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我是分身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玄幻奇幻] [凝隴] 花重錦官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31
發表於 2017-2-1 00:18:14 |只看該作者
    第130章

    常嶸匆匆從外面進來,一進思如齋,就覺得什麼地方怪怪的。

    雖是白日,但正房幾扇門都閉得緊緊的,院子裡悄無聲息,一個走動的僕從都沒有。

    阿娘門神一般穩穩當當站在台階上,一看見他,便下了台階上前攔住他,悄聲道:“找世子有事?聽阿娘的話,先去外頭轉一圈,有什麼事晚上再說。”

    常嶸奇怪地看一眼緊閉的門窗,他倒沒什麼急事,不過想請示一下明日世子妃回門的具體事宜,可世子平日從不午憩,這大白天的,跟世子妃關門在裡面做什麼呢。

    不等他向母親求證,房裡忽然傳來幾聲曖昧不明的動靜,聲音嬌嬌瀝瀝,隱隱還含著幾分哭意,只因關著門窗,聽不大真切。

    他腦中轟的一聲,臉迅速紅了起來,暗道自己糊塗,世子跟世子妃新婚燕爾,正是情濃之時,行起事來少了幾分約束不奇怪,倒是自己,半點都不知道顧忌,仍像往常那樣莽莽撞撞,若不是剛才母親攔著,差一點就惹了世子不快。

    溫姑見兒子大感局促,恨他不開竅,將他拉到一旁道道:“世子成了親,你跟魏波幾個往後不能隨隨便便進思如齋了,有什麼事,一律都得在外院回話。”

    常嶸心裡明白,何須阿娘囑咐,估計過不幾日,世子便會重新給他們定規矩,有了世子妃,這內院他們確實是不適合再進來了。

    沁瑤跟藺效醒來時,已經日暮西斜。

    沁瑤這幾日為著大婚一事,著實有些乏累,早上起得早,剛才又被藺效一番狠折騰,這一覺便睡得昏天黑地。

    藺效先還打算等沁瑤睡了,起身到外院安排明日沁瑤回門一事,後來看著沁瑤睡著了時紅撲撲的臉蛋,越看越愛,怎麼也舍不得起身,後來竟也跟著睡著了。

    這恐怕是他自十歲以來,頭一回這樣放縱自己。

    所幸思如齋的事也傳不到父王耳朵裡,崔氏如今又被關在大理寺,家裡清靜得很。

    他穿上衣裳,回身看沁瑤,見她用袖子遮著臉,大不好意思,尤其聽得溫姑在外面說已備好了沐浴的熱水,愈發磨磨蹭蹭不肯起來。他不由失笑,將她摟在懷中寬慰了好一會,沁瑤這才肯出去見人。

    第二日回門,等藺效和沁瑤到瞿府時,瞿家人早在門口候著了。

    瀾王府給瞿府備的回門禮足足三輛馬車,光將這些禮物搬進府就費了不少功夫。

    等進了府,瞿陳氏拉著女兒回了內院,藺效則留在前院跟瞿氏父子說話。

    瞿子譽早先見沁瑤笑靨明媚,氣色極好,藺效又對她處處體貼,知道她這幾日沒受著委屈,放了心。

    這會見父親問藺效洛陽汛災一事,便在一旁看藺效如何行事。

    見每回父親說話,藺效都聽得極認真,回答時聲音清晰沉穩,態度誠懇恭敬。言語不多,觀點卻十分中肯犀利,對他愈加生出幾分好感。

    說起來,瞿子譽對人對事向來寬和容忍,惟獨對這妹夫多了幾分挑剔,可如今一看,他到底因著先入為主的印像,對藺效失了幾分公允。

    吃飯時,一家人坐在一處。

    為著今日這頓回門宴,瞿陳氏一大早便開始張羅了,席上滿滿當當,全是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入席後,沁瑤令耶律大娘給藺效盛了一碗母親做的烏雌雞羹,笑著請他嘗。

    藺效嘗了一口,見瞿陳氏滿含笑意地看著自己,眼神裡含著幾分期待,忙一口氣將整碗湯都痛痛快快喝了,用行動表示對沁瑤母親廚藝的肯定。

    瞿陳氏見藺效一點沒有世家公子的架子,更加高興,又親自用箸夾了含肚和魚鲊給藺效,笑道:“這幾道菜都是阿瑤在家愛吃的,阿娘做的雖然比不上宮裡那些廚娘,卻也著實不差,今日都嘗嘗。”

    一聲阿娘說得極自然,顯見得已經將藺效視作自家人了。

    藺效心中一暖,自打母親死後,“阿娘”這聲稱呼他便再也沒有說出口過,如今聽沁瑤母親在他面前以阿娘自稱,他非但不覺反感,反而備覺親切。

    說實在話,瞿家人身上似乎都有那種讓人忍不住親近的特質,阿瑤自不必說,就連她爺娘和哥哥,相處起來都如冬日暖陽那般舒服自在。

    這頓飯吃得真比以往任何一回宮宴都來得合胃口。

    一家人熱熱鬧鬧地用完膳,又在一處飲了回茶,說了回話,沁瑤便不得不跟藺效回瀾王府了。

    多了這大半日的相處,瞿家人對藺效的生疏和隔閡消散了不少,放心地送沁瑤出門,殷勤囑咐了許多。

    瞿陳氏心裡盼著沁瑤沒事能多回家看看爺娘,嘴上卻只說往後沁瑤要好生孝順阿翁,不許在家淘氣,跟世子和和美美、舉案齊眉地過日子。

    沁瑤哭笑不得,“阿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為何說我淘氣。”

    瞿子譽也笑,“在阿娘心裡,你可不永遠都是小孩子?不過白囑咐一句,阿娘知道你懂事。”

    看一眼藺效,又對沁瑤道:“世子平日公事忙,你要多體恤體恤他,”

    既然妹妹已經嫁給了這人,以往的顧慮自該放到一旁,接下來如何將日子過好才是關鍵。是以頭一件要緊的,便是不該再將藺效視作外人,免得讓他寒心。

    沁瑤見哥哥對藺效的態度顯見得熱誠了許多,心裡高興上來,忙點頭道:“放心吧哥哥。”

    藺效笑了笑,扶著沁瑤上了馬車,轉身對瞿家人行了一禮道:“阿爺阿娘,大哥,我和阿瑤回府了,你們請回吧,不必相送。”

    回瀾王府的路上,兩人正說話呢,馬車路過春陽門。

    因時辰尚早,街上熱鬧得很,滿是行人。

    天氣漸冷,開始有胡人陸陸續續烤了栗子來賣,那香味透過窗簾鑽到沁瑤的鼻子裡,沁瑤嘴裡一陣發饞,掀簾往外瞧了瞧,忍不住轉過身。搖了搖藺效的胳膊道:“我們下去買些烤栗子回去吃吧。”

    自從她為了備嫁離開書院,身邊少了劉冰玉這吃貨的陪伴,已經好些時日沒買這些小食來吃了。

    藺效見沁瑤竟為了這等小事跟他撒嬌,好笑之余,不忍心拂逆她,只道:“好,我讓他們停車。”

    等下了車,貨攤前排隊等著買栗子的已有不少人了。

    沁瑤自動自覺排到隊伍末端,轉頭對藺效道:“每年春陽門這邊好些賣烤栗子的,可上回劉冰玉說,西市有位姓段的老頭,每年冬天烤出來的栗子才香呢,等下回有空了去買回來嘗嘗。”

    論起吃的功夫,滿長安沒人能出劉冰玉其右,劉冰玉都說好吃,那就一定是極好吃的。

    藺效一日三餐之外從不吃點心小食,對這些街頭巷尾的美食興趣缺缺,可聽沁瑤說得這麼有趣,便接話道:“你往後在家想吃什麼,若懶怠出來,直管吩咐府裡下人去買便是了。”

    沁瑤笑著要說話,忽然貨攤不遠處的仁濟藥鋪出來一位瘦小老頭,手上拎著幾包東西,鼓鼓囊囊的,看著像是藥材。

    出來後,那老頭四處張望了一回嗎,轉頭看見對面街上烤栗子的貨攤,垂涎張望了一會,便朝這邊走來。

    到了跟前,這老頭顯然並不怎麼懂規矩,也不排隊,徑直走到貨攤前,對那胡人老板指指熱氣騰騰的栗子,示意要買栗子。

    排在隊伍前頭的是一位虯髯客,面目極是黝黑凶橫,身形魁梧得如一座鐵塔,見這老頭破壞規矩,怒意上來,惡狠狠地用蒲扇般的大掌推他一把,喝道:“滾到一邊去。”

    沁瑤見兩人身形懸殊太大,虯髯客又顯見得使出了十足十的力氣,原以為這小老頭准得被推得翻一個跟頭。

    誰知虯髯客一推之下,老頭如木頭樁子似的紋絲不動,反倒震得虯髯客往後一趔趄。

    虯髯客吃了一驚,穩住身形,上前又狠推了一把,可老頭的雙腳如同生了根似的,根本就推不動。

    沁瑤和藺效冷眼看著,只覺這老頭內力深不可測,多半不是尋常人,只不知什麼來歷。

    那老頭被虯髯客推了兩把,雖然沒推動,卻始終不言不語,見路旁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不再逗留,轉身走了,手裡始終緊緊握著那幾包藥材。

    老頭跟沁瑤擦身而過時,藺效腰間的赤霄忽然幾不可聞地輕吟了一聲。

    沁瑤一震,跟藺效迅速地一對眼,哪還顧得上買烤栗子,忙悄悄跟在那老頭身後。

    那老頭一路左顧右盼,見著好吃的好玩的,總忍不住停下瞧瞧,與他的年齡外貌極不相稱,卻又似乎因顧忌什麼,只湊近瞧瞧,不多耽誤,便繼續前行。

    走到一處僻靜的窄巷時,那老頭速度明顯緩了下來,先是回頭察看一番左右的動靜,見無人注意他,這才快步進到巷中。

    巷中有口井,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出口。

    老頭徑直走到井前,剛要推開井蓋,忽然身後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老頭,你尾巴掉出來了。”

    老頭眸子裡綠光一閃,呲牙便往後咬去,可剛一轉身,額上便被人貼上一件東西,隨後便再也動彈不得了。

    他怒睜著看清來人,這才發現眼前站著兩名金玉般的少年男女,似笑非笑,正上下打量他。

    那小娘子繞著他慢慢走了一圈,忽然似乎想起了什麼,一擊掌,笑著對她身旁的年輕郎君道:“哦,我想起來了,這是獐子精。”

    那旁若無人的語氣,簡直將他當作死人,他氣得尖嘴都露出來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32
發表於 2017-2-1 00:18:27 |只看該作者
    第131章

    沁瑤貼的符漸漸開始起效了,等常嶸跟魏波趕到巷子時,小老頭那張平淡無奇的褶子臉已經幻化成了毛茸茸的另一張臉,寬闊的額頭,顴骨極高,骨型突兀,臉部線條到下巴時陡然變窄,嘴往前尖尖凸起,上面竟然還掛著幾根長長的鼠須胡子。

    藺效自從跟沁瑤結識以來,對各種奇聞異事早已經見怪不怪了,走到那似人非人的小老頭跟前,仔細端詳一番,想起往年狩獵時打過的些山獸,倒確實有些像獐子。

    小老頭極力想動彈,可額上那張符仿佛一座大石,鎮得他連繼續維持站姿都有些吃力。

    沁瑤拿起它手中的紙包,打開一看,果然是藥材,而且都是些三七、蒲黃之類的化淤止血的藥材。

    她心裡那種違和感更加濃烈了,一個剛幻化成人形的小妖,竟然還知道去買藥材。

    “這些藥給誰用的?”她用力揪了揪小老頭的胡子,下手一點也不客氣,獐子精疼得倒抽口氣,頭上帽子隨之滑落,露出一對尖尖的耳朵。

    獐子精只修煉了三百年,機緣巧合之下這才修成了人形,雖聽得懂人話,卻不會說,聽沁瑤這麼問,黃黃的眼珠骨碌碌一轉,傲慢地看向別處,拒不回答。

    “不說?”沁瑤又給他貼上一道符,這符剛好貼在他魚腰穴上,身上頓時又麻又癢,仿佛無數螞蟻在囓咬,獐子精險些當場就現了原形,忙咬牙固住神魂。

    “不說我就把你的小爪子一個一個剁下來。”沁瑤惡狠狠威脅它。近來長安的異事出了一樁又一樁,好不容易捉到一個活的,若不順藤摸瓜地追查下去,絕對會後患無窮。

    因此沁瑤一點也沒有輕易放過這獐子精的打算。

    藺效卻繞過獐子精,走到它身後那口井前。這是一口陳年枯井,裡頭並無井水,站在井口往內一看,黝黑一片,死氣沉沉,看不到底。

    他想起方才獐子精推開井蓋准備下井的舉動,莫非這井下另有地道不成?

