著馮雁南說不出一句話來。

  方建蘭和伯格站在一邊默不作聲,卻是有些尷尬,方建新和馮雁南對他們移民的原因向來諱莫如深,今天才知道原來竟是和嚴越有關,但是嚴越和伯格卻是私交甚篤,今晚的宴會的邀請函也是伯格給嚴越,本來以為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神未必會出現,從頭到尾他們也沒見到他,卻沒想到他竟被方子茜姐妹撞見了,又鬧出了這樣的大事,兩人心裡又愧疚又難堪,索性閉緊了嘴,無論如何都不要在這樣的時候洩露是自己邀請他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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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發表於 2016-11-13 01:14: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章 辯白(二)

  “今天是你媽的壽辰,你就縱著你媳婦這樣惹她生氣?”方老爺子拍了拍老妻的手,狠狠地瞪著方建新。

  方氏兄妹幾人這幾年難得見到方老爺子發火,心裡都惴惴的,不敢抬頭,方建新卻毫不畏懼,堅決站在妻子那一邊,“雁南說的沒錯,子茜不會說謊,當年就是方子萱和嚴越有染,才連累了子茜。”

  “胡說八道!當年子萱才多大?初中的小姑娘能有什麼染,大庭廣眾之下胡鬧,也不怕墮了我們方家女兒的名聲?”方老爺子沒料到二兒子竟然敢當面頂撞他,立刻勃然大怒。

  “如今初中女生墮胎的比比皆是,別看當年方子萱才十四歲,可她一向放縱墮落,恐怕早就是個不乾不淨的女孩子了,招惹上嚴越有什麼奇怪的?只是無辜連累我們子茜,這筆賬該怎麼算?”馮雁南氣瘋了,尤其是方才張雲那通惡毒的言辭,激得她也顧不上什麼清高,污言穢語衝口而出。

  你想怎麼算?張雲雙手叉腰,準備和馮雁南吵上一吵。

  “二伯母是什麼意思?你無憑無據地就想把髒水往我身上潑嗎?子茜堂姐莫名其妙地打了我,我還可以原諒她精神狀態不好,不同她計較,但您應該是個精神狀況正常的人,應該要為自己的言辭負責,所以請您慎言!小節猶足自贖,女子名節在一身,稍有微瑕,萬善不能相掩。您今天不顧自己的長輩身份,公然隨意侮辱我的人格,我保留追究您法律責任的權利,另外,如果您對今晚發生的事還有疑問,只要調取監控錄影自然真相大白。”方子萱突然厲聲道。

  眾人沒想到沉默了兩年,幾乎沒有存在感的方子萱會突然發作,都被嚇了一跳,尤其她衝口而出這幾句不文不白的話更是雷得幾人找不著北,可一看她那淒厲瘋狂的神色,心裡又是一震。

  就連張雲心中都生出一股懼意,那股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清高自矜將一向愛擺譜的馮雁南秒殺出了幾條街,仿佛如果馮雁南不把話說清楚,她就要為了自己的名聲和她同歸於盡一般。

  大廳裡一片寂靜,方子萱依舊死死地盯著馮雁南,讓她莫名地感到心虛。

  “子萱說的不錯,無憑無據地不要敗壞女孩子的名聲。”方老爺子率先反應過來,深深地看了方子萱一眼,才輕描淡寫地說。

  “她的名聲是名聲,我的就不是了嗎?”一直沉默的方子茜突然嘶聲道,“我親眼看見嚴越在那裡親她!”

