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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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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4 09:22:59 |只看該作者
260 池仲遠要進京

    在西山的日子,就好似流水一樣,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滑過去了不少。

    池玲瓏在西山過的這個夏天,日子過的很是舒適愜意。

    以往她在忠勇侯府時,雖然青嵐院附近有湖泊,而翼州的氣候又偏濕潤,每天多多少少還會有兩盆冰供她消夏,夏天也不會覺得太熱。

    但是,到底因為她是庶女,且周氏一直看她不順眼,每到夏天,池玲瓏能領到的新鮮瓜果和冰塊兒,都少之又少。

    不說那些冰塊兒每天只有兩盆,還不夠她一上午用,單只是那些瓜果,儘管府裡多得是,周氏派人送到池玲瓏院子裡的,也大多是些個頭嬌小,失了水分的。

    這些零嘴,還沒有侯府內一些管事媽媽分到的好。

    池玲瓏在周氏手下混日子,卻也不好太出格了。

    周氏本就百般挑剔她,若是知道她這麼“不識好歹”,還不知道又要怎樣磋磨她,怎樣敗壞她的名聲?

    所以,總結起來,池玲瓏在周氏手下討生活那幾年,日子當真不好過。

    有了對比,就可以顯現出,現在跟著秦王過日子,簡直美上了天了。

    來西山消暑,感覺不到熱且就不說了;又因為秦承嗣是個備受皇帝和太后盛寵的王爺,每天從西山行宮賞賜到秦王府西山別院的東西,當真多的每每都看的池玲瓏目瞪口呆。

    大魏各地進貢來的新鮮瓜果,各種消夏的小玩意,又有番邦進貢來的,每年才只有三四皮的鮫綾紗,全都經由秦承嗣的手,一一送到了池玲瓏面前。

    池玲瓏不是嗜好享樂的人,但是。作為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女人,誰還會嫌棄自己的日子過的太好了不成?

    池玲瓏瞇瞇笑,穿上碧月和七月聯手給她趕製出來的襦裙。美美的去秦承嗣身邊刷存在感了。

    雖然她現在見到秦承嗣,還是避免不了,會想到哪一晚兩人之間發生的荒唐事兒。

    只是,好歹也定了名分了,不管他們私下里多麼荒唐,外人總歸不知道。也說不了什麼閒話。

    池玲瓏和秦承嗣和好如初。兩人的日子更是過的柔情蜜意。

    換姜媽媽一句話,那就是兩人現在雖然還沒有成親,卻像是新婚蜜月的小夫妻一樣。

    哎呦呦。八成新婚蜜月的小夫妻,都沒有他們兩個這麼黏糊的。

    兩人整天同吃同睡不說,但凡秦承嗣在府裡,兩人必定如同連體人一般,分都分不開。

    那股子膩死人不償命的甜蜜哦,每每看的姜媽媽幾人牙酸。

    池玲瓏和秦承嗣的日子過的和和美美,然而。這安靜了一個月的西山,在七月份一場暴雨過後,卻是發生了一件讓人忍不住瞠目結舌的大事件。

    就在連下了兩天一夜的暴雨後,忙著給從京城過來,給弘遠帝報告消息的驍勇將軍,走在中途時。因為路滑而馬失前蹄。同時因為淋雨過多,身上惡疾突發。被馬掀翻到地下後,直接暴斃而亡。

    驍勇將軍何人也?

    此人出身草莽,乃是弘遠帝的心腹。

    因為弘遠帝還在淺邸時期,便跟隨在弘遠帝身邊,忠心耿耿,用兵如神,等弘遠帝御極天下後,便將之封為驍勇將軍。

    驍勇將軍的官職不算高,不過正二品,這在權貴皇孫滿地走、高官大夫如走狗的京都,實在算不得什麼了不得的職位。

    但是,驍勇將軍的品級雖不高,他手中掌握的權勢,以及他在京都的地位,卻也讓人忌憚非常。

    無它,實在是因為,驍勇將軍手掌二十萬軍馬,直接拱衛京師。

    距離京都五里左右的近郊,有一處軍馬營,其中有將士總約二十萬左右。

    這二十萬軍馬,乃是負責京都安全的。

    可以說,正是因為有了這二十萬軍馬的存在,京都才會變得無堅不摧,即便有人想要犯上作亂,或逆反,或逼宮,短暫的得到了皇位後,也必定只剩下死路一條。

    有這二十萬大軍壓陣,不管是哪個心存邪念的佞臣,即便想要謀反,也都會先考慮一下,自己到底能不能抵擋的住著二十萬大軍的碾壓。

    驍勇將軍是個好職位,當然,這二十萬大軍的掌控權,更是撓的人心頭火熱。

    若是有了這二十萬兵馬的兵符,他們支持皇子即便最後不是陛下欽點的繼承大統的人,不是還有翻盤的機會?

    可以說,在驍勇將軍的死訊傳到了西山後,所有朝臣幾乎都沒有時間去哀嘆這位將軍福薄命舛,而是都火急火燎的召集屬下和幕僚,開始暗戳戳的想著對策。

    想著,究竟要如何做,才可以把這塊兒肥肉吞到自己腹中。

    只是,不管各派系皇子的支持著,私下里都在爭吵計量著什麼,眾人心裡卻也都清楚,驍勇將軍這個職位,他們八成是爭取不到手的。

    因為這個職位,只可能是皇帝的心腹擔任的。

    而他們這裡邊一些早就佔了隊的將軍,不說軍功沒有驍勇將軍卓著,和弘遠帝的感情,比不上驍勇將軍和弘遠帝深厚。

    單只是他們各自的出身,便會讓弘遠帝忌憚不已,絕不會自掘墳墓的,把這二十萬大軍的領導權,隨便交給某一個已經投靠了他兒子的人掌控。

    西山的氣氛,從驍勇將軍的死訊傳來那一日,就開始變得一觸即發。

    雖然,各派系和勢力的組成人員,大多也都知道,這二十萬大軍的領導權,他們是完全沒戲的。

    但是,他們沒戲,其餘人不是更沒戲?

    若是時間往前推進十年,說不定陛下還會將這軍隊的指揮權,交給皇后的生父,太子的外祖父,也即是當朝護國將軍率領。

    可現在,護國老將軍眼瞅著躺在床上都快起不來了,雖然他有兒子。兒子還是出類拔萃的正一品驃騎將軍,可是,雖然陛下已經封了太子。想來,他也肯定不想在他沒有倒下之前,太子就真的聯手他舅父,成了他皇位的威脅……

    連皇后娘娘的父兄,都被眾人排斥在外,認為不是驍勇將軍的良選了。可想而知。其餘諸位將軍,能得到弘遠帝的青眼的機會,肯定更不會打。

    驍勇將軍一職。就這樣懸在了半空中,不管眾人如何想要將這個職位,交給自己的隊友去掌控,弘遠帝面對眾人的殷殷聞訊,卻始終不開口,更不人命新一任驍勇將軍的人選。

    這樣的日子又持續了八天,這時候。驍勇將軍的頭七已經過了,在隔日早朝時,弘遠帝才倏然下了聖旨,任命出新一任的驍勇將軍人選。

    而當這個聖旨,被宣旨的公公,在大殿中宣讀出來的時候。可以說。滿朝文武俱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驍勇將軍自此提升為正一品,擢升翼州忠勇侯池仲遠。為新一任封驍勇將軍,接到聖旨後,立即進京任職! !

    池玲瓏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關忠勇侯池仲遠即將進京的消息,早已傳的滿西山眾人皆知。

    這消息卻不是秦承嗣或是六月等人告訴她的,而是池明瑄魂不守舍的過來,通知給她聽的。

    弘遠帝不僅擢升了,她的父親池仲遠為新一任驍勇將軍,同時,還特意派遣了三叔池仲禮連同禮部的兩個官員,及兩個宣旨公公,徹夜狂奔的前去翼州傳旨。

    之所以讓三叔池仲禮,這個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讀,專門跑一趟翼州,一來自然是因為,為表弘遠帝雖忠勇侯府兩兄弟的看重,對他們施恩;二來卻也是因為,三叔池仲禮早先高中狀元後,本來按照慣例,是要回鄉祭祖的。

    而之所以三叔池仲禮,直接被弘遠帝宣令馬上任職,卻也是因為,送十一公主去南詔和親,帶走了很多六部的官員。

    那些時日,官僚內部因為缺乏人手,很多事情都運轉不開。於是,新上任的一品官員,包括池仲禮在內,都沒能回鄉祭祖。

    這一次,卻是兩好和一好了。

    池明瑄下午過來秦王府別院的時候,池玲瓏方才午休醒來,正被秦承嗣抱在懷裡,陪他看一本雜書。

    聽到外邊六月通報說,池明瑄過來了,也掙扎著從秦承嗣懷中起了身。

    收拾妥當後,就出去見池明瑄了。

    也就是池明瑄過來了,她才能從秦承嗣哪裡脫身,若是換上別的其他人,秦承嗣指定又會大爺的一揮手,讓她們那兒來的滾那兒去。

    秦承嗣對池明瑄的印象挺不錯。要追究其原因,還是池明瑄太識時務了。

    那一句“姐夫”喊得,當真到了現在,都讓秦承嗣對她這個堂妹的印像很好。

    池玲瓏到了花廳的時候,池明瑄已經開始進茶了。

    看見她走進去的時候,小姑娘面上的表情懨懨的,不像是高興,倒像是很煩惱似地。

    當然,當池玲瓏知道,她那父親即將任職後,臉上也出現了和池明瑄一樣的神情。

    她那父親要上京了,潛意思不就是,老太太,周氏,林氏,池明珍,池明琬那些大小極品們,全都要上京了。

    哎呦餵,這事情,她可真頭痛啊!

    池玲瓏在聽完池明瑄的絮叨後,腦中第一時間泛上來的,便是上邊那個念頭。

    那一大家子,大小極品都過來了,她豈不是又有的頭痛的了?

    然而,當她回過神後,卻不由的身體一僵,覺得,這事情不對啊! !

    她讀取了“池玲瓏”的記憶,記的清清楚楚,她那便宜父親,包括翼州那一大家子,都是在她嫁入京城後,才進京的。

    那時候池明瑄十五歲,已經及笄,她才剛剛十四歲! !

    穆長堯在去翼州結親的途中暴斃,她這個陪嫁滕妾,又成了嫡妻,被迫嫁入安國公府,和穆長堯結了冥婚。

    她嫁入安國公府的時候,正是四月底,而忠勇侯府的一家子進京的時候,是八月初。

    怎麼無緣無故的。那她便宜父親,和侯府後宅那些極品們,就要提前進京了呢?

    池玲瓏糾結的眉頭都蹙了起來。

    她是可以理解池明瑄現在臉上毫無喜色。反倒多愁緒的原因的。

    因為,老太太要上京了,三嬸兒江氏,以後頭上有個婆婆壓著,又有兩個妯娌擠兌著,日子肯定又要不好過了!

    池玲瓏想到這裡。覺得好笑。卻也不得不在池明瑄的佯怒中,將她好一頓哄勸。

    其實,無論她怎麼哄勸池明瑄。也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因為,她從秦承嗣的態度中,池玲瓏已經很明確的知道,那小氣吧啦的男人,是指定不會讓她回去和她父親那一家子生活的。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一點消息都不給她透漏,讓她成了最後一個知道那便宜父親要上京的人。

    這其實是在表示。秦王他對弘遠帝此次作為很是不滿吧?

    是啊,大魏那麼多將領,弘遠帝挑誰不好,怎麼就偏偏挑了她那便宜父親為驍勇將軍呢?

    她怎麼不知道,弘遠帝對她那便宜父親這麼信任?

    信任到,連拱衛京師。和皇帝自身安全都息息相關的二十萬大軍。都能交給她那父親率領。

    她那便宜父親,對弘遠帝很忠誠麼?

    池玲瓏腦中思緒萬轉。暈暈乎乎的送走了池明瑄後,也便回內院去問秦承嗣。

    說實話,她對弘遠帝如此信任她那便宜父親的作為,當真十分不理解。

    雖說她知道池仲遠很受弘遠帝看重,但是,看重到這個份兒上,也未免有些過了吧?

    要說早先那驍勇將軍,可是為弘遠帝賣過命,更是從未發跡前,就一直跟在弘遠帝身邊的。

    池仲遠卻一直都在翼州,除非是聖命下來,讓他去打仗,否則,他很少有離開翼州的時候。

    他三年才進京述職一次,和弘遠帝的關係,要怎樣維持,才能好到弘遠帝可以把自己的性命都託付到他手上?

    這太不可思議了。

    不僅池玲瓏覺得不可思議,就連秦承嗣聽了她的疑惑後,也是第一次給不出她答案。

    因為,在秦王府的消息網中,確實查不到池仲遠和弘遠帝過度親厚的證據。

    這一點確實蹊蹺。

    “你別多疑,萬事有我。”

    看到池玲瓏糾結的,小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貝齒更是在下嘴唇上咬出了一個印子。

    秦承嗣也就一邊垂首過去,吻她櫻紅的唇,一邊也又憐惜的,慢慢將吻移到她的眸子上。

    “勿憂,此事我會讓他們下去再查。”

    池玲瓏輕輕“嗯”一聲,等反應過來自己答應了什麼後,卻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她現在這是幹什麼?

    還沒有入秦王府的門呢,就夥同女婿,想要查她那便宜父親的私事了?

    哎呦,難怪人都說“女生外向”,這話果然一點都不假。

    池玲瓏好笑的窩在秦承嗣懷中,兩人這一天都再沒有出門,反倒在書房中下棋看書,倒也愜意。

    而宅居在秦王府中,悠閒度日,不知山中歲月流逝的池玲瓏,卻顯然不知道,因為池仲遠高升,即將進京的消息,有關她那“福緣深厚”的謠言,此刻更是被人傳的神乎其神。

    也正因為池玲瓏的名聲再一次被吵響,在之後幾天,秦王府別院中,每天都會接到幾封請她去赴宴的帖子。

    六月將手中的一沓子請帖,放在池玲瓏跟前的時候,也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六月臉上的神情掙扎又哭笑不得,此刻正坐在池玲瓏身側,給她縫製寢衣的比喻和七月,看見那厚厚一沓子燙金的請帖後,也不由俱都笑出聲來。

    七月就道:“姑娘,依奴婢看,那些貴女們想要請姑娘去赴宴是假,她們八成是想好好看看姑娘的人。”

    其實,七月真正想說的是,那些貴女,指定是想好好觀賞一些姑娘這個吉祥物,好好打量打量,姑娘這個“福緣深厚”的少女,和她們有些什麼不同。

    是不是就像傳說中的那樣,長著兩個腦袋、四隻手,八條腿,還帶屁股後邊拖幾條尾巴的。

    當然。有關這個說法,還是七月某一次傍晚時候,去江閣老別院。給池明瑄以及江氏送池玲瓏送去的禮物時,在沿途一處綠植前聽到兩個不知道是哪個府上的小丫頭的閒談。

    雖說是閒談,不過背後說人是非,那兩個丫頭也被七月搗鬼的將她們好生嚇唬了一番。

    然而,不得不說,那兩丫頭說的姑娘的新形象。可真搞笑。

    七月話落。池玲瓏和碧月碧雲,姜媽媽等人,俱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池玲瓏搖頭失笑。對七月的話不置一詞。

    其實,她也知道,那些貴女,請她過去赴宴,一小部分原因,可能是看在她是未來秦王妃的面子上,不好請了這山上所有的貴女。卻獨獨落了她,以免一不小心被她嫉恨上,且和秦王府結了仇。

    另一個原因,想來就和七月說的一樣,是要好好欣賞一些她這個福緣深厚的小姑娘了。

    只是,被人當猴子打量麼?

    池玲瓏嘴角一咧。她才不是動物園的猴子。

    不過。再翻看到中間一張帖子,看了看裡邊的內容後。池玲瓏也不由將這張大紅灑金的帖子拿出來。

    “五日後是韶華縣主的十四歲壽辰?”池玲瓏訝異的開口問道。

    六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帖子,隨後就笑著頷首回道:“是啊。”

    說完,看一眼池玲瓏面上的神色,也又斟酌著說了一句話,“王爺說,若是您不喜韶華縣主,權且不去便是。到時候奴婢親自去長樂長公主別院,送份兒重禮予韶華縣主,姑娘您不想麻煩,只在府裡戲耍就成。”

    秦承嗣看出來她不喜韶華縣主了?

    池玲瓏聽了六月的話後,腦海中當即泛出來這樣一個念頭,隨後,面上不可抑制的泛上來如花一般絢爛的笑靨。

    她來到西山後,收到過兩次韶華縣主下給她的帖子。

    其中一份帖子是京城貴女詩會的帖子,要在長樂長公主府的別院舉辦;可惜,那個時候她身上來了月事。

    至於上一次月事時,身上太過疼痛,這一次姜媽媽幾人將她當成了國寶護著,一步也不讓她出秦王府別院的大門。

    如此,那次韶華縣主下的詩會的帖子,只能回絕。

    第二次,卻是韶華縣主宴請要好的閨蜜們,去長樂長公主府飲茶玩樂的帖子。

    那幾日恰逢她正忙著給秦承嗣趕製幾件非黑色的夏衫,對於韶華縣主的邀請,自然也是推拒了。

    可是,有一有二,可不能再有三了。

    她和韶華縣主之間沒有生死大仇,若是這次再落了她的顏面,連她的生辰宴會都不去,怕不僅自此韶華縣主要恨上她,連長樂長公主和秦王府的關係,說不定也會因為她們兩個小女兒家的不對付,變得捉摸不定起來。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總歸,不過一個宴席罷了,最多,她也只能在哪裡耽擱多半天的時間。

    多半天而已,時間一會兒就過去了。

    五日後,池玲瓏梳洗打扮妥當,和秦承嗣打過招呼,就帶著此次送給韶華縣主的賀禮,往長樂長公主府在西山的別院而去。

    今日的日頭不是很毒辣,加之西山上百年以上的數目良多,清風吹過,倒是非常涼爽。

    池玲瓏到了長樂長公主府裡,被婢女恭敬的領進此次宴客的花廳時,這裡已經來了和你多貴女。

    因為韶華縣主崇尚節儉,此番又不是及笄大禮,因為,這壽辰便只邀請了各家的貴女來參加。之如一些長輩,卻是都送了一份鬼厲過來,人卻沒有露面。

    花廳中熱鬧的道出都是貴女們嬉笑打罵的聲音,池玲瓏走進去的時候,眾人的說笑聲,卻在瞬間一寂。

    韶華縣主看見池玲瓏過來的時候,凌厲的眉眼略微往上一挑,妖豔的眸中劃過一絲驚豔的幽光,轉而,卻也瞬間恢復如常。

    她親自從座位上站起來,朝池玲瓏走去。

    來到她面前,一把拉住她的小手,好不親切歡喜的說著,“好妹妹你可是來了,姐姐還要以為,這次你又要不過來了呢。”

    池玲瓏溫婉的笑了幾聲。說道:“今日是姐姐的芳辰,妹妹怎麼會缺席?前兩次姐姐遞了帖子給妹妹,妹妹因為身體不適。都沒有到場。若是今日再不露面,姐姐指定要記恨上妹妹了。說不定啊,日後就再不喜歡妹妹了呢。”

    一邊說先笑著,美眸也彎成了月牙狀,很是依戀的攔著韶華縣主的胳膊。

    韶華縣主面上歡喜的神色一凝,轉而。卻又快速的變成了無可奈何的寵溺和喜愛。

    只見她狀似非常嫌棄的。伸出手指往池玲瓏額頭正中間一點。

    滿是無奈好笑的感嘆著,“你這丫頭啊,這一張小嘴。可真真是不饒人。”

    說完便很是哭笑不得的笑了起來。

    池玲瓏佯作疼痛的樣子,在韶華縣主的指頭,剛剛戳到她的腦門上時,便開始往後扯身子。

    一邊“哎呦哎呦”的叫著疼,一邊也泫然欲泣的說著,“好姐姐,你可是饒了妹妹吧……”

    兩人一番說笑斗口。韶華縣主口中之前輕微的諷刺和譏嘲口吻消失不見,而池玲瓏,卻也又和韶華縣主成了眾人眼中的好姐妹。

    韶華縣主和池玲瓏說說笑笑,轉而,早先就到了花廳的諸位貴女,此時也見縫插針的。很是好奇的詢問韶華縣主到道:“敢問縣主。這位可就是玲瓏姑娘?”

    開口說話的這位姑娘,卻是在元宵節後。才被留任京中的一個姑娘。

    她沒有參加過過年時的宮宴,元宵節宮裡的賞燈會也沒有參加過,知道池玲瓏的名聲,還是在她被指婚給了秦王后,因為,對於這個這幾天在西山出盡風頭的少女,很是好奇。

    “是啊。”韶華縣主聽到有人問話,便儀態萬方的挽了池玲瓏的手進去。

    她先是將池玲瓏介紹給在座的所有貴女,說著,“這是我的好妹妹玲瓏,出身忠勇侯府,後來被指婚給了秦王。”

    話到這裡一頓,看到在座諸位貴女面上雲淡風輕的神色,韶華縣主卻是又巧笑嫣然的說著:“我這妹妹年紀還小,又最是個性子軟和的。她平日里不愛出來應酬,這次好不容易來參加本縣主的生辰宴,你們可是都不准欺負她。”

    韶華縣主說完話,便捂著帕子嬌笑起來。

    在座諸位貴女,都是知道池玲瓏現在就入住了秦王府的。

    她是正兒八經的御賜的秦王妃,雖然在她們這些人中,她的身份最低微,可誰讓她有個牛氣哄哄的未婚夫?

    秦王啊,那當真不是誰都能得罪的起的。

    眾人聽了韶華縣主的話,俱都忙不迭的回道:“哪裡,哪裡”“玲瓏妹妹這麼一個小美人兒,誰會忍心欺負她?縣主您可別嚇玲瓏妹妹。”“咱們都是性子和善的,今天又是縣主的大好日子,咱們給您賀壽都來不及,又哪裡會去找事兒?”“就是如此,況且,玲瓏姑娘這麼乖乖巧巧的一個姑娘,姐姐我喜歡都來不及呢。有誰敢欺負這丫頭,姐姐我第一個就不同意”……

    花廳中嚷嚷做一團,繼而,眾人卻是俱都笑開了。

    池玲瓏拿著帕子捂著小嘴,佯作羞紅臉的模樣,嬌俏的垂著首,紅著耳尖,被韶華縣主領著往主位處坐去。

    看到她在上首的位置落了座,在座的諸位貴女,雖然面上都還是笑盈盈的,然而,一個個的,心裡簡直都快要嘔死了。

    她們畏懼秦承嗣,畏懼那個傳說中刑克六親的秦王,懼怕成為秦王妃,被秦承嗣克死,誰都不想和秦王搭上什麼關係。

    可是,不管她們多麼懼怕秦王,懼怕成為秦王妃,有關秦王妃那個位置,可以帶來的榮華富貴,全力滔天,可以帶來了,所有能夠滿足她們虛榮心的東西,她們打心底里,還是渴盼的日思夜想。

    早先因為擔心被秦承嗣克死,想要護好自己的小名,她們還可以佯作對秦王妃那個位置不在意。

    可是,現在讓眾人看著池玲瓏一個庶女,公然就越過了她們所有的國公府、侯府,以及郡王府的嫡女,和韶華縣主並肩坐在主位上,傲視著她們,眾位貴女現在心中,也都惱怒嘔憤恨的。簡直恨不能把池玲瓏的臉劃花了。

    一個庶女,竟然還越過她們去了,這簡直就不能忍! !

    花廳中一派熱鬧喧嘩的模樣。各位貴女們妙言妙語不斷,一個嘴皮利索,心思靈透,不管心裡再窩火,也是不敢在大亂韶華縣主的生辰宴席,在這裡搗亂的。

    她們更不敢得罪池玲瓏。不敢擠兌她。惹她一個不開心。

    不然,那可不止是回府後被母親責罵一頓了,說不定。還會被父親直接發落回老家。

    嗯,想到這個可能,在座的諸位貴女,也是俱都忍不住身子狠狠戰栗一下。

    她們現在都到了婚嫁的年紀,大多都還正在說親,或是等著說親,若是因為得罪了池玲瓏。被父親送回老家,一輩子豈不都完了?

    想到這裡,眾位貴女也是不由自主的,用眼角的余光斜睨池玲瓏一下,心中更加斷定了,不能招惹池玲瓏的念想。

    她是老鼠。她們是玉瓶。比不得的。

    韶華縣主的十四歲生辰宴會,辦的熱熱鬧鬧的。

    但凡在西山的貴女。全都親自出席了韶華縣主的生辰宴。

    因為眾人的捧場,以及有意無意的恭維,韶華縣主這一場宴會舉辦的,當真成功至極。

    池明瑄和安泰郡主自然也出席了韶華縣主舉辦的宴會,看到池玲瓏的時候,兩人手牽著手,俱都笑瞇瞇的跑到了池玲瓏面前。

    池玲瓏看著今年年已十四的安泰郡主,再看看才剛滿十二歲的池明瑄,在看了看她們兩人之間的最萌身高差,只在心裡笑翻天。

    這兩個小姑娘,怎麼就這麼搞笑呢?

    宴席上,池玲瓏和安泰郡主自然隨同韶華縣主坐了主席。

    池明瑄因為有池玲瓏這個好姐姐相助,外加安泰郡主的鼎力支持,也興奮的大眼亮晶晶的坐在了兩人的中間。

    “咦,竟然有酒?”池明瑄看到丫鬟奉上來的桂花酒時,略有些激動的出聲。

    話才剛落音,卻又見池明瑄懊惱的一抿唇,自言自語的說道:“唔,不是桂花酒,應該是桂花釀。”

    池玲瓏聽到池明瑄的喃喃自語,伸出手來拍一下她的胳膊,哭笑不得的道:“你個死丫頭,連桂花酒和桂花釀都分得這麼清楚,以前在府裡的時候,沒少偷喝吧?”

    看見池明瑄臉上的笑容直接僵硬住了,池玲瓏也又佯作惡狠狠的威脅她說,“好啊,你這不安分的丫頭,看我回府後去三嬸兒跟前告你一狀。”

    池明瑄聽了池玲瓏這話,迫不及待的開口求饒。

    韶華縣主看著這兩姐妹毫無忌諱的打鬧,再看看池玲瓏那張愈發清麗脫俗的精緻小臉,眸中的幽光暗沉一下,繼而,也說道:“確實是桂花釀。”

    又道:“因今日高興,便想著讓眾位妹妹們陪我喝一杯?在座諸位妹妹,若是有不善飲酒的,權且以茶代酒,敬我一杯就是。”

    桂花酒和桂花釀,雖然都屬於酒水,本質上沒有多大差別;但是,桂花酒口味溫純,與一般的花酒無異,喝不醉人,大多是姑娘家宴飲時,喜歡用上的酒水。

    而桂花釀,雖然口味和質地,和桂花酒比較起來沒多大區別,卻更加清冽一些。

    而且,桂花酒甫一喝下去,和花酒的口味差不多,後勁卻很大。

    閨閣中的女兒家,平日里最大也就喝一些普通的花酒和果酒,對於後勁大的酒,家里人都管束的很嚴。

    這若是三兩杯下肚,指定會醉的一塌糊塗。

    韶華縣主雙眸幽深的,摩挲著手中的青花纏枝紋酒杯,妖冶的眸子中,閃爍危險和凜冽的寒光。

    她心中默念著,——可惜了。

    可惜她好不容易決定今天賭一把,特意讓上酒的小丫鬟,將她們這一桌的桂花酒,換成了桂花釀,本來是準備讓池玲瓏直接醉酒,歇在她房間。

    她稍後因故退席,好將心癢難耐了好幾年的事情拿下的。

    她清楚池玲瓏的性子,知道她最是膽小怯懦。

    若是之後他知道被她佔了便宜,想必也不敢大聲嚷嚷出去,更不敢公然得罪與她。

    池玲瓏被賜婚給秦承嗣,這事情遠遠出乎她的預料。

    也讓韶華縣主的如意算盤,徹底被打碎了。

    只是,池玲瓏這小東西,她都打了她好幾年的主意了,眼看著她就要成人,就要變的美味,若是此時再不下手,以後怕是更沒有機會了。

    韶華縣主原本就是想要賭一把,好生嚐一嘗池玲瓏的滋味兒的。

    她不能從秦承嗣手中搶人,可是,池玲瓏也是她肖想了許久的。

    若當真一點便宜都不讓她佔,就便宜了秦承嗣那鬼畜,或是這世間其他的賤.男人,她還不得被活活嘔死?