    阿瑤還在審那個小妖,他蹙眉看著井下,猶豫要不要下去一探究竟。

    忽然原本一片死寂的井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聲音不算大,卻因出現得太過詭異,太不合時宜,在場幾人都是一怔。

    沁瑤如臨大敵,撇下獐子精,從袖中取出噬魂,跑到藺效身旁,探身往下看。

    那動靜越來越大,仿佛正有東西在井底深處緩緩而行,身子擦過牆壁發出含糊的聲響。

    井下果然有東西!

    沁瑤迅速抬起噬魂,遲疑了片刻,重又放下,若這時就用噬魂護住井口,雖然可以給尋常妖物致命一擊,但若井中之物來歷不簡單,貿貿然放出噬魂,只會打草驚蛇,說不定對方根本不會出井,轉身就從地道遁走。

    是以最好還是按兵不動,先引那東西從井中出來才是正經。

    藺效眼睛雖盯著井口,注意力卻放在腰間的赤霄上,井下的動靜越來越大,但赤霄卻始終沒有示警,心裡疑竇叢生,莫非不是妖邪?

    常嶸這時也已到了井前,雙手撐住井沿聽得真切,想起頭幾次見過的大妖,不知井下一會會冒出什麼奇形怪狀的東西,臉色不免有些發白。

    他焦急地抬頭看向藺效和沁瑤,心裡好生奇怪,世子和世子妃為何只顧站在當地,遲遲沒有行動。

    沁瑤凝神聽著井中的聲響,聽得“嘶”的一聲,仿佛什麼東西著火,隨後一縷似檀非檀的味道從井底蔓延出來,這味道再熟悉不過,她先是一愣,隨即綻出個恍悟似的笑容。

    那燃火聲越來越響,沁瑤抬眼見常嶸仍一動不動地貼著井沿站著,忙喊道:“常護衛,快退後。”

    常嶸悚然一驚,匆忙往後退了兩步,只聽一聲尖銳的呼哨聲,有東西從井中一衝飛天,隨後綻出一片小範圍的煙花,落下好些畫好了符的符紙。

    沁瑤見自己猜的果然沒錯,轉頭笑著對藺效道:“是師父他們!”

    以往每回跟師父出去捉妖,遇到外頭情況不明的時候,師父總會用這法子試著驅趕盤桓在洞外的邪物。

    藺效回頭吩咐還有些搞不清狀況的魏波,“點火折子,給道長照路。”

    沁瑤阻攔道:“不必,我引了噬魂下去就是了。”

    說著便將噬魂從鈴鐺裡放出,三條火龍依次轉入井中,過不一會,果然聽井下傳來清虛子的聲音,“阿瑤,是你嗎?”

    “是我,師父。”沁瑤跑到井旁,探身往下看,火龍將原本幽暗的井底照得亮堂堂的,井底兩人,身上穿著道袍,正沿著井壁往上攀爬,不是師父和師兄是誰。

    清虛子和阿寒艱難地爬到井口,似乎已經筋疲力盡,攀著井沿,一個勁喘氣。常嶸和魏波不等藺效吩咐,忙上前幫忙,將清虛子和阿寒從井中拽出來。

    一老一少身上都灰撲撲的,頭發上滿是灰塵,身上道袍都擦破了好幾處,很是狼狽。

    阿寒胡亂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抬頭看向藺效和沁瑤,滿臉驚訝,“世子,阿瑤,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沁瑤手上拿著拂塵,正忙著告訴師父頭上哪還粘著一片樹葉,沒顧上回阿寒的話,藺效便道:“你師妹剛才捉了一頭獐子精。”

    回身一指那已現了一半原形的瘦小老頭。

    阿寒眼睛微微瞪大,來得及搭腔,清虛子耳朵尖,早已聽見,理道袍的動作驟然一頓。

    抬頭果見不遠處立著一只獐子精,頓時怒意上湧道:“這幫狗東西,越來越膽大包天了,不但前夜又擄走了一位小娘子,這會竟還敢明目張膽地進城!”

    沁瑤一訝,又丟了小娘子?這兩日她忙著大婚之事,一點風聲都未聽到。

    藺效早上倒是恍惚聽到常嶸他們議論了兩句,便向清虛子確認道:“可是劉太醫家的小姐?”

    清虛子仍舊惡狠狠地看著獐子精,聽了這話,轉頭看向藺效,點頭道:“可不是,聽說是四小姐,生得著實不差。哼,這鬼東西倒知道挑嘴,擄的這幾個都好模樣。”

    又對沁瑤道:“自從上回你用噬魂灼傷了那鬼劍士,長安城總算是消停了一陣。近段時日,緣覺每晚都會派弟子巡城,雖然沒能找到那鬼劍士蟄伏之處,卻也未曾有不妥之處。誰知前日,緣覺奉旨出長安城一趟,抽調了大部分弟子隨行,少了人巡防,鬼劍士便又出來作怪。

    “也合該劉四小姐倒霉,本來都沒打算走青竹巷回府了,因在路旁買了些東西,這才拐到巷中,遇到那鬼劍士。劉四小姐被擄走之後,我跟你師兄追了大半個長安城,好不容易在城郊一座荒廟裡追上了那位鬼劍士,險些將劉小姐救出,可那鬼劍士似乎有遇土而入的本事,纏鬥了大半夜,到底讓他跑了。“遇土而入?沁瑤想起頭兩回跟鬼劍士交手的情形,這東西遇火不化,幾次在她眼皮子底下逃掉,原以為是他道行太深所以才能來去無蹤,沒想到竟有遇土而入的本事。

    藺效看看清虛子身後的枯井,問道:”道長,你們剛才怎麼會在井中出來?可是在底下發現了鬼劍士的巢穴?“沁瑤也抬頭詢問地看向師父。

    清虛子疲累地擺擺手,“當時鬼劍士在我們眼皮子消失,我跟你師兄不死心,雖回了道觀,總覺得那荒廟又古怪。今日便一大早就去了那荒廟,四處找了許久,發現廟後樹林裡有座荒廢已久的枯井,裡頭隱隱有妖氣,我跟你師兄便下了井,那地道極狹窄,我跟你師兄走了大半日才走到出口,險些活活憋死。”

    沁瑤聽得一愣,隨後回身一把將獐子精拖到師父跟前,道:“師父,您的判斷一准沒錯,剛才這獐子精也打算下井來著,說不定那鬼劍士就是借著這口井出入長安城的。”

    說著又將手中那幾包藥呈給師父看,“師父您瞧,這是這東西方才買的藥。”

    清虛子拈了幾根藥材在鼻子上聞聞,臉上露出個困惑的神情,“三七?莫非是金創藥?”

    沁瑤點頭,“我也覺得奇怪,不知這妖物買金創藥做什麼?”

    鬼物身上所受的傷多半由佛道法器造成,比如那晚被噬魂灼傷的鬼劍士,所受的傷就斷不是這些給人用的金創藥所能療愈的。

    師徒兩人齊齊用銳利的目光掃向獐子精,這妖物竟能冒著被發現的風險進城買藥,絕不是心血來潮,背後一定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緣故。

    獐子精面色陰厲,尖嘴閉得緊緊的,根本沒有交代的意思。

    清虛子出手可不像沁瑤這麼客氣,見獐子精不肯配合,拂塵一甩,便要讓它狠狠吃些苦頭。

    藺效卻忽道:“道長,那日劉小姐被擄時,身上可曾受過傷?”

    清虛子聽了這話,神色一凜,拂塵甩到一半,又硬生生收回來,蹙眉思索,遲疑道:“當夜劉小姐始終被那鬼物樓在懷裡,縱打鬥時也未被放下,不曾見受傷啊——”

    阿寒記憶力極佳,聽師父這麼說,直愣愣地反駁道:“怎麼不曾受傷?記得荒廟裡地上有半截半條,劉小姐有一回被您的草繩捆住身子,您想將她從鬼劍士懷裡拽出來,可是鬼物不撒手,你們倆扯了一會,劉小姐就從他懷裡跌到那木條上,當時劉小姐就痛昏了過去,我記得地上還流了一灘血呢。”

    藺效點點頭,皺眉道:“劉小姐前日被鬼劍士擄走,不幸受傷,今日這獐子精便出來買金創藥,有沒有可能這藥是買給劉小姐的?”

    這推論雖然乍一聽極荒誕,卻恰好能解釋這幾樁事裡的不合理之處。

    沁瑤暗贊藺效聰明,笑著看他一眼,對師父道:“師父,世子說的有道理,無論是鬼物還是妖物受傷,都不會想到要買凡人之藥療傷,這凡人的藥只能給凡人用。”

    清虛子臉上喜憂參半,“難道說,到目前為止,那劉小姐還活著?怪了,這鬼劍士擄了人不殺不吃,難道還養著不成?只不知前頭被擄走的那位周夫人和程小姐是否還安在。“低頭想了一回,抬頭對沁瑤和藺效道:”不行,咱們不能再耽誤了,既然眼下這幾人都還有可能活著,咱們需得盡快找到這鬼劍士才是!”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33
發表於 2017-2-1 00:18:38 |只看該作者
    第132章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近日為了找尋鬼劍士的蹤跡,緣覺手下的弟子幾乎已傾巢而出,可直將長安城內外都翻遍,頂多捉住一兩只蛇妖鼠精,鬼劍士連一個正面都沒碰上。

    緣覺這幾日都不在城中,尋找鬼劍士的任務便落在了清虛子師徒身上。那晚劉小姐被擄走,算得上清虛子頭一回跟鬼劍士正面交鋒,卻因未摸清這鬼劍士的來路,沒能將其收服不說,還險些在他手底下吃虧。

    幾人商量了一回,都覺得這枯井是問題關鍵所在,不敢耽擱,派人給大隱寺送了信,便直奔長安城外那所荒廟。

    到了那,沁瑤只見光禿禿一座荒山,不甚險峻,卻極為陰森,心裡奇怪,為何師父說這山沒有鬼氣妖氣。

    旁邊一條官道,是出入長安城必經之路。

    藺效下了馬,抬頭看見這山,也是一怔,“千仞山。”

    上回沁瑤收服的書院裡那半頭鬼的屍首便是在此處發現的,周夫人也是在此處失蹤的,看來此山果然與鬼劍士大有關系。

    清虛子所說的荒廟位於千仞山腳,裡頭供奉的神像早已不見蹤影,神座上空空如也,孤零零地杵在當地,落寞又突兀。

    廟後樹林裡一座枯井,井口被一株歪倒的桃樹所掩蓋,不仔細看,無從發現。

    沁瑤跑到井前,啟開天眼往井下看,只見裡面綠霧籠罩,確實可見妖氣,但煞氣不重,跟鬼劍士身上的那股濃烈的讓人膽寒的鬼氣大有不同。

    清虛子跟沁瑤的看法完全一致,知道徒弟想說什麼,不等她開口,便點頭道:“不錯,這井多半只是鬼劍士手下那些小妖物出入長安城所用,鬼劍士似乎根本不必用這法子。”

    藺效在一旁眺望了一會一覽無遺的千仞山,問清虛子道:“道長,千仞山這樣低矮,山上一無墓穴,不大像能蟄伏巨煞之所,為何鬼劍士第一次作怪是在此山腳下?會不會這附近還有其他洞穴?”

