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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月光雪 夜光雪(上)
“頭兒,你說她究竟怎麼想到的?”比利晃著碩大一顆頭,靠在車門邊,透過明亮的陽光,瞇眼看忙著捉小雞的那只“老鷹”。
外表看起來就是顆毫不起眼的木珠子,里面居然有金子有鉆石。經他鑒定,材質上乘,做工一流,設計更是精巧。
“無聊吧。”溫桓喝一口水,目光也落在老鷹身上。
“我看不會。或許,她預見到了今天,因此特別為藍斯.云準備的救命符?”想想都神奇,比利佩服得很。
“比利,我們是私家偵探,不是信徒。而且到底有沒有救到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離藍斯.云的電話已過去三天,我們也做了所有該做的,到現在再無能為力。而根據經驗,我想樂觀精神沒有意義,必須面對現實了。”在沙漠這種大環境下,水喝上去十分甘甜,溫桓的分析也十分客觀。
“頭兒,不知為什麼,你這麼說,我就為韓小姐難過。”這些天相處下來,大家都有了感情,無法當成一般客戶或保護對象來看待。
“比利,韓小姐……只是我們的一項工作。”溫桓想用最合適的措辭,可是說出來之后,並不太滿意,因此皺了皺眉。
“頭兒,隨你怎麼說吧”比利人胖心大,哈哈一笑,移動身軀,“我去找阿肯。暖流的最后一天,如果今晚看不到,得等明年。他要是再不肯告訴我,我今晚就賴在他家,不走了。”
“別誤了明早出發的時間。”溫桓對這個助手向來縱容。
比利頭也不回,肥手一揮,雙腳跳了跳,活潑得不像成年人。
溫桓見水青一臉汗盈盈跑過來,“捉到小雞了嗎?我還等著午餐呢。”
水青懶得聽他那些無謂的冷笑話,上車拿鍋子出來,煎吐司面包,將蛋打在保鮮袋里,扔進沸水里煮,仔細著時間,又準備蔬菜色拉和自制美乃滋。
“不用準備比利的,他去阿肯家吃飯了。”溫桓跨上車,倚在門旁,看她手腳利落,很快就聞到食物的香氣。
“嗯。”將食材放到攪拌機里,水青開始制作美乃滋。
自從接過云天藍電話后,她的話少了很多。或者說她太忙,忙到沒時間和溫桓等人交流。三天來,她除了吃飯睡覺,都在孤兒院里幫忙照顧孩子。如果不考慮到本人的心情,簡直可以說樂此不疲。
“下午還要去幫忙?”溫桓慢步走到小餐桌前坐下。桌子被比利修好了,但他始終記得那顆珠子綻放出來的光華。
“嗯。”水青三下兩下拌好蔬菜,端在溫桓面前。
有了她,溫桓享受到旅行中的美食滋味。剛開始還有點生疏的廚藝,現在游刃有余,好東西經她信手拈來。
“也好,明天我們就離開,你做完最后半天義工吧。”這件事昨天就跟她說過了,但當時她什麼都沒說。
水青動作一頓,卻馬上又動了起來。吐司,冷火腿,放煮蛋,澆美乃滋,漂亮的兩盆。和溫桓一人一盤,她刀子一下,金色的蛋黃流入盤中,浸潤著干燥的吐司片。
“韓水青?”溫桓卻不容她再避。
“我不走。”不用她回答,他也是知道的。
“我跟你解釋過了,這群沙漠盜匪行蹤神秘,組織嚴密,不能自贖的人沒有能活著回來的。但也正是他們這種絕不收取外界贖金的關系,直到現在政府連他們的影子都找不到。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生存的法則,不會為任何人破例。云天藍如果不能發現手珠的秘密,很遺憾這麼說,對方幾乎不可能會放他活著回來。而且,我們的搜索隊在沙漠上百公里內尋找三天了,他還受重傷。”最樂觀的人也只能接受現實,“韓水青,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生活要繼續,你還有父母和朋友。”
“還有兩個半月。”和爺爺約定的日期沒到,她要等在這兒。她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沒有溫桓的幫助,不可能繼續一個鎮一個村無休無止找下去。
飛雪渡,云天藍知道她在這里,如果還活著,就一定會來找她。
“韓水青,你為什麼那麼固執?”真讓他泄氣。
“如果這段時間他沒出現,我就——”無比艱難,她的刀子磨得盤子都快破了,“我就回家。”
溫桓嘆息,“隨你吧。”破案率從一百到九九,成功率從九九到九八。云天藍和韓水青,讓他嘗到事業上首次的挫敗。