  “子茜,你會不會是精神壓力太大了?”方建森看著方子茜笑道。

  “五叔,你是想說我瘋了嗎?”方子茜冷冷地回望他,剛才方子萱口口聲聲說她精神狀態不正常,已經讓她氣得恨不得再上前扇她兩耳光了。

  “夠了!把監控調出來。”方老爺子的聲音中有著掩不住的疲倦,在他看來不過是芝麻綠豆點兒大的小事竟然也值得這樣興師動眾,自己年歲大了,鬧騰了一晚上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偏偏這兩個媳婦都不是省心的,半點體恤之情都沒有。

  從當時方子茜的角度來看,嚴越似乎是在親吻方子萱,而監控上卻很清楚地顯示他只是俯身勾了勾她的頭髮,說了一句話而已。

  不過這樣的舉動也算是親昵了。

  馮雁南和方子茜都得意洋洋地看著方子萱,仿佛要看她怎麼解釋,她依舊是一臉坦蕩,張雲卻搶先一步表演了起來,“我們家子萱也真是的,半點兒都不懂得低調,乖乖坐在那兒看書竟然也會有陌生人上前搭訕,你這孩子,難怪你子茜姐姐這麼妒忌你,還和你二伯母聯手欺負你,……”

  “張雲,你在信口雌黃些什麼?”馮雁南沒想到她會這樣顛倒黑白。

  “子萱,你怎麼說?”方老爺子看著她。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方子萱還是那副清者自清的模樣。

  張雲恨鐵不成鋼地狠狠扭了她後腰一記。

  “當時強尼和莉莉也在。”陳歌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態,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方建蘭根本不想趟渾水,連忙擺擺手,“他們倆還小,哪裡懂什麼?”

  “你們在說約瑟夫!”兩個粉嫩的小團子拍手笑道,一副古靈精怪的樣子哪裡像是年紀小的孩子。

  莉莉突然板著臉,一看就知道是在努力學方子萱,強尼則笑得一臉燦爛,奶聲奶氣地說,“方五小姐,好久不見。”

  眾人狐疑的眼光立刻投到方子萱身上,她真的和嚴三有糾葛!方建新一家的眼神簡直想吃人。

  兩個小團子很有表演的天賦,竟然活靈活現原汁原味地再現了當時的場景,雖然口音依舊古怪彆扭,但一個字都沒有出錯。

  當眾人聽到“我很期待接下來的好戲”這句時,神色又變得微妙起來,誰不知道這個嚴三最喜歡的就是挑事,這場鬧劇恐怕就是他一手導演的,無論是方子萱還是方子茜都是無辜的犧牲品而已。

  龍鳳胎寶寶表演完,自己樂得呵呵直笑,方建蘭則一臉尷尬,她是明白二哥一家對嚴越的憎惡,但是自己的丈夫和嚴越卻是很聊得來的朋友,兩個小團子和他也很親昵,此時他們只覺得好玩,而也間接挑明瞭他們一家和嚴越的關係,讓她夾在中間倒是難做了。

  “如今你還想說什麼清白名節?你與嚴越果然有染!”馮雁南得理不饒人地看著方子萱。

  “老二媳婦,你別這麼不懂事!”方老爺子毫不掩飾對她的厭煩,“虧你還是書香門第出來的,竟然也這麼會挑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子萱所作所為並沒有不妥,是嚴三故意挑撥,你還在這裡潑什麼髒水?成日攛掇建新向我們討公道,你要什麼公道?我給你就是。”

  方老爺子很少把話說得這麼重,雖然他向來不喜歡馮雁南的傲氣,當初方建新執意要娶她的時候,他也不贊成過,但看在方建新和方子茜的份上,人前人後還是會給她幾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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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3 01:14: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身世(一)

  馮雁南被方老爺子這麼一斥,滿臉漲得通紅,不可思議地望著這位坐在上首的老人,他竟然袒護老三一家到這個地步!

  “什麼公道?二嫂不就是要錢嘛,上回子茜也沒出多大的事兒,不就是被人嚇唬了一回,就白得了一套藍寶石首飾,這麼划算的買賣,難怪一回國就又鬧了這麼一出,怎麼著?當我們是提款機啊?”張雲得意洋洋地煽風點火,眼裡有著毫不掩飾,這個馮雁南成天裝清高,實際上卻算計著自己手上那百分三的股權,真是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張雲你不要欺人太甚!”方建新看著臉色由通紅轉為慘白的妻子,恨不得上前撕了張雲的嘴,“老三,你也不管管?”