    清虛子搖頭,對藺效道:“千仞山再過去便是皇上每年秋狩的壽槐山,但有你們派去的禁軍把守,咱們根本進不去,前幾日緣覺倒了進去瞧了一番,但也說不見異狀。”

    緣覺法力高深,既然他說壽槐山沒有不對勁,那壽槐山多半可以排除嫌疑了。

    沁瑤努力回想上回在長安地圖上見到的千仞山附近地形,這附近沒有河流,只有一前一後兩座山,除此之外,再找不到能隱藏行蹤之處。

    既然兩座山找不到破綻,她不得不將注意力重新放回身後那所孤零零的荒廟上。

    這廟看著足有上百年歷史,廟身上的漆早已剝落得一干二淨,又經多年來的風吹雨打,框架散破,頗有搖搖欲墜之勢。

    可惜附近一無村莊人家,無從打聽這荒廟的來歷、廟中所供神像是何人,否則也許能追尋到一點鬼劍士的來歷。

    幾人各自在附近找尋了一陣,一無所獲,時辰又不早了,清虛子便對沁瑤道:“緣覺今晚便能回長安了,等他回來,我讓他將手下弟子一分為二,一撥巡城內,一撥巡城外,咱們傾盡全力、不眠不休,總歸能找到這鬼劍士和那幾名女子的下落。”

    自從沁瑤被賜婚給藺效,清虛子私心就不願讓她再跟著自己打打殺殺,若平常人家也就罷了,像藺效這樣的天潢貴胄,即便府內人口簡單,但背後關系龐雜,宮內宮外不少眼睛盯著,清虛子實在不想讓徒弟落了什麼把柄到旁人眼裡。

    尤其這孩子已然及了笄,命中那道坎已平平安安地邁過了,往後捉不捉妖都無礙了。

    沁瑤能察覺到師父態度的變化,她有些委屈,怎麼不過成個親,自己就淪為青雲觀的邊緣人物了?明明自己還是師父的徒弟來著。

    她極想像往常那樣跟著師父四處除祟,可即便藺效任她所為,也架不住旁人的閑言碎語,一旦行事,至少需要藺效陪著她同進同出才是。

    她偷眼看向藺效,明日他回宮復職,卯時便得起床,今晚若陪著她巡城,不知會有多乏累呢。

    她是師父的徒弟,可也是他的妻子啊。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34
發表於 2017-2-1 00:18:51 |只看該作者
    第133章

    皇上下朝後便去了怡妃處,想起秋狩之事,便讓人給藺效遞話,請他來一趟永壽宮。

    藺效剛走到宮外,身後忽然傳來康平興奮的喚聲,“十一哥!十一哥!”

    藺效回頭,就見康平和夏芫從走廊盡頭走來。

    康平絲毫不見矜持,急急奔到藺效身前,拉著他的袖子道:“十一哥,父皇已經同意我帶書院同窗一同去秋狩了,並且父皇說了,這回大家都能去,不再像往年那樣限制我只能帶上兩人了。”

    藺效皺眉,皇伯父還真是由著康平胡鬧,帶上這樣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同去,秋狩哪能施展得開,名為狩獵,實則到壽槐山游玩一趟罷了。

    “哦,是嗎?”他淡淡道。

    康平知道她十一哥七情六欲都甚少掛在臉上,根本沒看出他的不以為然,繼續興奮道:“這樣我就既能跟父皇和阿娘同行,又不會覺得山中無聊了,對了十一哥,阿瑤不是身手不錯嗎,你不如把她也帶上,到時候咱們在山中烤了鹿肉吃,她一准喜歡。”

    提到沁瑤,藺效的五官頓時柔和了下來,可也沒接康平的茬,只道:“改日再說。皇上還在裡頭等我回話呢,我先進去了。”

    夏芫這時也走到了藺效跟前,裊裊婷婷行了一禮,“十一哥哥。”

    藺效看著夏芫,暗暗驚訝於此女的皮厚,沒想到經過盧國公府一事之後,她不但能跟康平言歸於好,還能繼續在自己面前若無其事。

    他目光下移,落在她纖細的脖頸上,久久不語。

    夏芫紅了臉,垂下眸子羞怯地看著地面。

    好一會,藺效才克制住自己一把掐住那脖子的衝動,譏諷地一笑,轉身進了宮。

    康平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剛才她見十一哥臉色陰沉地看著夏芫,還以為會遷怒於她呢。

    見藺效進去,忙也跟在後面。

    夏芫回想剛才的情形,漸漸回過味來,原本嬌羞的神情被一絲畏懼所取代,怔在原地,久久動彈不了。

    永壽宮倒是熱鬧,不光皇上、怡妃都在,連太子和吳王兩兄弟也在一旁說笑湊趣。

    德榮公主更是一早就進了宮,正熱絡地跟皇上和怡妃閑聊家常。

    見夏芫緩緩進來,吳王眼睛一亮,大步迎過來道:“阿芫,你身子好了嗎?原以為你今日不會進宮了,還想著一會去韋國公府看你呢。”

    自從兩人指了婚,他行事比往常少了很多顧忌,常去韋國公不說,更不時在旁人面前表達對夏芫的關切之情。

    夏芫柔柔一笑,抬眸看向吳王道:“我好多了。”臉上分明是遇見意中人的那種欲說還休的羞澀。

    吳王心裡化成了水,看著夏芫,低聲道:“你好了,我也就能睡個好覺了,這段時日為著你的病,我可是吃不香睡不好的。”

    夏芫臉一紅,偏過頭去,嬌嗔道:“七哥哥,皇上他們還在旁邊呢。”

    怡妃早揚聲笑了起來:“阿芫,你別臊,跟老七情投意合,咱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德榮臉上也露出個欣慰的笑容。

    吳王湊趣走到皇上跟前,行了一個大禮,笑道:“兒子多謝父皇給兒子和阿芫指婚。”

    皇上朗聲笑道:“賜婚總得你們高興,不只你,朕瞧著惟謹最近也是滿面春風麼。”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藺效。

    忽然怡妃身後不合時宜地響起啪的一聲,破壞了這融洽的氣氛。

    眾人一看,見是一位生得極清婉怯弱的女官,一臉慌張,手上的禮單不知為何掉到了地上。

    見眾人看她,女官忙慌手慌腳將禮單重新撿起,一迭聲賠罪道:“皇上,娘娘,對不住,阿媛失禮了。”

    那邊太子本正跟康平討論秋狩一事,見狀,臉色一緊,忙笑著打圓場道:“可惜十一今日進宮是為了當差,沒能將弟妹也帶進宮來。”

    經此一說,眾人注意力重又回到藺效身上,皇上捋須笑道:”惟謹,往後你媳婦在家無事,讓她常進宮來坐坐,康平尚未出閣,她們同齡,想來也有不少話說,怡妃也素來愛說愛笑,你媳婦進宮來玩,不會覺得悶的。“藺效應了。

    怡妃思緒卻仍停留在剛才太子維護秦媛的舉動上,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太子,這才轉頭對秦媛和聲道:“阿媛,若累了,便下去歇息一會,你看了一早上禮單,本就該歇一歇的。”

    太子聽了這話,不動聲色地看向秦媛,對她暗暗使了個眼色。

    秦媛不敢抬頭,只屈膝對怡妃行了個禮道:“謝娘娘關懷,那阿芫先下去了。”

    藺效暗中留意她的一舉一動,直到她出了宮,這才若有所思地將目光收回。

    等秦媛走了,怡妃轉頭對皇上道:“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到底怯弱了些,不像阿芫康平她們,少了幾分爽朗大氣。想來這孩子自小沒娘,她阿爺秦侯爺多年來又只顧著南征北戰,這麼多年都不曾續弦,她少了母親教導,這才養成了這麼個性子。”

    皇上不以為意道:“所以朕才讓她入宮,交給你來親自教導,她阿爺一生征戰,立下戰功無數,英年早逝,朕總不忍心寡待他的後人。”

    怡妃抿嘴笑道:“妾身省得,不敢有負皇上所托,定然會好生教導這孩子的。”

    太子忽然起身告辭道:“父皇,娘娘,傅太傅還在等兒臣,師者為尊,兒臣不敢勞太傅久等,先行告辭了。”

    皇上慈愛地看著他道:“去吧,將你昨日做的那篇策論跟太傅看看,讓他瞧瞧父皇給你說的那幾條還有哪些地方值得商榷。”

    太子笑著應了。

    吳王看在眼裡,臉色一淡,垂下眸子飲茶。

    怡妃看著太子遠去的背影,對皇上道:“現如今,宮裡幾個孩子都定了親了,就太子沒了。”

    德榮公主聽了這話,笑著接話道:“皇兄最疼太子,想來定要給他挑個數一數二的大家閨秀。”

    皇上拂了拂袖子,接過茶盅一抿,點點頭,“太子妃事關日後的國體,選妃自然得慎之又慎。”

    德榮和怡妃忙附和道:“這話說得極是,左右太子今年尚未弱冠,即便明年再選妃也來得及的。”

    皇上笑笑,目光柔和地出了一回神,這才將手中的茶杯放下。

    ————————————————————

    太子到了一處僻靜的宮房,審慎地環視一圈,見往來無人,這才推開其中一扇門進去。

    秦媛正坐在窗前默默垂淚,轉頭見太子進來,忙拭了拭淚,起身迎過來道:“殿下。”

    太子一臉憐惜地將她摟過,低頭替她拭了拭淚道:“怎麼又難受了?想爺娘了嗎?”

    秦媛在他懷裡搖搖頭道:“剛才,剛才我又闖禍了。”

    “別難過阿媛,。”太子柔聲寬慰她,“你素來不慣料理這些雜事,偶爾應付不來也正常。剛才怡妃和父皇不是都沒苛責你麼,別往心裡去了。”

    秦媛搖頭道:“我不是怕皇上和娘娘苛責我,就是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什麼都做不好,越想做越容易出錯。”

    太子將她摟得更緊,“你已經夠好了,什麼都不必改,而且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我求了父皇好多回,父皇終於允了,只待你明年除孝,便會指你為太子妃。”

    秦媛目光動了動,隨後又含羞帶喜地抬頭看向太子,怯聲道:“真的麼?”

