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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禾早】胭脂大宋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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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2 17:52:33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章 舌戰群儒

  這次王嘉回來的好快,估計是真怕安心一時沒耐性直接將他兒子「卡嚓」掉。此時他正滿頭大汗跪在安心面前看她數「鈔票」。

  確實是鈔票啊!厚厚一大疊交子,一張一張,數的安心眉花眼笑。半晌,歡喜道:「沒想到你這傢伙銀子還蠻多的!」

  「回——回公主,這些都是罪臣趕著借——借來的!」王嘉又開始抹汗。

  「少在我這打馬虎眼!」安心才不相信這錢是他借的,這麼短時間能借到這麼多錢?做夢吧!她站起身來,滿意地將那疊交子都收到懷中,鼓鼓囊囊就像是十月懷胎,而且位置可疑。安心笑吟吟地踢了王嘉一腳道:「去!將你兒子領回去吧!記得,回去好好管教他,別放出來亂跑,否則下次再讓我遇見,可就是二萬兩銀子了!」

  王嘉又是磕頭又是謝恩,直到看見安心臉色慢慢沉下來,這才趕緊著人抬著他那寶貝兒子走了。

  「嘖嘖!」白玉堂看了這半天,才發現銀子原來還可以這樣賺,當下也不客氣,手向著安心面前一伸。

  「幹嘛?」安心揣著那疊交子,有點心虛地問。

  「錢!」白玉堂說話簡潔明瞭。她正愁沒有銀子花,想要到大戶人家去「借」點,現下既然安心這裡有錢,那也就不用再麻煩的去奔波了。

  在安心面前,提什麼都不要跟她提分錢。此時,她正站得有如茶壺,手指頭差點就點到了白玉堂的鼻尖,邊抱怨邊數落道:「錢!錢!錢!什麼錢!你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住我的,還想跟我要錢?我養活這麼一大家子人我容易麼我?你就好意思開口要?」說著,一臉深沉,語重心長道:「小白!這樣是不對的!錢要自己賺來花才有意思!怎麼能伸手要呢?你該去好好體驗一下賺錢的樂趣了,那比花錢還要開心的多!你瞧瞧你那張死人臉,一天到晚連個笑都沒有,裝酷啊你?是不是跟著你師傅這死人待一塊太久了,是以——」說到這裡,安心很敏銳地察覺到白玉堂的臉色不好,豈止是不好?簡直就是非常不好!這才意識到自己不該開口提起獨孤寒,急忙收住了口。再心虛地瞧瞧白玉堂的臉色,歎口氣,可憐兮兮地數了一千兩交子遞給了白玉堂。

  白玉堂冷笑兩聲,將錢納入懷中,連謝字也免了。

  倒霉啊!盡遇到這種花她錢從不臉紅的傢伙!安心歎口氣,認了!誰讓她還指望著能從白玉堂那裡得到回到現代的希望呢?再想想,若真是能夠回去,自己賺的這些錢財,也都無用了。安心正在感傷,抬頭看到士子們不贊同的臉色,不禁沒好氣道:「怎麼?你們又有問題?」

  文彥博皺眉道:「姑娘別怪我多話。女子自當貞靜賢淑,端莊知禮,姑娘是個聰明人,又何必開口閉口都談那些身外之物呢?」

  怎麼?要辯論?丫丫滴,安心在古代正壓了一肚皮封建禮教、男尊女卑的氣沒處發洩!雖然她自己從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可是從蘭汀那裡,從柔煙那裡,就可以看出女子是多麼受壓迫了。安心向來沒有覺得自己是一個女權主義者,但起碼得要求平等吧!其實她沒想到自己已經夠幸運的了,如若不是穿越到宋朝,別的朝代歧視女子的現象更為嚴重,女子開店?估計都沒有人上門了!

  安心淡淡開口道:「身外之物不可以談麼?」她知道文彥博指的是她方才談論的金錢。這些古代的士子,還真是迂的可以,就連「錢」字都不願從嘴裡吐露,還非要找個詞來代替,彷彿說一聲,就會污了他們的嘴。

  文彥博道:「君子寓於義,小人寓於利。」

  安心眉毛一挑,毫不客氣道:「大錯特錯!」她知道這些迂腐的儒生們最講究孔孟之道,偏偏歷代統治者為了能夠更好的控制子民的思想和言論,都是將這些儒家學說往自己的統治方向上來靠而不是真正的去宣揚孔孟之道的真義!對這些儒生們,就應該好好的駁倒他們,消了他們的氣焰,否則,不論你是什麼身份,他們始終都要看低你。文彥博恰恰抬出孔子來,安心學的文,對《論語》之類的古文雖說不上精通,卻也知曉一二。

  文彥博道:「若是依姑娘之見又當如何?」他有些不屑一辯了,這個小姑娘就算讀過書,難道還能比他這個進士更瞭解聖人的思想麼?

  安心微微一笑道:「這無非是孔子指明君子於事必辨其是非,小人於事必計其利害之意,是以君子可以曉以大義,而小人則只能動之以利害。寬夫兄這等聰明之人,又怎會只將這句話當成是一般的道義、金錢而解呢?」

  文彥博一下子怔住了,安心這樣解釋也不能說是錯呀!歐陽修與王安仁也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點點頭以示贊同。文彥博呆了會方道:「即便是如此,孔子也說過——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寬夫兄是在說我取之無道麼?」安心笑了,道:「義字也要分人而論,對王嘉這樣的人,豈有什麼道義可講?我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自其人之身罷了!何況——」安心眨了眨眼道:「富貴既如浮雲,得到或不得到又何必計較太多?反正遲早都要變成浮雲。」她明顯是有些在狡辯了。

  文彥博急道:「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他簡直是要吼出來了。

  安心摸了摸耳朵道:「輕些聲,我聽得見。別急呵!咱們也別掉書袋了,成天抱著孔老夫子的話若是不能自有心得、別出機杼又有何用?既然寬夫兄喜歡將儒家的仁義道德擺在嘴邊,那麼請問,你將君子與小人分得如此徹底,又以各種行為準則來區分開他們,又有何用?這豈不是有違中庸之道?世界上的事情是沒有絕對的,不愛財的未必定是君子,愛財的也未必都是小人!」安心說著說著,便不禁想要偷笑了,古文就是這點好啊,沒有標點,而且簡潔的幾乎可以用任何相關的意思來解釋,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多半也便是如此了。何況,自己每一句話都留了餘地,他們想要怎麼解釋都問不住自己。

  「我——我——」文彥博「我」了兩聲,還是沒有「我」個所以然來,想必是一時急了,滿腹的四書五經,就是不知該挑哪一句來反駁。

  「那麼,依姑娘的意思便是愛財的也是君子羅?」王安仁見文彥博卡殼了,便饒有興味地插了一句。

  「我可沒這麼說!不過,像我這等愛財的,起碼不是小人!」安心一本正經道。她身旁的慕容雪與方玄差點沒被噁心的昏過去,她不是小人?誰是小人?倒是白玉堂,壓根沒接觸過這些孔孟之道,只是覺得他們爭的有趣。

  文彥博這回緩過氣來了,嘟嘟囔囔輕聲嘀咕了一句:「對!你不是小人……你是女子……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還是改不了掉書袋的毛病。

  一句話,將安心先前壓下去的火都挑了起來,忽地站起身來,直視文彥博道:「你這是惡意的人身攻擊!」她先前讓文彥博輕聲些,現下自己的聲音大了起來,看來,每個人都有逆鱗哎,逆鱗不可觸!

  文彥博一怔,不明白什麼叫人身攻擊,但是,自己也沒說錯啊,這話原本就是孔夫子說的。

  安心長吸了口氣,怒道:「我最討厭的古人就是班昭!這個女人身為女子,卻還偏偏要寫出一篇《女戒》,說什麼男尊女卑、夫天婦地,還有什麼貞女不嫁二夫!丈夫可以再娶,妻子卻絕對不可以再嫁,這是什麼道理?啊!是不是她自己做了寡婦就巴不得天下所有的女子都來做寡婦?丫丫滴,不說就罷了,越說我越來氣!我一直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有被虐的嗜好,還說什麼事夫要專心正色,耳無淫聲,目不斜視,受氣蒙冤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她喜歡作賤自己也就罷了,關小黑屋裡自虐去好了,沒人會管她,可她卻非要拖著所有的女人跟她一塊玩自虐!那篇《女戒》明明就是為男人說話的!自問世以來,不知道害了多少女子!我覺得將這女人拖出去殺一千次,剮一萬次都不夠!」她一口氣說了長長一段話,拿起茶杯來一飲而盡,接著道:「話說回來,你們不是一直認為女子難養麼?怎麼!班昭的話為什麼你們又奉為明言?她難道不是女子?是不是對你們有利的就拿來推崇,對你們無利的就一律貶為胡說?呵!我倒也說錯了,班昭哪裡還能算是個女人,也許壓根就是化妝成女人的男人!是奸細!」

  她這一番話,聽得在場眾人多半都在倒吸涼氣,這個女人發起飆來還真可怕!那一大篇話說的又快又急加上她面上不平的表情,激憤的語氣,聽起來又極具震撼力,其中還夾著不少聽不懂的詞彙,想要反駁必定也是要逐條分理的先理出個頭緒,可安心哪裡給他們這種機會。

  「歐陽修!」安心開始指名道姓了。

  歐陽修聞言一震,自己沒說出過什麼激怒了這女人的話吧?她難道準備把矛頭指向自己?

  「你母親早年守寡辛辛苦苦將你養大,你說!這樣評論女子正不正確?不要跟我談孝道,我只單問你母親還有所有像你母親那樣的女子值不值尊敬?值不值得你們所有男子的尊敬?她若是受氣蒙冤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安心氣勢驚人!

  歐陽修聞言不禁陷入了沉思,他心裡絕對是覺得自己的母親是最偉大的女子,甚至,對父親已無多大的印象。平日裡都靠著母親言傳身教,母親告訴他怎樣做人、處世、立志,這些,都可以瞧出女子並沒有什麼不如男子的地方,也許做的還更好。只是,安心又怎會知道他的家事?

  安心也不等歐陽修回答,反正答案是早就知道了的,又道:「若不是自古便要求女子三從四德,還強調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話,只怕女子識了字後,你們這些男子就更無立足之地了!武則天不就是個例子麼?就連諸葛孔明,也仗著有個好老婆,否則,你當他真是智慧無敵麼?花木蘭與楊家女將又比你們男子差到哪裡去了?」說著,轉著眼珠子道:「遠的咱們就不說了,且說近的,當今劉太后!你們哪個比的上?」

  這一下,就好比扔下了一個重磅炸彈,頓時死傷無數。幾個士子面面相覷,不敢置一詞。且別說劉太后當真是才華出眾,又甚有政治遠見,朝政之事也處理的井井有條,大宋在她的治理之下,更是發展的繁榮昌盛,自己是萬萬不及。即使不是如此,又有誰多長了個腦袋敢批評太后?何況身邊還有這個正誇誇其談不知真偽的「公主」。

  安心濤濤不絕了半日,終於消了點氣,喘了口氣笑道:「反正,我沒有瞧不起男子之意,你們卻也別瞧不起女子。只要知道,男子能做的了的事情,女子沒有辦不到的,反倒是女子做的了的事情,你們男子未必辦得到!」

  文彥博雖被駁的體無完膚,卻還有些憤憤不平之意,當下開口道:「有什麼是女子能做而男子辦不到的?」

  「生孩子!」安心邪惡一笑,道:「你不服?你生個來給我瞧瞧!」

  此話一出,當即又是一陣哄堂大笑。文彥博尷尬地站起身向著安心作了一揖道:「姑娘言辭犀利,在下佩服,這個——生孩子我看就不必了,我服了就是!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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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貓鼠之爭

  安心志滿躊躇,四下睨視一視,方才整整衣裳坐了下來,道:「我與眾位真是一見如故,只是這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倒教人徒增傷感。是以,我有個不情之請,只是怕說出來唐突了。」

  歐陽修笑道:「姑娘有話但說不防。」

  安心端著茶杯把玩片時,方抬起頭,眼神在一眾人臉上一掃而過,又說出一番令人咂舌之語來——「我想與眾位結拜為異性兄妹,不知你們心下如何?」

  眾人頓時又愣住了,今天已經吃驚了太多回了,這小姑娘真是花樣百出,無窮無盡,怎麼又突然想起這茬來了。相識不到半日,便結為義兄妹?貌似眾人與她志不同道不合吧?從方纔那場辯論就能瞧出來了!

  文彥博沉吟道:「這——」

  「怎麼?你們瞧不起我麼?」安心的臉頓時就垮了下來,一臉似泣非泣的表情,嗚咽道:「我就知道!我只不過是一個人人都瞧不起的小乞丐,就算我拚命賺錢,拚命唸書,可是在別人眼裡,總還是一個粗俗之人。你們都是滿腹經綸的狀元郎,自然更是瞧我不起了,又怎肯自低身價來與我結拜!」說著說著,聲音漸息,幾乎細不可聞,那頭也越垂越低了,倒是一副好可憐模樣。

  方玄等人見她如此,驚愕的下巴都差點掉了下來——安心會為自己的出生而感到自卑?打死他們也不相信!哪怕她身無分文,衣著破爛,也定是滿面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模樣。不對著他們指手畫腳就已經很好了,還指望她收斂一下囂張氣焰?那是休想!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文彥博怎麼突然感覺自己像在欺負女子,急忙慌張的申辯道。

  「唉,你不用解釋了,我知道定是如此的。」安心還低著頭,甚至伸出袖子抹了抹臉頰。

  「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文彥博快沒折了,求助的眼神望向歐陽修等人。

  「我知道你是好人,就算你沒有這個意思吧,但,別人卻不是這般想的……」安心的肩膀開始微微顫抖。

  這下子,一屋子人都異口同聲分辯道:「我們也絕對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安心的肩膀抖的更厲害了,像是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啞著嗓子道:「真的麼?那你們願意與我結拜麼?」

  「願意!願意!」眾人都忙不迭道,生怕這個女人當眾哭了出來。

  「那……說定了,可不許反悔哦!」安心的聲音更低了,還帶著顫音。

  「是!絕不反悔!」士子們都答的異常堅定,就是生怕有一點猶豫,這個女人眼裡就要洪水氾濫了。結拜就結拜吧,反正又不妨礙什麼,雖說這女子嘴兒太過伶俐,思想怪異絕倫,但,若是結拜了之後,她不再與自己作對,挑刺辯駁,倒也是件萬幸之事。大伙都領教過安心那能將黑說成白,將臭說成香的本事了,不想再做進一步的嘗試。

  「啊!太好了!哈哈哈……」安心終於抬起了頭,俏生生的臉孔之上哪裡有一絲難過欲泣的表情,明明是忍笑忍得太辛苦,現下是終於能夠笑出聲來了,燦如春花。她忙不迭邊笑邊嚷道:「方玄,去買香蠟!撿日不如撞日,就今日此時結拜了吧!」

  眾人都鬱悶了,看著安心那喜逐顏開的表情,怎麼都感覺自己的像是鑽進了一個大圈套似的,但此時卻又反悔不得了。

  慣例唧唧歪歪一大段結拜之禱文,方玄他們沒有摻合進來,這裡頭,自然是安心最為年幼,想到自己的目的已達到,就算被人叫一聲「小妹」也沒啥大不了。安心認了!

