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個人言論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禾早】胭脂大宋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1
發表於 2016-11-23 17:38: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章 營建海島

  回碧波島?安心狐疑地看看白玉堂,這丫頭不是受了滅頂的打擊吧?怎麼這麼想不開!安心正要開口探詢,突然腦中靈光一閃——碧波島!丫丫滴!怎麼沒早想到呢!這麼個好地方,海外孤島啊!無人領地!去佔領了當個島主多爽!大不了,花銀子砸兩艘「遊艇」出來好了。若是擱在現下,這可是大富豪級的享受了!不過仔細想想,自己在宋朝,也算是個富豪了吧!這一轉念,頓時又眉花眼笑起來,雙腳在水裡使勁一踢騰,池中水花飛濺。

  江傲瞧見安心那副模樣便知曉她又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了,當下站起身來,拂了拂衣上的塵土,一副整裝待發的模樣。

  白玉堂瞪視著這兩個無恥的男女——他們!居然將自己當成是空氣了!沒人理會自己!還在那裡沒心沒肺地笑。命苦哎,白玉堂不知道是當即放聲痛哭好,還是先跑一邊去醞釀一下復仇計劃好。

  安心將腳從池中抽了上來,胡亂甩了甩水花便一腳踩進了她那繡花鞋中,沒模沒樣地趿著鞋皮踢踢蹋蹋走到白玉堂身邊道:「走吧!」

  「去哪?」白玉堂瞪著安心那露出半截的潔白腳踝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不由開口問詢。

  「咦!去碧波島呀,不是你要去的麼?」安心差點又要再次去翻那不雅的白眼了。江傲此時也瞪著安心的腳,微皺著眉頭在想是不是要拿塊布將她嚴嚴實實包裹起來。

  「你也去?現在就走?」白玉堂更驚訝了,她只想讓安心幫她準備了船隻,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回去陪伴九泉之下的師傅獨孤寒,哪裡會想到這個正在甜蜜戀愛中的女人也要跟著去。碧波島有什麼好?除了景致不錯之外,簡直就是個蠻荒之地,要吃的沒吃的,要用的沒用的。難道她要帶著江傲與自己一共回去,三個人在島上,成日裡大眼瞪小眼麼?白玉堂太瞭解安心了,那樣的日子不是她過得慣得,只怕沒過幾天,這女人就要叫嚷著無聊要回來了。

  「哦!不是的,是現在就去準備!」安心自然看出了白玉堂心裡的想法,向著她甜甜一笑道:「若是你等不及了現下就要走的話,那我先開張單子給你,麻煩你去採買一番,我便去雇些工匠來,分頭行事,事半功倍。」

  「……」白玉堂無言語中。安心到底想做什麼?還要雇工匠?碧波島上可沒多少房子可以讓她拆的,難道要去移山填海麼!

  這一準備,數十天時間便又過去了。安心除了每日裡時不時想起一些忘了採買的物事,爾後令白玉堂去跑腿之外,她自己更是忙得腳不沾地。還備了一封書信令丐幫弟子轉呈卓然與蘇子揚,告訴他們自己去了碧波島。

  慕容修,最近被安心列為拒絕往來客戶,理由是這個燈泡又大又亮,太惹眼了。另外,也是為了讓慕容修多些時間去與范慕云「單獨」相處。當然,這個單獨相處的前題是無視總是如同小尾巴一般跟在范慕雲身後的朵兒。

  安心不理會慕容修,這日卻鑽進了慕容浩的書房,在裡頭嘰嘰咕咕了半日,這才面帶笑容地走了出來,一副志滿躊躇的模樣。

  大功告成!安心如同旋風一般捲進了自己的屋裡,爾後大包小包提了出來,身後跟著的江傲更是淹沒在一堆包裹之中簡直連臉都找不見了。安心滿意地笑了笑,花別人的錢就是爽快啊!養了慕容兄妹這麼久,第一回,倒過來用慕容山莊的錢財來置備物事,自然是要多多益善,撈點本回來不是麼!

  「白玉堂!白玉堂!快收拾好你的金銀細軟,咱們出發了!」安心一路大聲嚷嚷過去。到了山莊門外,一群早已候在那裡的工匠們便隨著安心等人一同往市舶司進發。

  藍天,白雲,一望無際的大海。再一次,安心來到了海上,想起往日種種還有逝去的念蓉,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在這樣的世界裡,一切都如同浮雲般展眼便會飄散。那麼,在力所能及的時候,便該為自己留下退路。

  去碧波島,那裡地處海外又隱蔽難尋,該是一個很好的逍遙所在,雖然荒蕪了一些,但是帶去了這麼多各行的工匠們,還有日後持續地投入與修建。碧波島,該成為一個可以樂業的地方吧!只是,將這麼美的海島刻畫上人工的印記——安心搖搖頭,怎麼都有一種罪惡感,像是在破壞大自然。好在,宋朝相對還比較落後,在島上動工,不會對環境造成太大的影響。

  安心靠在江傲身旁,一臉幸福地低聲述說著她想像中的美好烏托邦。哦,不,不是烏托邦,該是夢想中的世外桃源。

  白玉堂總算是弄明白了安心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這傢伙,怎地將碧波島當成是自己家一樣,想怎樣改造便怎樣改造呢?白玉堂想開口反對的,但是想起自己厚臉厚皮地在安心的隨欲居裡住了這麼多年,人家也沒干涉過她。罷了!她負手仰面望著湛藍的天空,海風烈烈揚起她的髮。其實,安心蠻好的,有這樣的朋友陪著,勝過獨自一人隱居至老。

  月餘。身在大理與東京的卓然,蘇子揚都分別收到了安心的寄書。

  卓然微微一笑,這個小丫頭,又玩出新鮮花樣了,倒也思慮周詳。現下有江傲陪在安心的身旁,卓然暫時不用擔心這個沒了武功的丫頭會遇到什麼危險,當下便下令丐幫屬眾去各地搜尋安心所需的各類工匠。平江府雖也是個繁榮昌盛之地,但善淫巧之技的工匠居多,別類的人才,還得去北方尋覓。

  蘇子揚見書倒也心喜,他一向喜歡清靜的世外之地,是以從前才會在萱谷隱居了那麼多年。

  紅塵萬丈,無奈卻紛紛擾擾,蘇子揚現今雖然仍是在捉摸研究他的醫毒之道,各類所需的草藥在城裡各大生藥鋪子裡也都能尋見,但總是感覺少了一份在野外採藥所能得到的驚喜與樂趣——何況,第一次遇見瑤瑟也是在那樣的情形之下。蘇子揚,心裡忽然掠過一陣柔情。

  拿著書信去找瑤瑟商議。瑤瑟溫柔地望著蘇子揚,這個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如今,他也有些老了,卻仍舊是她心裡當年那個沉靜俊朗的少年。

  「安心倒也好本事!」瑤瑟瞧完信讚許地笑了。想當年,她一手控制的昊天教,在深山野林裡建了那麼隱蔽龐大的總教已經令她歎為觀止了,沒想到安心竟還想要更勝一籌。海外荒島比起那峭壁上開鑿出來的洞穴不但地勢開闊了許多,就連衣食也有法子自給自足。又不用擔心被別人發現,怎樣建造都沒有問題。

  「我也是這麼說呢!」蘇子揚笑了,臉上滿溢著對這個調皮弟子的寵溺之情。這麼多年來,對她的關愛已不是普通的師徒情份了,簡直就是將她當成自己女兒一般來看待的。只要安心過得幸福,他便開懷。

  「安心要將這些年來積攢的錢財都運送到那碧波島上,這個,我與蘭汀先商議著看看,將帳目盤點一下。她現下也已做完了月子,該出來鬆散鬆散了。」說著,瑤瑟一臉輕鬆又道:「我終於也能歇一歇了,這一年來,又要管這個小丫頭的產業,又要照料十二樓那邊的事情,差點沒將我累出病來。安心倒好,自個兒跑去逍遙自在!真不知道她開了這麼多店舖子來做什麼,事情倒是都推給別人做了,她坐享其成!」

  蘇子揚聞言忍不住笑了,這回也不知安心是怎麼想的,主意竟打到慕容浩頭上去了。信上說,慕容浩會派他手下親信之人來接管安心的各處店舖子,日後只要每月底讓蘭汀將總帳過目一次便了,其餘瑣事,自不用她操心。看來安心以前常常掛在嘴邊的「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日子,也能讓蘭汀享受一下了。

  「慕容浩——」瑤瑟搖搖頭,怪可憐見的。其實每個被安心盯上的人都怪可憐的,包括她自己。

  慕容山莊這麼多年來在江湖中威名不墮,除了家傳的武藝精深之外,便是因為從來不做那些雞鳴狗盜之事。江湖人,一不經商二不務農三不做官,平日吃喝拉撒的收入裡頭多少都有些貓膩,此類損人利己的事情做得多了,難免會有些惡跡流傳出來。而慕容家,卻培植了眾多親信人才,四處開舖置地,收入只怕比安心小打小鬧折騰出來的要多得多。能夠被安心盯上的人才,哪個沒有些獨特之處?慕容浩這回要大出血了,精英人才被安心一下子搜刮走了一半。

  慕容浩此時正在書店裡來回踱著步——安心要的船隻已然開始打造了,只是數量要的不少,只怕沒個一兩年完成不了,好在也不緊趕著要,慢工出細活,這事已安排下去不用他來操心了。

  金錢方面,無論安心花費了多少,慕容浩都可以連眉毛也不抬一下。只是一想到自己培植了十餘年的人才,被安心挖走這許多,心裡就揪痛起來!怎麼能不心疼啊!這些人忠心耿耿且長年都是在幕後管理慕容家產業的,隨便挑一個出來,都是商界裡的佼佼者,就安心那些小鋪面子,用得著這麼精英的人才嗎?隨便從慕容家現有的鋪子裡調派些人手也就足已堪用了。可是安心卻反駁說,就是因為鋪子小,才要擴容設分號,沒有好人才,怎麼能照應得過來?況且若不是慕容浩的親信,她還不放心將店舖交給他們打理呢!言下之意,已經是看在慕容浩的面子上才勉強信任一下這些傢伙。淡淡一句話,就將慕容浩堵得無話可說,若不放人,便顯得自己小氣了。

  慕容瀚一臉好笑地坐在那裡看著自己這個精明能幹的兄長,這回,他竟也吃了個憋。說起來,安心幫了他們幾次了,這次即使算作是回報她的恩惠也是應當的,更何況慕容家在這裡頭也能得到些好處——安心決定在碧波島招兵買馬!哦,不是招兵買馬,用安心的話來說便是徵集護島守衛。徵集的對象,自然便是慕容家這些年來暗中蓄備的勢力。海島上,無論折騰出多大的動靜來,別處也無法知曉,將這些人馬送到島上去訓練是最安全的打算。倒不是為了造反,而是給自己留好退路,誰知道今後的形勢會怎樣發展?遼國與夏國尚且還在旁虎視眈眈。

  「你看如何?」慕容浩終於忍不住停下了腳步詢問起慕容瀚了。

  「挺好。」慕容瀚笑著捋了捋髭鬚道:「大哥,我說你這麼多年的心操得也夠了。現下時局還算太平,得了閒也好好將養將養。其餘的事情,交給小輩們去處置也就罷了。安心這小丫頭不簡單哪!快意時,須早回頭。現下的太平時局做好抽身退步的打算,將來無論局勢如何,總有一處立足之地。」

  慕容浩聞言默默點了點頭,他也是這般想的,留好了退步,日後做起事來才得心應手。修兒——年紀也不小了,自己也該將慕容家的一些事情交給他去料理,免得他成日游手好閒,倒叫人家笑話慕容家養出了個紈褲子弟。更何況他有安心這個朋友在,日後總吃不了太大的虧,這才是為何他不遺餘力幫忙安心的理由。身為慕容家的家長,有時候萬事也不得隨意自處哪!總要考慮到整個家族的利益才行。

  慕容浩想到這裡,不禁又搖了搖頭。原本是希望安心嫁入慕容家做兒媳婦的,只可惜,小輩們可不會事事順著他的想法來行。慕雲這丫頭也不錯了,日後再不濟,做好一個當家主母還是能夠的——這,也多虧了安心。慕容浩想著不由又深恨起來,安心要是自己的女兒該有多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2
發表於 2016-11-23 17:39: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百端待舉

  碧波島。海浪起伏著一波波輕拍著岸沿,聲聲息息催人入眠。

  安心粗粗將小島探查了幾日,發現這個小島奇大。他們登岸的不遠處密佈著花樹,北邊隱著一連串的山嶺,山勢奇高,其餘三面都是無法探索完全的莽莽密林。聽得白玉堂說,近處的林中野獸很多,但多半都是些小獸,猛獸在小島深處較多。前些年讓獨孤寒殺了不少,但沒敢捕殺太多,是害怕草食動物沒有天敵氾濫成災,將這林子都毀了去。而她與獨孤寒原先所居之處,正是背靠山嶺,地處密林的外沿,因為有瀑布,方便取水飲用。

  那些初來碧波島上的工匠們見到了那壯觀的瀑布不禁都甚為驚歎——沒有想到,在海島上也會有這樣的奇景。安心猜想,大概這地方在幾百萬年前是冰川地帶,後來隨著氣候變暖,山上的古冰斗便形成了一個積水潭,潭水外流跌入山崖便成了這瀑布。

  既然島上密林較多,想要修建房屋便只能先砍伐樹木。好在正是夏季,天氣炎熱,一時半會露宿在外也沒什麼關係。伐下的樹木,正好用來當作建築材料。安心準備建一排原木的小木屋,想想每日醒來便能嗅見森林的味道,真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

  密林外部的樹林安心不許人動,那地方,交給白玉堂了,布下幾個陣法便有了很好的防禦性。且別說這地方不會有人來,即便是有人上了島,在外面一望,也絕想不到此處竟有人煙。

  有錢真是好辦事哪!安心滿意地看著自己初步構思的碧波島改造計劃在那些勤勞的工匠手下一步步成形,所花費的時間卻不過短短數月。

  依著瀑布四周而建的是這個小島城市的居住區,散落獨立的一棟棟木屋,屋前圍著竹籬,籬笆裡頭還圍著塊小小的一畝三分地,用以種菜或是種花。

  伐空的林地,小規模燒墾後便是良田,這島氣候宜人,完全可以種植小麥、馬鈴薯、甘薯和玉米。只是這後三種可作為糧食的植物都是哥倫布發現美洲新大陸後才傳到各處的,宋朝卻還沒有,讓安心非常非常的鬱悶,因為這些農作物種植簡單生長得快,又營養豐富,最重要的是——安心想吃薯條與爆米花了。於是她特特又讓人送信給卓然,讓丐幫幫忙找找西域那邊有沒有商人出售。她,可不敢小瞧這些胡商,任何東西,都有可能讓胡商們拿來當作交易品,也許這個朝代有這些農作物也未可知,當然不會大範圍種植,即使有也會被當成觀賞植物。

  慕容浩的人馬還沒有派到島上來,人數太多,是要分開一批批送來的,何況小島還未建成,這麼多人來了,吃什麼?暫且不急於一時。但卓然派人找的工匠們已陸續來到了島上,四處都可見到冶鑄錘鍛或是擅長陶瓷器燒製、養蠶織造的各類匠人在各忙各的事情。安心見到如此景象,自己都嚇了一大跳,原本只是想小小改造一下這個小島,令人能夠安居樂業,可是現下這個情形,簡直就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都快形成一個獨立的小帝國了,少的只是百姓。這些工匠原本是看在安心出的工價高的份上跟了來拓荒的,眼下瞧見這裡日子過得悠閒舒適,又沒有各種徭役、賦稅,內中有幾個甚至動了將家人一齊搬遷過來長住的念頭。

  江傲好笑地看著安心在那裡將人支使得團團轉,她自己也在那裡團團轉著,真是覺得這個女人是一刻也安靜不下來的。說她懶吧,當真空閒下來,她又要叫喊無聊了,這樣只動頭腦與嘴巴,不動手的日子,倒還適合她。

  「你說,藏寶庫建在哪裡好呢?」安心抬頭笑吟吟地望著江傲,讓一個江湖大盜來出主意建藏寶庫,真是奇思妙想啊!安心萬般佩服著自己,有些飄飄欲仙起來。

  「埋到山裡。」江傲瞧著她那興奮得發光的容顏,沒好氣道。這個女人,瞧見自己的時候怎地不會如此興高采烈呢?