    “我什麼時候哄過你。”太子輕笑起來。

    秦媛重將頭埋在太子懷裡,含笑道:“殿下,你真好。”

    “還叫殿下,不是早要你改口叫攸郎嗎?”

    秦媛臉色羞紅,咬了咬唇,含羞道:“攸郎。”

    太子喉結動了動,低頭吻住那花瓣般的米分唇。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35
發表於 2017-2-1 00:19:05 |只看該作者
   第134章

    醜時的梆子響了起來,永壽宮厚重的宮門悄悄落了閂。

    怡妃散著如雲的秀發坐在妝台前,一邊緩緩用手中的珍珠嵌像牙梳子梳著長發,一邊望著鏡中的自己,鏡中容顏十年如一日的嬌妍,歲月未曾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想起白日的事,她臉龐籠上一層愁雲,對著鏡子梳妝半天,身子如同定在凳子上,半天沒挪動分毫,連皇上何時從淨房出來了都不知道。

    等身邊婢女悄聲提醒她,她才如夢初醒,忙將手中梳子放下,快步迎到皇上身前。

    “皇上。”她接過宮人手中的巾帕,親自替皇上絞發,帕子上熏著皇上慣用的紫述香,拭發時便會沾染到皇上身上,這是皇室獨有的熏香手法,自然清淡,留香長久卻不著痕跡。

    她聞這香味已聞了整整二十年了,從當年第一回在雲隱書院初見,到後來的魏王府,乃至如今的永壽宮,只要這個男人所在之處,便無處不縈繞這若有若無的繁香。

    拭干了發,怡妃開始用纖細的手指輕輕替皇上攏發,相處二十年,她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這男人的身上,清楚地知道怎樣取悅這男人,在她的撫弄下,不過一會功夫,皇上緊繃的肩膀便松馳了下來。

    “皇上。”她輕柔地將十指按上皇上的後頸,順著那突起的骨節緩緩往下推按,這是余若水教的推經活絡的法子,最能寧神明目。

    “剛才您跟米公公所說的可是真的,太子難不成真看上了阿媛不成。”見皇上顏色和悅,顯見得心情不錯,她到底沒忍住,問出了這幾日早就想問的問題。

    宮裡沒什麼事能瞞過皇上的眼睛,可她卻是這兩日才得著消息,這消息太過讓她震驚,她急於向皇上求證。

    皇上半眯著眼睛,情緒一如她所料的那樣和緩平穩,只鼻子裡嗯了一聲,“怎麼?對這孩子不滿意?”

    怡妃強笑,“怎麼會?靖海侯府百年將門,秦征是不世出的英雄豪傑,就連秦夫人也是正經八百的侯門貴女,有父有母如此,阿媛倒也不算辱沒了太子妃的身份。只是……”

    她小心翼翼地留意著皇上的神色,試探著道:“只是性子到底怯懦了些,論沉穩、論歷練,跟您上回相中的王尚書家的王四小姐比起來,到底遜色了幾分。如您所說,太子妃的人選事關國體,這事是不是還得再商榷商榷?”

    皇上睜開眼睛,“王四小姐是閨名叫王應寧的那個嗎?”

    怡妃含笑道:“可不是叫王應寧!那孩子,真真出色,模樣生得好不說,行事又大方文靜,處處穩穩當當的,看著就讓人喜歡。記得您上回跟王衛廷輾轉打聽了一回,聽說王尚書也極為願意,妾身原以為會定下王小姐無疑了,怎麼後來又沒有下文了?”

    皇上瞥一眼怡妃,見她眉飛色舞的,微訝著搖頭笑道,“你啊你啊,朕知道你待太子一片真心,所以才對他的親事這般上心,可你也太心急了些。”

    怡妃臉色微僵,旋即露出個傷感的表情,“阿蕙妹妹去的早,只留下了攸郎這一個孩子,妾身就算不為了替皇上分憂,便是為著當年跟阿蕙同在雲隱書院讀書的同窗之誼,對太子也少不得掏心掏肺,盡心竭力地關懷照顧。“皇上長嘆口氣,看著怡妃點頭道:“你這些年做得極好,朕知道你不容易。”

    怡妃眼圈一紅,垂眸接受這份肯定,“皇上謬贊了,這都是妾身該做的,只要皇上不嫌妾身僭越便好。”

    見皇上沒有接話的意思,怡妃重新替皇上攏發,話題仍盤桓在太子妃人選上,“皇上,雖然您說要讓幾個孩子的親事都做到兩情相悅,可太子到底太年輕,他們這些少年人又都沒個長性,眼下他是喜歡秦小姐不假,可沒准明年見了旁的女子,對秦媛又淡了。若您由著他的性子,給他配個嬌滴滴的太子妃,往後過起日子來,說不得有多少不如意。依妾身之見,倒不如借這次秋狩,讓太子多跟書院裡的孩子多接觸接觸,等過些時日,他心意依舊未變,仍非秦媛不娶,您再答應他也不遲。”

    皇上擺擺手,“別人朕不知道,那個王應寧卻顯見都是不行了。聽說王尚書在她小時曾先後幫她訂過兩門親,兩門親事都是剛交換庚帖,小郎君便死了。正因如此,她小小年紀便落了個克夫的名聲,直到及了笄都尚未訂親。長安城裡跟王家門當戶對的人家,大多愛惜子弟,不敢冒險讓子弟娶有這等克夫名聲的女子,而差些的人家,王尚書又看不上,因而蹉跎至今,王小姐都尚未婚配。”

    怡妃像是早已知道王應寧的情況,不但不覺驚訝,只強壓著不忿道:“記得皇上您上回也說這些話都是無稽之談,說實在的,像王應寧這樣的好孩子,當真打著燈籠難照,若因為這等空穴來風的傳言,您就將她排除在太子妃人選之外,妾身著實為太子可惜。”

    皇上隱隱生出幾分不快,“你說的朕怎會不知道?不光如此,後來朕曾讓欽天監悄悄拿了王小姐的生辰八字跟攸兒的合過一回,卦相上卻是女克男、大凶。朕可以不信外頭那些流言蜚語,但這欽天監蔔出來的卦卻不由得朕不忌憚。”

    “竟有這等事?”怡妃吃了一驚,呆了一會,好生失望地嘆口氣,“既是這樣,那萬萬不能再將王小姐配給太子了。”

    皇上見怡妃依舊有些不甘心的模樣,又補充一句道:“更何況攸兒為著秦媛求過朕好幾回,他自小沒了娘,這些年七災八難地長大,歷來恪守本分,從未跟朕討要過什麼,頭一回開口,不過想要個合心合意的太子妃,朕又怎麼忍心拂逆他。”

    怡妃聽了這話,湧到喉嚨裡的話又咽了下去,默了好一會,才重新綻出笑容道:“皇上一片慈父心腸,所慮所言都極有道理,婚姻之事,自當講究個情意相投,是妾身短視了。”

    雖這麼說,依然極其惋惜地嘆了口氣。

    ——————————————————————————————

    沁瑤給阿翁請安回來,想起鬼劍士之事,在家待不住,便讓人給常嶸遞了話,說要出門一趟。

    出門時,為了行動自如,沁瑤特讓采蘋給她找了身胡人衣裳換上,又將師父給她的羅盤揣在懷裡。

    溫姑早前就聽藺效和常嶸說過,知道世子妃是青雲觀的俗家弟子,道術著實不差,年初世子和常嶸從莽山回來,便是多虧了世子妃相助才逃過一劫。

    聽世子妃說要去青雲觀一趟,便忙著幫著她理衣裳套靴子,等收拾齊整了,這才送她出門。

    出了瀾王府,沁瑤抬頭一看,果然常嶸等人在外候著,但為著避嫌,駕車的人仍是瀾王府一位上了年紀的鄒公公,常嶸等人則策馬隨行。

    沁瑤穿著胡人衣裳,手腳比穿裙裳時更利索幾分,跟常嶸幾個打聲招呼,便跳上馬車。

    驅車到了青雲觀,師父和師兄果然不在觀內。

    沁瑤並不意外,鬼劍士和那幾位失蹤的小娘子到現在還沒有下落,師父他們近幾日為了找尋鬼物四處奔忙,必定早出晚歸,怎會無所事事地待在觀裡。

    路過東市,沁瑤想起上回那獐子精,便讓停車,沿路找到上回發現那枯井的小巷,卻發現巷中靈氣湧動,早布下了佛家陣法,且靈力不弱,只要有妖物從井中出來,便會被陣法縛住。

    沁瑤左右找了一回,沒看見大隱寺的和尚,想來有了陣法加持,無需守在此處,另去了旁處巡視。

    沁瑤並不就此灰心,師父的羅盤能感知十丈之內的妖氣,她留在東市盤桓一回,若仍有妖物像上回那獐子精在東市出沒,有羅盤傍身,不至於毫無所覺。

    常嶸等人跟在沁瑤身後,見她不知疲倦地在東市來來回回打轉,想起那回世子妃為了平康坊被害女子一案夜巡雙燕巷,雖知道世子妃是為了尋妖,仍有些哭笑不得。

    沒想到兜兜轉轉一大圈,他們跟世子妃相處起來的情形還是跟當初一般無二,不是在她身旁幫著除妖,便是跟在她身後尋妖。

    東市轉了三回,沁瑤一無發現,見時辰尚早,又讓驅車去西市。

    直巡到日暮時分,沁瑤都沒感知到妖氣鬼氣,想著夜間不早些回去,阿翁知道了不妥,只好令鄒公公駕車回瀾王府。

    接下來兩日,因藺效仍在宮中輪值,沁瑤便仍舊一早從瀾王府出來,先去一趟青雲觀,沒找著師父和阿寒,便自動自覺去東市西市尋妖。

    連續三日一無所獲,沁瑤雖然有些氣餒,可一想到明晚藺效便會出宮,心裡不免歡喜。

    傍晚從東市回府時,便在馬車上琢磨明日該張羅哪些藺效愛吃的膳食,這些事雖然歷來由溫姑把關,可若能添些她自己的心意在裡頭,自然又另當別論。

    細想了一回,想起上回回門時,母親做的魚鮓藺效似乎多吃了幾塊,暗忖,不如明日一早便歸寧一趟,向母親討教了做法回來,晚上給藺效烹上。

    這樣喜滋滋地想著回了思如齋,剛換上衣裳,忽然院中丫鬟們一疊聲地請安道:“世子。”

    她愣住,忙奔到窗前往外一看,果然瞥見一個月白色的高挑身影正穿過茶花叢,快步往台階走來。

    笑意頓時從心底浮到沁瑤臉上,沒想到藺效竟然提前一日回來了。

    她一刻也等不了,提裙便迎出去。

    剛出內室,便一頭撞上堅實的胸膛,鼻端是再熟悉不過的干淨味道,她顧不上疼,笑著抬頭看向藺效道:“你怎麼今日就回來了。”

    藺效扶住沁瑤的雙臂,低頭端詳她一回,笑道:“明日要隨皇伯父去壽槐山秋狩,我回家來接你。”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36
發表於 2017-2-1 00:19:18 |只看該作者
   第135章