    只可惜,她算到了開頭,也想好了辦法,將池玲瓏身邊的幾個丫頭,都調開了。

    臨了臨了,竟是讓池明瑄,給了她個“意外的驚喜”。

    一步錯步步錯,錯過了今日,以後若她再想佔池玲瓏的便宜,怕是沒這麼好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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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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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4 09:23:20 |只看該作者
261 準備拜見你岳父吧

    韶華縣主的生辰宴會即將結束的時候,消失了許久的六月、七月和碧雲三人才同時露面。

    彼時,池玲瓏剛喝了一杯酒。

    她之前都在和池明瑄以及安泰郡主說說笑笑,吃了不少菜,桂花酒是只喝了一杯。

    之前那壺,據說是丫頭上錯了的桂花釀,到底是被韶華縣主派人拿下去了。

    後來,主桌上的酒水,又換成了和其餘宴席上一樣的桂花酒。

    池玲瓏本身就沒什麼酒量,加之早先在冷月苑中,和孫無極孫琉璃喝酒,後來醉酒的時候,被秦承嗣好一頓磋磨。

    自那時起,池玲瓏長了記性,當真不敢再貿然飲酒。

    尤其是,秦承嗣還不在身邊的時候,更是不敢喝酒。

    席將結束,池玲瓏和池明瑄一道去了一趟淨室。

    她從淨室出來的時候,池明瑄還沒有露面。

    那丫頭嚷著肚子疼,呆在裡邊不出來,池玲瓏只好哭笑不得的,一邊在外邊的陰涼處看看花草,一邊等著池明瑄。

    這時候,追過來找池玲瓏的六月和七月兩人,互相對視一個眼神,隨後,六月走遠一點去站崗放哨,七月也走上前,小聲的和池玲瓏說道:“姑娘,您一會兒回去了別飲酒,咱們早些回王府。”

    池玲瓏聽見七月在她身後說話,笑著轉過身來,先是驚奇的說著:“唉,七月你回來了,剛才去哪裡了,我和明瑄出來的時候,怎麼沒見著你們?”

    話完這話,腦子中才又轉過七月方才說過的話,池玲瓏也忍不住“扑哧”一聲笑出聲來。

    她微歪著腦袋,揶揄的笑著對七月說:“怎麼。是不是你們主子讓你們看好我,不讓我在外邊胡鬧的?”

    又笑的眉眼彎彎的說道:“不過一杯桂花酒而已,我知道自己的酒量。不會多飲的;至於早些回府什麼的,咱們還是隨大流的好,左右,等不了多長時間,這宴席也該散了。”

    看七月面上沒有露出輕鬆之色,反而糾結的慾言又止。池玲瓏想起。方才她隨明瑄出來時,沒有見著六月、七月和碧雲三人,心中突突跳了兩下。有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她不動神色的問七月,“怎麼了,你和六月、碧雲三人方才不在花廳外邊,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然,為何七月的臉色,這樣的青白交加,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又好像是……剛剛經歷過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樣。

    七月緊蹙著眉頭,思量一會兒,在池玲瓏的灼灼視線中,也便一咬牙,和她說道:“姑娘,之前韶華縣主讓人給你們那桌上酒時。奴婢和六月、碧雲守在外邊。奴婢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總之就見到一個穿著打扮和您一模一樣。連身材都和您像了九分的姑娘,那姑娘行跡鬼鬼祟祟,看起來很不正經,奴婢好奇,就一路追了過去;結果,那姑娘好似有些功夫,奴婢追了良久才追到,看了看面容,卻和姑娘一點也不像。”

    “只是,奴婢不懂,那姑娘到底是公主府的什麼人,怎麼穿著打扮就恰好和姑娘的一模一樣了?奴婢可絕對不認為這是巧合。”

    又道:“不僅如此,恰好在奴婢離開的功夫,六月也是看見了一個鬼鬼祟祟的女子,那女子在花叢中不時露著頭,穿著打扮和姑娘不一樣,但那張臉,卻和姑娘有六分相似。六月疑心之下,也跟了上去。”

    “奴婢和六月都離開了,花廳外邊只留下了碧雲守著。誰知,也就是那會兒功夫,公主府裡的丫頭上茶的時候,一個不小心衝撞到碧雲身上,把她的衣衫打濕了。碧雲被待下去換衣服,直到奴婢和六月方才回來,回去花廳沒見著您,準備出來找您的時候,才和匆匆換衣歸來的碧雲見著面。 ”

    七月雙眸中凌厲的光芒一閃而逝,她說,“姑娘,您覺得這是巧合麼?我和六月、碧雲同時不在花廳外候著,恰好同時間離開了。若不是您沒有出事,奴婢當真以為,當真以為……”

    說到這裡,七月面上染上幾分冷色,看了看池玲瓏面上的神情,便也又小心翼翼的,與她耳語道:“姑娘,您說,韶華縣主是不是暗地裡打了什麼算盤?這是她的地盤,姑娘,您看,她,她是不是想要對您不利?”

    問出這句話,七月臉上的殺伐之氣更重了。

    池玲瓏怔愣了片刻,眸中的神情瞬息萬變,等回過神後,卻也不由微微嘆一口氣,為韶華縣主的執著哭笑不得。

    她現在是真不知道,要說韶華縣主長情好,還是罵她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好?

    早先幾年,她覬覦她,對她不安好心也就罷了,左右,那時候她不過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忠勇侯府庶女,誰心情不好了,都可以對她踩上兩腳,酸上兩句。

    若那時候她被韶華縣主弄到手上玩弄,興許她會不敢吱聲,不敢反抗。

    可是,現在,她可當真不再是那個,一點身份背景都沒有的少女了。

    她是堂堂的秦王正妃,雖然還沒有和秦承嗣成親,可是,她現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都說打狗還要看主人,韶華縣主這可真是被一個“色”字迷住眼了。

    都走到這步田地了,她還想著她動心思,佔她的便宜,莫不是,她就真以為,秦承嗣的臉,當真就是那麼好打的?

    池玲瓏心中冷哼兩聲,眸中的光芒,在此刻也變得漠然而凌厲。

    “這件事我知道了,你一會兒交代六月和碧雲兩人,且把心放回肚子裡,待會回到花廳,也不要露出什麼馬腳。”

    微微抿了抿唇,池玲瓏也又道:“這件事情,還是不要告訴你們主子了……”

    若是讓秦承嗣知道,他的所有物竟然被韶華縣主那女人覬覦了。不知道又該變得怎樣陰鬱殘暴了。

    他那手段,說實話,當真鬼畜的不是誰都能忍受的了的。

    池玲瓏話說完。見七月正表情掙扎的看著她,好似很是糾結的似地。

    池玲瓏表情由怔忪兩下,隨後,站在七月的立場想了一下,剛才她說的話,接下來卻也哭笑不得的揉著太陽穴。和七月說道:“好吧。好吧,若是你想說,回去後就回報給你們主子就是。”

    又很是懊惱的。低頭喃喃自語幾句,“這還沒過門呢,就把我看的這麼緊了,這以後我還有一點隱私了?”

    池玲瓏懊惱抱怨的聲音,雖然不高,緊挨著她站的七月,卻是聽的一清二楚。

    那姑娘聽完了池玲瓏的話。看到她妥協退讓了,就好像是抓到了,什麼可以制服她的良方秘藥一般,當即便笑的宛若一隻偷吃了雞的小狐狸一樣。

    一邊捂著嘴笑嘻嘻的,看著池玲瓏又羞又惱的模樣,一邊也是響亮的應了一聲。 “是”。

    七月面上神采飛揚。黑漆漆的眼珠子靈動的轉個不停,她答應的聲音很是響亮。也當真就準備,等一回王府別院,就立刻馬不停蹄的告訴主子,姑娘今天差點被人算計的事兒。

    雖然依照七月的想像力和分析能力,還沒有聯想到,是韶華縣主要佔池玲瓏的便宜。

    但是,有人要通過解決她和六月,以及碧雲三人,對姑娘動手,要算計姑娘,這卻絕對是不爭的事實。

    無論怎麼說,都打上姑娘的主意了,這事情就絕對非同小可,是一定、肯定、必定要通報給主子的。

    用完了宴席,下午的時候,一群貴女又在韶華縣主的居所內,說了會兒閒話,玩了幾個遊戲,等氣溫降下去後,也一同辭別了韶華縣主,各自回府。

    長樂長公主府在西山的別院,和秦王府的別院,距離很近。

    因為兩家都是盛寵優渥,無論是長樂長公主,還是秦承嗣,又同樣是身份不凡,因而,兩府的別院,俱都距離弘遠帝居住的西山行宮很近。

    只不過,一個恰好在行宮左側,一個府邸在右側罷了。

    池玲瓏回到秦王府別院的時候,天色還很早。

    她進了內室,沒有見到秦承嗣,聽碧月回稟說,秦承嗣是在書房處理政務,便也“嗯”了一聲。

    隨後,便在幾個丫鬟的服侍下,先去沐浴,洗去了一身的粘膩,換上了家常穿的薄衫後,當真覺得身上的每個細胞,都舒服的擴張開來。

    姜媽媽親手侍候著,拿了乾帕子給她絞髮。

    等她頭髮半乾的時候,秦承嗣卻是揮開了,由珍珠和紅瑪瑙串成的簾子,走了進來。

    一屋子丫鬟俱都忙不迭向秦承嗣行禮,隨後,很是有眼色的一個個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手腳麻利的退了出去。

    姜媽媽放下了手中的帕子,也恭敬的向秦承嗣行禮,而後,略擔憂的看了眼衣衫不整的池玲瓏,到底還是咬牙退了出去。

    “怎麼現在回來了?公事處理完了麼?”

    池玲瓏坐在梳妝鏡前,一邊往身上塗抹著嫩肌雪膚的香膏,一邊面上含笑,看著鏡子中,正專注的看著她的秦承嗣問道。

    今日,秦承嗣顯見的,沒有穿黑色勁裝,也沒有穿他的秦王袍服,而是穿了一身藏青色的錦服。

    這錦服便是池玲瓏之前挑了稀薄舒適的料子,專門給秦承嗣縫製的夏衫。

    秦承嗣身上的威儀重,面目冷峻鋒利,給人的感覺便是位高權重,這樣的他,更適合深色的衣服。

    只是,大夏天的,深色的衣服吸熱,池玲瓏便想著給他換了黑色的華服,縫製幾身別的顏色的衣衫。

    挑來挑去,也只給秦承嗣挑出了一匹藏青色,倒是沒想到,穿著黑色勁裝的秦承嗣,看起來威儀肅穆,而穿著藏青色的衣服的他,看起來卻豐神俊朗,倒更像是一個天潢貴冑,一個玉面風流的貴公子。

    池玲瓏笑彎了眸子,看著這樣的秦承嗣,只覺得一顆心都被漲的滿滿的。

    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池玲瓏自己便在心裡暗下決心,之後閒來無事。定要再為秦承嗣縫製幾件,顏色不是黑色的長袍和錦服。

    自己的男人,總歸她要用心對他好。十二分的好。

    池玲瓏嘻嘻笑,秦承嗣站在她身後,隔著鏡子看了她半晌,轉而,也大步走到她背後。

    在她的驚呼聲中,一把箝制她的腰。將人提起來。

    隨後。便自己坐在了她原來坐的位置上,而把池玲瓏放在他肌肉緊繃的大腿上。

    “穆長鳶算計你了?”

    臉頰上熟悉的,粗糲的觸感傳來。池玲瓏癢癢的想要躲開,一聽秦承嗣這話,整個人卻像是被人點了穴似的,瞬間身子就僵硬不動了。

    池玲瓏欲哭無淚,在心中扎著小人,把六月和七月好一通問候。

    她就洗了個澡的功夫,那兩丫頭就把小報告打到秦承嗣哪裡去了?

    沒天理!

    徹底沒隱私了。不能忍。

    池玲瓏將六月七月好一通埋怨,卻是不知道,早在六月和七月向他們主子打小報告的時候,已經有暗衛跪在書房中,將池玲瓏和六月三人,在韶華縣主府裡遭遇的​​事情。都捅到了秦承嗣面前。

    秦承嗣對池玲瓏的佔有欲很強。又如何會,只簡單的派了六月和七月兩個人。在池玲瓏身邊看護,就這麼放她去韶華縣主府赴宴?

    在六月和七月都不知道地方,池玲瓏身後,慣常是跟著四個暗衛的。

    只是,那些暗衛的等級和能力,都遠在六月和七月之上。

    以至於,六月和七月雖然時常覺得,自己身邊忽冷忽熱,好似有人在監視,找不到人,也只能心裡存疑,卻不好去證實。

    不說跟在池玲瓏身後的那些暗衛如何行事,如何像復讀機一樣,將池玲瓏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一字不落的重複給秦承嗣聽。

    卻說現在被秦承嗣抱在懷裡的池玲瓏,看著秦承嗣陰鬱而寒冷的眼神,卻當真又是心暖,又是哭笑不得。

    她伸出纖長的手臂,摟住秦承嗣的頸子,一邊笑著用臉頰磨蹭他微涼的面頰,一邊也很是乖巧的說著:“好像是那麼回事兒。”

    “嗯?”

    秦承嗣不想被撒嬌耍痴的池玲瓏,安撫下心中幾乎可以翻天覆地的戾氣。

    只是,在看到她方沐浴過,而變得粉撲撲,嫩生生的臉頰,以及嬌媚的,好似能滴出水來的眸子時,總歸也還是忍不住心裡悸動不已。

    然而,這所有的悸動與魂不守舍,在想到,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竟然也有人同樣的打著她的主意,甚至,在她已經快要成為他的王妃時,還敢將手伸的這麼長,想要對她動手秦承嗣一雙眸子,也險些又要變成紅色的了。

    他將池玲瓏抱的更緊一些,一邊卻也緊抿著薄唇,垂首下來,深邃的眸子烏沉沉的看著她,“你可知,穆長鳶想算計你什麼?”

    池玲瓏想點頭來著,只是,在看到秦承嗣眸中森然的戾氣時,卻倏地,鬼使神差的搖了兩下頭。

    若是讓秦承嗣知道,韶華縣主想要算計的,是她這個人,是想要把她當成,她以前收集來的那些個美色一樣玩弄,怕是這男人剁了韶華縣主的心都有。

    想想早先得罪了她的平陽郡主,現在是什麼下場——被穆謝氏送到了家廟。早先殘了腿腳,後來又被人挑斷了手筋腳筋,現在只能像個糟老婆子一樣,被她身邊那幾個侍候的侍女,心情好了施捨一頓餿食,心情不好了,也學著以前的平陽郡主一樣,拿著鞭子和燒紅的烙鐵,就往她身上一頓折騰。

    池玲瓏想到這裡,也忍不住身子一哆嗦。

    雖然平陽郡主想要她的命,而韶華縣主想要她的人,兩人在她身上所犯的錯誤,不可同日而語。

    但是,在她保住了小命的前提下,想要玷污她身子的韶華縣主,其所犯的罪過的情節之嚴重,應該不會比平陽郡主輕多少吧?

    池玲瓏想到秦承嗣知道,韶華縣主的打算以後,可能會出現的情景,就好像是,又看見了另一個完全殘廢了的平陽郡主一樣。

    可是,平陽郡主現在沒有靠山,無論秦承嗣怎麼收拾她。池玲瓏都不擔心平陽郡主會反撲。

    可是,韶華縣主不同啊。

    她是長樂長公主和太后的心尖子,是弘遠帝最寵愛的外甥女……

    池玲瓏訕訕的笑。還想繼續搖頭,表示她確實不知道韶華縣主的算計。

    但是,當看到了秦承嗣眸中那一點痛心,和掩藏在眸底深處,宛若被人背叛了的森然的戾氣的時,池玲瓏心中倏的一痛。伸出一手。緊緊抓住了秦承嗣的衣襟。

    在秦承嗣的灼灼而視中,池玲瓏緩緩的,點了一下頭。又點了一下頭。

    她不應該對秦承嗣撒謊的。

    他那麼在意她,若是她還在他面前撒謊,他該多難過啊。

    她一點都不想看見秦承嗣眸中,再露出那般,好似被全世界拋棄的孤寂和淒涼。

    這個男人是她的,她想用她的一生去溫暖他。

    而不是自以為是的,對著他說一些“善意的謊言”。想要去隱瞞什麼。

    池玲瓏心中的念頭全部清空,隨後,卻是又語氣堅定的對秦承嗣道:“我知道……她打得什麼算盤。”

    秦承嗣“嗯”了一聲,沒有繼續問她什麼。

    然而,他那雙狹長的眸子中,眼底緩緩升起一簇亮光。

    那光璀璨至極。含著笑意。讓秦承嗣一張冷峻的面頰,都因子而顯得柔情和愉悅起來。

    他沒有逼問池玲瓏什麼。卻是又將微涼的面頰,埋在池玲瓏溫暖而馨香的頸項間。

    一邊輕輕磨蹭著她頸間細嫩的雪膚,一邊卻也伸出舌頭,像個大狗狗似地,試探的舔舐一下,又一下……

    他濕熱的舌頭,觸碰著池玲瓏的敏感的肌膚,口舌觸碰過的地方,像是有電流劃過一般。

    那感覺激.盪又色.情,讓從鏡子中,看到這一幕的池玲瓏,只恨不能摀住眼,將身子軟做一灘水。

    “別,別動,秦承嗣,癢……”

    池玲瓏撒嬌似的,一邊含笑躲閃著秦承嗣的動作,一邊卻努力使兩人之間拉開距離。

    這男人現在當真越來越過分了,大白天的,就隨時隨地對她動手動腳。

    這毛病純粹都是她慣起來的。

    不行,從今天起,一定要改。

    這邊,池玲瓏正暗戳戳的,想著要從哪裡開始,節制秦王爺的所有不規矩行為,抱著她的秦承嗣,深呼吸一口氣,卻是含著她敏感而透明的耳垂兒,呢喃的開始說話了。

    “阿愚,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

    秦承嗣出聲問她。

    他的聲音悶悶的,說話的語氣,還帶著些少年鬧彆扭時,輕微的傲嬌和不高興。

    池玲瓏傻傻的回他,“什麼?”

    她忘了什麼事情了?

    他們剛才不是還在說韶華縣主算計她的神情麼?

    怎麼話題倏然一轉,他突然就沒頭沒尾的問出了這麼一句話?

    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她忘記了什麼事情?

    她不覺得自己有忘記什麼事情啊?

    池玲瓏抿著小嘴,傻呆呆的看著秦承嗣。

    而秦承嗣,回頭看一眼她這愛嬌的小模樣,忍不住悸動的,用瞬間長大的下半身,難耐的磨蹭著她的小屁屁,一邊還語氣粗重的,含著池玲瓏的櫻唇說道:“在萬安寺那一晚,那個山洞前,我也聽到了……”

    萬安寺,山洞,我也聽到了……

    恍若一道天雷劈下,只把池玲瓏轟的皮焦肉爛。

    在萬安寺那一晚,也就是她和秦承嗣第二次見面的時候,當時她走到一處山洞前,聽到了什麼動靜​​。

    以為有刺客,就驚慌的低呵了一聲。

    不想,之後她被他箝制在懷裡,摀住了唇。

    而他們兩個,卻是隱藏在山洞一側,聽了一場活春宮。

    春宮也就罷了,可是,那晚上那兩隻野鴛鴦,有一隻是韶華縣主不說,另一隻,可不是所謂的奸夫,而是,呃,姦婦啊! !

    池玲瓏此刻當真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眼睛睜的大大的,就這樣痴傻的看著。開始抿唇悶笑的秦承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若不是她手腳都虛軟了,池玲瓏現在也當真恨不能。狠狠的往自己腦袋上拍一巴掌。

    這麼重要的事兒,她怎麼就忘了呢?

    她只記著在萬安寺和秦承嗣見了第二面,之後,兩人陰差陽錯的結緣。

    怎麼,就這​​麼選擇性的,將這麼一遭污賤事兒給拋在腦後了?

    所以說。依照秦承嗣這麼高的智商。他肯定從六月和七月的三言兩語中,就判斷出來,韶華縣主今日打的主意。其實就是想要佔她的便宜吧?

    天,她這一輩子,沒有被別的男人看上,卻是被韶華縣主這姑娘看成獵物了。

    雖說這也算是她的一朵桃花,可是,這爛桃花,簡直就丟死人了啊! !

    池玲瓏越想越羞。最後乾脆懊惱的“啊嗚”一聲,直接埋頭在秦承嗣懷中裝鴕鳥去了。

    她再不想出來見人了。

    有關這件事情的後續,秦承嗣到底是怎麼還擊韶華縣主的,池玲瓏暫時還沒有聽到什麼消息。

    她這兩天有點小忙,因為,池明瑄最近。時不時的便會過來秦王府找她玩耍。也不知道是不是秦承嗣授意她這麼幹的。

    池玲瓏沒有知交好友,更沒有所謂閨蜜。

    若是說。之前在翼州的時候,她和慶陽伯府的二姑娘謝暉關係處的還不錯,到了這京城後,她可真是一個交心的朋友也沒有。

    只是,要交心朋友做什麼?

    她有秦承嗣一個人就足夠了。

    一個秦承嗣,她不僅可以和他交心,最後肯定還要給他交身,嗯,她又想多了。

    池明瑄正和池玲瓏說著煩惱,便見她那五姐姐,此刻竟是又一邊痴笑著,一邊又出神了。

    哎呦,五姐姐這副思春的模樣,實在看的她眼疼。

    池明瑄齜牙咧嘴的,也沒有把池玲瓏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最後,頹喪的嘆了一口氣,和哭笑不得的姜媽媽幾人打過招呼,怏怏的回去了。

    等池玲瓏回過神後,池明瑄果然又已經早不見人影了。

    索性她現在都已經習慣了,也不會不好意思。

    因而,只是和姜媽媽幾人打了招呼,便也帶著碧雲碧月卻書房找秦承嗣。

    時間一轉,就進入到八月上旬。

    這一日,池明瑄又來找池玲瓏說話。

    池明瑄一貫話多,在池玲瓏面前,更是小嘴開開合合不停。

    她能把江閣老府上,她那幾個表姐表妹從頭八卦到尾,也能對最近一段時間,發生在西山上的新鮮事兒,和池玲瓏講的頭頭是道。

    池玲瓏一開始還隱晦的提醒池明瑄,不要把江閣老府上幾位姑娘的事情,說給別人聽,以免落個“長舌婦”的罵名。

    後來得了池明瑄的幾個白眼,以及那句“剖白”後,卻是哭笑不得了。

    ——“五姐姐你以為我傻啊?我是看在你是我五姐姐份兒上,我才對你說那些事情的。換做別的人,哼,姑娘我才懶得理她們。好了五姐姐,你就別想著教訓我了,我知道不好在背後說人是非,可是,這不是在你面前麼?你又不會把我說過的話說給別人,我才不擔心呢。 ”

    今日池明瑄不給池玲瓏八卦,那個幾個表姐妹,誰最偽善,誰愛仗勢欺人,誰又不爭氣,只會整天哭哭啼啼這些事情了。

    卻是神秘兮兮的,和池玲瓏說起了別的事兒。

    當然,今日池明瑄說的事,開口第一句話,便把池玲瓏給鎮住了。

    池明瑄說,“五姐姐五姐姐,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大伯最多再過五日時間,就到西山了!!”

    池玲瓏:“……”這是好消息麼?晴天霹靂不過如此! !

    池玲瓏臉上的表情很精彩,精彩到,嘴角都控制不住的開始抽搐了。

    在池明瑄看來,親爹來了,就是靠山來了,她應該興高采烈的放煙火慶祝。

    可是,她爹叫池仲遠,可不是池仲禮啊!

    當然,讓池玲瓏面目表情徹底死機的,不單是池仲遠要來了,而是,她那便宜父親馬上要過來西山了,潛意思也就是,她和翼州城那些個大小極品們。灑淚重逢的一天,也不遠了?

    多坑爹的一個消息啊!

    池玲瓏扯著嘴角,想要對池明瑄笑一笑。表示對她爹到來這件事情很高興。

    可是,說實話,她心裡一點也不高興,想想以前過的那些個日子,她能高興的起來才怪呢。

    索性,池明瑄自來是個神經線比竹竿還粗的。也沒注意到池玲瓏的異常。反倒又也心思重重的和池玲瓏說著,“父親來信和母親說,大伯會先回西山任職。至於祖母和大伯母二伯母一些人,可能要到九月初才會到京。”

    又耷拉著小嘴巴,很不開心的說道:“還有啊,父親說,因為大伯提前進京了,他擔憂祖母他們上京的時候,只有大哥哥護送不安全。便決定先留在翼州,等忙完了祭祖的事情后,過了八月十五,就和祖母他們一道進京。”

    池玲瓏回過神來,聽了池明瑄這話,點了點頭。

    要她說。三叔這樣的安排。確實比較合理。

    不然,她那便宜父親進京了。真的只讓今年只有十七歲的大哥,護送那一家大小二十幾個主子,並數不清的財物進京的話,當真不安全。

    大哥池晟瑾雖然處事穩重,但是,這沿途的一家老小的安危,他一個沒經過太大陣仗的少年,也當真照顧不來。

    池玲瓏點著頭,便也又聽池明瑄說道:“母親說,等大伯進京後,她就準備先回京了。”

    “從西山到京城最起碼也要走十天,母親想要趁著祖母等人還沒有進京​​的時候,先將陛下賜下的那座府邸修正好,等祖母他們進京後,可以順利入住。”

    因為忠勇侯府幾代忠良,全都是在翼州訓練水軍,以前幾代皇帝,就沒有在京城,給忠勇侯府賜下府邸。

    所謂的“池府”,不過是忠勇侯府的當家主子,自己置辦下來的,進京述職時,落腳的地方。

    說實話,池府的地方並不大,佔地面積和一些三等的伯爵府相差不遠。

    入住忠勇侯府這大大小小二十幾個主子,雖然也是很輕鬆的事情,但是,總歸池府距離皇宮太遠了。

    若是騎馬過去,每天也要跑將近一個時辰,才能入宮。

    因為這些原因考慮,弘遠帝在擢升池仲遠進京,為驍勇將軍的同時,也在京城中​​,又為忠勇侯府賜下了一座府邸。

    那府邸,原本是一處國公府。後來因為那國公爺倒行逆施,要謀反,便被勸架流放了。

    池玲瓏對京城不熟悉,但是,之前聽秦承嗣說,那府邸距離秦王府不過四條街的距離,且距離皇宮也不過半個時辰左右的功夫,便知道,那確實是個好地方。

    更何況,原本是國公府,那麼,想來府邸的佔地面積也應該很大。

    至於會大的什麼地步,呵呵,池玲瓏堅決不會拿秦王府那兩千多畝地做參照。

    實在是傷不起。

    池明瑄絮絮叨叨,和池玲瓏說了許多話後,也便心滿意足的離去了。

    而眼看她那便宜父親池仲遠,不日就要進京了,池玲瓏此刻卻有些惶惶不安起來。

    說實話,她在翼州忠勇侯府呆了七年之久,也還是不清楚,她那父親池仲遠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雖說下人們普遍都說,“侯爺寡言少語”“軍威慎重”“嗜好寧靜”“是個顯見的美男子”,但是,這些都是些流於表面的信息。

    池玲瓏真正想知道的,是他那父親到底是個什麼人?

    是奸詐狡猾,性情狠辣,忠心耿耿,還是野心勃勃,表裡不一?

    雖然做女兒的,把父親想的這樣不堪,未免太過於不孝,但是,這當真只是池玲瓏沒頭沒尾的遐想罷了。

    就像是她好奇她生母寧氏,到底是怎樣一個女子一般,她只是單純的,好奇池仲遠這個便宜父親,到底是怎樣一個男子。

    他自然是位高權重,不喜女色,在慾望上很有節制,鮮少入後院。

    但是,他對她的母親寧氏,到底是愛呢,還是不愛呢?