  回去隨欲居的路上,面對慕容雪的疑惑,安心只是笑笑說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其實她心下是最明白的。今日遇見的這幾人,將來在歷史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影響,再說歐陽修又是自己崇拜的大文豪,能夠得以親近又為何要錯過這個機會呢?這個,只怕是穿越的意外收穫了,能夠近距離接觸歷史名人,機會難得啊!不,不只是難得,簡直就是億中無一的機會。何況安心心裡還滴溜溜地打著小算盤呢!風塵三俠與慕容兄妹這些江湖中人,講究的是義氣,壓根不需要什麼結拜,只要他們當你是朋友,就可以為你兩肋插刀,刀山火海的都不皺一下眉頭。可是這些文人墨客們卻沒有這樣的胸懷,心計也更為深沉。他們日後在官場上勾心鬥角慣了,任何人,他們都不會相信,只有你表明了與他們是一黨的,才能夠稍稍推心置腹一些。當然,安心也沒有什麼要他們幫忙的地方,但總是有備無患,只要落難時,別人不在你身後捅刀子,就是萬幸的事情了。好在歐陽修等人的人品還是很好的,不會做出這種卑鄙的事情。

  此時天色已過黃昏,安心等人喝了一肚皮的茶水,也感覺餓了,都不由加快了腳步好快些趕回去美美吃上一頓香噴噴的晚飯。

  這時,白玉堂原本冷然的眼神突然一亮,身形微動,已向著前面人多的地方奔去。

  「她怎麼了?」安心滿頭霧水,能有什麼讓這傢伙如此激動?

  「不知道,瞧瞧去。」慕容雪搖頭。

  三人走到近前,才見白玉堂正在那裡與人過招,一黑一白兩道身形混在一處,如蛟龍戲珠,煞是好看。雖然兩人近旁站著許多圍觀之人,水洩不通,但偏偏影響不到他們。打架也能打的這麼唯美,安心差點就要伸出手來鼓掌喝彩了,再一看,丫丫滴,那身穿黑衣的不是展昭麼?他們兩個怎麼打起來了?再一想到展昭與白玉堂的「歷史糾葛」,便捂著嘴偷偷笑了。老天呀,要是換了從前,她可從來沒想到過白玉堂會是個女子!只是覺得這個有名的英俊男子與展昭之間有些曖昧罷了。

  「咳咳!住——住手!」安心覺得自己的也許是被王安仁影響了,怎麼也假咳起來。

  「安心?」展昭倒是耳力甚好,一聽見安心的聲音,便將身向後一躍,跳出了戰圈。可白玉堂哪裡會放過他,她才不賣安心的帳呢!瞅準了機會,在展昭肩上重重擊了一掌。

  「別打了!別打了!」安心急忙跳過來,看著一臉痛楚的展昭道:「你沒事吧?」一面說著,一面獻寶似的掏出了一堆子瓶瓶罐罐,放在手掌上,向前一伸道:「哪!都給你!有活血的,治內外傷的,還有鎮疼的。」

  展昭且顧不上理會安心,只是一手撫肩一面向著白玉堂怒視道:「我都罷手不鬥了,你怎能乘人之危?」

  「奇怪!你罷手不鬥又不是我罷手不鬥,你跟我商量過不許再打了麼?」白玉堂一臉的義正詞嚴,冰冷的臉上帶著些微怒色。她從來沒在江湖中混過,又怎會知道這些江湖規矩。其實,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會理會的,規矩是別人定的,要不要遵守卻得由自己的意。

  「你真是蠻不講理!」好在沒傷到筋骨,展昭怒氣消了些,卻被白玉堂荒謬的理論激的不得不反擊。

  「你敢說小爺我不講理?嗯?今天白日裡,是誰不講理?」白玉堂也許是自小就被獨孤寒當成男子來教養了,常常嘴裡就要冒「小爺」這兩個字來。

  想起白日之事,展昭倒的確是有些理虧,當下便不作聲了。

  咦?有戲?安心饒有興味地瞧了半天,打岔道:「啊哈!有故事發生?請問,我可以來湊一腳麼?」她想起先前白玉堂回隨欲居時的一臉莫名怒色,對照下現下發生的事情,大抵就明白了得罪白玉堂的,一定是展昭這臭小子了。想著,便順手拍了拍白玉堂道:「別怕,他若是敢欺負你,姐姐幫你教訓他!」說著,手裡的瓶瓶罐罐早都變戲法似的又塞了回去。

  展昭哭笑不得,他現下實在是有些害怕瞧見安心,因為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會不會就要倒霉。眼見趙禎為了她成日愁眉不展的,展昭心裡也不太好過。雖然他與趙禎名為君臣,但事實上,在大內,能讓趙禎相信並袒誠相對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姐姐——」白玉堂萬分厭惡地吐出這兩個字眼,鄙視地瞧了安心一眼。就她?成日裡嘻嘻哈哈,比自己還更像小孩呢!年紀比自己大又算得了什麼?其實白玉堂自己也像個孩子,只是自以為是的感覺自己已經長大了而已。

  安心悻悻地收回了手,道:「你有必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麼?先前還不知道誰從我這撈走了一千兩銀子的零花錢呢!」安心還在耿耿於懷。

  白玉堂噎住。她既然敢向安心要錢,自然是不怕她說,但,在這個可惡的男人面前說,豈不是丟自己的面子麼。

  「好了好了,你們倆有什麼狗屁倒灶的事情都說出來吧,快點解決了我還要趕回去吃飯呢!你們當我很閒麼?」安心不耐煩了,總之不能讓他們再繼續仇視下去,否則打傷了哪一方,都很令她為難。

  「你本來就很閒!」方玄插嘴了,慕容雪在他身旁促狹地笑。

  安心瞪了方玄一眼,突然發現這個傢伙很有做吐槽男的潛質。白玉堂卻是雙手交抱,側頭望天,壓根不理會安心在說什麼。展昭瞧瞧這個,瞧瞧那個,歎口氣道:「趙爺近日派我緝拿昊天教餘孽,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就差白虎的幾個屬下,於是我便先回京覆命。今日在大街上,我見這位小哥身穿白衣,武功也顯然不弱,是以動了試探的念頭……」接下來的話,不用說大家也都知道了。

  原來為了這事!安心白了白眼,果然是些狗屁倒灶的爛事!還未等她開口,白玉堂便不滿道:「怎麼?大宋例律裡有不許子民穿白衣之說?我倒是第一回聽說!」

  展昭頗為尷尬地瞧了安心一眼,他也不知道怎麼對付這個野蠻的小子了,倒是見安心與他的關係好像甚好,希望安心幫他說句話。其實這事變成這樣也不能全怪他啊,當時只是上去盤問了白玉堂兩句話,誰知這小子頓時就翻了臉了,寒光閃閃的劍都架了出來,自己若是不還手,豈不是要被千穿百孔?後來過招的時候展昭的屬下找了來,白玉堂見他人多,一急之下便用了拚命的招式,自己只不過這麼一擋一推,只為了保命,也沒傷到他啊!就見白玉堂罵了一句「下流!」氣沖沖跑了。到現在,展昭還沒想明白自己的招式怎麼下流了!很平常的一招「推窗望月」。

  安心肚裡一陣「嘰咕」之聲,當下只得做做老好人向著白玉堂道:「就算他白日裡失了禮,現下你這一掌也打了回來,握握手和好吧!不打不相識,嘿嘿!」

  白玉堂冷然瞧了他們一眼,哼了一聲,握手?哪門子的規矩啊!從來沒聽說過!況且,她又為什麼要讓那個臭男人的手污了自己!不過,總算她不再開口駁斥了,看那架勢雖然冷漠,卻也作出了讓步的姿態。

  「啊啊!好餓!展昭,跟我們一塊回去吃飯吧!」安心不得不怨自己命苦,這會子得兩頭討好,還要調節冷場的氣氛,免得他們一言不和又打了起來。

  白玉堂也不理會他們,冷然一笑,轉身自顧自走了。展昭雖然垂涎安心那裡種類繁多,製法別緻的菜餚,可是見了白玉堂那個樣子,便不想跟著去吃白眼湯團,苦笑著道:「改日吧!」

  安心明瞭他的苦衷,也不多勸,丟下「拜拜」兩字,嘿嘿一笑帶著方玄與慕容雪打道回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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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夜半私逃

  接下來的日子,安心明正言順以會客為由,將生意上的瑣事都推給蘭汀與慕容雪去忙了。她所要會的客,便是歐陽修之流。也不過就是每日裡吟詩作賦或是對著時事指手畫腳,評論一番。其實是很無聊的,可是總比對著那些帳本要強些。安心喜歡的是黃澄澄,白花花的金銀,對那些數目字可沒多大興趣。

  歐陽修等人卻是越來越對這個「義妹」刮目相看了,因為她常常寥寥幾句話,就將弊政的問題所在分析的十分清楚。他們又哪裡知道,安心好歹也是學過歷史的人,雖然腦子裡經常對一些年代事件混淆不清沒啥概念,但大體的歷史方向還是能掌握的。至於詩詞歌賦那就更別提了,風格百變,字字珠璣,每每引得歐陽修等人讚賞擊節不已。他們開心了,安心卻一點不開心,越來越覺得自己快要變成一台複印機,原原本本照抄古人的就是,自己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拷貝、吐字。

  這樣沉悶而無趣的日子,終於要過去了!安心此時正在房中來來回回打轉轉——要帶些什麼好?驅蚊水?這年代沒有,但自己可以做,大蒜的汁液調酒就可以得到很好的驅蟲藥了。

     沒有帳篷要不要緊?安心的武功可不高,讓她睡在大樹上做小鳥可不行!更麻煩的是,宋朝又沒有手電,入夜了,用松節火把來照明?衣服呢?要不要多帶些,森林裡的夜晚會很涼。她滿腦子都轉著這些雜亂的念頭,時而皺眉時而歡喜。

  這時慕容雪嘟著嘴兒進來了,道:「安心,聽說你要和白玉堂一塊去玩,為什麼又不肯帶上我們?論理,我們認識你都比江傲、卓然和白玉堂早多了,可每次你卻只帶他們出去,偏心哦!」

  「玩?誰告訴你我要去玩的?」安心頭痛的揮揮手,自從昨日白玉堂告訴她奇門陣法研究出了點名堂,卻還有些不明之處,要去實地查看之後,她就沒安穩過片刻。

      滿腦子都是忽喜忽憂的想法。喜的是,也許可以找到回去的法子了。憂的卻是,萬一回不去要怎麼辦?萬一回去了,這些朋友再見不到自己,又該多難過傷心。

  「司空極說的呀!他說他聽到你和白玉堂昨日在那裡商量了!」慕容雪滿臉不悅之色。她已經很久都沒有跟著安心一起出去胡鬧了,每天都困在帳房裡算數目字,算得現在兩眼望出去,看見的東西全是安心教的那什麼所謂的阿拉伯數字。

  丫丫滴!還真是隔牆有耳啊!司空極那個矮子什麼時候輕功變得這麼好了?沒被自己發現就算了,連白玉堂武功這樣高的都沒發現。安心鬱悶地想著。她忘了,司空極是個「賊」,輕功不好能行麼?

  「你這次可別甩下我們哦!否則!哼哼!」慕容雪跟著安心一塊待久了,威脅起人來也有模有樣,只是,她那微微皺起的俏皮的鼻子卻顯得頗為可愛,安心才不怕她這只紙老虎呢!當下敷衍道:「我可不是出去玩,是有正事要辦!」

  「正事?無妨,我也要去!」在慕容雪看來,安心每次辦的都不是正事,至於後來會不會變成正事,那就難說了。

  她還非要去不可?安心頭痛之極。自己可是去找法子回現代的!這一去,就未必能夠再回來了。在她覺來,若是能夠成功,一定是丟下這具身體而靠靈魂穿越回現代。他們要是跟著去,突然見到一個活生生的安心變成了植物人甚至死亡,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也許當場就要將白玉堂當成是兇手給撕了。可這事,安心又無法對他們細訴。至今為止,這事情安心只告訴過三個人,那便是卓然、白玉堂與師傅蘇子揚。

  卓然不知為什麼,對安心說的話都無條件信任,不過安心似乎也從來都沒有騙過他。白玉堂本身就經常接觸這些神秘的事情,不覺有什麼奇怪。而蘇子揚卻是個醫生,也一直在思考人到底有沒有靈魂這麼一回事。安心向他坦白後,他回想起教安心學字、學醫的經過,才恍然大悟,自然也不會懷疑。但別人會對這麼詭異的事情有什麼反應,安心就沒有把握了。不是不信任他們,而是不想他們有太多不解和疑惑。

  「好不好嘛!」慕容雪見安心一直沒反應,不禁使出「牛皮糖」大法,扯著安心的袖子扭來扭去不肯放。

  「好啦!我知道了。你放手!放手啊!方玄,快把你家媳婦帶走!」安心被她搖得頭昏眼花,從思慮中清醒過來,開口便大嚷起來。

  一見安心提起方玄,慕容雪的臉「刷」的就紅了,反正安心已然答允,便不再糾纏她,高高興興地跑了出去。

  安心微笑著搖了搖頭,雪兒還真是可愛純真之極,與方玄在一起這麼久了,還怕別人打趣她。但是,帶她去?沒門!

  幾天後的半夜,安心身上背著特意找人裁製的特大雙肩布背包,裡面塞滿了各色備用的物事,形似烏龜,在庭中偷偷摸摸的前行。走在她身前的是白玉堂,看著人家腳底猶似不用沾地的行走,安心第一次後悔沒有學好輕功。在安心身後走著的,卻是蘇子揚,他倒是有如閒庭信步,悠閒的很哪。

  丫丫滴!安心心中暗罵,在自己家裡走路,都要搞得跟做賊似的,太不爽了。可是不這樣又能如何?現下若是有人瞧見她,就知道她是要「私逃」了。房中桌上,已經留了一封書信,說自己出門辦事,過段時間就回來。她沒有明說自己去哪,因為此行未必能夠成功,又何必讓眾人跟著擔心。若是真的「有去無回」,那便只能讓蘇子揚代為告別了。想到這裡,安心只覺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哪怕她再過堅強,一想到要永遠告別一起相處了這麼久的朋友們也忍不住要傷感。是以,她寧願選擇暗中離去,也不想面對著他們傷痛的眼神與不捨的表情——就彷彿是生離死別一樣!其實,真的是生離死別了。這些朋友,在她的心裡的份量,已經很重很重,都彷彿是自己的親人一樣。若不是放心不下年紀漸大,生她養她的父母,也許她真的會選擇留在宋朝生活一輩子。

  安心一走神,腳步難免沉重了些,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高興一點,卻發覺怎麼都無法做到。還是很傷心哪!