    以往每年去秋狩,需在壽槐山中待上十日左右,既然要帶沁瑤隨行,當然得需提前做些准備。

    溫姑跟采蘋忙至半夜,才將沁瑤和藺效的貼身物品一一安置妥帖。

    第二日天不亮,宮裡的馬車便到了瀾王府門前來接沁瑤,因秋狩不便帶太多人隨行,沁瑤只單點了采蘋一個同她去壽槐山。

    藺效將她們主僕二人安置上馬車,令常嶸等人隨侍左右,便到宮裡為皇上出行做准備去了。

    等馬車往壽槐山的路上行了一半,沁瑤看著後面慢慢趕上來的雲隱書院的一眾馬車,才知道書院裡同窗也同去壽槐山。

    她忙令鄒公公將馬車停到一旁,派采蘋去打聽王應寧等人,過不一會,采蘋回話道:“王小姐、劉小姐、裴小姐在一處,就在後頭第三輛馬車上,劉小姐她們讓奴婢問世子妃,說好些日子不見世子妃了,能不能過來跟您同乘一車。”

    沁瑤忙笑道:“快請她們過來吧。”

    若不是這幾日忙著找尋鬼劍士,她早去找王應寧她們了。

    她掀開窗簾,滿含期待往外看,誰知一人一騎剛好掠過馬車疾馳而過,見到沁瑤,那人急急勒住韁繩,回頭往沁瑤看來。

    沁瑤察覺那人的注視,轉頭一看,見是一位年輕將軍,長眉秀眉,相貌堂堂,卻是夏荻。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沁瑤,目光肆意甚至帶著幾分貪婪,渾然忘了掩飾。

    常嶸臉色一沉,一抖韁繩,策馬上前,剛好將夏荻的視線遮擋得嚴嚴實實。

    沁瑤一見夏荻,好心情全都被破壞,迅速坐回座位上,冷冷將車簾放下。

    夏荻目光收回,淡淡看常嶸一眼,一揚馬鞭,仍往前疾馳去了。

    過不一會,裴敏等人便戴著緯帽下車,笑嘻嘻地上了瀾王府的馬車。

    見了沁瑤,裴敏第一個挨著沁瑤坐下,攬了她細看一回,見沁瑤頭上高高梳著逐月髻,面龐雖然未施脂粉,卻如新抽芽蘭穗一般嬌艷,身上裙裾重重疊疊,顏色是極飽和的桃紅色,因她膚色白皙如玉,不但不見俗氣,反顯得極為富麗絢爛,點頭笑道:“果然出了閣就是不一樣,都漂亮得跟畫上仙女似的了。”

    劉冰玉也挨著沁瑤另一邊坐下,上下看個不夠,笑著打趣道:“光看你這身衣裳就知道瀾王世子有多疼你了,頭上這簪子我也認識,東海寒玉做的,有價無市的寶貝,哎,我說,哪天劫匪如果上街劫人,光搶了你一個,就夠活小半輩子了。”

    沁瑤從幾上拈了一粒葡萄塞她嘴裡,佯怒道:“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王應寧輕拂袍袖坐下,將茜紅色裙裾理好,笑道:“冰玉和阿敏這幾日在書院裡沒少念叨你,說你成親幾日了,想來該忙的也忙完了,不知能不能去瀾王府找你玩。”

    沁瑤想起近日鬼劍士又擄了人走的事,暗想回長安之前,務必跟她們細說上一回,讓她們在鬼劍士沒被收服之前盡量別出門。

    可眼下幾人好不容易重聚,她不想破壞這歡愉的氣氛,便只笑道:“你們要來玩,只管遞帖子便是了,我整日在家無事,不知道有多盼著你們來找我呢。書院什麼時候放假,你們提前知會我一聲,咱們聚了,還像往常那樣出去買好吃的好玩的。”

    裴敏見沁瑤笑靨甜美,說話仍像往日那樣暢快活潑,知道她成親後日子過得順心順意,不由發自內心替她高興,便道:“只要你出來方便,咱們相聚,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劉冰玉吃了葡萄,忽然壓低聲音道:“哎,你們聽說了嗎?馮初月果然有孕了。”

    王應寧臉上一點變化都沒有,顯然也聽說了,倒是裴敏微訝:“這麼快?這才成親多久?”

    劉冰玉恨裴敏榆木腦袋,提醒道:“你忘啦?在盧國公府夜宴那次,她跟夏二公子不是不就那什麼了嗎?”

    王應寧含著嗔意輕輕咳一聲。

    劉冰玉聲音一頓,隨後又不以為然道:“應寧,這事早傳出去了,不光我一個人再說,早上我還聽陳渝淇她們議論了,根本瞞不住。聽說夏二公子自從成親後,至今沒回過內院,也不知這回馮初月有孕,夏二公子會不會對馮初月的態度緩和一點。”

    沁瑤在一旁聽著,相比夏荻對馮初月的態度,她更關心德榮公主兩口子對馮初月的態度,她剛想開口,裴敏先她一步問道:“那德榮公主呢?知道馮初月有孕,還像之前那樣對她不理不睬嗎?”

    劉冰玉搖頭,“我也不知。不過我聽我阿娘說,不管韋國公府願不願意,馮初月也是他們明媒正娶回來的媳婦,名字都上了夏家家譜的,現如今肚子裡懷的,又是夏二公子的頭一個嫡子,若有個什麼閃失,不說別的,光寓意上就不好,因此德榮公主肯定會讓這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的,至於往後如何,就看這馮初月什麼造化了。”

    說著,又壓低聲音道:“我阿娘說,馮初月若這一胎是個兒子也就罷了,若生個女兒,以後只怕就翻身無望了,因為夏二公子寧肯多抬幾個妾回來,也不會願意搭理她的,你們想想,任誰被這樣算計,心裡都不會覺得好受,怎會順了她的心意去抬舉她呢。”

    裴敏帶著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冷笑道:“真不知馮初月是怎麼想的,榮華富貴就這麼好?要是我,我寧肯吃糠咽菜,也絕不去受高門大戶這樣的氣。”

    王應寧素來不愛發議論,卻也忍不住嘆道:“一人一個性子,對你來說是折磨,對她來說也許不過是求仁得仁,總歸都是自己選的路,冷暖自知,咱們何必做司馬相如之嘆。”

    “也是。”劉冰玉和裴敏聽了這話,頓覺無趣,同時丟開手,將注意力放回到沁瑤身上,笑纏著問她,“說說這幾日都在家做什麼呢,為何不來找咱們玩。”

    沁瑤一邊跟她們說話,一邊想到馮伯玉,前些時日未聽說他去過韋國公府,眼下馮初月有孕,若夏荻一如既往冷待馮初月,不知馮大哥能不能按耐得住不去找夏荻的麻煩。

    幾人說著話,時間過得極快,到下午時,車外常嶸忽道:“世子妃,壽槐山已到了。”

    沁瑤掀簾往外一看,見道路一旁出現巍巍一座青山,山脈蜿蜒,雲遮霧罩,看著頗有些肅殺之意。

    她呆了一呆,暗暗啟開天眼一看,果見山頂之上隱隱透著煞氣,不算濃重,卻絕無可能忽視。

    她握著窗簾的手僵住,大奇道:此山分明有些不妥,緣覺不可能看不出來,為何偏要說沒有問題呢?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37
發表於 2017-2-1 00:19:29 |只看該作者
   第136章

    雖然沁瑤覺得壽槐山有些不對勁,可一直到進了山,袖中羅盤都沒有動靜。

    手扶在車窗邊沿,她一路凝神往外看,煞氣並未隨著深入山中而變得更加濃重,反而有漸漸弱化的趨勢,不免又疑惑之前的猜測是錯的,也許山中並無成形的邪祟,只是經年累月積累下來了一些陰寒之氣,故而緣覺才跟師父說壽槐山並無不妥。

    沁瑤慢慢放下了戒備,雖然仍不時留意羅盤,卻總算能神情輕松地重新跟裴敏等人說笑了。

    這回秋狩來的人算得多,除了一眾善騎射的勛貴子弟,還有督軍府、長安府等一眾將士,乃至不少閑散宗室,上山的路上一路逶迤,浩浩蕩蕩全是馬車或騎著馬的將士。

    山谷最為寬大平緩之處便是圍場,本朝自開朝以來,皇室便每年都在壽槐山秋狩,因是狩獵而來,倒也未像玉泉山那樣特意建座行宮,沁瑤等人到宿營時,便有藺效身邊的御林軍將士領著沁瑤去晚上安寢的寢所,因雲隱書院學生的帳篷設在西側,跟此處相隔有些距離,沁瑤只好跟王應寧等人暫且分手。

    常嶸等人守在帳外,沁瑤進了帳,帶著采蘋將她和藺效的隨身衣裝一一整理安放好。

    這次秋狩同行的人太多,藺效帶著手下從早上出長安便沒有片刻停歇,進山之後,更是在圍場四周各處巡查,絲毫不敢懈怠,故而一直沒能抽出時間來找沁瑤。

    安置好後,沁瑤洗漱了一番,換了一身騎裝,預備去找裴敏幾個。

    剛出帳,正碰上怡妃和康平被一群宮人擁著從帳前走過。

    沁瑤忙給怡妃行禮。

    怡妃看著沁瑤,止步含笑問道:“這幾日在家做什麼?惟謹整日在宮中,你若無事,常來宮裡坐坐,康平愛熱鬧,我也不是個寡趣的人。”

    沁瑤含笑應了。

    康平大剌剌對沁瑤道:“十一嫂,一會七哥便會出去打點狍子麂子回來,晚上咱們在那邊射日台烤麂子肉吃,嫂嫂你也一起來玩。”

    自從沁瑤被指給藺效,康平對沁瑤的態度早就已經今非昔比了,這聲十一嫂更是叫得無比自然,沁瑤近一年來沒少跟皇室中人打交道,知道他們不管內心對一個人真正看法如何,面上的禮數總歸周全得讓人挑不出差錯。

    康平許是自小被皇上寵著長大,算得上其中特例,但真想要籠絡討好誰,康平做起來其實一點也不比其他皇室子弟來得差。

    沁瑤微微一笑,道:“好,狍子肉烤了吃最香,若能配上酒更好。”

    康平見沁瑤如此知趣,果然愈加高興,“來的時候帶了不少酒,晚上定然少不了你那一份。”

    沁瑤說話時,旁邊有人一直用友善的目光注視著她。

    沁瑤暗覺疑惑,跟康平說完話,轉眼往旁邊一看,見是一位女官,“秦媛?”沁瑤認出那人,微訝。

    秦媛忙紅著臉上前給沁瑤行禮,道:“好久不見。”

    沁瑤靜靜看著她,好一會,露出個笑容道:“確實是好久不見了,最近可還好?”

