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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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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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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7 21:56:13 |只看該作者
第110章:患難定情,非你不嫁

    他們所有的人,都是朝著馬車的方向襲去的,很顯然,他們的目標是蘇心漓無疑,這樣的認知,讓程子風心頭一驚,大喝了一聲,「保護小姐!」

    話音方落,程子風取了自己隨身帶著的刀,腳尖用力在馬背上一點,朝著蘇心漓所在的方向縱身一躍,這些護衛,都是定國公府精挑細選出來的,各個都是忠心耿耿,性命攸關的時候,他們並沒有為了性命逃竄,而是抽出隨身帶著的武器,朝著蘇心漓的方向飛速沖了過去,和那些黑衣人廝殺了起來。

    黑衣人來勢洶洶,明顯是經過特別訓練的,不但身手不凡,與程子風不相上下,彼此間更透著說不出的默契,定國公府的那些人,自然不是對手。

    水兒將蘇心漓護在身後,她從袖中拿了把短刀出來,輕輕一揮,那短刀很快變成了兩柄鋒利的彎刀,她握住中間的刀柄,還帶著幾分稚氣的臉,在看向黑衣人的時候,變的嚴肅而又陰沉,沖上來的好幾個黑衣人都喪命在她的手中,那在陽光下閃發著刺目的冰冷的光亮的彎刀,很快被血染紅,此刻的水兒,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凜冽的煞氣,和漓心院那個有吃萬事足樂呵呵好說話的水兒完全不同,不過水兒畢竟只有一個。

    青藤自小本分,給蘇心漓當丫鬟之後,一直都是守在相府的漓心院,給蘇心漓準備吃食,哪裡見過這陣仗,眼見他們這邊的人一個個都倒下了,她嚇得兩腿發軟,面色蒼白,直接坐在了馬車門口,渾身都在發抖,嘴唇不停的哆嗦。

    流雲和流朱兩人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裡去,面色蒼白,一雙眼睛通紅,害怕的瑟瑟發抖,不過就算是如此,兩人卻還是堅定的站在蘇心漓的身側保護著,自從父母和弟弟過世之後,流雲就有隨身帶著利器的習慣,此刻,她手裡拿著的是蘇心漓給她的匕首,而蘇心漓和流朱手上則拿著水兒從黑衣人手上繳獲來的短刀作為武器。

    黑衣人的數量比他們此行帶來的護衛還要多,因為之前中了埋伏,護衛就只有三十人不到,那些黑衣人出手狠辣,招招斃命,沒一會,護送蘇心漓前來的那些護衛,就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還在負隅抵抗,程子風站在馬車車頂,對抗那些黑衣人的時候,左手的胳膊受了傷,血將那一塊的衣裳都染紅了,蘇心漓眼見好幾個人圍攻她,急的眼睛都紅了。

    這些黑衣人,比上次方姨娘派去劫持她的那些人厲害多了,手段也更加毒辣,都是一招斃命的,不過最讓蘇心漓意外的還是水兒,她原本以為她只是力氣大一些,現在看來,她比她想像的厲害多了,這批人可是沖著她來的,她就攔在她的身前,沖向她的黑衣人可比圍攻程子風的人多多了,但是程子風都受傷了,她卻沒有任何損傷,那雙眼睛,在看到刀上的鮮血時,有種說不出的興奮,她似乎對要人命的事情,特別感興趣。

    水兒吹那哨子,必定有玄機,蘇心漓猜測,那應該是某種求助的信號,到時候,應該會有人趕來支援,但是蘇心漓擔心,現在的情況,並不容樂觀,他們未必撐得到那個時候,水兒興奮是興奮,但是面對這麼多人的圍攻,她已經有力不從心之勢了,而且還要護著身後的她。

    「小姐,這些都是死士!」

    蘇心漓擰著眉頭,其實方才她就看出來一些的,像這樣的殺手,有兩種,一種就是普通的殺手,如果任務失敗,或者說看到情況不妙,就會離開,另外一種殺手,就是死士,不管任務完成不完成,能不能完成的了,只要還有最後一個人,他們就不會死心罷手,除非人全死光了,眼前的這批,不但是死士,而且很有可能是派來殺害蘇心漓那人專門培養出來的死士,比起花錢雇傭的那種,他們只會更加忠心。

    一開始,那些死士覺得水兒和程子風兩人才是他們解決蘇心漓的障礙,他們覺得,只要解決了他們,那想要殺死蘇心漓就和捏死一直螞蟻那般簡單,而且,不過在這麼多同伴死了之後,尤其是看著殺人就和踩死一隻螞蟻一般的水兒,最要命的是,她那張帶血的臉上的笑容,當那滾燙的鮮血濺落在她臉上的時候,那樣小小的她甚至會拿嘴巴去舔,一臉的興奮,嗜殺又殘忍,讓身為死士的他們都不由膽寒。

    之前已經拖的夠久的了,他們直接將目標對準了蘇心漓,從蘇心漓左右兩側不會功夫的流朱和流雲下手,蘇心漓不知道,這個時候的自己,為什麼有這樣敏銳的洞察力,一眼就洞悉了他們的意圖,伸出右手將流朱往馬車裡面一推,就要推開流雲的時候,那人已經襲了過來,流雲閉上眼睛,下意識的用手中的匕首去擋,那匕首質地極好,不但鋒利,而且一般的東西根本就砍不斷,但因為力量的差距,流雲緊握著的匕首飛了出去,蘇心漓眼見那刀朝著她的人砍了過去,下意識的將她一拽,不過那刀還是砍到了流雲右邊的肩膀,血,噴湧了出來,濺在蘇心漓的臉上,蘇心漓眼睛眨也不眨,直接將手中的短刀朝著那人的胸膛狠狠的紮了進去,程子風看到這一幕,都有些嚇了一跳。