  江傲只是隨口胡說,安心卻眼睛一亮,蹦了起來,一把抱住江傲的脖子,在他臉上狠狠親了一下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原本想將藏寶庫建到山上去的,只是那些金銀珠寶沉得要死,這來去往返不知得動用多少人力呢,何況派人看守,取出來用度也不方便。你真是提醒我了呢,倒是可以學學昊天教,將那山壁弄出個洞穴來,就連我們都可以住進去的!」

  江傲臉漲得通紅,竟然害臊起來了。好在方纔這附近的人都在各忙各的,沒人注意到他倆的舉動。安心也太大膽了吧!光天化日之下對他竟敢摟摟抱抱,親親吻吻!可是天知道,他很喜歡剛才安心那一吻。江傲決定,十天之內絕不洗臉,而且一有機會,一定要報這個「一吻之仇」。

  「你說這個主意好不好呢!」安心方才一時情急,這會看到江傲的模樣才恍悟過來方纔的舉動——咳咳!也沒啥大不了嘛!現代的人在大街上擁吻的也多的是。安心在心裡自我安慰著,一邊忙不迭地發問來轉移江傲的注意力。

  江傲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道:「住在裡面可憋悶得慌,我不喜歡。不過你不防將那洞穴掏挖大些,除了放置金銀的藏寶庫之外,還可以方便儲備軍器之類的玩意兒。若是到了那緊急關頭,也可以暫時將那地方當作容身之處的,洞口開小些,像葫蘆那般肚中大,方便防守。」

  安心點點頭,再讓白玉堂在洞裡洞外布些陣法就更萬無一失了。雖然這小島用不著做這麼嚴密的防範,但有句老話說得再好也沒有了,這叫做「有備無患」。

  安心站在高處極目遠眺而去,這個海島真的是很好呢,天知道當年那獨孤寒是怎生找到這地方的。山裡飛鳥走獸甚多,海裡又有游魚海味,加上自己種出來的糧食果菜,吃的方面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了。因為海島離陸地太遠,食物的補給一定要做到自給自足,安心甚至在開墾出的農田附近圈了幾塊地專門用來飼養雞、牛、豬、羊與島上捉來的一些可以馴養的野獸。如果繁殖得好,這小島盡可以養活上萬的人。想到這裡,一股豪情由然而生——這,是真實版的帝國時代麼?

  島上的日子簡單而充實,幾個月過去了,安心突然發現自己原本那怎麼也吃不胖的苗條身材居然也長肉了,不知道再這樣下去,會不會變成一條純粹的米蟲。島上每一樣吃食都是新鮮的,滋味分外鮮美,倒惹得安心去研究臭豆腐,霉乾菜的製法了。

  安心現下就喜歡將二十一世紀才有的特別物事照搬到宋朝來,一來那是未來的玩意,對這個年代的人來說新奇無比,二來她也希望能夠讓江傲稍稍瞭解一些二十一世紀的情形。雖然,她只能「發明」一些日常生活中簡單的物事,無法全面地將未來那令宋朝人咂舌的科技搬運過來。但,僅僅如此,也足以使島上現有的工匠們過得舒適無比了。

  不得不歎息這裡真是個好地方,不但動植物豐富,安心在無意的野外漫步中竟還發現了幾處溫泉!這下,冬天洗澡的問題也很容易解決了,連熱水都不用燒,尋兩處距離近且安全的所在,用磚石高高一圈,便是天然的男女浴室。

  太奢侈了!安心發現溫泉的時候,興奮地不停搓著手!這純對是她在現代都難以經常享受到的待遇。溫泉那濃濃的硫磺味兒更是讓安心想起了火藥,這一聯想,令她深深皺起了眉頭——火藥,是好東西,卻要看運用在哪裡,若是用來殺人,那絕對是可怖之極的發明。當然,安心所想的火藥是在近代工業和軍事中經常用到的黃火藥,而不是中國人早都發明出來的黑火藥。這兩種火藥的功用是有很大不同的。

  「怎麼?這氣味古怪的水有什麼問題麼?」江傲見安心先前還興高采烈,一下子便沉寂了下來,不知她在想些什麼。

  「這水沒什麼問題吧?以前我用它洗過澡的,也沒覺得有哪不舒服。」白玉堂也皺了皺眉頭,這回是三人一同出來的,因為海島太大,而白玉堂對這裡的情形比較瞭解,是以偶爾出來探索的時候,絕少不了她。

  「沒什麼。」安心掩飾道。感謝上天,她讀的是文科,除了中國的文學之外,外國的小說也沒有少讀,而儒勒•凡爾納這個科幻大師的作品更是看了無數次,《神秘島》上頭恰好便記載著硝化甘油的製作方法!難處只在於——安心壓根就分辨不清那些黃石、硝鹽等必須的礦石,而且硝化甘油這種烈性液體炸藥,只要輕微震動便會產生爆炸,書上寫的製作法子容易,真正實踐起來艱難無比。

  安心思索了半天,決定放棄。她才不要用這種危險的玩意兒呢,因為這東西想要大量生產的話,絕不是她一個人便能製作出來的,她可不想在這碧海島天天上演威力縮小版的日本東京大轟炸。何況這東西的製作法子一旦流傳出去絕不是什麼好事,這世界上有一種職業叫「間諜」,也許哪一天,安心會發現,自己「發明」的東西,會被別人用來對付她自己。

  想要加強武器的威力有很多法子,不一定要發明火藥槍炮的,安心邪惡地笑了笑——在這個科技落後的年代,用毒就完全足夠了!她已經發明出了許多「催淚彈」、「煙霧彈」和「毒氣彈」,正在考慮要不要將韋爵爺的幾種下三爛保命手段也利用改良一下。

  三人正在那裡慢條斯理地繼續林中的漫步探索,這時從遠處急急奔來一人,見到安心他們的身影便欣喜地叫了起來道:「安心姑娘,你們快回去看看,屋子——走水了!」

  「什麼?」走水便是著火的意思,是避忌的說法,這個安心還聽得明白。她一急之下,趕忙向著那人跑來的方向奔去,腳下不小心踹到了一塊石頭,重心不穩,當下向著地面狠狠地投懷送抱而去。

  「小心!」好在江傲眼明手快,在安心那美麗容顏將要貼到地面的那一瞬間身形飄動而起,抄手將她抱了回來。

  安心顧不得感歎劫後餘生了,張口就向著那來人道:「到底怎麼回事?」

  「王鐵匠今兒在屋裡打鐵,不知怎的走了水了,屋子都是木頭造的,一燒便都燒起來了,幸而各所房屋相隔的距離甚遠,如今已經勉強救下去了。」那人喘著氣兒,倒也伶牙俐齒地將一番話說完。

  「都怪我——」安心使勁拍了下自己的頭看向江傲。江傲當初曾說要用青磚建屋,但安心貪圖小木屋清新自然,而且材料現成,是以撒著嬌兒沒有同意,現下著了火,倒是她的不是了。

  江傲輕輕撫了撫安心的發以示安慰,微皺著眉看向那來人問道:「可傷了人沒有?」

  「沒——沒有,只是燒了不少動用的器物,還得重新打造——」那人不過二十來歲年紀,平日深覺江傲身上有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氣勢,而且武功高強,是以極為崇拜他,現下見他問話,不由激動地有些結巴起來。

  「沒傷著人便好,別的物事都還可以再造。」江傲當下與安心交換了一個眼神,便疾步向著來處返回,要趕著回去瞧瞧這場火勢到底有多嚴重呢!安心更是恨不得插翅飛回去,都怪她一時思慮不慎,小木屋真是中看不中用。看來是該讓人起磚窖燒磚了,安心的審美心理又在作怪了,她決定要燒製水磨青磚,因為顏色比紅磚要美觀大方多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3
發表於 2016-11-23 17:39: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二章 故人來島

  走到駐地,遠遠就看見了幾個熟悉的身影——蘇子揚,猥瑣的風塵三俠與慕容修,各自還帶著女眷。

  丫丫滴,人來得還真齊,安心驚喜地放聲道:「今兒吹的什麼風,倒像是下貼子請來的,這麼齊全。」

  只見方鄂幾步趕將上來就有想要抓住安心的雙手使勁搖晃順便吃點豆腐的衝動,只是還未觸到安心的手,就被江傲給拂開了,江傲不悅道:「站遠些,說話便說話,別動手動腳。」

  方鄂還未來得及怒斥江傲,司空極就在遠處哈哈大笑道:「早都說了,安心身邊現下有一個十二時辰的貼身護衛,你還是學學我安份點吧,免得哪時候被人打得滿地找牙還不知道為什麼。」

  「呸!你這矮子若不是有你老婆看著,只怕手腳比我還要快些。」方鄂不屑地啐了司空極一句。

  「這個——哪有——」司空極撓撓頭,尷尬地顧左右而言其他,打著哈哈道:「今兒個天氣可真好!哈哈——碧空萬里,那個——烈日高懸——哎喲——」說到最後,被身邊站著的一個女子給使勁掐了一把,哈哈兒變成了驚聲呼痛,一張臉頓時皺到了一塊。

  安心早都瞧見了司空極身邊的那個女子,細眉尖下巴,膚色瑩潤,身材嬌小,想必便是這傢伙這回被召喚回去娶的媳婦,不由笑道:「好個標緻的美人兒,司空極,你可也算是得償所願了!令尊的眼光真好。」

  那女子注視安心半晌,盈盈地施了一禮道:「早都聽我家夫君說起姐姐,我一向還以為他說謊哩,今日一見才知曉姐姐果然是神仙般的人物。」

  安心聽得趕緊擺擺手道:「你聽司空極胡唚,人人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能相差到哪兒去。」滿頭黑線啊,聽別人這樣說自己,安心會感覺渾身不自在,她還是喜歡大家自然隨意些相處。

  再看眾人,除了幾個女子之外,無一不是滿臉煙火之色,倒好像是燒了半日的炭,從煤窯裡鑽了出來的。原來他們今日剛踏上碧波島,便遇見了這一場火災,個個都趕著救火,直到方才才堪堪將火救下去,若是一臉清爽,倒是奇怪了。

  司空極與方鄂是回家嫁了媳婦又溜躂出來玩兒的。開始一個個都不情願娶,但家中給挑選的媳婦都出身武林世家,不像平凡女子那般要守許多的閨訓,兩下裡先見了一面,出人意料地令司空極他們滿意,便都睜隻眼閉只眼由得家里長輩撮合了。方鄂還好,極是寵愛他的媳婦,卻還不至於害怕。但司空極卻被他老婆管得服服帖帖,簡直就是老婆指東,他就不敢往西。哪裡能想到這樣一個成日裡鬧騰得恨不能上房揭瓦,下水戲龍的傢伙也有這樣安分守己的一日。

  蘇子揚與瑤瑟是運送錢財到了平江府先找了慕容浩,無奈出行之前司空極與方鄂便找了來,只得一同前來。

  到了慕容山莊,慕容浩見救命恩人要船上碧波島哪有不盡心盡力安排的?惟恐他們路上不周全,還特令慕容修跟著一同去,范慕雲這回是無法跟了來了,但慕容雪卻也趁機要求同行,將方玄大寶貝與她兒子方便小寶貝都一同打了包帶來。這才真是浩浩蕩蕩一大群人,這小島頓時又熱鬧了數倍。

  初初敘話畢,安心便忙著查看火災後的情形,好在還不甚嚴重,只順著風兒燒了六七間小木屋,大白天的,卻沒燒傷人,不幸中的萬幸。於是趕著讓工匠們準備燒磚建屋,又給眾人安排住處,忙得有如團團轉的陀螺,連腳都沾不著地了。

  直到月上梢頭,蘇子揚才得了閒將一袋子東西交給安心道:「這是卓然托我帶給你的,他現下仍在大理處理丐幫的事務,暫時無暇來此。他說你要的物事他已派人去盡力尋找,叫你在這島上放寬些心,別成日折騰得骨立形銷的。」

  安心吐了吐舌頭道:「骨立形銷?師傅你可瞧瞧我現下有多胖!再在這裡住下去,估計我得絕食減肥了!」嘴裡說著,心裡卻感覺一陣溫暖,卓然,一向都是這樣關心自己,有他這樣一個朋友,真不知道是自己幾輩子修來的。

  蘇子揚笑著搖搖頭,安心總有這麼多古怪的詞彙,居然還要絕食減什麼肥!她若是要減肥,只怕生完孩子後圓得像桶的蘭汀會想要掐死她了。那丫頭,成日裡纏著蘇子揚要一些減肥的藥物,哪怕蘇子揚對她說了十回八回,這是剛生完孩子的女人都會產生的變化,將養上幾月便好了,她也不肯相信。

  「蘭汀還好麼?方才聽瑤瑟說她生了孩子,是男是女?叫什麼名兒?」她嘴裡問著,手上卻毫不停頓,打開了那袋子,看到幾樣東西,不由驚叫出聲。

  蘇子揚正在那裡回答安心的問題,剛說到「生了個男孩,取名蘇若谷」便被安心的尖叫聲給打斷了話頭,不由抬眼向著安心手中的物事瞧去,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令她如此激動。

  「這——這——」安心又再次驚叫道:「卓然我愛死你了——」剛說到這裡,轉頭瞥見江傲不滿的神情,當下嘿嘿一笑,打岔道:「你瞧瞧這是什麼,可認得出來?」

  江傲定晴瞧去,那一袋子的物事裡兩顆雞卵般大的夜明珠是認得的,想必這還不至於令安心驚叫,再看下去,卻只認出了海外胡商曾經販賣過的玻璃器皿,那是一面小小的玻璃鏡子,輕巧的爛銀手把,手工精細,不由笑道:「我只認得這夜明珠與玻璃鏡,那黃的是什麼?」

  蘇子揚更是只認得夜明珠,不由搖了搖頭道:「我更不知曉這些都是什麼了。」

  安心興奮道:「玉米!玉米呀!」說著,緊緊地拽著袋子,彷彿生怕有人要來與她搶奪一般,若得眾人都笑了。

  江傲笑道:「便是你常提的那種可以用來爆玉米花兒的東西?」

  安心將頭點得如同小雞啄米一般,連連稱是,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一大片的玉米田,長著沉甸甸的玉米穗子,轉眼,玉米田又變成了煮玉米,烤玉米,外加白花花的爆玉米花兒。卓然真是厲害,沒想到還真能尋了來。安心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有這樣的朋友在,還有什麼事是現下做不到的呢!

  慕容修這時插了嘴道:「聽慕雲說呂夷簡被罷了相了。」

  安心對朝政之事不感興趣,巴不得麻煩不要來找她,否則為何要巴巴跑到這裡來建駐地玩兒?當下似笑非笑地瞅了慕容修一眼道:「感情不錯啊!都叫起慕雲來了。」

  慕容修毫不示弱地瞪了安心一眼道:「你這回出來不帶上我,我還跟爹爹吵了幾回呢!你還好意思說!」

  「我那不是給你製造甜蜜的獨處時刻呢嘛!要不然,成天有幾人在你身旁大眼瞪小眼地望著你,你哪裡還有什麼擄獲美人芳心的機會!」安心辯駁道。

  慕容修苦笑,大概是被安心欺負慣了的,現下只要一面對她,便感覺到詞窮了。可憐一代無賴男,竟落得如此下場!

