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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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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總小悟] 侯門福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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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5 00:59:48 |只看該作者
第390章:得到和失去

    看到杜若慌張的神色,李長風暗叫一聲不好。

    比這夜裡寒風更冰冷的是蕭九的眼神。

    「阿阮她怎麼樣了?」蕭九的嗓音不似往日那般從容不迫,他的唇色有些發白。

    杜若看著這樣的蕭九,情緒失控忍不住哭出了聲,「夫人,夫人不行了。」

    她一直以為她的醫術很好,可是在這個時候,面對夏阮身上的一切,卻顯得無能為力。

    夏阮不止是失血過多,早產和受到的驚嚇,都足已讓她致命。

    蕭九手顫抖的厲害,轉身便朝著屋內沖去。

    在門口的守著的杜明趕緊攔住了蕭九,他的嗓音也有些焦急:「侯爺,你不能去,見血會讓你以後不祥的。」

    大秦有一個風俗,妻子在生產的時候,若是丈夫去了屋內,見到了那些污穢的血液。那麼,丈夫以後的一切,便都會不祥。

    甚至有人說,有個男子就是因為進了妻子的產房,看到妻子生產孩子的過程,從此再也不想搭理妻子,納妾無數。甚至,在幾年後,他的家族也敗落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看到了污穢的的東西。

    這樣的事情,有無數個版本,杜明自然也是不想讓蕭九看到那個場面。

    屋子內全是血,而夏阮的模樣又狼狽。

    女子都希望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在丈夫的身前,而夏阮也不例外。

    若是蕭九看到夏阮狼狽的一面。從而厭惡她,杜明會認為是他的錯。

    蕭九挑眉看了一眼杜明,嗓音很淡:「杜大夫。若是阿阮沒了,才是真正的不祥。」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的語氣,像是千年的玄冰,讓杜明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杜明從未看過這樣的蕭九,無論是在洛城快要臨死的蕭九,還是在莊子上看到蕭意雪失去神智的蕭九。都沒有現在的他冰冷。

    杜明下意識便讓開了身子,他不敢和這樣的蕭九說話。這樣的蕭九。彷佛周圍的人,都是他的仇人一樣。

    蕭九沒有對注意杜明的神色,而是直接進屋朝著屏風後面的床走了過去。

    跪在地上的小丫頭們看到蕭九走了進來,嚇的趕緊退了出去。

    屋子裡腥味很重。血液的氣味讓蕭九有些害怕。

    他從未害怕失去什麼,哪怕當年母親將他當做了棄子,他也曾這樣害怕過。

    蕭九走了過去,看著夏阮躺在被窩裡,周圍全是紅色的血液。

    「阿阮?」蕭九輕聲的喊了一聲夏阮,只見平日裡會溫順看著他的妻子,此時緊緊的閉著雙眼,而她的手依舊和剛才一樣,用護住小腹的動作。想要保護肚子裡的孩子。

    蕭九覺得眼角有些酸澀,他幾乎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阿阮,是我,你能聽見嗎?」

    蕭九握住夏阮的手,妻子的手有些冰涼,他將夏阮的手貼在臉上,然後輕聲說。「是我錯了,是我沒有護好你。我聽該聽從禾月的話。我不應該娶你,我若是不娶你,你也不會變成這樣。阿阮,是我錯了。」

    他在洛城的時候,遇見了禾月。

    那個人既聰明又有遠見。

    禾月看到蕭九親自畫的畫像後,忍不住問:「這是誰?」

    「我以後的妻子。」蕭九將畫像收了起來,他不喜歡讓人看見這些。他的妻子,在他的身邊便好。

    禾月坐回椅子上,搖頭說:「以你的才華,想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但是……這畫像裡的女子,會成為你的阻礙。蕭九,你必須要站的高高的,不然東蕭的反擊,你怕是吃不消。哦對,還有林家那些癡心妄想的人,你又想怎麼控制他們。若是你的妻子知道那些事情,她還會愛你嗎?估計到時候……會覺得髒。」

    髒……

    蕭九聽過這個字無數次,但是每一次他都沒有放在心上。久而久之,別人說的再多,他也不願再去多聽。可是現在,蕭九卻害怕那件事情被夏阮知道,連他自己每次想起的時候,都覺得渾身都是污泥,怎麼也洗不乾淨。

    成國公也說過,他配不上夏阮,而蕭九卻沒有反駁。

    因為他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反駁。

    從他那個不堪的身世,還是從他那個不堪的家族和母親,甚至還有那個野心可怕的外祖父?

    蕭九那段時間累極了,母親所作所為一件件都露在了他的面前,可是母親再不對,也終究是他的母親。他每一次的忍讓,都讓母親有路可追。蕭九皺著眉頭,他這次一個疏忽,便進了朱砂的圈套,讓妻子危險了。

    禾月說的對,禾月說,若是他娶了夏阮,便是將夏阮推到懸崖邊上。

    稍微一不小心,夏阮便會粉身碎骨。

    蕭九曾經也想過放棄這段感情,他以後默默的護著他,守著她嫁人生子。就這麼一直遠遠的看著她,只要她幸福便好。

    讓心愛的她,得到一輩子的幸福。

    有些事情,是他用盡全力也做不到的,他這一生從出生便註定了不平凡,道路會十分的艱辛。很多時候,周圍的人都羨慕他的一切,羨慕他的位子和他手裡現在的權利,可是蕭九寧願捨棄這些,變得和普通人一樣。

    他想和他們一樣普通,普通的在人群裡立即能消失。這樣,他便能給她一個普通的家庭,更能讓她過一輩子平凡又普通的生活。

    可是現在,看見妻子閉著雙眼躺在他的身邊,他卻沒有任何辦法,這個時候的蕭九,感覺自己無力極了。

    「阿阮……」蕭九撫摸夏阮的面頰。「醒醒。」

    夏阮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蕭九怔了怔,還未反應過來。便見夏阮睜開了雙眼。

    她的目光有些茫然,但是很快一雙秀氣的眉又皺了皺。

    「阿阮,阿阮。」蕭九幾乎快要喜極而泣,「阿阮,你能看見我嗎?」

    夏阮在黑暗中,看到了父親笑著和她說錯了,說以後會對她好。讓她跟著他走。

    父親的笑容是她從未看見過的親切。

    那樣的父親,簡直有些不真實。

    但是很快。她又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夏阮看著眼前的父親,那些記憶全部湧現在她的腦海裡。父親是一個從來不知改變的人,又怎麼會對她好呢?她下意識的掙扎了起來,卻不想發現這居然是一場夢。

    夏阮看著眼前這個紅了眼眶的男子。忍不住輕輕的笑了笑。

    他長的那麼好看,俊朗的眉目依舊是那麼儒雅。這個是他的丈夫,在這個時候依舊會在她的身邊。

    「侯爺。」夏阮的嗓音沙啞,「我沒事,我很好。」

    夏阮伸出手,想要撫摸蕭九的面頰。

    蕭九趕緊靠近一些,這個時候的他,眼角疼的厲害,幾乎下一刻便要落淚。

    「侯爺。我真的很好。」腹部的疼痛,讓夏阮忍不住冷冷的抽了一口氣。她看著眼前這個快要落淚的男子,心疼的厲害。「去讓杜若進來,你去外面等我,我很好的……」

    說完,夏阮將蕭九的手,放在自己腹部上,「寶寶。這是爹爹,你不要調皮。」

    蕭九看著夏阮臉上滿足的笑容。眼淚終於落了出來。

    他撇過頭去,不讓妻子看到自己的神色。

    那一刻,他知道,就算讓他付出生命來換取妻子的安穩,他也是毫不猶豫的。

    她從頭到尾,沒有責怪他半句,更沒有在他的面前提及林姨太太一句。

    妻子知道他的為難,所以從不為難他。

    蕭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安慰夏阮,「阿阮,答應我,好好的。」

    「好。」夏阮想都沒想,便笑著回答,「我會好好的,我和寶寶都會好好的。」

    蕭九拭掉眼角的淚水,然後在夏阮的額頭上輕輕一吻,「你答應了我,就一定要做到。你是我的妻子,你要為我活著,做到一個妻子的義務,知道嗎?」

    他的唇有些顫抖,讓夏阮心疼的厲害。

    兩世為人,她從未見過如此失態還會落淚的蕭九。

    她嚇到了他。

    夏阮閉眼,吸氣,吐氣……

    蕭九見妻子已經準備好,便從屋子內走了出來。

    而此時的杜若,正跪在地上,像是丟了靈魂的人。

    蕭九走到杜若身邊,對著杜若說,「杜若,阿阮現在醒過來了。記得,保大人不要再保孩子了。我不能,沒有她。」

    杜若一臉錯愕的抬起頭來,「保……大人?」

    「嗯,保住阿阮。」蕭九嗓音很低,杜若卻依舊聽的清清楚楚,「孩子沒了可以再要,阿阮沒了,便再也找不回來了。」

    蕭九的語氣,帶著懇求。

    在一邊的李長風都有些驚訝蕭九的話。

    江氏昔日生李安的時候,穩婆問他,若是江氏難產,要保大人還是孩子。

    李長風想都未曾多想,便告訴穩婆,自然是要保孩子的。

    他需要這個孩子來鞏固李家的地位。

    蕭九如今的處境比他昔日更危險,蕭九膝下無子,若是沒有一個兒子,那麼來日南蕭想要站起來更是苦難重重。

    只是,蕭九沒有多想,便告訴了杜若,要保住夏阮。

    孩子沒了,可以再要。

    若是妻子沒了,便什麼都沒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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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他們的曙光

   疼。

    像是千針一起刺入骨髓。

    夏阮深深的吸氣,再緩緩地吐氣,才能讓疼痛略微舒緩一些。

    杜若在一邊急的滿頭大汗,她是第一次幫人接生,而且夏阮的情況十分的特殊,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見夏阮快要再次暈闕過去,終於忍不住拿起一邊的剪刀。

    夏阮瞪圓了雙眼,神色間有些驚慌:「杜若,你要做什麼?」

    「夫人,孩子以後還會有的。」杜若的嗓音有些顫抖,「奴婢一定要保住你。」

    現在杜若知道,她必須聽從蕭九的提議,保住夏阮。

    若是夏阮都沒了,那麼孩子在這個世上,也會可憐。

    可是她也是一個母親,知道母親疼惜孩子,寧願將生命送給孩子,都想要孩子幸福。那種疼痛,她能深刻的體會到。所以,她又有些猶豫。

    夏阮唇色發白,她滿頭大汗的喊了一句:「不可以。」

    她不能讓杜若這樣做。

    夏阮希望自己的這個孩子是個男嬰,這樣能很快的鞏固蕭九的位子。

    南蕭現在若是沒有一個世子,那麼來日在六皇子大權在握的時候,會被東蕭欺負的很慘,或者東蕭的人還會讓南蕭的人回歸族裡。畢竟,東蕭才是蕭家的嫡系一脈,而南蕭是庶出一脈。

    若是蕭九和她有了兒子,那麼蕭九便有藉口來拒絕這個提議。

    她一直在冒險……

    夏阮疼的抽了一口氣,然後抓緊了身上的棉被。「一定要保住孩子,杜若,你答應我……一定要保住孩子。」

    這是蕭九和她的孩子,那怕就是一個女兒,她也要保住這個孩子。她愛這個孩子,希望這個孩子能平安的降生。

    夏阮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她十分的害怕這種死亡即將來臨的恐懼,她太熟悉這種感覺了。但是,這次的恐懼和前世又不一樣。