    蘇心漓也不知道那人的實力,擔心自己沒殺透,使出全身的力氣,對著他的下半身就是用力一踹,然後不帶任何猶豫的取出了自己的短刀,只聽到一聲尖叫,還有嘭的一聲,那人直接摔在了地上,而她,也因此弄了一身的血,蘇心漓看了眼地上蒙著臉的黑衣人,又掃了眼其他的人,他們的身形,似乎都太過高大了。

    蘇心漓學的那點功夫,對付一兩個地痞混混還行,對付這些人,卻是遠遠不夠的,程子風的身上已經挨了好幾刀了,不過他都避開了要害,到現在還撐著,蘇心漓咬了咬牙,一把沖到馬車前,將馬套子什麼的砍掉,然後飛身上了馬。

    「駕!」

    蘇心漓用刀柄用力的打在馬屁股上,騎馬揚長而去,這些人的目標是她,她若離開,他們必定會跟上去,這裡還有水兒暫時抵抗著,到時候,三哥和流雲他們就都安全了。

    「漓兒!」

    「小姐!」

    程子風和水兒等人嚇了一跳,紛紛驚叫出聲,那些黑衣人看著騎馬離開的蘇心漓,忙追了上去,其中有個黑衣人騎了蘇心漓駕車的另外一匹馬,水兒將人給殺了,以最快的速度跟在了蘇心漓的身後。

    蘇心漓當然知道,自己這樣做的話,必定十分兇險,但她繼續留在那裡,所有的人,都得完蛋,如果要死,蘇心漓不介意多拽幾個墊背,但那些是方姨娘蘇妙雪還有蘇志明那些與她有血海深仇的人,至於無辜的人,甚至是親人,蘇心漓如何捨得?

    蘇心漓途經鹽山山脈的時候,蘇心漓明顯感覺到了不對勁,疾馳的時候,她隱約間瞧見了兩邊樹林間晃動著的黑色身影,那一瞬,蘇心漓懸著的心緊繃著,一顆心仿佛快要跳出來一般,因為緊張,她覺得兩邊的太陽穴都突突的疼。

    此刻的蘇心漓,頭髮披散了下來,衣服上沾滿了血跡,臉上也是,那樣子,就算是青天白日的被人瞧見了,也有些恐怖,根本就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蘇心漓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這些人是為自己而來的,她很快想到他們遲遲沒有動手的緣由,心頭一喜,雙腿夾緊馬肚,過了鹽山這片小樹林,就是大道了,而且再往前走五公里,設了一個關卡,到時候只要她報上身份,那些人一定會保護她的,到時候他們再拖上一拖,她應該就安全了。

    蘇心漓屏氣凝神,正這樣想的時候,水兒還有她身後的一群黑衣人已經追了上來,方才還躲在叢林中的那些黑衣人突然出現,攔在了蘇心漓的身前,疾馳的馬兒前後各被砍斷了一條腿,馬兒失去了平衡,痛呼了一聲,倒在了地上,蘇心漓的身體則因為巨大的慣性,向前飛了起來,重重的摔了地上,蘇心漓只覺得渾身酸痛,胃裡所有的東西都要顛出來了,趴在地上,帶血的小臉皺的就和包子似的,動彈不得。

    「小姐!」

    蘇心漓模糊間聽到水兒的驚呼,忍著身上的劇痛,猛地睜開了眼睛,她不甘心,就這樣死了,蘇心漓抬頭,饒是經歷過一次生死的蘇心漓,還是被嚇得心驚肉跳,那張帶血的臉,居然映出幾分蒼白了。

    七八個黑衣人,手上拿著刀,齊齊朝著趴在地上的她砍了過去,一人一刀,剛好是大卸八塊,蘇心漓下意識的想到自己的腦袋,身子,手腳分家的場面,簡直就是和稀泥,比上輩子的死相還慘。

    蘇心漓的眼睛,一點點慢慢的睜大,如銅鈴一般,因為驚懼,劇烈的張縮著,她的眼底,清楚明白的倒映著那些明晃晃的刀,鋒利無比,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取她的性命。

    蘇心漓的腦海快速的翻轉著,但是在這種千鈞一髮的時刻,她的腦海是空白的,便是如何努力克制,心緒還是紊亂的,根本就無法維持冷靜平靜,四面八方都是想殺她的人,根本就逃不了,起身的話,不過是將自己往刀口上送而已。

    難道就這樣死了嗎?蘇心漓的心裡除了恐懼和無助,還有一種說不出的不甘心,她的大仇還沒有報,方姨娘蘇妙雪和蘇志明他們現在確實是倒楣了,但是那遠遠不夠,還有顏司明那個讓人作嘔的渣男,今日這兩批的黑衣殺手,至少有一波是他派來的,定國公府的安全隱患還沒有拔除,還有顧大哥,她還沒看到他幸福呢。

    不甘心,說什麼都不甘心,她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做,要就這樣死了,她一定不會瞑目的,她不要投胎,就算化作厲鬼,她也要找蘇妙雪方姨娘還有顏司明他們報仇,她是絕對不會讓他們去傷害外公他們的。

    老天讓她重生,就是為了讓她死的更慘嗎?

    蘇心漓趴在地上,因為心底各種複雜的情緒,她的嘴唇,已經咬破了,她放在地上的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然後閉上了眼睛,不是她願意乖乖的接受命運的安排等死,而是根本就沒有別的法子。

    這兩撥人,都想要她的命,加起來近百號人,各個都是高手,就算水兒在厲害,又如何能突破他們的包圍?