  人多了,安心自然不會讓他們閒著,徹底發揮出她晚娘的虐待本性,讓他們歇息了沒兩天,便統統趕去幹活!女人們好說,愛遊山玩水或是賞花釣魚的她都不說,只有瑤瑟慘了些,被安心叫了幾聲「師娘」,叫得魂兒都飛到九天之外去了,呆怔怔便接管了財政事務,在那裡賣力算帳還心裡美滋滋地。

  男人們便沒有這樣好的待遇了,師傅蘇子揚是要尊敬的,何況這小島將來沒有醫生怎麼能行?自然是好生伺候著,由著他高興去採藥或是製藥。江傲是貼身保鏢哎,也就免了苦力活吧!至於另外幾個,他們的武功現下早已不同往昔,站在誰拳頭硬誰說話響亮的武林中,個個都是一流的人物,只是不好意思的很,慕容浩的人馬未到,想要放水讓他們去訓練人馬都不可能,只好發揮一下他們的蠻力,幫著工匠們打下手,幹些體力活了,或是劈柴或是打水,甚至跑腿扯皮的事情一律都交給他們,安心倒是又惹了幾雙白眼對她怒目相向。

  無所謂呵,安心閒閒地吃著零嘴,和江傲一同坐到了屋簷上監視著眾人幹活,不時還指指點點,喝喝斥斥,一副地主老財的嘴臉。司空極恨恨道:「小人得意,蒼天無眼!」可是卻不敢說得大聲了,誰讓他不在家裡當他的甩手大少爺,偏偏皮癢得要跑到這裡來被安心虐待呢!這幾人在一處相處了這麼多年,雖說還未到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境地,但也的確分離不開了,眾人在一處談笑喝罵總比一人獨自在家孤單單丟魂失魄要好得多了。

  為了撫慰這些傢伙受傷的心靈,安心很好心地拖著江傲,提著小木桶去海灘上拾取螃蟹和一些貝殼類海鮮,準備做一鍋海鮮火鍋。反正有鐵匠在呢,火鍋用具是早就讓他打造好的,雖然沒有辣椒,也勉強能夠將就著吃了。安心不住地搖頭歎息,這個年代缺乏的東西還真不是一般的多。

  意外的,在海邊還瞧見了一隻受了傷的大海龜,安心瞪著那海龜瞅了半晌,最終沒忍心下手將它變作鍋裡香噴噴的吃食。安心一面對著江傲感歎著自己的菩薩心腸,一面往小木桶裡死命丟螃蟹。這個季節,螃蟹正肥美,怎能放過!江傲看得暗暗好笑,只怕不是安心心腸慈悲,而是她自己也不敢吃那麼大個頭的海龜吧!

  拾得累了,便脫了鞋子往海灘上一躺,海浪一波波輕輕衝擊著安心的腳心,碧海青天,瞇著眼細數天上雲彩的悠閒日子真是太享受了。

  江傲早看慣了安心這般沒規沒矩的愜意模樣,只要沒有旁人在,也無妨,他自己也在安心身邊躺下,雙手作枕,仰天合目而臥。是自己夢寐以求的日子麼?心愛的人在一旁,不要功名利祿,遠離紅塵紛擾,若是能夠這樣白頭偕老多好。江傲轉頭看看身旁這個面帶微笑的可意人兒,笑笑,她——怎會安份地下來?不管天涯海角,都陪著她去,即便是闖闖龍潭虎穴也沒什麼大不了,只要她樂意,只要她在他的身旁。

  情不自禁,握住了安心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江傲輕聲道:「別動,你臉上有細沙。」說著,探手輕輕替她拂了去,卻觸到安心被太陽曬得滾燙的臉頰,不禁向著她嫣紅的唇上吻去。

  總算,報了前幾日那一吻之仇了,江傲此時哪裡還有心思探究這些,沉醉在安心柔軟芬芳的唇間,閉著嘴,輕觸。

  安心卻大大吃了一驚,初吻——這個傢伙居然連招呼都不打一聲便這樣強行強奪而走,恨極,攥緊了拳頭向他砸去,卻被緊緊握住了拳頭,安心低聲嚀嚶一聲,合上了眼睛無力再做反抗。

  半晌,兩人這才分開,安心喘息著怒目瞪視著江傲,心下驚喜參半,羞道:「你——你——你——」

  江傲淡然一笑,唇角泛出一抹溫柔且霸道的笑意,食指撫過安心的唇,似宣告又似強調道:「我的。」

  安心的臉更燙了,不知是被太陽曬的,又或是被江傲這霸道的言辭給羞急的,啐道:「你——接吻的水平——太爛了!」說完不敢去看江傲被她打擊後的臉色,跳起身來提鞋便跑,連一旁的小木桶都忘了去拿了。江傲這青澀一吻,已令她芳心寸亂,撂下打擊人的狠話,也不過是在掙扎著表明自己並非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孩,並未沉醉在江傲的吻下。丫丫滴,跑呀,再不跑,大灰狼的報復就要來了!

  江傲先是一怔,繼爾竟然又笑了,這丫頭難道以為她的接吻水平有多高麼?懶洋洋站起身來,提起安心忘了拿的「戰利品」便追了上去——安心那如此難得一見,精彩堪比燙熟了大蝦似的紅臉怎能不多瞧上一陣。

  一波波海浪不停地翻滾上岸,波濤聲中,隱著輕聲歡笑。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4
發表於 2016-11-23 17:39: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三章稚齒小兒

  寶元元年。

  碧波島的建造已然漸漸成形,慕容浩的人馬送到島上,駐紮在海島外圍,每日里由著慕容修與風塵三俠幾人教授、訓練些武藝,白玉堂偶爾也會教導他們一些陣法。

  島中是居住之所,背靠峭壁又建了十分宏大的山洞,外面看不出什麼名堂,可是走進洞中,便可見內部構建龐大而精巧,堪與城堡相媲美。居所之旁,是一畝畝良田,小麥、玉米、各種豆類和棉花等植物都生長得分外茂盛。良田的後方是圈養畜牧之所,雞鳴狗叫,馬嘶牛哞之聲此起彼伏卻也熱鬧。

  島上還有集市工坊之所,各類工匠白日里都在這裡忙活,衣食用器都從這裡出來,不用輾轉再從海上販運。加上慕容浩每隔三月便會運送一船資財及動用之物來島,這碧波島麻雀雖小,五臟倒也俱全,四處一派平和興盛之氣象。

  安心等人在島上已隱然成了一霸,但鬧騰出的動靜卻絕比不上方玄的寶貝兒子——方便。海島之上無甚孩童,是以大人們多少都寵著他。五六歲的小小孩童,正是調皮纏人的時候,每日里除了吃喝拉撒便是到處嬉戲玩耍,連他老子方玄想要逮他回來練武,都常常要找上大半日才能尋見,然後在各種斥罵聲中揪著方便的耳朵回家。沒法子,這孩子太過調皮了,不是掀了人家的鍋灶便是偷偷溜進哪家店鋪子去攪亂人家的貨品擺放。

  方便最愛的事情,莫過於去海邊拾撿貝殼或是嬉水為樂。為這,慕容雪差點沒被折磨到抓狂,幾次三番訓斥他不許靠近海邊,免得一個不小心便讓海浪捲走。可是方便卻又哪裡會害怕他的爹娘,越是不許他做的事情,他越有興趣,偷偷摸摸也練出了一身的好水性。

  方便不害怕他的爹娘,看到安心與江傲兩人卻有點唯恐避之不及的架勢——因為這兩個人,那是相當的恐怖。

  安心會拎起他死命捏他肥嘟嘟的的小臉蛋,時不時還要用口水給他洗臉。他都這麼大了,多讓人難為情啊!只要想想那些叔叔們都對安心言聽計從,便知道這個女人有多麼“厲害”了。方便對於安心,常常採取一種叫做“忍”的手段,躲不過,忍總行了吧!他知道,就算自己被欺負得半死,也沒有人來救他,多半還在那裡興災樂禍,就連爹爹媽媽也不敢惹她咧!方便年紀雖小,腦子可是不笨,見到安心還會十​​分乖巧討好地由著她擺弄自己,當然,下場便是引來更多的口水洗臉,好在安心身上和娘一樣香噴噴的,尚且可以忍受。

  這舉動,更是惹得司空極他們報怨不已,因為方便不讓他們抱,於是便邪惡地稱呼他為“小色狼”。

  江傲卻常常是妒忌地看著安心抱他,一臉恨不得將他拎去海裡餵鯊魚的架勢。他,有時還要教他練武。可是江傲叔叔的武功比爹爹教的難學多了,方便學不會,便要被打屁股,打就算了,還要被罵“笨”。爹爹經常板著臉沒有笑容,也打他,卻不知為何,對方玄,他就是怕不起來。

  反倒是見到這時常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滿臉傲氣凌然的江傲,便從心裡感覺到敬畏。被打了,也不敢訴苦求饒,皺著張小臉繼續一板一眼地練功——因為他也想有朝一日能學成江傲叔叔這樣厲害的武功,那時候,便沒有人敢再來欺負他了。

  既然害怕,方便不隨著江傲練功的時候便多半是躲著他倆走,今日便是遠遠瞧見安心的身影在遠處一閃,一驚之下沒命地向著海邊跑去。

  拾撿著貝殼,玩弄著捉到的小蟹,方便偶爾一抬頭,看到遠處海上有一艘大船正乘風破浪而來。這船,是常日里所慣見的外祖父家的船,方便也不在意,低下了頭繼續用沙子堆建他的“城牆”。

  過了好一會,方便突然覺得面前被一片陰影擋去了陽光,納悶地抬起頭來一看,一個長相親切的男人正對著他笑。方便撓了撓腦袋,不記得有見過這樣一個人,剛想低頭繼續玩耍,便覺得身子一輕,被騰空抱了起來。

  “你幹嘛!”方便大眼一瞪,小小年紀倒也有那麼點方玄那冷酷男的架勢。

  “你忘了曾經抱著我的腳叫爹了嗎?”那男子溫和一笑,調侃著這個小屁孩兒。

  方便的小臉“唰”地紅了,安心曾經打趣過他好多次了,說他小時候逮誰都叫“爹”,雖然方便不太明白叫別人“爹爹”到底有什麼壞處,但是看見安心促狹的笑容便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小小年紀也開始知道害臊了。

  方便雙手向著那男子胸口一推道:“放我下來!否則叫方玄揍你!”被調侃多次的下場便是——方便現在對他老爹也開始指名道姓起來。這種行為在宋朝,是可以被稱為不肖的,不過方玄倒顯然不太計較這些。

  “男子漢大丈夫,為何揍人還要找人幫忙?”那男人覺得這小傢伙真有意思,繼續逗他。

  “我打不過你。”方便說著,想起安心常說的一句話,借用道:“大人欺負小孩,男人欺負女人!不要臉!”

  “哈哈——”他這一番話,惹得那男子仰天大笑。這孩子真是——說他笨吧,他其實挺聰明,說他聰明吧,又連“男人欺負女人”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一聽便知道是安心的口氣,他居然原話一句不刪便拿來用。

  “你是女人?唔?”那男子揶揄道。

  方便低下頭,將褲子拉看瞧了瞧,搖了搖頭沮喪道:“不是。”

  那男子原本還算是穩重沉靜的臉頓時曲扭不堪了,強忍著沒有捂著肚子爆笑。天哪!這孩子,簡直就不像是方玄與慕容雪生出來的,難道當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與安心在一起待久了,真是被調教壞了。

  憋了半天,那男子終於將笑意給憋回了肚裡,看著方便輕聲道:“帶我去找你安心嬸嬸好不好?”

  方便聽到安心的名字,小身軀明顯抖了抖,又有些戒備地瞧著那男子——安心有時會給他講狼外婆與小紅帽之類的童話故事,這個男子,不知道是不是大灰狼喬裝的。

  “小少爺!”這時又一個聲音在方便身後道。方便轉身一瞧,是外祖父家的管家。原來是認識的人,方便眨了眨眼睛,覺得放心多了,掙扎著從那男子懷中跳下地來便牽著管家的手帶著他們去尋安心了。

  還沒尋見安心,倒是在那邊屋旁的竹林邊遇見了白玉堂。方便倒是蠻歡喜看到她,這位“叔叔”與眾不同,身上也有香味,方便樂意讓她抱,倒是白玉堂,不樂意抱方便。

  “小白!小白!”方便歡喜道。他沒大沒小,沒規沒矩早已成了習慣,當真是有樣學樣,也叫起小白來。

  白玉堂正在練劍,待得聞聲轉過頭來,原本冷若冰霜的臉上突然怒意湧現,也不答話,手腕一抖,長劍便挽著劍花向著方便身旁的那個男子刺來。

  那男子堪堪避過,急忙躍道一旁道:“我——我又怎麼得罪你了,怎的一見便拿劍刺我——”

  白玉堂氣得臉頰紅漲,再要上前刺他個透明窟窿,便聽得安心歡聲笑道:“好啊!展昭你也來了?可是來尋小白的?”這個女人真討厭,簡直就是神出鬼,沒無處不在!白玉堂恨恨地收回了長劍,背轉過身子不去理睬他們。

  “我——”展昭瞅了眼白玉堂,方才接著道:“我是來尋你的。”

  安心還未答言,白玉堂已輕哼一聲轉身離去,她這一走,展昭才長聲出了口氣,不再手足無措起來。

  安心將這情形瞧在眼裡,順手擰了擰方便的小臉蛋,將他與慕容山莊的管家一同打發去歇息便笑著在前替展昭引路道:“你可是尋了慕容浩才找到此處?”

  展昭點頭,他先是去隨欲居找蘇子揚的,誰知撲了個空,連白玉堂都不在。再問蘭汀,才知曉這一眾人到了平江府,遁跡尋來,卻沒想到安心竟會在這樣一個海島上建起了世外桃源,足夠令他驚詫嘆服了。

  “找我何事?”安心開門見山道:“想必你不會有什麼事是我幫得上忙的吧!除非——”說著將眼望向白玉堂離去之處。

  展昭苦笑道:“不是為了她。”其實,他早都知曉白玉堂的真實身份了。他為人雖然耿直厚道,卻是心細如發之人,相處了那麼久,若還是瞧不出白玉堂是女兒身,那便真該去尋塊豆腐一頭碰死算了。就是因為知曉了她的身份,這才處處容讓著她,只是不知到底什麼地方又得罪了這位姑奶奶,莫明其妙離開京城不說,還一見他便恨不得刺死他。

  “是麼?”安心瞇著眼瞧了瞧展昭,這兩個傢伙真是不讓人省心,隨他們去吧,接著便又道:“說說你為何而來吧!”

  “最近李元昊簡直太過囂張了,竟然派人去五台山供佛,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為了窺探大宋河東之地的情況。”展昭說著,沉吟道:“我想問問你,夏國今後究竟會不會——”

  安心瞧了他一眼,打斷道:“你自己來的?”

  展昭一怔,隨即點點頭道:“我找了個藉口出來的,他——不知道。”

  安心聞言便笑了笑道:“你還真是能夠替他分憂解愁。”她明白展昭所謂何來,自己來自未來世界的事情對他再無秘密可言,是來探聽夏國會不會對大宋造成威脅的吧!安心接著道:“你知道又如何?要改變麼?”

  展昭想了半日,遲疑地點了點頭。這時已走到了峭壁邊的山洞,安心作了個“請”的手勢,當先進了洞中,笑著對一臉驚奇的展昭道:“這地方如何?”