    池玲瓏想入非非,最後,卻是一撇嘴,輕輕的在自己臉上扇了一個耳光。

    好吧,她承認,她對於那些池仲遠和弘遠帝之間可能會存在的某些基情,一點不在意。她真正好奇的,不過是那便宜父親,和她生母寧氏之間那可能會存在的一些香豔的爆料罷了。

    只可惜,那些爆料可能她這輩子是沒機會知道了。

    然而,即便不知道,這卻也絲毫阻擋不了,池玲瓏那顆火熱而八卦的心,澎湃而激蕩的,一遍又一遍在心裡暗戳戳的編制織著,所謂池仲遠和寧氏之間的愛恨糾葛。

    想的久了,想的太過色情了,回過神後的池玲瓏,便又“啪”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右臉頰上。

    好歹那兩人也是她這具身體的生父生母呢,她怎麼可以那麼八卦他們呢?

    她當真就太不孝太不孝了。

    池玲瓏還想再打一巴掌,把自己拍醒,卻覺得抬起的小手被一隻大掌箝制住了。

    腦中還沒轉過神來,池玲瓏臉上卻是已經條件反射的掛上了笑。

    “你回來了?”

    池玲瓏彎起了眸子,一雙如同黑曜石一般黑亮璀璨的美眸,在此刻笑成了月牙狀。

    但是,儘管她現在臉上的神情很諂媚,很討好,若是在小屁屁後邊插上一條尾巴的話,完全可以模擬小京巴了。

    但是,不管她再怎麼討好,秦承嗣一張俊臉,現在也控制不住的,即將要變成了黑色的了。

    “這般自虐作甚?”

    秦承嗣一雙烏沉沉的眸子俯視著池玲瓏,看著她肌膚勝雪的面頰上,有淡淡的五個指印,眸底的火焰幾乎要噴濺而出。

    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掌來,眷戀的摩挲著池玲瓏嬌嫩細膩的面頰,眸中的神情是壓抑著的暴怒。

    就像是……看見了自己最最喜愛,連自己都捨不得傷一分一毫的所有物上,出現了瑕疵一般。

    更何況,這瑕疵,還不是出現在一個死物上邊,而是出現在池玲瓏臉上的。

    他都不捨的她有一點的不開心,受一點傷累……

    秦承嗣一雙黑如深淵的眸子,此刻壓抑的,幾乎讓人喘不過起來。

    他直直的看著池玲瓏,一動不動,眸中的神情,而是凝重的讓池玲瓏險些喘不過氣來。

    池玲瓏雖然也對現在這樣的秦承嗣心存忌憚,但是,想到他是因為她,才出現這麼大的情緒波動的,也不免心中泛起難以言喻的柔情蜜意來。

    她踮起腳尖,在秦承嗣緊抿的薄唇上烙下一吻,輕笑的與他道:“秦承嗣,我父親再過幾日就要到西山了,你準備什麼時候,去拜見你未來岳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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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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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 到來

    如池玲瓏和秦承嗣說的那樣,就在第五日傍晚,夕陽落漫天的時候,忠勇侯池仲遠進了西山。

    池仲遠到來後,是直接前去覲見弘遠帝的。

    池玲瓏雖然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個消息,然而,秦承嗣卻也是告訴她,讓她別等了,陛下今日說不定要和忠勇侯秉燭夜談。

    秦承嗣的猜測是正確的,因為直到宮門落鑰,池仲遠都沒有出宮。

    第六日早起的時候,池玲瓏才聽秦承嗣說,池仲遠和弘遠帝談了一夜,後來是直接在禁軍都尉府值夜的將軍房裡休息的。

    第六日早朝後,弘遠帝便宣布,今日晚上皇宮將設宴。

    弘遠帝他老人家心情很好,要親自給忠勇侯池仲遠,也就是現在的驍勇將軍接風洗塵。

    第六日整整一天,池玲瓏都沒有找到機會,拜見她那便宜父親。

    這一日晚上宮門落鑰之後,秦承嗣身上略帶酒氣,踏著明月星輝,回了秦王府在西山的別院。

    打發走墨乙等人,池玲瓏看著已經微醺的秦承嗣,不由好笑的用蔥白的手指,在他緊繃的下頜處戳了一下。

    “不是讓你盡量少喝酒麼?怎麼今天喝的都上頭了?”

    說完這些話,池玲瓏又笑的眉眼彎彎的道:“今日可是你岳父的接風宴,你喝的這麼盡興,是和我父親相談甚歡麼?”

    相談甚歡什麼的,池玲瓏想想秦承嗣這個小冰山,和她那便宜父親大冰山,兩人坐在一塊兒親熱寒暄的畫面,忽然就忍不住嘴角輕輕抽搐兩下。

    那畫面果真太美。她不忍心看。

    秦承嗣被池玲瓏戳一下又一下的,原本也只是五分醉意,現在也差不多又醒了三分。

    當然,當秦承嗣反應過來,池玲瓏剛才問了他什麼話後,一雙劍眉也不由微微一蹙。

    雖說按輩分,他現在是池仲遠的女婿。

    娶了人家的女兒。他合該和池仲遠親如父子。

    只是。若他當真和池仲遠相談甚歡,怕不止是今日列席池仲遠接風宴的各位大臣們,晚上要忐忑難耐的睡不著覺。想來就是乾清宮中,今夜也應該燈火長明了?

    “阿愚,這些話不要在外邊說……”

    秦承嗣含含糊糊的,一邊輕聲呢喃著。一邊雙手一抱,就將池玲瓏樓坐在自己大腿上。

    池玲瓏笑出聲來。在秦承嗣泛上了紅暈的面頰上狠狠的啃了一口,卻也暢快的說道:“你以為我傻啊?”

    她雖然政治覺悟不是特別高,也是知道,秦承嗣這個秦王的位置是多麼難坐的。

    歷代史書記載中。但凡異姓王,從來就沒有得善終的。

    不管是歷經五百多年統治的大興王朝,還是大興以前的其餘王朝。但凡是異姓王,尤其是德高望重。權勢滔天的異姓王,最後無不死的極盡淒慘。

    雖然大魏的秦王府算是個特例,能夠在大魏立國後三百年後,還沒有被皇帝算計覆滅。

    只是,誰能確定,這一刻秦王腳下的權勢富貴,到底是鮮花著錦,還是烈火烹油?

    不過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了。

    碧月送了解酒湯過來,池玲瓏餵著秦承嗣喝下,兩人又去浴室中洗浴淨身完畢,才雙雙入睡。

    弘遠帝為忠勇侯接風的第二天,池玲瓏和池明瑄,以及玨哥兒、琳哥兒,終於見到了她那便宜父親。

    彼時,忠勇侯池仲遠應邀前來秦王在西山的別院中,參加家宴。

    江氏這個弟妹不好露面,只能讓池玲瓏和池明瑄,帶著兩個小的,前來給池仲遠行禮問安。

    雖然昨天晚上,秦承嗣告訴過池玲瓏,不要在人前說,有關秦他和池仲遠之間的話題,乃是有意避嫌,不好讓弘遠帝太過忌憚他們。

    只是,說到底,池仲遠到底是秦承嗣的未來岳父,雖說池玲瓏只是忠勇侯府不受寵的庶女,無論怎麼說,他現在也是已定的秦王妃。

    有了池玲瓏這個橋樑在,秦承嗣若是不請池仲遠過來秦王府赴宴,倒真是說不過去了。

    而若是他當真和池仲遠一點不親近,連點面子情都不做,想來,看在別的朝廷大員眼中,這就不是秦王在刻意的和忠勇侯府保持距離了,而是,秦王或池仲遠“做賊心虛”。

    秦承嗣請了池仲遠到秦王府中赴家宴,同時,也宴請了皇族中另一位德高望重的安郡王來作陪。

    安郡王的年紀還在弘遠帝之上,雖說和弘遠帝同輩,甚至還是他的堂兄,自身又頗有才幹,然而,因為性子不討喜,自從弘遠帝登基後,一直鬱鬱不得志。

    這一次,也是因為弘遠帝的左膀右臂——惠郡王,去南詔給十一公主送嫁,遲遲未歸,弘遠帝手中一些棘手的,只能讓宗室中的自己人處理的事情,便只好交給安郡王這個堂哥處理。

    安郡王是弘遠帝的人,且身份貴重,如此,有他來秦王府作陪,倒是最恰當不過的事情。

    池玲瓏在秦承嗣親自迎了池仲遠,到秦王府別院花廳中落座後,便和池明瑄、玨哥兒、琳哥兒一起,前去給她那已經將近有一年時間不曾見面的父親請安。

    花廳中,此時秦承嗣坐在上首的位置,安郡王和池仲遠,則分別坐在他下首的兩側。

    池玲瓏甫一走進花廳,墨乙還沒有來得及通報,正坐在上首,漫不經心的品著茶的秦承嗣,就像是心靈感應到她走近了一般,雙眸瞬間向她射來。

    安郡王和池仲遠,也在這時看見了池玲瓏一行人。

    池玲瓏對眾人落落大方的一笑。

    先是走進花廳中,一本正經的,給秦承嗣和安郡王行了禮,隨後,才看向坐在安郡王對面的池仲遠。

    池仲遠今日身著一身藏青色錦服。身材頎長筆挺,他人比她在翼州時,最後見他的那一面,好似瘦了不少。

    雖然之前這便宜父親也不胖,好似這一年時間,瘦的更明顯些,連面頰都微微凹陷下去了。

    他今年不過剛過而立之年。面容上卻已經染了風霜之色。

    但是。若是有人見到他,第一眼注目到的,必定不會是這個男人。那寡淡的有些凌厲,卻俊美又儒雅的面容,必定是他那雙,宛若死水般無波的狹長風眸。

    那眸子太過清冽。又太過銳利,好似只是輕微的一個掃視。就可以看見隱藏在人心底最深處的污穢和齷齪,讓人“觸目驚心”。

    池玲瓏看到這個,好似只存在與她夢中的父親的時候,眉眼中出現短暫的恍惚。

    當是時。她心中無喜無憂,竟是平靜的,好似只是見到了一個最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見過父親。女兒給父親請安。”

    池玲瓏說完這句話,便姿態唯美翩躚的盈盈行了一個福禮。

    她話落音。良久都沒有聽到花廳中有人說話。

    訝異之下抬頭一看,卻正好看見,她那父親池仲遠,此刻正略有些出神的,直直的看著她的面容發呆。

    不,他好似並不是在發呆,只不過是,在透過她這張面頰,穿透時間和空間,看哪個和她似曾相識的人罷了。

    是想到了寧氏了麼?

    池玲瓏不動聲色的微一抿唇。

    寧氏已經作古了,不管她的容貌,如何與寧氏相像,也總歸不是寧氏。

    她和寧氏截然不同,她們是兩個人。

    “起來吧。”

    池仲遠良久之後,才淡漠的出聲,讓她起來。

    池玲瓏不覺得尷尬,很是規矩的起了身。

    這時候,池明瑄也帶著兩個小的上前,開始給池仲遠見禮。

    這回倒是順暢,池仲遠直接讓三人起來,又簡單和侄兒侄女說了兩句話,便讓四人退下了。

    回去後宅的路上,池明瑄拉著池玲瓏的手,小聲的嘰嘰喳喳個不停。

    她說:“五姐姐,剛才嚇死我了。你不知道,剛才大伯父看你那眼神,我還以為,還以為……”

    池玲瓏輕輕一笑,揶揄的問池明瑄,“你以為什麼?以為父親不喜我,要當眾給我難看?”

    嗤笑一聲,用手指點了一下池明瑄的額頭,說她,“看你那傻樣。那可是我生父,怎麼會不喜我?怎麼可能會對我動手?你是不是又腦補過度了?”

    池明瑄嘴唇囁嚅兩下,還想說些什麼,看著跟在兩人身側的丫頭婆子,以及玨哥兒和琳哥兒,兩雙烏溜透亮的眸子只直勾勾看著她們後,想要說出口的話,又仔細斟酌一番,到底沒有說出口。

    她怎麼會覺得,大伯父不喜五姐姐,要對五姐姐動手?

    大伯父可是忠勇侯,怎麼會做出動手打女兒這麼沒品的事兒?

    但是,大伯父方才看見五姐姐時候的眼神,當真很不對勁啊。

    基於對這個大伯父的忌憚和懼怕,池明瑄在翼州的時候,每次碰見池仲遠,給她請安的時候,都有種惶恐不安的驚悚之感。

    她是不敢直視這個大伯父的。

    然而,在剛才五姐姐給大伯父請安的時候,她卻鬼使神差的,偷瞄了大伯父一眼。

    也就是那一眼,她明顯看到,大伯父的眼神,在那一刻瞬間變得不一樣了。

    那到底是種什麼情緒,池明瑄不知道。

    但是,大伯父的雙手,在看到五姐姐的時候,手上的青筋都蹦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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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 風騷

    池仲遠只在西山待了兩天半左右的時間,在秦王府別院用過宴席後的第二天,便從弘遠帝手中,領取了二十萬驍勇軍的一半虎符,去京郊大營任職去了。

    池玲瓏聽秦承嗣給她說,池仲遠此去驍勇軍,等把那二十萬軍隊理順,最遲也要一個月的時間。

    可能三嬸兒江氏,也從江閣老哪裡聽說了這個消息,因而,進京收拾陛下賜給忠勇侯府的那處宅子的打算,現在卻是不那麼緊迫了。

    這一年的八月十五,所有在西山的朝廷大員和貴婦,都沒能及時回京,與家人共享團圓,卻是都隨弘遠帝一起,在西山用了中秋晚宴。

    中秋節前兩天,宮裡賜下的東西,如同流水一般湧進了秦王府中。

    池玲瓏這幾日也非常忙碌,只因為秦承嗣一個抽風,把有關中秋節前一日晚宴的事情,都交給她親手操辦了。

    秦王府中,每年中秋節前一晚,或是除夕前一晚,都會宴請秦王府的清客和幕僚。

    雖然此番跟隨秦承嗣來西山的,秦王府門客並不多,但是,正因為數量不多,能跟來這裡的,才是秦承嗣身邊真正看重和得用的良才。

    讓池玲瓏負責那一晚宴席上的所有事情,其實,也就是讓她提前履行秦王妃的職責了。

    池玲瓏聽了秦承嗣這話,便也微微沉默了片刻,隨後爽快的應了下來。

    她是秦承嗣的未婚妻,現在她都是他的人了,幫他準備待客事宜,不是分內之事麼?

    池玲瓏是這麼想的,也就當真把這次。秦王府宴請幕僚和清客的晚宴,當成了一次正式升職前的簡單試煉。

    在她想來,距離她正式升任秦王妃的職位,也沒多長時間了,這次就權當是一次提前的試水好了。

    索性池玲瓏此番試水還是很成功的。

    換阿壬一句話,那就是——她平日里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就像朵嬌花。倒是沒想到。竟還有兩把刷子。

    池玲瓏:“……”

    宴請過秦王府的幕僚和清客後,中秋晚宴隨後也到了日子。

    那一晚,池玲瓏隨著秦承嗣去了西山行宮。

    這次宴會上。池玲瓏倒是沒有受的什麼擠兌。

    可能是太后娘娘對她的態度太親近了,讓人對她心存忌憚;也或者是,六月和七月的臉色,太冷冽懾人的不像丫鬟了。總之,這一頓公開的宴席。池玲瓏用的還算順暢。

    八月十五過後,天氣一下子就轉涼了。

    而在又下了一夜的瓢潑大雨後,在八月十七那一日,弘遠帝也下旨。第二日就回京。

    三嬸兒江氏此時是早已經回京了的。

    而池明瑄和玨哥兒、琳哥兒三人,因為江氏回京後,肯定會忙碌的顧忌不上三人。便將三人留在了江閣老夫人照看。

    在回京的路途中,秦承嗣擔心池玲瓏路上無聊。索性和江閣老打了招呼,讓這姐弟三個,大早起就過來池玲瓏所乘坐的秦王王攆中,讓他們陪著池玲瓏說笑玩鬧,等到用過晚膳後,才又將三人送回江閣老夫人那里安寢。

    這一日,在中途驛站用過午膳後,大軍再次開拔。

    玨哥兒和琳哥兒因為要午休,睡著之後就被池玲瓏吩咐姜媽媽,將兩個小傢伙,帶到後邊的馬車中,好生看。

    池明瑄則興致高漲的,一邊微微掀開車簾,看著沿途的風景,一邊也還笑嘻嘻的,小聲和正在刺繡的池玲瓏說著,“我以前只想著五姐姐以後肯定會是個賢妻良母,沒想到,這還沒成親呢,就這麼賢惠了啊……”

    池明瑄這話說的陰陽怪氣的,最後幾個字,說的還尤其的意味深長,拉著長長的尾音,讓池玲瓏一聽險些就要笑噴了。

    “鬼丫頭。”

    池玲瓏伸手戳了一下池明瑄鼓鼓的腮幫子,搖頭失笑。不顧池明瑄眸中那狡詐的宛若小狐狸一樣的眼神,卻是又自顧自縫製起手中的衣衫來。

    她手中的衣衫,乃是一件黑色的錦繡華服,刺繡的非常細緻認真。

    這件華裳是池玲瓏一針一線親自縫製好的。

    衣服縫製起來,雖然費時間,最麻煩的,卻是在衣領和袖間的刺繡。

    池玲瓏這兩天趁著用午膳和午膳的時候,沒少趕工;就連晚上,也必定要忙到二更左右,實在困的不行了,才硬著頭皮被幾個丫頭趕回去睡。

    這是她為秦承嗣準備的十八歲生辰賀禮。

    秦承嗣的生日,乃是八月二十五。

    池玲瓏知道秦承嗣生日的時候,恰好是中秋節前兩天。

    原本她還想著,要熬夜給他縫製全套的衣衫當生辰賀禮呢,雖然這禮物是俗氣了點,但是,總歸東西是她自己親自做好的。

    只是,她知道的時候,時間到底有些晚了。

    那幾日一邊要忙著秦王府宴請清客們的宴席,之後又忙著參加中秋晚宴,收拾回京的行李。

    秦王府中忙的人仰馬翻,雖然她只負責大方面上的事情,一些雜事都交由姜媽媽和墨乙等人負責,但是,那幾日也實在是忙的她腳不沾地,晚上腦袋一沾上枕頭,立馬就能睡著。

    那些時日,沒有時間動手為秦承嗣準備生辰賀禮,池玲瓏這幾天只能加班加點。

    雖說秦承嗣平日里是不過生辰的,然而,池玲瓏卻總想著,十八歲,這一年的生日到底是不一樣的。

    興許古代的人,都重視女子男子十五弱冠,和二十加冠的年紀,十八歲對於他們來說,再普通不過。

    但是,池玲瓏卻總也忍不住用現代思維思考問題。

    ——十八歲啊,那是男孩兒女孩兒成年的年紀。

    池明瑄看她急巴巴的動手製衣衫,這兩天連和她說笑的時間都沒了,用膳的時候,更是火急火燎的。活像是餓死鬼投胎。

    此刻再看著她,滿眼溫柔的,在手中的墨色錦服上,繡著繁複貴氣的雲紋,嘴唇囁嚅幾下,到底忍不住又湊到她跟前開口了。

    “五姐姐,不就是一件衣服麼。你這麼急幹什麼?”

    又撇了撇唇角。 “我姐夫還能缺了你手上這一件衣服穿?行了行了,你休息會兒吧。你不累,我看著你這麼刺繡一上午。頭都不抬一下,都替你脖子疼。”

    “快鬆手鬆手。”池玲瓏小心翼翼的,將被池明瑄扯走了一半的衣衫,又謹慎萬分的搶回來。

    她哭笑不得的把池明瑄捏出的兩個褶皺弄平。才又對池明瑄說道:“我說你這丫頭,叫姐夫還真叫上癮了?”

    輕笑一聲。 “難怪秦承嗣說你識時務,可不是你識時務?看這小嘴兒甜的,這都誰教的你說的話啊?”

    又微抿了抿唇,看著手中的衣服。滿眼都是笑意,“再過兩日就是秦承嗣的生日了,你五姐姐窮的很。沒有拿出手的東西,只能親自動手給他做件衣服當賀禮了。”

    池明瑄先是吃驚的“啊”了一聲。隨後,掰著指頭就開始算日子。

    問池玲瓏,“姐夫是八月十二五生日啊?”

    “是啊。”池玲瓏點點頭,一邊給池明瑄說著話,手中的動作也沒有停。

    池明瑄又驚異的“啊”了一聲,在池玲瓏的哭笑不得中,才又一臉諂媚的和池玲瓏說道:“難怪人都說,男子的生辰日期,若是帶上了二、五、八三個數字,肯定會大富大貴。”

    嘖嘖兩聲,又說道:“我之前還以為那是謠言,現在再一想,可不就是那麼事兒?看我姐夫就知道了,生辰是八月二十五,把二、五、八三個數字都佔全了,果真就是大富大貴的命啊。嘖嘖,難怪我姐夫這麼位高權重……”

    池明瑄搖頭晃腦,好像她說的當真就是那麼回事兒似地。

    池玲瓏先時對她說的話不以為意,後來一聽,還真覺得就是那麼回事兒,不由也笑開了。

    接下來的路程,一如之前過來西山時那般無聊。

    索性這時候氣溫低,沿途秋風徐徐,坐在馬車中也自在。

    若不是早晚時,氣溫較正午時落差較大,要穿上披風御寒;且沿途看到了好風景,不能駐足觀看,這也當真就和秋遊差不到哪裡去了。

    時間一轉又過了一天,這一日,大軍走到了宛平鎮。

    到了宛平鎮,再往前走約莫四、五日的路程,就到京都了。

    這一日晚間,池玲瓏裹在厚厚的錦衾中,翻來覆去睡不著。

    回京的大軍,是在距離宛平鎮兩里地的郊外駐紮的。

    因為這裡沒有驛站和客棧居住,不管是弘遠帝還是太后娘娘,都住在帳篷裡。

    連皇帝都過得這樣“簡樸”了,池玲瓏自然不例外。

    夜漸漸深了,遠遠的,池玲瓏聽到了一更的梆子敲響的聲音。

    再接著,耳邊的蟲吟聲,好似也完全都消失不見了。

    池玲瓏早早的趕了六月等人回去睡覺,她讓七月給墨乙傳了口信,想讓秦承嗣今晚抽空過來一趟。

    誰知,都到了現在這個時間了,秦承嗣還遲遲沒有露面,池玲瓏難免有些心浮氣躁。

    她心中懊惱非常,張開小嘴,便咬住了被子的一角。

    正在心里哀怨的腹誹著,“再等半刻鐘,若是秦承嗣還不出現,她就要睡覺”,誰知,竟在她出神這片刻的功夫,有一個熟悉的黑影,已經蹲在了她面前。

    面頰上傳來那人熟悉的手感,池玲瓏先是驚悚的,差點尖叫出聲。

    及時回神後,卻又慌亂的一把摀住小嘴,狠狠的瞪了一眼那蹲在她面前的人一眼。

    秦承嗣滿身風霜,身上好似還帶著夜幕下,露水的味道。

    帳篷內黑乎乎的,池玲瓏看不見秦承嗣的面容,卻還是不甘心的,又狠狠瞪他一眼。

    隨即,小手摸上那人略有些冰涼的大掌,自己往被窩裡挪了挪,讓開了方才自己睡過的地方。

    “上來。睡一會兒再走。”

    沿途行軍,秦承嗣要負責所有人的安全,責任重大。

    他的行程非常繁忙,加之顧忌著她的名譽,不好再人前和她廝混,因而,兩人自從開始上路回京後。還沒近距離接觸過。

    池玲瓏感情很內斂。並不比秦承嗣開放多少,只是,不得不承認。她早已經習慣了秦承嗣在她身邊,甫一見不著他,那種難受的感覺,空落落的。當真猶如貓在心裡抓。

    秦承嗣遲疑了一會兒,便脫了靴子和外衫。在池玲瓏讓開的地方睡了下來。

    他的中衣也透著露水的濕重,只身體卻是滾燙的。

    在池玲瓏身側睡下後,自己搓熱了手,才抱住了池玲瓏。一把將她拖到了懷裡。

    池玲瓏不小心,嘴巴恰好碰到他鎖骨處,結果上齒磕著下嘴唇。一下子就覺出了有鐵鏽味瀰漫在口中。

    池玲瓏哭笑不得,這當真是無妄之災。

    “疼。出血了……”

    池玲瓏小聲與秦承嗣道。

    那人聽了她這嬌嗔的呢喃,已經伸到她寢衣裡的大掌,又遲疑片刻,才戀戀不捨的,在她挺翹的小屁屁上揉了一把,才又一翻身,狠狠的將她壓在身下。

    說話不及,炙熱滾燙的吻就落了下來。

    他先是耐心的,將她唇角上的血珠一一舔淨,隨後才火熱的與她纏綿起來。

    兩人都極力壓抑著呼吸,池玲瓏險些就要喘不過氣來了。

    不僅是因為秦承嗣太過火熱的激情,讓她承受不住;還有這種,類似偷情的感覺的,更讓池玲瓏羞澀的連大口喘息都不敢……

    良久之後,兩人才緩緩平復下身體的躁動,相依相偎的擁抱在一起。

    池玲瓏趴在秦承嗣出了薄汗的身子上,一邊摸著他赤裸滾燙的胸膛,一邊還微微往上挪了挪身子,在他耳邊小聲道:“秦承嗣,生日快樂。”

    秦承嗣的身子陡然一僵,過了好久,才又緩緩平復下猛然間粗重的呼吸。

    他嗓音喑啞的,輕輕“嗯”了一聲。

    一邊卻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也悶悶笑起來。

    胸膛隨著他的笑聲開始鼓動,那種韻律,抓撓的池玲瓏一顆心,跳的速度好似也快速猛烈起來。

    秦承嗣舔一下她敏感的耳蝸,帶笑的聲音,才又輕輕的說道:“準備禮物了麼?”

    池玲瓏點點頭,羞得想要將身子挪離他一些,不想,這麼細微的動作都能被他發現。

    她不過才剛將小腦袋移開一些,秦承嗣卻是又強制的掰過她的臉,讓她面對著他。

    他不依不饒的問她,“準備了什麼?”

    聲音喑啞低沉,卻纏綿雋永,如同大提琴在演奏。

    池玲瓏當即就又羞得將小腳趾都蜷縮起來了。

    她在心裡不停的罵自己沒出息,以往兩人再親密的動作都做出過,渾身赤裸的洗鴛鴦浴也不是沒幹過,怎麼現在她就羞的不能見人了呢?

    唉,其實也不是現在羞臊,池玲瓏早就發現了一個問題,——她主動親近秦承嗣的時候,她不會臉紅,可但凡秦承嗣對她做出一些,稍微不正經的動作,她卻總是免不了臉紅耳赤,心跳的快的好似要破腔而出。

    她當真太沒用了。

    池玲瓏心里哀怨不已,開口說出的話,卻粘膩的好似帶了蜜。

    “我親手給你縫製了一身錦服,還做了荷包和襪子。”低嘆一聲,“本來還準備給你做一身中衣,一身寢衣的,可惜,時間太趕了,我一下子做不完這麼多。”

    將面頰貼上秦承嗣的面頰微微磨蹭著,池玲瓏說道:“今年我知道的晚了,以後,等下一年,還有以後的每一年,我都提前給你準備生辰賀禮,好不好?”

    秦承嗣良久之後,才說了一個“好”字。

    池玲瓏嘻嘻笑,覺得自己這麼好,秦承嗣肯定要被她感動的。

    卻沒想到,這男人今天不知道在哪裡受刺激了,若不然就是……憋的時間太長了,當真就把腦子憋壞了,現在這人蔫壞蔫壞的,又呼吸粗重的吻了他好幾下,隨後。竟是又將嘴唇貼著池玲瓏的耳垂,悶笑著問她一句話,“下次還準備衣衫?做好了中衣和寢衣,別忘了褻衣……”

    褻衣……

    男人的褻衣,其實,就只是一條小褲褲吧?

    池玲瓏一張小臉,在黑夜裡看不出有多紅。但是。那熱度,當真滾燙的,可以煎雞蛋了。

    “秦承嗣你個流氓……”

    *

    隔日。秦承嗣意氣風發的,穿了一身無論是樣式,還是手工,都極其精緻的墨色錦服去覲見弘遠帝。

    弘遠帝見這個外甥。今天如此豐神俊朗,眉眼舒展之下。連臉上的戾氣好似都減弱許多,在正午的日光照耀下,這個外甥此刻竟溫潤如玉的,好似就是個略有些清冷的王孫貴冑。滿身清華之氣,不由就好奇的問他,“令則。今日可是有什麼喜事?”