    老天,如果你還能再多給一次重生的機會的話,我希望能回到十歲那年,母親和兄長都安然無恙,她重生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搜羅各種高手學習武藝,和蘭翊舒一樣厲害,那樣的話,她現在也不至於這樣被動,只能束手就擒。

    這是以為自己死定了的蘇心漓,腦海中最後的想法。

    她閉著眼睛,心情絕望的有些複雜,可她等了半晌,身上並沒有預想中那種五馬分屍的疼痛,耳邊,除了呼啦啦的風聲,還有尖叫的聲音,近在咫尺,已經接受死亡命運的蘇心漓心裡頭好奇的很,還沒睜開眼睛,先是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然後耳畔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清冷,緊張,又透著霸道。

    「抱緊我!」

    蘇心漓睜開眼睛,先是看到了質地上層的紫色衣擺,猛地抬頭,就看到那張清冷尊貴,風華絕代的臉,此刻,他一貫上揚著的嘴唇緊抿著,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凜冽,還有殺意,那冷峻的側臉,就像是被燒紅的烙印似的,一下刻在了蘇心漓的腦海,重重的烙在了她的心上。

    蘇心漓空白的已經不能思考的大腦跳躍著一種名為興奮又緊張的情緒,還有種說不出的激動,那種滋味,比方才瀕臨死亡的感覺還要複雜,蘇心漓也說不上來,她也沒有多想,腦海裡就只有一個想法,她得救了,蘭翊舒再一次救了她的命,雖然現在的情況還是很兇險,但因為有蘭翊舒,蘇心漓就是堅信,自己不會有事。

    蘇心漓忍著身上幾乎已經四分五裂,骨頭都要散架的疼痛,從地上爬了起來,毫不猶豫的緊摟住了蘭翊舒的腰,蘭翊舒的一隻手拿著銀亮的軟劍,另外一隻手摟著蘇心漓的腰,蘭翊舒勾了勾唇,冷峻的臉因為這樣輕柔的笑多了幾分暖意,「不准放手啊。」

    蘇心漓臉貼著他的胸膛,重重的嗯了一聲,呼出的熱氣全部噴灑在蘭翊舒的胸口,有一種酥麻的感覺,仿佛有電流經過一般,蘭翊舒心頭歡喜,可這時候,他哪裡有那個時間和心情去回味那個中的甜蜜,方才他趕到的時候,最先看到的其實是和那些黑夜人廝殺的水兒,往近處一看,七八個人圍成一個圈,手上舉著刀,似乎在砍什麼,蘭翊舒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到現在心頭還跳得飛快。

    蘇心漓和蘭翊舒站在正中,地上那七八個黑衣人已經倒下了,他們渾身上下,就只有脖子處有一道細長的傷痕,血不停的滲了出來,蘇心漓再看蘭翊舒手上拿著的寶劍,那上面,不論是劍身還是劍頭,光潔如雪,沒有一點血跡。

    蘇心漓的耳朵貼著蘭翊舒的胸膛靠著,已經得救的她紊亂的心跳稍稍恢復了些許的正常,耳朵也是,方才那一跤摔的實在是太重,她耳邊都失聰了,才一恢復正常,蘇心漓就聽到蘭翊舒那如雷一般的心跳,咚咚咚的,連帶著的,她的心跳也徹底亂了,她抬頭,偷偷的看了他一眼,見他嘴唇含笑,面色輕鬆,姿態如往常一般,愜意又輕鬆,看不出絲毫的緊張害怕之意,忽然想到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泰山崩於前似乎也是面色改色的,而且優雅。

    「公子!」

    被黑衣人圍攻著的水兒大叫了一聲,她那張只有巴掌大的臉全部都是血,頭髮和衣服上也是,幾乎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面目了,比起蘭翊舒的輕鬆,她說話的聲音已經有些氣喘了,「你帶小姐走,我殿後。」

    蘭翊舒一隻手摟著蘇心漓,另外拿著劍的手卻沒有停,愣是憑藉著自己的本事殺出了一條血路,他踩著用黑衣人的屍體鋪成的道路,和蘇心漓一起騎上了來時的馬兒,蘇心漓在前,他在後,朝著密林的深處行去。

    馬兒行駛的速度很快,一看就是上等的寶馬,蘇心漓回頭看了好幾眼,一貫愛乾淨的蘭翊舒的臉上沾上了幾滴鮮血,那雙眼睛,黑逡逡的,比夜裡掛滿了星辰的天空還要美,蘇心漓只覺得蘭翊舒的胸膛火熱,灼的她後背有點痛,卻讓她的心奇異的冷靜下來,那是一種說不出的安心,就好像一直在海上飄蕩著的人靠岸了一般,背對著蘭翊舒的蘇心漓,臉上忽而有了一抹笑意,就像是含苞的花兒,在瞬間盛開了一般。

    此刻的她,覺得自己心裡有好多話想對蘭翊舒說,她想告訴他,方才瀕死的一刻,她想到了是他,雖然更多的是他的武功和身手,但是她真的沒想到,蘭翊舒真的會出現,蘇心漓又覺得有些惋惜,被七八個拿刀的人圍攻的她覺得自己快要翹辮子了,根本就不敢睜開眼睛,錯過了他的出場,該是和上次在馬路上一樣的吧,從天而降,救她出水火,但是現在,顯然不是互訴衷腸的好時候。