  展昭嘆息道:“洞天福地!有朝一日我若是能夠在此終老一生,也甘心情願。”

  安心笑道:“你是無法享這個清福了,你有太多東西放不下。”說著,行到了一間廳堂之處,只見滿地舖著厚厚的波絲地毯,廳上也不像尋常人家那般擺著兩溜高幾交椅,只是簡單地放著兩張曾在隨欲居中瞧見過的長沙發。沙發上,地面上隨處扔著柔軟舒適的靠墊。

  “告訴你也無妨。”安心隨意揀了張沙發坐了下來道:“李元昊大概今年便會稱帝了,建國號大夏。”

  展昭急道:“可有法子滅了夏國?”

  安心唇角浮上一抹微笑,道:“滅?眼下的情形你也瞧出來了,滅得了麼?”說著又道:“多的我也不便說,你若是真想為大宋做些事情,那便去說服你那趙爺,讓他多多提撥武將,再訓練些兵馬,多備糧草吧!”

  “要打仗?”展昭面上焦慮之色更重。

  “是啊!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安心長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道:“你心下有數便罷,這事,只能盡人事而聽天命了!”

  “你——當真不再去見他了麼?”展昭想起趙禎那一張鎮日憂傷的臉,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知道,我不見他才是上策。”安心微笑了笑道:“倒是你上回被白玉堂撞見正與一荳蔻年華的女子在大街上招搖又是怎麼回事?有心上人了?”要從白玉堂那悶葫蘆嘴裡套出話兒來可不簡單,就這,還是安心與江傲一唱一和了半日,才僥倖從白玉堂那裡探問出來的。安心搖搖頭,雖然雞婆了些,但實在是不忍看到白玉堂那自苦的模樣。有些事情即便不能解決,說給人分擔,也總比一個人悶在肚中要強得多。此時見到展昭,安心自然忍不住要詢問一下。

  “與荳蔻年華的女子在大街上招搖?”展昭顯然有些茫茫然不知所措,抓耳撓腮想了半日,方才恍然道:“你說的那女子——難道是趙爺的嬪妃張美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5
發表於 2016-11-23 17:39: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元昊謀反

  安心好笑地望著他道:「我又沒有見到,怎會知曉是或不是?」

  展昭急忙分辯道:「我便記得那回張美人說宮裡悶得慌想出去走走,趙爺允了,我們三人是一同出宮的,她怎會只瞧見我與張美人——」說著,一臉震驚道:「自從那天之後我就一直沒瞧見她——難道——」

  展昭一直奇怪白玉堂怎麼忽地就不見了,這一消失,便一年多過去了,一直以為是安心有什麼事找了她去,並未想到別處。但這許久沒有見到白玉堂,當真是有些掛念的。今日被安心這一提點,剎時間與白玉堂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都在眼前浮現,展昭終於了悟為何白玉堂只對著他一人發脾氣,為何白玉堂總是喜歡欺負他,為何白玉堂總是瞧他不順眼。在她面前,他總是說什麼錯什麼,做什麼錯什麼。

  安心玩味地瞧著展昭面上白一陣,紅一陣,丫丫滴,這傢伙,說是為了關心朝廷之事來島上尋自己,其實,即便是找見了,也早該知道自己並給不了他多少幫助的。大概,他自己都還不知道是為了擔心白玉堂才來這探消息的吧!安心以前不確定展昭心裡是如何想法,現下卻是看得清清楚楚,一目瞭然。

  安心此時也不驚動他,悄悄站起身來便向著外邊走去,丟下展昭一人在那裡前思後想,心內百味雜陳。

  方走到廳洞前,便瞥見帷幕之後白色衣角一閃,安心心下暗暗覺得好笑,感情這白玉堂將司空極他們那招「偷聽壁角」都學會了。當下不動聲色,仍舊走了出去,只是隱約能夠聽見身後廳內傳來一陣喝斥打鬥之聲,不禁又好笑又好氣——白玉堂都這麼大人了,怎地還只知道用武力去解決一切。

  當晚設宴替展昭接風洗塵,其實這只是個名目而已,眾人都巴不得找些借口來腐敗一下,大吃大喝一頓。要知道,遇到這樣的場面,安心總會想出新奇的菜式,引得他們讒唾欲滴。

  看著不斷端上桌來的山珍海味,展昭眼裡的光芒愈來愈盛——這個海島還真是什麼都不缺。再看到蛤蜊時,展昭想起這是趙禎最愛吃的東西,某年初秋,有官員進獻蛤蜊,趙禎問起來歷,那官員答說是從遠道運來,共二十八枚,每枚只一千錢。誰知趙禎聽後卻大怒,說是吃幾枚蛤蜊也要花費二萬八千錢,想起民間百姓疾苦,他不忍下嚥。最後,那蛤蜊也沒有吃,讓那官員拿回去了。

  展昭自小也是出身貧寒,知道百姓的日子過得艱難,遇到這樣一個事事都為子民考慮的皇帝,這一輩子,要護得他周全。

  方便在旁瞧見展昭目不轉晴地盯著那盤蛤蜊,以為他想吃,便同情心氾濫,以筷子笨拙地夾了一枚放在他的碟中道:「這個好吃,給你吃。」方便是有些同情他的,這個新來的叔叔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被安心帶走一會不見,回來便是滿臉青紫,肯定是惹得安心生氣了,被打了一頓。方便想到安心欺負人的手段,不由縮了縮脖子。

  安心哪裡知道就這麼會工夫,她又替人背了次黑鍋,還在那兒笑瞇瞇地望著方便,心想這個小孩可真懂事,若是以後自己生個女兒,也許可以考慮許配給他。

  「安心!」展昭低著頭嘟嚷了一句,不敢抬起頭來是怕被打成豬頭似的臉暴露在眾人眼前。

  「做什麼?」安心奇怪地抬頭瞅了展昭一眼。毫無意外地瞥見幾張貌似不經意卻支著耳聚精會神探聽著的臉,真是有夠八卦的。

  「隨我回大宋吧!」展昭低聲道。

  「呃!」安心愕然,為什麼自己非要拋下這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又陷入那紛擾的塵事之中。

  白玉堂氣得扭過了臉,這個男人什麼時候才會對自己也說出這樣的話?

  「回去看看也好,就當是到處玩耍,玩膩味了再回來好了。」慕容修插了一句進來。只是他這句話剛一說完,就對上了幾雙瞭然的眼——這群王八羔子,又想歪了!又想歪了!以玉皇大帝,如來佛主之名,自己真的沒有想回去見范慕雲的意思!慕容修惱怒地閉上了嘴。

  「你們意思如何?」安心轉頭向著眾人問詢,再看看方便,已到了啟蒙的年紀,不知該請個先生來教他,還是送到學堂裡去。

  「隨便你啦。」幾個聲音異口同聲道。他們都是唯安心的馬首是瞻,住在哪裡無所謂,大家聚在一處開心熱鬧便好。就連司空極與方鄂都沒有異議。

  江傲沉思了半晌道:「中原的事情,咱們也幫不上忙,展兄你還是先回去吧,日後若是有要幫忙的地方,咱們自當盡力相助。」身為大宋子民,若是國家到了危急榮辱的時刻,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成敗暫且不說,能盡力時自當盡力。

  安心聞言笑瞇瞇地點點頭,對她來說,戰爭是好遙遠的一件事情,以前只是在電視裡看到過,卻沒親身經歷過。隔了這一千多年,雖然明知宋朝此時即將硝煙四起,但,夏國玩不出什麼大名堂來,是以她絕不擔心。

  展昭略略有些失望,但這樣的結果亦在情理與意料之中,當下點了點頭,又訥訥道:「玉堂——你——跟我回去不?」

  「咳咳——」白玉堂正在喝湯,聽見這話,差點沒被湯水給嗆死,衣裳上都淋淋漓漓灑滿了油膩。只見她猛然站起身來,轉身便向外跑,邊走邊道:「我去換衣裳去。」

  「哈哈!」司空極忍不住當先笑了出來,沒想到能夠看到白玉堂如此的窘樣,真是大快人心!自從知道了白玉堂的身份後,矮子更不敢靠近她身週三尺,這個女人太凶了,消受不起,倒是展昭好膽量。司空極滿臉猥瑣之色,正自意淫,就被坐在他身旁的「拙荊」給狠狠掐了一下。

  「活該!」慕容雪看著司空極疼得呲牙裂嘴的模樣,忍不住啐道。當年沒少被他糾纏,老天有眼,竟也讓他娶了個管教得住他的妻子。

  方便更是在一旁拍著小手叫好,這孩子敢情有虐人傾向,看到別人挨揍他便興高采烈,惹得一群大人跟著失笑。

  寶元二年,春。

  趙禎坐在文德殿中看著下方垂首恭立著的文武百官,再看看李元昊派使者送上的反書,歎了口氣問道:「夏國李元昊有謀反之心,這事你們怎麼看?」

  夏竦出列慷慨激昂道:「李元昊不過是跳樑小丑,大宋只要派兵攻打,即日便可誅滅!」

  此言一畢,四周都響起附和之聲,一群大臣在那裡搖頭晃腦,各抒己見。

  刑部侍郎杜衍冷哼一聲,惱恨地別過臉去。這些跳樑小丑——前些年李元昊便有異動,早有反心,還不是他們在那裡慷慨陳辭,拍胸下保著說夏國絕不會反。現下當真反了,又一個個跳出來大吹大擂,好像大宋只要動動小指頭,就能將夏國給掐死。天下,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李元昊既然敢反,便是有了可與大宋一較高下的資本!

  樞密使王德用出列道:「正月間李元昊派遣使者來面聖時狼子野心便已昭然若揭,表書裡企望皇上許他西郊之地,冊為南面之君,擺明了就是想自立為帝!那時便該出兵剿討這廝了!」

  太子少傅盛度反駁道:「現下說這些為時已晚,該商議如何剿討才是!」

  王德用冷哼一聲道:「上回若不是你與程琳大人反對誅殺夏國使臣,現下大宋的兵馬只怕就快要踏上西郊之地了!」

  盛度正色道:「現下李元昊謀反了,咱們再來剿討豈不是師出有名?」

  趙禎頭疼地看著這群臣子在殿內吵作一團,說什麼的都有,不禁忍不住喝道:「誰讓你們說些了?啊?朕讓你們商議該如何處置!難道要等人家打到這東京城裡,你們這才有心思謀劃?」

  他這一喝,殿內頓時噤聲,除了眾人的呼吸聲響之外再無雜聲。自然還有不怕死的,右正言吳育建議道:「李元昊雖屬蕃臣,但尺賦斗租不入縣官,叛服無常是其本性,大可置之不理。或依國初對待南唐的法子,索性賜他封號,滿足其慾望,先穩住使其不至作亂,暗地嚴密邊防,充實戰備。李元昊即便有野心,也釀不成大害。

  宰相張士遜聞其言冷笑道:「人人都說你吳正言有心風疾,看來果然不假!咱們堂堂大宋,怎能容得屬臣謀反?若依了你的話,日後各蕃臣慾求不滿時,都來反上這麼一反,皇上是不是都得答允他們的條件?」

  吳育反駁道:「現下國庫空虛,戰備不足,如何剿討?」

  「夠了!」趙禎站起身來,不想再看這些朝臣們一眼!窩囊!真是窩囊!說來說去就是這些,都沒有一個敢站出來請願要帶兵去剿討夏國的臣子!

  趙禎深深吸了口氣,平靜了下心情,沉聲下旨道:「冊封唃廝囉首領為保順軍節度使。每年賜給唃廝囉綾絹一千匹、片茶一千斤、散茶一千五百斤。」別說邊咬牙切齒著想道,李元昊,叫你反!你攻下唃廝囉也不過短短二年,看你能不能忍受腹背受敵這苦楚!說著又道:「著令延州安撫使龐籍嚴密邊防,隨時備戰!」

  「退朝!」趙禎拂袖而去,臨走又想起撂下句話道:「遷范仲淹知越州!」

  身後一群臣子唯唯稱是,恭送趙禎離去。

  凝暈殿中,趙禎手裡捧著碗清茶怔怔呆立,半晌,向著身旁的展昭道:「夏國之事,你如何看?」

  展昭皺皺眉道:「李元昊當真要侵犯國境的話,這場仗必定要打的。越早做好防備越好。」

  趙禎探究地望著他,忽然沉聲道:「去歲你便讓朕擴充邊境兵馬,預備軍備,你早知道李元昊要反?」

  展昭濃眉微微一揚,不置一詞。安心早說過趙禎不會聽他的,這時候再來追問又有何用。總不能將安心抬出來吧!

  趙禎倒也不繼續問他,只是仰天長歎道:「是朕的錯,一直以為夏國那彈丸之地,李元昊做不出什麼出格的舉動!別說是你,即便是范仲淹,歐陽修等人也早都提醒過朕要嚴密注意夏國的動靜,奈何朕當時聽不進去,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皇上,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也不用太過自責了。」展昭勸道。

  「這幾年事多啊!去歲安化蠻發動叛亂,朝廷派兵彈壓卻又戰敗,領兵將領張懷志等六人殉國,後來還是調派廣南西路的大軍征討,又調令馮伸己晝夜兼程,火速上任領兵攻打這才平定了叛亂。這個月,端州又有三百餘人反叛,朕已下令天長縣知縣包拯升任端州知州,不知他可能平息叛亂了!」趙禎一臉頹敗之色,自己這個皇帝難道當得如此差勁麼?怎麼這麼多人要反!

  「包拯?臣聽說此人為官清正,又甚有能力,想必平叛沒什麼問題。皇上還是放寬心吧!」展昭早聽過包拯當年辭官回鄉侍奉父母的事情,心內對他很是欽佩。如今能夠拋下功名利祿盡孝的人太少了!展昭父母早已雙亡,想盡一份孝心也不能夠了。

  「展昭啊!你在朕身邊這麼多年了,你說朕是不是一個太過無能的皇帝!」趙禎長歎一聲道:「朝廷連年兵亂,給百姓帶來了多少苦難啊!」

  「皇上!臣不敢說你堪比堯舜,但你絕對是一代名君。」展昭正色道。

  趙禎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歎道:「朕身邊只有你可信任了!這麼多年,難為你了!」說著笑道:「可瞧上哪家的閨女了?朕一直——唉,你知道,朕一直為情所苦,竟沒留意到你至今——」

  展昭尷尬地低下了頭道:「臣——多謝皇上費心了,臣已心有所儀了——」說完這句話,他長出了一口氣,終於——能夠正視與白玉堂之間的感情了。這句話一說出來,他自己都感覺到一陣輕快,心裡有按耐不住立刻就去找她的衝動。

  趙禎看著他的目光中亦帶著欣慰,笑道:「那朕可等著喝你的喜酒。呵呵——」說著,長聲而笑,這大概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能夠如此暢快地笑出來吧!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6
發表於 2016-11-23 17:40: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測風雲

  盛夏。

  皇宮大內中樹木花草甚多,倒覺得比別處更陰涼了幾分,可是在凝暈殿中,趙禎身著輕紗衣衫卻仍是滿頭大汗。一邊打扇的太監也直從腦門子往下淌汗珠子,再看恭身立在殿下的兩位大臣,更是滿流夾背卻連手指頭都不敢抬一下。

  「依臣之愚見,現下當廣修城堡,秣馬利兵,約束邊境將帥,固守險要之地,不要主動出擊與夏國兵馬交戰。」夏竦字斟句酌地道。

  「你怎麼看?」趙禎拿著汗巾子抹了抹汗,轉頭看向延州安撫使龐籍。

  「臣以為邊境戰線過長,要防禦夏國的進攻是比較困難的,加之兵力分散,軍糧未必能得到保障.,軍糧若是不足,士氣必定低落,這仗便難打了。」龐籍是被趙禎急催入京的,在路上奔馳了這許久,連眼睛都還未合一下,當此嚴夏,卻仍是精神抖擻沒有一絲疲憊睏倦的模樣。

  趙禎冷哼一聲道:「你們這些大臣真是替大宋辦的好事!李元昊三月間便已發兵侵入邊境,下頭報上來的卻只是夏國宣戰的告書!還說正在和談!你們!延誤了多少時機?」

  龐籍唯唯諾諾聽著趙禎的訓斥不敢出聲——都是延州知州范雍犯的錯!居然輕信李元昊之言,一本正經要與人家和談,連延州的防禦都鬆懈了,自己勸了好幾回,他卻不聽!