    這種恐懼似乎有帶著一些驚喜。

    等孩子出生後,她便是為人母了。

    「夫人。奴婢求求你了。奴婢求求你了。」杜若跪在夏阮的身前,握住了夏阮的手,「孩子以後還會有的,夫人。現在若是一定要生下去。夫人你會丟掉性命的。侯爺不能沒有你。奴婢和老夫人都不能離開你,求求你了,為自己想想吧。」

    杜若哭的厲害。眼眶紅腫的厲害。

    她現在沒有把握能在保住夏阮的同時還能保住這個孩子,所以她才會選擇保大棄小。但是,她跟在夏阮身邊的這些日子,夏阮說什麼,她都會按照夏阮的吩咐去做。所以,對於現在夏阮的命令,她也不敢違抗半分。

    夏阮對她們一家很好,她不敢做這個不忠之人。

    「杜若,聽我說。」夏阮反握住了杜若的手,然後神色很認真,「當初我既然將你放我身邊,那麼我便是相信你的。我相信你可以保住我和孩子,杜若,你別怕……你可以做好這件事情的,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我不會信錯人,尤其是對你。」

    杜若的眼裡流露出詫異的神色。

    她剛才在屋外的時候,父親對於她用的藥,都有不少的意見。但是杜若認為,夏阮的體質過虛,有些藥的藥性太猛烈,雖然能保證夏阮吊著一口氣,但是若是稍微不注意,便會讓夏阮送了性命。而父親認為,那些藥性猛烈的藥,才能立即見效,所以應該給夏阮用。

    杜若聽了父親的話後,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用錯了藥。

    若是她不用錯藥,那麼夏阮也不會在剛才暈闕過去。

    杜若的神色有些猶豫:「夫人我……我怕。」

    「別怕。」夏阮疼的皺了一下眉頭,「杜若,你也生過孩子,你也知道現在這個時候的感受。是不是覺得,疼的像要下地獄了?但是,在疼痛的時候,又覺得無比的幸福。這是自己的孩子,這些疼痛若是都不能忍受,那麼以後又怎麼能得到幸福呢?」

    夏阮說完之後,握住杜若的手又用了一些力,「杜若,按你想的去做,這些年你一直照顧我,我相信你。」

    杜若咬緊了下唇,然後看著一直隱忍的夏阮。

    她的確經歷過這種疼痛,當時柳昌元急的在屋外團團轉,而她在屋內擔心肚子裡的孩子,更擔心屋外的丈夫。她當然理解夏阮心裡的想法,只是杜若怎麼也沒想到,夏阮會親口說相信她。

    夏阮相信她,願意將生命都放在她的手裡。

    杜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嗓音哽咽,「夫人,我會保住你和小世子的,我一定會的。夫人,你一定要醒著,不要睡著了。」

    夏阮見杜若這樣回答之後,才笑了起來回答,「好,我不困,不會睡著的。」

    杜若放開夏阮的手,站起來在桌上拿過毛筆,在宣紙上寫了一些藥名,又轉身遞給門口的人,「去將這些藥抓來,放在熱水裡,給我送來。還有,我剛才告訴你們熬給夫人的藥,再加一味側柏葉在裡面,知道了嗎?」

    丫鬟拿起藥方,然後點頭奔了出去。

    杜若將手裡的剪刀丟在一邊,然後看著屋外的蕭九的身影。

    這一次,她選擇聽夏阮的話。

    不是因為她覺得蕭九的話是錯誤的,而是她能理解一個做母親的感受。生孩子的過程中,的確是疼的快要哭出來,但是這種疼痛如夏阮所言,又是帶著一種幸福的。這個孩子的到來,意味著夏阮將要為人母。

    幾個幫忙的穩婆,又從屋外走了進來。

    她們每個人的神色都有些焦急,似乎覺得夏阮的生產太過於棘手。

    「聽著,我今日一定要保護夫人和小世子。」杜若神色凝重。對著穩婆們吩咐,「所以你們也休要在提起一定要保一個的話,夫人也不想再聽到。若是誰在多話,我就讓人割掉她的舌頭。但是夫人和小世子平安無事,我會讓賬房給多賞你們一人一百兩銀子。」

    穩婆們聽了之後,趕緊點頭笑了起來。

    她們原本以為今日的事情會變的很棘手,但是杜若的神色裡充滿了信心,而她們也能暫時的鬆了一口氣。

    畢竟一百兩銀子,她們又怎麼會不心動呢。

    外面的熱水很快就被送了進來,這些熱水是用草藥熬成。用來止血。

    杜若一邊和夏阮說話。讓夏阮保持神智,一邊又讓夏阮用力,安慰她快了。

    有人說女子生產的疼痛,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一樣。那種疼痛比任何傷口都劇烈。而且又要保證自己神智清晰。

    夏阮咬住了下唇。她能嘗到口裡淡淡的腥味。她聽從杜若的吩咐,吸氣、吐氣、用力……杜若送來的藥,她毫不考慮便吃了下去。這個時候的她一直告訴自己。快了,快了,就快見到孩子了。

    她不能閉上雙眼,若是她走了,孩子和丈夫可要怎麼辦?

    她不能失去孩子和丈夫,然而丈夫想必也是一樣。

    夏阮額頭上的冷汗滾落了下來,她不甘心自己會死在這裡。

    她是那麼的有福氣,她是那麼的幸運,能重活在這裡,能做蕭九的妻子。她得到了她一直夢寐以求得幸福,休想讓她在這個時候放棄掉這些。

    她是一個自私的人,這些幸福都已經屬於了她,她自然一定要抓住。

    夏阮告訴自己,不能死在這裡,不能閉上眼睛,不能……

    熱水換了一盆又一盆,丫環們看著熱水徹底的變成紅色,又換上新的熱水。

    在一邊的穩婆從未覺得如此艱辛過,她們一直認為這個孩子是不可能安全降生的。但是在一邊的杜若,一直不肯放棄,她扶夏阮的脈搏,稍微不對,便又讓人繼續改變藥方。

    最讓她們覺得可怕的,便是夏阮。

    每次當她們認為夏阮要暈闕的時候,夏阮卻依舊微眯的眼睛和杜若說好,她一直清醒著,沒有讓自己徹底的暈掉。

    她是一個意力無比強大的母親。

    窗外的天色,漸漸的泛白。

    蕭九坐在院子內,沒有離開院子一步。

    李長風看著這樣的蕭九,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他記得翠柳曾告訴他,李長月當年生夏阮的時候也是難產,李長月生了三天三夜,當眾人都以為李長月將要和孩子一起西去的時候。李長月靠著她的最口氣,將夏阮生了下來。

    翠柳說這些的時候,眼眶有些微紅:「小姐真的很厲害,她一直堅持要生下孩子,她……她真的做到了。」

    李長風聽到翠柳的話的時候,半響不知該說什麼。

    母親對孩子的愛,是何其的偉大。

    他想起了自己已經早逝的母親,當年她也是將他和長月捧在手心裡,連他們摔倒了,也會拿著棍子敲打地面,說是地面的錯,幫他們出氣。

    到現在,李長風都清楚的記得母親的樣子,她笑起來好看極了,和長月有八分的相似。

    薛武端了飯菜走了進來,對著李長風和蕭九說:「主上,長安侯,吃點東西吧。」

    他們已經一夜沒有吃過東西,現在想必是累壞了。

    李長風窺了一眼身邊的蕭九,現在的蕭九臉色很差,他便端起飯菜想要勸蕭九用一些。

    畢竟,不能讓蕭九餓壞了身子,若是蕭九都倒了,那麼才是真的大麻煩。

    「你……」李長風話還沒有說完,屋子內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哇……哇……」

    孩子哭泣的聲音很洪亮,像是黎明的第一道曙光一樣,照亮了他們陰霾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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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妻子和孩子

    杜若慢慢地從屋子內走了出來,她渾身是血,雙眼無神。

    清晨的陽光照耀在她臉上,更顯得她臉色蒼白。

    李長風看著這樣的杜若,也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氣。

    他陪著蕭九一直坐在屋外,屋內的動靜只能聽到夏阮偶爾的呼喊聲。

    每次,夏阮稍微有一些動靜,蕭九的目光便會冷一分。

    李長風不知該如何安慰蕭九,他的心比蕭九自私太多。

    他沒有給江氏太多的愛,所以根本不懂蕭九此時的心情,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愛情?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穩婆跟在杜若的身後,匆忙的跑了出來,看見蕭九和李長風,便跪著笑道:「恭喜大學士,恭喜侯爺,夫人和小世子都安穩了。」

    安穩了……

    蕭九還未多想便急忙朝著屋子內沖了進去,而李長風也跟在蕭九的身後。只是,蕭九進屋之後,穩婆將孩子抱給蕭九,而蕭九並沒有去接過孩子,而是朝著屏風身後的床榻走去。穩婆微微一怔,伸出的手縮回也不是,只能這麼站著。

    對於蕭九的動作,李長風似乎明白了一些,他從穩婆的手裡將孩子接了過來。

    孩子此時看不出長的像誰,只是因為是早產,所以顯得格外的輕巧。李長風還記得多年以前,他抱著李安的時候,也是如此的情緒,激動的不知該說什麼了。他看到杜若和杜明急的團團轉的樣子。多少已經準備好了,夏阮和孩子都不行的準備,可是現在夏阮和孩子都安全了。李長風覺得心裡酸澀的厲害。

    他們都好好的。

    李長風摸了摸孩子的臉,小孩的肌膚嬌嫩,摸上去十分的滑和嫩。他抱著孩子,朝著屏風後面走去。

    只見蕭九半俯著身子,嗓音輕柔的和夏阮說,「阿阮,辛苦你了。」

    蕭九進屋第一件事情不是去孩子。而是朝著他的妻子夏阮奔去,在蕭九的心中。只有夏阮安穩他才會放心。李長風孩子手裡這個嬌嫩的孩子,一時心裡不是滋味。

    江氏從前,總是說他的心裡沒有她。

    那會,李長風覺得江氏太過於無理取鬧。他這輩子。沒有任何通房也沒有小妾,他將所有的一切都給了江氏,無論是地位還是財富,只要江氏想要,他都會盡力去滿足江氏。可是現在,李長風才明白,江氏想要的東西,其實從來不是這些。

    剛嫁給他的江氏,是個懵懵懂懂的少女。恨不得將一切的愛都給他一個人。

    而他以為給江氏地位和財富,便是給江氏幸福。

    他這樣做,導致江氏後來越來越在乎手裡的權利和財富。從而忘記了她曾經是那麼想要得到他這個人得心。

    李長風緩緩地的吐了一口氣。

    他想,若是愛情是有樣子的話,便是夏阮和蕭九如今這個樣子。

    彼此依賴,彼此在乎。

    夏阮笑著很蕭九說,「不辛苦。」

    她的嗓音有些沙啞,而且還有些有氣無力。

    夏阮累了一夜。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孩子生了下來,此時的她已經沒有力氣說太多的話了。但是初為人母的喜悅。讓她忍不住一直笑著。夏阮自己也沒想到,蕭九會先進屋來瞧她。

    「侯爺,是個男孩。」夏阮笑容越來越深,「侯爺給他想好了名字了嗎?」

    李長風將孩子遞給了蕭九,蕭九感激的看了一眼李長風,將孩子接了過來,放在夏阮身邊,「你來想名字。」

    孩子很小,整個身子都是紅色的,他此時已經睡著了,小拳頭捏的緊緊的。

    夏阮笑著撫摸著孩子的面頰,這是她和蕭九的孩子,是個男孩子。

    她差點再次哭了出來,這種喜悅她不知該用什麼樣的情緒來表達。從小院裡逃離,到她暈闕又難產生下這個孩子,這一路所有的委屈和辛苦,早已在孩子出生的時候,消失的乾乾淨淨。只要孩子安全,那麼什麼都是值得的。