  「這麼晚了,你們去哪?」江傲神出鬼沒的出現了,站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下,打量著背著古怪行囊的安心。

  江傲!安心此時最不想面對的人出現了!安心輕聲呻吟了一聲。最近一段日子以來,安心一直在選擇逃避,想花點時間讓自己冷靜下來,到那時再去衡量自己對江傲的感情,看是不是有自己認為的那麼深切。可是直到現在,她還沒有明白。是以一直不願去面對。

  她早都仔細分析過了,知道江傲那種性子的人,是不會輕易被女色所蒙蔽住雙眼的,柔煙的事情,定是他另有打算。自己的吃醋,也並不是那麼名正言順。但那次的事情,卻讓她不得不去想清楚自己的感情。

  結果安心想了又想,認為自己喜歡的時候,心底就有個聲音跳出來道:「你只是看不透他,想要去瞭解他而已,並不是真的喜歡他啊!你認識了他多久?怎麼會莫名其妙就對一個自己捉摸不透的男人動了感情呢?」認為自己不喜歡他的時候,也會有不贊同的聲音在心底出現道:「不要再騙自己,不要再逃避了!在感情面前,任何的世俗偏見又或是年紀、門楣都無法成為阻礙。這些也許是婚姻的阻礙,卻不是感情的阻礙!你心理年紀比他大又怎麼了?相處在一起的時間不長又怎麼了?這些都不是決定你是否喜歡他的關鍵。你要問清楚自己的心,問清楚自己為何面對他時會感受到在別人那裡感覺不到的情感變化!」反正,就好像兩個自己在腦子裡吵架,吵得安心頭昏腦漲,乾脆就不去想了。她對待煩心的事情一向如此——既然想不通,多想也是枉然,就讓時間去解決一切困擾好了!可是,她又怎麼會想到,今晚「私逃」偏偏遇見他!所有的思緒一下子如潮般湧過來,安心望著江傲,呆立在當地,微張著嘴兒茫然無措。

  蘇子揚瞧了瞧他倆,微微皺了皺眉,沉聲道:「我們有事出去辦,過段日子就回來。這裡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安心這時才醒悟過來,急忙隨著蘇子揚的話連連點頭。白玉堂也不吱聲,在一邊饒有興味地瞧著。

  「辦事?」江傲眼中所露出的神情明顯在表示不滿,知道他們沒有將話說完整。他直直望著安心,盯了足足有一柱香功夫,這才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了。原本這幾日我打算與師傅回華山,現下,就暫時先在這裡守護隨欲居吧。你們——」江傲的眼裡難得現出了一絲柔情,道:「早去早回!」說完,便轉身頭也不回的去了。

  安心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長聲出了一口氣,感覺壓力頓減,卻茫然若有所失。

  蘇子揚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也跟著歎口氣——感情的事情,外人無插口的餘地呵!何況這次他們要去辦的事,暫時還是不要讓江傲知曉方好,否則,也許安心要面對的壓力就更大了。他雖然也捨不得這個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徒弟,卻也知道這世上,孝字為先啊!他能夠想像安心的父母在想到這個失落在時空裡的女兒時心裡會是怎樣撕心裂肺般疼痛,更何況,他們甚至不知道安心的現況,也許終日面對的便是醫院中那一動不動的植物人女兒。

  安心對蘇子揚提起過現代的醫院,也解釋過植物人是怎麼回事。以安心的推斷來說,自己穿越之後,身體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就是——變成植物人。如若不是,也許安心穿越回去就更不知該怎麼辦了。難道再有那麼巧,恰恰有一具身體給她用麼?就算能夠,頂著別人的身子過一輩子,這種滋味可不好受。安心已經試過一次了,不想再有第二次。何況古代與現代很不相同,因為通迅的發達,人際關係要複雜的多,頂著別人的身子,卻有一個截然不同的靈魂,會被迷信的人看成是鬼魅附身,被不迷信的人看成是精神分裂的。而且還有一個最讓安心擔心的問題,那就是,萬一情況不如自己所想,附到一具男性身體上該要怎麼辦!這個假想,讓安心極感頭痛,她可不想做人妖啊!

  就算安心有機會穿越回去,那麼,留在宋朝的身體若是還沒有完全死亡,也需要由蘇子揚這個神醫來照顧以繼續維繫生命。安心真的是將一切都盤算好了,不希望這次的嘗試有任何一個環節出錯。畢竟,他們所面對的是對之幾乎一無所知的「時空」,萬一穿越過程中出了問題,好好保存著身體,也許還能夠用的上。保留一具不能動,沒意識,卻還活著的身體,這種事情,說起來令人感覺很陰森恐怖,可是與未知的嘗試比起來,那就壓根不值一提了。

  江傲走後,安心已不再小心翼翼的前行了,反正隨欲居大的很,以風塵三俠與慕容兄妹倆那耳力,腳步踩的再響些也驚不醒他們。至於別的人,也沒有三更半夜跑出來吹風曬月亮的習慣。

  當安心三人走出隨欲居的時候,誰也沒有看見卓然正坐在一根樹杈上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輕輕發出了一聲歎息。他是知道安心此去的目的,早就知會了丐幫幫眾留意他們在路途中所遇到的事情,若是有什麼危險,立刻出手相助並將情況轉報給他。

     他自己沒有要求跟著去,是因為明白安心的想法,不願意她為難,而卓然自己也不願眼睜睜去面對那生離死別的場面。那麼,就只能在這裡默默祝福她此去一切順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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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2 17:53:07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三章 深入森林

  安心等人日夜兼程來到了湖南,一路上並未遇見什麼麻煩。按理說,他們三人都形貌出眾,此次也並未易容改裝,安心又帶著那麼大一個背包,打他們主意的江湖高手也許不多,但地痞流氓一定少不了。安心只覺得是自己的運氣實在太好了,雖然少了些「武打小娛樂」,但就此也能證明自己的人品非凡!她又哪裡知道,這一路上,打他們主意的黑店、強盜早就讓丐幫給料理乾淨了,自然輪不到他們親自動手。

  堪堪來到原始森林的邊緣地帶,安心好好的辨別了一下方向,感覺一定是這裡沒錯!往這裡進去,再走個四五天就能到達上回她穿越時所進的那個山洞。只是四周的環境與現代的時候太不一樣了,沿途過來都見不到幾個村莊,更沒有什麼明顯的道路,森林的覆蓋面積也比現代不知道要高出了多少,還未進入森林,就只能見一片生長得蔥蔥鬱郁,莽莽蒼蒼的密林,一直向著天際蔓延過去,無邊無際。

  當晚,他們歇宿在森林邊緣。安心將隨身帶著的東西都查看了一番。討厭呀!古代沒有包裝好可以長時間保存的食物,能夠帶的只有又乾又硬的冷饅頭,還有鹹的發苦的肉乾,這就是美其名曰的「乾糧」。再看看,用以引火的工具帶了,石燭也帶了,這可是珍貴的火種,必不可少。還有兩件厚些的衣裳,當然是安心自己穿的,蘇子揚與白玉堂壓根用不著。水囊帶了,藥品帶了,繩子之類的零碎物品也都帶了。安心這才長出一口氣,將一件厚棉襖鋪在地上,上邊再蓋塊白布當床單,另外一件棉襖自然是用來蓋了。只能這樣了,古代沒有防水的塑料布,夜裡森林裡露水重,要是躺在草叢裡,安心會發瘋的。原來,自己還是這麼嬌貴。安心坐在鋪好的「床」上,歎口氣,為什麼心裡竟有種戀戀不捨而又緊張的感覺,真的快要離開了麼?

  白玉堂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才不考慮安心在想些什麼呢,躍到了一棵樹上,坐在一根粗樹杈上就背靠著樹幹合目休息了。看得安心又羨又妒,要是自己這麼睡,半夜睡沉了,一定會滾下來的。

  蘇子揚坐在火堆旁給火裡添乾樹枝,他身旁的空地是清理出來的,將草都撥了去,生怕引起火災。安心看著這個中年的溫和男子,心裡又湧上一陣甜蜜的酸楚——當年,若不是他,自己想要在宋朝混的如魚得水,只怕是更為困難吧!當下挪到了蘇子揚身旁坐下。

  「師傅——」安心沉默了半天開口了。

  「嗯?」蘇子揚應了一聲,仍是緩緩地拿著一根乾樹枝在那裡撥火。

  「我——我不知道該不該離開這個年代,你覺得我該離開麼?」安心猶豫著開口。今晚坐在蘇子揚身旁感覺特別溫馨,以後,就不知再有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蘇子揚望著安心溫和的笑了,柔聲道:「既然這不是屬於你的年代而你心裡又還有牽掛,當然應該回去。大伙雖然都很捨不得你,不過能夠遇見就已經是非常有緣了,更何況你是從一千年後的未來穿越到這裡,也許——」蘇子揚說著,笑得更燦爛了,道:「就是為了當我的徒弟。」

  蘇子揚很少開玩笑,這回這麼說,想必是要讓安心覺得輕鬆吧。可不知為什麼,安心卻在他的眼裡見到了深隱的難過與不捨,鼻子一酸,深吸了口氣道:「你永遠都是我的師傅呢!教了我這麼多東西,我卻只能給你添亂。師傅,你有沒有後悔過收了我這麼一個又笨又懶的弟子?別說武功了,就連你的醫術與毒術我都沒有學到多少,現下卻又要離開了。」

  蘇子揚笑笑道:「怎麼會後悔呢?要不是收了你這麼個調皮的徒弟,只怕當日我就先死在那沈天放的手下了呢!醫毒之術,學不學也沒什麼要緊了,你現下的醫術,治些普通的病已沒有什麼問題了。醫術,未必越高明就能救越多的人,鄉村裡的大夫,救的人也許可比我要多的多了。」說著,蘇子揚歎了口氣道:「不過,你若是回去了,這醫毒之術也再用不到了。聽你說的那些什麼X光,西藥好像都很神奇的樣子,藥效也很快。不過我卻相信,中醫有自身的優點,只是學起來太難,只怕後世的人們都已經學不到其中的精髓了,更無法發揚光大。」

  安心邊聽邊使勁的點頭,是啊,身在現代的時候,自己也一直覺得中醫是一門特古老神秘的醫學,後來自己也開始學了,才知道那裡頭有那麼多的講究和門道,傳到現代的,只怕已剩不了多少了。若是說中醫治不好古代的許多絕症,而現代西醫卻能輕易救治,是以西醫比中醫高明的話,安心就該反駁了。不論哪種醫術,都有其優點和缺點,並不能泛泛而論。任何學問都是沉積了數百上千年發展起來的,每個年代都有特有的絕症,就像古代的天花、黑死病、鼠疫,而現代也有癌症與愛滋病。病毒,一向是隨著人類文明進步一起更新換代的,只怕是永遠都無法根除。當一種絕症被醫學界攻克之後,也許就是另一種絕症開始流行之時。人類,還真是多災多難。

  蘇子揚又道:「聽你說起現代的事情,我也感覺很有興味呢,只是我這把老骨頭,是不可能遇到你這樣的奇遇了。」

  安心抽了抽鼻子,勉強笑道:「那師傅和我一同進陣,穿越去現代吧!」

  蘇子揚苦笑著搖搖頭道:「那怎麼可能呢!我不能再丟下瑤瑟了。你當你那所謂的穿越是這麼好玩的麼?你能順利來到宋朝,只怕是幸運的了。我只擔心這次的嘗試,是不是對你會有危險。」

  「唉!」安心又歎了口氣。

  蘇子揚溫和的望著安心道:「你最近總是歎氣,這樣是不好的。回去以後,可要改改這個毛病。我寧願你想起我們的時候,心裡有的是溫馨和甜蜜,而不是作為一個永遠醒不過來的惡夢,時刻惦記與歎息。」蘇子揚見安心的臉色越來越苦,忙轉了個話題道:「還是再給我講講你那個年代的事情吧,我是很有興趣呢,畢竟這種事情,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知道的。」說著,笑了。

  安心笑笑,從現代的電話講到電視、冰箱、電腦,這些物事,在宋朝人聽來簡直都是不可思義的。還有汽車、飛機,更是令人咂舌驚歎。安心口若懸河不停地說,蘇子揚也聽得沉迷了,未曾想到,白玉堂其實也在那裡裝睡,悄悄支著耳朵聚精會神的聽著呢。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便完全進入了原始森林,這裡樹木高聳入雲,密密層層遮蔽著天空,唯有樹隙間透下的絲絲光亮,破碎地鋪在林間泥地與草叢之上,這才區分開了白日與黑夜。儘管有天光,林中還是顯得潮濕而陰暗。荒草及膝,空氣雖然很清新舒爽,但有時呼吸的時候,卻能吸入在空中亂飛的小蟲,甚至也有腐爛的植物與動物所散發出的臭味。這裡真是動植物的樂園,一片無聲的欣榮繁茂之景,完完全全荒無人煙,沒有被破壞與污染。

  蘇子揚越走,眼睛越亮,直直盯著樹林裡的那些植物,眼裡流露出「貪婪」的慾望之光,與安心見到金銀珠寶時的眼神沒什麼兩樣了。

  「師傅!你怎麼了?知不知道你現在的眼神很嚇人啊!像一頭飢餓的狼!我從來沒見你這麼激動過。」安心漫不經心地揉著眼睛道。方纔,有一隻不知死活的小飛蟲,硬是飛進了她的眼裡,難過死了。

  白玉堂在一旁「嗤」的一聲笑了,安心難道不知道她自己才是真的經常流露出這種眼神嗎?現在才知道怕呀!

  「墨旱蓮、紅馬桑、豬腰籐、七葉膽、六月寒……」蘇子揚壓根沒理會安心,嘟嘟嚷嚷念叨著,突然,眼睛一亮又興奮道:「七葉一枝花!」說著,急忙上前採摘了下來。

  安心在旁瞧了瞧蘇子揚手中的那枝草藥——七片長條形的輪生綠葉托著一朵金黃色的花,花分內外兩輪,外輪像極了那七片綠葉,內輪的花卻已謝了,結出了粒粒珊瑚珠似的團結在一處的紅色果實,真是美麗之極,名字也貼切之極。不禁好奇道:「居然有植物長成這樣子,這七葉一枝花有什麼用啊?」

  「七葉一枝花苦,寒。有小毒。清熱解毒,消腫止痛。各種炎症、跌打損傷、毒蛇咬傷、瘡癰腫毒都能治。」蘇子揚不假思索便開口道。

  「哦!」安心微微有些失望,還以為這麼罕見,能讓蘇子揚這麼興奮的東西起碼也得有些起死回生或是返老還童的功效呢!沒想到中看不中用啊!