    蘇心漓低頭,她耳邊所能聽到的聲音,除了呼呼的風聲,蘭翊舒的呼吸聲,還有身後追趕的聲音,蘇心漓看著兩邊高聳入雲的樹木,心頭好奇,蘭翊舒為何會往這樹林裡面跑。

    兩人穿過樹林,前面不遠處,就是一塊較空曠的山地,山地與山地的另外一邊,中間隔開了差不多有四米遠的距離,是一個很大的山崖,蘇心漓的瞳孔一縮,不由擔心起來,他們無路可走了,蘭翊舒的目光卻亮了亮,這麼長的距離,不論是他胯下的馬兒,還是緊追著他身後不放的人,必定都不能輕易跨過去,但若是棄馬再借助馬的力量的話,想要跨過去的話,便可以一搏,到了懸崖對面,他們暫時就安全了。

    若蘭翊舒只有一人,他倒是不會畏懼那些人,因為論輕功的話,他們都不是他的對手,他想要走,有誰能攔,不過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他懷中還有一個不會武功的蘇心漓,而那些人,都不是善茬,從京陵城趕來的路途中,寬大的官道,他一個人都沒瞧見,蘭翊舒便覺得其中有蹊蹺,官道多是大路,若是有人埋伏在那個地方的話,到時候連個藏身的地方都沒有,蘭翊舒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有人專門給他送了信,說蘇心漓有危險,他又聽到水兒發的求救資訊,想也不想,就趕過來了,現在想來,那個人,很有可能是想置他與蘇心漓二人於死地。

    載著蘭翊舒與蘇心漓二人的馬車才剛到了叢林的出口,只聽到嘭的一聲,也不知道觸動了什麼,蘇心漓才覺得不對勁,蘭翊舒已經更快的反應了過來,抱著蘇心漓,腳尖用力點在馬背上,一躍縱出了三丈遠,蘇心漓腳都還沒著陸呢,就聽到身後傳來的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左右兩邊,還有從正中的半空中,是一塊塊滿是鐵釘頭的鐵板,正朝著蘇心漓和蘭翊舒方才所在的方向刺去,蘇心漓是快一步離開了,可追的他們最緊的幾個人卻被那三塊鐵板夾擊,給尖銳的鐵釘刺中了,穿腸破肚,渾身都是血,那死相極為的難看,他們一個個的眼睛瞪的極大,像是死不瞑目。

    蘇心漓的眼睛和他們一樣,在瞬間陡然睜大,滿是惶然和驚懼,差一點,要不是蘭翊舒的反應快,他們兩個,就都死了,雖說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不過看到這樣的場面,蘇心漓還是覺得有些心悸,畢竟,她可不是什麼視死如歸的人,相反,她很珍惜自己的性命。

    蘇心漓看著紛至遝來的幾十個黑衣人,這個地方,除了他們來時的路,就只有身後不知道多高的懸崖,想要逃生,最好的法子就是將他們全部殺光。

    「害怕的話就不要看。」

    蘭翊舒用一隻手捂住了蘇心漓的眼睛,同時快速打量著四周的狀況,他和想法和蘇心漓一樣,將那些人殺光,不過此刻,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蘇心漓拿開他蒙住自己眼睛的手,扭頭對他笑笑,那張白淨帶血的臉,有一種說不出的堅定,那雙唯一乾淨的眼睛,這時候在陽光底下,有一種說不出的妖媚,「蘭翊舒,我覺得你殺人的樣子,很迷人!」

    明明有著潔癖的你,卻為這樣的我,手染鮮血,讓她說不出的心動,讓她有一種以身相許甚至是非卿不嫁的衝動。

    「顧著自己!」

    蘇心漓說著,舉起了手上的短刀,死人堆睡過了,人也殺過了,還有什麼可畏懼的,蘇心漓覺得,有蘭翊舒在身邊的感覺,很好。

    蘇心漓的話剛說完,兩撥趕到的黑衣人全部沖了過來,蘇心漓與蘭翊舒默契的對視了一眼,忽然笑出了聲。

    如果現在就死的話,她當然會有不甘,不過似乎並沒有那麼大的遺憾,她,蘇心漓,這輩子看上的,終於不是個渣男,而是個值得她去愛甚至是託付終身的男人。

    「蘭翊舒,要是這次我們兩個都能活著回去,我一定嫁給你!」

    蘇心漓看著那些先後在自己跟前停下的黑衣人,大聲說道。

    ------------

    靠近這片空地的一塊小山丘上,有兩個人,一直都在觀察著這邊的狀況。

    他,居然來了,他,果然還是來了,顏司明看著一路策馬奔騰快速趕來的蘭翊舒,如天神一般降臨在蘇心漓的身邊,手中的軟劍似乎是帶著劇毒的蛇,所經之處,噴射出足以致命的劇毒之物。

    雖然派人將蘇心漓遇刺的消息告訴了蘭翊舒,但是他沒料到他會來,這樣兇險的場面,那樣一個有著大好前途的男人,他怎麼可能會來?為了一個女人,拿自己的性命冒險,這樣值得嗎?不值得!