    「侯爺就不要為難我了。」夏阮的聲音極小,虛弱的她有些困乏,「名字,還是有侯爺來取吧。」

    蕭九在妻子的額頭上輕輕一吻,然後淡淡笑了笑:「好,阿阮你累了,先歇一會。」

    夏阮見蕭九這樣說,本來困乏又勞累的身子,已經有些扛不住了。她緩緩地的閉上眼睛,然後很快便睡了過去。

    蕭九見夏阮睡著了,才抱起孩子又遞給了穩婆。

    「照顧好孩子。」蕭九囑咐穩婆,「這件事情不要傳出去。」

    穩婆們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就點頭回答:「老奴知道了。」

    蕭九雖然笑著的時候溫文爾雅,但是他說話的時候卻依舊是帶著疏離感。誰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來冒險,而穩婆也暗暗慶倖,這個杜若姑娘還好醫術高超,能讓夫人安穩的生下小世子。只是接下來的日子,要多給夫人吃些補藥了,夫人的身子太虛弱了。

    這一夜,夏阮為了不暈闕過去要保持神智,甚至連眼都不敢多眨一下。

    她們倒是挺佩服這個夫人,看著年紀輕輕,卻有這樣強大的意志力。

    蕭九和李長風屋子內出來後,見杜若還坐在地上。

    她的姿勢和剛才一樣,像是靈魂出竅了一般。

    蕭九彎腰和杜若說了一句,「杜若,謝謝。」

    謝謝杜若保住了他的孩子和妻子,謝謝杜若做的一切。

    杜若回過神來,聽到了蕭九的話,驚的趕緊站了起來,「侯爺,侯爺,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你放心,我一定會將杜蘭安穩的給你帶回來。」蕭九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嚴肅極了。

    杜若有些不知所措,蕭九居然能如此的快看透她的內心。

    她昨夜一直擔心夏阮和小世子,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妹妹的問題。等夏阮和小世子都安全了之後,她才想起自己的妹妹還未歸來,此時的杜若多少有些慌張了。

    她害怕妹妹走上艾葉的道路,雖然白公子說艾葉或許還活著,但是這些話,杜若覺得是白公子在安慰周圍的人。

    怎麼可能還活著……艾葉身上的衣服血淋淋的出現在狼穴外。

    杜若感激的看著蕭九,趕緊跪在地上:「奴婢多謝侯爺,多謝侯爺。」

    她不想失去這個妹妹,也害怕失去這個妹妹。自小,她和杜蘭的感情便很好,而且杜蘭雖然性子單純,但是對她這個姐姐還是很好的。

    杜蘭還那麼小,她還沒有成親,怎麼就能離開這個世界呢?

    蕭九只是笑了笑,沒有和杜若再說什麼話,然後轉身和李長風一起離開小院。

    這座院子是李長風在京郊的私宅,院子雖小,但是周圍卻很隱蔽也很安全。宋家小將軍在聽到蕭九這邊出事後,第一時間就將手裡尚存的一些兵權交給了蕭九,希望能幫上蕭九的忙。

    宋恩沛的動作太過於迅速,讓蕭九多少有些詫異。

    兵權,這是多少人想要的東西。

    可是宋恩沛卻沒有多想過這些,而是跟蕭九說:「拿著,當我是兄弟就拿著,我信你。」

    宋恩沛不是一個不聰明的人,他這樣做,便是給了蕭九天大的人情。

    蕭九不喜歡欠人人情,雖然從宋恩沛的手裡拿過了兵符,但是卻沒有調動一兵一卒。

    他不想將動靜鬧的太大,現在大皇子馬上就大勢已去,等建廣帝聖旨一下,大皇子便會被賜一杯毒酒。

    其實……大皇子這次會做這些,也是因為朱砂。

    朱砂私下找過大皇子,告訴他會幫大皇子,所以大皇子才會肆無忌憚。可是大皇子忘記了,朱砂是一個商人,不會做沒有利益的事情,朱砂既然對大皇子沒有要求,那麼他有怎麼可能會幫大皇子呢?

    他和大皇子合作,無非就是想要大皇子調走蕭九和李長風的注意力,從而朱砂在這邊可以綁走夏阮。

    蕭九快要走到書房的時候,李長風才歎了一口氣說:「我原本以為我們手上的兵器和糧草都要給朱砂了,卻沒想到阮丫頭她……她真的是太大膽了,居然敢冒著這樣的風險逃出來。她知道不知道,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她就會離開你。」

    朱砂給蕭九的條件是,讓蕭九將拿走的糧草和武器都交出來,若是蕭九答應的話,那麼接下來朱砂還會要李長風手裡的兵權,和李家多年來掌握的大臣的名單。這些,一旦給出去的話,六皇子要想登基,便是時日的問題了。

    因為朱砂知道,就算李長風不願意給,蕭九也會給的。

    對於蕭九而言,夏阮便是他的軟肋,無論蕭九是如何厲害的一個人物,只要夏阮在他的手裡,蕭九就不得不答應他提出的事情。

    蕭九想,若是夏阮不執意逃出來,他或許真的會答應朱砂的要求。

    對於他而言,夏阮是無可取代的。

    「我想給六皇子送一份大禮,三舅,你覺得如何?」蕭九不緊不慢的回答了一句,「惠妃娘娘和六皇子,應該會很喜歡這份禮物的。」

    李長風挑眉,若不是蕭九如今的神色,他都差點忘記了,蕭九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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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死的代價

    短短半個月不到,京城便又發生幾件震驚朝堂的事情。

    另一邊,秦樓沒想到自己會敗的如此淒慘。

    他如今被軟禁,等待他的將是一杯毒酒。

    輸了,輸了。

    其實,從他的母妃去世開始,他的結局便早已註定。

    離開,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大皇子,這是皇上特意賜給你的美酒。」站在秦樓面前的老太監,嘴臉上露出一些譏諷,「希望大皇子能好好的品嚐,這可是皇上的心意。」

    說完,他便讓身後的小太監便將酒樽端了上來。

    酒味有著淡淡的清香味,若是平日裡秦樓一定會喜不勝收。可是現在……

    秦樓的眼角有些酸澀,內心恐懼的厲害。

    他知道在他面前的是一杯毒酒。他只要喝那麼一點,便會七竅流血,死相慘烈。

    只是秦樓怎麼也沒想到,這件事情會來的如此之快,父皇終於不願意顧及,那麼一點點的父子之情了。

    秦樓閉了眼,無力的依在了一邊的椅子上。

    他自出生到現在,享受的便是錦衣玉食的生活。他已經快忘記了,當初他努力的讀書,到底是為了什麼了。

    小的時候,父皇總是會看著六弟,有時還會訓斥四弟懦弱無能。

    那會,他便一直在想,一定要比六弟厲害,不然有朝一日他成為四弟那樣的人,怕是會被父皇嫌棄。父皇的子女眾多,他雖然是長子,但是終究是個庶出。

    嫡庶,自古便是尊卑有別。

    他不要和那些庶出一樣,又軟弱又無能。

    只有厲害了,他才可以得到父皇得認可,才可以讓父皇得目光,只停留在他一個人身上。

    「大皇子?」老太監有些不悅了,「這可是皇上的心意,你真的不願意領嗎?」

    秦樓睜開眼,臉色蒼白的厲害,他不甘心,就這樣輸了。

    而且,還輸的如此慘烈。

    「你們這群狗東西,我是大秦的大皇子,輪的到你們在這裡說三道四嗎?」秦樓瞪圓了雙眼,對著老太監怒吼,「你這個閹貨,是不是你讓父皇賜給我這些毒酒的?閹貨我告訴你,我是皇子,而你只是個走狗,你以為你做這些,便是能讓父皇高興嗎?」

    老太監沒想到秦樓到了現在,還在垂死掙扎。

    他氣的渾身哆嗦,嗓音頓時尖銳了起來,「大皇子?這是皇上顧念舊情,不然今日的你還是大皇子嗎?而且,大皇子可曾將皇上當做是父親,你居然敢在皇上的菜餚裡下毒,簡直大逆不道。」

    秦樓聽到老太監的話,走到小太監的面前,直接揮落了小太監手裡的酒樽。他的眼裡全是怒火,「不是我,我怎麼可能在父皇的菜餚裡下毒?我說了很多次,不是我,不是我……」

    秦樓怎麼也沒想明白,他特意送建廣帝的菜餚裡,為何有劇毒。

    這些菜餚是他親自找了名廚做的,當時他也讓人驗了毒。可是沒想到,送到宮中的時候,這些菜餚就變成了有毒。

    他跪在建廣帝的面前,哭著解釋,他沒有下毒。

    可是建廣帝氣壞了,怎麼可能相信秦樓當時的話,建廣帝沒有聽進去秦樓的解釋。最後,便讓人再次軟禁了秦樓。

    秦樓回府之後,才想明白,這是有人故意要害他。

    到底是誰想要害他?

    難道是六弟?

    老太監見秦樓如此莽撞,氣的對身後的侍衛說道:「皇上有令,若是大皇子不願意飲酒,便賜三尺白綾。」

    站在老太監身後的侍衛是錦衣衛,他們的統領是薛成。此時,老太監說了話之後,薛成便對身後的人點了點頭,這群人便衝了上來控制住了秦樓。

    秦樓此時掙扎的厲害,他不想自己死在這個地方。

    對於他而言,他還沒有完成他想做的事情。

    最讓秦樓覺得可怕的是,他也派人跟硃砂求助過。可是硃砂像是徹底在人間蒸發了一樣,無論他的手下怎麼找,都找不到硃砂這個人。這個時候的秦樓覺得,他是徹底的被人算計了。

    之前,硃砂讓他在京城做的事情,無非就是想吸引李家和蕭九的注意力。

    他現在不過是個誘餌,是硃砂試探蕭九和李家的實力的棋子。

    「呵,秦賢,是秦賢礙…」秦樓喊了起來,他喊的撕心裂肺,「是秦賢這個畜生。」

    硃砂會來陷害他,還假意說要支持他,送了不少銀子給他,其實是為了消除他的防備之心。若是他前些日子再低調一些,沒有任何謀反之心,那麼或許那一日,建廣帝就會聽他的解釋。

    秦樓整個人都渾身無力,他知道自己進了秦賢和硃砂的陷阱,可是他不甘心。

    他瞪圓了雙眼,看著站在他身邊的薛成,笑了笑:「薛統領,你的哥哥最近還好嗎?」

    薛成神色不該,也淡淡的笑著說:「多謝大皇子關心,哥哥最近很好。」

    「也是,李大學士這些年將他當做左右手,自然是對他好了。」秦樓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其實我不甘心啊,你們薛家,憑什麼……呵,我不甘心又如何,來日大秦的江山,也是他秦賢的。到時候,無論是你們薛家也好,還是李家也罷,甚至是那個自以為高高在上的蕭九,都會成為和我以樣的陪葬品。薛統領,我在泉下等你,還有……鄴城的大火,燒的雖然好看,但是,卻不夠徹底。」

    薛成是薛家人,他的哥哥是薛武,而薛武自小和薛家裡的人不和,很久以前變跟在李長風身邊。

    薛家曾經遇過一次大宅,有人誣陷他們勾結西域人,想要意圖殺害建廣帝。當時太后尚在人世,她聽了這個消息之後,便想將薛家人處之而後快。

    當時,是離家多少年的薛武跪在李長風身前,求李長風救救薛家的人。

    那一日,薛成也在李家。

    李長風問薛武:「當年,是他們嫌棄你,逼你離開家,如今,你又想救他們?薛武,你是我的人,我願意出力保你,可他們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又何必冒著大逆不道的風險去救他們呢?」