    “很好,在怡妃娘娘身邊學了好些東西,公主她們也待我極好。”秦媛笑著看一眼怡妃和康平,乖巧地應答道。

    許是在宮中磨礪了一段時間,她往來應酬的功夫比以前長進了不少。

    怡妃在一旁含笑看著秦媛的一舉一動,見秦媛幾句話答得有紋有路,愈發滿意,笑著對秦媛道:“你跟惟謹媳婦和阿芫她們都年齡相仿,無事時是可以在一處多說會話,這回書院裡也有不少康平的同窗,我看其中王小姐幾個都是極難得的好孩子,一會她們去烤肉,你也跟著一道去玩玩。”

    這幾句話分明帶著幾分長輩對晚輩特有的期許和關照,沁瑤看在眼裡,回想起上回賜婚時,秦媛一臉緊張在怡妃身後候命時的情形,心下納罕。

    秦媛臉頰緋紅,低頭應了。

    寒暄完畢,沁瑤帶著采蘋去找王應寧等人。

    到了晚上,康平果然帶頭在寬大的築蓼台上架起了烤架,恰好吳王、夏蘭等人下午進山時隨手獵了十來只獵物,這時候便令人烤了來吃。

    沁瑤跟王應寧等人坐在一處,夏芫、陳渝淇、秦媛等人則圍坐在康平身旁。

    蔣三郎等一眾勛貴子弟都在對側飲酒說笑。

    山中夜風寒涼,又是深秋,坐久了難免有些冷意,但架不住人多,說笑了一會,氛圍漸次熱鬧起來,過不一會,太子和吳王也來了,眾人紛紛笑著起身行禮。

    沁瑤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裡,回頭看向身後幽暗得看不見底的山谷,想起進山時見到的景像,到底有些不安,暗暗留意懷中的羅盤。

    等她將目光從山谷中收回,發覺有道視線正落在自己臉上,她迎著這視線抬頭,就見夏荻不知何時也上了築蓼台,坐在吳王身旁,手中拿著酒杯,眼睛卻看著她。

    沁瑤心裡一陣煩厭,想著藺效不知何時能忙完,不如索性回了帳,早些歇下。

    想起夏荻這般肆意,又有些不甘,猶豫著要不要在眾目睽睽之下給他吃點教訓。

    等了一會,見夏荻目光仍不知收斂,沁瑤怒意上湧,再也壓不住,暗捏了道符在手,預備給他下個招蟲術,想著這等深山,毒蟲蛇蟻數目不知凡幾,隨便一招,便夠夏荻受的了。

    正要施法,忽然有人快步朝築蓼台走來,康平坐得高,一眼看見,忙起身嚷道:“十一哥。”

    蔣三郎和吳王爺聞聲轉頭,旋即也笑著喚道:“惟謹,快來吃烤鹿肉,康平親自烤的。”

    藺效走近,目光在台上一眾人等中搜尋了一會,最後落在角落裡沁瑤身上,神情微定,上了台階,朝沁瑤走來。

    沁瑤忙起身。

    藺效走近,見沁瑤身上只披了件薄薄的披風,忍不住伸手幫她緊了緊領口,低聲道:“身上穿得這樣少,一會恐會著涼,不如早些回帳歇下。”

    沁瑤臉一紅,含糊應了。

    吳王忍不住一陣悶笑:“惟謹,你可是一時半刻都離不開你這位新婦啊。”

    眾人臉上神色各異,都向沁瑤和藺效看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38
發表於 2017-2-1 00:19:39 |只看該作者
    第137章

    沁瑤抬頭,也隨著藺效的目光看向赤霄。

    果然沉寂無聲,跟她懷中羅盤的反應一般無二。

    難道山中確實只是些陳年的陰寒之氣?

    藺效清楚沁瑤的脾性,知道她從不信口胡說,細細回想了一遍白日的事,確認赤霄不曾示警,便道:“今日我從山上一路上來,後來又各處巡檢了一番,山中若有怪物,赤霄早就有動靜了。”

    沁瑤暗笑自己道行不夠,錯將陰寒之氣當作煞氣,白擔心了一晚上,便道:“是我弄錯了,其實我袖中的羅盤也不見異動,想來是來時路上隔得太遠看岔了。”

    藺效神色松懈下來,一點不耽擱,繼續完成剛才未完成的事。

    沁瑤雙臂環著他的脖頸,看著他玉石雕琢般的臉龐,漸漸情動,身子被他擺弄得如同著了火,只還記得緊緊咬住唇,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藺效正將沁瑤衣裳褪到一半,門外忽然傳來常嶸的聲音,帶著幾分尷尬,“世子,太子殿下催你過去。“藺效頭也不抬,極不耐煩道:“說我睡了!”

    仿佛生怕再生波折似的,藺效三下五除二將沁瑤剝了個干淨,將她雪白的雙腿環住自己的腰,便要躋身進去。

    正在這時候,蔣三郎和吳王不懷好意的笑聲卻在帳外響了起來,“惟謹,你回來換身衣裳可換得真夠久的,酒都熱了好幾輪了,你倒好,怎麼也不肯露面,非得咱們親自來請你不成?”

    沁瑤臉頓時紅得要滴血,飛快推開藺效,合攏雙腿滾到裡面,用被子蒙住腦袋再不肯出來,顫聲道:“都怪你!我沒臉見人了!”

    藺效徹底偃旗息鼓,心裡先將蔣三郎和吳王問候了好幾遍,知道沁瑤臉皮薄,又將她連人帶被子摟在懷裡哄了好一會,見沁瑤總算不再羞得無地自容了,低聲道:“我一會就回來。”

    這才壓了一肚子火起身。

    等藺效穿上衣裳出了帳,沁瑤將被子小心翼翼地拿開,豎著耳朵聽外頭的動靜。

    只聽外頭吳王跟蔣三郎說笑了幾句,似乎還夾雜著太子的聲音,藺效卻始終沒吭聲,幾人未曾在帳前多加逗留,片刻功夫便走了。

    這時候時辰不算晚,宿營處來來往往全是人,因在山中,跟平日在長安城府中夜宴又有不同,熱鬧中少了幾分奢靡富貴,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幾人負手閑閑往築蓼台走,吳王心知肚明地笑著看藺效道:“你素來手腳麻利,剛才在帳裡做什麼呢,怎麼磨蹭了這麼久都不出來。”

    藺效沒好氣道:“忙了一天,乏了,睡了一會。”

    “你這睡意還真是說來就來。”吳王挑了挑眉,轉頭對太子和蔣三郎笑道,“真看不來,沒想到十一成親之前那麼端著的一個人,一有了新婦,比誰都剎不住。”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經道:“別胡說了。惟謹都說了,進帳光睡覺來著,你想哪去了。”

    藺效面無表情道:“六哥、七哥,你們倆能不能消停一會?”

    蔣三郎雖然偷偷笑得肚子都痛了,卻也不願幫著旁人擠兌藺效,尤其裡面還夾著個對他有過救命之恩的瞿沁瑤,便忙清清嗓子,將話題一轉道:“前兩日玉門關威遠伯遞了急信,說近日蒙赫可汗糾結了突厥三個部落進犯玉門關,威遠伯急請皇上派兵支援,皇上接了威遠伯的急信,昨日上朝時,曾說有意在年輕後輩中挑選將才,只不知最後會點了誰去。”

    太子和吳王自然早就知道這消息了,齊齊看一眼蔣三郎道:“本朝文武並重,不少武將子弟曾上過沙場,此番蒙赫進犯,雖有些虛張聲勢的意思,但他們本是游牧部落,行軍打仗神出鬼沒,若要一一掃清余孽,少不得得年余,玉門關何等寂寞之地?恐怕未必有人肯主動請纓。”

    藺效腳步頓住,不動聲色看一眼蔣三郎。

    蔣三郎看在眼裡,笑道:“聽說前兩日朝中有人舉薦夏蘭,說大公子文韜武略,現如今又在督軍府任職,正該去歷練一番,可皇上顧念韋國公府剛從蜀地回來,不忍讓大公子去這等苦寒之地,並未准奏。”

    太子漫不經心地擺擺手,“父皇披閱奏時我正好在一旁,父皇的意思是說七姑姑和姑父前幾日才給蘭兄弟訂了範陽盧氏家的嫡女,親事訂在明年,怎麼也該讓蘭兄弟成完婚再出征,而玉門關軍情告急,等不到那時候。再說我朝武將子弟繁多,何必非得蘭兄弟不可。”

    藺效和蔣三郎知道皇上將太子看得極重,聽得他親自帶著太子披閱奏折,都不怎麼訝異,反倒是吳王臉色變了一變,不甘心地垂下眸子,然而不過須臾功夫,吳王神色又恢復如常。

    “可惜惟謹如今任著御林軍統領,我又去年才從邊關回來,要不我們二人早就請纓了。”蔣三郎狀似遺憾地嘆口氣,又不經意地問,“咦,荻兄弟似乎身手不錯,如今又在上將軍府跟著白將軍磋磨了一些日子了,若能上陣殺敵,剿滅幾個突厥部落想來不在話下。對了,還有裴紹、劉靖遠他們幾個,都是可造之材,真說起來,朝中可用之人其實大有人在啊。”

    吳王笑道:“話雖沒錯,可真論起行軍打仗,誰能比得上你家老爺子?只可惜國公爺十年前不小心摔斷了腿,此後就再不能上沙場了。”

    蔣三郎頓時想起狐狸之事,又轉而又想起死在他懷中那個女子,臉色變得恍惚起來,立在當地,久久無言。

    太子卻忽道:“國公爺自然威名赫赫,不必多說,但論起治軍之才,其實靖海侯秦征也不遑多讓,可惜走得太早,讓人扼腕,否則那幾個突厥宵小想來也不敢隨便進犯玉門關。”

    藺效譏諷一笑,卻也不肯出言反駁,只道:“玉門關軍情急,點將之事不過就這幾日了,說起人選,剛才你們說的裴紹那幾個確實不差,夏荻雖資歷淺了些,卻也算得文武雙全,可堪重任,只不知最後皇伯父如何會定奪。”

    蔣三郎回過神,故意摸著下巴道:“就怕公主她老人家舍不得啊。”

    吳王笑笑,將此話揭過,“阿芫多半也舍不得她二哥上沙場,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

    藺效走後,沁瑤在被子裡摸了衣裳穿上,紅著臉喚了采蘋打水,梳洗了一番,才重新睡下。

    山中雖然寒氣深重,但褥子底下墊著的是極罕見的貘皮,最能防風抗寒,少了藺效的懷抱,沁瑤一個人也睡得熱乎乎的。

    坐了一整天車,沁瑤異常乏累,雖然心裡仍惦記著等藺效,可睡意如潮水般不斷湧上來,挺了一會,眼看就要撐不住了,藺效十分守信用地提早回來了。

    用最快速度梳洗完畢,藺效鑽進被子,摟著沁瑤,繼續將剛才沒做完的事做完。

    這一折騰就折騰到了半夜,沁瑤只奇怪這家伙從哪學到這麼多東西,連哄帶騙,將她翻來覆去地折騰個沒夠。

    藺效沒想到沁瑤這般配合他,只覺自打成親以來,頭一回如此酣暢淋漓,自然是得寸進尺,無所不能。

    第二日一早,天還沒亮,沁瑤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見藺效早已換上了騎裝,正立在案前擦拭箭矢。

    見沁瑤醒來,藺效笑道:“我得出發了,狩獵不方便帶著你,你留在營處,一會覺得無趣,跟你那些同窗玩耍,山中景色不錯,只要不越過防線,可四處走走瞧瞧。“沁瑤揉揉眼睛,應了,又起來給自己穿好衣裳,服侍藺效出門。

    兩人一出去,剛好夏荻背著箭囊、一身騎裝從帳前走過,身旁跟著夏芫和陳渝淇。

    夏荻白皙的脖頸和臉龐上密密麻麻全是紅點,像是被什麼毒蟲給囓咬所致。

    夏芫擔憂地看著夏芫道:“二哥,塗了藥膏還癢嗎?千萬別撓,否則恐會留疤。唉,怪道是荒山野嶺,一夜之間竟變成這樣,要不要再傳胡太醫來看看”