    他原本是想讓蘇心漓看清楚,她眼睛瞎了,她所托非人,那個男人不值得她喜歡,更沒有資格讓她生出託付終身這樣的想法來,如果是那樣的話,他或許會考慮放過蘇心漓,不過出於對蘭翊舒的某種嫉恨的心理,他又生出了盼著他來的想法,親眼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死去,那畫面,一定很美,顏司明心裡極為變態的想。

    不過遊戲到了現在,顏司明的心裡就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讓他們死,不論是蘭翊舒還是蘇心漓,這兩個人都不能為他所用,蘇心漓處處與他作對,以蘭翊舒對她的心意,必定也會與他過不去,他絕對絕對不能讓這兩個人成為自己的絆腳石。

    「那個該死的賤女人,居然這時候還勾引蘭哥哥。」

    與顏司明站在一起,一身大紅色的衣裳,留著厚厚劉海的女子正是被皇上撤去了郡主封號,同時只能嫁給顧江臣的謝雨薇。

    顏司明扭頭看了她一眼,面露嫌惡,輕視不已,真是可笑,一開始,他居然有娶她的想法,不過幸好沒有,不然的話,留這樣的一個女人在身邊,簡直後患無窮。

    「你不是說只要偷了我母親的權杖,就替我殺了蘇心漓的嗎?」

    謝雨薇抬著下巴,經歷過重重打擊和一次次教訓的她顯然還是沒有學乖,跋扈的很。

    這次刺殺蘇心漓的人,有一撥,確實是顏司明派去的人沒錯,但並不是他的人,而是長公主的手下,像這種惹火燒身的事情,顏司明如何會去做,就算要做,他自然也是要找替死鬼的,而謝雨薇,還有謝雨薇身後的長公主,則是最好的人選,謝雨薇嫉恨憎恨蘇心漓是肯定的,誰都知道長公主愛女心切,既如此,她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呢。

    長公主手上有一支近萬人的近衛隊,以前,顏司明一直很想得到這股勢力,為此,他多次接近長公主,可偏偏,她一直不為所動,她和謝雨薇還有蘇心漓她們都是一個德行,都看不起他,這樣的人,他為何要放過?長公主有點智商,但是誰讓她有一個笨的和豬一樣的女兒,他不過是略施小計,就讓她乖乖配合,偷出了長公主的權杖,要蘇心漓和蘭翊舒死了,所有的責任,都會由長公主來承擔,而他,則可以置身事外。

    「還不快給我殺了她!」

    謝雨薇手指著蘇心漓的方向,卻一雙眼睛卻瞪的大大的看向顏司明,很是不滿,她頤指氣使的態度讓顏司明很是不滿,他扭過頭,那雙眼睛透著的凶光讓謝雨薇嚇了一跳,「你你--」

    她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我最討厭別人對我指指點點!」

    顏司明說完,揚手,狠狠的給了謝雨薇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接讓謝雨薇摔在了地上,謝雨薇捂著臉,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顏司明,顏司明那恐怖的讓人發寒的神情半點未變,他看了眼左右道,「拖下去,處置了。」

    顏司明再說處置二字的時候,格外的意味深長,他身後的兩個男子聽了,嘿嘿笑了兩聲,極為的猥瑣,「郡主的滋味,我還從來沒嘗過呢。」

    謝雨薇吃了一驚,越發的害怕起來,剛要開口,可嘴巴卻被人堵住了,根本就發不出聲來,兩個大男人,直接將她拖了下去。

    顏司明看了眼旁邊空著的位置,臉上有了森冷的笑意,長公主的權杖已經到手了,他的計畫已經成功了,他怎麼可能留這樣一個壞他事的女人在世上。

    這個世上,只有死人,才能夠永遠的守住秘密。

    「吩咐下去,給我放箭。」

    蘭翊舒因為要護著蘇心漓,身上已經挨了好幾處傷,蘇心漓右邊的肩膀也被刺了一刀,不過看著越來越多的黑衣人倒下,蘇心漓還是忍著身上的疼痛,咬牙熬下去,她感覺,身體的各個部分,雙手,雙腳,尤其是右手,好像都不屬於自己了,她的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活下去,為了活下去,機械的抬起自己拿著刀的右手,朝著敵人的要害刺過去。

    蘇心漓已經殺紅了眼,只有三腳貓功夫的她全部的心思都在對付這些黑衣人上,忽然,蘭翊舒驚叫了一聲,「小心!」

    蘇心漓還沒明白過來,蘭翊舒就已經用高大的身子將她牢牢的護在了懷中,蘇心漓的心莫名的懸了起來,正好奇又發生什麼事情了,就見不遠處的天空中下起了箭雨,蘇心漓的心咯噔咯噔的跳了好幾下,然後她聽到自己極力維持平靜卻還是顫抖不已的聲音,「蘭翊舒,你別管我,先走!」

    那人的意思,分明就是她不死不休!

    蘭翊舒身上雖然受了多處傷,不過蘇心漓相信,沒有自己這個大累贅,蘭翊舒應該可以活著出去的,而且直到現在,蘇心漓還覺得,這些人針對的只是她而已。

    蘭翊舒沒有回答,蘇心漓看著那些如雨一般的箭,心裡頭更加的慌亂。

    「蘭翊舒,我讓你走,沒聽到嗎?替我保護定國公府,然後親手解決了顏司明那個混蛋。」

    蘇心漓已經認定,這件事情是顏司明做的了。

    「不要動!」

    蘇心漓一動,蘭翊舒在箭雨中尋求平衡的身體一失衡,左邊的肩頭就挨了一箭,蘇心漓一驚,急的哭出聲來,再也不敢亂動。

    蘭翊舒,我為你做了什麼,什麼都沒有,為了我這樣一個女人,你白白枉送自己的性命,你又是何必,值得嗎?