    李長風是個理智的人,這件事情是太后親自下令,想要從太后的手裡救出來這些人,十分的費力。

    薛武將身邊的匕首放在李長風身前,「屬下就一條賤命,從今日起屬下和薛家在沒關係,屬下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狗。」

    薛成驚訝哥哥的話,但是他更驚訝之後李長風的話。

    「我早有你有全部的忠誠。」李長風將薛武的匕首推開,「你是薛家人,這些不會改變的。我今日會幫薛家,是因為你是我的人。」

    說完李長風看著薛成,輕聲道,「薛家,欠薛武的。」

    之後,李長風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薛家從這本要全家滅門的的災難裡走了出來。太后相信了李長風送上去的證據,只是之後,太后不太喜歡李家的人。

    建廣帝多少會顧及太后的想法,對李家的人也不如從前看重。

    薛成想到這些,神色依舊不改,只是疑惑了一句,「為何?」

    「那一日,下雨了嗎?」秦樓笑著掙扎開,然後從小太監的手裡奪過白綾,「我記得,好像沒有下雨吧?既然沒有下雨,為何那些倉庫燒的不夠徹底,也不夠乾淨。」

    秦樓的動作很快,他說完這些話的時候,白綾已經打好結。

    他看著薛成,又添了一句,「李大學士聰明了一世,卻糊塗一時。沒有下雨啊,那一日沒有下雨礙…不夠乾淨不夠乾淨。」

    秦樓像個瘋子一樣,一直念叨這句話。

    他將脖子放進白綾的時候,眼淚終於忍不住從眼角滑落。

    「母妃,我不夠聰明。」秦樓想起小時候,他拚命的學習,拚命的站在人前,只是為了讓母妃笑的開心,只是為了讓父皇注意到他。只是到了後面,皇位的誘惑力太大了,大到他都忘記了,他起初的想法是什麼。

    「……」

    凳子離開了秦樓的腳面,薛成趕緊站遠了一些,他看著秦樓在空中掙扎的厲害。

    這樣的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得到什麼。

    薛成在心裡暗暗的嘆了一口氣,但是礙於六皇子身邊的人還在身邊,他便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老太監看了一眼薛成,於是試探了一句:「薛統領,你還和薛武聯繫呢?」

    「薛家沒有這個人。」薛成露出不悅的神色,「公公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我便告辭了。」

    老太監露出奉承的神色,「咱家冒犯了。」

    薛成臉色很冷,沒有再搭理老太監,而是轉身帶著身邊的人,很快就離開了這間宅子。

    老太監等薛成走了之後,才朝著他的背影啐了一口:「狗東西。」

    薛成是練武之人,他自然聽到了老太監的話,若是從前他或許還會上前理論一下,可是現在他當真沒有這個心情。

    他一直在想剛才秦樓的話,明顯秦樓這些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可是秦樓說的太複雜,他完全聽不懂。

    薛成開始煩惱,這些話要如何傳到李長風的身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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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勿忘初心

    薛成膽戰心驚的過了半個月,最後才在長安侯府上偶遇到了李長風。

    此時的李長風眉梢帶著笑意,和一邊的婦人說著話,看上去心情不錯。

    「取名了嗎?」婦人笑的很開心,「還好老天保佑,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李長風無奈的搖頭,「長月,你在擔心什麼?」

    薛成微微一怔,忍不住打量站在李長風身前的婦人。

    只見婦人容貌姣好,穿著上好的料子製成的錦衣,更顯得一身貴氣。

    這會,他才知道眼前的人,便是李家在外的女兒李長月。

    他今日奉建廣帝旨意,出宮送公文給長安侯。

    只是他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李長風。

    而且,最難得是李長風的臉上居然露出難以見到的笑容,平日裡的李長風雖然也會時常笑著,但是那種笑容讓人看著有些疏離。然而,現在的李長風笑起來卻沒有平日那種疏離感,溫暖極了。

    果然,如外面的傳聞一樣,李長風十分心疼這位妹妹。

    「阮丫頭好,便什麼都好。只是……」李氏說到這裡的時候,眉頭微微蹙起,「我聽聞林家……」

    李長風打斷了李氏的話,發現了站立在不遠處的薛成,道,「薛統領?」

    李長風的神色裡帶著戒備,這讓薛成多少有些尷尬。他硬著頭皮走到李長風身邊。然後行禮:「見過大學士。」

    薛成知道這些年來,李長風對薛家多少有些意見。當初是薛家的人逼走了薛武,也是薛家的做的絕情。讓薛武再也不想回薛家。甚至,薛家的人在外面都不願承認,薛武是薛家人。對此,李長風覺得薛家人是忘恩負義的。

    但是,薛家的確有苦衷。

    薛武如今是李長風的手下,而薛家多年來朝廷上保持中立。薛家的人不打算站在六皇子這邊,更是不打算站在四皇子身後。對於薛家的人來說。平安便是福氣。

    他們一直安分守己,不結黨營私。想在朝堂上獨善其身。

    薛成暗暗的歎了一口氣,有的時候父親的想法太過於天真,所以在父親離開的時候,還叮囑他一定要遠離薛武。不要混進這趟奪嫡的渾水之中。

    薛家如今是他當家做主,他礙于父親的遺命,卻依舊不能讓哥哥回族裡,他知道這輩子是解不開薛家和哥哥之間的芥蒂了。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暗地裡幫哥哥一把。

    畢竟,只要李長風永遠大權在握,那麼哥哥便永遠是安全的。

    「薛統領今日怎麼有空來長安侯府做客?」李長風的笑容有些淡,但是出於禮儀,依舊如往日一般問道。「要一起喝杯茶水嗎?」

    換成平日,薛成會選擇避嫌,立即婉拒李長風的提議。

    可是現在。在他找了李長風許久後,李長風提出這樣的事情,他便想都沒想回答:「那麼,今日便打擾大學士了。」

    對於薛成的話,李長風忍不住挑眉。

    顯然,薛成會答應和他一起喝茶。這是出乎李長風意料的事情。

    薛成是個傳統的薛家人,雖然武藝不凡卻不喜歡太過於高調。朝堂上的事情。根本不願意插手。因為薛成和薛家人一樣,一直的安分,所以當初大皇子拉攏不成,才想著要陷害薛家。太后會想殺掉薛家全族人,也是因為愛子心切。

    薛武當時求他的時候救薛家的時候,李長風之所以會幫助薛武,也是因為對這件事情有把握。當然,李長風更希望,薛武能修復一下和薛家的關係。

    薛武跟在他身邊多年,心裡想的其實一直是想和薛家的人聯繫。

    親人……在薛武的眼裡,是可見而不可觸碰的東西。

    但是,李長風沒有想到,薛家是個木頭腦袋。

    薛武當時說自己命是李家的,不是說說而已。薛武后來也這樣做了,從那以後便再也不多看薛家的人。

    薛武的父親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在薛武這樣對待薛家後,他到死的那一刻都沒有原諒薛武。現在薛家的家主已經變成面前這個年輕的男子,只是他和他的父親一樣沉默寡言,平日裡看到他們也是低頭走過,若是一定要有交流,也不過幾句公事上的話,說完便再也不會說其他的話題。

    所以,今日薛成會主動答應他的邀請,這讓李長風多少有些詫異。

    李長月見薛成和自己的三哥有話講,便笑著道,「三哥,那麼我先走了。我要回去做些東西給阮丫頭補補,這個孩子身子還是太虛了。」

    李長月今日是來瞧夏阮的,因為夏阮在京郊的莊子上產子,一個月後才回到了京城內。

    她也是在女兒回來之後,才知道這件事情的。

    李長月一邊埋怨姑爺不夠仔細,不及早來告訴她這個事情,一邊又心疼女兒。

    她知道那種疼痛,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一樣,簡直生不如死。

    這個時候,她卻不能陪在女兒身邊。

    「嗯。」李長風笑著對李長月道,「也好,她喜歡吃你做的東西,你送過來也好。明日我還會在這裡,到時候我們再聊聊。」

    李長月也笑了起來,點頭說:「嗯,那麼三哥我先走了。」

    李長風回答了一聲:「好。」

    李長月便轉身和身邊的翠柳商議,要做什麼好吃的給夏阮送來。

    翠柳看著李長臉上有些焦急的神色,微笑著說:「夫人,你這樣做,別人還以為姑爺虧待了小姐呢。你剛才也瞧著了,小姐的神色比從前好了很多。只是需要休息而已。」

    「這個丫頭自小身子就不好,我也是希望她能早早的養好身子。」李氏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我怎麼會看不見呢?她現在過的好。我也安心了。翠柳,只要她好,便什麼都好。」

    李氏覺得自己愧對女兒,這些年來她沒有做好一個母親該做的一切。

    從前,她的心思總是放在丈夫身上。等丈夫去世了之後,李氏才發現,其實再濃烈的感情。一旦失了真心,那麼有朝一日也會慢慢的淡下去。變成若有若無的存在。

    或許,過程中會覺得疼痛,會覺得撕心裂肺,但是等現在回頭去看待當初的那份感情。還能笑著認為自己當初太過於執著。

    屬於自己的,便是自己的。

    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無論怎麼強求,也是不屬於自己的。

    現在,丈夫不在她的身邊,她覺得有女兒和兒子,這樣的日子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翠柳見李氏臉上的笑,便也安了心。

    蕭九是真心對夏阮好,從他的行為上。便能看個清楚。

    前段日子,她們還在為蕭九收下大皇子送來的波斯舞娘而著急。雖說蕭九貴為侯爺,有幾個小妾也是平常的之情。可是他和夏阮剛成親不不久,而且夏阮似乎又是真心對待蕭九,蕭九若是真的納妾了,夏阮必定會傷心的。

    世上又有那個女子,願意和別的女子和自己一起分享丈夫呢?

    李氏是過來人,她擔心女兒會難受。想要和女兒說說話,才知道女兒去了京郊的莊子上養身。

    李氏以為女兒和蕭九吵架了。才去了京郊。

    她急了很久,直到今日李氏才知道。大皇子送來的波斯舞娘,早已被蕭九送給下屬做小妾了,他一個都沒有留下,全部都送給屬下了。

    李氏聽了之後,多少有些詫異。

    畢竟這些波斯的美人,容貌是一等一拔尖的。

    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有錢又有權的男人,等他手裡的錢越來越多,權利越來越大。誰又能保證,不被那些外界的誘惑所吸引?李氏不敢保證蕭九是這樣完美的男子,她在很久以前變學會了認命。所以,她不想女兒走上和自己一樣的道路,傻傻的去相信愛情,最後被傷的體無完膚。

    勿忘初心,勿忘相愛。

    李氏淡淡的笑了起來,對著翠柳又道,「阮丫頭,當初真的沒有看錯人。」

    「嗯,小姐的眼光好。」翠柳在一邊附和道,「所以夫人你就放心吧,小姐一定會過的很好的。」

    在這邊,李長風看著李長月和翠柳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他有許多年,都沒有看到妹妹這樣舒心的笑容了。

    或許,今年清明他還可以帶妹妹去給母親上香,告訴母親,他和妹妹現在都安好,讓母親放心。

    李長風慢慢的收斂了眼神,然後對站在一邊的薛成說:「薛統領喜歡喝什麼茶?」

    說完李長風便朝著蕭九的書房走去。

    薛成跟在李長風身後,語氣依舊和從前一樣淡,「隨意。」

    「今日薛統領似乎遇見了什麼好事?」李長風不相信薛成會無緣無故的和他喝一杯茶,對於他這樣的人,薛家的人總會逃的遠遠的,怕和他們扯上關係,「看起來,心情不錯?」

    薛成搖頭,嗓音低了一些,「好事?倒是沒什麼好事。只是半個月前,在大皇子的府邸和杜家那位公公說了幾句話。」

    李長風聽了之後,忍不住停下腳步看了看薛成。

    站在他面前的年輕人,依舊是神色不改,沉默不語的模樣。

    但是,這個樣子的薛成,又不像是他平日看到的薛成。

    似乎,多了一些什麼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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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一波又起

    這幾日李長風多次出入長安侯府,對於蕭九的書房在哪裡,他自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在李長風的眼中,蕭九是個博學之人。

    蕭九書房裡擺放出來的所有書,蕭九全部都已閱過,有些書中還夾了一些紙條,寫上了自己的見解。

    對於蕭九的刻苦,李長風多少有些欣賞。

    不是任何人在逆境中,都可以逆流直上。

    誰能想到南蕭昔日的庶子,會是現在高高在上的長安侯?