    秦承嗣回過神,條件反射又抿緊唇。連下頜的弧度,也頓時緊繃起來。

    不僅如此,他方才還略有些軟和的臉部線條,此時也冷硬如刀。

    那般剛硬的弧度,加之秦承嗣眸中的清冷無波,看的幾位皇子大臣,連同弘遠帝在內,俱都又開始掛起滿頭黑線。

    這小子,當真是拽炸天了。

    弘遠帝搖頭失笑,只覺的自己剛才肯定是眼花了。

    秦承嗣臉上,會露出那般輕鬆而略有些愉悅的神色?

    嘖,白日做夢果真太不靠譜。

    不過,這小子今天看起來,好像確實比平日里英俊幾分。

    ……雖然這小子平時也英俊的有些天怒人怨。

    嘖,肯定又是他們眼花了。

    弘遠帝和幾位皇子大臣,心裡都隱隱約約覺得,今日的秦王有些不對勁,同樣有這種感覺的,還包括各家的貴女和貴婦。

    那些個無聊的貴婦們,在路途中,不好公然喧嘩吵鬧,在大庭廣眾之下露面,然而,在中午用膳之際,這些人也還是可以湊在一起,短暫的閒談片刻的。

    秦承嗣作為負責沿途安全的總領頭人,每日要巡視頭尾三次。

    這一日,看見騎坐在高頭大馬上的秦承嗣時,各家閒的要發霉的貴婦,驚愕片刻,也都八卦的聚頭在一處,開始火熱的閒聊起來。

    “說實在話,秦王這相貌,當真不差。”

    “豈止是不差?姐姐你又不是沒聽說過,秦王和七皇子,乾世子,乃是京都有名的美男子。嘖嘖,若不是秦王有那樣一個兇名在外,怕是即便他沒有秦王的身份,也多的是貴女想要嫁他為妻。”

    “這話說的在理。我老婆子雖說年紀大了,看著秦王這樣的,也覺得晃神。哎呦呦,小伙子俊的啊,簡直比他去逝的父王,還要俊俏上三分。”

    “倒是可惜了,這樣位高權重,又是這麼個相貌,原本是連公主、郡主都可以娶的,如今倒是好了,只能娶個庶女王妃,還不都是他那克妻的名聲害的。”

    “唉,這世事就是如此,總要讓你有些不如意。若是什麼事情都讓你順心了,這就不是人生了。秦王這樣的,雖說正妃是個庶女,只是,那池府的姑娘也當真是個有福氣的。若她果真能鎮住秦王,今後為秦王生下一兒半女,秦王那克妻的名聲不攻自破,以後,可不是多的是姑娘,要入秦王府給他為妻為妾?”

    “肯定會的,單是秦王那相貌,嘖嘖,他在這裡走上一圈,怕是所有貴女的心啊,現在都落在他身上了。”

    ……

    已成婚的貴婦們,私下里對秦王的相貌議論紛紛,那些嬌羞的貴女們,在偶然瞥見一臉冷峻之色,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秦承嗣時,也是止不住心肝直跳,小臉紅的都要滴出血來了。

    她們雖然都努力裝作很正經的模樣,那眸子卻水汪汪的,簡直就像是揉了一湖清泉在裡面一樣,看的人都要醉了。

    秦承嗣帶著十幾名侍衛巡邏完畢,再一次經過池玲瓏所坐的馬車。

    彼時,池明瑄聽著外邊幾個小貴女驚豔的驚呼聲,也是忍不住回頭看了池玲瓏一眼。

    搖頭晃腦的與她道:“五姐姐,你說你現在後悔不?”

    “嘖嘖,你聽聽外邊那群小姑娘,又是'咦'又是'啊'的,就這樣的德行,還貴女呢?哼,讓我說,這些個姑娘,比之花街柳巷那些賣笑的姑娘,也好不到哪裡去。”

    “好歹那些姑娘,是大大方方出來賣的。五姐姐你過來看看這些世家貴女們,說得好聽,一個個被教養的賢淑溫婉,知書達理。真要是知書達理,看見我姐夫,早就該閉著眼非禮勿視了。你看看她們現在一個個那眼饞的模樣,簡直就恨不能把我五姐夫給生吞活剝了。”

    看見池玲瓏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池明瑄此刻回過神來,也驚覺自己剛才心直口快的說了什麼話。

    花街柳巷?出來賣的?

    池明瑄想到這裡,眼皮子眨的簡直跟抽風了一樣。

    不過,卻還是努力裝作很正經的樣子,不讓自己露出心虛的神情。

    雖然她眼神忽閃忽閃個不停,一雙眸子更是咕嚕嚕轉著,到處游弋,池明瑄也還是佯作,剛才那些出格的話不是她說的。

    又義正言辭的和池玲瓏說道:“五姐姐,你可要把我姐夫看好了。哼,雖然現在你和我姐夫也挺好的,我姐夫也寵你,只是,有外邊那群小蹄子虎視眈眈著我姐夫呢,你以後可要把我姐夫看好了。”

    “現在你們定親都將近半年時間了,你和我姐夫都還無病無災的,五姐姐我跟你說,現在外邊那些人都在傳著,我姐夫的'病'都被你治好了,他們都正想著,要不要送個姑娘到秦王府和你分寵呢。”

    又冷嗤兩聲,“現在他們就這樣迫不及待的,想往秦王府塞女人,五姐姐你還傻乎乎的把姐夫打扮的那麼,那麼英俊瀟灑,你這是嫌我姐夫還不夠那啥是不是? ”

    池明瑄是想說“勾人”兩字的。

    但是,一想想她竟然腦抽的,想用“勾人”兩字,形容如同活閻王一般殺人不眨眼的秦王,池明瑄到嘴的話又小心翼翼的咽了下去,渾身也抑制不住的打了一個寒戰。

    她當真是腦抽了。

    池玲瓏聽著池明瑄的話,不附和她,其實,心裡卻哀怨的,當真想往秦承嗣身上紮幾針。

    看看,這就是她一不小心引來的後果。

    什麼衣衫啊,錦服啊,嘖,她就不應該給秦承嗣打扮成這麼模樣,讓他出去招蜂引蝶。

    要她說,她就當真應該給秦承嗣披一身麻袋,讓那群貴女再去覬覦她男人。

    池玲瓏心裡越懊惱,臉上的笑容就越甜蜜。

    她這生氣的模樣,或許外人看不出來,但是,和她好的幾乎要穿同一條裙子的池明瑄,可當真是看一眼就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五姐姐輕易不動怒,她若是動了怒,那也會把人好一通收拾的。

    池明瑄又看了看池玲瓏的臉色,最後,還是訕訕的爬下馬車,找她外祖母去避難了。

    她才不要沒眼色的,現在蹙五姐姐的眉頭。

    她這人沒什麼大本事,卻一向最機靈。

    所以說,遠離炸彈,她今日下午和晚上還是別在五姐姐眼前露面了。

    去江閣老夫人面前盡孝的池明瑄,不知道,在她走後,池玲瓏也懊惱的,將手裡的帕子都擰成了一根麻花。

    同時,一邊哼笑著,一邊也忍不住掐了自己一下。

    哼,哼哼,再把秦承嗣打扮的這麼,這麼風騷,她就是個棒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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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4 09:24:14 |只看該作者
264 所謂丹若

    去西山避暑的大部隊,在九月初一那一日,正好回到京都。

    池玲瓏坐了一路馬車,被顛的身子骨險些都要散架了,回了秦王府後,也當真就覺得,這個地方,親切的讓她淚眼漣漣。

    池玲瓏在翼州忠勇侯府住了七年,對那個地方卻好像一點歸屬感都沒有。

    反倒是秦王府,滿打滿算,她在這個地方呆了也沒有一年時間。

    可是,不得不提的是,當池玲瓏看到隔著老遠看到秦王府門頭上,掛著那塊兒墨黑色的大牌匾時,也激動的好似渾身的血液都要沸騰了。

    池玲瓏在致遠齋中休息了兩天時間,才算是緩過勁兒來。

    這一緩過勁兒,不免就又開始忙這忙那。

    一邊叮囑姜媽媽等人將東西歸位,一邊也吩咐七月和碧月,將深秋和入冬的衣服,都拿到日頭下,好生暴曬一番。

    已經入秋了,往後,天氣只會越來越寒冷,怕是日頭也沒有這幾日這麼暖和了。

    池玲瓏抱著個茶盞,愜意的躺在院子裡,看著六月幾人,將一箱箱的衣物打開,晾曬。

    她曬在陽光下,不時抬頭看一下日頭,看一眼這滿園開的絢爛的花花草草,心裡卻忍不住感嘆:這日子,當真過的就像流水似的,不知不覺間,好似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今年這一年就又快到頭了。

    尤其的年前她參加宮宴時的一幕幕場景,池玲瓏甚至連元宵節那天晚上,十五公主才對的一百多道謎語都還記得很清晰,然而,這日子。怎麼就一眨眼,就又到了秋天,馬上又要入冬了呢?

    秦承嗣回到致遠齋的時候,池玲瓏正臉上搭著一本看了一本的話本,擋著眼光,一邊昏昏欲睡著。

    六月等人要給秦承嗣請安,還沒來得及開口。已經被秦承嗣一擺手。嚇得俱都不敢出聲。

    看見主子朝姑娘走去,幾人回過神來,又看了一眼。已經好久沒有換姿勢的池玲瓏一眼,俱都抿著唇,眸中含著笑意,退下了。

    秦承嗣一將池玲瓏包起身。池玲瓏便醒來了。

    她懵懵的環住秦承嗣的脖子,自然的好似早就知道。他會來抱她一般。

    “怎麼在外邊睡著了?”

    秦承嗣一邊問話,一邊抱著池玲瓏就要往大殿中走。

    池玲瓏在他頸間愛嬌的蹭了兩下面頰,一邊回他的話,“我看這院裡的風景還不錯。就拿了書在外邊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一邊也扯了扯秦承嗣的衣領,說道:“先別回去了。再曬一會兒吧,暖洋洋的。真舒服……”

    說著說著,話音越來越低,簡直都快要讓人聽不見了。

    然而,秦承嗣正往大殿中走的腳步,卻是微頓了一下,隨後,便又迴轉回來,抱著池玲瓏,就坐在了方才她躺著的那張美人榻上。

    池玲瓏窩在秦承嗣懷中,小臉因為被太陽曬得粉撲撲的,又是才方甦醒,現在的模樣看起來嬌媚妖嬈,又有種別樣的慵懶風情,只把秦承嗣看的眸色一再變得暗沉。

    池玲瓏躲閃著秦承嗣熾熱的吻,本還有些迷糊,現在卻是全醒了。

    不由就笑嘻嘻的不讓秦承嗣得逞,“別鬧,這是在院子裡,小心一會兒六月她們看見了。”

    秦承嗣不依不饒,把池玲瓏好一頓折騰,還不忘中間安撫她一句,“不會。她們不敢看……”

    秋意正濃,兩人親暱擁吻的畫面,美的就像是一副畫似地。

    良久之後,池玲瓏被秦承嗣放開,氣喘吁籲的趴在他懷中平靜氣息。

    池玲瓏的面頰,此時彼剛才有多添了幾分嬌羞的嫣紅,眸子更是濕漉漉亮晶晶的,好似被男人疼愛過的小女人一樣。

    秦承嗣的臉色又變了,池玲瓏卻是不敢再和他胡鬧,不由就在這男人又要狼性大發時,及時開口與他道:“我想把這院子整理一下,再種上些別的花卉,你看好不好?”

    致遠齋中,最高達的“樹木”,不過是他們內室窗前的那一株梅花樹。

    除了那一株梅花樹外,這偌大的院子中,全是些低矮的灌木和花草,不是不好看,只是,池玲瓏還是想在院中種幾株高大的花樹。

    她喜歡在春天或是仲夏的傍晚,坐在花樹下,和秦承嗣或下棋,或是躺在躺椅上看風景的畫面,那情景,一定會很唯美。

    池玲瓏說完話後,便雙眸灼灼的看著秦承嗣。

    她知道致遠齋中,從來不種高大樹木,一是為了防備有刺客藏身,二也是因為,秦承嗣一個大男人,對所謂院子的佈置,根本不在意。

    他入住致遠齋的時候,致遠齋就是這麼個模樣,到了現在,也沒有動過裡邊的一花一草。

    若是說,之前因為秦承嗣年紀幼小,無反擊之力,才懼怕刺客來訪致遠齋的話,現在的秦承嗣,可不再是手無反擊之力的雛鳥,他已經是長成了能搏擊蒼天的雄鷹。

    身為大魏秦王,對於刺客的刺殺,早已經習以為常,怎麼可能會怕?

    連刺殺都不怕,便沒有什麼可以顧忌的了。

    池玲瓏料定秦承嗣,是肯定會同意她的計劃的。

    果真,她話落音,便也見秦承嗣想都沒想,便直接點頭應允她道:“隨喜好佈置就好。”

    “真的?”池玲瓏喜上眉梢問道。

    秦承嗣又點點頭。

    不過,這瞬間他好似倏然想到了什麼事情一般,又開口說了兩個字,“不過……”

    “不過什麼?”池玲瓏好奇的,一邊用小手抓著池玲瓏的衣襟,一邊也又微張著小嘴兒,開口問她。

    秦承嗣在她櫻紅的唇瓣上,輕輕的啃噬一下,在她的羞惱中。也便很是正經的說道:“不過,別忘了在廊下植兩株丹若……”

    丹若,在古代被叫做“丹若”的樹木,在現代有個很通俗的稱謂,名字就叫做——石榴樹。

    石榴樹,石榴……

    池玲瓏一張小臉倏地爆紅。

    石榴象徵“多子多福”,誰都知道。

    秦承嗣竟是直言不諱的。和她說這個話題。這個男人,現在果真是越來越放得開了。

    池玲瓏多想霸氣的擰著秦承嗣的耳朵,再罵他一句“流氓”啊。

    可是。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麼話,池玲瓏一張小臉卻已經紅的,好似驕陽似火了。

    在西山時,自從秦承嗣對她流氓了那一會兒。變越來越能放開尺度了。

    這男人,也還曾想過。等過年後就娶她進門,卻是被她打擊了一番,再不提那些事情。

    但是,現在她父親都進京了。秦承嗣還讓她再廊下種植石榴樹,這話的潛意思莫不就是……距離他們成親之日,當真不遠了?

    也或者是。秦承嗣私底下,已經開始張羅他們的親事了麼?

    池玲瓏心神恍惚。良久良久都回不過神來。

    等回過神來後,看著秦承嗣那雙深邃無垠的眸子,卻是不由心動,將自己嬌小的身軀,整個又往她他懷裡擠了擠。

    “就按你說的,……我們在廊下種兩株丹若樹。”

    石榴多子多福,等成親後,我也為你多生幾個孩子。

    我們都陪著你,一家人在一起,讓你永遠都不會再孤單。

    秦承嗣“嗯”了一聲,隨後也不再說話,卻是就這樣抱著池玲瓏,躺在美人椅上曬太陽。

    “哦,對了……”

    準備回大殿時,池玲瓏倏然想起什麼事情,才又拉著秦承嗣的衣袍,與他道:“這幾天無事,我想明天去一趟忠勇侯府。”

    京城中弘遠帝賜給忠勇侯的府邸,上邊掛著的牌匾,乃是弘遠帝回了京都後,親手寫了,派徐安公公送過去的。

    既然連門楣都掛上去了,距離主人入住,也當真不遠了。

    秦承嗣沒有回話,池玲瓏也便又道:“明瑄給我說,再過上五六日的功夫,我祖母和二嬸兒,以及,嗯,周氏和一些姐妹們都應該到京了。現在就只有三嬸兒在那府裡忙著收拾,我這個做女兒做孫女的,不過去看看畢竟說不過去。”

    池玲瓏早就不在秦承嗣面前對人對事的喜惡了。

    她喜歡孫琉璃兩兄妹,在秦承嗣面前提起那兩人時,也時常是滿面笑容。

    而對於她那嫡母,即便再秦承嗣面前,池玲瓏也直接以“周氏”二字稱呼她。

    她非常不喜歡周氏,原本還沒有到結仇那一步,但是,當她那好姪女周子瀛,謀殺了親姐,卻禍害了秦承嗣的名聲後,她算是把安順侯府那一家都恨透了。

    至於周氏,不管是出於她苛待了她七年之久的份兒上,還是因為她是周子瀛的親姑母,她對周氏的感情,都只能說更厭惡,卻絲毫不會喜歡她。

    有人見了面便覺得親近,有些人,卻是天生的不對頭,無論怎麼看,都看不順眼。

    對於周氏,她就是如此。

    這次池玲瓏話落,秦承嗣思考片刻,也便允了她。

    不過,還是不忘囑咐她道;“明日出門前多帶幾個人。”

    池玲瓏自然歡天喜地的應下了。

    當天晚上,池玲瓏派人去了江閣老府上,問過池明瑄,確定江氏這幾天一直忙著忠勇侯府那一攤子事兒,甚至晚上都在那邊住下了後,也和池明瑄約定,明日兩人一起去忠勇侯府。

    第二日一大早,池玲瓏用過早膳,打發走秦承嗣去書房處理公事後,也帶著六月七月,碧雲碧月,以及墨乙和墨丙,總共六人,出發去了忠勇侯府。

    池玲瓏在忠勇侯府外和池明瑄碰了個正著,兩人俱都高興非常,池明瑄挽了池玲瓏的胳膊,兩人便走進了忠勇侯府中。

    大堂花廳,池玲瓏和池明瑄走進去的時候,便見江氏正聲音嘶啞的,坐在上首位置,敲打著方才牙婆才送來的一應丫鬟、小廝和粗使婆子。

    看到池玲瓏和池明瑄進來,江氏也沒挪地方。而是直接朝兩個姑娘招招手,讓兩人過去她身邊坐。

    池玲瓏和池明瑄一道走過去,江氏此刻嘴沒停,還在對著下手恭敬站立的丫頭們講規矩。

    “在這府上,最重要的是手腳乾淨,守規矩。別的府上什麼規矩本夫人不知道,也不知道以往你們有沒有再別的府上做過事?總之。大家來到了忠勇侯府。一切規矩,便要重新學起。”

    條理分明的,又講了幾個大條。也就是需要眾人特別注意的事情,隨後,又吩咐站在她身側的幾個大丫鬟,以及這兩天使喚的還順手的管事嬤嬤道:“把他們都帶下去吧。先將規矩教好了。把以前你你們學的那一套,仔仔細細的給他們都講一遍。切莫忽略了什麼。”

    幾個大丫鬟和管事嬤嬤,俱都恭敬應了“是”,隨後,便帶著下邊約莫二、三十人。恭恭敬敬的退下去了。

    人都走乾淨了後,池玲瓏和池明瑄才又走進江氏一些,齊齊給她行了禮。

    “免了免了。你們兩個丫頭,怎麼現在過來了?”

    江氏說話的聲音嘶啞非常。嘴唇乾澀的皮都繃起來。

    池玲瓏再看看江氏疲憊的面容,以及她眼底的青黑,單只是想像忠勇侯府現在這個井然有序的模樣,以及沿路所見,到處都被清掃打理的干乾淨淨,腦子一轉,也便很輕易的就知道,江氏這段時日,怕是勞累的不輕。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誰讓她和池明瑄,都是姑娘家,不好公然露面。

    而江氏又是侯府的三房媳婦,正正經經的當家人。

    在老太太和周氏沒有到京前,這忠勇侯府,若是她不負責打理,難不成還能交給她那大伯池仲遠?或是交給她和池明瑄?

    池玲瓏心思電轉,轉眼,也走到江氏身後,在江氏的訝異中,說道:“我給三嬸兒按摩按摩肩膀。三嬸兒這幾天受累了,侄女沒什麼能幫的上手的,只這按摩的手藝還不錯,三嬸兒也給侄女個表現的機會。”

    池玲瓏一邊嘻嘻笑著說話,一邊也已經走到了江氏身後站住腳,伸手給她按摩起來。

    她學過醫術,雖然沒有系統的學過,醫術卻是犯懶了好幾本。

    她血東西本就刻苦,手上有些功夫,加之對人體的穴位又都非常清晰,按摩起來的力道把握的很精準,穴位又找的到位,因而,才一上手,江氏先是疼痛的“哎呦”叫了一聲,隨後,卻是舒服的好似渾身的神經線都鬆懈下來了。

    江氏本還想著,讓池玲瓏停手別做這些侍候人的活計呢。

    好嗲這個侄女現在是皇帝御封的秦王妃,不是以前那個普普通通的庶女了。

    若是之前,別說是揉肩了,即便是讓著丫頭給她侍疾,也是使得的。

    可是,現在這丫頭是秦王的人了,別說她見了她要給三分顏面,怕是到了周氏和老太太跟前,這丫頭都得有個座。

    讓著丫頭給她按摩?

    江氏還真有些惶恐。

    只是,再享受了兩下後,江氏也是感覺,好似渾身的筋骨,被池玲瓏這麼一揉捏,都又活了似地。

    就連原本好似落枕的脖子,現在她扭一扭,雖然聽到一陣骨骼“磕巴”“磕巴”的聲音,脖子卻也一點都不疼了,身上更是舒服。

    “哎呦,五丫頭不錯啊,這手藝什麼時候學的?”

    江氏慵懶的靠坐在椅子上,連眼睛都享受的閉上了。

    若不是還估計著顏面,不好在侄女面前失態,江氏現在簡直舒服的想要嚶嚀出聲。

    池玲瓏輕笑了兩聲,與江氏道:“侄女閒著無事,整天看些醫術,都是自己摸索出來的。”

    又對江氏道:“三嬸兒,玲瓏不知道輕重,若是揉的您疼了,你說一聲,玲瓏好減些力道。”

    “這樣就很好。”江氏非常愜意的說道。

    池明瑄看著那一坐一站的兩人,長大嘴巴,很是吃驚。

    她先是問池玲瓏:“五姐姐,你這手藝回頭也教教我吧?”

    看江氏很是嫌棄的看她一眼,池明瑄又嘻嘻笑著跑到江氏跟前,蹲在她膝側。撒嬌道:“好母親,女兒這廂和五姐姐學了手藝,之後您和父親若是再勞累了,女兒也給您揉揉按按。”

    “你啊……”

    池玲瓏給江氏揉捏了一會兒肩膀,江氏便也讓她歇了手。

    喚了丫頭進來上茶,也讓池玲瓏和池明瑄過來,在她跟前落了坐。

    池玲瓏看江氏疲憊的好似隨時要睡著。也就問她。 “三嬸兒,府裡的事情,大概還需忙碌多長時間?”

    又道:“侄女閒來無事。不如就在這裡給三嬸兒打下下手?採買安置之類的大事兒侄女上不了手,別的小事兒還是可以做的。”

    池明瑄聽了池玲瓏這話,小腦袋也點的跟小雞啄米似地,迫切又殷勤的向江氏表示。她也是這麼想的。

    江氏看了兩個眸光真摯的小姑娘一眼,也是嘆息一聲。 “你們兩個有這個心就好。”

    “不過現如今,這府里三嬸兒也打理的差不多了。也只是前些日子稍微忙碌些,現在,之前買的那些丫頭婆子都上了手。三嬸兒也就清閒了。”

    看與池玲瓏道:“你這丫頭,現在住在秦王府,又是未出閣的小姑娘。總是過來這邊總歸有些不妥。到底是訂了親了,若是一不小心讓誰看了去。這可不好。”

    又說池明瑄,“至於你妹妹瑄姐兒,她不來給我添亂三嬸兒就謝天謝地了,可是不敢讓她插手幫我做事。”

    池明瑄羞惱的換了一聲“娘親”,池玲瓏和江氏俱都笑出生來。

    江氏看女兒一張小臉,險些要繡成紅蘋果了,也是又安撫她道:“好了,好了,母親知道你也能幹。只是,這府裡的事情,母親自己做主就行,你且回你祖母那裡,好生幫母親照拂著你兩個弟弟就好。”

    池明瑄聽到江氏給她分配任務,小臉瞬間多雲轉晴。

    她這副孩子氣的模樣,倒是又惹得池玲瓏和江氏笑開了懷。

    看兩人先來無事,江氏便也又道:“母親且去歇一歇,讓丫頭領你們去看一看你們今後的院子如何?”

    池玲瓏和池明瑄自然興高采烈的應了。

    江氏看了兩個小姑娘一眼,卻是又對池玲瓏道:“不過,那也只是三嬸兒安排給你的院子,若是之後你祖母和母親回來後,那院子還能不能歸你,三嬸兒就不能做主了。”

    池玲瓏和池明瑄一聽這話,神情俱都低落下來。

    池明瑄的院子,自然是挨著江氏夫妻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想來有江氏爭取,那院子指定跑不了。

    至於池玲瓏那院子,說不定到最後還是不是她的。

    不過,想來她今後住在那院子的時間,也不會多長。

    如此,其實住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池玲瓏想到這裡,臉上便也露出了笑臉,隨後就拉著池明瑄,在這座府邸中閒逛了起來。

    弘遠帝賜下的這座忠勇侯府,雖說原身是國公府,面積很大。

    只是,若仔細比較起來,別說遠遜與秦王府一籌,就這佔地面積,怕是連翼州的忠勇侯府都比不上。

    果然,接連看了幾個院子後,池明瑄就嘰嘰咕咕的和池玲瓏道:“五姐姐,不是說,這宅子原身是國公府麼,怎麼我瞧著,還沒咱們在翼州的府邸大?”

    池玲瓏笑著罵了她一聲“笨”,隨後卻是說道:“翼州和京城能相提並論麼?”

    又道:“在翼州,咱們府可以說是地頭蛇,府邸的面積自然很大,畢竟有權有勢,誰也不會公然蹙咱們府的眉頭。可是,這裡不是翼州,這裡是天自腳下的京城。京城寸土寸金,連朝廷大員的居住的府邸,都是有規制的,不能多佔一分地,也不能少佔一分地,這都是定例,是要嚴格遵循的。 ”

    又和池明瑄道:“你別嫌棄這府邸小,不如翼州的忠勇侯府大,可是,放眼整個京城,這府第也是排的上號的了。”

    “再說,雖說這府邸是稍微小了些,但是,一個人住一整個院子,也一點不小。你才多大點啊,晚上躺床上。也不過佔了三尺地方,莫不是這麼大塊兒地,還i裝不下一個你?”

    最後,總結性的教訓池明瑄一句,“是啊,知足常樂。”

    姐妹兩大腦成一團,池玲瓏在忠勇侯府中。和江氏池明瑄一道用了午膳。隨後,兩人也又一起離開了忠勇侯府。

    進了秋天,天也看著黑的越來越早。天氣也越來越寒冷,池玲瓏離開時,不免又將池明瑄好一頓叮囑。

    她倒不是擔心池明瑄染了風寒,而是擔心琳哥兒。

    琳哥兒自來身子骨弱。如今江氏和池仲禮又都不在身邊,池玲瓏不免要好生囑咐池明瑄一番。回了江閣老府上好,別只顧著玩樂,要將琳哥兒看好了。

    雖說距離那一家子到京城,不過只剩下三、四天的時間。江氏再在忠勇侯府忙一天,就可以回去江閣老府上。

    但是,小孩子的身體。總是容不得半點忽視的。

    池玲瓏回到秦王府時,問了六月。知道了秦承嗣一直在清華苑辦公,便也沒有回致遠齋,卻是拐個彎,便往清華苑走去。

    清華苑中,池玲瓏和守在門外的墨丁打了招呼,便推開了書房的門,輕手輕腳的走進去。

    原本就沒準備瞞著秦承嗣,不想,她才走到落地罩前,竟是見到秦承嗣此刻正雙目灼灼的看著她。

    他靜坐在夕陽下的畫面,那姿態,以及眸中深沉的光,好似等了她許久似地。

    池玲瓏不免就輕笑著走上去。

    才剛踏進裡邊他辦公的地方,卻敏感的覺得那裡有些不一樣。

    池玲瓏低頭一看,便看見,秦承嗣這內書房裡,不知道何時,竟已經鋪上了厚厚一層雪白的毛毯。

    池玲瓏怔愣片刻,回過神後,大眼睛眨巴了好幾下,才將眸子裡的水汽眨掉。

    她自然的走到秦承嗣身邊,笑嘻嘻的,一邊環住他的脖子,一邊在他腿上落了坐。

    說道:“這屋裡可真暖和。”

    秦承嗣摸摸她烏黑絲滑的髮,輕“嗯”了一聲。

    池玲瓏很是高興的,又將今日在忠勇侯府中她做了什麼事情,一一將給秦承嗣聽。

    等到晚霞映紅了西邊的天空,才拉著秦承嗣的手走出書房,回致遠齋用晚膳。

    隔日,池玲瓏正準備著,此番見到家裡那幾個姐妹後,要送給她們的見面禮。

    她挑挑揀揀的,在自己的妝奩中拿取一個個簪子,步搖,斟酌來斟酌去,哪一個都不捨得送去給那些姐妹。

    能出現在她妝奩中的東西,現在可都不是一些普通的玩物。

    秦承嗣寵她,三不五時,就要弄些貴重的簪子、耳環給她;孫琉璃更是恨不能將外邊的珠寶鋪子,都一下搬給她。

    說實話,現在她手中的首飾,當真多的可以開舖子了。

    可是,這些可都是好東西,最便宜估計也要三、五百兩銀子的。

    若是送給池明珠或是九妹妹,她也沒多麼心疼,但若是池明珍或是池明琬,她當真會嘔死。

    池玲瓏猶豫不定,想讓坐在窗口處看書的秦承嗣幫她拿主意。

    不想,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叫秦承嗣,外邊竟然傳來七月的通報聲:“主子,墨乙帶了魏釋錦過來了。”

    魏釋錦?