    箭從幾米開外的高坡,密集如雨一般而下,中間沒有任何的間斷,原本,之前那些一門心思對付他們的黑衣人,現在則專心去應付那些箭去了,蘇心漓緊貼著蘭翊舒的懷中靠著,她略有些紊亂急促的呼吸讓她明顯感覺到,他的力不從心。

    「蘇心漓,我還真捨不得殺你,不過,這都是你自找的!」

    顏司明陰冷的聲音透著幾分惋惜,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得意,他將手攤開,很快就人將一把上等的弓遞到他手上,然後,又取了專門訂制的箭,兩箭齊發。

    拉弓,瞄準,射箭,蘭翊舒一邊應付著前方的箭矢,饒是如此,他還是警惕的戒備著四周,靠在蘭翊舒懷中的蘇心漓只覺得抱著他的胸膛一緊,很快的,她就看到有攜著恍若雷霆之勢的奪命箭,這要是平時,蘭翊舒或許能夠應付,但是經過大半個時辰的戰鬥,他的體力已經有些不支了,千鈞一髮之際,蘭翊舒抱著蘇心漓躲開了射向他的那支箭,然後使出全身的力氣,用手中的軟箭擋在胸前的位置,顏司明這一箭的力氣不小,蘭翊舒手中拿著的軟劍重重的擊打在自己的身上,然後整個人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後倒去,他的身後就是萬丈的深淵,蘭翊舒無波的雙眸,瞬間一緊,他想也不想,伸手就想將蘇心漓推開到安全的地方,蘇心漓敏感的意識到這一點,緊貼在蘭翊舒的懷中,同時另外一隻手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掌心。

    蘇心漓回頭,她想,自己終其一生,都不會忘記今日,忘記這一幕,她靠在滿身是血幾乎看不出原本風華的蘭翊舒的懷中,他的身上,那濃厚的血腥味已經掩蓋了他身上獨有的蘭草幽香,那雙幽深如深海湖水一般的眼睛,失了些往日的神采,他總是梳理的一絲不苟的髮絲,淩亂的飛揚在空中,沒有平時的尊貴,也沒有往日裡的優雅,看起來甚至有些糟糕,但是蘇心漓卻覺得從未有過的心動。

    蘭翊舒,若能逃過此劫,我蘇心漓,今生,非你不嫁。

    「下去給我搜!」

    顏司明看著先後落下山崖的兩人,先是愣了愣,然後冷聲命令道。

    「嘭!嘭!」

    兩人向後落入水中,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兩人帶起了一大片的水花,蘇心漓只覺得腦袋生疼,仿佛都是去了意識,暈死了過去,但是她握住蘭翊舒的手卻始終沒有鬆開,而被她緊握住的蘭翊舒的手,也始終不曾鬆開她的。

    蘇心漓覺得口鼻都進水了,溺在水中的他,再一次看到了上輩子的種種,因為她識人不清釀成的悲劇,她感覺到自己疼痛的好像四分五裂一般的身體浮浮沉沉的,就好像是漂浮在水中的落葉,根本就不受控制,是要死了嗎?不會,死人怎麼會感覺到疼痛呢,所以她還沒死?

    對了,蘭翊舒!

    蘇心漓萬分艱難的睜開了自己的眼睛,開始只是一小段縫隙,然後陡然睜大,深水中,她看到的清水被染成了血色,那張清俊優雅的面龐,上面的血跡已經被水你洗乾淨了,露出了那張風華絕代的臉,沒有血色的蒼白,看著有些嚇人,他的唇就貼著自己的,正不停的往自己的口中渡氣,許是因為太過疲倦,他的眼睛是閉著的。

    蘇心漓此刻已經管不了那些所謂的男女大防了,因為她感覺到,蘭翊舒呼出的氣息越來越少了,蘇心漓動了動唇,反向蘭翊舒的口中渡了口氣,似昏迷的蘭翊舒睜開了眼睛,很虛弱的樣子,看到睜大眼睛的蘇心漓,露出了一個極為虛弱的笑容,然後繼續閉上了眼睛,蘇心漓心頭害怕的要命,上前緊摟住蘭翊舒的腰,浮出水面,四處張望了一眼,在看到那白色的石子時,心頭一喜。

    如果她和蘭翊舒只是疲倦,並沒有受傷的話,她或許還有時間順著河流的方向慢慢飄,不過現在蘭翊舒受了傷,亟需要處理傷口,而且,蘇心漓判定,自己應該昏迷了挺長時間了,從那麼高的山崖上摔下來沒摔死,下面的水肯定很深,但是現在,看這樣子,他們都到下游了,水就到她胸口的位置,而且摔下來的時候,天上的太陽正盛,但是現在,已經有了日落之勢了。

    蘇心漓什麼也不想,也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就拖著蘭翊舒往岸邊的方向游,明明就是視線所能及的位置,她卻花了近半個時辰到岸邊,靠岸的時候,蘇心漓什麼都不管,也什麼都不顧,喘著粗氣,直接就倒地上睡死過去了,她覺得自己,真的快要死了,身上的疼痛,讓她生不如死。

    頭暈暈的,渾身上下酸痛異常,身上那疼痛,比起馬車碾過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蘇心漓看著已經黑下來的天空,整個人是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口幹舌也燥,大腦一片空白的蘇心漓有瞬間的短路,她微支著身子,四處看了一眼,這樣輕微的動彈,牽扯到她深山的傷口,如針一般的疼痛,還是她傍晚拖著蘭翊舒遊到了岸邊。

    蘇心漓順著自己被緊握住的右手方向望去,不意外的看到了身邊的蘭翊舒,他的臉色就和自己在水中看到的一般蒼白,身上好幾處傷口都還在滲血,嘴唇似乎也流血了,整個人看起來懨懨的,十分虛弱,髮絲也都淩亂了,再沒有了往日的豐神俊朗,高貴雍容的形象也蕩然無存,蘇心漓自責,她應該在靠岸之後就帶蘭翊舒找個地方處理傷口的,不過那時候她真的快要死了,一點力氣也沒有啊,現在也好不了多少。