    李安的年歲也就比蕭九小幾歲,可是李安的性子和蕭九卻是天南地北。

    李安過於叛逆,而蕭九的性子卻沉穩的不像是一個少年。

    想到這些,李長風暗暗的歎了一口氣,他希望兒子能長大能承擔起該承擔的責任,可是又怕壓力太大,兒子會和從前一樣跑掉。

    若是李安像蕭九這樣懂事,他也不會愁的夜不能寐了。

    李長風推開蕭九書房的門時,卻沒想到蕭九人正坐在屋內。

    他俊秀的眉頭皺成一團,似乎在為什麼事情苦惱。

    李長風有些驚訝,他剛才離開主院的時候,夏阮正在和蕭九說林姨太太的事情。蕭九不願意主動談及林姨太太,而夏阮也知道這是蕭九的心結,若是不打開這個心結,蕭九的日子怕是不會過的安穩。

    林姨太太再錯,她也是蕭九的生母。

    婆媳關係。向來都是難題。

    蕭九喜歡將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裡,因為他自己埋的太深,所以到了最後。蕭九或許都不知道,他的心裡到底埋葬了多少秘密。

    只是,這些秘密會變成蕭九的壓力,一個人若是承擔的壓力和負擔太大,最近終究會將自己逼到絕境上。

    夏阮是個聰慧的女子,她不想蕭九變成這樣,所以主動和蕭九提及林姨太太。

    蕭九如今將林姨太太軟禁在府中的小院內。依舊是好吃的好喝的好用的供著,和平日相差無幾。但是。林姨太太這輩子,怕都是不能踏出小院一步了。

    林姨太太是蕭九的心結,想要打開蕭九的心結,還需要處理好林姨太太這件事情。

    李長風原本以為蕭九會和夏阮談很久。卻不想在這裡見到了蕭九。

    對於李長風的到來,蕭九只是微微的挑眉,便溫和的笑著,和站在李長風身後的薛成道:「薛統領。」

    蕭九的神色裡帶著一絲疑惑,李長風很快便瞧了出來,他笑著和蕭九解釋:「今日借你的地,我約薛統領一起品茶。」

    薛成的神色有些尷尬,他顯然不適應這樣的場面。薛家世世代代皆是武將,在頭腦方面。顯然不如李長風和蕭九兩人。他低著頭,想了想才道:「今日,打擾長安侯和大學士了。」

    「不打擾。」蕭九笑著站了起來。朝著門外走去,對著外面的人吩咐,讓他們將今年送來的春茶拿過來。

    李長風有些好奇:「這是?」

    「既然三舅和薛統領都在此處,那麼我便獻醜了,煮茶讓兩位嘗嘗。」蕭九說的從容不迫,剛才在臉上的憂愁。頃刻間便消失的乾乾淨淨,「希望兩位不要嫌棄。」

    薛成顯然沒有注意到蕭九神色的轉變。他只是略微有些驚訝蕭九的話。

    蕭九現在的是建廣帝十分器重的人,薛成是建廣帝身邊的貼身侍衛,經常聽到建廣帝和安貴妃娘娘談起蕭九。建廣帝雖然討厭蕭家的人,但是他對蕭九的誇獎卻是發自內心的,對於這點,已經讓薛成覺得蕭九是個厲害的人。

    只是……如今這個厲害的人,要親自煮茶給他喝,這讓薛成愣的不知該說什麼。

    小廝們的動作很快,不到片刻就將煮茶用的東西全部送了上來。

    「去院子裡吧。」蕭九從小廝們的手裡接過東西,「外面風景不錯。」

    蕭九書房外的小院,此時繁花盛開,風中還帶著淡淡的茶花香味。

    李長風是喝過蕭九親自煮茶的人,他當時原本以為,像蕭九這樣的儒雅的人,很少會動手做這樣瑣碎的事情。只是,李長風接過茶杯的那一刻,才明白他之前太小看蕭九了,這個人簡直完美的讓他挑不出破綻。

    蕭九是個會給人帶來驚喜的人。

    李長風從前便從未想過,蕭九的武藝會如此的厲害,若不是當日薛武將路上的一切告訴他,他都差點被蕭九的表面被欺騙過去了。

    蕭九和李長風入座之後,薛成才慢慢的坐了下來,神色間有些不自然。

    對於和這兩個人坐在一起,薛成多少還是有些不習慣。

    畢竟對於薛成而言,今日這樣的情況,是第一次出現在他的生命之中。

    父親從前叮囑他,要和這些人保持距離。他是個十分孝順的孩子,所以父親說的話,他基本都聽在耳裡,也會照著去做,不會反駁半句。

    現在……薛成忍不住乾咳了一下,來打斷了李長風蕭九之間的談論。

    他不想在這裡多呆,他想早點離開,所以早點說完,便可以離開了。

    蕭九將茶煮好之後,給薛成倒了一杯:「薛管事,你嘗嘗。」

    薛成有些驚訝,趕緊從蕭九的手中接過茶盞,然後又道,「多謝。」

    蕭九的手藝精湛,薛成茶水入口,唇齒留香。

    薛成從未喝過這樣茶香四溢的茶水,那種味道,讓他有些怔住。

    「薛管事近日可忙?」蕭九笑的溫和,一副無害的模樣。

    若是不知道蕭九是個什麼樣子的人,或許還會被蕭九的模樣欺騙。畢竟誰也不會相信,這樣儒雅的男子,動手起來狠毒又絲毫不會手軟。薛成捧著茶杯。輕聲道,「近日略微有些忙,大皇子的事情,讓皇上十分憂心。」

    蕭九聽了薛成的話後,若有所思的又給薛成添了杯茶水。

    建廣帝會為大皇子的死而憂傷?或許會,但是不會太久。

    因為這次殺害大皇子的人,不是他們也不是六皇子。而是建廣帝自己。

    對於一個帝王而言,父子之情固然重要。但是一旦有人威脅到皇權。那麼就算是父子,也會兵刃相見。

    蕭九在其中做的,無非就是讓疑心重的建廣帝更加的懷疑大皇子,再加上大皇子最近越來越不安分。他根本不用做太多,建廣帝已經想要除去大皇子了。

    秦樓送給建廣帝的膳食裡會有毒,被人發現後,建廣帝根本不聽秦樓解釋,原因是這些毒是建廣帝讓人放在膳食裡的。他需要一個藉口來除去大皇子,就算膳食不出問題,大皇子也會因為其他的原因喪命。

    周圍的人皆以為是六皇子陷害了大皇子,可是除了建廣帝身邊的親信,又有誰會猜測到。這是建廣帝自己的心意?

    手段卑劣,且又不給大皇子任何退路。

    「皇上應該節哀。」蕭九半響後才道,「薛統領最近辛苦了。」

    薛成捧著茶杯。額頭上佈滿了冷汗,此時的他想了想,一口氣將手裡的茶水喝盡,然後站了起來。

    對於薛成的反應,李長風忍不住挑眉,有些疑惑的問了一聲。「薛統領?」

    薛成很快就跪在了李長風的身前,然後重重的給李長風磕頭。「大學士,昔日不是薛家忘恩負義,薛家所有人都記你和哥哥的大恩大德。只是,薛家不想再碰這些事情了,他們都想好好的活著。今日我和大學士說的事情,大學士一定要聽過便忘。」

    「大皇子臨死之前,問了小人哥哥的事情。」薛成低著頭,不敢去看李長風的臉色,繼續說道,「大皇子說,鄴城大火那一日沒有下雨。他說,既然沒有下雨,為何東西燒的不夠徹底不夠乾淨。小人不知大皇子說這些話的意思,但是他說了很多次,甚至……」

    薛成的身子有些顫抖,父親不想讓他碰的東西,可是他不得不去碰。

    建廣帝沉迷丹藥太久了,他不知道薛家還能獨善其身多久。

    若是一定要選,他還是願意和哥哥薛武站在李長風這邊的。

    起碼,他希望用自己微小的力量,保護住哥哥。

    就如當年,驕傲的哥哥,跪在李長風面前,求李長風救薛家一樣。

    薛成將手握成一個拳頭,閉眼添了一句,「他提起了六皇子的名字,提了很多次。」

    薛成幾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將這些事情說齊全。

    時間彷佛靜止了一般,李長風過了一會才將薛成扶起,神色凝重的說,「這次,是我李長風欠了你們薛家。」

    因為,李長風和蕭九都明白,薛成帶來的話,對他們的意義十分的重大。

    鄴城的火,是他們親自點燃的,若是說沒有燒乾淨的話,怕也是朱砂的後手了。

    大皇子和朱砂聯手的時候,大皇子必定是查到了什麼,但是礙於相信朱砂,沒有去質問而已。現在大皇子最恨的人是六皇子,他就算是也想讓六皇子去陪葬。而六皇子身後的人,也是朱砂。

    大皇子說這些,想必是想告訴他們,朱砂和六皇子,其實還有下一次。

    至於下一次是什麼,這些就要靠他們自己去查明了。

    蕭九暗暗的歎了一口氣,這以後恐怕沒有一天平靜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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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對母親的質問

    彼時,夏阮正依在軟榻上,看著熟睡的兒子,唇畔帶著笑意。

    孩子越長越開,眉目間倒是和蕭九有幾分相似。

    蕭家的人長的好,想必孩子以後也會差到哪裡去。

    「蕭晟。」夏阮笑著對坐在一邊的林姨太太說,「侯爺說,就叫蕭晟。」

    晟是光明之意,孩子出生的時候,正是清晨。

    蕭九當時想了想,便給孩子取名叫蕭晟。

    夏阮聽了之後,只是笑著說好。

    其實丈夫沒有發現,孩子叫蕭晟,而丈夫的字韶成,有一個音是相似的。

    夏阮倒是希望,孩子來日能和丈夫一樣優秀。

    林姨太太坐在離夏阮不遠處的椅子上,此時她的鬢髮已經白了不少,昔日看嬌豔的女子,此時眉目間已經露出疲憊之態。她攏了攏髮絲,想將那些銀絲藏在黑髮之中,可是她無論怎麼藏,都藏不住太多的白髮。

    她不得不承認,她老了。

    今日,若不是夏阮想和她說話,她怕是一輩子都不能離開那個巴掌大的小院。

    林姨太太冷冷一笑,停了手上的動作:「這個名字,不好,俗氣。」

    夏阮認為極好的,她偏偏不這樣認為。

    夏阮像是沒有聽到林姨太太的話一樣,看著孩子的眼神,依舊柔和,「侯爺取的,我都喜歡。若是從前,我想我也會埋怨太太你的。可是現在我做了母親,心裡想的卻不是埋怨太太你,而是有些疑惑。作為母親。誰都想將自己最好的給孩子,可是太太你……或許對於小安來講,太太你是個好母親,對於侯爺還有四姐甚至小喜而言,太太你卻不算一個好母親。太太,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林姨太太沒想到夏阮會說的如此直接。

    母親?好母親?