    池玲瓏聽到這個名字,才想起來,那小豆丁,她已經將近有五個月沒見著他人了。

    在秦承嗣出發去贛州和禹州的時候,那小豆丁也一同蒸發了,之後,她只顧著一心擔心秦承嗣了,倒是沒想起他來。

    這一個遺忘,後邊便也一直沒想起這麼個人。

    如今竟七月一提醒,池玲瓏腦中才忽的一響:是啊,這麼個小豆丁,他之前消失了那麼長時間,是乾麼去了?玩離家出走麼?

    池玲瓏想到這個可能,自己先汗了一把。

    她看向秦承嗣,秦承嗣手中還在執著那本《大興攝政王傳》看,一邊也聲音低沉而肅穆的吩咐,“進來。”

    七月領命下去,不一會兒,池玲瓏便又聽到了,獨屬於魏釋錦小豆丁的“嗷嗷”聲。

    那小豆丁想來是惱羞的狠了,像個小砲仗似地,不住的尖叫著,“你放開我,放開我。混蛋,小爺自己會走。”

    魏釋錦今年不過三歲,聲音還是奶聲奶氣的。

    然而,小傢伙的聲音卻尖利的很,猛一大聲喊起來,刺的池玲瓏耳膜生疼。

    不過,聽到那兩字“小爺”,池玲瓏卻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阿壬每次也都自稱自己是“小爺。”

    對比起魏釋錦來,池玲瓏決定稍後有空就建議阿壬一下,讓他以後自稱“大爺”。

    魏釋錦被墨乙提進了大殿,之後,便也爽快的一鬆手,將小傢伙“放開”了。

    這個放開,當真利索的很。

    雖然魏釋錦沒有被摔的暈頭轉向,不過,因為墨乙是在小傢伙撅著小屁屁,兩條腿都蹬上了他的大腿時鬆手的,魏釋錦一個沒防備下,直接屁股著地。

    有那麼一瞬間,池玲瓏明顯的看見了,這在之前和墨乙打鬧中,憋的小臉通紅小豆丁,眸子中出現了瞬間的空茫。

    不過,等小傢伙疼的回過了神後,此時圓滾滾的鳳眼裡,瞬間溢滿了淚珠。

    他也不站起身,只是小屁屁在底下磨來磨去,兩隻小手也往屁屁下摸去。

    不過,可能是看見了墨乙眼中的笑容太惡意了,小傢伙羞羞的想去摸被摔疼了的屁屁,一邊卻也忍不住,又快速將小手從身子下抽了出來。

    小臉此刻更紅了。

    “欺負我,你們都欺負我……”

    小豆丁威力無窮,這還是第一次在池玲瓏面前哭,不過,不得不說,這小子的肺活量當怎是不錯。

    哭的嗓門高,音量響,哭的池玲瓏頭疼的好似眼前全是蚊蠅圈。

    池玲瓏也險些要淚奔了,不由就將求救的視線投向了秦承嗣。

    秦承嗣卻是緊抿了唇角,蹙著劍眉,問墨乙,“訓練了五個月,這就是成果?”

    墨乙也不好意思了,面上露出訕訕的神色。

    在他們暗衛營中訓練五個月,當然不止是這成果。

    不過,誰讓這小傢伙會裝呢?

    若不是吃的鹽,比這小傢伙吃的米都多,墨乙險些就要被這奸詐的小東西糊弄過去了。

    嘖嘖,裝傻撒潑,試探他們的底線,這種事情這小東西倒是做的手到擒來。

    只是,有再一再二,再三再四就肯定要穿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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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4 09:24:31 |只看該作者
265 麻雀變鳳凰

    池府闔家搬到京城那一天,京城的城門險些都要被堵住了。

    不是說看熱鬧的人多,而是,池府偌大的家業,一朝全都搬往京城,雖說中間已經斷斷續續的運了幾船物事進忠勇侯府,然而,老太太、周氏等人隨身攜帶的東西,數量也是非常可觀的。

    這一日,池玲瓏大早起用過早膳,和秦承嗣打過招呼後,便趕到了忠勇侯府。

    正中午的時候,池玲瓏和池明瑄,並玨哥兒、琳哥兒幾人,在花廳中等人等的無聊,便玩起了小遊戲。

    江氏也花廳中看顧著他們,不過,她卻好似有些坐立不安。

    面上的神色既喜又焦躁,眸光有片刻的失神和空洞,不知在想些什麼事情。

    日頭正上中天,眼看著就到了該用午膳的時候,琳哥兒率先耐不住餓,開始喊“娘親”。

    江氏親自侍候著琳哥兒,用了一碗雞蛋羹。

    隨後,卻是又喚來大丫鬟秋桐,想要吩咐她出去問一問總管,老夫人一行人,現在都走到哪裡了。

    不想,江氏還沒來得及開口,外邊卻是火急火燎的跑過來一個小丫鬟。

    小丫鬟跑的滿頭是汗,她興奮的滿臉通紅的,向江氏稟報導:“三夫人,老夫人和侯夫人乘坐的馬車,現已經行到朱雀大街,再過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便會到達侯府。”

    “當真?”

    江氏喜形於色,聽完了那丫頭的回報,也是慌忙回頭,讓嬤嬤抱起了琳哥兒,自己則招手讓池玲瓏、池明瑄、玨哥兒趕緊跟上她的腳步。

    “走。咱們現在就去門外,迎接你們祖母去。”

    江氏嬌媚的面容,在此刻笑成了一朵花,她眸中流露出來的瀲灩的媚色,看的池玲瓏好一陣失神。

    池明瑄響亮的應了一聲,江氏臨走出花廳時,卻還是忍不住從袖籠中掏出一個小靶鏡。仔細照了照自己現在的模樣。又抿了兩下頭髮,這才快步往外走。

    池玲瓏看見江氏,這好似要去見心上人的模樣。忍不住扑哧一聲笑出聲來。

    她就說麼,三嬸兒恨老夫人和周氏恨的要死,怎麼可能因為她們的到來,興奮的坐立不安。

    原來。三嬸兒不是想到了她們,是想到了三叔了。

    池明瑄挽著池玲瓏的胳膊。姐妹兩相視而笑,看著前邊走路很快的江氏,以及被江氏牽在手中的玨哥兒,再聽一聽江氏的說的話。 ——“你們父親過來了,一會兒可別忘了行禮。”

    池玲瓏和池明瑄兩人,再次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

    幾人匆匆到了忠勇侯府大門口。又在那裡等了片刻,直到急促的呼吸喘平了。街頭也露出了隊伍尤其龐大的池府一行人。

    走在眾人最前邊,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三個男子,雖然年齡相差較大,卻無一你豐神俊朗。

    池玲瓏往那隊伍中看去,入目第一眼,便是騎在馬上的三叔池仲禮,之後便是大哥池晟瑾,二叔池仲德三人。

    一路勞累,即便是三個精力旺盛的男人,此刻面上也染上憊色。

    池玲瓏隨著三嬸匆匆走過去,在幾人下了馬後,就立即給幾人行了禮。

    池仲禮看著妻子和三個孩子,再看看已經出落的很是出色的五侄女,欣慰的點點頭,面上露出感慨之色。

    只是,這裡到底不是說親熱話的地方,池仲禮便也安撫似地拍了拍,眼眶已經紅了的江氏的手,與她道:“母親一路辛苦,快去扶母親下車吧。 ”

    江氏“唉”了一聲,池玲瓏也佯作沒察覺到,大哥池晟瑾和二叔池仲德落在她身上的,略有些深沉的,打量而審視的視線,快走幾步到江氏身邊,準備去接老夫人下車。

    她們才剛在老夫人車前站穩腳步,後邊緊隨的兩輛馬車中,周氏和林氏,也已經走了出來。

    跟在周氏身後的,毫無疑問,是她的兩個嫡出的嬌女池明珍和池明珠;而被林氏小心翼翼牽在手中的,自然是她的麼子,現年也已經七歲的琰哥兒。

    一行人自然又忙不迭的,“親熱”的見了禮。

    隨後,江氏和周氏,才親手攙扶著老夫人下了馬車。

    池玲瓏將近有一年時間,沒有見這些人了。

    周氏和林氏等人,模樣和她印像中的相差不大;這一年時間,歲月並沒有在她們身上留下太深的痕跡。

    然而,看到了下車的老太太時,池玲瓏腳下一滑,差點直接摔倒在地。

    眼前的老夫人,哪裡還有池玲瓏印像中的矍鑠精明?

    現在的她,花白的頭髮全都變成銀白;臉上起了一層枯皮,眼窩更是深深的凹陷下去,看起來精力不濟就不說了,這麼個鬼模樣,哪裡像是勳貴世家裡,養尊處優的老太太?分明就是個行將就木,窮苦老百姓家的糟老太婆。

    若不是這老太太身上的穿著,著實華貴非常,她身後又緊跟著二姑娘池明琬,池玲瓏也險些就要再一次懷疑,這個祖母,是不是被人掉了包的。

    池玲瓏心裡默默思考著,只是一年的時間,為何這老太太現在就成了這個德行?

    她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莫不是……這老太太乃是因為,一年前她母親屢次“騷擾”她,才被嚇成瞭如今這麼個惶恐不安的模樣?

    一行神色各異的貴婦和姑娘,親親熱熱的簇擁著老太太,跟著江氏往忠勇侯府走去。

    眾人在花廳中落了座,少不得又再一次忙著見禮。

    池玲瓏和池明瑄跟在江氏身後,向老太太行了大禮。

    子女遠遊在外歸家,或是久別後與父母重逢,是必定要行大禮的。

    池玲瓏恭恭敬敬的向老夫人和周氏行了禮,之後,便在一家人。或是惶恐懼怕,或是惱恨怨懟,或是羨慕嫉妒,或是冷靜的審視打量等視線中,奕奕然起身,朝周氏身後走去。

    周氏看著眼前這個,穿一身玫瑰紅水綢灑金五彩鳳凰紋通袖長衣。下身著一件妃紅蹙金海棠花鸞尾長裙。墨髮如瀑,膚白勝雪,面容精緻嬌美。清麗的不可方物的女兒,看她高高梳起的髮髻上,簪帶著一支價值連城的赤金紅寶石插梳,一支赤金拔絲丹鳳口銜水晶滴珠步搖。小巧透明的耳垂上,也帶著同款的赤金嵌紅寶石石榴花耳墜。不由暗恨的險些將銀牙咬碎了。

    池玲瓏這一身看似簡單隨意的行頭,卻將她盛裝打扮的兩個女兒,完全都比下去了。

    不說池玲瓏現在滿身貴氣,絲毫不像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女。單是她今天簪帶的首飾、穿戴的衣物,沒有兩萬兩銀子,那是絕對拿不下來的。

    即便是勳貴世家。誰人捨得讓自家的姑娘,身上穿著幾萬兩銀子滿府跑?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小賤人,一著麻雀變鳳凰,將她嬌美可人的女兒,都壓制的再沒有出頭之日。

    周氏咬緊了後槽牙,然而,不管她心裡多麼的,恨不能池玲瓏早些被秦王克死,在現在的池玲瓏面前,也是絲毫不敢給她臉色看。

    原本她還想著要給她一個下馬威的,結果沿途被兒子幾番敲打,又好生看了兒子交給她的,有關秦王的資料,周氏也差點被嚇破了膽子。

    秦王那人護短又血腥,池玲瓏現在是他的人,她可一點都不敢動她。

    周氏就急忙伸出手,拉住了池玲瓏,不讓她往她身後站。

    以前她是庶女,按規矩是應該站在嫡母身後的;可現在的池玲瓏,她是未來的秦王妃。

    周氏就笑的很是僵硬的,與池玲瓏道:“你這孩子,忙碌了一上午了,想來也是累了。快些坐下歇歇,可是別累壞了身子。”

    周氏下首的位置,原本是屬於江氏的。

    只是,想來江氏早就猜到周氏會有這麼一言,因而,在給老太太行過大禮後,也是直接就坐到了周氏對面的林氏身側。

    池玲瓏沒有推辭,道了聲“多謝母親”,便乾脆的在周氏身邊坐下來。

    這邊坐在上首的老夫人,不時用眼角斜睨一下池玲瓏,當發現池玲瓏很是恭敬的看向她時,孱弱乾枯的身子不由狠狠顫抖起來,眸中閃過驚懼之色。

    若是一年前的老夫人,看見如今這個模樣的池玲瓏,肯定會在心裡暗罵一聲:作死的小賤人,當真和你那個裝腔作勢的娘一個德行。

    可是,現在的老夫人,夜夜被噩夢纏身,早就被寧氏嚇怕了。

    她夜夜不能寐,一閉上眼,好似就看見了八年前,寧氏血崩慘死在她眼前的畫面。

    她心裡有鬼,這一年來,飽受折磨和摧殘,看到池玲瓏這張和寧氏足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更是驚懼的險些要失禁。

    老夫人聲音哆嗦著,乾咳了幾聲,隨後便讓身後的丫頭,將她給池玲瓏、池明瑄,以及玨哥兒、琳哥兒準備的荷包送上。

    不看池玲瓏,卻是閃爍著眉眼,雙手將身上的裙擺揉成了一團,看著最小的琳哥兒,一字一頓的說著,“你們都是乖巧的孩子,快收下吧,這是祖母早先就給你們準備的禮物。這裡邊有過年的壓歲錢,還有祖母特意為你們準備的小玩意,不值什麼錢,總歸是祖母對你們的心意。”

    四人自然恭敬的接過手。

    老太太送過見面禮,周氏也是擼下了手腕上的鐲子,給了池玲瓏,又將另一隻鐲子,給了池明瑄;至於兩個小的,周氏卻是一人送了一套文房四寶。

    池玲瓏幾人自然再次惶恐的道謝。

    二夫人林氏看著這熱熱鬧鬧的場面,心裡鄙棄不已。

    然而,當她的視線,倏然和池玲瓏對了個正著時,二夫人林氏一張豐腴了不少的芙蓉面,也是忍不住臉部的線條都緊繃起來。

    她對著池玲瓏慈祥的笑,那笑容看在別人眼裡,卻當真是僵硬又諂媚,讓人不忍直視。

    林氏磕磕絆絆的,說了許多對池玲瓏幾人關心體貼的話。之後,也將給池玲瓏幾人準備了重禮。

    久別不見,長輩給小輩些“見面禮”,本是人之常情。

    然而,林氏的禮卻是太重了。

    她送了池玲瓏一個赤金打造的如意項圈。

    那如意項圈上鑲嵌的貓眼石,足有池玲瓏的小指甲蓋那麼大;這項圈乃是黃金鑄造,外邊看起來金燦燦的;入手份量也重。想來是絕沒有一點偷工減料。

    這麼個東西。雖說看起來俗氣,但是,沒個幾千兩銀子。也是買不到的。

    池玲瓏好言好語的道了謝,接下來,便是十幾個姐妹見面的時間。

    池玲瓏的大姐姐池明纖,在年初三月份及笄之後。便和從六品的翼州同知,也即是李大人的獨子成了親。

    李家以詩書傳家。那李大少爺今年剛滿十六歲,卻已經有了秀才功名,聽說是正在準備考舉人,是個上進的。品性也不錯。

    更有李家家風純樸,大姑娘池明纖性子謹小慎微,又膽小怯懦。嫁入這樣的人家做正妻,這門親事委實結的不錯。

    池明纖嫁過去的時候。那李大公子的父親是從六品的同知,等兩人成了親,那李大公子的父親,就直接一越跳了三級,成了正五品的翼州屬官。

    這其中自然不乏忠勇侯府這個親家的幫襯,也正是因為如此,李家才更重視池明纖。

    李家是和氣人,池明纖在那家裡本就不受委屈,如今聽說是,在池府一家人進京的時候,池明纖又已經懷了兩個月的身孕,想來,即便現在池府只留她一個人在翼州,她那婆家人,既不會虧待她,也絕對不敢虧待她。

    大姐姐池明纖成了親,接下來,池府中的女兒,便該著二姑娘池明琬和三姑娘池明珍定親了。

    這兩人今年都滿了十四歲,放在京城,這樣的年紀是早就定下親事的。

    只是,這兩人早先覬覦著穆長堯,不管周氏和林氏給她們說什麼樣的人家,都不點頭同意,活活熬到現在這個年歲。

    如今穆長堯已經娶了妻,妻子也不是她們,想來,兩人也是該死心了。

    池明琬看見池玲瓏的時候,笑的很是溫婉妥帖、大方得體,和池玲瓏說起話來,也輕聲慢語的,好似生怕嚇著她。

    這樣一幅好姐姐的模樣,只讓池玲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和池明琬雖說沒有大的不對付,鑑於池明琬此人心高氣傲,而她又是庶女的緣故,池明琬自來也是看不上她的。

    在翼州的時候,和她說話時,池明琬做戲的成分居多;如今對她倒是可親溫柔,讓池玲瓏只想說吃不消。

    池明珍身著一身錦紅長裙,模樣很是嬌美,打扮的也青蔥靚麗。

    只是,池明珍卻好似比之前瘦了許多,髖骨都快凸出來了。

    她看向池玲瓏時,眸中既有憐憫的幽波,又有怨懟嫉恨的光芒,那副活像是池玲瓏欠了她八百萬的臉,讓池玲瓏微一抿唇,便不再和她說話。

    她現在麻雀變了鳳凰,有的是傲嬌的資本,不怕得罪池明珍。

    四姑娘池明嬛,看見池玲瓏後面露討好之色;六姑娘池明珠,則仍舊是那副高嶺之花高不可攀的模樣。

    她冰冷的小臉上,滿是風雪,看向池玲瓏的時候,倒是有著輕微的打量和溫和。

    池明珠素來是個奇葩。

    她從來沒有,被她那心性狹小惡毒的母親,以及怨天憫人的胞姐洗腦,雖然對池玲瓏的態度不親熱,但是,也不算疏遠。

    八姑娘今天鮮見的穿了一身新衣,池玲瓏見她面上覆著白紗,便好奇的多看了幾眼。

    興許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八姑娘也就直接笑著與她道:“來京城前,在院子裡戲耍,誰知招惹了蜂蟲,把臉給蟄了。”

    八姑娘很是大方的對池玲瓏說完這些話,便也又笑的很是爽快的道:“五姐姐別見怪,妹妹這是為防嚇著人,才帶上這面紗的。”

    池玲瓏點點頭,看著她的面紗,好似想起了什麼事情。

    她心中倏然一動,眸中有異彩劃過,瞬間之後。也恢復如常。

    “我那裡,還有一瓶早先韶華縣主送的活血生肌的膏藥,祛疤效果很好;八妹妹若是需要,稍後姐姐派人給妹妹送來。”

    “多謝五姐姐,妹妹求之不得。”

    池玲瓏和八姑娘寒暄過後,視線不可抑制的轉向了九姑娘。

    早在她和周氏,老夫人。以及其餘諸人周旋的時候。池玲瓏便敏銳的感覺到,有一道狐疑的視線,一直緊隨著她。

    那視線是從九姑娘這裡射來的。池玲瓏心中原本的思量,便又重了幾分。

    她每次看到九妹妹,總是不可避免的想到,那次在忠勇侯府中。她說的那兩字——會元。

    那是三叔考完舉人,成績快要出來的時候。當時她是因為讀取了“池玲瓏”的記憶,才知道三叔會高中會元。

    因而,在池明瑄懊惱的猜想著,三叔會不會高中時。便脫口而出了“會元”兩字。

    池玲瓏始終難以忘記,當時這個九妹妹,幾乎沒加思索的。也和她同時說出了這兩個字。

    所以說,對於九妹妹這個人。她當真想忽視都難。

    池玲瓏原本就覺得這個妹妹,興許有些不同凡響,如今又察覺她這般狐疑的看著自己……

    池玲瓏笑盈盈的轉過臉,和九姑娘說道:“許久不見,九妹妹倒是長高不少,如今看著,倒是出落的越發可人了。”

    九姑娘沒有想到,池玲瓏會突然就朝她看來,因而,神色當時一窒,眸中狐疑、糾結又蠢蠢欲動的幽光,赤裸裸的,被池玲瓏看了個正著。

    果真不是她想多了……

    池玲瓏心中思緒繁多,覺得,她實在有必要,好好觀察一下,她這個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卻努力裝隱形人的好妹妹。

    九姑娘良久之後回過神來,雖然她努力平復自己的呼吸,想要讓自己的喘息不要那麼粗重急促,但是,秦王妃啊,她這五姐姐,怎麼混著混著,就混成了那權傾天下、鬼畜又嗜血的秦王的正妃了呢?

    正史中記載,大魏國的先秦王、後攝政王,兇名震懾了邊境幾百年都不熄,可是一生未娶的! !

    他一生剋死了五個未婚妻,再之後,便沒有出現第六個,和他有瓜葛的女人啊喂。

    可是,可是她眼前這東西是什麼?

    九姑娘現在多想揉揉眼,看看她五姐姐,究竟是什麼玩意變成的!

    雖然早在知道五姐姐被賜婚給秦王的時候,她心裡躁動不安了一個多月,隨後便很快恢復了正常。

    進了京城後,她也是做足了十足的心理準備,才跳下馬車的。

    可即便她早就安撫過自己,興許是因為她這隻小蝴蝶的翅膀扇了幾扇,才給秦王扇來了第六個未婚妻。

    但是,天知道,她整日困在內宅,到目前為止,做過的最出格的事情,不過是將那偷了她金簪的嬤嬤,好一頓收拾。

    她可是絲毫沒有做出過,影響歷史演進的事情的!

    天可憐見的,她這人最是安分守己,怎麼可能去做這麼,這麼影響歷史轉變的大事件?

    阿彌陀佛,這事情肯定不是她推動的,肯定是有別的幕後推手,絕對不關她的事。

    所以啊,若是五姐姐之後真被克死了,可千萬別來找她報仇,她是無辜噠! !

    忠勇侯府的十姑娘,是個天生的病秧子。

    加之她的生母早逝,又是二房庶女,長期在林氏手下混日子,不可避免的,性子也養得膽小怯懦。

    池玲瓏剛準備和她說話,便見這位妹妹,臉色蒼白的,好似隨時要暈過去,還不住的翻白眼,也是心有餘悸的,只能給她說了幾句安撫的話。

    忠勇侯府的十一姑娘,今年不過三歲,小丫頭穿著粉紅色的錦服,梳著兩個小揪揪,看起來倒是可愛非常。

    只是,這個也被林氏養廢了。

    一家人“親親熱熱”的見過禮,江氏便和周氏商議,大家先且各回各房,等安置好了,洗漱過了,午膳就在各自的院子裡吃。

    至於團圓宴,周氏拍板決定,等明日再辦。

    這一行人趕路二十余天,才走到京都。一個個累得筋骨都鬆散了。

    都是些富貴人,吃不得苦,因而,今天眾人也都懶散的動彈一下都不想。

    所以,團圓宴什麼的,還是等明天大家都喘過氣,再舉辦。

    池玲瓏熬到現在。還沒有用午膳。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

    當即也沒有立馬回秦王府,而是跟著池明瑄回了三房的院子。

    三房一家,雖然之前全都住在“池府”。現在老太太住在了忠勇侯府,按理,他們也只能從池府中搬過來,和大房二房住在一起。

    周氏、林氏、江氏三妯娌。都去侍候老夫人用午膳,池玲瓏和池明珠打過招呼。便順理成章的跟著池明瑄回了梧桐院。

    三房在這裡的院子,還是被江氏定名為梧桐院,不過,這院子裡卻一株梧桐樹也沒有。

    不過是江氏習慣了“梧桐院”的名字。不願意換成別的,就又直接把“梧桐院”這個院名,拿過來用罷了。

    午膳時。池玲瓏用了不少東西,直到把小肚子都吃的撐起來了。才罷手。

    六月七月幾人,看池玲瓏這副餓慘了的模樣,一個個心疼的什麼似地。

    她們雖然面上都不露聲色,此時心裡也轉悠開了。 ——這也就是在忠勇侯府,姑娘才會被餓成這個模樣無人心疼;若是在他們王府,想來即便是宴請皇帝太子,他們主子爺必定會想著,要先將姑娘餵飽了,不能把人餓著了。

    她們心裡腹誹不止,親手沏了茶給池玲瓏端過去,一邊也忍不住,還在心裡又給忠勇侯府的人記了一筆,準備等回了王府後,第一時間就去告訴主子,姑娘被虐待的事情。

    午膳後,池玲瓏也回了之前江氏給她準備的小院子,想要稍微歇息片刻。

    之前江氏不敢對她保證,以後這個院子會絕對屬於她,池玲瓏看了今天周氏一行人對她的態度,心裡也斷定了,這個院子,一定會是她的。

    周氏雖然還是看不起她,又想作踐她,然而,現在,這些事情,她也只敢在心裡想想,是絕對不敢對她開口或是動手的。

    池玲瓏睡了個午覺醒來,聽六月說,池明瑄已經在外邊等著她了,以為她有什麼急事兒找自己,穿上衣服後,便也急忙出去見她。

    倒是不想,池明瑄純粹是這段時間憋悶的太無聊了,想要拉她去逛園子散心。

    池玲瓏好笑,也便應了她。

    兩人在花園中轉了一圈,正嘻嘻笑著說著俏皮話,便見八姑娘跟在二姑娘身後,四姑娘和九姑娘同行,也都過來這邊了。

    二姑娘池明琬先和池玲瓏打招呼,“我們睡醒了無聊,想在府裡轉轉,便做伴出來了,五妹妹和七妹妹之前也沒逛過這府裡麼?”

    池明瑄點頭,“之前都是母親在這邊忙碌,我和五姐姐不方便露面,倒是沒怎麼過來。”

    “如此,咱們不如一起逛逛?”又笑著說道:“姐妹們許久不見,都想得慌,趁著這個機會,也好多親近親近。”

    池玲瓏和池明瑄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於是,接下來幾人便一起逛起了園子。

    太陽開始西斜的時候,池玲瓏覺得有些冷了,恰此時,碧月拿了披風過來,給她披上。

    池玲瓏看了看天色,踟躕片刻,就與池明瑄說道:“我可能要回去了,再不回去,稍後天就要黑了。”

    “五妹妹不住在府裡麼?”二姑娘池明琬訝異的開口問道。

    雖然她之前也聽說過,因為擔心她的安危,自從和秦王定過親後,這個妹妹就直接被秦王接進了秦王府中,派近衛看管。

    只是,她先前還以為那都是別人的胡言亂語,做不得真。

    難道,事情還果真就是如此不成?

    還沒有成親,就直接住進了秦王府,這事情,當真好麼?宮裡的太后娘娘也應允了麼?