  「子喬,你還有什麼建議?」趙禎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冷冷道。

  「臣以為此時當繼續聯合歸順的羌人部落及唃廝囉,根據地形特點配置兵力。召募土人以代替原來的戍兵,增派壯丁、弓手等守城,裁省邊境地區無用之兵。」夏竦低著頭道。

  「便依你們之言!子喬你去著人擬旨,削奪賜予李元昊的趙姓和一切官職、爵位。」趙禎將茶碗在桌上重重一撂又望向龐籍道:「醇之,你即刻趕回延州,帶領你的兵馬替朕把邊境給守好了!否則朕要你提頭來見!」

  龐籍躬身連連稱旨,一時之間汗流得更多了,連眼睛都迷糊了。

  趙禎看了他倆一眼,再看一眼,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下去吧!都下去吧!」

  眼看著兩人退出了殿外,趙禎這才皺了皺眉,以手撫著胸口,平息胸內煩惡欲嘔的不適。又想起知諫院韓琦的廢話了!若是這些太醫進的湯藥有用,自己難道還會不喝?偏偏湯藥一點效用也無,這些大臣們,見到自己偶爾患病便在那裡揣度是縱慾過度,一群廢物。趙禎越想越生氣——他們一邊在那裡叫嚷著自己無子嗣以即帝位,一邊時時勸誡說為人君者要修身平性止欲。真是太囉嗦了!

  若是安心在此多好,以她的醫術,一定能夠藥到病除,可是——趙禎歎息一聲,振衣而起,去找張美人了。

  碧波島上,江傲正半躺在一棵大樹的樹杈上,嘴裡銜著一片樹葉,合目而眠。穿行在林中的微風,輕輕撫著他的臉頰與衣裳,頭頂有飛鳥在低鳴,蟬聲四起。

  沙啦啦一陣腳踏落葉枯枝的聲響,有人在草叢間穿行,江傲仍不睜眼,只是微然一笑——這個小丫頭,終於忍不住了。

  「江傲——江傲你在不在這裡?」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是安心在呼喚。

  江傲唇邊的笑意更濃,忽然想起上回——安心教方便玩一種叫躲貓貓的遊戲。方便躲藏好了,安心去尋找,結果這個女人也是這麼象徵性地喊了兩聲,便找到別處去了。方便那時正欣喜,以為自己躲藏的好,一動也不敢動,哪裡知道後來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安心來找。他甚至早都想好了,只要安心露面,他立刻就跳出去讓安心找見自己,輸就輸了吧!結果直到夜色初臨,這小傢伙實在忍不住飢餓與疲倦,終於自個走回去了,回去才見到安心居然好端端在那裡據案大嚼!原來這女人,早看見方便躲藏的地方了,故作不知,自顧自走開,讓方便在那裡罰站。這事後來以方便大哭大嚷來收場,安心還美其名曰是為了提高方便頭腦的靈活性與警惕性,開發他逆向思維的能力。讓自己的姨姨欺負欺負沒什麼大不了,只要不讓外人欺負就好了。從那以後,無論怎樣誘惑方便,方便都不肯再與安心玩耍了。

  「江傲——你到底在不在!在的話就吱個聲!」安心找得有些不耐煩了,這鬼樹林子太大了,跟神農架有得比,天知道江傲躲到哪個旮旯裡去了,他最近總是喜歡來這片林子裡午憩。

  直到安心走到了這棵樹下,江傲方才一躍而下,正正巧巧站到了她的面前,帶下幾片樹葉在空中盤旋飄落。

  安心驚叫一聲,待到看清是江傲,這才嗔怪道:「你作死呀!又扇了我一頭的灰!人嚇人是要嚇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江傲望著安心那俏麗的容顏,止住自己想要去親吻她的衝動——自從上回吻過安心之後,他總是想再次一嘗芳澤。定了定神,微笑道:「你要出島了?」

  安心瞪大眼睛奇道:「你怎知道?」

  「某人自從前兩天收到了飛鴿子傳書,說是夏國李元昊謀反之後就一直坐臥不安,今日一大早起來躲在房中不知在折騰些什麼——」江傲說著停頓下來,笑吟吟望著安心。

  「這個——好啦,我承認我是想去看看啦。」安心說著,微微嘟起了嘴道:「我沒見過打仗,更不知道該怎麼打仗,但是想去看看,也許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地方,就當瞧瞧熱鬧好了——」

  「我又沒不讓你去!」江傲仰面看天。

  「那就走啦走啦!」安心說著,便死命地拽著江傲的衣袖向島岸方向行去。慕容修這夥人,常常隔個一兩月便要回去看看,玩耍一陣子再回來。偏偏自己已經二年沒有踏出這小島半步了,出去沾點人氣兒回來也好。

  江傲笑著不置可否,由得安心拖著他走。是該出去看看了,正好瞧瞧師傅去,免得這老傢伙罵自己沒良心!

  這幾日海上刮著好風,船行更速,若不是每次出島都要在海上渡過十天半個月的,就是時常出來也沒有什麼。安心還沒想好到底上了岸後要去哪裡,反正是不會去找趙禎的,那就向著夏宋兩國的邊境行去好了,也許還可以乘機混入軍中體驗一下。想到這裡,安心雙頰興奮地發紅,真是不一樣的人生體驗哪!可惜這個年代不流行寫什麼回憶錄,否則這一生的經歷摹寫下來,便是一部傳奇。

  真好!江傲看著身旁興奮雀躍著的安心——這次終於沒有將那些大尾巴,小尾巴的一同帶來,只有他們倆人,愛去哪便去哪。想著,江傲也笑了。

  船上的水手都是慕容浩精心挑選訓練出來的,如今專管碧波島與宋國大陸之間來回往返的運送,這條路線,走得熟了,閉著眼睛也能掌舵。但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路途熟歸熟,天氣的變化萬千卻不是他們能夠控制的。

  這天剛過晌午,便聽得頭頂一陣雷聲轟隆隆滾過,剎時間天空風馳電掣,暴雨砸落下來,船隻被狂風吹得東搖西擺,猶如被神靈捏在手裡的爛木玩偶,只要稍稍一用力,就有可能支離破碎。

  「龍王發怒啦!這可怎麼是好——」一個水手喃喃地望著這令人心生畏懼的天象,這不是人力所能抵抗的。

  另幾個船員甚至去船倉內搬出早預備好的豬頭、整羊,一一丟入海中,給龍王爺獻祭,希望能夠平息他的怒氣。

  丫丫滴,還好此次出海乘的是小船,若是大船遇到這等風暴,可能早都被折成兩段了。安心咬著牙,沉聲道:「下帆!」該死的,這群迷信的船員們,難道還要她這個外行來教導他們該怎麼做麼?

  可是這時一個巨浪捲了上來,船員們都被浪頭打得東倒西歪,加上海浪的咆哮聲,落雨聲,天空裡的雷鳴聲,壓根就沒有人聽見安心在說些什麼。

  「下帆!」江傲一提中氣,聲音宏亮地在暴風雨中傳揚開去,這次,總算這些被駭掉了魂魄的船員都聽見了。一個個都找見了主心骨兒似的爬去各做各的事情了。

  小船在暴風雨中掙扎飄搖,在驚濤駭浪中起伏跌蕩。安心感覺自己簡直就要暈船了,緊緊地握著江傲的手,面色青白。江傲摟著她,渾身散發出強烈的剛強氣勢,屹立在這滔天巨浪中隨波猛烈搖晃的小船上,令安心感覺到能夠依賴的平靜和安全。

  就在人人都精疲力竭以為抗不過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要葬身魚腹時,暴風雨竟然停了。海面上瞬間風平浪靜,天空也除去了陰霾,萬里碧空如洗,柔和的海風輕輕地吹拂著,帶來了濕潤清新的氣息——一切,都彷彿從來沒有發生過。

  「丫丫滴!太扯淡了!賊老天!」安心苦笑地看著濕淋淋的衣裳,忍不住罵了一句。這老天爺怎麼這樣,就見不得人高興麼?非要來捉弄下蒼生才感覺高興!安心一拍腦袋,忽然想起了什麼,驚叫一聲:「壞了!」一溜煙便衝進了船倉。

  「慘了慘了!」安心看著一袋被泡了水的苞谷粒有一種想要放聲大哭的衝動。這東西可是碧波島「特產」,安心隨身攜帶想要用來「收買」人心的,哪知道竟然會遇到這麼一場暴風雨。

  江傲被安心的一驚一乍搞得莫名其妙,跟了進來,看到安心著急的原來是這玩意兒,不禁笑道:「不錯!終於泡了水了!」

  安心氣道:「你——太不厚道了,居然還幸災樂禍!」

  江傲笑道:「若是這麼大袋的玩意兒不用我扛著四處溜躂,我也會難過一下下的。」雖然沒多重,江傲輕輕巧巧便能將這袋苞谷粒給拎起,但這麼大一袋子,拎著四下裡亂跑,多少有損他風姿卓越的形象不是麼!

  待看到安心眼裡快要噴出火來,江傲這才笑著安慰道:「好啦!暴風雨都過去了,現下陽光正好,你還不趕緊著拿出去再曬曬,沒泡多久,應該沒什麼關係的。」

  「蠢材!這海水可是鹹的啊!你見過鹹的爆米花兒麼——」嗯?鹹的?安心說到這裡,忽然停頓住想了想,爆米花兒也有鹹的哎,只是自己嗜甜,是以從來沒有嘗試過,這回也許可以試試。想著,又眉花眼笑起來。

  江傲無奈地苦笑,這女人從來沒做過鹹的爆米花兒,自己怎麼會見過?別說是鹹的爆米花兒了,即便是甜的,也是在碧波島上才第一次嘗試到,別處哪裡有這種玩意兒!嗯,不過味道還真是不錯,江傲想著,笑著抿了抿唇,開始覺得也許扛上這麼一大袋子苞谷粒到處走也算不上是一件壞事。

  「你——站遠些。」安心從那一袋子苞谷粒上抬起目光,便瞧見江傲不懷好意的目光——一定要看緊了他,免得偷偷將這一袋子苞谷粒都吃光,自己還蒙在鼓裡呢!盜取東西,還有人比他更厲害麼?

  江傲嘿嘿奸笑兩聲,探手拎起袋子就向船倉外走去,安心在他身後驚聲尖叫「混蛋!快放下——」

  「女人!我這是幫你拎出來曬乾,就憑你現下的力氣,你以為你能拎得動麼?」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

  「啊!你不要這樣亂來嘛!會弄髒的,快去找一塊乾淨的布匹來攤在甲板上呀!」安心踹了江傲一腳。

  江傲一邊躲避,一邊乘機偷了個香吻,長聲笑著跳閃開了。安心又是一陣帶笑的咒罵,無可奈何地喝斥。

  他們兩人在那裡笑鬧,船上的船員們卻都看得呆了——這兩個是不是人哎!剛剛死裡逃生,人人都還驚魂未定,這兩人居然已像平常一般若無其事起來!佩服啊佩服!精力真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7
發表於 2016-11-23 17:40: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司馬君實

  餘杭郡。

  轉悠了這麼久,終於又回來了!安心剛從市舶司處下了船,一刻也不願停留便拖著江傲向著太白居而來。已經很久沒有回來看看了,太白居的廚子、夥計也換了好幾個,但那塊金燦燦的招牌卻一如往昔地懸掛在酒樓門上,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其實是趙禎的御筆,當時安心纏著他寫來的,只是旁人不得而知罷了,否則太白居的身價又要漲上一漲。

  點頭哈腰的夥計將安心倆人迎進了門,一邊在前邊帶座一邊濤濤不絕地介紹著太白居的特色菜餚,完了還補上一句道:「小的瞧兩位眼生,想是第一回來咱們這太白居吧?第一回來,小店八折優惠,兩位先點幾個特色菜嘗嘗?若是覺得滿意,下回可還請多多照顧小店的生意!」

  安心與江傲相視著笑了,這個夥計夠慇勤,只是慇勤得不是地方——居然連正牌的店主都不認得!

  安心想瞧瞧太白居這兩年被慕容浩的人接管後生意如何,便只在大堂裡挑了座兒坐下,一邊接過夥計遞來的菜單瞅了眼,一邊故意驚歎咂舌道:「丫丫滴,你們這裡開黑店哪!怎的菜價這般貴法,是外頭酒樓的一倍!」

  「喲!客倌!您小點聲!讓別人聽見了可笑話您沒見識!咱們這堂堂正正大開著門兒做生意的正經地方,怎麼會是黑店哪!」那夥計忙著抹桌倒茶,嘴裡話語卻也不停頓,呶了呶嘴兒接道:「瞧見沒?這裡來的都是些達官貴人,富商巨賈!就衝著咱們太白居這名號來的!」

  「名號?名號能賣錢啊?你們這是賣酒水菜餚呢還是賣名號?」安心可不怕丟臉,將茶盅往桌上重重一放。這句話說得大聲,惹起了旁桌不少人的側目而視,議論紛紛,話語雖不甚響亮,卻明顯都有譏諷嘲笑之意。

  「得!您消消氣!小的給您陪不是了還不成麼?都怪小的沒將話說明白,您坐下喝口茶聽小的慢慢說。」那夥計將抹布往肩上一搭,眉飛色舞道:「要說咱們這太白居的菜價確是比別處貴了不少,但您要知道,咱們這的食材可都是新鮮得不能再新鮮了!若要吃魚蝦,那邊水池子裡活蹦亂跳的由您挑,若是吃些菜蔬,也保管都是今兒個地裡頭現擷下來的,大清早菜販們便送上門來,鮮靈靈的,還帶著露珠兒呢!凡是隔了夜的食材第二日一律丟棄不用,您可想想,這裡頭的本錢比別處高多少?再說小店的菜色是外頭尋不見的,獨家風味,秘法烹製!保管您吃了還想再來第二回!」說著,那夥計再次將菜單子向著安心面前挪了挪道:「您還是瞧著點兩個菜吧!光聽小的說話可沒什麼趣味,您要是樂意,一會上了菜,您邊吃著,邊聽小的繼續聒噪如何?」

  一番又長又快的話語說將下來,這夥計居然面不改色氣不喘,顯然是平日裡說得口滑了,倒背如流。江傲促狹地望了安心一眼,悄悄豎了豎拇指,擠了擠眼睛,意思是這個夥計高明無比,那張嘴簡直可以與安心相媲美,都屬於那種騙死人不償命的類型。

  安心眉開眼笑,想著有了這樣一個夥計,每日裡不知能舌燦多少金銀進來,當下很好脾氣地指了指江傲笑道:「那就將你們的招牌菜都做上來,若是讓這位爺吃得滿意,賞銀少不了你的!」