    她何嘗不想做一個好母親。她何嘗不想疼愛自己的孩子。他們都是她十月懷胎所生,她又怎麼可能忍心對他們狠下心腸。

    可是從她嫁入蕭家開始。她便註定不能做一個好母親。

    她是林家的人,生下來便是林家的小姐,所以,就算有朝一日死了。她也是林家的人而不是南蕭的人。

    她得為了林家的人活著。

    「你是在質問我嗎?用什麼樣的身份?」林姨太太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後搖頭,「你試著愛過一個人嗎?愛到什麼都想給他,哪怕就是性命,也恨不得都給他。若是你知道這個感覺,那麼孩子對你而言,或許就是可有可無。」

    林姨太太看著茶杯裡的茶水,似乎茶杯裡能看到另一個人一樣。

    她看的專注,但是心卻苦澀的厲害。

    她這一輩子。若一定要說後悔的事情,她便是後悔沒有早日將兒子控制在手中。現在,兒子娶了夏阮之後。性情大變。似乎已經不將她這個母親放在眼裡了,甚至還軟禁了她。

    表面上,她依舊是那個吃穿不愁的林姨太太,可是實際上,自從夏阮出事後,兒子並沒有再來看她一眼。甚至。兒子還和林家的人翻臉了,還差點出手。

    「他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林姨太太的嗓音有些哽咽,情緒有些失控,「那是我的父親,是他的外祖父,他怎麼可以對他的外祖父動了殺心,還是為了你這樣的一個女子。夏阮,你不應該嫁給他的,自從你嫁給了他,他就變了……他的外祖父對他很好。當年,他早產身子一直虛弱,若不是他的外祖父費了很大的心血,在外面請了武師來教他武藝,他的身子怎麼會好起來?又怎麼會有今日的一切?可是他都忘記了,他全部都忘記了,他沒良心的東西。」

    她當年受了驚嚇,早產生下了蕭九。

    當時的蕭九,尚不足八月。

    甚至下人們還在議論,打賭蕭九能活多久。

    她心疼孩子,又害怕失去蕭九。便到處去求藥,希望能讓蕭九安穩的長大。

    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蕭九活了下來,可是蕭九身子依舊太虛弱了,總是大病小病一直不間斷。

    林姨太太依舊記得那段日子,她迷茫的找不到道路,也都不知道自己哭濕了多少手帕。

    若是孩子沒了?她該怎麼辦。

    最後,林老爺找了武師來親自教蕭九學習武藝,蕭九的身子才漸漸地好了起來。

    林姨太太總是在蕭九的身前提起她的父親,她想等蕭九長大了,會聽從父親的話,這樣,也不枉費她和父親的心血。

    從前的蕭九雖然軟弱,但是卻十分的乖巧,從來不會反駁她的話。

    現在的蕭九,像是徹底的變了一個人一樣。

    林姨太太都快分不清楚,兒子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從前的是他,還是現在的人,才是真正的兒子。

    夏阮撫摸孩子的動作停了下來,她看著林姨太太說,「我母親生我的時候,難產,三天三夜。當時,周圍的大夫都勸母親放棄我,可是母親依舊堅持生下了我。我自小身子不好,父親又經常去花街,夏家都靠母親撐著。我的外祖父不喜歡我父親,當然他也不喜歡我。可是,他再不喜歡我,也沒有派人來殺了我和父親。」

    昔日的夏家,被李知涯憎恨。

    在李知涯的心中,是夏家的小子搶了他的女兒。可是這個世上任何人,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第一時間不是反思自己做錯了什麼,而是將一切的錯誤都放在別人的身上。

    無論是她的外祖父李知涯也好,還是如今的林姨太太也好,他們都是這類人。

    「你這話什麼意思?」林姨太太瞪圓了雙眼,忍不住拔高了嗓音,「你在懷疑我嗎?我告訴你,我是想殺了你,我和父親都想殺了你。但是,我們從未……我們……」

    夏阮這些話,顯然是話中有話。

    林姨太太是個聰明人,自然也能聽明白夏阮話中的意思。

    林姨太太很多時候是憎恨兒子無視她的存在,但是她卻從未想過,要親手殺了兒子。

    她看著這個孩子長大,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林姨太太的嗓音太高,嚇的夏阮身邊的孩子,忍不住動了幾下,小臉皺成了一團,模樣委屈極了。

    夏阮伸出手,輕輕的拍打著孩子的身子,沒有去接林姨太太的話。

    其實,她當初知道這件事情的,也十分的震驚。

    她似乎明白了,為何前世遇見蕭九的時候,他會那樣的狼狽。

    少年一身血淋淋的躺在路邊的草叢中,若不是她及時出現,前世的蕭九,怕是會死在路邊了。

    蕭九是何其聰明的一個人,他會被算計,也是一件意外。

    至親的人在背後動手腳,防不勝防。

    夏阮忍不住露出一絲苦笑。

    她似乎也明白了,為何蕭九前世手段比如今殘忍,更是誰也不願意相信,甚至身邊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

    她前世用了不少的力氣,才卸下蕭九的心裡的防禦。被傷過一次的人,想要再次去相信人,是多麼難的一件事情。

    尤其還是像蕭九這樣聰明的人。

    若不是六子將那些疑點告訴她,她想今生,她依舊被瞞著。

    「從未?林姨太太,你敢發誓你和林老爺,從未想過要殺掉侯爺嗎?」夏阮臉上的笑意消失的乾乾淨淨,「當初南蕭會大火?是意外嗎?若是意外,為何燒死了那麼多人?當初侯爺進京,被人刺殺,而這些刺殺他的人,手中的武器上都寫有林字,也是意外嗎?甚至,林姨太太你有沒有想過,小安的死因?」

    林姨太太瞪圓了雙眼,丟下了手裡的茶杯,看著夏阮的時候如同看著地獄裡的惡鬼一般。

    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身子顫抖的厲害。

    南蕭會大火,是當今聖上做的。

    蕭九進京會被刺殺,也是當今聖上做的。

    就算不是建廣帝做的,也是東蕭的人。

    「林姨太太你將侯爺當做了什麼?獲得南蕭家產的棋子嗎?」夏阮的心有些微酸,「侯爺從小便知道這些事情,甚至在林老爺動手的時候,他都沒有跟你透露半句。因為,你是他的母親。可是林姨太太你是怎麼做的?你一再逼迫侯爺成為林老爺的棋子,林姨太太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

    夏阮說話的時候咄咄逼人,林姨太太能感受到夏阮身上的怒氣。

    對於夏阮的話,林姨太太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她的父親的確說過,想要殺掉了蕭九的話。

    她當時也被兒子氣壞了失了理智,所以十分的贊同父親的話。

    兒子一心想要進京,不想繼承南蕭的一切。那個時候起,兒子就開始反駁她的話,不再和從前一樣乖巧。

    「若是他不聽我的話,那麼留著也是禍害,殺了吧。」父親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在一邊附和著點頭。

    事後,她氣消了便也不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畢竟,那是她的兒子,她又怎麼可能殺了自己的兒子。

    可是,她不敢保證,父親沒有這樣做……父親是個極其瘋狂的人。

    南蕭的大火,蕭九被刺殺,蕭原安的死……

    這些,被她封在心裡的事情,如今又被人提起了。

    可是,都是因為,一手策劃這件事情的人……或許是她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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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以退為進

    林姨太太站著,身子搖搖欲墜。

    她無論如何,也從未想過,父親會對兒子下手。

    畢竟,那是她的孩子,是他的外孫。

    猶記得南蕭那場大火,那一日傍晚,救火和圍觀的人將南蕭的宅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她站在府外,左手還牽著蕭原安,一時不知該做出如何的反應。

    是解脫,還是害怕。

    是驚訝,還是高興。

    她將自己最好的年華埋葬在了這座宅子裡,她為蕭潤清生下兩兒兩女,卻依舊不能改變自己的地位。

    「娘,好大的火。」蕭原安稚嫩的小臉上露出一絲恐懼,他緊緊的抓住林姨太太的衣袂,「安兒怕,娘……」

    林姨太太從未想過,南蕭這場大火到底有什麼詭異的地方。南蕭宅子裡的無論是小姐還是僕人,除了她和她的孩子外,沒有一個人逃過這場大火。那些她昔日喜歡、怨恨的人,都隨著這場大火,被燒的乾乾淨淨,變成了一堆白骨。然而此時的她,卻沒有任何的快感。

    蕭潤清……唯一留給她的地方,沒了。

    對於蕭潤清,林姨太太不知該如何說心裡的對他的感覺,但是每次林姨太太看到蕭九的時候,都會想起蕭潤清。

    溫潤如玉,儒雅又俊秀的男子。

    蕭九長的和蕭潤清有六分相似,但是蕭九比蕭潤清多了幾分陽剛的味道。

    林姨太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願意再從記憶的深處去想她的丈夫,那個男人已經死了,已經離開了她許多年了。

    就算對他有愧,那已經成為過去了。

    「我若不疼他,昔日我會親自上門來求親?」林姨太太怔了怔,神色間露出幾分苦澀,「當初,他雖然性子軟弱,但是也有不少閨閣裡的小姐,願意下嫁到南蕭來。可是,他偏偏跟我說,要娶你……夏阮,那個時候的你,怎麼配的上他?」

    夏阮依在軟榻上,就這樣遠遠的看著林姨太太。

    她和林姨太太是見過面的,當時的林姨太太溫柔又和藹,像是一個好母親。那些感覺,是完全裝不出來的,所以當時她不知南蕭的三少爺是蕭九,在拒親的時候,也沒有對林姨太太有太多的厭惡。

    她以為,林姨太太是個好母親。

    可是,有的時候,感覺其實很容易變成錯覺。

    夏阮看著林姨太太的眉目,發現林姨太太天生帶著和善又溫順的眉眼,此時意外地可憎。

    「林姨太太,你不喜歡我,我一直都知道。」夏阮淡淡的笑了笑,頗有幾分無奈道,「但是我沒想到,你居然不喜歡這個孩子。我一直在和自己打賭,賭你會對孩子手下留情。他還那麼小,又沒有做錯什麼,你應該不會對他下手。可是林姨太太,其實我錯了,你都能狠下心來對侯爺下手,又何況是我和侯爺的孩子呢?」

    林姨太太立即瞪圓了嗓音,反駁道,「我沒有。」

    她怎麼可能會對蕭九下手。

    如今她已經沒了一個兒子了,不可能再失去另一個兒子。

    她的確是討厭蕭九不如從前乖巧聽話,也不像從前一樣孝順,可是她絕對不會對兒子下手。

    夏阮坐穩了身子,指著桌上的東西說,「侯爺不聽從你和林老爺的建議,沒有留在東陽縣,所以你和林老爺都覺得控制不住侯爺了,想要殺掉他。當日,侯爺進京的時候,最少有五路人馬想要刺殺他。這是當時那些殺手留下的兵器,我聽聞林姨太太你自小習武,這些東西應該見過吧?」

    林姨太太朝著夏阮指著的小桌子走去。

    只見小桌子上,放了一個長形的檀木盒子,林姨太太手微微有些顫抖,她不知盒子下面是什麼東西。

    但是,林姨太太知道,夏阮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夏阮從一開始的賭局,籌碼便是她和自己。