  “嘴長在她臉上,我想管也管不了啊。”方建霖嬉皮笑臉地說,他雖然不關心妻兒,當初算計股權的事兒他雖然也摻了一腳,可今天老爺子明擺著發了火,他自然也不會幫著別人找自家人不痛快,反正在他二哥一家人眼中他就是個無賴紈絝。

  雖然張雲的話難聽,可對馮雁南不滿的方老爺子卻沒有訓斥她,隱隱默認了馮雁南鬧事就是為了錢,這讓方建新一家臉上更加掛不住。

  其實當初算計股權的倒不是馮雁南,而是方老夫人和幾個兒子算計的,牆倒眾人推,此刻這個屎盆子自然要往馮雁南身上栽。

  眾人皆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馮雁南一向清高,不願意和方家的親戚來往,仿佛他們身上都沾滿銅臭,就她最高潔,方家的男人自然是不好開口的,妯娌們都樂見她被拖下神壇,剝去那層聖母的外衣。

  “錢,我們不稀罕!你們方家窮得也只剩下錢了!”馮雁南昂著頭,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別用錢來侮辱我們!既然你們做祖父母的連自己的孫女都不認了,子茜也沒必要再喚二老爺爺奶奶了,從今往後,你們方家的錢,我們一分不要!我們也不會再踏足方家一步!至於那套藍寶石首飾,我明天就讓人送回你們方家,誰稀罕誰拿去!”

  “雁南!”方建新大驚,妻子這是要和方家斷絕關係啊,他緊緊抓著她的手,一臉驚恐和懇求。

  “方建新,你我夫妻多年,我很感激你對我的維護,但我無法忍受你們方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我和我的孩子,如果你留戀方家,我們夫妻緣盡于此。”馮雁南冷然道。

  “雁南!”方建新慌了,始終緊緊抓著馮雁南的手不肯放,一個大男人幾乎都要落下淚來。

  “馮雁南,”方老夫人大喝一聲,“虧你還是書香門第出身,竟然逼著自己的丈夫和公婆斷絕關係,你心裡還有沒有孝道?你家裡是怎麼教你的?”

  方老夫人氣得不輕,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父母不慈,就不要怪兒女不孝!”馮雁南毫不退縮。

  “二弟妹,你冷靜一些,今天好歹是媽的壽辰。”方建平見方老夫人的臉色不對,連忙出來緩和氣氛。

  蘇揚和陳歌連忙一左一右坐到方老夫人幫她緩口氣,馮雁南卻冷笑一聲,拉著女兒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方子茜有些猶豫,腳步拖遝了幾下,依依不捨地回頭看著父親和爺爺奶奶,卻被母親回頭狠狠一瞪,拽著她的手用上了十分力氣,嚇得連忙低下了頭。

  “雁南,你等等我!”方建新像是下定了決心,跪倒在父母面前,“父親母親,請恕兒子不孝了!”

  “逆子!”方老爺子也震怒了,將茶几上的茶杯狠狠摔碎,“你敢走出這個門,今後就不要再回來了!”

  方建新只是頓了頓,隨即加快了腳步追隨馮雁南而去。

  看著兒子的背影,方老夫人一口氣沒上來,當場暈了過去。

  “媽,媽——”

  整個方家老宅亂成一團,方建新一家卻始終沒有回頭看一眼,在這個晚上他們決意和方家堅決斬斷關係。

  方子萱疲憊地靠在醫院的長椅上,神情依舊有些恍惚,方老夫人正在急救室裡搶救,方家眾子孫除了方建新一家外都十分盡責地守著,方子鵬挨著她坐著,上下眼皮直打架,漸漸將身上的重量靠在她身上,而她卻始終僵著身子,眼神失去焦距,意識迷迷糊糊又回到了當年,仿佛是一場夢,卻又那麼真實。

  “那個小孩是個私生子,她媽媽和別人亂搞,那個人比她還小幾歲呢,人家不認,她生下她以後就跑了……”

  “有那麼個媽,這孩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說不準以後會做出什麼事……”

  “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別和陳家那個野種玩……”

  “不是說那個老陳是個做學問的嗎?怎麼生出那樣的女兒?”