    二姑娘池明琬心思電轉,池玲瓏卻自然而然的點了點頭。

    這事情滿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二姑娘,四姑娘,八姑娘,九姑娘,見池玲瓏直接就認下。每人臉上的神情,也都變幻不定起來。

    池玲瓏沒有看幾人的神情,卻是又顧自說道:“實在不早了,姐妹們是想繼續逛著,還是現在就回去?”

    又奕奕然道:“我要先去回稟祖母和母親,與兩位告辭,之後。就直接回秦王府了。”

    剩下幾人都處在震驚中。說不出話來,反倒是池明瑄,直接就拉著池玲瓏的手往回走。

    一邊走。還一邊嘰嘰喳喳說不停,“回去了,咱們快回去了,現在日頭都快落了。當真凍死了。”

    又道:“五姐姐你趕緊去給祖母和大伯母辭行,不然。等會你回到秦王府的時候,天肯定黑了。”

    池明瑄拉著池玲瓏的手走在前邊,身後的二姑娘、四姑娘幾人對視幾眼,也就跟了上去。

    池玲瓏去給老太太辭行的時候。周氏三妯娌也正坐在老夫人房裡,商量著什麼事情。

    聽見丫鬟通報說,幾個姑娘都過來了。周氏回過神來,也就越過了“癡呆”的老太太。直接讓幾人進來。

    “祖母,大伯母,二伯母,母親……”池明瑄挨著將人叫了一圈,池玲瓏幾人也緊跟著斂衽行禮。

    “怎麼現在過來了?”江氏笑著問池明瑄。

    又看了看其餘幾個姑娘,就又笑著道:“你們是之前就在一處戲耍,還是碰巧在你們祖母院外碰著了?”

    “我們姐妹幾個,早先在院子裡閒逛呢,這是過來給你們請安了。”

    池明瑄嘻嘻笑,江氏則毫不憐惜的,直接在她額頭上點一下,“調皮。”

    池明瑄笑著躲開,江氏便也又對池玲瓏幾人道:“現在晝夜溫差大,到了半下午的時候,都注意加衣。”

    又雖二姑娘幾人說:“京都要比翼州乾冷不少,五丫頭和明瑄,現在倒是適應了這邊的氣候。只你們幾個,這幾天可要多注意些身體,切莫染了風寒。”

    幾個姑娘自然點頭應是。

    江氏話說完,周氏也說了幾句,隨後,房裡的氣氛卻是慢慢變得靜默了。

    也就是此時,池明瑄和池玲瓏眨眨眼,也便道:“母親,天不早了,五姐姐該回秦王府了,若是回去晚了,夜路不好走。”

    江氏一拍額頭,恍然大悟,“我倒是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又對周氏和老太太道:“五丫頭奉太后口諭,現在住在秦王府,怕是不能在咱們府裡多留。”

    老太太一聽“太后”兩字,身子一哆嗦,看向池玲瓏的目光,更驚悚了。

    林氏訕訕笑了兩下,張嘴說道:“如此,五丫頭還是趕緊回去吧,等稍後日頭落了,天更冷,可別在外邊凍壞了身子。”

    池玲瓏聽了林氏這假惺惺的關懷,不以為意的,輕笑著道了謝。

    周氏本也是打算,讓池玲瓏早些回去的,只是,想到池玲瓏現在好歹記在了她的名下,而她的閨譽,又關乎著她兩個女兒的名聲,甚至整個侯府,所有姑娘的名聲。

    周氏踟躕片刻,到底是咬牙與江氏道:“之前我聽說,乃是秦王擔心五丫頭出,呃,意外,才將這丫頭接到秦王府去的。如今,咱們一大家子人都過來了,還能守不住一個小姑娘?”

    “說到底,五丫頭現在只是和秦王訂了親,還沒有成婚,早先住在秦王府中,還說的過去;可現在咱們一家子人都過來了,不日後,這府裡也都能正常運轉,如此,是不是要將五丫頭接回來?”

    周氏的話,雖然說得很委婉,但是,她方才話語中說的,“擔心池玲瓏出意外”,還是不可避免的,讓其餘幾個姑娘,以及老太太和林氏,身子在瞬間都顫了顫。

    這個“意外”,其實就是一個“死”。

    秦王在池玲瓏之前,可是克死了五個未婚妻了。

    池玲瓏是第六個,也是活的時間最長的一個,她現在沒事兒,可不代表她就能平平安安的,活到和秦王大婚啊。

    把池玲瓏接回府?

    嘖嘖,林氏的腦子,在此刻卻是瞬間便變得清明了。

    她能想到,周氏是考慮到什麼,才想將池玲瓏接回府的。

    只是,雖然把池玲瓏接回府,侯府裡所有的姑娘,名譽都會不受損害,但若是一個不小心,池玲瓏果真在侯府裡“暴斃”了呢?

    到時候秦王暴怒,向他們要人,太后又苛責與她們,她們還會有好日子過?

    林氏想到這裡,便也含笑和周氏道:“大嫂,五丫頭住在秦王府,乃是奉了太后的口諭,才搬過去住的。如今,大嫂既然想讓五丫頭搬回來,即便不請示太后,想來,也是要爭取秦王的同意的……”

    這句話的潛意思也就是,大嫂你若真敢去請示太后,或是求見秦王,你便這麼幹去吧。

    若是沒這膽量,沒這膽色,還是不要多話了。

    周氏被林氏擠兌的不輕,轉眼,也當真就面色開始青紅不定起來。

    周氏還想說些什麼,囁嚅幾下嘴唇,到底沒有說出來。

    也就是在此刻,門外的小丫頭又通報說:“老夫人,秦王府派人來接五姑娘回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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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4 09:24:46 |只看該作者
266 拉仇恨

    池府一家人的到京,好似讓整個京城都熱鬧起來。

    池玲瓏在隔日去池府參加團圓宴的時候,便被池明瑄拉著手,興高采烈的告知,單是今天一天,京城中便有許多人往侯府送來拜帖。

    那些帖子周氏收到手軟,笑的眼睛都瞇成一條線了。

    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雖然忠勇侯府是新搬遷入京的,京城中的各個勢力,對於忠勇侯府這個龐然大物,還是很重視的。

    池明瑄和池玲瓏說著悄悄話,另外幾個姐妹也隨之進了花廳。

    這些人看見池玲瓏時,眸光都暗了暗,便連窩在手中的帕子,也都被絞成了麻花狀。

    二姑娘池明琬和三姑娘池明珍等人,此刻看著池玲瓏的眸光,俱都有些隱晦的羨慕嫉妒恨。

    她們之前對於池玲瓏被賜婚給秦王這件事,是非常幸災樂禍的。

    可是,當得知昨日下午,秦王竟派了心腹過來侯府,親自接池玲瓏回秦王府,這幾個姐妹對於池玲瓏,不免就更加羨慕暗恨起來。

    秦王雖說名聲不好,長相卻英武不凡,加之他又是大魏唯一一個手握重兵的異姓王,貴女們畏懼於他的名聲,不敢嫁給他,但有關秦王妃這個頭銜,可以帶來的,所有能滿足女人虛榮心的東西,眾人也還是覬覦,甚至都渴求非常的。

    秦王位高權重且不說了,沒想到還那樣知冷知熱,竟親自派人來池府接池玲瓏回去?

    池府這幾個姐妹,昨日親自送走了池玲瓏後,看著她出行的排場,看她出盡風頭。心裡嫉妒之火更是燒的旺盛。

    然而,不管她們多麼嫉恨池玲瓏,現在也不敢觸池玲瓏的霉頭。

    池府的三大家子人,今日全都到齊了。

    因為是家宴,又是團圓宴的緣故,沒有外人參加;在花廳開宴時,中間也沒有用屏風隔開。

    池玲瓏現在身份貴重。少不得要被幾個姐妹起哄著敬她酒水。

    興許是心裡本就窩了火。以池明琬和池明珍為首的幾個姐妹,一杯杯的敬著池玲瓏。

    若不是三嬸兒江氏,後來實在看不下去了。池玲瓏又已經雙頰染上暈紅,明顯一副快要醉到的模樣,怕是這宴席也要好一段時間才能散。

    這一晚,池玲瓏的馬車從池府出來時。幾乎就要趕上宵禁的時間。

    若不是秦承嗣看她遲遲不歸,親自過來尋她。池玲瓏今晚能不能順利回到秦王府,還是個未知數。

    池玲瓏一夜好眠,到了第二日四更天,宿醉導致的頭疼。卻讓她整個腦袋都難受的要炸開了。

    她窩在秦承嗣懷中,咦咦嗯嗯的折騰不停,直到天亮了。又聽昏昏睡了過去。

    池玲瓏起床後,聽六月說。孫琉璃將會在今天拜訪她,且他們主子之前早起訓練完,便進了宮,便打著哈欠點點頭。

    她很久時間沒見到孫琉璃了。

    至於秦承嗣,她之前沒聽說過,他今日要進宮啊?

    池玲瓏腦子漲疼,索性不再多想。

    用過早膳,又稍微歇息了片刻後,聽六月說,孫琉璃已經過來了,也是親自迎了出去。

    池玲瓏已經有將近三個多月沒有見著孫琉璃了,現在甫一見到她,便再次被驚豔的晃了神。

    孫琉璃的長相,有種咄咄逼人的美艷,偏她渾身的氣質,以及舉手投足間的風華絕代,每每又看到池玲瓏失神。

    以前好歹和她相處了那麼長的時間,池玲瓏在孫琉璃面前,才不至於總是失魂落魄,倒是沒想到,這麼長時間沒見面,現在甫一看見她,池玲瓏竟是又變成了個小花痴。

    池玲瓏呆呆的看著孫琉璃走進,看她容貌瑞麗,蕊彩翩躚,穿著一身滾著金邊的水紅色錦衣,額頭墜一顆墨黑色的珍珠。

    那紅衣紅的妖艷灼目,黑珍珠黑的那般壓抑深沉,兩項對比襯託之下,到愈發顯得她雪白的嬌顏糜麗魅惑,紅唇妖嬈。

    孫琉璃面含笑意,一步步朝池玲瓏走來。

    她步伐愜意安然,彷彿走在雲端,有種恣意的風流散漫;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池玲瓏的感覺太敏感了,她總覺得,今日的孫琉璃……身上怎的滿是殺伐之氣?

    “傻丫頭,可是又看傻眼了?”

    孫琉璃咯咯笑出聲,她笑聲清脆似銀鈴,一下便將池玲瓏跑遠了的思緒拉了回來。

    感覺到面頰上溫潤的微涼,池玲瓏抬起頭,拉下孫琉璃放在她面頰山的纖纖玉手,窩在自己手心裡,隨即,也便牽著她的手,走入致遠齋待客的花廳。

    她沒有理睬孫琉璃的揶揄之語,卻是略帶抱怨的問她:“姐姐怎的現在才回來?”

    落座後,又仔細打量一番孫琉璃的神色,見她面色紅潤,氣質雖冷冽些,然精神頭卻不錯,也不由再次不滿的說她:“姐姐當真狠心,竟是一下失蹤三個月,都沒有與妹妹寫過一封信……”

    後邊的話池玲瓏也不說了,不過確實雙眸哀怨的,直勾勾的瞅著孫琉璃。

    她這副小可憐的模樣,倒是把孫琉璃逗笑了;便連身上鋒利的棱角,好似也在此時又變得溫和了。

    孫琉璃拉著她的手,好一番揉捏玩弄,好似怎麼都親暱不夠似地。

    她道:“你個傻丫頭,姐姐不是不給你寫信,是實在太忙了。”

    在池玲瓏水靈靈的眸子詢問下,也是又說道:“自從你和秦王去了西山後,我和哥哥便回了一趟老家,處理了些許舊事。這一忙一個多月都過去了,等我們匆匆從老家歸來,你也已經又回了秦王府了。”

    “這中間姐姐不是沒想過要給你寫信,只是,距離實在太遠了,呵呵,怕是咱們通一次信。一來一回最少也要一個多月。姐姐那裡挪不開手,又擔心寫給你的信落在別人手裡,反倒給你惹來禍事,索性不寫。”

    孫琉璃的話說的簡單,然而,她話語中,有意無意間透漏出來的幾個信息。卻也讓池玲瓏眸中露出深思之色。

    孫琉璃說。在她和秦承嗣啟程起了西山後,她便和兄長孫無極回了老家。

    他們在老家只待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便又匆匆回了秦王府。依照這個時間差來計算,豈不就是……孫琉璃的老家,距離京城最起碼有將近一個月的距離。

    一個月,怕是快馬加鞭趕到隴西邊境。也不過一個月的時間。

    再有就是,孫琉璃言道。怕她寫給她的信落入被人之手,給她招來禍患。

    她那是在京城,她寫給她的信匯落入誰手中?誰又對孫琉璃抱有惡意,甚至會因為對孫琉璃有仇恨。而將那仇恨轉嫁到她身上?

    有這麼無聊的人麼?

    又不是生死大仇,怎麼可能就因為孫琉璃寫給她的一封信,就給她招來禍患呢?

    池玲瓏若有若思。卻並沒有把不該問的話問出口。

    她心裡本就親近孫琉璃,這次又是三個多月的時間沒有見她。自然非常想念。

    碧雲和碧月端了果子零嘴過來,七月也上了茶,池玲瓏便和孫琉璃一道在花廳內說著閒話,一邊吃著小零嘴打發時間。

    “無極哥哥呢?他也回來了麼?”池玲瓏問孫琉璃道。

    孫琉璃點點頭,將剝好的堅果,放在池玲瓏面前的碟子裡,一邊還不忘回答她的話。

    “哥哥也回來了,不過,他現在可是還有好多事情要處理,最起碼要忙碌半個多月,才有空過來秦王府看你。”

    嘻嘻笑了兩聲,也是又捏一把池玲瓏軟軟的腮幫子,說道:“哥哥也想你了,我們回來的時候,哥哥特地準備了好幾馬車的特產給你當零嘴。不過,我和哥哥是騎馬過來的,時間趕的比較緊,那些帶著零嘴的馬車,還在半路上,想來最少還要五、六日的功夫,才能送到京里。”

    “等運過來了,姐姐第一時間就給你送來。”孫琉璃絮絮叨叨,最後,也還是不忘又說了這麼一句話,活像池玲瓏問候他們,只是貪嘴的想從他們那裡喲啊好吃的一般,這讓池玲瓏羞愧的小臉都變得紅彤彤的了。

    她又不是吃貨,幹嘛把她說的跟個長不大的小娃娃一樣?

    小娃娃只知道吃,她可不是。

    池玲瓏哀怨的看著孫琉璃,小嘴嘟的都可以掛油瓶了;孫琉璃不以為意,看見她這副愛嬌的模樣,卻還是忍不住摸摸她的小臉,揉揉她的小手,再嗔罵她一句,“鬼丫頭。”

    兩人說說笑笑,轉眼,話題就說到了池府那一家子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池玲瓏的錯覺,總之,在說到那一家子都進京了,昨日他們還一道用了團圓宴後,池玲瓏也敏銳的察覺到,孫琉璃眸中的光芒似乎冷了不少,便連之前臉上的甜蜜溫馨的笑容,現在也冷的好似要下冰刀。

    池玲瓏明智的住了口,想要問孫琉璃一句,是不是不喜她那一家子。

    她是想這麼問的,可是,長了幾次口,卻是問不出一句話來。

    孫琉璃見她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好像已經讀出了她的心思。

    她也不在池玲瓏面前掩飾她的喜惡,卻是雙眸直勾勾的看著池玲瓏,說道:“你那一大家子,除了三房,其餘沒一個好東西,以後離他們都遠遠的。”

    這話說的卻是有些過分了。

    不管那些人對池玲瓏如何,他們總歸是她的血親,是她的父母長輩和兄弟姐妹。

    血緣關係,不論到了那裡,都為世人所重視。

    池玲瓏是池府的姑娘,她身上留著池府的血,這是做不得假的。

    因而,不管那家裡的人對待她如何,他們養了她十幾年,總歸也只有她對不起他們的份兒,他們對她卻是恩重如山。

    若是別的人告訴池玲瓏,說她那一家子沒一個好的,警告她,讓她以後離他們遠遠的,池玲瓏或許會生惱。

    但是。對她說這些話的是孫琉璃……

    不管是因為心中那些隱隱的猜想,還是孫琉璃對她幾乎是掏心掏肺的好,孫琉璃雖池玲瓏說出這些話,池玲瓏條件反射回覺得,是池府的人,之前做出過什麼得罪孫家兄妹的事兒。卻絕對不會認為。方才孫琉璃所說的話是無的放矢,或是在故意污衊池府,想要她對那一家人心生不喜。

    孫琉璃這個人太自傲。不會做那麼無聊且掉價的事兒……

    池玲瓏在孫琉璃那雙滿含煞氣的眼睛裡,不由自主的就順著她的心意,點點頭。

    她乖巧的模樣,惹人憐愛的就如同一個小娃娃。只讓孫琉璃看的一顆心都軟做了一團,面上的冷冽殺伐之氣。更是在瞬間消失殆盡。

    不過,就在池玲瓏以為這個話題,就這樣就結束了時,孫琉璃卻是又冷嗤一聲道:“你那嫡母。你還不知道吧,早先在翼州時,她想讓你那三姐姐替換下你的親事。嫁給穆長堯;那時候,她不僅私下里和穆謝氏通了氣。甚至還為你找好了下家,準備誣陷你和一個老鰥夫私通,順理成章的讓池明珍取代你,嫁入安國公府……”

    池玲瓏雙眸大睜,身子更是微步可見的輕輕震動一下。

    她從碧雲打聽過來的信息中,知道了周氏和穆謝氏私底下商量,要讓池明珍取代她,嫁入安國公府,可是,她們竟然沒有打探出,周氏竟還準備算計她和一個老鰥夫私通……

    池玲瓏牙齒冷的打顫。

    她想不出,既然周氏打好了算盤,又為何沒有執行?

    是有人在中途插了一手,毀了她的算計?

    還是說,是形勢所迫,周氏不得不放棄原來的計劃?

    心思電轉之下,池玲瓏雖然寧願相信,周氏是因為後一個原因,才沒有陷害她;可是,孫琉璃既然這樣明擺著,將這件事情拿出來告訴她,豈不是說,這件事情,根本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

    另有一事,孫琉璃是如何知道這件事兒的?

    是在認識了她之後,調查了她?

    還是說……她的身邊,原本就有她們兄妹佈置下的人手?

    池玲瓏思緒萬千,想的腦袋都快要當機了,才又因為臉上的刺痛,跑遠了的神智又恢復了正常。

    孫琉璃看她一副傻呆呆的模樣,簡直不知道該怎樣心疼她是好。

    姑姑雖然看著也是嬌嬌弱弱的,宛若水做的一般,讓人一見之下,便忍不住想要去愛憐她,心疼她,寵著她,不讓她顛沛流離,有絲毫傷心。

    可是,姑姑的嬌弱,和小表妹的嬌弱又是完全不同的。

    姑姑的嬌養在骨子裡,弱也只是因為脾性溫柔似水,她是個完完全全的世家貴女,因為從小被父兄教養著長大,又一直生活在避世的桃源,不動人心險惡;同樣的,遇到些挫折,整個人也幾乎可以崩潰。

    小表妹卻是不同的。

    她只是嬌弱在表面,心裡卻堅強的很。

    那樣虎狼環繞的忠勇侯府後院,她都能將自己保護的好好的;好好一個小姑娘,被秦王擄走,沿途經歷了許多刀劍冷光,也還活的好好的。

    如此,內心堅強,這世間便沒有仍和外力,可以毀了她。

    “好了,不要再多想了,就你這個小腦袋瓜,怕你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更深層次的東西。”

    低嘆一聲,孫琉璃看著池玲瓏那雙和她完全一樣的遠山眉,纖纖玉手觸摸上去,也是又略有些出神的道:“總歸,現在有我和哥哥在你身邊,即便你那嫡母和祖母回來了,她們也別想再傷你一分一毫。”

    最後幾個字,像是從孫琉璃齒縫中吐出的一般,那話帶著濃濃的寒氣,像是要把人凍僵似地。

    池玲瓏懵懵懂懂的點著頭,雙眸直勾勾的看著孫琉璃美豔的面孔,眸光卻慢慢變得空洞起來。

    池玲瓏和孫琉璃說著話,到了午間,秦承嗣據說是被弘遠帝留在皇宮用午膳,池玲瓏便也留了孫琉璃在秦王府,陪她一同進餐。

    兩人親親秘密用完膳,孫琉璃便準備回冷月苑歇個午覺。

    她一路奔波回了京城,進了秦王府,沐浴更衣過後。就匆匆過來見了池玲瓏。

    現在,身上也當真是又痛又軟的,讓她只想好好躺在床上睡個渾天黑地。

    池玲瓏送孫琉璃出了致遠齋,原本還想著再往前送送她,卻是沒想到,正往前走的孫琉璃,倏然頓住腳步。轉過身來看她。卻是不往前走了。

    “怎麼了?我臉上可是有什麼髒東西?”

    池玲瓏被孫琉璃看的不好意思,便伸手往自己臉上摸去。

    她心想著,她嘴角應該沒有飯粒吧?

    若是果真有的話。可真就丟死了人。

    飯粒什麼的,自然是沒有的。

    孫琉璃見池玲瓏這副大驚小怪的模樣,也將她摸向臉頰的手拉下來,隨後。也又笑著看了她一會兒,從巴掌寬的腰封中。取出一個精美的白玉小瓶。

    “裡邊是什麼東西?”

    池玲瓏從孫琉璃手中接過這白玉小瓶,才又一邊壓抑的打開瓶蓋,看裡邊的東西,一邊開口問孫琉璃道。

    孫琉璃還沒來得及回答。池玲瓏看著陽光照射下,放在白玉小瓶中的赤黑色藥丸,也忍不住再次驚異出聲。 “咦,是藥丸?”

    池玲瓏抬頭看向孫琉璃。 “這是做什麼用的?”

    又輕輕咕噥一聲,“我沒病啊。”

    孫琉璃搖頭失笑,隨後招手讓她靠近了,才低聲在她耳邊輕聲耳語幾句。

    孫琉璃開始說話,而池玲瓏的臉色,在此刻卻是倏地血色盡失。

    儘管她心中早有所覺,孫琉璃會和她那生母寧氏,有某些血緣親屬關係;在除夕那一天,她也果真按照孫琉璃的要求,在冷月苑佛堂中,那塊兒無字的黑色牌位前磕了頭;甚至,收起孫琉璃和孫無極給她的賀禮來,也從來不手軟,即便是些價值連城的玉佩或首飾,她也能收的理所應當。

    然而,不管她心裡是怎麼想著,孫琉璃兩兄妹會是她的表親的,在他們沒有開口承認她之前,她也不會貿貿然就自己湊上去。

    孫琉璃兩兄妹,想來也是知道,她對他們的身份是隱隱有所覺的,在和她相處起來,也是寵溺和憐愛居多。

    只是,就在今天,擋在他們之間的那層窗戶紙,終於到了被捅破的時候了麼?

    池玲瓏捏緊了手中的白玉瓶,連孫琉璃是何時離去的,她自己又是如何回的致遠齋,都不知道。

    她只是心裡不停的,反復的重複著,方才孫琉璃在她耳邊呢喃的那句話——

    來月事時,服用玉瓶中的藥丸一粒,身上的體香,便可以完全被壓制住一月;如此反復循環,藥瓶中的藥丸,乃是一年的量……

    池玲瓏身上有體香這件事,只有從小貼身服侍她的姜媽媽知道,便連近身侍候了她七年的碧雲和碧月兩人,都是不知道的。

    她身上的體香是天生的,可能是承襲了生母寧姨娘體質的原因,也或許是,她外祖家那邊的女子,都生來帶有體香……

    池玲瓏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麼,然而,她身上帶有體香,且那種體香如蘭似麝,距離稍微近些的人,都可以嗅到,且每一個聞到那種體香的人,小則失神,大則動情,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早先在翼州的時候,她每月便需吃藥。

    黑黑的一粒藥丸,池玲瓏至今不知道,那藥丸都是由什麼藥材製成的。

    然那藥丸每月服下一粒,她身上的體香便可以徹底被壓制住。

    一開始那藥丸是生母寧姨娘,每月餵她服用;在寧姨娘血崩去逝後,每年便有一個黑衣人,將裝了十二顆藥丸的藥瓶,交給姜媽媽,讓姜媽媽定時餵她吃下。

    那種藥丸可以壓制住她身上的體香,只是,當她身上來了月事後,池玲瓏才倏地發現,那幾日那藥丸的作用就好像失靈了。

    這也就是她在月事來了之後,那幾日寸步不外出的原因。

    她寧願躲在自己房中裝烏龜,也不想出去招蜂引蝶。

    池玲瓏覺得,六月七月幾人,應該是早就發現而來她身上的異常的。

    不僅六月七月,還有秦承嗣。

    她之前不想在小日子來那幾日,和他睡一張床。也是考慮到“體香”這個問題。

    後來,不說也罷……

    再說前段時間,當姜媽媽過來秦王府後,第一次侍候她小日子時,也是震驚的險些直接厥過去。

    姜媽媽一直覺得姑娘家應該溫婉大方,端莊賢淑,諸如池玲瓏這樣。身上帶著絕世體香的。那是禍國紅顏和絕世妖姬才具備的體質。

    姜媽媽那段時間又是擔心又是懼怕,差點就直接給她那便宜父親寫信,聞名緣由。為何之前還管用的藥丸,在關鍵時期就失靈了。

    後來雖說讓池玲瓏好歹是打消了念頭,姜媽媽自那時起,心裡也一直都是七上八下的。

    如今倒是好了。這藥竟然能讓在月事時,也讓她和正常人一樣。可以讓身上的體香不暴露,當真大好。

    只是,孫琉璃給她送這藥時那話,說的雖然不直白。但是,想來,下一次見了他們兄妹的面。她也應該喚一聲表哥表姐了。

    這日午時,池玲瓏沒有午休。卻是就坐在內室窗子前,手支著腦袋,出神了一整個下午。

    待到外邊夕陽滿天,大地都被染成了橙紅色時,秦承嗣從宮中回了致遠齋,見到她傻傻的坐著出神,也不由壓抑的挑了挑眉。

    “孫琉璃與你說了什麼?”

    秦承嗣一邊走到池玲瓏身邊,箝制住她的腰肢,將她抱起來坐在他腿上;一邊也用面頰磨蹭著她嬌嫩的肌膚,開口問她話。

    池玲瓏先是驚異的“啊”了一聲,待發現秦承嗣回來後,也是又問了一句廢話,“你回來了?”

    秦承嗣點點頭,又將方才問過她的話重複一遍。

    池玲瓏知道,他這明顯是被六月七月通報過,她近日的行程了,知道她是在和孫琉璃辭別後,才這般魂不守舍的,也不以為意。

    卻是將窩在手中一下午的玉瓶,拿出來讓秦承嗣看。

    “裡邊是藥?”秦承嗣看了看她的面色,才又開口問道。

    池玲瓏點頭。

    見秦承嗣面色有些不虞和陰沉,池玲瓏知道她想到了什麼,在她開口喚六月進來,去宮裡請太醫時,也連忙抓著他的衣襟說道:“我沒病的。”

    池玲瓏說完這話,面上的神情也訕訕的了。

    我沒病?

    這話怎麼越想越不對勁來著。

    池玲瓏還待深想,看見秦承嗣眸子都微瞇起來時,也是又緊了緊手中抓著他衣襟的力道,吞吞吐吐了好大一會兒,才將這藥的功效說給秦承嗣聽。

    池玲瓏說著話,也不錯眼的,緊盯著秦承嗣面上的神色看。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在擔心什麼,卻總歸不想在秦承嗣臉上,看到類似不喜,或是謀算之色。

    池玲瓏一字一頓的說著話,秦承嗣不動聲色的聽著。

    直到池玲瓏話都說完了,懊惱的垂下小腦袋,好似在等著審判,秦承嗣這時才又用下頜磨蹭著她頭頂的發旋,漫不經心的問她:“都說完了?”

    池玲瓏遲鈍片刻,點點頭。

    “你若不想服用,丟了便是。”

    秦承嗣把玩著池玲瓏的手指,在她吃驚的雙眸大睜時,也是又與她耳鬢廝磨的說著:“不管你母親是什麼身份,你現在都是本王的人。由本王護著你,那藥不用也罷;總歸,由本王護著你,莫不是誰還能動你一指頭?”