  「是!是!兩位稍等片刻!」夥計笑嘻嘻提著茶壺兒去了,手腳乾淨利索。

  「怎麼樣,慕容浩手下的人都不簡單吧?單只這太白居,表面看來生意就比我照管時好上了數倍!」安心歎口氣,幽幽道:「老了!腦子不中用了!」

  江傲撇了撇嘴角道:「你就扯吧你!天下生意都是頂著招牌來做的,慕容浩手下的人接手時,太白居早都做出了一定的規模和名氣,他們再要發展自然容易得多。也不知你在這裡幽怨什麼,他們生意做得越好,你的錢豈不是賺得越多?」

  「對哦!」安心喝了口茶笑瞇瞇道。

  這時從門外又進來了一老一少兩位客人,夥計的笑臉更加慇勤了,迎上前去嘴裡直念叨道著:「喲!司馬大人!今兒您也來了?小的這就領您去雅間!」

  安心與江傲瞧見那兩人氣度不俗,不由在一旁聽住了。只聽得那被招呼的司馬大人沉聲道:「不用啦!今兒與小兒出來吃頓便飯,坐在外邊就行了。」

  那夥計又陪著笑道:「那就坐靠窗的那桌吧,那兒清靜!」說著又打量了幾眼那個年輕人,讚道:「這位就是司馬公子麼?果然是一表人才,人中龍鳳啊!」嘴裡說著,邊帶著那兩人向安心旁邊的那一張空桌走來。

  安心輕聲嘟嚷道:「司馬——司馬——複姓司馬的人很少啊——又是位官,會是誰呢?」她暫時只想起司馬遷、司馬懿、司馬昭這幾人,偏偏都已作古。

  江傲笑著輕聲道:「要不要我出手去探他一探?」

  安心搖搖頭道:「先聽聽再說,沒準是個沒名的小官兒,那又有什麼好玩了?咱們湊熱鬧也得找些大有來頭的才有意思嘛!」

  這時跑堂的早已送上了時鮮的蓮藕、蓮蓬和一些瓜果,安心隨手拈了一片蓮藕,輕輕咬了一口,卻是鮮脆爽口,比現代的蓮藕味道不知好上了多少倍,真是純天然無污染的食品。

  江傲卻掰開一個蓮蓬,剝出蓮子,看著那綠瑩瑩的蓮子在手心裡滴溜溜打著轉兒,不禁笑道:「倒是可以用來作暗器了,倒也新巧別緻。」說著手腕一翻,將那些蓮子都扣入了衣袖之中。

  「浪費!」安心撇了撇嘴角,再要打趣江傲,便聽得先前那司馬大人低沉的聲音道:「君實,為父的年紀雖大,身子卻還硬朗的很,你大可不必向皇上懇請調任來照顧我。」

  那司馬君實輕拍了拍他父親的手背勸道:「爹爹你不必為我的前途擔憂,此次皇上允了我的請求,下旨將我調任平江府鑒事判官,離餘杭郡豈不是近了許多?咱們暫且別說這些了,時已過午,還是先吃點東西墊墊饑吧!您一早起來就忙著公事,到現下還水米未打牙呢。」

  司馬——君實——安心的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丫丫滴,這名字怎麼這麼熟!她睜著眼睛死命盯著江傲,眼皮卻眨也不眨,忽然腦海中有一道靈光如閃電霹靂而過,當下站起身來一拍桌面,終於想起了一個偉大的名字——司馬光!

  丫丫滴!怎麼會忘了他呢!《資治通鑒》可沒少讀,更讓安心永世難忘的便是小時候將「司馬光砸缸」念成了「司馬缸砸光」,為這事兒,沒少被同學們取笑,害得安心丟了不少面子。但是——司馬光的老爹是誰啊!安心有些茫茫然不知所措了,沒印象哎!

  江傲看著她那副模樣,便知道她又陷入了魂遊的境界,也不理會,只是支耳傾聽那司光兩父子的談話,想知道這兩人到底是什麼來歷,令得安心又「走火入魔」。

  「司馬大人,今兒的魚都是鮮蹦亂跳的,您牙口不好,要不就來個西湖醋魚吧!」夥計在一旁建議道。

  那司馬大人略略點了點頭歎息道:「年紀大了,吃什麼都不香了!」

  司馬光接岔道:「那就挑些容易嚼動的菜,天熱,別太油膩了。」

  夥計點著頭下去了,而安心這一桌的菜已端了上來。

  安心轉頭瞅瞅司馬光那一桌子,再瞅瞅自己的桌面——怎麼才能跟人家搭訕哪?俗話說「百聞不如一見」,又何況相隔了這一千多年,能夠看到歷史上名人的真正樣貌,再近距離接觸談論一番,實在是快意生平的一件樂事!安心歎口氣,可惜自己不會做蠟像哪,否則開個宋朝名人蠟像館該有多好!

  江傲夾起一筷子菜放入口中吃了,瞧見安心那坐立不安的模樣,便笑道:「想去就去吧!」

  「怎麼去啊!」安心抱怨道,眼神一抬,卻發現江傲的眼,直直盯在桌旁放著的那袋苞谷粒上,頓時一怔,隨即又笑道:「你真是太邪惡了!這泡過了海水的——我怎麼好意思——」說著,使勁嚥了嚥唾沫,咳了兩聲提聲叫道:「小二!小二!」

  「來了來了!客倌有何吩咐?」那夥計腿腳也真是夠利索的,起碼不比當年的慕容修慢。

  「我想借灶房一用,如何?」安心笑吟吟問道。

  那夥計撓了撓頭為難道:「這個恐怕不太方便吧——客倌若是有什麼需要做的,吩咐小的一聲,讓廚子做去便是,何必要親自下廚呢——」每家酒樓的廚房都是閒人止步的禁地,為了避免自家大廚的絕活被人偷偷學了去。安心的這個要求,是沒法滿足她的。

  「讓你們廚子出來,我進去不就行了?他不放心讓我看,我還不放心他在一旁瞪著眼瞧呢!」安心不滿道。其實這個規矩當初還是她自己定下的,此時卻開始假裝健忘起來。

  「這也不行哪,您看看這店裡這麼多客人,都緊趕著要上菜,把廚子趕了出來,誰做菜啊?」夥計忙著勸說安心打消這個荒謬的念頭。

  「讓他們等一等不就好了!要不,我就勉為其難地讓你們廚子在一旁看著,怎麼樣?你們可是佔了大便宜了!」安心站起身來,眼神怪異地望著那袋苞谷粒——泡了海水,早都該丟棄的。但在這個年代裡,玉米可是件稀罕物,這一大袋,即便賣出黃金的價,安心也一點都不覺得奇怪。纏著江傲曬乾又帶上了岸,想找個地方試種種,也許還能生根發芽,不過現在嘛,也許要先填進某人的肚皮了。

  「客倌,這件事情小的實在是沒法子做主,還請見諒。」夥計見安心霸道話兒說得那麼理直氣壯,簡直都快要崩潰了,見過臉皮厚的,可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呀!

  「嗯。去將你們掌櫃的叫來。」安心從衣袖裡慢條斯理地摸出一塊通身玄碧的令牌,往桌上輕輕一撂。她早都瞄見掌櫃的在一旁注意著這裡的動靜了。此時見安心取出慕容家的印記玄冰令,連忙趕將上來。

  「姑娘——」那掌櫃的正想開口探詢,但剛抬起頭來便望見安心微皺了皺眉,眼裡放射出震攝的光芒,頓時改口道:「東家!」這個女人,花容月貌,卻與溫文淑雅搭不上邊。雖然慕容浩囑咐過他手執玄冰令的便是現下這些店舖子的東家,可先前這掌櫃的卻還未將她放在眼裡,此時被那冷冽冽的目光一掃,才微微打了個哆嗦,收斂了心神。

  江傲好笑地看著那個夥計在旁將眼睛瞪得老大,眼神裡充滿了不可思議的驚駭——這個女人竟然是東家!江傲輕輕搖了搖頭,安心又拿著別人送她的東西四處招搖了,這一副凜然的表情,支持不了多久便又要打回原形。

  果然,安心見掌櫃的一句「東家」叫出了口,即刻驅走了臉上有如寒冰般的表情,轉而成為艷陽高照了,笑吟吟開口道:「我要用用灶房。」

  「東家請便!」這掌櫃的倒是慕容修訓練出來的好人才,語氣溫文和藹卻又不卑不亢。

  安心笑著點了點頭,揮揮手道:「你忙你的去,這裡沒你什麼事了。」眼見著掌櫃的退下,這才與江傲拎著那袋苞谷粒進廚下去了。

  也不知他倆在裡面折騰了多久,直到一縷濃濃的奶油甜香從廚下透出來時,酒樓中的客人這才好奇地相互打聽起這是什麼氣味,竟如此令人感覺舒坦好聞。就連坐在窗邊自顧自吃菜閒話的司馬父子,都忍不住輕輕抽動了幾下鼻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8
發表於 2016-11-23 17:40: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新奇甜品

  當安心與江傲捧著滿滿幾竹籃子爆米花兒從廚下走出來的時候,許多雙目光都注視到了他倆身上,不是這些達官貴人與富商臣賈們沒見過世面,實在是這甜香的氣味太誘人了,即便是不喜甜食之人,心裡也有想要嘗試嘗試的慾望。

  安心微然一笑,招呼夥計取來幾十個碟子,將竹籃中的爆米花分碟裝盛後送到每個桌上,說是今日太白居額外附贈的,自然惹起一片讚美之聲不絕於耳。

  安心略為心虛地瞅了瞅這些正在品嚐「異味」的客人們,其實,這時候的海洋沒有污染,海水也是很乾淨的,應該不會吃壞肚子吧?安心在爆的時候,還是加了些糖與奶油,滋味香甜中帶著隱約的鹹味,別有一番風味。

  奶油,大宋人很少食用,但在契丹等部落卻是常見的。安心早在剛開太白居的時候,便囑咐廚子學會了這些奶製品的作法,以便於在一些菜餚中使用。因此,若是換了別處,即便是能夠將這爆米花兒爆將出來,少了奶油這一味配料,香味與滋味都會相差好多。

  這時安心提著剩下的一籃子爆米花兒走到了司馬父子的桌旁——方纔她早都打聽好了,原來司馬光的父親叫司馬池,此時正是這餘杭郡的知州,是個為官清正,愛民如子的好官,因此想要結納之心更甚。

  「司馬大人!」安心緩緩施了一禮,將那竹籃子爆米花兒擱在了他們的桌上。

  「這——」司馬池遲疑道。

  「這是小店今日特送的下酒小食,還請司馬大人嘗嘗。」安心一點也不見外,自顧自便在空椅上坐了下來,江傲自然更不客氣,坐在她的身旁。

  「姑娘是這太白居的東家?」方才掌櫃與安心的對答司馬光都聽見了,倒也覺得好奇,這女子看上去與自己差不多年紀,也真是好本事,竟能開出這樣一家聲譽極佳的酒樓。

  安心點了點頭,笑著將竹籃向他倆人面前推了推。

  司馬池年紀大了,稍硬的東西便不大咬得動,因此胃口不算好,但此時見那潔淨的竹籃底鋪著一層碧綠的荷葉,葉上托著膨鬆鬆散發著香味兒的爆米花,倒也覺得食指大動。輕輕拈了一枚投入嘴中,只覺入口便化,滿嘴香甜,甜中還微微帶著點兒鹹味,甜而不膩,不由得又伸手拈了幾枚。

  司馬光見父親吃得津津有味,也嘗試了一下,當下讚不絕口,奇道:「這是什麼物事做的?怎會如此鬆脆而又入口即溶?」

  安心先是狠狠瞪了一眼坐在一邊忍不住悶聲笑到臉快抽筋的江傲,爾後換上一副笑臉道:「這是海外特有的一種叫『玉米』的食物做出來的,中原是吃不到的。」

  「玉米?」司馬池念叨了幾聲搖了搖頭,活了這麼大年紀還未曾聽說過,想是遠道運來,價格不菲,當下歉意笑道:「生受了!」

  司馬光卻在納悶,不知江傲在那裡笑些什麼,再看看父親與自己,也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想問,卻又不知怎生開口。

  安心卻知道江傲在笑那些苞谷粒兒被海水侵泡過,當下打岔道:「這天氣也炎熱的很,可惜這大暑天的沒有冰塊,否則倒是可以做些別緻的飲品甜食讓兩位嘗嘗。」

  司馬光頗有興味地問道:「什麼飲品?要用到冰塊麼?很容易呀,滿大街上都有賣的『冰雪』,即便是要自己製冰,也不是什麼難事。」

  丫丫滴!不難?自己看江傲做一小塊冰出來,可是要費好大的氣力,滿大街賣的「冰雪」安心倒是見過,那是一種類似於現代「沙冰」的冷飲,將冰塊刨出冰屑,爾後摻上水果或是果汁,看上去倒也清爽可口。只是,安心一直以為那冰塊是從河裡打撈上來,冬天貯存在冰窖中,夏天拿出來販賣,感覺不潔,是以從來沒有嘗試過。現下聽司馬光說製冰不難,倒是深感興味,不由探問道:「怎麼製冰?」

  「真的很是簡單。」司馬光一笑道:「取一大缸,放半缸的水。將大缸置於一池中,池中放滿生硝,再倒些水入池,靜置半晌即可!硝石溶於水時,可大量吸熱,使水溫降低以至結冰,這是夏天常用的製冰法子,姑娘莫非不知?」

  這番話從司馬光嘴裡說了出來,頓時令得安心感覺汗顏無地。身為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竟然只知道利用二氧化硫、氨或氟里昂的循環來致冷的冰箱原理,卻不知道硝石這種在中藥中常用,更是製造黑火藥必不可少的礦石也能夠用來製冰!

  安心滿臉苦笑——讓一個知識落後了自己上千年的古人給比了下去!這種滋味不太好受,一下子將她站在時代前端的優越感給打了下去!看來,無論生活在哪個年代,沒有足夠的知識都是不可能更好地生活下去的,安心能夠有今日,靠的不是二十一世紀在此處毫無用武之地的現代文明,而是蘇子揚教授給她的醫毒之術!古人,並不比現代人愚笨!

  當然,安心是絕不低頭放輸的,被打擊的後果便是——更揚起了她想要小小「炫耀」一番的不服氣心態。當下拖上江傲這個人力製冰機加人力攪蛋機,袖子一卷,大有一副要與人拚命的架勢,再次旋風般捲進了廚下。

  苞谷粒,磨成粉,備用。雞蛋,去蛋清,加上少許香料與白糖交給江傲打成蛋黃醬。牛奶加奶油,燒開,蛋白一樣打成成奶油狀,不停攪拌攪拌再攪拌。待到兩人雙手都已麻木,終於製成了冰淇淋漿,接下來製冷的事情,自然又是交給了江傲,這一時半會的,哪裡找生硝去?還是這個人工製冰機方便實用一些。

  取幾個小碟,碟底鋪上新鮮水果,爾後將制好的冰淇淋用勺子勺成圓球形置於碟上。安心抹了抹額角的汗珠,深深吸了口氣,向著江傲甜甜一笑,而後托著碟子當先走了出去。

  司馬光父子兩個早都吃完了那竹籃子爆米花兒,正坐在那裡無聊,若不是想瞧瞧安心還有什麼新奇的東西做出來,只怕早已結帳走了。此時見到安心終於露了面,這才長長出了口氣。

  安心瞇著眼,盯著司馬光父子倆拿著小勺舀冰淇淋吃,他們——若是敢說出一個「不好」來,安心準備立刻將剩下的冰淇淋連碟子一塊砸到他倆的臉上!天哪!以前看媽媽做冰淇淋的時候,也沒感覺到會有這般辛苦!早知道便不賭這口閒氣了!