  “估計骨子裡也不是個好東西,都是報應,兒子是個傻子,女兒是個婊子,媳婦是個啞巴,這孩子說不準也有什麼毛病……”

  “都離陳家人遠點,小心別染上什麼髒病。”

  “你們閉嘴!你們不准說我爸媽!”小小身體穿著打著補丁的舊衣服,眼神桀驁冰冷,手裡還抓著土塊。

  “這是個野孩子!”

  “果然是野種,沒教養!”

  “陳正,你給我跪下!誰允許你和別人打架的?”堂屋裡的老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聲音卻嚴厲得直插她的內心。

  “他們說我是野種。”小小的她跪在陰冷潮濕的地上,膝蓋跪得生疼,卻緊緊咬著唇,不肯讓眼中的淚掉下來,她不明白爸爸明明是個敦厚的男人,媽媽雖然不會說話,可是笑起來十分溫柔,為什麼她會是野種?

  她想不通,為什麼他們要這樣仇視他們一家,更想不通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到祖宗牌位下跪著,今晚不准吃飯,明天把女四書抄三遍!沒抄完不准吃飯不准睡覺!”老人狠狠地瞪著她,年紀雖大眼睛卻並不昏黃污濁,可是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恨意仿佛要把她撕碎。

  她的家並不大,祖宗牌位就在堂屋一側,堂屋外是爸爸媽媽的修自行車小鋪,爺爺的書都堆在堂屋中,老人就坐在她的身後盯著她挺直的腰背,寒氣從她的膝蓋一縷縷地竄到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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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3 01:14:5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身世(二)

  爺爺回裡屋睡去了,媽媽偷偷地過來在她膝蓋下墊了塊棉墊,直到她挪動膝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腿已經跪得失去知覺了,看著她齜牙咧嘴的樣子,媽媽心疼地塞給她一塊熱乎乎的饅頭,用手指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她的眼睛那麼溫柔,卻不能說話,僅僅是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

  後來憨厚的爸爸走了過來,咧嘴笑了笑,沾滿油污的雙手在身上蹭了蹭,一把把她拉起來,進屋和爺爺說了兩句,這才免了她的跪刑。

  其實爺爺也不常這樣的,大部分時候他都慈愛而不失嚴厲地教她讀書寫字和做人的道理,多少個日夜她都坐在昏暗的堂屋,爺爺坐在一邊點頭看著一邊指點著她。

  她知道爺爺是個做學問的人,他的學識遠遠勝過學校的老師,天文地理,諸子百家,琴棋書畫,幾乎沒有他不精通的。

  “爺爺不求你這一生有多大的成就,只要你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地做人,無愧於天地,無愧於良心,無愧於列祖列宗,你就是我的好孫女。”

  每當她出色地完成爺爺佈置的課業,爺爺都會感慨地看著她,眼神裡有著欣慰和期許。

  雖然家境貧寒,雖然飽受鄰居的嘲笑和鄙視,她依舊覺得幸福溫暖,因為這裡是她的家。

  可就是這麼溫柔的媽媽無聲無息地死在那個支離破碎的夜晚,和她躺在一起的還有那個沒什麼言語卻憨厚的爸爸,那時候的她只有十四歲,不明白他們分明只是出去給她買一塊生日蛋糕而已,為什麼會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這是車禍,她自然明白,可是卻不能理解,為什麼要發生在她身上,為什麼上天要奪去這樣一對好人。

  望著滿地的鮮血和一動不動的父母,她和爺爺都竟然沒有一滴眼淚,哭得聲嘶力竭的反倒是肇事者和他的家屬,他們被嚇壞了,不住地對他們道歉,甚至下跪磕頭。

  雖然沒有眼淚,但他們都知道他們已經失去了一切。

  爺爺變得更加蒼老憔悴,終於在父母的頭七後,他把她叫到身邊,眼神複雜地告訴她十四年前發生的一切,原來爺爺不是爺爺,而是外公,爸爸媽媽則是舅舅舅媽,那個被人議論紛紛的正是她素未謀面的親生母親。