    這是秦承嗣在池玲瓏面前自稱“本王”,雖然現在秦承嗣這副狂傲酷霸拽吊炸天的模樣,讓池玲瓏重新刷新了,認知裡秦承嗣的下限。

    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聽了秦承嗣說完這些話,池玲瓏的嘴角控制不住的裂開,簡直要裂到耳後根了。

    她眸中中的笑意,如月輝般流淌出來。

    那又光芒柔柔的,帶著難以言喻的柔情蜜意,她眸子笑成了彎彎的小月牙,一邊愛嬌的蹭著秦承嗣的面頰,聲音微有些哽咽的說著,“秦承嗣你怎麼這麼好呢?”一邊還不知羞的,“吧唧”“吧唧”在秦承嗣面頰上烙下無數個濕吻。

    那副小可愛的模樣啊,看的秦承嗣那雙烏沉沉的眸子,越發深邃幽深,箝制住她腰肢的力道,也越來越緊。

    當真是恨不能。將她揉到自己的身體裡去才好。

    被秦承嗣好一番搓弄,渾身揉成了一汪水,癱在秦承嗣懷中一邊粗喘著,一邊傻笑著的池玲瓏,感受著落在自己頭髮上的親吻,越笑越傻。

    而秦承嗣,看著懷中的小女人那副被人賣了。還傻笑不已的模樣。性感的嘴唇,也是不由的緩緩斜勾起來。

    對於池玲瓏生母寧氏的身份,他早就調查的一清二楚了。

    他知道的。遠比懷中這小傢伙多。

    若不是如此,若不是早就摸清了孫無極那兩兄妹的底細,知道他們乃是誠信對她,他也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和孫無極做那交易,讓他們入住秦王府。和她交好的。

    不過,不管以前的謀劃是什麼,現在懷裡的人,是他的。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池玲瓏一夜好夢,因為昨日把心裡隱藏最深的一件秘密,也對秦承嗣坦白了。只覺得渾身輕鬆。

    她一覺到天亮,醒來時。見秦承嗣竟然還沒有起床,少不得又嬉笑著,兩人在床幃內好一通廝混。

    只是,平日里扒著她就不放的男人,今日倒是奇怪的很。

    將她好一番逗弄後,竟沒有得寸進尺,反倒看了看房間角落裡的沙漏,而後,便親手給她穿衣,笨手笨腳的,親自服侍她起床。

    池玲瓏嘻嘻笑,左躲右閃的,專門給秦王的工作增加負擔。

    她一會兒問秦承嗣,“今日我又不准備出去,你給我穿這麼奢華的衣服幹什麼?”一會兒又嘰嘰喳喳和秦承嗣說道:“秦承嗣你今天有些不對勁啊?你快告訴我,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了?”

    池玲瓏在床幃內上本下跳,浪費了好長時間,最後,才被忍無可忍的秦王也直接撲過去,將人牢牢的箝制在懷裡。

    秦承嗣是沒有做對不起池玲瓏的事兒的,不過,她卻是做了一件,讓池玲瓏震驚的半晌都合不上嘴的事情。

    池玲瓏聽到外邊碧雲的回報,不敢置信的身手掐了一下秦承嗣的手臂,扭頭問他,“你疼不疼?”

    秦承嗣眸中盡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他道:“你說呢?”

    今日的秦王卻是笑的快要抽風了,她就說,他肯定藏了什麼壞心眼,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

    碧雲通報過後,沒聽見內室中有什麼動靜,也是又急得頭頂冒煙的,在門外來回踱著步子。

    姑奶奶唉,聖上讓徐安公公,親自來宣讀聖旨,挑選好姑娘和秦王成親的日子了,怎麼這兩人現在還不出來呢?

    池玲瓏接到今天的聖旨後,整個人都暈了。

    徐安公公把手中的聖旨,一個宣讀過後交給了秦承嗣,一個交給了池玲瓏,隨後,看著眼前這一對璧人,也是笑的很是恭維的道:“恭喜王爺王妃,如今聖上為王爺王妃擇定了明年五月十五為婚期,雜家現在這裡恭賀王爺王妃大喜了。”

    墨乙親自送了徐安公公出去,塞了很大一個紅包。

    徐安公公拒辭不收,最後,還是被秦伯連帶著墨乙好一頓奉承,雲裡霧裡就將荷包收下了。

    等徐安公公坐上回宮的轎子,打開荷包,看到了那匯通銀莊的五千兩銀票,並袖籠中,一個秦伯塞過來的,他心癢了好幾年的羊脂玉蟾蜍時,也是興奮的嘴巴都笑歪了。

    還是秦王府出手闊綽了,就宣了個聖旨,他這前前後後的,都能落幾萬兩賞錢,整個京都,怕是再沒有比秦王府更財大氣粗的主子了。

    走遠了的徐安公公,自然不知道,並不是秦王府的主子,生來就財大氣粗。

    而是徐安公公他老人家今天太會說話了。

    一句“王妃”叫出來,那可比所有的諂媚討好,都得秦王的心。

    致遠齋中,池玲瓏把兩張聖旨放在內室大床上,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當看到明年五月十五的幾個數字時,臉色抑制不住的一紅再紅。

    她伸出手指,在秦承嗣手心接連掐了好幾下,兇巴巴的逼供他,“你老實交代,昨天你進宮到底是去幹嗎了?”

    池府那一大家子,進京才三天半時間,結果,她成親的日子就這麼火速的定下來了。說秦承嗣沒在這中間出力,鬼都不信。

    秦承嗣被池玲瓏掐一下手心,掐一下胳膊,卻半點不覺得疼痛。

    他只是這樣垂首下來,用自己的額頭抵著池玲瓏的額頭,眸中流露出來的,歡愉又快慰的笑意,卻讓池玲瓏的一張小臉,再次不爭氣的,紅的險些要滴出血來。

    “阿愚,明年五月十五是最好的日子,咱們明年就成親……”

    池玲瓏眼神忽閃個不停,她聽著秦承嗣的話,感受著他說話時,撲在自己面頰上的熱氣,連耳後根帶脖子,全都變成粉紅色的了。

    “你,你,明年我才十四歲,還沒有及笄呢,怎麼能、怎麼能這麼快,這麼快就嫁給你?”

    池玲瓏說話的底氣不足,秦承嗣現在卻是快慰的,眸中的笑意暖的讓人看得心顫。

    他昨日進宮,就是請求弘遠帝給他選定一個成親的日期的。

    弘遠帝對於他的心血來潮很頭疼,看到他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模樣,也是不得不退步。

    如此,昨天他回來那麼晚,其實就是在等欽天監的算日子。

    本來是算好了三個日子的,——三月初五,五月十五,九月二十八。

    他是很中意三月初五這個日子的,只是,弘遠帝念及池玲瓏上邊還有四個姐姐,兩個兄長,要在她成親之前,或娶妻或嫁人,也便咬咬牙,硬是想將他們的婚期推到九月二十八。

    結果,最後兩人各退一步,便定下了五月十五這個日子。

    他們馬上要成親了,以後阿愚便不需往忠勇侯府去了。

    秦承嗣心中暗黑的計量,多的數不勝數,現在兩人的婚期已定,他心中卻只剩一片狂喜。

    如今是九月上旬,成親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嗯,該給阿愚準備聘禮和嫁妝了……

    秦承嗣現在心裡再想些什麼東西,池玲瓏不知道,然而,當池玲瓏念及,侯府中,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要在她成親之前這麼短的日子裡,挑個相公嫁出去,也不免頭疼的太陽穴都開始突突直跳起來。

    她們這些姐妹之間的關係,本就不好;如今,池明琬、池明珍進京了,正是要擦臉眼睛,好生挑良婿的時候,卻被秦承嗣這神來一筆,打破了算盤。

    得,她現在幾乎可以想到,那幾個姐妹,這時該怎樣咬牙切齒的暗恨她了。

    秦承嗣可真是,又為她拉了一大把仇恨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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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 表姐

    池玲瓏看著榻上展開了放的兩張明黃色聖旨,越看那“明年五月十五”幾個字,越是覺得眼暈。

    她覺得,她需要好好消化這個消息;又是羞臊又是懊惱之下,便紅著臉,果斷的將秦承嗣推出去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秦承嗣看她小臉羞的好似紅蘋果,心癢的還想再逗逗她,倏然又考慮到,從今天開始,就要準備往忠勇侯府送“六禮”,以及要為阿愚準備大筆的聘禮和嫁妝,因而,秦承嗣嘴角微挑上來,也果真就順著池玲瓏的力道,出了致遠齋的大殿。

    秦承嗣不知道又去計劃忙碌什麼事情了,池玲瓏沒時間顧及他,卻是在秦承嗣離開後,也便讓在內室中侍候的姜媽媽等人,都退了出去。

    她想在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去想一想她今後的生活。

    十四歲就成親啊,她原本想著及笄後,立即就嫁給秦承嗣也就算早的,現在婚期竟然提前到明年五月十五?

    五月十五她才剛過了十四歲的生日沒多久,還是個真真切切的小姑娘呢! !

    池玲瓏羞的不能自已,而就在她羞的,恨不能把腦袋縮回烏龜殼裡的時候,池玲瓏卻是沒有想到,這京城中,多得是人比她還對弘遠帝下的這道聖旨感到震驚。

    宮裡的太后就不說了,總歸,昨日秦承嗣臨出宮前,已經和她老人家通了氣。

    太后娘娘先時有些難以接受,後來考慮到這個曾外甥,現在年紀已經老大不小了,等過年開了春,都十九歲了。

    十九歲。距離加冠,不過一年時間;在他這個年紀,大皇子都有兩個兒子了。

    太后心裡有了譜,對於弘遠帝此舉,便接受的很是迅速。

    然而,京城中各世家、各勢力,還在​​觀望著秦王府。準備謀定後動。將自家的小姑娘,先池玲瓏一步送到秦承嗣身邊的朝臣大員們,卻是被弘遠帝這聖旨敲了一個悶棍。

    他們原本是看著。池玲瓏和秦承嗣定親六個多月時間了,還活的好好的,心思就又活動起來,想趁著秦王大婚之前。將自家的小姑娘送進秦王府,好生在秦王耳邊吹吹枕頭風。給他們當助力。

    然弘遠帝竟下旨,讓秦王明年就大婚,這其中隱含的到底是什麼深意?

    很多時候,上位者一個似是而非的。小小的諭令下來,都足夠下邊的臣子們,絞盡腦汁想上十天半月。

    這次當然不例外。

    京城中的高官們。在知道弘遠帝今天下往秦王府的兩道聖旨後,也是都火燒屁股一樣。趕緊召集門客幕僚,暗戳戳的開始思量弘遠帝此舉的深意。

    是弘遠帝,要重用再重用,忠勇侯府池仲遠和池仲禮兩兄弟的前兆呢?

    還是說,皇帝對他們最近暗地裡的活動,已經知曉了幾分;對他們心裡的謀算,更是聞了信兒,這是在故意敲打他們,讓他們都安分點,不要妄圖和秦王牽上線?

    又或者是說,這是弘遠帝在提醒他們,你們的行動都在老子的掌控裡,所以,在老子沒有老的不能動之前,都忠心耿耿的給老子辦差,這天下還是老子的,那幾個小崽子,現在都還嫩的很呢? !

    若是這是陛下要重用池府兩兄弟的前兆,他們果斷要和池府套近乎,即便不能將那兩兄弟拉攏到他們的陣營裡,也一定要保持友好關係。

    可若是後兩個原因呢?

    若是陛下在藉秦王親事這件事,敲打他們安分些呢?

    得出了這些個結論的各朝廷大員,從這一日起,每人上下朝時,手心裡都攥著一把冷汗。

    就唯恐自己一個疏忽不小心,犯到了弘遠帝手上;結果,還沒拿下從龍之功,就先成了試水的砲灰。

    京城中的百姓,是如何對秦王和池玲瓏的親事議論紛紛的,池玲瓏不知道,她現在還羞的難以抑制。

    池玲瓏裝鴕鳥,悶在致遠齋中不出來,到了半上午的時候,聽說孫琉璃過來尋她了,小臉紅了又紅,最後還是親自出去迎了孫琉璃進來。

    兩人在昨日敘話的花廳落了座,池玲瓏親手接了碧雲送上來的茶水,遞給孫琉璃。

    孫琉璃看著她面頰上的暈紅,怔怔的出神良久,之後,才心酸的低嘆一聲,將池玲瓏手中捧著的茶盞接過來,放在了身側的小几上。

    也又一把拉過池玲瓏溫軟的小手,視線將她還略顯稚嫩的面容看了一遍又一遍,好似無論怎麼看,都看不夠似地。

    “我和大哥這輩子,一個沒準備嫁人,一個沒準備娶親。之前我們就計劃著,若有一日,當真報了家仇,就回到幼時的住所,結廬而居。或許還會收養上兩個孩童,為我顓孫家續上香火。”

    孫琉璃眼眶都紅了,說話的聲音更是開始哽咽,然而,她的目光,卻還是那般灼灼的落在池玲瓏面頰上,眼睛一眨都不眨,好似生怕她稍微有些異動,就會將池玲瓏嚇跑一般。

    “你不知道,當我和哥哥,後來從僥倖逃生的世僕口中,得知小姑姑還活著,我和哥哥有多高興;可是,到底還是晚了,當我和哥哥歷經兩年時間,找到翼州的時候,小姑姑已經過世多時了。”

    一串淚珠倏地從孫琉璃眼中滑落,她妖嬈奪目的面頰上,此刻滿是池玲瓏不熟悉的悲色。

    “我和哥哥想到過,小姑姑的日子會不好過;她那般嬌弱和善的人兒,在桃溪時,連看見隻鳥兒受傷了,都心疼的必定要親自帶回家醫治;小姑姑自來被祖父母保護的很好,可是,這世間並不都是善人啊。”

    “她沒有出過桃溪,自是不知人心險惡,原本能平安生下你,已是不錯;可我和哥哥卻還是奢望著,若是她能等我們兩年。等我和哥哥找到她該有多好。”

    “我和哥哥第一次去翼州的時候,便想將你偷走,可是阿愚,當時我和哥哥一個病的要死,一個連自保之力都沒有;我們連自己活命都是問題,如何還能護住你?”

    孫琉璃泣不成聲,她雙眸空洞的看著池玲瓏。眼裡的淚珠像是源源不斷的溪流一樣。不住的往外流著,無論怎麼止都止不住。

    池玲瓏看她這副哀戚的模樣,聽著孫琉璃好似杜鵑啼血一般聲聲的哭訴。只覺得一顆心都開始疼的抽搐起來。

    孫琉璃這是在向她解釋,他們為何之前沒有和她相認麼?

    她想像不出,當時在寧氏僥倖逃出生天時,孫琉璃和孫無極又是怎樣保命的?

    猶記得今年除夕那一天晨起。孫琉璃玩笑似的告訴過她,大年三十那一天。是她舉族三百八十九口人,被人絞殺之日。

    她不認為那是她的玩笑話。

    只是,寧氏逃出生天后,遇到她那便宜父親是僥倖;孫琉璃和孫無極。在全家一夜覆滅後,又是怎樣謀生的?

    仔細算一下,當時寧氏跟了池仲遠回翼州那一年。是弘遠四年。

    當時的孫琉璃,應該還不足三歲。而孫無極,想來也不過五歲左右的年紀。

    如此大的兩個孩子,能躲過重重謀殺,又在父母親眷都被亂刀砍死之後,活下來已經是上天保佑

    不用孫琉璃一一詳述給池玲瓏聽,池玲瓏現在也幾乎可以想像到,兩個小不點,坎坷又艱險的謀生路。

    池玲瓏愣愣的看著面前的孫琉璃,思緒卻慢慢開始跑遠了。

    她想著孫琉璃口中的“桃溪”,想著所謂的顓孫世家,想著他們到底是得罪了那方勢力,才會被人在除夕之夜,全族將近四百條人命,被砍殺殆盡?

    而又是怎樣的人,才有這樣的能力,在導致這樣一個隱世家族覆滅這麼多年後,也沒有一點消息流露出來?

    池玲瓏猜想著,能那般殺伐果斷的,讓顓孫世家,幾乎無人叢那場殺伐中逃生,那麼,去絞殺他們的,必定會是大批訓練有素的暗衛,或者是… …軍隊?

    手心一痛,池玲瓏再不敢深想。

    而此時,孫琉璃也已經收斂起面上的淚珠,她一雙狹長的眸子,如同水洗過一般,現在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悲戚之色,卻全都換成了欣悅的怡然。

    她略有些懊惱的道:“看姐姐這是說的什麼話?這大好的日子,是姐姐口無遮攔了,竟在妹妹面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妹妹不要怪罪姐姐才好。”

    池玲瓏搖搖頭,看著孫琉璃,有些欲言又止。

    她是想問孫琉璃,方才她說過的那個話的,無奈,孫琉璃根本不給她機會。

    她只是又笑的非常開懷的,與池玲瓏道:“我和哥哥這輩子都不會成親嫁人,更不會有自己的孩子,好歹,還有阿愚你。阿愚是大姑娘了,馬上就可以成親了,真好……”

    又道:“姐姐之前聽說弘遠帝下旨,讓你和秦王明年五月十五就成親時,確實是怒大過喜。明年阿愚才多大啊,不過十四歲;若是放在往常,咱們家的姑娘,最少也要十八歲才出嫁。”

    “不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姐姐也算看出來了,秦承嗣這人,雖說對外人冷血無情,對阿愚卻是掏心掏肺的好。他那人是有些血腥殺伐的,手段也毒辣,但是,阿愚,只要他全心全意對你好,姐姐就認他這個妹夫。”

    池玲瓏眸中終於有羞意泛上來,孫琉璃看的驚艷,忍不住就出聲打趣她,“咱們阿愚現在是越長越美了,秦承嗣這是等不及,要娶阿愚進門了呢。”

    “表姐……”

    池玲瓏聲音懦軟的,終於在羞騷之下,懊惱的喚出這麼一個稱呼。

    只是,這不過兩個字而已,聽在孫琉璃耳中,卻好似有煙花在她面前炸開,只讓孫琉璃整個人的都呆住了。

    而等孫琉璃回過神,也是忍不住眼淚再次從眼眶中噴湧而出。

    “阿愚,阿愚……”

    孫琉璃顫抖著,幾經隱忍,還是一把拉過池玲瓏,狠狠的將她擁抱在懷裡。

    這個世上。她和哥哥,只有阿愚這一個親人了。

    這世界這麼大,卻只有他們三人有血緣關係。

    孫琉璃又是興奮又是激動,又哭又笑的,簡直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的亢奮與愉悅才好。

    她將池玲瓏抱的緊緊的,之前一直壓抑著的情緒,現在卻像是火山爆發了一般。再也壓制不住。便狠狠的放聲哭泣起來。

    池玲瓏眼眶中也有淚水湧出,她一邊也抱緊了孫琉璃,緩緩的拍著她的背安撫她。一邊還一遍遍的再孫琉璃耳邊重複著,“表姐你別哭,別哭……”

    孫琉璃淒慘的痛哭聲,不僅沒有因為池玲瓏的勸說。消減下去,反倒哭的更加聲嘶力竭。

    花廳中。池玲瓏笨拙的,一下下拍著孫琉璃,哄勸著她。

    站在花廳外,時刻準備侍候花廳中兩個姑娘的碧雲幾人。聽著花廳中的響動,焦躁不安之下,就想直接衝進去。

    結果。碧雲碧雲和千嬌百媚幾人,還沒來得及有更大的動作。卻是直接就被六月和七月阻攔住了。

    “沒事兒的,姑娘她們不過是說了些不開心的事兒罷了,不用進去侍候的。”

    七月將要衝進花廳的幾人阻止住,見幾人面上有猶豫之色,也是又好言好語的小聲道:“哭一會就好了,放心吧,絕不會出什麼大事兒的。”

    碧雲碧月和千嬌百媚四人,在七月的安撫下,又心焦忐忑的站回去了,而七月此時卻和六月,互相對視了一個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今天孫家姑娘帶來的爆料,好像有些大過頭了……

    六月和七月同時在心裡感嘆道。

    碧雲四人沒有功夫和內力在身,聽不到花廳內,池玲瓏和孫琉璃在說什麼閒話。

    可是,她和六月的功夫卻是從小就練起來的。

    兩人的身手,雖說比不上幾個“墨”字排行的大人,以及暗衛營中,一些訓練比他們要嚴苛上兩倍不止的男暗衛,在女暗衛中,六月和七月兩人,卻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兩人身上的功夫不弱,內力自然也不凡,這麼近距離的情況下,稍微放平一下呼吸,就可以將花廳中,池玲瓏和孫琉璃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

    原本她們也只是以為,孫家的姑娘,今日不過是來向她們姑娘道賀的。

    誰能想到,孫家的姑娘,竟是池玲瓏的嫡親表姐? ! !

    這情況實在太出乎她們意料了。

    六月和七月再次對視一眼,不由更加凝神屏息起來。

    她們都覺得,今日孫家姑娘給姑娘說的話,肯定都重要非凡,是一定肯定要告訴他主子的。

    不知道秦承嗣已經知道了,池玲瓏和孫琉璃兄妹關係的六月兩人,兢兢業業的監視著,池玲瓏身邊,所有存在不安全因素的人和物,現在面上的神色,也著實肅穆又冷硬,讓還想說話的碧雲幾人,被震懾的張不開口。

    這幾人在外邊嚴陣以待,卻說花廳中的孫琉璃,過了良久,心中波瀾起伏的情緒,才被池玲瓏安撫下來。

    孫琉璃回過神後,還略有些不好意思,然而,那雙鋒利的美眸中,現在卻幽光瀰漫,暖暖的俱是掩飾不住的溫馨與甜蜜。

    阿愚終於承認她了……

    孫琉璃歡欣雀躍,也是又一把抹去臉上的淚珠,破涕為笑,

    她又拉著池玲瓏的手,很是雀躍的說道:“阿愚,你再叫幾聲表姐來聽聽……”

    池玲瓏汗了一個,在孫琉璃那雙殷切的目光注視下,無奈之中,還是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喚了一聲,——“表姐。”

    孫琉璃響亮的應下來,卻還是覺得不過癮,不免就在此要求池玲瓏,“阿愚,再叫一聲表姐。”

    池玲瓏:“……”

    ……

    兩人你來我往,等池玲瓏喚“表姐”,喚的自己的聲音都沙啞了,孫琉璃才心情大好的免了池玲瓏這項“體罰”。

    不過,孫琉璃眼中的光芒,現在無論從哪裡看,都還是很興奮過頭了。

    池玲瓏便又轉移話題似地,和孫琉璃說起別的話來。

    只是,她有心轉移話題,孫琉璃卻是不應的。

    她又道:“表姐今天過來,原本是準備踢場的。”

    池玲瓏嘴角一抽,身子一顫,不知道說孫琉璃怎麼好。

    孫琉璃對她哭笑不得眼光視而不見,卻是又道:“原本表姐是想著,你才十四歲,就要成親了,肯定都是秦承嗣的主意。表姐過來,是準備找秦承嗣的麻煩的。”

    頓一下,又道:“只是,表姐的手段,明顯不是他的對手。現在看來,也只能等大哥下午回來,和秦承嗣交涉了。”

    交涉?

    她又沒有做錯事兒,又沒有犯法殺人!

    孫琉璃看不見池玲瓏哀怨的目光,卻又道:“雖然他對你是一片誠心,終歸明年就成親,對你身體的傷害也是大了些。”

    “表姐雖然有些手段,在秦承嗣面前卻不夠看。不過,想來大哥現在也應該知道,你和秦承嗣婚期定下來的消息了,肯定正往回趕呢。”

    又道:“阿愚,你就等著大哥回來幫你找場子吧。哼哼,總歸沒得我和大哥的同意,秦承嗣就擅自和外人定下了你的婚期,大哥無論如何也不會全部都讓他如願。我們顓孫家的女兒,可不是這些所謂京城勳貴世家中的貴女,也不是誰想娶,就果真能娶到手的。”

    池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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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 相愛相殺麼

    孫琉璃今日在致遠齋花廳中,陪了池玲瓏足有一個時辰的功夫,看時間將近午時了,才要回冷月苑。

    今日不同昨日,昨日秦承嗣沒有在王府中,那時她可以心安理得的留在致遠齋,陪池玲瓏用午膳;而今日,秦承嗣可是沒有出門。

    不得不說,在心底深處,孫琉璃還是很怵秦承嗣那鬼畜的。

    池玲瓏親自送孫琉璃回冷月苑。

    從致遠齋前往冷月苑的道路有三條,其中有一條,距離秦承嗣的書房所在地清華苑,不過百米左右的距離。

    池玲瓏一來是因為才和孫琉璃相認,親近不夠,就想送送她,沿路多和她說些話;二來,順便還可以去喊秦承嗣回致遠齋用午膳。

    眼見著就到了通往冷月苑和清華苑的小分叉路口,池玲瓏便挽著孫琉璃的胳膊,與她道:“等表哥回來了,我親自下廚做一頓宴席,好好宴請你們。”

    “你可是你說的,可不許後悔啊。”

    孫琉璃喜上眉梢,勾出池玲瓏的小手指,便興奮的眉飛色舞的按了章。

    “咱們可是約定了的,你可千萬別反悔。”

    孫琉璃捏了捏池玲瓏粉紅粉紅的腮幫子,也便又道,“那你今天可就要開始準備菜單了,哥哥今天下午肯定會回來的。如此,阿愚就明天宴請我們吧。”

    不等池玲瓏開口說什麼,便又自顧自的說著,“如此,當真最好不過。”

    池玲瓏:“……”

    艾瑪你自己就把話都說完了,還有我什麼事兒?

    池玲瓏哀怨的看著孫琉璃,孫琉璃卻是又笑的很是張揚的。執起她的手,便往前走。

    一邊走,還一邊又絮絮叨叨的說著,“眼見著天又冷了,以後出門,可該穿厚實些。唉,罷了罷了。表姐回去還是與大哥商量一下。讓人從西域淘些上好的皮子,給你做些小襖和斗篷和披風才好。你這身體嬌弱的,過年後又要成親。當真愁死表姐了。”

    又輕輕的哼了兩聲,“好吧,這次算便宜秦承嗣了。”

    停下腳步,又轉頭過來。好生打量了一番池玲瓏的身子骨,才又小聲與她道:“咱們家的姑娘。身子骨都嬌小,這樣可不好,到時候懷孕生產時,會吃大虧。”

    “索性咱們祖上什麼人不多。神醫卻出了好幾位,表姐那裡有些,適宜小姑娘家調養的藥方。之前一直讓你照著吃的方子,就是調理身子的。表姐這裡還有十餘份,稍後表姐就親手寫了,讓千嬌給你送去。”

    又懊惱的嘆息一聲,“罷了,以後還是表姐好生看著你吧。那些調理身子的方子,有些直接煎了吃便可,有些需要配合按摩針灸才有功效,今後表姐親自給你調理,不管怎麼說,也要在你成親前,把你的身子調理的壯壯實實的,指定不會比十八、九的大姑娘差到那裡去。”

    千嬌百媚和碧雲碧月等人,都歪過頭去,努力裝作沒聽到孫琉璃說的都是些什麼葷話。

    而六月和七月兩人,雖然還是寸步不離的跟著池玲瓏,面上的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正經和嚴肅,兩人的耳朵,現在卻都變得紅彤彤的了。

    不管她們兩個多麼不通人事,多麼不受七情六欲的干擾,可孫琉璃這般大咧咧的,就將“成親”“生孩子”之類的事情,信口說來,她們想不臉紅都不可能啊。

    雖說她們早就知道,孫家這大姑娘,是個不好惹的,隨便一把藥粉出來,都能讓人吃足苦頭。

    可她們知道孫琉璃手上功夫不弱,怎麼也想不到,這姑娘說出的話,更是能讓人直接羞死。

    不過,她們羞死不羞死的,這事兒無關緊要。

    六月和七月現在想的卻是,怕是她們稍後厚著臉皮,將孫家這姑娘,現在說與池玲瓏的話,報告給主子,主子指定會心情大好,直接賞賜孫姑娘幾箱子財財寶。

    調理身子生兒子什麼的,她們可以說,這絕對是他們主子,現在最渴盼姑娘做的事情了。

    六月和七月的臉皮,終究沒有孫琉璃厚,因而,再孫琉璃又壓低了聲音,開始和池玲瓏咬耳朵,說些見不得人的話語時,兩人也是微微後退一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孫家姑娘的戰鬥力都爆棚了,她們委實扛不住啊。

    池玲瓏白皙的面孔,隨著孫琉璃科普給她的知識越來越深入,小臉也越發紅艷,就宛若三月灼烈盛開的桃花一般。

    六月和七月看著池玲瓏的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竄紅,也是互相對視一眼,交流著信息——

    七月:要不要想個辦法,將這兩人弄開?