  蘇子揚見到安心失望的表情自然明白她在想些什麼,微笑道:「這世上哪有這麼多不勞而獲的事情!你別又成天想著你那些奇思妙想,哪有這麼多靈丹妙藥呢!就有,也指不定被別人採了去,或是被野獸吃了,難道還在原地乖乖等你來尋麼?」說著頓了頓又道:「很多草藥都有相似的藥效,是以可以相互替代,只是功效會有些差別而已。我高興只不過是因為見到了難得一見,只在書上見過描述的草藥罷了,並不是為了它的效用而高興。」

  安心弱弱地點點頭道:「那你採它做什麼!這片森林,來的人少,肯定還有許多稀奇古怪的草藥,難道你見一種就採一種,那還有完沒完啊!你現下又無法配藥。」

  蘇子揚瞅了安心一眼,又回復了溫文平和的本來面目,道:「你帶的那些藥品裡貌似沒有蛇藥吧?萬一被咬傷了,就靠這個來救命了!」

  「這樣啊——」安心低頭想了想,好像的確是沒帶治療毒蛇咬傷的藥哎!不禁點了點頭,埋怨自己粗心大意。要知道,三人中最有可能被蛇咬到的,就是安心了!這裡的草長得這麼茂盛,又是夏季,蛇類最活躍的季節,萬一一腳踩下去,正巧踩到一條盤旋在草叢裡的毒蛇的話,那還真不是好玩的。

  隨著他們在林中漸漸的深入,蘇子揚口裡報出的草藥名目也越來越古怪,什麼江邊一碗水、頭頂一顆珠、文王一支筆,聽得安心在一邊暴汗,深覺自己的醫學知識實在是太淺薄了,這裡的草藥,有一多半是她認不出來的,聽都沒聽說過。但也不禁在心下暗自慶幸,幸好當初遇到師祖李止一的時候還沒有來過神農架,否則,只怕對他滿口胡謅的那些草藥名目就信以為真了。

  白玉堂反正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便爽性不去理會,只是悶聲走自己的路。夏季炎熱,這林中雖然涼爽,一陣趕將下來,卻也出了一身細汗。

  中午時分三人只歇了一小會,就著水囊裡的水吞嚥冷饅頭,吃的安心愁眉苦臉卻也只得忍耐。而晚餐就比較豐盛些了,白玉堂在趕路的時候逮了一隻兔子,一隻肥獐,尋了條小溪洗剝乾淨就架起來在火上慢慢的烤。肉裡的油浸潤出來,滴到火上,發出「嗤嗤」的聲響,肉香飄散開來,引人饞唾。

  「你離火遠一些,將你的腦袋縮回去點!這還沒烤熟呢!看看你,口水都要滴到肉上了!」白玉堂瞪了一眼站在那裡口水氾濫的安心不滿道:「也不怕被火燎了頭髮,真是的!」

  丫丫滴,居然敢教訓她!安心毫不客氣地反瞪回去道:「你可悠著點,這肉香飄散出去還不知會引來什麼猛獸呢!要不這樣吧,你武功比較高,換你在一旁巡視,我來烤好了。」安心美美的想著,也許還可以偷吃一點烤熟了的肉。

  「想都別想!換你來烤,指不定就焦黑一團不能吃了呢!」白玉堂反駁回去。她在海外的荒島上住了這麼些年,烤過的野味不記其數,她才不相信安心會烤的比她還好,為了自己的胃著想,這是絕對不能讓步的!

  「別吵了!安心,來幫我將這些山藥埋到火裡去。」蘇子揚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回來,手裡還捧著幾個大山藥。

  安心一見,且不忙饞涎烤肉了,撥滅一小堆火,挖開底下的泥土,接過山藥埋了下去。邊埋邊歎道:「幸福的日子啊!純天然野味!」

  一句話引得蘇子揚與白玉堂都笑了。

  夜色低沉,火光熔熔地驅走了近處的黑暗,坐在火堆旁的這三人看起來是那麼溫馨而又快樂。可是誰又知道他們心裡在感傷著什麼呢?正如火光再亮也無法驅走所有的黑暗一樣,每個人的心裡,都有或濃或淡的陰影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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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林間白狐

  在原始森林裡走了一周之後,安心很無奈的發現——自己迷路了。

  這件事情對於她來說是再正常也沒有的了,平時走在大街上都會分不清東南西北,又何況是在這絕無人跡、道路的密林深處呢!按理說,安心以前到那山洞花了四五天的時間,而現在已經過了七天,就算森林的範圍比現代大了,也不應該差這麼多呀!要知道神農架一向是受到很好的保護的,不像別的森林一直在遭到破壞。

     這裡邊還要算上安心在現代時體力差、行動遲緩,整個野外生存訓練隊裡人數又多,耽擱的時間也多這些因素。是以,安心很無奈的承認,原來是迷路了。

  「怎麼還沒到?」白玉堂有些不耐煩了,因為安心明明跟她說過,只要六七天的時間就可以到達那山洞的。

  「啊!」安心不好意思地回應道:「再找找,也許就在這隨近——」說著說著,聲音漸小,一臉心虛的模樣。

  白玉堂頗為懷疑地瞧了瞧安心,嗯?她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很可疑哦。

  「好吧!」安心無奈地攤開雙手道:「我也不知道了!」

  蘇子揚腳步略頓了頓,好在心理素質甚好,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但白玉堂就不行了,看著她那雙噴火的眼睛,安心一點也不懷疑,若是白玉堂不需要安心來嘗試她的陣法,很有可能就想衝上來掐死她了。不過,這也不能怪白玉堂。

     安心很心虛地瞄了眼白玉堂的那件衣裳——純白色的綾羅已變成了灰撲撲的顏色,下擺處更是紅紅綠綠像極了某類抽像派畫作,那是草汁和動物的鮮血。她那原本梳得紋絲不亂的頭髮上,也沾著些樹葉草根。整個人的模樣狼狽骯髒之極。

  「笑什麼笑!」白玉堂見安心那雙賊眼不停地在她身上滴溜溜打轉,頓時氣的臉上都飛起了紅雲,毫不示弱地盯回去。要知道,安心並沒有比她好多少,也是骯髒得像個小乞丐。可惜,安心的臉皮厚度與白玉堂的不是一個等級的,壓根連紅的意思都沒有半點。

  安心卻是笑白玉堂這個萬年的寒冰羅煞女,面部表情的冰冷程度與方玄有的比了,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方玄只是面無表情罷了,白玉堂卻是混身都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勢。不過,她卻沒有方玄那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良好心理素質,輕易就能被安心撩撥出怒氣,轉而變成火山女。

  「好了,你們倆別鬧了,快想想現下怎麼辦吧。」蘇子揚歎息了一回,勸道。

  「我想也許是咱們走偏了吧?不過我記得那山洞是在一座小山峰下,這個目標應該很明顯的,我們在這四處找找吧!」安心弱弱道。

  白玉堂收回了她的目光,當先找了個方向搜查去了,除了這個辦法,哪裡還有更好的法子?她現下只想快點離開這該死的森林!儘管安心帶了驅蟲水,可是蚊蟲太多了,白玉堂這幾天都快變成蚊蟲的移動血庫了。在這些大群的昆蟲面前,武功再好也是沒有用武之地的,而且她身上又黏又膩,真想洗個澡啊!

  不知是她運氣好還是怎麼的,剛想著洗澡,沒走幾步耳邊就聽見了潺潺的流水聲。遁著水聲尋來,卻見好清澈的一條小溪在山林之間細細流淌。

  白玉堂抿緊了嘴,看了安心與蘇子揚一眼。她想洗澡是以要請蘇子揚與安心先迴避這種話,白玉堂怎麼也不好意思開口,還是因為臉皮太薄的緣故。

  安心自然明白她在想些什麼,只是奇怪為什麼這樣一個妙人兒,臉皮居然這麼薄,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為啥不好意思開口?不過,既然白玉堂不說,那她也不說,笑吟吟地看著白玉堂的窘迫模樣。

  蘇子揚見狀笑了笑道:「我去那邊歇一會,準備點吃的,你們先洗洗吧。」說著,也不多看白玉堂,生怕她會覺得不好意思,轉身就離開了。

  丫丫滴!這個師傅也太善解人意了吧!以前迫她念醫書的時候怎麼沒有這麼好說話過?安心皺了皺鼻子,仍是目不轉睛地望著白玉堂。

  「你——」白玉堂現下只面對安心這一個女子,自然覺得好開口一些,道:「你也先走開一會!大男人洗澡有什麼好瞧的!」

  安心「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故意逗她道:「知道我師傅為啥要自己走開麼?就是為了給我們一個共浴的機會呀!這麼好的機會,可遇不可求啊!你可別錯過哦!」說著,便去解身上的外衣,邊解邊笑吟吟道:「唉!要被你看光了,真是教人難為情,你眼福倒還真不淺!」

  白玉堂一張臉頓時變得煞白,差點沒噁心地吐了出來,急道:「你做什麼!快走開!」說著,使勁跺了下腳道:「罷了!你不走,我走總行了吧!」這個女人怎麼這麼厚臉皮呢!當著她這個「大男人」就敢解衣露體!

  「得了!你別裝了,再裝就不像了。」安心已經只著一件貼身肚兜鑽進了水裡。呵!好涼啊!冷得她打了個寒顫,嬌嫩的肌膚上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你說什麼?」白玉堂震驚的回過頭來,暫時忘了「男女」之別。

  「說你原本就是女人啊!裝什麼男人嘛!在別人面前裝模作樣也沒什麼關係,在我面前就不必啦。我這麼聰明,你怎麼可能瞞得了我!」安心一邊悠悠然說著,一邊往身上撩著水。

  「你——你怎麼會知道的!」白玉堂下意識一把揪住了衣襟,滿臉震驚的表情,倒好像安心是頭色狼,隨時會撲過來一般。

  「這有什麼難猜的?你有好多破綻啊!比如喉間平坦,有時生氣會跺腳,生性喜潔,不喜歡別人碰到你,尤其是不喜歡男人碰到你……」安心嘟嘟嚷嚷說了一大串又道:「我第一次在碧波島瞧見你時便知道了。好了,你快點下來洗吧!你是男是女又有什麼要緊?我師傅都瞧出來了,你還以為你偽裝的很成功麼?」

  白玉堂頓時語塞,天哪!有很多人都知道自己不是男子!還虧得自己成天「小爺!小爺」的稱呼自己,估計背地裡早都被人笑死了,她卻還不自知。

  「別發愣了!你要是在想都有誰認出你身份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安心邊說邊屈著手指頭數道:「我一個,師傅一個,卓然一個,還有——」安心皺了皺眉,想了半晌道:「好像沒有了吧,就三個,也許還有別人瞧出來了,我卻沒注意到。哦,對了,還有師傅的情人,十二樓的瑤瑟。她一定瞧出來了!」安心說著,得意的笑笑。

  白玉堂頓時想一頭撞死了算了,免得還要去面對這些人。不過——撞死之前最好還是先洗個澡!既然安心已然知曉了她的身份,那也不用再遮遮掩掩的了,當下也脫了衣裳下了水來。

  這小溪之旁正巧生了幾叢杜鵑,一陣風吹來,雖然沒有落英繽紛,卻也搖落了些花瓣飄散在水中。

  「嘖嘖!真是花落水流紅!」安心一邊讚道,一邊撩起了一捧水,仔細瞧著掌中濕漉漉的花瓣。

  「有狐狸!」白玉堂的眼睛卻盯在了那幾叢杜鵑之旁,見到一雙黑漆漆閃亮如星卻又賊溜溜的小眼睛。

  「咦!真的是哎!」安心聞言轉頭瞧去,見那杜鵑叢裡探出了一個白色的小腦袋,尖嘴、豎起的耳朵,不是狐狸又是什麼!頓時又歡喜道:「居然還是白色的!白狐啊!」安心想起在現代的時候,進入神農架之前就聽說過神農架裡有許多白化了的動物——白熊、白蛇、白喜鵲、白獐、白烏鴉等等,卻沒想到,竟然還有白狐!

  「聽說狐狸肉又騷又酸,好像不太好吃!」白玉堂淡淡道。

  一聽這話,安心大大的吃了一驚。天哪!白玉堂見到這可愛的小狐狸,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吃!難怪老有人說中國人什麼都吃呢。安心腦海裡浮現出一鍋紅燒狐狸肉,轉瞬又變成了一隻被洗剝乾淨,赤條條躺在盤中的清蒸狐狸。「惡——」安心只覺胃裡一陣噁心,差點沒吐出來,連忙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白玉堂淡然瞧了她一眼道:「怎麼?很奇怪麼?我住在海島上的時候什麼東西沒吃過?連蛇和海龜我都吃過的,味道還不錯。」

  對於白玉堂似乎是存心提起來想要噁心她的這兩種動物,安心卻沒多大反應了。蛇與海龜也許在古代比較少有人吃,但若是放到現代來瞧卻還算是正常的了,起碼比狐狸肉正常多了。安心此時正瞅著那只可愛的狐狸發愣,要是能養這麼一隻小寵物該有多好。

  這隻狐狸卻也奇怪,聽見她們說話不但沒有嚇得逃跑,反而又向前探了點身子,側著小腦袋似乎正在傾聽。

  「啊!好可愛呀,我好喜歡!」安心對於可愛的小孩與動物總是沒有多少抵抗力的,眼睛裡彷彿閃著叵測的光芒,輕聲尖叫起來。

  「花癡!」白玉堂輕聲嘟嚷了一句從安心那裡學來的新鮮詞彙。可惜,這個被她罵的女人這會沒空理會她,只是望著那隻小狐狸,想著怎麼才能摸一摸它身上潔白光滑的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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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2 18:00:02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五章 以狐為質

  小白狐側頭盯著安心與白玉堂瞧了半天,突然抬起前爪撓了撓癢癢,甚至搖著腦袋打了個噴嚏,更是顯得可愛無比。

  安心瞧的心花怒放,也不管那小白狐懂不懂人言了,當即向著那狐狸招了招手道:「小乖乖,快過來!」聲音諂媚之極,簡直就是宋朝版的大灰狼,而那小白狐,就是小紅帽了。

  白玉堂聞言又想吐了,可是,沒等她開口叫嚷噁心,就被小白狐的反應給震住了。

  那小白狐聽見安心的話,眼珠子轉了又轉,側著腦袋想了想,突然向前又走了幾步,從那杜鵑叢裡鑽了出來。只見它身量短小,卻是全身雪白的皮毛,果然是一隻罕見的年幼白狐。

  「啊!它聽得懂人話?」安心頓時也懵了。她對著白狐招手說話只是覺得有趣想逗逗它,沒想到,它還真的會往前走幾步。安心一下子就想起了《聊齋誌異》裡那些狐仙的故事。在中國,狐狸也一向是被認為能夠修仙成人,口吐人語的,難道還真的通人性到這種地步?

  「別洋洋得意了,說不定只是碰巧罷了!你也知道,這種地方是不會有人來的,動物們都不太怕人。前幾天吃到你肚子裡去的那幾隻野兔、香獐還不都是我順手『撿』的?」白玉堂從驚訝中清醒過來,又開始打擊安心了。說起那幾隻野兔、香獐,還真是她順手「撿」的。路過的時候,那些動物反應慢,只是躲在一邊偷偷望著他們,簡直就是對這三個直立行走的人頗感興趣,直到白玉堂快如閃電的身影竄到它們面前的時候,才想起要逃跑,卻已晚了。

  安心現在一心都撲在那小白狐身上,才沒空去理白玉堂。她踩著溪底的淤泥,輕輕向著小白狐那邊走去,動作盡量緩慢而輕柔,生怕驚走了這只可愛的狐狸。

  那小白狐見安心走過來,警惕地望著她,微微向後退了一步。安心見它如此,立刻停了下來,笑得那叫一個燦爛,輕聲道:「乖,別怕!讓我抱抱!」說完,見那白狐沒啥反應,便又繼續向著它那邊走去。

  小白狐不知是不是聽懂了安心的話,也的確是乖乖的站在那裡,只是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直直盯著安心,生怕漏掉了她的每一個動作。

  安心走到小白狐身前近一米處,又稍稍停了下,柔聲道:「嘿嘿!我來了哦!」話一說完,就向著那小白狐撲過去,滿擬抱到一個肥嘟嘟渾身柔順皮毛的小傢伙。誰知,竟然抱了一個空,這一下用力過猛收不住腳,「撲通」一下,頓時就摔倒了個嘴啃泥!