  其實這幾年從周圍的風言風語中,她已經隱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當從爺爺口中聽到這一切時,沒有太多的接受無能,也沒有歇斯底里的感覺,只有一種被證實的無力悲涼,原來那些人說的話是真的,她的母親真的是一個不檢點的女人,她真的是個野種。

  儘管這些年她一直不願意接受這個真相,一直給自己心理暗示,自己的身世不該如此不堪,她以為自己足夠坦蕩,但在這件事上依然放不開,同樣無法走出來的還有爺爺。

  這個一輩子挺直脊樑的老人,為了這件事被徹底壓彎脊背,為了這件事自我放逐十幾年。

  “我陳漱石坦坦蕩蕩,清清白白一輩子,就是沒有教育好這個女兒,那個時候我被關在農場勞改,兒子發燒燒成了傻子,女兒和亂七八糟的人瞎混,也不念書,等我回來了,這個家也散了,有心想管管她,卻無能為力,你的母親連我這個父親都不認了。”陳漱石笑得十分瘋狂,每次想到這個給自己帶來無盡屈辱的女兒,他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不知道陳正的心已經一寸寸凍結成冰,“我沒有教育好這個女兒,她自甘墮落做了那等不知廉恥的事,我恨不得親手將她了結在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陳家的聲名都毀在我的手裡!陳正,我給你取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你做個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不要再重蹈你母親的覆轍……”

  陳家是上百年的書香門第,詩書傳家,祖上甚至曾經有五座貞潔牌坊,陳漱石更是一代大儒,卻因為思想守舊在浩劫中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無論他遇到什麼樣的劫難,也從未做過一件愧對良心的事,從未說過一句有悖自己原則信念的話,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家人,他的道德要求都超出一般人,可沒想到女兒卻將上百年的陳家家風毀於一旦。

  每次看到陳正,陳漱石的心裡都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想起自己的女兒小時候也曾經是個乖巧聽話的小姑娘,而陳正的確乖巧聽話悟性高,對這個外孫女的態度就不免溫柔幾分,可想到女兒做出那等不知廉恥的事,又深深恨上了這個孽種,這樣的情緒折磨了陳漱石十幾年,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時而瘋狂,一直到他病入膏肓,奄奄一息。

  那一天陳正十六歲,養父母去世兩年,爺爺也已經臥床兩年了,堂屋裡都是中藥的味道,家裡沒錢看病,爺爺給自己把脈看病,她再去中藥鋪抓藥,藥材都不太貴,家裡尚能負擔地起,但他的病情絲毫沒有起色,看著爺爺撕心裂肺地咳嗽,痰盂裡淨是讓人觸目驚心的鮮血,擔憂還是不由自主地湧上了她沒有什麼表情的臉。

  “爺爺,我們去醫院吧。”她坐在床邊輕聲說。

  “不去,”陳漱石冷冷地看著她,一如既往地嚴厲,“家裡沒有餘錢看病,你也別想打歪主意,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我不允許你為了一口飯一碗湯低頭,如果你敢這麼做,就永遠都不要再認我這個爺爺!”

  她動了動嘴唇,家裡應該還是有錢的,養父母去世的時候,肇事者賠了五萬多塊錢,這兩年爺孫二人節衣縮食,花去的錢財應該不過兩萬塊錢,可是爺爺卻將存摺攥得緊緊的,始終不肯給她。

  “陳正,你跪下!”陳漱石強撐著半坐起來,看著自己一手教導長大的孫女,心中悲欣交集,這些年他對她並不算好,可她卻始終沒有埋怨過他,只是今後恐怕再也不能護持著她長大了。

  她直挺挺地跪在他的面前,眼神澄澈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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