    夏荻雖早已瞥見沁瑤和藺效,卻並不轉頭看過來,只一徑往前走道:“看了多半也沒用,左右死不了人,隨它去吧。”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39
發表於 2017-2-1 00:19:51 |只看該作者
    第138章

    藺效走後,沁瑤回屋重新換了衣裳,去給怡妃請安。

    怡妃正在梳妝,康平還未起來,沁瑤陪著怡妃說了會話,便去找王應寧等人。

    早上起來,山風凜冽,王應寧等人都披著厚厚的披風。

    四人各處走了一圈,裴敏身子弱些,頭一個嚷受不住,一個勁地拉著沁瑤她們回帳。

    幾人到了沁瑤的帳中,采蘋一早就收拾好了,四人坐下,飲了一回熱氣騰騰的乳酪湯,這才覺得身上寒氣散了些。

    白日時,康平一刻也沒閑著,先用藺效送她的金絲小弓射了一回山雀,又將昨日吳王給他打回來的小鹿牽出來連騎帶趕,興奮得歡叫連連,全沒有個公主模樣。

    晚上皇上等人還未回來,怡妃索性召了眾女一道用了晚膳。

    在席上,怡妃說起康平下月出嫁,想起早上沁瑤送藺效走時依依不舍的情形,笑道:“說起來,等你出了嫁,阿娘不求別的,只求你跟駙馬相處起來,能像你十一哥十一嫂這般恩愛就行了。”

    康平別的事從不害臊,唯獨一提到馮伯玉,立刻會安靜得如同小貓,聽了怡妃這話,大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好半天沒吭聲。

    夏芫和陳渝淇同時看向沁瑤。前者自然是心裡酸得能做醋,後者卻想著,當初韋國公府初見此女時,她不過一名小吏之女,誰能想到她竟有這般有手段,短短半年時間,竟能攀上瀾王世子那樣萬裡挑一的好郎君。

    對比之下,自己分明家世模樣都不算差,怎麼就被父母配給了孔維德那個死胖子。

    劉冰玉正好坐在陳渝淇對面,將陳渝淇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知道她一向是夏芫的狗腿子,又不知在打什麼壞主意,忙拉了拉裴敏的袖子,示意她看陳渝淇。

    晚膳後,怡妃留在帳中休憩,康平不過老實了一會,便拉著眾女去築蓼台烤肉行酒令。

    怡妃讓秦媛也跟著一道去玩,笑道:“總陪在我身旁多無趣,不如趁這機會,跟你這些同齡的小娘子多玩玩。”

    秦媛含笑答應了,跟著康平等人一道出去。

    因都是世家女子,常嶸等人為了避嫌,便遠遠守在築蓼台幾丈之外。

    烤了一回肉,開始行酒令,花落到沁瑤懷裡時,沁瑤正要笑著作答,忽聽袖中羅盤哢嗒一聲,響了起來。

    她心頭一震,一時不敢露出痕跡,更不敢眾目睽睽之下取出羅盤,只好側耳傾聽袖中的動靜。

    只聽指針緩緩轉動了半圈,復又停住。

    正驚疑不定,誰知陳渝淇見沁瑤半天不作答,只道她肚子裡沒什麼墨水,對不上令,表面上故作姿態,實則打算耍賴混過去,便笑道:“世子妃,別光顧著發呆了,大家都等著你行令呢。”

    沁瑤正集中全副心神感知周圍的煞氣,根本無暇理會陳渝淇。

    陳渝淇見沁瑤對她充耳不聞,全沒將她放在眼裡,心裡壓了許久的憎厭再壓不住。

    扭頭見夏芫垂眸坐著不動,臉上卻分明也有不虞之意,膽氣頓時壯了起來,扯了扯嘴角道:“不過行個酒令而已,卻也一點都不守規矩。”

    這話分明帶了幾分挑釁之意,劉冰玉看不上陳渝淇的行事為人很久了,斜睨她道:“你說什麼?誰不守規矩了?不就行個酒令嗎,看把你能耐的!”

    陳渝淇冷笑:“我說的是那等不守規矩的人,你上趕著跟我吵什麼?”

    又低聲不忿道:“不過是一丘之貉罷了。”

    這話聲音雖不大,卻剛好能飄到裴敏等人耳朵裡。

    劉冰玉拍案而起,“你說誰一丘之貉?!我看你們才是——”

    王應寧見她說話毫不顧忌,面色微變,忙拉住劉冰玉的袖子,示意她噤聲。

    裴敏看著陳渝淇,正色道:“不過玩個游戲,你卻能牽扯出這麼多,什麼不守規矩、一丘之貉都來了,我看你是早就心懷不忿,故意借題發揮。”

    陳渝淇沒想到裴敏這樣的家世竟也敢當面指責她,嗤笑道:“呵,我知道你在抖摟什麼,你以為你傍上了大樹,從此就能攀上高枝了?我勸你歇著些,趁早夾著尾巴做人,免得明年畢不了業!”

    這話說得著實難聽,王應寧都聽不下去了,沉聲道:“陳小姐,既然你也知道大家是書院同窗,何必說起話來字字如刀,不過些微小事,彼此各退一步就是了。”

    “就是。”王應寧人緣好,旁邊立即有不少同窗接腔,“‘一丘之貉’這樣的話,委實太難聽了,哪像世家小姐說的話。”

    陳渝淇從來沒被這麼多人同時斥責過,她歷來缺乏四兩撥千斤的本事,全然不覺事情是因她而起,只覺得王應寧等人正抱團圍攻她,頓時又羞又惱,萬般情緒中還隱含著歷來對王應寧的一分妒意,當即連連冷笑道:“論臉皮厚,自然沒人能比得上你王四小姐。接連克死了兩任訂親的郎君,還能若無其事拋頭露面,我要是你,早羞死了。”

    這話猶如最鋒利的尖刀,直直刺向王應寧。

    沁瑤驚得忘了關注袖中的羅盤,猛的抬頭看向王應寧,見她雖然仍穩穩當當坐在原處,可臉色卻已經蒼白如紙,顯見得被這話傷得不輕。

    她怒意上來,顧不上羅盤,起身看向陳渝淇,便要好好地回敬她一頓。

    本來做壁上觀的康平見沁瑤發怒,立即倒戈,惡狠狠地指著陳渝淇道:“你說話太惡毒了,快給我閉嘴!”

    陳渝淇頓時面如金紙,臉上再掛不住了,狼狽地起身下了築蓼台。

    從頭到尾,夏芫都不曾說一句話。

    秦媛坐在康平身旁,幾次欲開口圓場子,卻因氣勢不足,剛一開口,便被雙方的人各自打斷,一張俏麗的臉龐憋得通紅,這時候見終於不吵了,臉色才緩和不少,沁瑤走到王應寧身前,正要低聲安慰她,忽然袖中羅盤再次響了起來。

    她猛地直起身,回頭看向幽暗的峽谷,見煞氣有越來越湧動的趨勢,心裡越發篤定,急聲對康平等人道:“這山谷不對勁,大家莫在此處盤桓了,快,先速速回帳。”

    康平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啊?”

    王應寧幾個卻知道沁瑤是道門中人,這話絕無可能做假,不敢多停留,紛紛起身,欲下築蓼台。

    忽然陳渝淇身邊的婢女跌跌撞撞奔過來道:“公主,各位小姐,我家小姐剛才跑得太急,奴婢不小心跟丟了,左右喚了一遍,都沒聽到小姐回答,這荒山野嶺的,小姐若是丟了可怎麼辦啊。”

    康平沒想到陳渝淇氣性這麼大,眉頭一皺,不耐煩道:“還等什麼,多找幾個人陪你一起找啊。”

    夏芫倒是真心有幾分擔憂的樣子,忙派了身旁的婢女過去,讓她幫著陳渝淇的婢女一起尋找。

    王應寧等人這時已下了築蓼台,聽沁瑤的指引,急匆匆回寢所,想起上回見過的鬼劍士,面上不免流露出幾分慌亂。

    是人都有從眾心理,縱使康平等人一開始沒將沁瑤的話當真,可眼見得不少人回帳,也覺無趣,只好跟著下了築蓼台。

    場面頓時有些混亂。

    沁瑤索性將羅盤拿在手中,尋著羅盤的指引在一片人潮中往前找尋那煞氣的來源。

    沁瑤邊走邊抬頭找尋采蘋或常嶸,打算讓常嶸想辦法速速給藺效遞話,可一路有不少書院同窗及宮人,穿梭往來,片刻不停。她找了一路,都未碰到常嶸。

    沁瑤於是打算先探探這煞氣的來源,低頭凝神看著羅盤的指針,慢慢走到一處僻靜處,人煙頓時少了起來,山風大得出奇,吹得她耳畔呼呼作響。

    到了此處,靜止了片刻羅盤的指針重又瘋狂轉了起來,耳聽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女子的啜泣聲。

    沁瑤停步,抬頭往前看,見是一座懸崖。

    她所在之處是一條小徑,一路到懸崖邊掩映著不少樹木,樹木茂密,足可掩藏不下數十人。

    道路盡頭正是懸崖。

    一個身影正抱膝坐在懸崖上的山石旁,正不斷嗚嗚哭泣,邊哭邊道:“誰願意嫁給那個死胖子!誰願意嫁給那個死胖子!為什麼你們人人都能嫁得好郎君,就我這麼倒霉?”

    沁瑤聽出這聲音是陳渝淇。

    沁瑤提防地看著她身後的懸崖,懸崖處湧動的煞氣已經濃重得不必開天眼便能看到了。

    她將羅盤放回懷裡,拿出噬魂領,小心翼翼走向陳渝淇,極力鎮定地喚道:“陳渝淇,是我。”

    陳渝淇噙著淚抬頭,見是沁瑤,臉色頓時一沉,“你來做什麼?”

    沁瑤緊張地吞了吞唾沫,戒備地提裙邁上山石,彎下腰,拉陳渝淇道:“別在這地方哭了,要哭換個地方行不行?”

    陳渝淇甩開沁瑤的胳膊,又往懸崖邊挪了挪,賭氣道:“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在哪哭不是一樣?不需要你假惺惺在這扮好人。”

    沁瑤根本沒功夫再在此處跟她磨蹭,見她冥頑不靈,不再說話,利落地俯身點上她身上穴道,預備最短時間內帶陳渝淇離開懸崖。

    兩人在懸崖邊,離萬丈深淵只有一步之遙,沁瑤心止不住地突突直跳,不敢多看那煞氣濃重的深淵,只將火龍召出,將她和陳渝淇護住。

    剛要俯身,身後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動靜,沁瑤本來一直提防著積聚了煞氣的懸崖後方,等她察覺不對勁,背上已傳來一陣大力。

    沁瑤猝不及防,身子被推得往前一滑,她和陳渝淇瞬間朝無盡的深淵跌落。

    陳渝淇比她跌落得更快,她大駭,手始終緊抓住陳渝淇的手不放,又極力扭身想抓住懸崖邊緣。

    倉皇中卻只抓住了一塊松動的岩石,那岩石不堪承受兩人的重量,很快便咯吱咯吱響動起來。

    沁瑤咬緊牙關,握住那石頭,手因太過用力微微發抖,拼盡全力左右艱難地緩緩移動,想趁那石頭斷裂之前抓住下一塊岩壁。

    誰知頭頂上方出現一片陰影,下一刻,沁瑤手上便多了一分重力,似乎有人輕輕用足尖點了點那塊已搖搖欲墜的石頭。

    沁瑤瞳孔劇烈收縮,“你是誰?”