  那小白狐正站在安心身側三米開外睜著無辜的雙眼望著這個趴在地上爬不起來的女人。甚至,還輕輕晃了晃耳朵與尾巴,一副純潔無害的模樣。

  「哈哈哈哈哈哈……」白玉堂爆發出一陣可怖的大笑聲,安心這個樣子真是太好笑了!她居然也會吃癟,還是被一隻小狐狸給戲耍了。

  安心趴在地上好半天抬不起頭來。丫丫滴!好痛啊!還好是泥地,要是換了現代的水泥地,非磕碎她的下巴不可。幸好及時護住了牙,用下巴去與地面親密接觸,美麗容顏才得已保存。

  待到安心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先恨恨地轉頭瞪了白玉堂一眼,將她那有如魔音穿腦的笑聲給瞪了回去,然後,轉過臉來,直直盯著身側那裝無辜的小白狐。

  小白狐無畏地望著她,甚至還輕輕眨了下眼,「嗷嗷」輕叫了兩聲。看的安心又愛又恨,忍不住訓斥道:「你怎麼這麼不乖?嗯?不是讓你乖乖站在那裡等我的麼?竟然敢逃!」說著說著,安心從地上爬了起來,若無其事地拍了拍粘在身上的泥塵,又揉了揉下巴,嘿嘿笑道:「這次別跑哦!」說著,又撲了上去,只是吸取了上回的經驗教訓,撲的緩慢了些,以便於控制力道。

  誰知小白狐一見她再次撲來,「哧溜」一下就邁著小短腿向著遠處的草叢裡跑去。安心身上僅著一件小肚兜,一條褻褲,也顧不得暴露了,當下就向著那小白狐追了過去。這麼可愛的小傢伙,怎麼能讓它跑了呢!反正在現代又不是沒穿過泳裝,宋朝的內衣比泳裝用的布料還多些呢,再說這裡又沒有人,怕什麼!

  白玉堂站在小溪裡向著安心「哎哎」喚了兩聲,見她不理,仍是光著身子跑了,不由得更佩服起安心的厚臉皮來了,居然敢穿成這樣就亂跑。在她看來,僅著貼身內衣跟光著身子已經沒啥區別了。

  安心與小白狐一個追一個跑,漸漸追跑得遠了。那小白狐身小腿短,跑的並不是很快,而安心的輕功也不算高明,只是略略比白狐跑的快些。但小白狐仗著身輕靈活,簡直就是直往旮旯裡鑽,安心要繞過那些樹叢草堆的還要費上不少時間,是以追了半日,之間的距離也沒見縮短多少。

  安心越跑越氣悶,丫丫滴,怎麼這麼累!喘不過氣了!要知道,以前她是最討厭上體育課的,現下到了古代,被逼著練了些武功,體力算是比以前好多了,可是又怎能跟這成日在山林中奔跑的野獸相比?

  丫丫滴!不跑了!反正也追不上了,行不行試試再說!安心眼珠子骨碌一轉,計上心來。跑著跑著,突然驚叫一聲——「哎呀!」然後身子就向著早就觀察過,貌似很柔軟安全的草叢倒了下來,頓時壓倒一大片青草。

  那小白狐跑著跑著,聽見身後安心在尖叫,不由地緩下了奔跑的速度,偷偷轉過頭來瞧。眼見安心跌倒在地,這才放心地停下了腳步,站在遠處,兩眼忽閃忽閃地望著安心。

  我就不信我還鬥不過你了!丫丫滴!安心在心裡鬱悶著,繼續趴在草叢裡裝死,一動也不動。

  小白狐忽扇了幾下耳朵,很有耐性地站著,就是不動。

  敵不動,我不動!安心就當是趴在柔軟舒適的床上了,也不動。雖然,這些草劃在她赤裸的皮膚上又癢又痛,草叢裡還有些蚊蟲在那裡飛舞。安心咬了咬牙——忍了!只是不知道皮膚有沒有被割破哎!

  小白狐又等了頓飯工夫,見安心還是一動不動,不由地向著她那邊走了幾步又再次停下來。

  果然是狐性多疑!安心在心裡暗罵。她快要忍不住了,有只蚊子叮了她一口,好癢啊!

  小白狐又等了會,見沒動靜便再向前走了幾步。如果反覆,走走停停,終於到了安心的身側。它彷彿猶豫了一下,爾後用舌頭輕輕舔了舔安心那沒被長髮遮蓋住的小半邊臉。

  「哈!癢死了!你這個小壞蛋!這下讓我抓住了吧!」安心突然從裝死中恢復了過來,探出手去,一把揪住了小白狐頸上的皮毛,將它拎到了自己的面前。

  小白狐「嗷嗷」叫了幾聲,四隻小爪子一起上下舞動,想要去抓撓面前這個裝死騙狐的壞女人!可惜,它的四肢太短,又被安心揪住了脖子,壓根抓不到安心身上。氣得在那裡不停地叫,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委屈地帶著淚光。

  「別哭呵!你乖!誰叫你不讓我摸來著?」雖然安心很懷疑狐狸到底會不會流淚,但是看著它那可憐可愛的眼神,還真是有點不忍欺負它的感覺呢。她輕輕撫摸著小白狐身上柔軟光滑的皮毛,感覺手心裡癢颼颼的,真舒服呢!要是它不這麼死命抵抗肯乖乖讓自己抱著就好了。

  「你為什麼捉我的小白!快放開它!你這個壞女人!」這時一個聲音在安心身後響起。

  「啊!」安心沒有防備,被嚇了好大一跳,手裡的小白狐差點讓她丟了出去。她戰戰兢兢轉過身來看到一個男人,嚇的又是一聲大叫——天哪!她沒有穿衣服哎!這個地方怎麼會有人!等到看清了,只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時,這才定下心來,空著的手拍了拍胸脯,嘟囔道:「嚇死我了!」

  面前這個瘦弱的男孩不滿地瞅了安心一眼,滿面通紅地側過臉去,生氣道:「你叫的難聽刺耳死了!快放了我的小白!」這個女人,居然不穿衣服,羞也羞死了,師傅曾經講過,這種女人都不是好東西。

  「呵呵——」安心乾笑了幾聲,這個小孩真是太壞了,居然敢說自己叫的難聽刺耳。安心的驚惶只是片刻,也許是在宋朝待的久了,被傳染到了,潛意識裡認為穿成這個模樣被人見到是不好的。沒辦法,就算她不大驚小怪,別人也會大驚小怪的。

  安心手裡的狐狸又撕心裂肺地叫了幾聲,想是見到了主人,要求得到注意。

  「不許叫!乖!」安心輕輕撫了撫小白狐的頭,轉身不理會那小孩就要走人。這隻狐狸叫小白麼?呵呵,真是太有意思了。現在一想起小白,安心不是想到白玉堂就是想起《蠟筆小新》裡小新養的那只可憐的小狗。倒是不知道這隻小白狐能不能調教成會變棉花糖的小狗,安心心裡轉著壞念頭。

  「站住!你放下我的小白!」那男孩追了上來,卻又不敢靠安心太近。

  「喂!要人幫忙做事的時候要說『請』字,你家長沒教過你嗎?」安心忽地轉過身來,笑吟吟向著那孩子道:「再說了!別老這麼沒新意地重複這幾句話啊!你可以說——姐姐,請把小白還給我好嗎?這樣才是有禮貌的乖小孩。另外——」安心眼珠子一轉道:「你有什麼證據說這是你的小白?它現下是我的了!」

  若是這會白玉堂在旁看到這一場面,只怕會當氣的當眾昏倒,安心這個傢伙,居然連小孩也要欺負,連小孩的寵物也想貪污。

  「你——」那小孩又羞又氣,滿臉通紅,道:「壞女人!小白明明是我的!」

  「咦!你怎麼這麼蠢,我不是教過你了麼?怎麼還學不會?嘖嘖,看你的樣子,與蔡襄當年遇到我時差不多的年紀,怎麼他就比你聰明受教多了呢!」安心不滿道,一點也沒有想要放掉那小白狐的模樣。

  此時那小白狐也不叫了,正在安心手裡轉著眼珠子看看安心,又看看自己的小主人,小腦袋瓜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你——」那小孩口吃起來了,雖然不知道蔡襄是誰,可是蠢字他還是聽得懂的。

  「別我我你你的了。要不這樣吧,我們來做個交易,你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放了你的小白。」安心開始敲詐小孩了。

  「你說!」那小孩勉強忍下了這口氣,知道自己鬥嘴是鬥不過這個壞女人,好漢不吃眼前虧,先救回小白再說。

  「嗯,第一個問題——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安心笑吟吟開口道,邊說還邊輕輕撫著小白狐的毛。

  「我叫種諤,師傅帶我來這裡修練的。」那小孩想都不想便答道,兩眼渴望地望著安心手裡的小白狐,而那小白狐也貌似渴望地望著他。

  「種諤?奇怪的姓名。」安心喃喃道:「你師傅又是誰?修練什麼?」

  種諤憤怒地望著安心道:「師傅就是師傅,修練武藝和學習領兵打戰的陣法啊!你到底要問多少問題?」

  領兵打戰?安心覺得極其奇怪,難道遇到了一個未來的名將?可是種諤這個名字她聽都沒聽說過。而且,到這原始森林裡來修練領兵打戰的陣法?難道是學習林中作戰不成?當下也理會不了這許多,皺皺眉道:「不許多問,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你若是還想要你的小白就聽話一些。」

  「好吧!你問吧。」種諤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小臉上充滿了堅毅的表情,倒也有點拿得起放得下的灑脫。

  「你跟著我走吧,邊走我邊問你!」安心這才想起白玉堂與蘇子揚還在等她,生怕讓他們擔心,急著要回去了。

  「跟你走?」種諤眼中閃爍著警惕的光芒,一口回絕道:「不行!」

  「哦!那你在這慢慢站著吧。」安心說完,帶著那隻小白狐,頭也不回就走了。

  「你——等等我!」種諤愣了片刻,撥腿就追了上去。他哪裡想到安心竟然不賣他的帳,理都不理,勸都不勸就自顧自走了。他這才想起,人家手裡有「狐質」,他想不聽話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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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冷暖自知

  白玉堂此時早都洗完澡穿上衣服,站在小溪邊等得快要急死了——安心追那狐狸去了這麼久都還沒回來,天知道那路盲是不是又迷路了,或是遇到了什麼兇猛的野獸?就在白玉堂考慮要不要去找蘇子揚然後一起去搜尋她的時候,終於看到了安心的身影出現在遠處的樹叢邊。

  待安心快走到白玉堂面前時,她才看清了此時安心身後還跟著一個低頭蹭步的男孩,明顯一副受到欺侮的模樣,走得心不甘情不願。

  「你居然光著身子帶著一個男孩子散步回來!」白玉堂的纖纖玉指直直地指向安心,對她那一臉漫不經心的表情簡直感覺到不可思議。她也沒有想到這麼荒僻的地方居然還會有另外的人出現。

  種諤抬頭瞧了瞧面前這個一臉震驚表情的男人,難道他是這個壞女人的丈夫麼?要不為什麼對她這麼緊張。可惜,他還小,沒法想到若這男人真是安心的丈夫,只怕下一刻,要倒霉的就是他了——居然看光了自己女人的身子,可惡!這是哪個男人也無法忍受的。

  「幹嘛這麼緊張啊?我知道你不會對我感興趣的,難道是對他感興趣麼?」安心促狹地笑了笑道:「你若是真感興趣,那我就把他讓給你好了!」

  「你真是可惡!」白玉堂罵了一句,掉頭就走,虧自己方纔還替她擔了半天的心,哼!真是恩將仇報。

  「哎!等等!把小白帶走。記得哦,要看好了,我們現下想找到那山洞可就靠它了哦。」安心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小白狐向著白玉堂那邊拋去。她知道白玉堂一定會去接的,她現在對那山洞的興趣未必就比自己少。

  果然,白玉堂雖不回頭,卻轉手接過了安心拋來的小白狐,她可沒有安心那麼溫柔了。小白狐剛剛抗議地叫了兩聲,就被她渾身散發出的寒氣與殺氣嚇得閉了口不敢再吱一聲。

  種諤見狀憤怒地瞪著安心道:「你不是說過我回答了你的問題就放了小白嗎?怎的說話不算?」

  安心笑吟吟道:「我還沒問完啊,等會還要接著問。」說著,站了半晌,對著一直怒視她的種諤皺了皺眉道:「怎麼?你還不快點跟著那哥哥走開?沒看到我渾身又是泥又是土嗎?還想留在這看我洗澡?」

  種諤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臉上已紅的快要燒起來了,趕緊轉身追上白玉堂走了。

  安心得意一笑,丫丫滴,這個小孩太有意思了,跟白玉堂一樣,這麼容易被捉弄。想著,便又下水舒舒服服去洗她的澡了。

  等到安心洗得乾乾淨淨穿上衣裳走到蘇子揚與白玉堂面前的時候,已經有一頓豐盛的晚餐在等著她了。

  「哇!烤鹿肉!野鴿蛋!烤田雞!」安心驚呼雀躍著。種諤與白玉堂鄙視地瞟了她一眼。

  「怎麼?小子,你不服氣?」安心笑吟吟拿起一串烤田雞腿,津津有味地邊吃邊對著種諤道。

  「安心,這孩子你是從哪找來的?方纔我問了半天,他就是不肯開口說話。」蘇子揚淡然道。

  「他啊?」安心嚥下了口中的蛙肉道:「他說那隻小白狐是他的小白,那我就讓他當當嚮導帶帶路羅!好歹他在這裡待的比我們久。」說著,她拿小刀子割了一小塊鹿肉,吹涼了遞到那小白狐面前。

  那小白狐此時一聲也不叫了,一點也沒了方才張牙舞爪的凶悍模樣,正窩在白玉堂的懷裡,兩隻眼珠子骨碌亂轉。見到安心遞吃的給它,將小鼻子湊上去嗅了嗅,別開了頭不肯去吃。

  丫丫滴!居然這麼不給面子。安心怒了,她不知道白玉堂是怎麼讓它服貼聽話的。生氣道:「你不吃?不吃餓死了可不關我的事。」

  白玉堂淡淡然瞅了那狐狸一眼,喝道:「把鹿肉給我吃下去!不然我剁了你四個爪子再扒了你的皮,將你的屍體倒吊在樹幹上風乾!」

  那小白狐明顯是輕輕顫抖了一下,乖乖的探出頭去啃咬安心手上的那塊鹿肉。種諤看向白玉堂的目光卻是帶著憤恨與恐懼。這個男人,好變態啊!

  「天哪!」安心做了個快要昏倒的表情,原來是這樣!白玉堂居然是用這種方式讓小白狐聽話的,那狐狸還當真聽得懂人話!

  蘇子揚笑著輕輕搖了搖頭,不再去理會她們的胡鬧。

  「嗯?種——諤!」這個姓氏好少見,安心老記不住。

  種諤轉頭疑惑地瞧了安心一眼,不說話。

  「你出來這麼久,你師傅會不會來找你?」安心又割了一小塊鹿肉,這回卻是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種諤眼中閃爍出一抹狡黠的光芒,正要開口。安心便搖了搖頭道:「說實話,別騙我。」

  種諤愕然了,她怎麼知道自己想要騙人,當下頹然道:「不會!師傅一年前就帶我來這了,他每個月只來瞧我一回,給我帶點衣裳什麼的,其餘時候,這林中只有我一個人。」

  「哇!你師傅好變態哦,比我師傅還要變態。」將這麼小一個孩子,獨自扔在這原始森林之中,不知道有多麼危險呢!且別說林中的那些兇猛野獸了,就算是一些天氣或是地形的變化,有時候都能帶來意想不到的災禍。安心偏著頭想了想,這難道就是古代的野外生存訓練?也太殘酷了吧!