    若是她當初好好的對待夏阮和夏阮腹中的孩子,那麼蕭九和夏阮還會和從前一樣孝順她。可是若是她做出傷害夏阮腹中孩子的事情,那麼蕭九和夏阮,便會最後一點情面都不留給她。

    林姨太太想不明白,為何夏阮能安全的歸來。

    夏阮不應該在這裡的……

    面前的盒蓋,彷佛有千斤重。林姨太太猶豫了半天,也沒有將盒子的蓋子打開,她害怕看到真相,自己會對父親失望,若是父親都讓她失望了,她當真不知該相信誰了。

    「嘭……」

    林姨太太閉上眼睛,終於忍不住掀開了放在小桌上的盒子,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後,才睜開眼看著盒子裡的東西。

    映入眼簾的,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兵刃。

    林家是武林世家,兵器都是找人特地打造的。尤其是林家的長劍,劍柄上都會刻上林字。在江湖上,一般人看到這些武器,都會對林家的人帶有幾分崇敬。

    林姨太太拿起盒子裡的長劍,眼眶忍不住紅了起來,「怎麼可以,爹,你怎麼可以……」

    她自小喜歡武藝,對於林家的武器只需看上一眼,便知道是何時父親請人打造的。就算她嫁入了南蕭,也沒有忘記問父親私下要了一些父親來觀賞。

    這批武器,她的屋子裡也有。

    「林姨太太,若是侯爺當初在東陽縣的話,如今怕是你不也不能站在這裡和我說話了。」夏阮的眼裡流露出幾分苦澀,「無論是北蕭也好,還是東蕭也罷,他們絕對不會讓南蕭的家產,流入林家的手中。當今身上最厭惡的便是皇子結黨隱私,這是因為皇子們結黨隱私會威脅到他的皇權,你想想……若是林家這樣的武林世家,因為太過於龐大而又和南蕭有來往出現在皇上的眼中,那麼……林家會是從前的許家嗎?」

    夏阮的話,讓林姨太太差點握不住手中的長劍。

    許家……許家山莊……

    建廣帝剛登基那一年,親自下令讓錦衣衛去攻陷了許家山莊。

    那一年,她還年幼……

    許家的人和朝堂上的官員來往密切,而且建廣帝剛登基那會,政權尚且不穩。許家的人因為太過於龐大,而成為建廣帝的嚴重刺。

    許家是百年的武林世家,林家老爺更是武林盟主。可是,就是這樣的家族,在一夜之間,變成了過去。

    許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沒有一個能逃脫那個可怕的夜晚。

    當時,有人見過被屠殺的許家山莊,只是說了三個字:地獄,血。

    許家人到底做錯了什麼?誰也不知道許家到底做錯了什麼,會被建廣帝下令誅殺。只是,等她長大了之後,她才明白,因為許家的人是武林上的人,又和朝堂上的官員又來往,且許家的勢力有太過於龐大。建廣帝便認為,一直刺殺他的那些刺客,是許家的人派來的。

    因為許家家族強大,所以要被誅滅全族。

    所以當年,她才會遇見……

    林姨太太搖頭,不敢去想那些事情。

    蕭家本來就是建廣帝的嚴重釘,若是南蕭再和林家有了來往,誰也不敢保證,林家不會成為下一個許家。但是,為何這個道理,直到現在才有人提醒她……

    「你為何要和我說這些?你是想看著我後悔嗎?」林姨太太諷刺的笑了起來,「我若是要後悔,便是後悔當初執意要嫁入南蕭,做了他的妾室。夏阮,我知道你聰明,但是,聰明會被聰明誤的。」

    夏阮搖頭,嗓音依舊溫和:「你是侯爺的母親,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對你怎麼樣。林姨太太,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侯爺的想法和我一樣,無論你昔日做過什麼,他都從未怪過你。」

    林姨太太眼眶忍不住紅了起來,她向來都知道蕭九孝順,所以蕭九稍微忤逆她的意思,她便覺得兒子的心裡沒有她這個母親了。

    在兒子知道她設計讓人帶走夏阮後,依舊沒有說過重話,只是將她軟禁了起來。

    林姨太太癱軟了身子,整個人頹廢極了。

    她第一次覺得,她是老了,再怎麼掩飾,也掩飾不了她那個蒼老的心。

    「你想從我這裡知道什麼?」林姨太太的嗓音出奇的平靜,「我不會告訴你的。」

    地上很冰涼,可是這些冰涼,讓林姨太太的神智清楚了一些。

    她明白了,父親是真的想要殺掉蕭九。

    但是父親怎麼沒有考慮過,若是蕭九沒了,她便沒有唯一的依靠。

    她自小便聽從父親的吩咐,可是父親難道沒有為她考慮過嗎?

    包括當年,她放棄了那個少年,聽從父親的話,不顧一切的嫁入南蕭。

    她付出了這麼多,在父親和家族的眼裡,又算什麼呢?

    棋子……

    「我母親說,我的外祖母是喜歡女孩的。」夏阮說到這裡忍不住笑了起來,「所以,母親覺得外祖母沒有瞧見我,有些遺憾。我記林姨太太你曾說過,你很喜歡男孩。」

    夏阮看著躺在一邊的孩子,慢慢的睜開雙眼,嘴角的笑意也越來越濃,「我希望,林姨太太你以後,也會喜歡晟兒。」

    夏阮說的平淡,進入林姨太太的耳裡,卻像是晴天霹靂。

    這便是夏阮想要和她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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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蕭原安的死因

    解鈴還需系鈴人。

    有些事情,便需要以退為進。

    夏阮看著熟睡的兒子,多少也明白了一個做母親的心。

    愛越深,恨越深。

    林姨太太習慣了蕭九溫順乖巧的性子,當有朝一日蕭九忤逆她的想法的時候,她便有些震驚。

    就好比,她當初對夏雯太好了,到了最後她沒有能力再如往日一般對夏雯好,夏雯便覺得她是狼心狗肺。

    其實,她對夏雯的感情一直沒有變過。

    而蕭九亦是如此……

    這些事情,她必須用另一個方式來告訴林姨太太,若是蕭九不改變性子,那麼林姨太太和蕭九便不能安穩的站在這裡了。

    南蕭的家產到了林家的手裡又如何?林家若是太過於龐大,便會成為下以個許家。建廣帝雖然不理朝政,可是一旦有人威脅到他的皇權,無論這個人是誰,他都會格殺勿論。連大皇子建廣帝都可以下手,又何況是他根本不在意的林家呢?

    林姨太太想要活著,就必須認清這些現實。

    「許家昔日那般顯赫,在武林上又有誰人不知?」夏阮說這些話的時候,言語輕柔,「可是現在呢?誰還記得許家,就算許家又外親逃過那場劫難,又敢在外面提起許家嗎?」

    說到這裡,夏阮的言語裡帶了幾分惋惜,「人死了,便什麼都沒了。再多的權利,再多的財富,都不屬他了。」

    林姨太太的神色怪異,然後整個人坐在了椅子上。

    人死了,便什麼都沒了……都沒了。

    她鬥了一輩子,為家族犧牲了一輩子,到死或許都不能她想要她想擁有的一切。林姨太太朝著夏阮看去,只見女子依舊是平日那副和善的模樣,她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看著孩子的時候,溫柔又和善。

    那個目光,就如同她昔日看蕭原安一樣。

    可是蕭原安已經死了,林姨太太想起蕭原安,嗓音有些冰冷,「小安……小安的事情,你知道?」

    「嗯,略知一些。」夏阮對於蕭原安的時候,也是知道一些的。她瞞著蕭九去調查過這件事情,當她知道答案的時候,其實還是被知道的事情嚇到了,「林姨太太,你認為他是怎麼去世的?」

    夏阮顯然是話中有話,這讓林姨太太不得不挑眉。

    夏阮不會無緣無故一而再的提起蕭原安,除非這件事情,夏阮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林姨太太實在不想去回憶那個夜晚,她在那個夜裡失去了太多的東西,所以下意識她乾脆將那個時候的記憶,徹底的封印了起來。

    不去想,便不會疼……

    只要想起來,她便覺得可怕。

    可是此時,她又不得不去回憶。

    林姨太太又坐了下來,她本來打算離開屋子,不再和夏阮繼續說下去。但是夏阮太聰明了,她的一句話,就吊足了她的胃口。

    蕭原安是她最在乎的孩子,她怎麼可能不想知道關於他的事情。

    這是她多年的心結……

    「他,高熱不退,最後……」林姨太太猶豫了一下,神色裡有些淒慘,「最後死在我的懷裡。」

    那個夜晚下了很大的雨,南蕭的宅子被燒毀了,她只能住在林家。

    蕭九被父親喚去了書房,而蕭原喜也已經睡下了。此時的蕭原安突然在一邊對她說,「娘,我頭疼,好疼……」

    她急的放下手裡的活,趕緊去床上看著蕭原安。在燭火的照耀下,蕭原安的臉色紅透了,整個人說話還有些迷糊,「娘……好熱啊……」

    林姨太太將手放在蕭原安的額頭上,只見蕭原安身上的熱度,像是放在炭火上面的爐子一樣。一時間,林姨太太有些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不得不用棉衣將蕭原安裹起來,然後抱著孩子就朝著父親的書房去。

    雨下的很大,身邊的丫頭撐著傘,嘴裡都有幾分埋怨。

    丫鬟絮絮叨叨,「姑奶奶你何必去找老爺,這會老爺他忙著呢。」

    林姨太太明白,如今的她是寄人籬下,想要和從前一樣,是完全不可能的。林家的人,除了她父親,便沒有人看得起她。

    尤其是在南蕭得宅子被燒毀了之後,他們看著她的眼神,就如同看著路邊的乞丐一樣,有的時候還會忍不住諷刺她幾句。

    她習慣了這樣的言語,所以也沒有將丫鬟的話放在心上。

    雨下的太大了,很快她的衣裳就被打濕了,懷裡的蕭原安一直哭,說熱……她恨不得替孩子來疼。

    從她住的小院到父親的書房,她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時間,等到了之後,她開始拍打父親的門:「爹,是我,慧嫻啊。」

    「你來做什麼?」父親的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其中還夾雜了幾分憤怒,但是可以聽出來幾分壓抑。

    林姨太太急的將手裡的蕭原安又摟緊了一些,「小安病了,爹爹,你幫小安請個大夫吧。」

    她在家裡地位不高,想要找個大夫,都需要父親親自下令。

    她也是急了,才會抱著孩子在大雨之中來找父親。

    「找大夫?找什麼大夫?你這個兒子越來越出息了,現在都敢違抗我的話了。」林老爺氣急敗壞的摔了東西,驚的她也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他若是不答應我這件事情,你們母子兩個就給我滾出林家。」

    林老爺說這些話的時候,極其的認真。

    林姨太太再也顧不得一切,她將大門推開,見蕭九跪在地上,神色平淡。

    她趕緊走到蕭九的身邊,急的眼眶都紅了,「九兒,你最聽娘的話了,你就趕緊答應你外祖父吧,你弟弟病了,需要大夫來幫他瞧病。九兒,你趕緊答應吧……」

    蕭九垂眸,依舊沒有說話。

    林老爺在一邊冷冷的笑了笑,「果然跟蕭潤清那個畜生一樣,固執又冥頑不靈。我是你外祖父,我會害你嗎?現在南蕭沒了,是我收留你和你母親,現在你這個狗東西居然不知道知恩圖報,還和我在這裡說這些話。真的是,真的是要氣死我了。」