    「蘭翊舒。」

    蘇心漓輕輕的叫了聲,手一碰到他的額頭,就縮了回來,好燙。

    「你怎麼樣了?」

    好半晌,蘭翊舒才睜開了眼睛,因為有蘭翊舒護著,蘇心漓受的都是一些皮外傷,而且傷口也不多,蘭翊舒卻不一樣,尤其是胸前,那箭雖然沒射在他的身上,不過他的身體卻承載了所有的力氣,到現在,他就覺得整個胸腔都在燃燒,才一開口說話,就覺得疼,有種吐血的衝動。蘇心漓的手還放在半空,聽到蘭翊舒那沙啞的聲音,心頭一動,不由就紅了眼眶,這個時候,他最先想到的,居然是自己。

    「你沒事就好。」

    蘭翊舒似是松了口氣,說完這句話,他再次暈了過去。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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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7 22:08:49 |只看該作者
第111章:前世今生,患難交心

    蘇心漓覺得,自己的鼻頭,都在發酸,澀澀的,那滋味,根本就沒辦法用言語來形容。

    上輩子,她為了個男人傾盡所有,結果,卻被他聯合別的女人設計陷害,落得家毀人亡的下場,她懼了,怕了,不敢輕易動心了,卻意外了遇上了這樣一個好男人,收穫了一份真情,一個願意以命救她,與她同生共死的男人,她又有什麼可懷疑猶豫的呢,蘇心漓越想越覺得老天真的很厚待她。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蘇心漓覺得,在這樣的險象中自己還能保住性命,這輩子,她一定會有很福氣的,她不但可以守護好定國公府一家子和顧大哥他們,讓顏司明蘇妙雪方姨娘他們自食惡果,還能收穫愛情。

    蘇心漓就覺得身上疼,尤其是右手,連著抄錄了三天的佛經,還被刺了一刀,因為從高處的懸崖墜下,右邊手臂的傷口已經有些裂開了,不過這些都是外傷,根本就不足以與蘭翊舒相提並論。

    雖說女為悅己者容,不過這時候,狼狽不堪的蘇心漓也顧不得自己的形象問題了,蘇心漓下意識的想到去白馬寺途中遇到的那奇怪的老頭給自己的醫書,心頭懊惱,那麼重要的東西,她應該隨身帶著才是,那樣的話,現在肯定能派上用場,這時候,她完全沒想到,就她在水中浸泡了那麼久,那書若真被她藏在身上,估計就成了一些廢紙了,今後哪裡能發揮作用。

    蘇心漓看了眼昏倒在地上的蘭翊舒,因為刀劍之類的傷口,他的衣裳好幾處都破了,衣裳破損之處,都有傷口,雖然並非要害,但是患處實在是太多了,血跡將他的衣裳幾乎都染紅了,有些已經凝結成塊,因為在水裡漂的太久,好幾處傷口都變白了,看的蘇心漓不由倒抽了口涼氣,蘇心漓還想到,墜落山崖之前,有另外的人射了兩之箭過來,雖說她和蘭翊舒都沒被那箭所傷,不過蘭翊舒的軟劍打在了他的胸口,當時蘭翊舒退後了好幾步,還吐了血,蘇心漓是擔心,蘭翊舒受了內傷。

    因為緊張和害怕,她的雙手都在顫抖,尤其是右手,就算是牢牢的握住,都還抑制不住的在發抖,蘇心漓更是慌張無措,蘇心漓一遍遍的告訴自己,越是這時候,就越是需要冷靜。

    蘇心漓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她驀地想到什麼,蹲在地上,伸手將蘭翊舒身上裡裡外外搜了個遍,最後分別在他的胸口還有左邊的衣袖內找出了兩個小瓶子,她將那瓶蓋打開,放在鼻尖聞了聞,蒼白又緊繃著的臉,有了絲絲的笑意,這兩瓶,一瓶是外傷敷的藥,另外一小瓶則是內傷服用的,瓶子的瓶塞用的是防水的黃色油紙,所以就算在水中被泡了那麼久,藥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壞,不過蘭翊舒身上都是水,外敷的藥上在身上效果必定事倍功半。

    蘇心漓倒了顆藥丸到手上,然後送到蘭翊舒的嘴邊,不過昏迷中的蘭翊舒根本就沒反應,蘇心漓四下看了一眼,找了片大大的葉子,勺了些水,將水一點一滴的送進了蘭翊舒的嘴唇,水的話,蘭翊舒倒是喝進去了,不過那指甲片大小的圓滾滾黑色藥粒,還在他的唇邊含著呢,蘇心漓見蘭翊舒這樣,心裡又是著急,又是難受,要不是因為自己,誰能將蘭翊舒傷了這麼重。

    蘇心漓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了,月光下的她,耳根微微的有些滾燙,她再次拿出了蘭翊舒含在唇邊的藥丸,放到自己口中嚼爛了,然後低著身子,猶豫了片刻之後,她將最忌的嘴唇貼向了蘭翊舒的嘴唇,用舌頭撬開了蘭翊舒的嘴巴,將那藥物一點點送到他的喉嚨處,然後又喝了口水含著,將水送到蘭翊舒的口中,那些藥物隨著水一同進了蘭翊舒的肚子。

    蘇心漓呆呆的,紅著臉維持了這樣的動作半晌,月光下,蘭翊舒的眼睛緊閉著,他的睫毛很長,而且又很濃密,因為受傷,他的臉色蒼白的很,此刻,上面沾著水珠,散發著一種讓人臉紅心跳的誘惑。