  蘇子揚又淡淡瞧了安心一眼,自己怎麼變態了?除了讓她背背醫書之外,沒讓她做什麼難受的事情吧?當下開口道:「我真後悔當初沒將你扔到這裡來。」

  安心向著蘇子揚做了個鬼臉,又對著種諤道:「你一個人在這林中不害怕麼?吃什麼呀?那些野獸你能捉住?」

  種諤雖然對安心罵他師傅是變態這種行為不太滿意,但當下還是耐著性子來回答安心的問題,道:「師傅傳了我武藝的,小些的動物直接就能捉著,大些的便做些陷阱。反正逮住一隻獐子就夠我吃上幾天了。」說著,將憐愛的目光掃向那白狐道:「小白是這林中唯一能陪我,聽我說話的動物了。有一回,它掉進了我做的陷阱,我將它放出來後,它便時常來找我玩了。」

  安心聽他說的這般可憐,心下不忍,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卻又將話嚥了下去,一把從白玉堂懷裡將小白狐揪了過來,輕輕撫摸了幾下,遞給種諤道:「對不起,我不知道它是你朋友啦,還你。」

  種諤呆怔住了,不明白安心為什麼向他道歉還這麼輕易就將小白還給了自己。但他也不多問,只是下意識抱過小白摟在胸前,低下頭去輕輕撫著小白狐的皮毛,半晌不敢抬起頭來。

  白玉堂在旁見狀哼哼冷笑了兩聲,這算什麼!她自己也是獨自在一個荒島上待了好久呢!這孩子還有他師傅來瞧他,可是自己呢?師傅早已去世了,自己就連想要出碧波島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想著,又不禁歎了口氣。

  「啊!小白!你也乖!有姐姐我疼你呢!」安心一見白玉堂面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在自傷身世了。當下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換來的卻是白玉堂的怒目而視。

  丫丫滴!這些人怎麼總是不知感激為何物呢?好心好意安慰她,居然還瞪我!安心腹誹了一番,見種諤一直坐在一邊沒有吃過東西,一時憐惜心又起,割了一條鹿腿遞給他道:「快吃!」

  種諤低頭接過,將鹿腿拿在手中卻不吃。小白狐這會回到了小主人的懷裡,開始活躍了,在種諤懷裡探出頭來咻咻地嗅著那條鹿腿,模樣可愛之極。

  「怎麼?怕我毒死你?還是你也像你家小白一樣,需要我家小白來威脅一番才肯張口?」安心彷彿在說繞口令,一口一個小白。

  種諤過了半晌才抬起頭來,道:「為什麼將小白還給我?你不怕我逃走麼?」

  「咦?這狐狸不是你想要的麼?你想要就給你唄!」安心漫不經心地將烤鹿在火上翻了翻,道:「我幹嘛要怕你逃跑?你是我捉來的麼?好像不是吧!是你自己乖乖跟著我回來的。」

  種諤無語,他怎麼說得過安心這張能顛倒是非黑白的嘴呢。當下便不再去理會她,只是惡狠狠在鹿腿上咬了一大口。他是真的餓了呢,已有一天沒有捕捉到獵物了,今天又為了尋找小白浪費了不少時間,滴水未進。吃了幾口之後,種諤將小白放到地上,細心地撕下塊鹿肉遞給它,一人一狐便這樣相對著咀嚼起來。動作默契自然,顯然平日裡都是這般相依為命的。

  安心只覺心內一酸,抽了抽鼻子,取過水囊又遞給種諤道:「慢點吃,喝點水。」

  這回種諤乖乖就接了過來,不再拒絕也不再問為什麼,他已經有點明白,這個凶巴巴的壞女人,是刀子嘴豆腐心。也許師傅說的並不全對呢!這樣的女子,怎麼會是壞女人呢?種諤想著,便抬起頭來望了安心兩眼,只見她頭髮仍是濕漉漉地披散在肩上,如玉般剔透的臉被篝火烤的紅撲撲的,一雙晶亮的眼睛鑲在小巧的臉頰上湛然若神。雖然,沒有她身邊這個冷冰冰的男人長的好看,但是卻讓人感覺很溫暖親切呢。

  種諤正盯著安心發呆,便覺得頭上一痛,被安心狠狠敲了一個爆栗道:「看什麼看!專心吃你的。哼!小小年紀,可別學那起色狼的樣!」

  種諤臉上一紅,更不好意思開口,便又低下頭去啃那鹿腿了。

  蘇子揚見狀,微笑了笑,面上露出了柔和的神情。就連白玉堂都不好意思再開口譏諷些什麼了。

  當夜,安心將自己的「床」讓給了種諤,自己跟著白玉堂去爬大樹,只是——腰間繫了根繩索,她生怕自己睡到半夜會滾下樹去。

  這一晚,種諤感覺很安全,抱著小白睡得很香,只是在迷糊中,感覺到安心半夜起來替他蓋好了被他踢掉的「被子」。是呀,好久都沒有睡的這麼香甜了,自從進了這原始森林之後,種諤每晚都不敢睡得太沉,生怕會被野獸襲擊。況且,每天夜裡,老鴞都叫得分外可怖。

  種諤總感覺一到深夜,整個森林便從沉睡中甦醒過來了,各種植物迎風發出沙沙的聲響,有夜行動物踩在草葉上的腳步聲,有夜狼的嗥月聲,虎豹的低吼聲,聲聲不息。第一次在這樣恐怖的森林裡過夜的時候,他甚至緊張害怕得無法入睡,睜著眼等天明。他以為自己待在這裡會瘋掉的,心裡也有些怨恨爹爹與師傅的狠心,沒想到,日子還是這樣一天一天過去了,直到遇到了小白。

  小白很乖,夜裡會替他守夜,會給他做伴,他那幼小和童稚的心裡才得到了一絲溫暖的安慰。於是他很賣力地捕獵,學本領,只希望自己與小白能夠在這裡更好地生活下去。因為師傅說過了,他起碼要在這裡待上三四年才能出去。

  若是提起爹爹種世衡,種諤卻不明白他怎麼忍心將自己送到這樣荒僻的森林裡來修練。爹爹口裡總是說著「精忠報國」、「替民解憂」這幾個詞,他聽得懂,卻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子。爹爹現任武功知縣,西夏國經常派兵來侵擾邊境,爹爹就成天忙著挑選武功縣的精壯青年,訓練他們的射騎本領,自己想見他一面,都是甚難。因為每日裡,自己還未起床,爹爹便出門了,到了星月滿天,自己睡下之後才會歸來。日復一日。

  種諤睡著睡著,翻了個身。夢到有一天,自己學好了師傅傳授的本領,終於可以帶著小白走出這片向無人煙的森林。然後,他一定要去各處玩玩逛逛,一定要去武功縣那家有名的小攤前美美吃上一頓涼皮與肉夾饃,吃多少都沒有關係!嗯,當然,也有小白的那一份,它一定會喜歡肉夾饃的味道的。

  種諤正夢到自己拿著一個肉夾饃想要狠狠一口咬下去的時候,被安心揪著耳朵給拎了起來。揉了揉眼睛,才發現天色已亮,陽光透過樹隙曬到身上暖洋洋的,不禁開口道:「你們這就準備去找那山洞了麼?」

  「是!」安心點了點頭,昨日已經問過種諤了,他說他見過那山洞,那麼,有他帶路就一定能夠找得到地方了。

  安心先前見他在夢中一臉幸福的笑容,顯然是正在做什麼美夢,有些不忍心將他叫起。這個孩子,也許現下最愉快的時刻,便是在夢中了吧!但是,既然是夢,無論好壞,都一定會醒,這世上,沒有能夠一直做下去的美夢呵。安心極力壓下心裡的憐惜之情,毫不客氣地揪著種諤的耳朵將他弄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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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2 18:00:31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七章 奇門陣法

  穿越過一片冷杉和箭竹林,再繞過一條飛流而下的瀑布,種諤在一個峭壁前停了下來。

  「怎麼?到了麼?」安心看看四周的景致,還是沒有熟悉的感覺,也許,是因為滄海桑田、萬物變遷吧。

  「就是這裡了!」種諤遙遙指著一個被荒草遮蔽,不仔細看壓根看不到的山洞道。

  安心站在那裡,盯著那黑漆漆的洞口,終於有了點眼熟的感覺。

  白玉堂急著走到山洞之前,一把拔開了洞口的荒草蔓籐,探頭向裡面張望了一下,正要跨進洞內之時,忽然停了下來,奇怪道:「這個洞位置如此好,又陰涼乾燥,為什麼沒有野獸在這裡做窩?」她在碧波島生活了那麼久,對島上林中的野獸也有些瞭解。照理說,這麼好的地方,一定會有一些野獸佔據了當作巢穴的,可是這裡卻沒有,難道說,有什麼古怪的地方不成?

  種諤聞言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呢!總之,這裡原本是小白帶我來的。可是每每,它走到洞口卻不肯再進去了。我看得出來,它很喜歡這個地方,只是這洞內又沒有猛獸留下的氣味,我不知道它到底在害怕些什麼。」一面說著,一面輕撫著抱在他懷裡的小白狐。

  那小白狐卻很興奮的模樣,不停地叫喚著,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山洞,只是沒有一點想要進去的意思。

  蘇子揚也走到了洞前,向裡望了望,裡邊漆黑一團,看不清到底有沒有東西。但是,明顯洞內的空氣很乾淨清新,沒有野獸身上特有的騷臭味。他皺了皺眉向著種諤道:「你進去過沒有?」

  種諤點點頭,道:「進去過的,我原本以為裡面有藏匿的危險植物或是動物,可是進去之後,卻什麼也沒有發現,只是一個空蕩蕩的山洞罷了。」說著又無奈地望著懷裡的小白狐道:「我也試著帶小白一塊進去,可它——就是死也不肯。」

  白玉堂此時在洞外走來走去踱著步子悶頭思索,忽道:「我總感覺這裡的氣氛與別處不同,有些——有些讓人迷惑。」白玉堂滿臉迷茫,又道:「我不能很好的形容我的感覺,只是冥冥之中像有什麼在召喚我卻又讓我感覺有些害怕。」

  安心撇了撇嘴道:「是了!我也不知道上回為什麼會走到這裡來,只是感覺這裡邊彷彿有什麼東西呢,便進去瞧了瞧。」說著又道:「可是為什麼種諤走進去卻沒有——沒有出現我那種現象呢?」

  白玉堂聞言一笑道:「因為我還未佈陣!」

  「你的意思是——」安心有些恍然,道:「是不是因為這裡的磁場與別處不同,能夠更好得發揮出陣法的威勢?但未佈陣前,卻只能給人帶來一些心理上的變化,無法扭轉時空?我當初能夠穿越到宋朝,就是因為你今日布下的這個陣,在千年之後還有效用?」

  安心這一連串話,說得眾人都頭昏腦漲。種諤最慘,他還沒有習慣安心的言語,而且年紀還小,有些事情不太明白。若不是字字都聽得懂,連起來卻不明白意思的話,他也許以為安心說的是某類土語方言了。

  「好啦!我不懂你說的什麼磁場、扭轉時空是什麼玩意。我只能保證,若是在這裡布下陣法的話,我有一半的機會可以成功。可是原來,我卻只有一成的把握。」白玉堂蹲下身子,順手抓了一把洞口的泥土,放在手裡搓了搓。

  「管你咧!」安心才不理會她到底有多大的把握呢!既然她布下的陣法是自己穿越到宋朝的前因,那麼,就一定會成功。想著又道:「只要你好好佈陣就行了。還需要什麼東西麼?」

  「東西啊?」白玉堂想了想道:「給我弄點大些的石塊,再伐幾株樹來!」

  丫丫滴!說的倒輕巧!這裡的石塊是有,只是搬運過來還得費好大氣力。若是樹木的話,就更麻煩了。近旁多半都是上百上千年的老樹,這該怎麼伐?就算伐下來,也沒人搬得動啊!安心鬱悶了。

  白玉堂見安心那一臉為難的表情,悠悠道:「那我不要樹了,你去弄幾株竹子來總行吧?方才一路上,可是看到不少箭竹林的。」

  這個好辦,眾人都沒有猶豫,當下便分頭去尋了。只有種諤,因他年紀幼小,安心留他在白玉堂身邊幫忙傳遞些東西。可是種諤臉上明顯帶著不滿的神情——難道年紀小就什麼也做不了麼?自己可是一個人在這原始森林裡待了一年,他們這些大人,哪個能辦到?但安心一句話,就把種諤的不滿給壓了下去。她道:「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在種諤正想反駁她嘴上也沒毛的時候,就已然轉身逃開了,留下這個鬱悶的小孩自在那裡嘟嘴生氣。

  白玉堂這陣,足足布了有三四天的功夫才粗粗而成。她歎息一回道:「我已盡了力了,若是不成,我也沒法子了。要是師傅還在就好了,布這麼一個陣法,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說著,有些傷感起來。

  安心蹲在她身旁,插嘴道:「這陣法叫什麼名字?」

  「名字?沒有!」白玉堂乾脆道:「書裡哪有這麼古怪功用的陣法?只怕前人想都沒想過!這是我用碧波島上那九天陰陽輪轉陣再配合了幾個小陣法合成的,至於成不成,我就不知道了。但按理來說是沒有問題的。」白玉堂嘴裡雖然說著沒有把握,但面上卻隱隱有自得之色,畢竟這是前所未見的創舉,也許有一天,她也能成為一代宗師呢!

  「安心,你決定什麼時候試陣?」蘇子揚站在一邊擔憂道。

  「我想想。」安心猶豫了,站在洞外看了看洞頂橫七豎八固定好了的箭竹竿,再看看洞裡地面上散佈的那些零亂的石頭,奇道:「這樣就好了?你不用像碧波島那樣在地上佈個太極八卦陣?」

  白玉堂搖搖頭道:「那樣太明顯了。我怕以後有人來看到了會亂破壞,那麼,千年之後,你就不可能穿到這裡來了,也不可能遇見我,那我在碧波島上待得豈不是要煩死?」

  安心聽了快昏倒,差點就想衝上去掐死白玉堂,都是這傢伙害的,害她居然——居然穿越了!怒道:「這樣就不會有人破壞了麼?隨便搬走一塊石頭或是弄掉一根竹竿不是一樣也可以?」

  「那不一樣,外行人是認不出這是陣法的,只會以為這些石塊是天然在這裡的。這裡洞頂又高,光線又暗,誰會抬頭去細看?只要一走進來——嘿嘿,那他就別想出去了!」白玉堂邪惡地笑了笑。

  「誰說的!我在這裡蹦跳了半天,一點事都沒有,你這陣法到底有沒有用!」安心反駁道。

  「廢話!最重要的陣眼我還沒布呢!若是布好了,你還能好好站在這裡?」白玉堂不屑與這個對奇門陣法一竅不通的傢伙多說了。

  「哼!我看也未必牢靠!這些石頭就算過千年不腐,那些竹子可是會爛掉的!」安心自認為得意地打擊白玉堂道。卻沒想到,若是這竹子也腐朽了,她又是怎麼來到宋朝的!