  「這——這是什麼甜品,竟如此細膩冰爽,還有濃濃的奶香味兒,比街上賣的『冰雪』還要更勝一籌!」司馬池老頭兒今兒吃得不亦樂乎,他沒有幾個牙了,卻嗜甜,今日這兩樣新奇的吃食算是合了他的胃口,吃得儀態都丟了一半,搖頭晃腦極為享受。夏日,又在吃了那麼多爆米花後正覺口渴,一碟子冰淇淋,讓人暑氣全消。

  「冰——」安心正要答說冰淇淋,卻轉念一想,心下不服氣,因為她看過資料,中國早在元朝便有了「冰酪」,在冰中加上果漿與牛奶,即為冰淇淋的原身。後被馬可•波羅將其配方帶回了意大利,又傳入法國,幾經改良才成了現代的冰淇淋,明明是中國發明的東西,為什麼要叫外國名字?於是安心頓了頓斬釘截鐵道:「冰酪!」

  「冰酪!」司馬光默念幾聲記下了。他哪裡會知道,就是因為他這麼一記,日後將此妙物傳揚了開來,這才有了後世的冰酪與冰淇淋。安心卻也沒有想到,這冰淇淋的發明者,追根究底竟然會是她自己!

  「司馬光!我記得你是陝州夏縣人氏,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安心突然想起這個傢伙是她非常崇拜的,立刻又換了一副欣喜的表情,沒頭沒腦地問了這麼一句。

  司馬光被安心這一問,頓時懵了,怔了半晌才問出一句:「你認得我?」

  「認得!認得!」安心一臉花癡的表情,若不是有江傲在旁冷著臉兒,她都快上去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了。

  「我——」司馬光想要說些什麼,卻想到自己在前兩年剛剛中了進士,一直只是個小官兒,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子怎會認得自己?況且此時官民等級嚴明,一般的平民百姓見到官場中人,無論官大官小,總是點頭哈腰奉承不已。提起「官」字,便心下忐忑,若是沒有必要,絕對是不喜歡與官府中人主動答話的。這個女人卻彷彿他鄉遇故知,親切不已,且不提她先前那一連串怪異莫名的舉動了,即便是現下,這模樣也夠引人側目的。因此沉吟不語。

  別人見外,安心卻一點也不見外,催促道:「你什麼?是不是因為要照顧你父親所以才來了?在平江府麼?嗯,我會讓慕容浩多多照顧你的。」方才司馬光與他父親司馬池的對話,安心都隱約聽見了,平江府現在也是她的地盤,自然要好好招待司馬光,不能讓這位偉大的文豪吃苦受累呀!反正,知會慕容浩一聲便了,又不用她花錢!

  司馬光還未答話,司馬池已在旁清咳了兩聲道:「姑娘的好意,我等心領了。我這孩兒還正年輕,自當讓他吃些苦頭好生歷練歷練。就——不勞姑娘費心了!」這個女子真是奇怪,偷聽到了別人的談話,不說假裝沒聽見,還光明正大的說出來——那個慕容浩,又是什麼人?

  丫丫滴!老古板呀!不過,司馬池真是個好官,難道怕自己沒安好心,用金銀來腐蝕司馬光不成?安心輕笑,好酒好菜是可以招待的,往人家懷裡砸元寶的事情她還沒學會,更不想學!

  江傲不是才子,只是個江湖浪子,又不像安心那般對這年代有名的人物瞭如指掌,是以多少有些煩悶。好在別人不與他搭話,他也不高興湊過去摻合,只是在一旁瞧著。雖然不知道對面坐著的兩個人都是怎樣有名的人物,看安心先前興奮的表情也能猜到,但人生何處不相逢,見過便罷,此時見安心鬧得夠了,示意她也該走了。

  安心笑笑,倒不以為意,平白無故的,大街上若是有人對她慇勤示好,她也會覺得不自在,懷疑人家沒安好心。當下笑道:「兩位別見怪,我只是有件事情想打聽打聽。」這,也是她與司馬父子搭話的緣由呢!

  「何事?姑娘請講!」司馬池問道。

  「不知這幾個月,李元昊在大宋邊境折騰得如何了?」安心前月收到飛鴿傳書,得到的消息,前前後後也相差了一兩個月了,戰場情形千變萬化,她倒是想先問問眼下情形如何,再考慮下步怎生打算。司馬父子且不論職位高低,好歹也是官場上的人,消息應該更真確一些。

  司馬池仔細打量了安心幾眼,見她一本正經,面上隱隱帶些擔憂之色,不禁也頗為欣懷,道:「姑娘倒也是個有心人!若說眼下,情形卻是不太好呢!元昊大軍已包圍了延州,朝廷大將劉平、石元孫奉命增援,現下該到三川口了吧!」

  延州?三川口?安心不記得具體這場戰爭的結果如何了,但是在印象裡卻是覺得不太好呢!當下向著司馬父子施了個禮道:「謝過兩位告知,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我等先告退了!」說著便拉著江傲要走,她要急著趕去延州瞧瞧呢!

  「姑娘——」司馬光站起身來,眼中隱隱有著憂色。

  安心嫣然一笑,論理,這兩父子還真是個文人士子的脾氣,兩國戰爭的事情,該不講給外人聽才是,萬一她是夏國奸細呢?即便不怕這些,也要擔心民心惶恐,當下回頭笑道:「司馬光,你放心,這事我不會到處宣揚的,我要趕著去瞧瞧,後會有期!」

  司馬池怔了怔,隨即又笑了,捋著花白的鬍鬚連連點頭又搖頭,輕聲歎道:「年輕人,果然性急。但這份為國為民的心思,卻也令人感佩啊!」不知他若是知道安心是趕去瞧熱鬧的,心裡又會怎生想法!

  司馬光更是啞然無言,站在那裡看著這個來去如風,瞬至又瞬沒的女子,心裡感慨與新奇交集——真是個奇怪有趣的女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9
發表於 2016-11-23 17:41: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八章 遭遇埋伏

  安心與江傲兩人一路策馬揚鞭,飛也似地趕往延州三川口,就怕誤了時日瞧不上熱鬧。說是瞧熱鬧,其實安心心中揣揣不安,說起來,大宋與西夏的三戰,結果都不算好。可惜了,穿越回去的時候沒有想到過還會再回宋朝,對那些戰爭歷史關注的很少,只顧了去研究趙禎等人的命運。這時,讓安心做個神棍來混日子的話,必定是一代半仙,若是讓她參與戰爭的謀策,只怕還比不上那些武將身邊的小小幕僚。

  延州,便是今日的陝西延安。快馬加鞭而去,一路上穿府過州的都沒敢停留。安心心下感慨,唐朝時給楊貴妃運送荔枝的活兒真不是人幹的。都說荔枝一日色變,二日香變,三日味變,四日色香味盡去。嶺南到陝西,比餘杭郡更要遙遠,聽說那些荔枝都是整棵伐下運送而去,路上除了經過驛站時換人換馬之外,一刻都不得停留,人也就罷了,真是苦了那些馬兒了!

  想到這裡,安心不禁輕輕撫了撫跨下的馬匹柔聲道:「馬兒呀馬兒,跟著我,你真是享了福了!」

  江傲在旁聽了「噗嗤」一笑,道:「馬兒跟了你才是吃苦受罪呢!」

  安心滿心不服氣,辯道:「我待它多好!一路上,讓它吃細糧,喝清水,有時甚至給它喂些兒酒,天下哪有我這樣好的主人!」說著,瞟了眼江傲笑道:「再說了,我身量又輕,不像某些人,沉得能壓垮馬脊樑!」

  沉嗎?江傲低頭看看跨下奔馳著的駿馬,不過就一百多斤的份量,哪裡能夠壓垮馬兒?輕哼一聲道:「你那馬是讓途中打尖處的店伙照料的,若是你自己養——看看碧波島上那匹馬兒便知道了!」

  安心聞言猛咳了兩聲,倒不敢再置一詞。說起碧波島上的馬兒,安心還真是有點兒心虛。她那匹「專乘」,如今肥得像頭豬,渾身上下圓滾滾的,估計連道兒都快走不動了!好馬是騎出來的,要餵養得好,更要時常騎著跑跑,以免馬兒只長肥膘不精壯。可是人懶有什麼法子?安心別說每日騎著它溜彎兒了,即便是打掃清潔馬廄的活兒都懶得做,若不是別人順手替她幹了,只怕那馬不止是長得像豬,而是當真要過上豬一般的生活了。

  不一日,已來到了延州境內。安心與江傲商議著,要易個容換個裝,混進劉平、石元孫的軍隊裡,當個小兵「實地考察」一番。江傲卻不同意,因為安心雖然有他在身旁保護,可是以她現下的身手,自保尚且不能,刀槍無眼,誰知道到時,江傲有沒有餘暇來照料她!若是出了什麼岔子,江傲便可以自刎以謝天下了!

  「那你說!該怎麼辦?」安心有些不悅,沒見過打仗啊,尤其是沒見過古代打戰,怎麼能不開開眼呢?但她卻沒曾想到,那血肉橫飛,哀號遍野的悲慘場面她是不是能夠受得了。估計到時候就該跳出來大喊不人道了。

  江傲賊忒兮兮一笑,輕聲道:「咱們喬扮了混進延州城裡去,到時隨便是當個平頭百姓也好,或是幫著守城,豈不是安全得多?」

  安心眼珠子骨碌一轉,笑道:「只怕現下延州城不是那麼容易進去的!戰爭期間,若是隨意放人進去,混進奸細怎麼辦?」

  江傲冷哼一聲,仰起頭酷酷道:「你小瞧你家夫君飛簷走壁的本事麼?小小的延州城,又不是東京那高高的城牆,帶個人進去,未必便能難倒我!」

  「夫君?羞也!讓我瞧瞧你娘子在何處?」安心笑著勒住了馬兒,一躍而下,道:「在這歇一歇,順便喬裝一下。」易容用的東西,她可是走到哪都隨身帶著,隨取隨用。

  江傲瞧了瞧四下的地勢,見此處倒也近山,有些許樹木遮陰,便也躍下馬來,牽著馬兒在近旁山坡邊找了棵樹拴住馬韁,又取出乾糧、水囊尋個乾淨地方坐了下來。

  安心抖了抖身上的衣裳,皺皺眉道:「這邊的氣候就是不好,乾燥燥的,一路行來,滿面塵灰。樹木又少,天上一絲雲彩也沒有,這麼熱辣辣的太陽曬著,人都快變成肉乾了。」

  江傲笑笑不以為意,他自小在華山附近長大,這樣的氣候早已習慣了。而安心,在南方待了那麼久,這兩年又住在氣候濕潤的海島上,自然會覺得這裡乾燥。

  「你——坐過去點!」安心使勁將江傲往邊上擠了擠,好多佔些陰涼的地兒,接過江傲遞給她的水囊歎息道:「你說我是不是自個兒找罪受?好好的碧波島霸王不做,非要跑到這裡吃灰咽塵的。」

  江傲淡淡瞅了她一眼,道:「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好了,做了,也別後悔。人生短短幾十年,你若是總操心這個,過不了幾年,白頭髮便會長出來的,我可不要娶個老婆子。」

  安心柳眉一揚,但是在馬上顛簸了這許久,實在懶得站起來作母老虎發威狀了,輕輕靠著江傲歎息道:「你呀,就是嘴壞。心裡明明巴不得立刻就娶了我,卻愛說這些不鹹不淡的氣人話。」

  「我——我哪有!」江傲被道破了心事,竟也有些吶吶,別過了臉去不看安心。

  安心輕聲笑著,掰了一半餅子遞給江傲。這麼多年了,若是還瞧不出這傢伙臉臭嘴壞心裡軟,豈不是愧稱「魔女」了。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閒話,就水吃著乾糧,卻見遠處一道黃煙滾滾而來,耳裡聽得隆隆聲響,安心奇道:「那是什麼?」

  江傲瞇著眼瞅了瞅道:「像是有一隊兵馬正向著這裡來。」說著,縱身躍上了路旁的高樹,看了看又躍下樹來,急急解馬對安心道:「快走!是夏國的兵馬。」

  「夏國兵馬!」安心皺眉道:「怎會在此?」

  「先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江傲四處望望,見此地正是一個山坡,近處倒有一小叢樹林子,當下向著樹林走去,邊走邊道:「先進林子避避,這林子雖小,卻還能暫時藏身。這些兵馬,想必不會進林子來搜的。」

  「呃——」安心被江傲一拽,想要出口的話語都嚥了下去,再看看遠處,依稀可見人影,馬蹄聲也越來越響,顧不得多說,隨著江傲避進了林子。

  片時工夫,那一大隊夏國兵馬便已到了近前。安心隔著樹林子偷偷向外張望,看見那黑鴉鴉一片披掛周全,面目剛嚴的兵士,頓時感覺腳底有一絲涼氣直湧上心頭,身上彷彿壓著塊千斤的石頭,如同在做噩夢一般,險險喘不過氣來。丫丫滴!這也太多了吧!估計足有近十萬的人,若是被發現了,別說是打鬥了,一人吐口唾沫也能淹死自己了。

  江傲伸手緊緊地握住了安心的手,在她耳邊輕聲道:「別怕,有我在呢。」

  安心心下略定,回顏一笑,低聲道:「他們這是想幹什麼?」

  江傲沉吟了一會,搖搖頭輕聲道:「前邊就是延水了,看這附近的地勢,只怕這些夏國兵士想要埋伏。」

  「埋伏?」安心忽然想起司馬池說過,朝廷派了大將劉平、石元孫到延州增援,難道這隊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夏國軍隊是為了埋伏他們?

  「別擔心,咱們見機行事吧!」江傲唇邊泛出一抹笑意,面對如此眾多的敵國士兵,竟也沒有一絲怯意。

  話說,這隊夏國兵馬軍容卻也肅穆,十萬人,除了行軍途中發出的腳步聲響與馬蹄的的聲之外,竟連一聲咳嗽也聽不見。但即便如此,這麼多人一起前行的聲音,還是令人心跳加速。腳步、馬蹄聲響像是踩在了人的心坎上,整齊的一聲聲,令人血脈賁張。

  漸漸,他們行得遠了,卻能見這十萬人開始分散開來,向著四處的山壁掩去。安心被那久久不散的塵霧嗆得幾乎忍不住要大咳特咳起來,捂著口鼻,憋得臉頰通紅,才總算緩過了一口氣。

  「我們怎麼辦啊!難道在這裡乾站著?」安心開始為劉平的部隊擔心起來,不知怎生才能報個信兒。

  江傲抬起頭,望向遠處,目光閃爍,忽道:「咱們去延州報信。」

  這裡,離延州也不過區區十里左右,飛馬趕去,一忽兒也便到了城下。放眼望去,只見延州城夾河而成,城牆矮小,雉堞稀疏,城牆上只零零落落站著些守城的兵士。安心見了,大為搖頭歎息——如此城防,怎麼能抵擋得住夏國這麼多兵馬的進襲?