    那人不語,足尖卻堅定地踩住沁瑤握住石頭的手指,狠狠一碾。

    沁瑤只覺一陣鑽心的痛傳來,死咬著不松手,可隨後頭頂灑下一片悉悉簌簌的泥土,手中石塊再承受不住多出來的一份外力,就此決絕地從崖邊斷落。

    崖底的疾風很快將沁瑤包裹住,她腦中一片空白,眼睜睜看著自己離崖邊越來越遠,趁風聲沒將她的聲音徹底湮沒前,絕望地喊道:”惟謹——“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40
發表於 2017-2-1 00:20:03 |只看該作者
    第139章

    秋狩期間,每日狩獵結束時,御林軍及督軍府都會有人專人清點各人所狩數目及種類,用來評比當日勝出之人。

    一日下來,諸人收獲頗豐。

    清點完畢後,許慎明和蔣三郎拔得頭籌,夏荻和太子也不遑多讓,並列前三。

    聽完藺效的回稟,皇上龍顏大悅,親自察看了一番太子所獵之物,又含笑聽完眾臣對太子此起彼伏的誇贊,方意猶未盡地起駕回營。

    到了營所,藺效剛翻身下馬,就瞧見常嶸和魏波遠遠奔來,兩人臉上毫無人色,神情更是前所未有的驚惶。

    藺效心猛的一沉。

    常嶸奔到藺效跟前,直挺挺地跪下,眼圈紅紅,急聲道:“世子,常嶸該死,沒護住世子妃,世子妃她、她可能墜崖了!”

    藺效臉上神色褪得一干二淨,怔了片刻,一把上前將常嶸提起,一字一句道:“你說什麼?誰墜崖了?”

    夏荻那邊聽見,也神色一變,匆忙下了馬,大步走到跟前,緊緊盯著常嶸,似乎想從他嘴裡得到否認的答案。

    皇上等人本來已准備回帳了,見藺效神色大不對勁,腳步一頓,也朝這邊走來,“出了什麼事?”

    常嶸不敢耽誤,迅速領著藺效等人走到那處山崖,幾人走得極快,山崖又離得並不算遠,很快便到了沁瑤方才墜崖之處。

    常嶸上了山崖,將剛才的事一一回稟,啞聲道:“我和魏波四處找了一番,未能尋到世子妃,怡妃娘娘知道後,派了留在營所的將士幫著找尋,後來在一處山崖上發現了一件披帛——”

    那邊魏波忙將披帛遞給藺效,藺效接過,見是一條簇新的鵝黃色披帛,上面繡了大團玉簪花,顏色嬌嫩明麗,正是沁瑤回門那日所穿。

    藺效心仿佛被利刃狠狠割了一刀,握住披帛的手止不住抖了起來。

    這時怡妃身旁的宮人們快步走過來,身後跟著哭哭啼啼的采蘋和另一名婢女,為首的宮人急匆匆走到近前,行了一禮道:“皇上,世子,世子妃和寧遠侯家的小姐一道失蹤的,奴婢們已帶人將整座營所都翻遍,未能尋到世子妃和陳小姐的蹤跡。”

    皇上錯愕,含著怒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還愣著做什麼?快速速多派人手四處找尋,不拘泥於營處,沒准惟謹媳婦和陳小姐貪玩出了布防,在山中迷了路也未可知。”

    藺效整個人如同木雕一般,立在崖邊久未動彈,勁風吹得他衣袍獵獵作響,他木然看著崖底,見眼前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心中前所未有的慌亂,如果沁瑤真在此處墜落,焉能有生還之望?

    他艱難地將湧到喉嚨處的澀意壓下,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眼下根本不是自亂陣腳的時候,事情來得太過蹊蹺,僅憑一件衣物根本無法判斷沁瑤已遭了不測,與其在此處白白浪費時間,不如盡一切可能盡快找到沁瑤。

    他轉身朝崖下走,一字一句道,“沿著左右一寸寸找,一處都不要放過。”

    忽然身後崖底卷湧上來一陣怪風,他腰間赤霄似乎感知到了什麼,嗡嗡大震起來。

    他猝然止步,驚疑不定地往身後看去。

    ————————————————————————

    沁瑤意識一點點找了回來,想睜開眼,眼皮卻仿佛黏在了一處。

    她試圖抬起頭,可隨便一動彈,肩膀處便傳來錐心之痛,想來不是傷了筋便是斷了骨。

    掙扎了一番,她無力地倒回地面,重新閉著眼靜靜感知了片刻,身子底下是帶著潮潤的堅硬地面,伸指探索一番,指尖黏膩濕滑,像是厚重的青苔。鼻端是濃得讓人作嘔的腥腐味道,隱隱可辨別出衝天的妖氣,她不必睜眼,便知道自己恐怕已到了邪物的盤桓之處。

    之前被人從崖頂推下時,她萬念俱灰,以為今夜必定死在崖底無疑,誰知墜到一半時,忽然從一側崖壁卷來一陣怪風,將她陳渝淇齊齊裹住,一力拉入山洞。

    這怪力來得太衝太急,她跌入洞中時,頭不小心磕到了崖壁,就此昏了過去。

    此後不知昏睡了多久,意識混沌時,曾感覺有人在拖動自己的身子,她拼命想找回意識,可那股怪力始終如影隨形,制約著她的行動,她催動一番內力未果,再次醒來時,便到了這處幽閉的洞穴。

    又凝神了聽了一會,分辨出細微的呼吸聲,她循聲往上探索,摸到陳渝淇那蜀錦做的裙裳,微微松了口氣,至少陳渝淇跟她一樣安然無恙,沒跌到崖底摔成一灘肉醬。

    懷中羅盤仍在轉個不停,她不敢妄動,看羅盤的反應,邪物就算不在身旁,也必定離此處不遠。

    最糟糕的是,剛才跌落崖底時,噬魂鈴也跟著脫手飛出,此刻不知掉到了何處,沒有噬魂鈴傍身,以剛才羅盤的劇烈反應,她斷然不敢貿然挑戰崖底這怪物。

    又躺了一會,察覺力氣找回來了一點,她緩緩睜眼,發現眼前果然是像她預想的那樣是一座低矮的洞穴,不知何處點了燈,透過來一點光源,將這處洞穴照亮。

    她心底閃過一絲怪異的感覺,妖物常有夜間視物的能力,能於黑暗中自如來回,也不知外頭什麼怪物,竟需要借點燈照明。

    正要悄悄起身,那投射過來的光源忽然晃了晃,隨後傳來一陣女子的咳嗽聲。

    沁瑤頭皮一炸,這聲音簡直比怪物鬼叫還來得讓她震驚,這咳嗽聲清晰短促,絲毫不見邪魅之氣,根本是活人的聲音。

    難道這裡還有別的女子?

    她斂聲屏息,極力不讓自己的衣物發出聲響,極緩慢朝那處光亮爬去。

    忽然“嘶——”的一聲,仿佛什麼龐然大物游過地面發出一陣粗糙的摩擦聲,隨後有女子驚恐地哭了起來,“好了好了,我傷口已經好了,求求你了,不用再給我上藥了。”

    又是“嘶——”的一聲,卻比剛才多了一份陰厲之氣,又有人哭了起來,卻是另一個女子的聲音,“求求你們給我們一個痛快吧!要殺要吃隨便你們,別再這樣沒日沒夜地折辱咱們了。”

    沁瑤這時已沿著光線爬到一處洞門,捏了一符在手,屏著氣往內看,卻是眼前是一處比她和陳渝淇所在之處更為寬大的山洞,角落處點著一根蠟燭,火焰不住搖曳,不知照到了何物,在洞底投射下形狀怪異的影子。

    哭聲和求饒聲證實裡面的確有人,她極力探身往前看,卻只能看到一個穿著鴨蛋青衣裳的側影,看這著裝和身形,像是一位妙齡女子,正半靠在洞壁上,雙腿蜷在一處,不住瑟瑟發抖。

    她默默看一眼懷中羅盤,指針雖然仍在轉動,但並未加劇,心裡有了幾分底氣,即便洞內有妖物,羅盤早前的劇烈反應卻並不源自於此,顯然那巨煞尚未回轉,也就是說,留守在洞內的妖物道行應該不算太高深。

    要不要趁這個機會一探虛實?

    她有些猶豫,身上只有羅盤和符紙,若這時候動手,即便能將眼前這妖物收服,可接下來怎麼辦?萬一那巨煞中途回來,豈不是功虧一簣,就算能就此逃出洞穴,又如何回到崖頂?

    正想著,忽然鼻端腥臭之氣驟濃,一道黑影朝自己眼前甩來,顯然那怪物已發現了自己的藏身之處,她忙往後一仰,躲過這一擊,隨後用未受傷的那一臂飛出一符,只聽嘶嘶聲作響,焦肉氣息頓時在洞穴裡彌漫開來。

    她隨後再飛出一符,就地一滾,闖入洞門。

    看清眼前怪物,卻倒抽了口氣。

    就見一條似蟒非蟒的東西,烏黑的蛇身,偏生著四足,頭上三角蛇頭上生著一對犄角,蟒身肥厚,又極長,在地上足足盤繞了十余圈。

    沁瑤剛飛出的符正好砸到它頸上一處鱗皮上,灼出碗大的傷疤。

    最讓沁瑤驚愕的是,這四腳怪脖頸上掛著的東西,好巧不巧正是她的噬魂鈴。

    噬魂未隨在主人身旁時,跟尋常飾物一般無二,毫無靈力。莫不是剛才擄她們進來的東西知道噬魂鈴的厲害,自己不敢隨身攜帶,偏讓這麼個怪東西幫著看管?

    眼看這怪物再一次甩出蟒尾朝她掃來,沁瑤暗暗念咒,召喚火龍,可喚了一回,四腳怪上的噬魂鈴毫無動靜。

    沁瑤不得不再飛出一符,擊退那怪物的襲擊,見噬魂不聽使喚,氣不打一出來,快速念完咒,清喝道:“蠢龍,蠢龍,你們盡管裝你們的傻。再不出來,本道長就把你們鎖到青雲觀庫房裡,讓你們從此不見天日。”

    這威脅極為有效,她話音未落,四腳怪脖頸上的鈴鐺一熾,三條火龍精神抖擻從鈴鐺中飛速鑽出,繞著四腳怪盤旋而下,很快便將這堆龐然大物燒成灰燼。

    沁瑤噓了口氣,對三條火龍道:“算你們知趣。”

    走近火龍,彎腰在那堆灰燼中找了一回,找出噬魂鈴,意氣風發地掛到自己脖頸上。

    她拍拍身上的浮塵,一轉身,見旁邊三名女子正抱在一處,瑟瑟發抖地看著她,臉上滿是驚恐之意。

    她眉頭一皺,啟開天眼查看一番,見三人身上並無妖邪之氣,其中一名婦人生得極貌美,心底忽浮上一個疑問,正要開口相詢,忽然懷中羅盤再一次飛速轉動起來。

    幾名女子嚇得陣陣尖叫,這回的臉色比剛才更差上許多,恨不能鑽到洞底地縫中,“那、那東西回來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3 08:58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