  「你以底是人腦還是豬腦啊!平時看你蠻聰明的,尤其是在敲詐別人錢財的時候,現在怎麼這樣蠢!」白玉堂瞟了安心一眼道:「陣法陣法!這是轉換——嗯,用你的話來說就是轉換時空的陣法!在陣法之內,一切時間都是靜止的,竹子怎麼會腐?」

  安心簡直想去蹲牆角畫圈圈詛咒白玉堂了!她實在是想不明白了。若是不布這個陣法,自己回不去。可若是布了這個陣法,自己卻又是因為這個陣法而被送到宋朝這個時空來的。那麼,到底該怎麼辦?就像那個古老的「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她怎麼也搞不懂了。也許——撤了這個陣法,自己以後就不會被穿越到宋朝了?想著,安心使勁拍了自己一巴掌!真蠢,現在的自己要回去才是最重要的問題,哪裡管得了前一刻的自己會遇到什麼。何況,既然能回去,穿越也算是段不錯的經歷了,穿就穿吧!

  蘇子揚搖搖頭歎道:「即種因,必得果!這個因果的先後問題,你也別再想了,想不通的,也許因果之中還有因果。」

  丫丫滴!師傅改行當和尚了?安心頭昏昏地瞪著他,自己已經夠頭痛的了,他還要在這裡唸經。於是不滿道:「師傅,注意點形象!你的頭型若是剃了光頭是不會好看的。切記切記!」

  蘇子揚簡直哭笑不得了,自己只不過瞧這蠢徒弟想不通才出言提醒一下,沒想到她蠢到這個地步。自己要是想去當和尚,還會在乎光頭是否好看這個問題麼?

  安心轉頭望著白玉堂道:「你的陣眼要布多久?」

  白玉堂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悠悠然道:「扔兩塊石頭進去就行了。」

  默。安心沉默了半晌又道:「你確定我能回到我那個年代?萬一穿到未來怎麼辦?萬一穿到侏羅紀怎麼辦?我可不想見恐龍。」

  「不要總是在我面前說那些讓人聽不懂的詞!」白玉堂鬱悶了。侏羅紀是啥?恐龍又是啥?她這樣聰明的人,為什麼與安心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會感覺到自己其實很白癡呢?算了,原諒她!畢竟她是從未來來的,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也很正常,她不也對奇門遁甲一竅不通嘛!白玉堂正在憤怒中,轉眼就看見安心那貌似無辜可憐的雙眼正水光閃閃地盯著她,只得歎口氣道:「我不確定。這陣法我是第一次布,我怎能知道會有什麼樣的結果——」說著看見安心的臉色漸漸變得鐵青,急忙補道:「不過,我可以保證,前後時間差距不會超過一百年!畢竟這陣法有限,沒那麼強的法力可以讓你穿越到差距太大的年代去。」

  安心極為不雅地朝天翻了個白眼,天哪!天哪!一百年!夠我死去活來輪迴一世了!但又能怎樣?這已是白玉堂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了!只能碰碰運氣了!也許就此,她就要消失在時空裡,找不到回去的路。想到這裡,她更是猶豫了起來。

  「想好了說一聲哦!」白玉堂又恢復了她那冰冷淡漠的神情,手裡拿著塊石頭拋上拋下,彷彿安心想要怎麼決定都與她無關。

  「你——」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種諤開了口,喃喃道:「你是不是要離開這裡?」雖然安心與白玉堂的對話他都聽不懂,但大概也能明白這個「壞女人」好像是要離開這裡了,心裡不知為何,開始難過起來。

  安心感慨的目光在每個人臉上仔仔細細地掃了一遍,輕輕撫了撫種諤的頭髮道:「是啊!要離開了。」說著,突然惡狠狠瞪著白玉堂道:「若是這個傢伙的陣法沒有出差子的話!」

  白玉堂無所謂地別過臉去,不再去瞧安心。蘇子揚也不知為何,背轉了身子仰頭望天。

  安心笑笑,用衣袖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濕潤,深吸了口氣道:「撿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實在是她已經快要忍不住了,若是現下再不走,也許就要當場哭出來了。

  種諤突然將懷裡的小白狐遞到安心手裡道:「我知道你很喜歡小白,如果我將它送給你,你能不能不要走?」說著,又瞧了小白一眼道:「只要對它好一點,以後時常讓我看看它就好了。」

  小白狐彷彿也感受到了四周傷感的氣氛,乖巧地蜷著身子躺在安心的臂彎裡,瞇著眼任由安心輕輕地撫著它的皮毛。

  安心仔細地用手梳理著小白狐蓬鬆松的白毛,感覺細柔的狐毛在指間穿行的舒適。半晌,對著種諤笑笑道:「謝謝你,可是,我還是要走。你知道,在那個世界也有人在等著我歸去呢!」

  種諤似懂非懂道:「是不是那裡也有你的小白在等你?」

  安心微笑著點了點頭,只是那笑容卻那樣憂傷。種諤望著面前的這個女子,一時呆怔住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這樣憂傷到讓人想要放聲痛哭的神情。多年之後,再次想起,還是覺得安心是他所見過的最最美麗的女子。

  他永遠無法忘記當時安心將小白遞還給他後,毅然走進了白玉堂布好了的陣法之中。而後,便看見她站在陣中一動不動,變成再也不會笑,不會說話的模樣,就彷彿是靜靜睡著了,可面上的表情,卻還是憂傷。他第一次懂得了——執著!到底是什麼!也開始能夠體會和瞭解他父親的心情了。

  他在安心離去的那一刻,瞬間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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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3 17:13:08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八章 救治蛇傷

  安心走進洞中的時候,沒有回頭。那一刻,她很平靜,平靜得心裡不起一絲漣漪。在宋朝的這段歲月裡的點點滴滴,所有朋友或喜或憂的臉龐,都在心底一閃而過。之後,便是沉寂的黑暗,無邊無際、無知無覺的黑暗——彷彿,沒有夢境的沉睡。

  再次恢復知覺的時候,安心發現自己正站在荒林之中。轉頭望望,四下還是原始森林的景致。難道陣法無效?安心疑惑了。不應該呀。再仔細瞧瞧,好像——山洞附近的景致與先前有些許的不同。是呢,的確是不同的,樹林沒有那麼密了,原先洞口附近的那株老樹也不見了。再低頭看看,自己居然穿著現代的服飾。真的回來了?安心感覺到有些不可思議!她還記得的,這套衣服,正是她在穿越之前穿在身上的。

  正在安心茫然無緒的時候,遠遠有一個聲音叫道:「安心,你站在那裡發什麼呆啊?快走呀!」

  咦?安心轉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是林玫,她的野外生存訓練隊隊友。

  「我——你——」安心走到了林玫面前,第一次感覺到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心中的疑惑。她設想了千萬次穿越回來的情形,可是再沒想到過竟然會是這個樣子。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彷彿那近十年的宋朝生活,只是她的一個短暫夢境。

  「什麼你呀我的?你剛才做什麼呢?跟丟了魂似的向那山洞走去,我在後面喊了你半天了,你都不理我。」林玫抱怨道:「一開始我還以為你要去方便呢,結果就見你站在那洞裡發傻,一動也不動,好像中了邪一樣。搞得我都不敢過去,只好在這裡叫你。你總算是回過神來了。」

  「我——在那待了多久?」多謝林玫這張大嘴巴,安心連問都不用再問了,只聽她說,就能知道事情的大概經過了。

  「咦?你不是真中邪了吧?」林玫怕怕地看了安心一眼道:「在那站了有五分鐘了,都不知道你怎麼敢進那黑漆漆的山洞。我在這看了都害怕,好像一張巨獸的大口,什麼時候把人吞下去都不知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安心低頭想了想。難道白玉堂的奇門遁甲之術如此神奇?居然能將穿越之後的時間差調整到五分鐘的差異?丫丫滴!那傢伙居然騙自己說時間差距不會超過一百年。嗯?等等,不會超過一百年?也對,沒騙自己。看來真的是自己的人品太好了,就連老天爺都在幫自己的忙。安心頓時又眉花眼笑起來。這下好了,原本還擔心爸媽發現自己出事後會傷心難過呢。現下,是沒有這個顧忌了,只是自己卻是真的好想他們,好想快點見到他們呢!

  「哎!你怎麼又愣了!走呀,我們都掉隊了!」林玫不滿地推了推安心道。

  「哦!」安心應了一聲,加快步子向前邊的隊伍追去。只是,她原本想調息一下內力使出輕功來試試的,可惜,提了半天內力,丹田里空空如也。丫丫滴!安心不禁在心內暗罵,怎麼內力沒有帶回來!否則自己在現代怎麼著也算是個武林高手了!難道要從頭修練?想到這裡,安心只覺得頭大如斗!她一向懶惰成性,在宋朝正是練武的年紀,又累積了將近十年才有那麼點功力,現在——再練起來,誰有那個耐性啊!

  這時從前面隊伍裡跑過來一個戴著眼鏡的斯文男子,向著安心搭訕著笑道:「我說呢,怎麼剛才一直心驚肉跳的,原來是沒看到你。怎麼掉隊了?是不是累了?背包給我吧?我幫你拿著。」

  安心煩躁地瞪著面前這個一臉諂媚笑容的男子,他,是叫劉斌吧?她現在需要安靜地,不被人打擾地好好想一些事情,可是身邊有李玫這個大嘴巴已經夠煩的了,現在又來了這麼個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的傢伙。但,李玫還好些,畢竟不用去理會她,由得她去自言自語便好,偶爾「嗯」兩聲以示贊同,那麼她就會以為你在認真聽她說話,自顧自滔滔不絕地講下去。可是這法子用來對待劉斌卻不行,他會突然冒一句「當我女朋友好嗎?」此類的言語出來,然後以「深情脈脈」的眼神期待地望著你,若是沒反應,他一定就當你是默認了。到時,就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走開!別煩我!」安心怒道。她在現代的時候,給那些男生的印象一向是脾氣暴躁、難以接近的野蠻女生。因為她長的太漂亮了,身後一群群的「蒼蠅」跟著亂飛,不凶能行麼?不凶豈不是要被煩死?就算凶了,也未必有用,就比如現在這個腆著臉在她面前尷尬笑著卻還不想走開的男子。

  安靜了。安心這一吼,總算暫時打斷了兩張想要繼續喋喋不休的嘴裡將要吐出的噪音。她歎口氣,抬頭望望天,這裡的天空,仍是被樹木遮蔽得嚴嚴實實,偶爾瞥見的一抹微藍,也藍得如同宋朝那透明高遠的天空。這一切,到底是真實存在還是僅僅是自己的幻想?安心迷茫了。她現在總算能夠體會到莊周夢蝶的感受了。

  「哎喲!」三人正默不作聲地走著,那劉斌突然大叫一聲,將正在沉思的安心給驚了一跳。

  安心皺了皺眉向他望去——又要搞什麼譁眾取寵的把戲?她見的多了,男生們有用各種各樣的法子以求博她開顏一笑的。甚至,更有些絞盡腦汁只求得到她幾秒鐘的注意。她忽然感覺到在宋朝時其貌不揚的好處了,起碼耳根清靜。

  「啊——」一聲更為尖利的驚叫聲破空而出,李玫捂著眼睛張大了嘴聲嘶力竭地喊著:「蛇!有蛇!」

  丫丫滴,一條小蛇也大驚小怪的。可是再仔細一瞧,咬在劉斌腳踝上的這條頭上紅綠藍白黑,色彩艷麗,頭大身細,樣子極醜陋的蛇居然是七盤花時,安心倒吸了口涼氣——不是吧,這傢伙這麼倒霉!這蛇的毒性可不比五步蛇弱!前幾天,安心還在宋朝的神農架未穿越回來的時候,就親眼見到一隻兔子被咬了一口之後,沒蹦達了幾下就嗝屁了。

  此時安心也不及多想了,急忙探出兩指,閃電般捏住了那七盤花的七寸之處。七盤花吃痛,蛇嘴張了開來,尖利的蛇尾卻向著安心的面上掃過來。丫丫滴!居然還敢反抗,安心手上一使勁,那蛇就蔫了,尾巴軟軟地垂了下來,盤住了安心的手腕。

  李玫見狀,叫的更響了。安心不滿地瞥了她一眼,見她絲毫沒有要停止尖叫的意思,只是不停地吸氣,尖叫,再吸氣。

  「閉嘴!你要是不想在看到毒蛇之後再看到死人的話,就快去前面找隊醫拿蛇藥來!」安心沒好氣地喝道。她對待同性一向是很客氣而溫和的,可是這個李玫遇事也太不會分輕重緩急了,只知道在那裡製造噪音。這蛇毒性厲害,安心不敢耽擱時間,一急就吼了出來。

  李玫聞言渾身一震,絲毫不敢反駁,急匆匆向著前面的隊伍趕了過去。

  安心再也不瞧李玫一眼,嘴裡說著,手上卻毫不停頓地忙開了。她一把將那七盤花用力摔到樹幹上摔昏了,穿著運動鞋的腳便踩了下去,直將那蛇頭踩了個稀巴爛。爾後伸出右手食指去點劉斌腿上的穴道,想緩止血液的循環,可是,點了下去,才發現沒用。丫丫滴,安心簡直想抽自己了,忘了現在沒有內力,就算懂得如何點穴,也封不住穴道。

  安心一咬牙,用力在襯衫下擺處撕扯,她穿的是棉布的襯衫,想要撕下一根布條靠綁紮的方法來止住劉斌腿上的血液循環。偏偏她手上無力,這襯衫又特別牢了些,三扯兩扯都沒扯開,氣得安心差點就要破口大罵了。以前覺得學武除了跑得快些,力氣大些之外沒有什麼大用處,現在才發現,不會武功有多不方便。要換在半小時前,讓她撕裂這襯衫,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我……我背包裡有瑞士軍刀……」劉斌虛弱地開口提醒正在抓狂中的安心道。他現在痛得已經快要說不出話來了,面色鐵青。

  「丫丫滴!你不早說?害我白費了半天的勁!」安心不分親紅皂白就一把扯過劉斌的背包,從裡面翻出了把瑞士軍刀,這才算解決了襯衫問題。

  劉斌看著安心用力地扯著布條替他在小腿之上綁紮緊束,心裡不禁一陣感慨。這個美麗而聰敏的女孩,自己從一進學校起就開始追求她,可是她從來沒有正眼瞧過自己,在她身後,總是有那麼多追求她的男生,卻也沒見她對哪個有過特別的好感。所以,自己總覺得還有些希望,雖然安心從來不給他好臉色看。

  劉斌沒有想過非要安心對他怎樣,只是覺得待在她身邊和她說上幾句話就能夠覺得很快樂,即使是被她喝罵也甘之如飴。沒想到,今天她會這樣關心地來救自己。此時,劉斌腳上雖然疼痛,心裡卻甜絲絲的,低著頭甚至能夠嗅到安心發上清爽的馨香氣味。他開始覺得這條七盤花蛇幫了他大忙了,就算再被咬上一口他也心甘情願。