“我和院長說過了,她說我可以住在教師宿舍,不收任何費用,只要幫忙照顧孩子們就好。”這個世界不是所有地方都需要金錢才能通行無阻,比起金錢,更需要愛心。
來到這兒,她懂了這個道理,而且享受這種付出。孩子們的笑容,是最大的酬勞。從他們純凈的臉上,遙想未來,能明白人類真正的希望在下一代身上。只有將孩子們教導成擁有美德和高尚的人,這個世界的弊病才會從根源上治愈。
而且,當她跟孩子們在一起的時候,就沒時間胡思亂想,也沒時間悲傷流淚。那群精力旺盛的小家伙占據著她大腦全部,將一切煩惱輕易擠了出去。因為他們雖然非常活潑,卻畢竟弱小,需要大人們全天候的看護照料,慢慢健康堅強成長。
“青青”扎滿小辮子的海薇跑上車來。她也是最后見到云天藍的那個孩子。
“海薇,你乖乖吃完所有的胡蘿卜了?”對水青而言,海薇也是個和她一樣,有點小小挑食的同道中人。
小家伙眼睛溜溜一轉,“嗯,很用力地吃完了。”
“那你要準備睡午覺,不能到處亂跑。”三天來,一直在幫忙的水青已經熟悉孩子們的作息。
“琳達院長讓我來的。她說今晚我們可以去渡口看燈船唱聖詩,想邀請你一起去。姐姐,你會去嗎?我們都很想跟姐姐一起玩呢”海薇扯著水青的衣角。
孤兒院每兩周就會帶孩子們外出游玩一次,看來這次是去飛雪渡口。
“好啊,我一定去。”夜晚時間如今最難捱。
“那就說定了。”海薇拉拉水青,讓她彎下腰,香香她的臉頰,“我回去睡午覺。待會兒,你還要來為我們講故事。千萬千萬別忘了,我們在等石頭猴子怎麼打贏牛變的大妖怪。”
“不會忘,等你一睜眼,就看到我了。”水青回親海薇的小臉,“快去吧。”
海薇蹦蹦跳跳走了,那頭五顏六色的蝴蝶飛舞著。
溫桓默默看著一大一小之間的對答,也許水青留在這兒,並不是一件令人太擔心的事。這里,孩子們不了解實情,只是單純依賴著她,喜歡著她,讓她想不了別的。相反,回家面對關心她的家人和朋友,會不斷提醒她云天藍死去的殘忍事實。
“你真是商人和老板?完全看不出來。”溫桓看她,像廚師,像偵探,像助理,像很多種職業的人,唯有市儈的商人和工作狂的老板樣跟她格格不入。
“我本來就不想當商人和老板。”水青收拾碗碟,動作高效率,不一會兒就洗干凈,放在一邊晾。
“那你為什麼開公司?”不想從商?
是啊,為什麼呢?水青想了想,“一開始是為了讓爺爺家的松露好出口,接著為了保證公司的員工福利,后來是為了鄰居們奔向小康,再后來公司越來越大,就要養活幾百上千人,讓他們的家庭幸福安穩。”
“反正不是為了你自己?”溫桓好笑。這女子為東為西,究竟忙什麼?
“也有為我自己。”水青說完,就在那兒思索。
“為你自己什麼?”倒是好奇。
“我想,大概是賺取我的養老金吧。”她至今謀生,靠對未來已知的信息,加上一些自身的小聰明,以小博大,才能穩贏不輸。但如果沒有了這一切,她會迷失。大概可以當個英文翻譯,不過兔子尾巴長不了,整個大中華擁有無數英文出色的高才生,終究都能超過她。
溫桓放棄再問,“我跟你一起去渡口。明天就要走了,今晚讓我們好好道個別。有船火,又有聖詩,法國人的浪漫也比不上英國人的再別。啊,說不定,還真能看一場飛雪。”
在非洲地界上的告別,跟法國人和英國人都沒關系,水青覺得那就是臉皮厚。
這夜,沙漠不冷。暖風從河上輕輕吹起,一層漣漪。月光將蘆葦敷白,一層淡雪。
水青站在渡頭。身側,孩子們正從院長和老師們手中接過白碟蠟燭,小心翼翼護著那份明亮,排列成隊。這種儀式,很久以前,也是為沒有燈火的船只照亮方向。
“沒有船。”海薇有些失望地說。
水青看著河面,只見蘆葦蕩漾,水流蜿蜒而長,除了月光幽遠,沒有第二種光。
“海薇,拿好蠟燭。雖然你看不見船,但船上的舵手能看到你手里的光。”院長慈祥地說。
“讓我們唱起聖詩,舵手就能聽到歌聲。有光有聲,船兒很快找到渡口了。”水青也想給孩子們鼓勵。
歌聲起來了,在河面上長上翅膀,飛向水流深處。無數的蠟燭在風里忽隱忽現,比燈塔溫暖明亮,照亮迷路的掌舵人。
突突——突突——
一艘小船從蘆葦蕩里鉆出來,舵手似乎興奮極了,大聲說著什麼。
渡口就此騷動。有幾個人從水青身邊跑過去,還有一些人跳下了水,準備拉船靠岸。
“怎麼了?”水青聽不懂土語。
“好像是船上有人需要急救,讓趕緊叫醫生和擔架。”院長在胸前劃著十字,“天主保佑那人平安。”
歌聲,遠去了。燭光,消散了。
水青,不敢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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