  行到城下,守城的兵士卻不肯放行,幾雙眼睛都迷離地望著安心緊急中未曾易容的臉。江傲惱怒起來,一手一個都點了穴道。卻驚動了一隊人馬向著這邊圍來。

  丫丫滴!搞什麼!還未跟夏國打起來,便要自相殘殺了麼?安心瞪著那領頭的將領,強壓下心頭怒火,急道:「李元昊數十萬兵馬已在三川口設下了埋伏,快些派兵去增援劉將軍,遲了就來不及了!」

  「你們是什麼人?」那領頭的將領倒也有些威嚴氣勢,上下打量著這兩個看似平民打扮的男女。

  「我們是大宋子民!」安心嘴裡說著,肚中卻在暗罵,丫丫滴!什麼時候了,還問這些狗屁倒灶的問題,若不是這個年代沒有身份證,安心早都要掏出來塞到這傢伙眼前讓他瞧個仔細了。

  好說歹說,費了半天口舌才讓這個將領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只見他低頭在那裡沉吟不語。他身旁,又有一副將,對他附耳輕道:「盧將軍,不能輕信他們的話,萬一是夏國奸細,想賺咱們出城圍剿又如何是好?還是先稟報范知州再作打算吧!」

  那盧將軍搖了搖頭,范知州范雍的性子他最瞭解了,此人膽小如鼠,怯懦無謀,告訴他知曉,只會誤事!前兩日李元昊率軍大破金明砦,逮住守將李士彬,又割了他的雙耳派來一個叫賀真的將領到延州來見范雍,說是願意談和。范雍一見夏國軍隊在城北五十里五龍川口安營紮寨,後隊直接魚家莊,如此浩浩蕩蕩的人馬,十萬餘眾,早都嚇得腿軟,忙不迭和那曾被夏國大軍嚇得號啕大哭的鈐轄盧守勤商議,要派人去談和。若不是都監李康伯寧願抗命求死也不願去與夏國人議和,只怕這延州城,早都落入了李元昊的手中!這兩人,簡直丟盡了大宋的顏面!

  那盧將軍又沉思半晌,目光炯炯地抬起頭來,一揮手道:「派探子去查!」

  一聲令下,立刻便有人飛身上馬,向著三川口馳去。那盧將軍又深深看了江傲與安心一眼,沉聲道:「你們在這等著!」說著,自顧自進城去稟報范雍了,不管怎麼說,他是這延州府的知州,若是不知會他一聲,私自帶兵出去,只怕私斷違命的罪名可逃脫不了。

  安心與江傲對望一眼,各都無奈歎息。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遇到緊急戰況還得層層上報,如何能掌握戰機,贏得勝利?一向都聽說將在外,軍命有所不授,可是瞧眼下的情形,便仍舊是大宋軍制的弊端,以不會軍事謀略的文官來掌控軍權,會打仗的將領卻被冷落在一旁。

  半晌,那盧將軍臉色通紅,氣沖沖地走出城來,瞧他那臉色,便知道與范雍激烈地爭辯了一場。正巧趕上那去探聽軍情的探子回來,盧將軍只聽他說得兩句,臉色又變,這會是青白交加!只見他雙手緊緊攥成拳狀,咬牙切齒了半天,憋出幾個字道:「傳令下去!整備兵馬,前去救援!」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0
發表於 2016-11-23 17:41: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三川之役

  安心擔憂地看了看那盧將軍的臉色——實在是不怎麼好看,大概內心裡一邊在為劉平的兵馬遇襲而焦慮,一邊又在為私自下令前去救援,不聽范雍調度而惶惶。

  只見那盧將軍深深吸了口氣,回復了鎮定與平靜,轉頭來看看安心與江傲兩人,微皺了皺眉道:「你們,留在延州城吧!」這兩人看上去都是漢人,但他卻不敢完全信任他們。因為此時正在打仗,百姓們都巴不得跑到別處去躲個安全,這兩人卻偏偏要跑到這裡來湊熱鬧。若說是來投軍的吧,卻又不像,尤其是那個女子,長得花容月貌,那力氣,估計能拈起枚銹花針就不錯了。那個男子看上去倒是氣宇軒昂,儀表不俗,但也完全是個書生的模樣,若要說他倆會打戰,殺了他也不敢相信。

  「丫丫滴!我告你性別歧視!」安心眼珠子一轉,便知道那盧將軍心裡轉的是什麼念頭,當下氣憤不過,叫嚷出來。什麼嘛!一到了古代,女人便成了專事「生產」的代名詞,這些傢伙,難道都沒聽說過花木蘭麼!

  盧將軍聽不懂安心的話,也沒心思理會她在說些什麼,忙著整備他的強弩手去了。江傲望望天色,已近夕陽西下時分,道:「你留在城中,我隨著去瞧瞧吧。」

  「不要。」安心想也不想便回絕,等待的時間是最難熬的,何況看起來,這延州城裡壓根就沒多少兵馬,那盧將軍能調派得動的也不會多,怎能放心讓江傲獨自一人去涉險。

  江傲定定地望了安心半晌,他知道這個女人有時候很好說話,但認定的事情卻絕不肯放棄,當下也不再勸說,只是問了一句道:「你那些『毒氣彈』、『催淚彈』什麼的帶了沒?」若是帶了,危急情況下,江傲也能保證將安心安全帶離出來。

  安心立刻笑靨如花,獻寶似地從馬鞍袋裡取出一袋子東西,打開一看,裡面都是一枚枚雞卵大小的灰黑色圓球狀物品,安心舉起揚了揚,得意道:「居家旅行、打架劫舍、殺人放火之必備!」

  江傲一見之下,滿頭黑線,別看這個女人一臉純真,貌似親切無害的模樣,其實待在她身邊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會給你的飯菜茶水裡下些毒,又或是從身上掏出些設計精奇,構思巧妙的暗器。許多東西都是江傲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聽說,這些都是安心穿越前的那個年代裡流行的一種叫「武俠小說」裡所特有的惡毒防身工具。比如前些日子安心正在研究的「天絕地滅透骨穿心針」、「五毒天水」,光聽名字就令人不寒而慄,好在,她從來沒有嘗試的機會。

  那個盧將軍既然無暇理會這兩人在做些什麼,安心與江傲很容易地便跟在了這群前去救援的強弩手後頭奔赴前線了。

  趕到三川口,只見宋夏兩國兵馬早已殺作一團,地上血流成河,雙方兵士已是死傷了無數。安心見此慘狀,鼻中又嗅見一股腥甜氣味,竟隱隱有欲嘔之狀,連忙從懷裡取出祛除異味的香丸嗅了幾嗅,才勉強壓下這陣煩惡之感。

  「江傲,這,太慘了——」安心輕聲對著身旁的江傲道。真不知道,人類為什麼非要有戰爭。兩國人馬如同野獸一般在戰場上廝殺,前邊延水裡已飄浮起了一大片黑鴉鴉的屍體。雖然冷兵器時代的武器殺傷力比不過現代一枚原子彈,但是這種血肉橫飛,哀號遍野的慘況是對所有人心理的極大考驗。這,已是人間煉獄。

  「你沒事吧?」江傲皺著眉瞧著眼前的戰況,宋軍隊勢已被衝散,只靠著身後弓手的亂箭齊發來勉強壓住陣腳,不讓夏軍沖壓上來。夏軍卻已取了巨盾,抵擋著飛矢往前奮力衝殺。

  「沒事!」安心咬咬牙,從懷裡拔出一把護身的小尖刀。江傲一見簡直哭笑不得,一寸短一寸險,別說安心現下沒什麼武功,即便是她身手不弱,用這麼短小的刀子跟人家的長劍長矛在戰陣上廝殺也未必討得了便宜去。

  此時聽得那盧將軍大喊一聲:「反賊不得猖狂!盧政來也!」,爾後當先衝進了宋軍陣後。數百餘名強弩手緊隨其後,嘴裡同時爆發出震天的嘶喊聲,氣勢驚人。

  安心騎在馬上,先前還正在嘲笑這盧政上陣打戰跟唱戲一般,這時聽見這驚天動地的齊喊聲,胸中竟也一股豪氣上揚,只覺茫茫蒼天之下,一切生命都變得渺小無比,恨不能也身著雕翎戎裝,手執銀槍跟著上前去廝殺。原來,許多人同時爆發出的一種情緒,是可以傳染的!

  再看江傲,面上帶著淡定的笑容,望向那些夏國士兵的眼神——卻是冷然!從骨子裡透出的帶著殺氣的冷然!一個夏國的年輕士兵無意間撞上了江傲的目光,竟然怔忡了一下,恍惚之間,這個士兵便被強弩手射出的箭矢穿胸而過。倒下的時候,他的目光裡還帶著沒有焦距的迷茫,不知道是不是在望見藍天的那一瞬間又想起了這短暫一生裡的點滴。

  江傲移開了目光,渾身氣勢外放,頓時令人覺得冷傲之至,不可接近。他淡淡撇出一抹笑容,隨手在戰場上拾起了一把長槍,槍櫻一抖,綻出一道寒光,向著衝過來的夏軍撥刺而去,每一道銀芒閃過,便有一個夏國士兵倒在他的長槍之下。縱身在殺場之上,如入無人之境。在這樣的混戰之下,是不需要存在憐憫的,拼的只是誰更殘忍!誰,能夠活到最後!生命在這個時刻,脆弱無比。

  更多的鮮血噴濺,更多的生命流失,就連那夕陽也是一片紅艷艷的色澤,染了血。安心蒼白著臉,站在江傲顧及得到的地方,盡量替那些受傷的士兵包紮治療,以減輕他們的痛苦。那樣一張張或年輕或蒼老的臉龐,乾涸的嘴唇,抽搐的肌肉,求生的眼神,令她心裡酸澀澀地難過。

  到了天色已昏暗欲黑的時候,盧政已帶著那數量不多的強弩手壓住了宋軍的陣腳,箭矢不停地飛射出去,有如飛蟥。大將劉平,身先士卒沖在隊伍的最前端。他的身上,已染滿了鮮血,頭部,腿部更是多處受傷,卻兀自頑斗不屈。宋軍見主將如此勇猛,士氣大震,吶喊聲震天,齊心協力將夏國兵馬殺得開始退卻。

  「劉將軍!此時天色已晚,四面又都是高山,夏軍雖疲卻還未潰敗,況且他們的人數是我們的數倍,此時若是乘著夜色居高衝擊,我們很難抵擋的住,還是先下令撤退吧!」盧政好不容易擠到了劉平的身旁,一臉憂色。

  劉平深深吸了口氣,環顧四周,見有些將士們竟開始打掃戰場,更有拿著些戰利品上前邀功的,斷然搖了搖頭回絕道:「此時不能鬆懈!你也知道夏軍並未潰敗,你看他們陣勢不亂,只是暫時退去,還會再殺上來的!現下若是退兵,正好給了他們追擊的機會。」說著,挺直了疲軟脫力的身軀向著四周高聲道:「各位將士,你們都是大宋的英雄兒男,此時形勢危急,大家堅持勝了這一戰,凱旋後本將必定論功重賞——」話未說完,眼前隱隱覺得一黑,頭目暈眩,是血流得多了,有些支持不住。

  安心見狀急忙拖上江傲擠出一條路,奔到了劉平身旁,探手就要去抓劉平的手腕。誰知手一伸出去,卻抓了個空,原來劉平只是微微暈眩了一陣,又緩過了神。

  「你是誰?」劉平避過了安心的手,微皺著眉看著這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女人,方才忙著廝殺,宋軍見安心與江傲一身宋國服飾,竟也無人有閒暇去理會他們。

  「我啊?我是大夫!」安心壓根不理會這個中年男人渾身散發出的強烈威勢,隨口答道。方纔那一場慘烈的搏殺已經讓安心倒足了胃口,再不說幾句閒話來鬆散鬆散,她害怕今後連做夢都忘不了那地獄般的境況。

  劉平眉頭皺得更深了,剛想開口繼續盤問,安心已然淡淡然向著一邊的將士們道:「有傷藥沒有?」女人神經的韌性是不容小窺的,也許當她離開了戰場,再想起眼前的情形會一頭昏倒在地,但此時此刻,她要做的是救死扶傷,能救一個是一個。除了這個,她幫不上別的忙。

  一旁隨軍的大夫見問,愣了半晌,竟乖乖聽話地將藥品都遞給了安心。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聽從一個來歷莫名的女人的話,只是看著她淡定的微笑,心裡竟然覺得她是可以信任而依隨的。

  一旁的江傲看著這一幕,卻暗自覺得好笑。安心一向氣使頤指慣了的,霸道自不待言,加上容貌脫俗,任何人都對她縱容有加,即便是這些剛剛在戰場上拼下命來的士卒,猛然間見到一個壓根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女人,不神志恍惚才奇怪呢。好在這些將士們此刻是以看救苦救難觀世音的眼神來看待安心的,否則江傲手指頭伸一伸,又要倒下幾個人。

  「你!找些乾淨布匹給我。」安心手裡忙著給劉平上藥,嘴裡隨口便呼喝驅使著沒有受傷的將士。

  盧政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愣神,他早就覺得這個女人不一般,身上有種特別的氣質,看似柔弱卻又剛強無比。只是來得也太古怪莫名了一些,此時他站在那裡,不發一言,皺著眉頭深思。

  直到安心將劉平的傷口都粗粗處理了一番,這才從懷裡掏出一瓶子丸藥,傾出一枚遞到他手裡道:「吞下去!」

  劉平一怔,看了看掌心那枚烏黑的丸藥,道:「這是什麼?」

  「這個?鬼開眉。」安心頭也不抬,又繼續去查看別的傷兵了。

  鬼開眉?什麼玩意兒!被砍上一刀也能面不改色的劉平,看著那丸藥竟不敢下嚥。他哪裡知道安心最喜歡給配製出的藥品亂取名字,要的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效果。

  待到又處理完一個傷兵的傷口,安心轉過身來,望了望劉平,沉聲道:「吃啊!難道怕我毒死你?丫丫滴,好心沒好報!」這可是用了上好的藥材才配製出來的,裡頭嘛,還加了一些罌粟,當然,是不會上癮的,只是用來鎮痛。

  劉平看了看安心,又看看眼下尚未平定下來的局勢,毅然將那藥丸往口裡一送,吞了下去。眼見天色已黑,或是要連夜作戰,恐怕這些士兵們體力都要支持不住了。自己,更不能在他們之前倒下。

  「夏軍衝上來了!」盧政聽得前方隊中一片吶喊聲響,抬眼望去,便見幾隊輕裝快馬的夏軍在暮色的掩映之下已經飛快地向著這裡衝殺過來。

  宋軍剛剛緩了一口氣,精神鬆懈了一些,哪裡能夠想到夏軍敗退之後如此迅速地又攻將上來,被這場奇襲一衝,陣勢立刻開始散亂,足足退了好幾米遠,前軍的二千名騎兵陷入了夏軍的包圍,一時衝殺不出來,慌亂更甚,士氣為之一洩。

  劉平見狀連忙下令旗手們打旗號指揮調配全軍,以期調整陣形,重振士氣。

  這時夏國陣前擁出一隊人馬,個個手執強弩,腰懸箭壺。當先一人身著白袍銀鎧,離得遠,瞧不清面目,卻見他執弓滿弦,一道箭矢破空之聲呼嘯而來,箭芒一閃,正射中一個旗手的胸口要害。那旗手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搖晃了幾下便倒了下去。看見這一幕的士兵都被震住了——這麼遠的距離!如此精準的箭法!

  那弓手毫不停頓又繼續拉開了強弓,他身邊的那些弩手們也一致將目標對向了宋軍中的那幾個旗手。開弓,拉弦,箭矢如流,這一切都只發生在眨眼的瞬間——看來夏軍早有預謀,要利用宋軍被精銳輕騎沖襲時產生的混亂來乘隙射殺宋軍中的幾個旗手。旗手被殺,一時無人能夠接替上去,宋軍這數萬士兵頓時成了群龍無首的局面,加上夏軍輕騎不斷地衝擊,宋軍被殺得連連退卻。

  夏國陣前那弓手射殺了所有旗手之後竟又再次彎弓,這一次的目標,是宋軍將領劉平。宋軍隊裡的強弩手也在那裡不停發箭,但離得太遠,膂力又不夠強勁,那些箭矢還未曾射到目標便都紛紛落下,倒使得更多人對那白袍銀鎧的弓手產生了一絲畏懼之意。

  箭,快逾閃電,直指劉平咽喉而來。

  劉平眼中閃過一抹怒芒,但他此時有傷在身,哪裡能夠躲過這只催命箭?難道,這一仗即是他慘敗殉國之役?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10 16:22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