    「娘,熱……安兒好疼。」蕭原安哭的嗓子都沙啞了,他整個人像是快要脫水了一樣,力氣越來越小,「娘,疼……」

    林姨太太的心裡急壞了,她跪在了父親的身前,對父親磕頭,「爹爹,我求求你了,你快給小安找個大夫吧,他病了,燒的厲害。爹爹我求求你了,你幫我找個大夫吧。」

    她知道蕭九骨子裡是個執著的人,無論她說什麼,蕭九都不會答應的。

    可是此時,關係到蕭原安的性命。

    林姨太太害怕失去蕭原安,若是蕭原安都沒了,那麼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若是沒了……她會生不如死。

    她不知道父親到底要求蕭九做什麼,但是什麼事情都不如她懷裡的蕭原安重要。

    林老爺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並沒有說話。

    林姨太太跪在地上,看著暈闕過去的蕭原安,轉身對著蕭九道,「娘知道你最聽話了,娘今晚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你弟弟,求求你了……九兒,小安不行了,他真的不行了。」

    蕭九的神色有些為難,說話的時候嗓音沙啞,「娘,我不能答應,那些都是父親的心血。若是……」

    「你父親的心血?」林老爺在那邊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蕭潤清這個狗東西死的早,丟下你們母子,你現在還死守著這些做什麼。況且,我又不是不還給你,等你以後長大了,我一定會給你的。我是你的外祖父,我不是外人。」

    蕭九從地上站了起來,神色冷冽,「不許這樣說我的父親,他沒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

    蕭九強硬的態度,讓林姨太太都驚訝了。

    在他們眼裡,蕭九是那個軟弱又溫順的孩子,此時居然會反駁她父親的話。

    這樣的蕭九,太過於陌生……

    「他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我難道就對不起他了?」林老爺被氣的渾身發抖,「我女兒是我的掌上明珠,我若是對他不好,我會讓我女兒給他做妾室?他蕭潤清算什麼東西,值得我這樣做。」

    蕭九看著林姨太太,又看了一眼林老爺,半響後才對林姨太太道,「娘,若是外祖父真的當你是女兒,他不會放棄小安的。」

    說完,蕭九便轉身離開了書房。

    蕭九的動作,讓林姨太太沒有阻止的時間。

    她有些咂舌兒子的動作,於是轉過身子來看著父親,「爹爹,救救小安。」

    那個夜晚,林老爺在她的跪求下,在清晨的時候去找了大夫。

    可是等大夫來的時候,蕭原安的身體已經冰冷了,林姨太太像是個木偶一樣坐在床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誰害死了她的孩子?

    是她任性的兒子,害死她執意不肯請大夫的父親。

    蕭原安死了,她的心也跟著孩子死了。

    她不願意再去想起那間痛苦的事情,每想一次都會覺得渾身疼痛難忍。

    可是她的心結,如今卻有人告訴她,這件事情其實不是如她想的那樣……

    「我……」林姨太太差點哭了出來,她看著夏阮,「你說……說……」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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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5 17:09:14 |只看該作者
第399章:哭笑的背後

    有些傷口,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的癒合。

    但是,偶爾也會讓人疼痛難忍。

    因為,這個傷口其實從未癒合過,癒合的永遠都只是表面。

    林姨太太渾身無力,心像是被千萬針齊紮一樣難受,她喘息的厲害,似乎這樣會舒緩內心的疼痛。

    「唉……」

    林姨太太長長的歎息了一聲,積壓了半生的情緒,終於隨著這口氣,慢慢的發洩了出來。

    從前,她累。

    現在,她依舊累。

    她緩緩地合上了雙目,「爹爹說,他只是生氣,他從未想過要害小安,小安是他的外孫,他怎麼可能會害小安。那夜下了雨,好大的雨……爹爹其實一早就派人下人去請大夫,因為雨太大了,等大夫來的時候,小安已經去了。」

    「他還那麼小,還未清楚的看過這個世界。他一直對我哭對我說,娘我疼,我疼……」林姨太太的眼角,有淚珠慢慢的滑落,「我恨不得替他去疼,我恨不得代替他去死。可是,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看著他,在我的懷裡,哭的越來越小聲,越來越小……最後,他的身子慢慢的變涼,他再也不會對我笑,再也不會喊我娘,再也不會跟我說,這個世上只有娘做的栗子糕是最好吃的。」

    林姨太太的情緒在頃刻間崩潰,她將所有的悲傷都發洩了出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最心疼的孩子。就這樣死再她的懷中,這樣的回憶讓她每夜都會噩夢,總會想起那個離她遠去的孩子。

    她無能。她阻止不了……所以她恨。

    那夜下了很大的雨,那場雨幾乎要沖刷掉所有的骯髒,再也沒有人記得,在那個雨夜裡,她的孩子死在了她的懷中。

    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最愛的兒子,就這樣離開了她。

    林姨太太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坐穩了身子。她的嘴裡喘著粗氣,「你現在又想告訴我什麼?告訴小安的死和九兒沒有關係嗎?或者你又認為。這事我父親的錯。若是我父親儘早去請大夫,那麼小安就不會死在我的懷裡?你想和我說這些嗎?」

    「你簡直天真,簡直天真……小安的死,我已經不想去問到底是誰對誰錯了。是我這個做娘的。沒有能力保護好這個孩子。」林姨太太睜開眼,臉上全是哀傷的神色,「可是小安入土那天,在場的人只有我父親,只有我父親……九兒去哪裡了?他又去哪裡了,他在進京的路上,他在進京來找你的路上。」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渾身哆嗦的厲害,這也是她不想原諒蕭九的原因。

    蕭原安是他的弟弟。他怎麼可能在弟弟入土的時候,不回林家來看一眼。

    她一直想不明白,蕭九一直不願意給父親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在她的眼裡。蕭潤清早已什麼都沒有了,還能留下什麼東西給蕭九呢?

    可是父親不肯說,而蕭九也從未和她提起這個事情。

    夏阮看著流淚滿面的林姨太太,心裡竟沒有半分憐憫,這件事情說到底,要怪的人其實是林姨太太自己。

    若是林姨太太真的在乎蕭原安。那麼林姨太太該恨的人,便是林老爺而不是蕭九。

    「侯爺從未和我提起小安的事情。我也是因為這次被劫走,才派了人去林家調查這件事情。」夏阮言語輕柔,「只是,沒想到遇見了一個叫徐成林的人。他經常出入林家,但是和林家又沒有什麼來往。林姨太太,你知道他是誰嗎?」

    徐成林……

    這個名字出現在夏阮嘴裡的時候,林姨太太的眼淚停了下來。

    她從未想到,有生之年還會聽到這個名字。

    這個讓她痛苦了大半輩子的名字,讓她一生都不敢忘記的名字。

    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徐成林是誰……

    夏阮見林姨太太不說話,繼續道,「他也發現了我的人,所以在幾日後特意找了六子,告訴六子說他自己不行了。有生之年,只想再見見你,不過……他說他怕是見不到你了,也沒有顏面和你說話。他只求你原諒他,當初他不是故意聽從林老爺的建議,在小安的膳食裡下了毒藥。他說,他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認識了林老爺,聽了林老爺的吩咐。」

    「你這話什麼意思?他在小安的膳食裡下毒?父親……不……怎麼可能是父親。」林姨太太一臉驚恐的看著夏阮,像是看到了惡鬼一樣,「他不會在小安的膳食裡下毒的,他不會……小安可是他的……」

    林姨太太說到了一半,便不敢繼續將話說下去了。

    她看著夏阮的神色從慌張變成了諷刺,然後她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你想從我這裡知道徐成林的事情嗎?夏阮,你以為我是傻子嗎?我絕對不會告訴你他的事情。對……九兒應該不敢告訴你他的身世吧?他不敢……」

    林姨太太笑的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形象,她一邊笑著,整個人差點滾到了地上。

    此時的林姨太太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哭的幾乎要斷氣的人,是她自己一樣。

    徐成林……徐成林……

    林姨太太笑著搖頭,「他怎麼可能會害小安,你這是在和我說笑嗎?哈哈哈哈……他會害我的小安,絕對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夏阮,我不會上當的,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什麼都不會……」

    林姨太太笑夠了,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眼裡的笑意卻沒有散去。

    此時她的鬢髮有些淩亂,所以林姨太太下意識攏了攏散亂的髮髻。她漫不經心的看著夏阮,似乎像是在看著笑話一樣。

    「九兒不會告訴你徐成林的事情,他不敢告訴你。」林姨太太說的平淡,像是這個人和她沒有什麼關係一樣,「他若是告訴了你,你會覺得髒啊……太髒了……他不敢,他不敢……夏阮,你想知道徐成林的事情?求我,跪下來求我啊,我就告訴你怎麼樣?我的小安死了,誰也別想過的好,你們都應該去給他陪葬。」

    夏阮在軟榻上坐直了身子,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林姨太太。

    面目猙獰,像是恨不得殺了她一樣。

    果然,這個徐成林是林姨太太最大的心病。

    無論是蕭原安也好,還是蕭九也罷,甚至是被禁足的林老爺……他們在林姨太太的心中,其實都不算什麼。只有這個徐成林,才是林姨太太心裡的心結。

    只是這個徐成林也是個嘴巴嚴實的,他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就徹底的消失了。他再也沒有去過林家,也沒有主動去找過六子,就像是風一樣,徹底的消失在他們的眼前了。

    其實,夏阮怎麼也沒想到,蕭原安的死,居然死林老爺一手造成的。

    林老爺這樣做,其實也是為了威脅蕭九妥協。可是林老爺怎麼也沒想到,軟弱的蕭九其實真實的性子並不是他看到的那樣,蕭九婉拒了林老爺的提議,而選擇離開了林家。蕭九認為,若是林老爺真的將林姨太太當做女兒,那麼林老爺就該找大夫治好蕭原安,可是……蕭九忘記了,林老爺骨子裡是個六親不認的人。

    林老爺讓蕭原安死在林姨太太的懷裡,他在折磨林姨太太,其實也是在給蕭九警告。他現在可以殺掉蕭原安,那麼改日他也可以拿到蕭九和林姨太太的性命,林老爺想讓蕭九妥協。

    只是,蕭九並沒有軟弱下來。

    蕭九去了京城,因為蕭九知道,只有離開了林家,他才能真正的站起來。

    林老爺惱羞成怒,他一邊安慰失去了兒子的林姨太太,在蕭原安入土那一日,讓周圍的人都不許去參加葬禮,而他陪在林姨太太身邊。那個時候失落的林姨太太,本來責怪林老爺的心,也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林姨太太一直都很相信林老爺,所以林老爺只要稍微挑撥幾句,林姨太太盲目的仇恨,就會放在蕭九的身上。

    林老爺是聰明的,而林姨太太也未必是讓仇恨蒙蔽了心。或許是林老爺給她的那個環境,讓她這輩子都不會記恨林老爺。

    「無論他是什麼樣子,都是我的丈夫。」夏阮看著林姨太太認真的說,「無論,什麼樣子……我都是他的妻子。」

    前世,她已經和他錯過了,現在她不想再好蕭九分開。

    那一夜,讓她明白了,這個男人在她的身邊,她才會有安全感。

    至於,這個男人是人是鬼,還是血腥滿手的儈子手,這些都和她無關。

    他是她的丈夫。

    而她是他的妻子……

    夏阮想到前世救了蕭九後,他頹廢了的那些日子,心裡便疼痛的厲害。

    孤單……對周圍的不信任……

    那段日子,便是蕭原安去世,而林老爺逼迫他的日子。蕭九的選擇是正確的,因為林老爺是個貪得無厭的人,若是蕭九低頭了,那麼便永遠不可能在林老爺面前抬起頭。

    只有靠自己,蕭九才能保護好蕭原喜和蕭意雪,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親人……

    當然,這些親人,林老爺是不算在其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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