  包紮完畢後,安心才微微鬆了口氣,喝道:「你忍著點痛!」

  她話音剛落,劉斌就覺得腳踝被蛇咬傷之處一陣鑽心刺痛,安心用小刀子在那裡劃了一道口子,正在往外擠毒血。劉斌死命咬緊了牙關才沒有喊叫出來,他不想在這個自己深愛的女孩面前表現出懦弱的模樣,要像個男子漢!劉斌默默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平時,總是有人說他太過斯文,性格像個女人,幾棒子都打不出個屁來,這回一定不能再因為懦弱而丟臉了!劉斌緊咬著下唇,強忍疼痛。

  丫丫滴!李玫怎麼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安心擠了半天,見傷口處流出的血色由紫黑變成了鮮紅,這才稍稍定下了心,知道暫時沒有大礙了。但是,餘毒必須盡快清除乾淨,劉斌腳踝處的皮膚已經呈紫黑色並且腫脹、發硬了,看他喘息急促的樣子,估計毒素已經開始生效了。安心探了探他的心口,發現他心跳加速,體溫升高。歎口氣,再不快點用藥的話,以他的體力來看,用不了多久就要休克了。

  劉斌此時只覺性命已去掉了半條,勉強開口安慰安心道:「沒……沒事……一會等李玫回來,就……就好了……」

  「閉嘴!你省點力氣留著喘息吧!」安心不知為什麼,覺得異常憤怒。作為一個懂醫術之人,眼睜睜看著能夠救治的病人在自己面前痛苦難當,卻苦於無藥可用,這種難過、無力的感覺,安心算是體會到了。她現在已經絲毫不懷疑自己曾經穿越到宋朝過了,因為,任何事情都可以想像,但,醫術是無法想像的!蘇子揚教給她的那些知識,她現在還牢牢地記在腦中。

  劉斌閉上了嘴,不敢再置一詞。不知為什麼,他感覺安心有些變了。以前的安心雖然也脾氣暴躁,但純粹是個女孩兒發脾氣的嬌嗔模樣,劉斌覺得被喜歡的人罵上幾句也沒有什麼大不了,雖然面上尷尬,心裡卻是甜蜜的。可現在的她,身上彷彿多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傲然、脫俗的氣質,尤其明顯的是她雙眸湛然,神彩飛揚,舉手投足之間滿是自信的風範。讓人潛意識裡就覺得聽她的話是完全正確的,絕對不需要去考慮的。

  劉斌自然會對安心的這種變化覺得奇怪,他哪裡知道短短十幾分鐘不見,安心已經穿越了一回,還在宋朝待了十年。她那時經商、交友,發號施令慣了的,就連皇帝趙禎都不放在她眼裡,怎麼會沒有培養出一股子絕世清悠的氣質呢?只是在宋朝時,這氣質平日裡都深隱在她那俏皮、古靈精怪的外表之下難以覺察罷了。此時安心難得正經起來,這氣質方才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來。

  安心正焦急,卻在轉頭之間瞥見遠處草叢裡長著一株外表奇特的草藥,正是那「七葉一枝花」了。她頓時想起了蘇子揚曾說過此藥可用來救治蛇毒,心裡一歡喜,也顧不得再去等待李玫了,急忙奔上前去採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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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3 17:13:1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九章 魔女歸來

  且不論這「七葉一枝花」對蛇毒是不是有特殊的療效,反正嚼到嘴裡的感覺實在是不太好,又苦又澀。

  安心皺著眉頭將嚼成茸狀的「七葉一枝花」敷在了劉斌的腳踝處,將剩下的半枝替給他道:「嚼碎了嚥下!」

  劉斌自然不會違抗安心的命令,別說讓他吃解毒藥了,就算讓他吃毒藥,這會也能半點不猶豫地就嚥下。

  安心瞧了瞧劉斌傷口處的腫脹稍稍消退了一些,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七葉一枝花」果然還是有些用處的,難怪師傅讓我別成天想著那些靈丹妙藥,其實,只要是能夠對症治病救命的,就算是再普通廉價的藥物,那也能算是靈丹妙藥了。想起蘇子揚,安心不禁又有些黯然了。

  「就在前面——就在前面——」李玫那個大嗓門,人還未瞧見,就已先聽到她氣喘虛虛的聲音了。安心苦笑著搖頭笑了笑,若是擱到宋朝,她與那司空極倒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大嘴巴。

  待到李玫拖著一個隊醫急匆匆跑過來時候,她已經喘不過氣了,伏著身子,只勉強抬起一隻手,指著劉斌,意思是他就是那個被蛇咬傷的病人。

  安心正抱著雙臂,背靠著一棵大樹,悠閒閒地望著那三十餘歲已開始有些謝頂的隊醫。他此時也在那裡拚命喘著氣,顯然是平時運動太少,肺活量不夠,跑這麼點路就受不了了。

  安心將手向那隊醫面前一伸道:「解毒血清拿來,不要告訴我你沒有帶。」安心以己度人,認為這個傢伙也有可能像自己一樣粗心,進了森林卻忘了帶抗蛇毒血清。

  那隊醫臉色明顯有些不好看,不知是累的還是被安心的無禮氣的。但他覺得面前這個美麗沉靜的女生,有一種讓人不敢違抗她命令的氣勢,當下耐著性子問道:「咬傷他的是什麼蛇?」

  安心用鞋踢了踢樹旁蛇頭被踩爛的那條七盤花,示意就是這條蛇了。偏偏那隊醫,瞪著眼睛瞧了半天,還是沒認出這是什麼蛇來,道:「這是什麼蛇?」

  安心聞言差點昏倒,這個醫生可真不合格啊!難道在學校的時候,感冒咳嗽等小毛病看得多了,遇到點別的病就不會瞧了?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道:「七盤花。」

  那隊醫看見安心的微笑,明顯有些怔忡,呆了呆道:「這個……這個七盤花的毒是血液循環毒素、神經毒素還是混合毒素的?」

  安心眉毛一挑不滿道:「怎麼?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怎麼問我?」其實是她自己不知道。因為她所學的醫術都是古代的中醫,對這種不同毒素用不同血清來治療蛇毒的現代醫法不太瞭解,她甚至連打針都不會,當然,針灸就另當別論了。

  那隊醫也不生氣,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尷尬一笑,爾後瞧了瞧劉斌的傷口,又翻開他的眼瞼看了看驚訝道:「你已經給他處理過傷口了麼?中毒的症狀不太明顯了,他的體溫和心跳也比較正常。按理說,這蛇毒應該是血液循環型的。」說著,又一眼瞧見安心替劉斌綁紮在腿上的布條,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你處理的很好,不過,你能告訴我敷在他傷處的草藥是什麼嗎?好像效果不錯!」

  安心撇了撇嘴道:「七葉一枝花。」說著,又道:「不過,你是不是應該先給他用血清治療一下?有什麼問題一會再說好吧?」

  那隊醫皺了皺眉道:「是我疏忽了。我見他沒什麼事了,所以一時好奇就問了。這七葉一枝花我倒是知道,用來治蛇毒是再好也沒有了。只是,進了神農架這麼久,我也沒看到過一株啊。」他一面說著,一面替劉斌的傷口消毒,又給他做了個過敏試驗,見他沒什麼過敏反應,這才拿出抗蛇毒血清來替他注射。待一切處理完畢,這才拍了拍手站起身來望著安心笑道:「其實你已經將蛇毒解的差不多了,這血清用不用都沒多大關係。你居然對醫學還很瞭解,怎麼沒去學醫呀?」

  安心抿了抿嘴沒說話,其實心內卻在腹誹著——要你管?多管閒事多吃屁!當然,她不敢說出來,人家又沒有得罪她,這樣無禮實在不太好。但她現在實在沒有耐性與任何人多說話。剛穿越回來,還在想著宋朝的那些朋友,心境還未平復,此時正處於極度鬱悶期,對誰都沒什麼好臉色。

  這時李玫終於緩過了氣,一張嘴又開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安心終於有些明白為什麼不長的一段路,她去了這麼久才回來。估計,剛才她也在前面隊伍裡重複述說著她的害怕、震驚與功勞了。不過,多多少少還算幫上了些忙。

  前面隊伍現在已經停下原地休息了,又派了兩個男生抬著簡易單架來接劉斌了。安心眼睛一亮,丫丫滴,沒想到被蛇咬一口還能享受這種特等待遇!早知如此,剛才自己也讓蛇咬一口得了,反正又死不了。

  接下來的日子,安心就在那劉斌與李玫的百般糾纏中渡過。日子,真是好無奈呀。其實,她這麼想回來,只是為了自己的父母。在現代,她的朋友很少,只有幾個一起聊聊天,逛街打發時間的普通朋友,再親密些的就沒有了,像卓然、蔡襄那樣子的朋友更少。

  現代人們的生活節奏太快,每個人都很忙,沒有那麼多空閒可以用來維持那奢侈的友誼,除非,是一起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可惜的是,安心搬家的次數太多,兒時的夥伴早已不知去向。又因為長得漂亮,在幼兒園的時候就有小男生為她大打出手了,女生們卻多半是以嫉妒的目光來看待她的。所以,朋友這個詞,對她來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也只有到了宋朝之後,才真正體驗到了友情的可貴。

  無論接下來的這些日子有多麼難熬,安心總算是熬過去了。當她背著背包站在自家樓下的時候,心裡百感交集。為了平復一下激動的心情,害怕自己會當著父母的面哭出來,安心在樓下默默站了好久,直到路過的人都向她投來疑惑的目光時,這才深深吸了口氣,上樓去了。

  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已經能夠聞見門縫裡飄散出來的咖哩牛肉湯的香味。安心心裡感覺好甜蜜,一定是媽媽在燉湯呢!她知道今天自己要回來的,一定是請了假在家裡等待。

  沒有像往常一樣去砰砰敲門,安心從背包裡找出了自己的鑰匙,輕輕打開了門鎖,剛走進屋想要換上拖鞋,就聽見媽媽在廚房裡喊道:「欽文,是你回來了嗎?今天怎麼這麼早?女兒還沒回來呢,你先洗洗手等會再開飯。」

  欽文是爸爸的名字,媽媽一定是以為爸爸回來了。安心唇邊泛起了一朵微笑,只要家中有人,自己回來時就從來不用鑰匙開門。為這,媽媽說過她好幾回了,因為經常她回來的時候,瓦斯爐上正燃著旺火炒菜,開門一耽擱,火候就老了。而安心卻總是撒著嬌說不要!其實原因還是只有一個,她喜歡回家的感覺,喜歡感覺到家中有人在等待她的感覺。

  安心不答媽媽的問話,輕輕放下了背包,躡手躡腳走到了廚房裡,一下從後面抱住了正忙得滿頭大汗的媽媽。

  林瀾是安心的母親。四十多歲的年紀了,平日裡也沒怎麼保養,皮膚卻還是那麼細嫩潔白而又有彈性,只是,額間眼角已有了掩不住的細碎皺紋,那是歲月留下的痕跡。年輕的時候,林瀾是遠近聞名的美人,而安心的父親安欽文也是出名的帥哥,也許是遺傳吧,所以安心才會長得那麼漂亮。當年這一對情侶,可不知羨慕死了多少人。更有許多在他們結婚後還沒有完全死心的追求者,直到安心的出生,才讓他們徹底滅絕了希望。因為這一家三口,過得異常美滿和睦。

  林瀾此時正在廚房裡忙得團團轉,被安心這一抱,驚了一大跳,回頭一瞧,見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回來了,不由得眉開眼笑起來,有一個多月沒有看到她了呢!還真是想的厲害,當下故作惱怒道:「今天怎麼回來也不敲門了?想嚇死你媽媽嗎?看看你那一身的泥和汗,髒死了,快點洗澡去!」說著又道:「這一個月在外面過得好不好?我怎麼看你好像瘦了?今天做了你最喜歡的菜,我還買了幾隻螃蟹,一會等你爸爸回來就上鍋蒸。」

  安心只是抱著她不說話,心裡濕潤潤地幸福著。

  「哎!我說你今天怎麼回事?看看,鍋裡的菜都要焦了!快點放手,先洗澡去!」林瀾心裡雖覺得奇怪,但對安心的依戀還是感覺到了由衷的歡喜。自己這個女兒,從小就不喜歡粘人,長大了更是獨立自主的很。平時看她也蠻活潑好動的,人人都說她外向,可是她對於感情的事情還是不太說的出口,這種親密的舉動更是幾年也見不到一回。

  「我想你了嘛!在外面這麼久,我想你和爸爸都要想死了。」安心想頭靠在林瀾的背後,輕聲說道。

  林瀾騰出手來輕輕撫了撫安心的頭髮道:「你這孩子今天怎麼這麼怪?媽媽也想你呀!知道你今天要回來,向單位請了假專門做飯服侍你哪!」說著,又道:「好了好了,快去洗澡。你爸爸也快回來了,讓我把這兩個菜先炒完。」

  安心點了點頭,心裡滿溢著回家的幸福感覺,哼著曲兒洗澡去了。林瀾望著她走出去的身影輕輕搖了搖頭,女兒大了,都猜不透她在想什麼了。

  「啊!」安心洗完澡,大叫著向著自己房間舒適的床上一撲,抱著枕頭邊上的毛絨豬就狠狠親了一口道:「我回來啦!你想我沒有?」

  毛絨玩具豬當然不會說話,嘟著粉紅色的豬嘴一動不動,安心在它頭上使勁拍了一下,豬兒開始大叫了:「別拿我出氣,我冤哪!」

  「哈哈!」安心大笑了一陣,又使勁拍了一下,豬兒又叫了:「不要打臉,打屁股!」

  安欽文開門進屋的時候,便聽見安心房裡不時傳出的豬叫聲——「好爽啊,接著打!」、「我有罪,我該打!」、「MyGod,太野蠻了,我好怕怕!」

  安欽文放下公文包,笑著搖了搖頭,一定是安心回來了,又在她自己的房裡「虐待」那只玩具豬,都不知道她從哪買回來的那玩意,現在的孩子——真是搞不懂他們。他一邊想著,一邊又輕輕搖了搖頭。

  林瀾這時邊用圍裙抹了抹手邊走出來笑道:「回來了?飯煮好了,你去把安心叫出來吃飯吧。我先把菜端出來。」

  安欽文點點頭,走進了安心的房間,見她頭髮濕漉漉地正趴在床上,一手抱著玩具豬,一手操作著她那筆記本電腦在網上看新聞,不禁笑道:「網蟲,才一個月沒碰電腦,回來就等不及上網了?」

  「啊!」安心又尖叫一聲,一把將那玩具豬甩到牆角,跳上來就抱住了安欽文道:「爸爸,你回來了?我怎麼沒聽到?」

  「你?」安欽文看了看那電腦道:「你把音樂開得那麼響,能聽到才怪了。」他一邊寵溺地望著安心,一邊心裡覺得有些奇怪,安心出去一個月,怎麼回來就學會了她一向最缺乏的「肢體語言」,居然學會擁抱了。自從懂事之後,她就從來不讓人抱的,今天的熱情還真是奇怪哪!難道是因為太想家了?

  「你們——」林瀾走進來佯怒道:「眼見得你們倆是父女了!快出來吃飯,有什麼話邊吃邊說,螃蟹涼了就不好吃了。」

  「媽媽!」安心撒著嬌叫了一聲,一手摟過她,一手摟著安欽文,三人這才一齊出去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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