    六月:你上!

    七月:……

    正在六月和七月的你來我往中,從距離這個岔路口百米遠的清華苑,走出了四、五個人。

    為首兩人,一個自然是秦承嗣。

    秦承嗣今日身著一襲滾金邊的簡練黑袍。

    那黑袍並沒有多精緻,穿在他身上,卻無端的襯託的他整個人,豐神俊朗,面如冠玉。

    他一張俊臉上,眸子深邃宛若幽潭,五官輪廓犀利如刀,面目棱角分明堅毅,身上的氣勢,凜然的讓人往之生畏。

    那般煊赫又高高在上的權威,迎面撲來,只讓六月幾人,當即便變了臉色。

    而站在秦承嗣身側的那人,與他並肩而行,兩人身高差不多,那人與秦承嗣相較起來,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氣質。

    男子年紀比秦承嗣痴長了幾歲,已加了冠,他身著一襲繡著複雜暗紋的錦繡藍袍,墨發漆黑如緞,眉目清逸風流。

    長相雖不是英俊的天怒人怨,卻因為身上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那股子濃濃的書卷氣,更多了幾分雅緻的溫潤。

    這是一個如玉般溫潤秀潔的男子。

    不張揚。存在感不強,不會讓人感覺到威脅,若是一個不小心,很容易就將他忽視過去。

    然而,但若是有人注意到他,便會發現,這男子身上。那種潤物細無聲的侵透力。那股子高華清貴的氣質,當真讓人痴迷又歡喜的不能自拔。

    這人池玲瓏卻也熟悉,乃是秦承嗣除了武安侯世子曲陵南外。另一個不為人知的知交好友——惠郡王府的乾世子。

    池玲瓏訝異一挑眉,不知道乾世子是何時來的秦王府。

    池玲瓏和孫琉璃停止了說話,俱都看向,正朝他們走來的秦承嗣和乾世子。

    秦承嗣和池玲瓏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他步伐微不可見的一頓,隨之。卻快走幾步到池玲瓏跟前,直接牽過她的手,輕而易舉便將她轉移到了,自己的氣息籠罩範圍。

    “怎麼現在過來了?”

    秦承嗣眸中含著如暖陽般乾淨和煦的笑意。雖然他說話姿態一本正經,看見了池玲瓏,就像是見到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然他方才還緊繃的下頜弧度。在此刻卻舒緩了下來;性感的薄唇微微上挑,說話的語調。在尾聲時,泛出獨屬於情人間的呢喃,於不經意展露出的情緒,全都如同一個最平凡不過的,落入情網的男人。

    那般明顯的欣悅,直讓乾世子看的挑眉。

    池玲瓏察覺到周圍幾人全都在笑看著她,也一邊輕輕在秦承嗣手心掐一下,一邊小聲與他道:“過來喚你回去用午膳啊。”

    秦承嗣嘴角抿出愉悅的弧度,絲毫不顧及這是大庭廣眾之下,便傲嬌的又與池玲瓏親熱起來。

    他垂首下來,用額頭磨蹭了幾下池玲瓏的小腦袋,牽起她的手,便也理所應當的道:“我們這就回去。”

    池玲瓏小臉再一紅,看了看墨乙和六月等人臉上憋著的笑意,再看了看已經一臉殺氣的孫琉璃,好似在看好戲的乾世子……

    “呃,那乾世子怎麼辦?”

    這人方才是與秦承嗣一道出來的,好歹是客,當真能這樣不管不顧的,把人甩在大路上,任他自生自滅麼?

    “不用管他。”

    秦承嗣隨意丟出這句話,便攬著池玲瓏的腰,準備回去。

    “你等一下,我給姐姐說句話。”

    池玲瓏好容易讓秦承嗣停了腳,轉頭就又對一臉敢怒不敢言之色的孫琉璃道:“姐姐,你也趕緊回去用午膳吧。等稍後哥哥回來了,你讓千嬌過來通知我。”

    “行了,姐姐知道了,你也趕緊回去。下午過來的時候,穿厚實點。”孫琉璃有氣無力的對池玲瓏擺擺手,一臉鬱悶。

    說到底,現在這小表妹還是她家的,她更應該把表妹領回去同吃同住才是,怎麼到舌尖的話,看見秦承嗣這鬼畜後,就說不出來了呢?

    孫琉璃忌憚的看了幾眼秦承嗣,便準備回去。

    而秦承嗣,聽池玲瓏口吐“哥哥”兩個字,雖然知道,她是因為“表哥”的稱呼容易暴露孫琉璃兄妹的身份,才退一步這樣稱呼孫無極的,秦承嗣此時眸中的光彩,也瞬間不一樣了。

    哥哥是能隨便喚的?

    秦承嗣現在陰鬱的,恨不能將孫琉璃,直接丟出秦王府。

    而看了一出好戲的乾世子,在見到喜怒不定秦承嗣瞬間又不高興了,面上的笑意也愈發濃郁起來。

    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那如記憶中一般張揚明媚的女子,又看了看被秦承嗣禁錮在懷中的池玲瓏,乾世子笑看著秦承嗣說道:“不介紹一下麼?”

    雖說把未婚的小姑娘,介紹給外男認識,很是不妥,但這也是要分情況的。

    就如同秦承嗣和池玲瓏這樣的,雖然外間諸人,包括弘遠帝和太后娘娘,都被秦承嗣蒙蔽了雙眸,認為池玲瓏真的只是乖乖的在秦王府學規矩。

    乾世子因為出入秦王府如入無人之地,又豈能不知,池玲瓏是早從去年開始,就住進了致遠齋?

    這小姑娘,遠比所有人認為的,對秦承嗣的影響更大。

    以前,顧忌著她是未婚的小姑娘,他在秦王府行走,都要特意避諱著致遠齋那一畝三分地。

    如今,是大家碰巧遇到了,且池玲瓏和秦承嗣的婚期都定了,又有秦承嗣在場,將池玲瓏這個弟妹,正經的介紹給他這個大哥,卻是非常可行的一件事。

    當然,乾世子心裡也承認,他的目的,並不只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池玲瓏不過是個由頭,他要正經結識的那人,已經心心念念了許久許久了。

    曲線救國什麼的,乾世子貫來對這些計策用的手到擒來。

    秦承嗣微瞇著眸子,看了看陽光照射下,端方溫潤的,就如同一個再秀雅不過的貴公子一樣的乾世子,嘴角一抽,卻還是施捨似地,給了墨乙一個眼色。

    站在乾世子後方的墨乙上前,先是看一眼池玲瓏,又看了一眼孫琉璃,說道:“這是惠郡王府的乾世子。”

    孫琉璃:“……”給她介紹什麼?皇家的人,她一個都不想認識!

    池玲瓏點點頭,頷首對乾世子笑了一下。

    說實話,池玲瓏看見乾世子,總覺得這人沒有他展露在外的,那麼溫潤秀雅,宛若清華如玉的無雙公子。

    看見他,池玲瓏就好像看見了一個兩面人。

    直覺告訴池玲瓏,乾世子隱藏在人後的那一面,八成才是導致他和秦承嗣臭味相投,結為知交好友的因由。

    不過,儘管腦中思緒萬轉,現在池玲瓏卻也對乾世子盈盈一笑,就如同一個甫一見到生人,不好意思的小姑娘一樣。

    乾世子眉頭微不可見的一挑,眸中笑意加深。

    這時,墨乙卻也又指著池玲瓏,對乾世子道:“這是我們府裡的王妃。”

    我們府裡的王妃?

    池玲瓏聽了墨乙這話,嘴角一抽。

    秦承嗣眸中含笑,讚賞的看一眼墨乙。

    乾世子:“……”笑意一頓,覺得秦王府這主僕幾人,都有些逗比。

    孫琉璃:“……”眼裡都冒火星了,好似恨不能燒死墨乙。

    誰是你們王府王妃?還沒成親呢,秦承嗣哪兒來的王妃?

    墨乙三言兩語,為乾世子和池玲瓏做了介紹;隨後,眸子一轉,臉上的笑意加深,也是又看向孫琉璃,介紹道:“這是王妃的好姐妹,姓孫。”

    孫琉璃的一雙如畫的遠山眉,在此刻終於很明顯的蹙了起來。

    她連仔細看一眼乾世子都沒有,便直接轉身對池玲瓏道:“姐姐回去用午膳了,妹妹快回去吧。”

    皇家子弟而已,介紹他們相識作甚?

    相愛想殺麼? !

    孫琉璃走遠,乾世子回首看一眼秦承嗣的好管家墨乙,搖頭嘆息一下,第一千零一次當著秦承嗣的面,開始挖他的牆角。

    “秦承嗣不是個好主子,墨乙你以後跟著本世子如何?”

    這麼貼心又會看眼色的屬下,現在委實不好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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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4 09:25:30 |只看該作者
269 何時是個頭啊

    孫無極是在當天下午,面上含著溫潤的笑意,下了馬後,緩緩走進秦王府的。

    這個如同謫仙一般清雅淡漠的男人,面上素來掛著的,都是無欲無求的冷色;這一次,他面上那唯美又飄逸的笑容,卻是看的秦王府幾個守門的將軍,都有些膽寒起來。

    在孫無極一步步走進他們的時候,這些慣常殺人如麻、砍頭如切菜的將士,卻是控制不住的提起了全部心神。

    他們握著繡春刀的手,在此刻青筋畢現,喉嚨乾涉,眸中滿是濃濃的,掩飾不住的警惕之色,便連穩如泰山的腳步,在此時也微步可見的輕輕一退。

    秦王府守門的這些侍衛,看人還是有些準頭的。

    他們早在第一次見到孫無極的時候,就知道這人是個棘手的。

    然而,第一次直面這人,冷的讓人恨不能骨頭縫都發涼雙眸,再看看他面孔上飄渺的笑意,眾人越發覺得毛骨悚然起來。

    也就是在此時,眾人也才又一次刷新了對孫無極的認知下限——主子這位幕僚,當真好氣魄。

    好氣魄的孫無極,現在卻是窩了一肚子火,來不及去冷月苑找妹妹,便直接去了清華苑,準備和秦承嗣好好溝通一下。

    他原本在京城城郊處理一些事情,那是耽擱了三個月的事物,原本就很緊急。

    他接連兩天沒有休息,好不容易今天能喘口氣了,卻是得知了秦承嗣去皇宮請期,讓他小表妹早些嫁給他的消息。

    孫無極在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簡直恨不能嘔一口老血出來。

    若是當時秦承嗣在他面前,他著實是想捅他兩刀。

    畜牲! !

    小表妹明年也不過剛滿十四歲。

    十四歲就成親?

    秦承嗣他還能再畜牲點不!

    孫無極面上的笑意越發溫潤飄渺起來。便連守著秦承嗣書房門口的墨丁和墨丙兩人,看見瞭如今這個模樣的孫無極,也一個個頭皮發麻。

    孫無極身上沒有內力,雖然他也修煉武藝,因為幼年時,身子骨曾經飽經摧殘的緣故,也是練不得高深的武功的。

    習武對於他來說。不過是強身健體罷了。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他雖沒有過硬的功夫,一手醫術。卻出神入化。

    不僅擅長用藥,還擅長用毒,因而,對於孫無極此人。秦承嗣近身侍候的幾人,俱都忌憚非常。

    如今看見孫無極這副笑的臉上要開花的模樣。漸漸走近他們,墨丙心頭當時泛上來的第一個念頭,不是“這人越來越妖孽了”,而是“娘的。這次不知道是誰又這麼不長眼,犯到這謫仙手裡了?”

    墨丙和墨丁雖然都全身緊繃,以防會出現什麼不測。

    只是。就在他們的嚴陣以待中,兩人倏然就腿腳虛弱的站都站不穩了。

    “你。你……”

    墨丁和墨丙看著伸手去推主子書房門的孫無極,頭皮都發麻起來。

    他們根本沒看見孫無極是何時下的毒。

    墨丁雙眸大睜,一邊仰躺在底下,一邊也還不忘費盡力氣,去拿腰封中,用來傳遞危險信號的小煙花。

    孫無極回頭冷冷的看他們一眼,冷嗤一聲,卻沒有對他們這個動作,發出絲毫的質疑,或是面露惶恐。

    書房門被孫無極輕巧推開,看見坐在書房中,此時正擺出好整以暇的姿勢,雙眸幽深的看著他的秦承嗣,孫無極一顆心更是火燒火燎的難受。

    女子成親生子過早,本就於身子無益。

    他們家祖上傳承下來的規矩,姑娘是必定要在十八以後才出嫁。

    就這個成親年紀,祖上還擔心家裡的姑娘,會因為家人生子過早,身子早早的毀掉。

    如今倒好,小表妹連及笄都沒有呢,秦承嗣就想吃肉了?

    無恥至極!

    孫無極是想直接丟一把藥進書房,等制服了秦承嗣後,再和他好生商議一個他可以接受的婚後條款。

    就譬如——

    現在聖旨已經下來了,秦承嗣和小表妹明年成婚已經勢在必行,既如此,他也不在兩人的婚期上做手腳,媳婦秦承嗣可以照樣娶,至於圓房麼?

    還是等阿愚滿二十了再說吧。

    孫無極微抿起唇角,直勾勾的看著秦承嗣。

    可惜,他理順了自己的思路,還沒來得及說話,外邊卻已經匆匆走進一個人來。

    墨乙看著躺在清華苑外和書房外的幾人,頭痛的捂額,覺得這麼些驍勇善戰的大男人,輕而易舉就被孫無極制服了,這事情讓他覺得有點不忍直視。

    只是,墨乙可不是看了墨丁放出的求救煙花,才過來抓“刺客”的,他是有事情要稟報的。

    “主子,忠勇侯府的三爺池仲禮,世子爺池晟瑾過來府裡了。”

    池仲禮和池晟瑾過來了?

    墨乙話落,秦承嗣一張冷峻的面孔,現在更冷冽了。

    而再觀孫無極的面容,他面覆冰霜,身上懾人的冷氣,比秦承嗣還瘆人。

    今早弘遠帝的聖旨,才下到秦王府,下午忠勇侯府就派人過來了,此舉何為還用的著解釋麼?

    墨乙看了一眼書房中兩人的臉色,心中苦笑一聲,又道:“屬下已經將池府兩位親家安置在外院花廳,主子您是現在過去,還是稍等片刻?”

    “走吧。”

    秦承嗣眸子微瞇了兩下,也便站起身,邁起大步向外走去。

    從孫無極面前經過的時候,秦承嗣也是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孫無極,腳步更是停都沒停。

    墨乙看著旁若無人走遠了的主子,又看了看書房內神色陰晴不定的孫無極,失笑出聲,也又問道:“孫公子是一道過去看看,還是直接回冷月苑? ”

    孫無極什麼身份。他們自然是早就知道了的。

    雖然不知道,所謂的顓孫世家,和忠勇侯府有什麼恩怨。

    只是,如今忠勇侯府都派人來接池玲瓏回去了,相比起忠勇侯府,想來孫無極這會兒對他們主子的怨氣,應該會消下去不少。

    畢竟。若是此番池玲瓏讓忠勇侯府的人帶走。他們所有人,可就要等到主子大婚後,才能見到那姑娘。

    而若是主子直接將忠勇侯府的人打發走。把池玲瓏留下來,這可不就也順了孫無極的心思?

    如此,好歹是有了共同目標,孫無極對自家主子的仇視。想來也應該稍微消減一些吧?

    孫無極看了墨乙一眼,也微抿了唇。 “前邊帶路吧。”

    這便是要過去會一會池玲瓏的大哥和三叔了?

    墨乙含笑點頭,也不再多話,卻是果真也領了孫無極,走出書房。

    在書房的門口。看到狼狽不堪的兩個兄弟,墨乙心中好笑,面上卻裝得一本正經。 “兄弟們且稍後片刻,二哥一會兒就派人過來解救你們。”

    說完話。墨乙悶笑幾聲,也不看墨丁和墨丙兩人黑沉的像是死了娘一樣的臉色,便帶著俊臉上掛滿惡魔笑意的孫無極走遠了。

    墨乙和孫無極到了外院待客的花廳時,秦承嗣已經坐在花廳上首,開始進茶了。

    坐在他左右兩側下首位置的,便是池仲禮和池晟瑾。

    池仲禮雖說不是第一次見秦王,卻每見一次這少年,都好似覺得,這少年身上的權威,與往昔相比更勝一籌。

    秦承嗣少年領兵,是血腥的屠戮過西域二十萬大軍的殺神。

    他身上自來養成的高高在上的威嚴,雖說不至於震懾的池仲禮在他面前無措,然而,秦承嗣身上的那股子歷久彌新的血腥味兒,他眸子中透露出的冷冽和肅殺,卻當成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池仲禮雖說因為受了秦承嗣幾次重禮,覺得這少年並不像外邊人謠傳的那樣酷戾,現在看到了這個渾身冒寒氣的秦承嗣,池仲禮儘管已過了而立之年,在這樣手握重拳的人面前,還是被嚇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池仲禮都被秦承嗣當場給的下馬威,震懾的口不能言,更何況是才進京三日的池晟瑾?

    池晟瑾素來驕傲,且略有些自大。

    他生在翼州,長在翼州,在翼州儼然就是最貴重的公子哥。

    忠勇侯府的盛寵優渥,以及在翼州的權勢滔天,養成了他自大而略有些傲慢的性子。

    只是,雖然他傲慢,卻是底氣十足的。

    可以說,數遍整個翼州,也再找不出一個能和他相提並論的貴公子來。

    池仲遠這些年來,對這唯一一個嫡子的訓練和教養,都不是作假的。

    不管他為人再怎樣冷淡漠然,對於這個嫡子,總歸也是手把手親自教出來的。

    池晟瑾通身的氣派,以及他小小年紀就取得的傲人的成就,可以讓他傲視所有的翼州權貴,以及大半個京都的勳貴子弟。

    他可以在穆長堯跟前不落下風,侃侃而談的展示著他過人的教養和所學。

    只是,秦承嗣到底是不同的。

    不管滿京城,所有未加冠的少年,是如何的詩畫風流,舉止高雅,氣質翩然若仙,這一切的一切,在秦承嗣面前,都低俗的沒有一點用處。

    秦王承嗣用兵如神,鐵血無情,乃是大魏唯一一個異姓王。

    他的地位本就至高無上,又重權在握,這樣一個今年才不過十八歲的少年,雖然只比他大一歲,他身上的凜然之氣,淡漠的有些狠辣的眉眼,面上的風霜刀劍之色,以及通身渾然天成的殺伐之氣,都將池晟瑾一直以來高高在上的心性,打壓的一點頭都竄不起來。

    就像是一個盜版貨,遇到了純手工製作的精品一樣,池晟瑾雖然也很優秀,可他進京以來,接觸到的,第一個同年紀段的少年是秦承嗣。

    僅只是秦承嗣漠然無情的,掃視過他的那一眼,僅只是那樣隨意的一個眼神,秦承嗣便輕而易舉的,將保持在池晟瑾心中十七年的優越感。打擊的瞬間土崩瓦解。

    坐在下首的位置,看著那個舉手投足,都剛毅非常的少年,池晟瑾雙拳緊握,眸光閃爍。

    他深深的忌憚秦承嗣。

    而另一方面,不得不說,這世間所有的少年。都希望自己會是第二個秦王。

    茶水用了半盞的時候。孫無極旁若無人的進了花廳。

    不看秦承嗣,也對忠勇侯府的兩人視若無睹,孫無極怡然自樂的用著茶。

    池仲禮和池晟瑾都看了孫無極一眼。

    他們以為這個在秦王府“來去自如”。在秦王秦承嗣面前,都可以這麼沒規矩的人物,會是秦王身邊的心腹,因而。在看了一眼後,也便不再失禮的關注孫無極。

    看了看秦承嗣的臉色。池仲禮將手中的茶盞放在了身側小几上,也是拱手恭敬的與秦承嗣道:“下官今日前來,乃是欲接侄女玲瓏回忠勇侯府。”

    微一頓,見秦承嗣面上仍舊滿是風淡雲輕之色。池仲禮也便又道:“如今秦王與下官侄女婚期已定,下官想先接侄女回府備嫁,不知秦王意下如何?”

    今早下到秦王府的兩道聖旨。在忠勇侯府引起的轟動,遠比別的其他地方都大的多。

    不說其他人了。就說侯府那幾個連親事都還沒有定下來的姑娘,在聽到徐安公公特意跑到忠勇侯府,對周氏和老太太說的那些話後,也俱都大驚失色,活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直接蔫了。

    排行在池玲瓏之後那幾個丫頭到還好,池玲瓏早嫁兩年,或是等及笄之後再出嫁,對她們來說都沒有關係。

    可是二姑娘池明琬,三姑娘池明珍,四姑娘池明嬛,現在卻幾乎要急瘋了。

    池明琬和池明珍,好不容易才從穆長堯這個名字所造成的黑霧中回走過來,如今正準備擦亮眼睛,在京城中尋找自己的良人。

    可一個晴天霹靂打下來,池玲瓏明年五月十五要出嫁,那豈不是說,她們也要在五月十五之前,把自己嫁出去。

    現在時間已經是九月上旬,到明年五月,不過八、九個月時間,這麼短的時間,都不夠她們挑選夫婿,如何能這麼稀里糊塗就下嫁於人?

    可不管侯府排行在池玲瓏前邊那三個未嫁的姑娘,現在是如何的將池玲瓏恨的牙癢癢,在聖旨下了後,儘管她們恨不能池玲瓏去死,想著卻也火急火燎的,想要抓緊時間找個配得上她們的勳貴子弟,趕緊嫁過去。

    從這一番慌亂中回神過來的侯府諸人,也是又忽的腦袋一個靈光,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關重大的事情來。

    那便是,——如今既已經定了婚期,池玲瓏豈不是該回忠勇侯府備嫁了?

    之前江氏便想著,在池府眾人都進京後,讓池玲瓏回忠勇侯府。

    原先秦承嗣是因為擔憂池玲瓏倏然被他“克死”,才將池玲瓏接到秦王府親自看管的。

    那個時候只有三房一家人在京城,江氏自己有三個兒女要照看,如何顧忌的上池玲瓏?

    且秦承嗣又請來了太后口諭,如此,池玲瓏入住秦王府,也順理成章。

    然而,現在卻不同於往日了。

    一來,忠勇侯府的主子奴才、幾百下人,全都都進京了。這麼多人,還是可以把池玲瓏看顧好的。

    二來,從古至今,都只聽說過未出閣的小姑娘在娘家備嫁的;不管是大魏,還是大魏之前的王朝,可是都從來沒有過名分已定的王妃,在未婚夫婿府上備嫁的先例。

    按理說,池仲禮和池晟瑾此番來接池玲瓏回府,不管是於情還是於理,都勢在必行。

    而池玲瓏,不管是按照規矩,還是忌諱人言,也是應該回去忠勇侯府的。

    只是,池仲禮和池晟瑾實在太想當然了。

    他們覺得此行必行會很順暢。

    然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在秦王府,秦成嗣的喜好,便是規矩。

    池仲禮絮絮叨叨說了一大通,反復重申的主題,不過是要接池玲瓏回忠勇侯府。

    秦承嗣卻是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接下來,也只是漠然的說了一句話。 “之前本王王妃來我秦王府,乃是奉了太后口諭;如今池大人既然想接回本王王妃,便也請先請了太后口諭,再來接人吧。”

    在池府兩人的目瞪口呆,以及孫無極的漠然含笑中,秦承嗣直接就站起身,毫不留戀的大步往外走去。

    臨走還不忘丟下一句。讓池仲禮和池晟瑾險些憋悶的要吐血的話——

    “本王最是守規矩。此番言盡於此,池大人若想接回本王王妃,只管往太后宮中去請懿旨。”

    秦承嗣的身影漸漸走遠。直到再也看不見,孫無極才又看了池府叔侄兩人面上略有些僵硬的神色,也是又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池晟瑾,冷嗤一聲。便也奕奕然離開了這花廳。

    ……

    池玲瓏對於今日發生在秦王府花廳這件事,自然也是知道的。

    不過。她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也已經到了第二天。

    彼時,池玲瓏親手做了宴席“認親”。

    席位上,孫無極和孫琉璃兩兄妹。對她這個小妹妹愛護非常,少不得又一人給了她一份重禮。

    本是三人的宴席,秦承嗣不知哪根筋搭錯了。也過來湊起熱鬧。

    秦承嗣和孫無極兩人,一晚上互相看不順眼。

    池玲瓏知道池府來接她回去的人。被秦承嗣擠兌走的這件事情,也是孫無極“無意”中說漏了嘴。

    池玲瓏那時只覺得好笑,也只假裝沒看見孫無極眸中看好戲的神色,愣是給了秦承嗣好幾個白眼。

    池玲瓏被秦王留在秦王府備嫁一事,雖然跌破了眾人的眼睛,刷新了京城中上到帝王太后,下到販夫走卒們對於秦王認知的下限。

    然而,不管現在京城中,百姓們又是如何議論紛紛,“池府那姑娘怎麼還沒死?”“秦王此舉好似不太合規矩吧?”“哎呦餵,池府那姑娘熬了半年了,還活的好好的,果真福運深厚。”等等話語的,池玲瓏開創了先河,留在未婚夫婿府裡備嫁,也是不爭的事實。

    *

    兩人的婚期都定下來了,池玲瓏在接下來的一些時日,卻忽然變得很苦惱。

    究其原因,便是——秦承嗣現在太放肆了了了了!

    秦承嗣一直都是和池玲瓏同船共枕的,在以前幾百個時日,雖然夜裡睡覺時,秦承嗣免不了要對池玲瓏動手動腳,揉揉小屁屁,捏捏身上的小饅頭。

    可不管那時秦承嗣多麼流氓,他總歸還沒有持續刷下限。

    在兩人婚期請定之前,秦承嗣對池玲瓏做過的,最最讓池玲瓏覺得臉紅羞恥的事情,不外乎是在西山那一晚,藉著池玲瓏柔若無骨的小手,解決了他的生理需求。

    雖說那隻是一個開端,接下來的時日,秦承嗣嚐到了甜頭,每次都要無恥的,讓池玲瓏幫助他。

    可池玲瓏多半會拒絕,實在拗不過他了,也只能認命的,讓某人拿著她的手,為所欲為。

    然那只是以前,相比前那些讓池玲瓏羞臊的無地自容的夜晚,池玲瓏現在回憶起來,卻當真想感嘆一句:以前的秦承嗣,多純潔啊! !

    是的,對比起這些天的秦承嗣,以前的秦承嗣,純潔的讓池玲瓏臉紅心跳。

    而現在的秦承嗣,卻流氓的每次都讓池玲瓏欲哭無淚。

    拿了小黃本本欣賞什麼的,你自己看不就行了?

    秦承嗣你為毛每次自己看過了,第二天卻又要佯作無意的,將那小本本丟在她時常看書歇息的小榻邊?

    那高清的大圖什麼的,上邊不論是男人的器官,還是女人豐腴柔媚的身體,都看的池玲瓏想要流鼻血。

    可咱們兩現在還沒到做哪些事情的地步的啊餵?

    秦承嗣你以後看完了小黃本,可以不亂丟麼?

    她自己看見了,羞恥一會兒也就算了,可若是讓收拾房間的幾個丫頭看見了,秦承嗣你不要臉,姑娘我還要臉呢。

    池玲瓏這幾天見了秦承嗣就想捂眼。

    不是因為不好意思直視他,雖然多多少少也是有這方面的原因的。

    但最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秦承嗣那雙綠油油的眸子,看的池玲瓏心慌意亂,小心肝好似要從口裡蹦出來了。

    池玲瓏面紅耳赤的,手邊放著一本春宮圖,一邊也嘆息一聲,心中羞愧的想著,這種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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