    蘇心漓惶然意識到什麼,猛然起身,然後轉身背對著蘭翊舒,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還有殘留著蘭翊舒氣息的嘴唇,不過這樣的害羞只是維持了片刻,蘇心漓很快就用自己的腦子盤算著自己該怎麼做才好。

    顏司明那變態,若是沒看到她的屍體,必定是不肯甘休的,現在蘭翊舒受了傷,他的人要追來的話,他們就都只有束手就擒的份,所以她必須找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藏身,而且,蘭翊舒現在發燒,讓他躺在水上,很容易加重病情,放眼望去,這個地方似乎並沒有人住,就算是有的話,蘇心漓也擔心顏宸璽會找來,根本就不敢藏身在普通農戶家。

    蘇心漓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將蘭翊舒扶著到了沒有水的岸邊,她有些慶倖,自己小時候學了點功夫,這段時間以來,也有刻意鍛煉,到底是比那些手不能挑肩不能抗的小姐好一些。

    河畔的一邊,是一大片山林,蘇心漓想了想,拿著蘭翊舒的劍進了樹林,以前,程立雪在白馬寺吃齋念佛的時候,經常都是帶著她和蘇曆仁一起的,她和哥哥還小,如何能整日在一個屋子裡呆著,白馬寺附近的幾座山頭,都被她玩遍了,所以對於這樣的環境,蘇心漓並不是特別的陌生,只是因為是在半夜,荒郊野嶺的,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蘇心漓一顆心都惴惴不安,但這時候就只能克服,像這樣的地方,一般都是有山洞的,而且這個季節,應該會有不少果子。

    蘇心漓借著月光很快如願在這個地方發現了一個山洞,就在山腳下,這倒省了她不少功夫,要在山腰的話,蘇心漓想想就覺得要命。

    蘇心漓找著這地方之後,轉身就回去接蘭翊舒,將他搬到了山洞內,然後費盡千辛萬苦點了火,原本黑黑的山洞,因為燃著的火苗,瞬間變的明亮起來,也溫暖了許多,蘇心漓將蘭翊舒的外衣給脫了,放在火上烘烤,又將赤著上身的蘭翊舒搬的靠火近一些,然後用熟練的動作替他處理傷口。

    許是藥物稍稍發揮了作用,蘭翊舒的高燒退了一些,蘇心漓卻沒閑下來,出去找吃的東西去了,除了一些酸甜解渴的果子,蘇心漓還用蘭翊舒的軟劍挖了不少退燒和敷傷口的藥,回去之後,給自己用了一些,明明已經累到上下眼皮打架,渾身酸痛噁心了,蘇心漓卻還是沒有睡,幾乎一整個晚上都守在蘭翊舒的身邊。

    蘇心漓覺得自己越來越不舒服,那種無力噁心的感覺越來越重,腦袋也是,就像灌了鉛似的,眼皮根本就撐不開了,整個人渾渾噩噩的,頭重腳輕,原先,她是坐在蘭翊舒身邊的,後來直接躺下了,她終究沒能熬到蘭翊舒醒過來,天濛濛亮的時候,終於閉上眼睛睡了過去,不過因為擔心壓到蘭翊舒的胸口,她在他的腳邊睡下了。

    迷迷糊糊間,蘇心漓覺得自己的身上,一會熱一會冷的,熱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放在火上烤似的,每個地方都燒得慌,閉著的眼睛,輕輕呼吸著的鼻子和嘴巴,仿佛都在噴火,冷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就好像只穿了一件單衫,大冷天的被人扔水裡,渾身都瑟瑟發抖,在這樣的冰火兩重天下,昏睡中的蘇心漓,極為的不安穩,到最後,身上濕噠噠的她直覺自己似乎被人扔進了水裡,起起伏伏的,靠不了岸,身上疼的像是有蟲蟻在咬。

    蘭翊舒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明媚的陽光透過山洞的洞口已經照射進來了,山洞內,蘇心漓費了千辛萬苦才點燃的火,已經差不多滅了,只剩下一堆黑色的灰燼,蘭翊舒動了動身子,只覺得渾身都疼,那種疼,就好像有人拿著鐵棍不停的捶在他身上,尤其是胸口的傷,就連呼吸,都覺得抽抽的疼,他擰著眉頭,強忍著身上的不適,坐了起來,然後撫著胸口,這次的傷,恐怕得養一陣了,不要讓他知道這次下手的人是誰,不然的話,他一定會讓他死的很慘。

    蘭翊舒邊這樣想的時候,低頭看向了緊抱著自己大腿,雙手纏著他腰上的蘇心漓,蒼白的臉上,有了笑容,他人沒死,那美人,就只能乖乖到他懷中去了,他雖然一直昏迷著,但是意識卻是清醒的,他對蘇心漓做了什麼,蘇心漓對他又做了什麼,蘭翊舒心裡就和明鏡似的,清楚的很,現在好了,他們兩個,都要對彼此負責了,誰都逃不了。

    蘭翊舒伸手,原是想替蘇心漓整理那淩亂的髮絲的,指尖下碰觸到的溫度,讓他覺得很不對勁,蘭翊舒托起蘇心漓的下巴,眉頭不由擰的更緊,此刻,蘇心漓那張素淨的小臉,一片緋紅,就和朝霞似的,蘭翊舒伸手又摸了摸他的額頭,臉上明顯浮現出了擔憂的情緒,他忍著手上的疼痛,將蘇心漓帶入懷中,然後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臉。

    蘇心漓現在正處於被人放在火上烘烤受煎熬的時候,蘭翊舒的手冰冰涼涼的,讓昏睡中的蘇心漓覺得十分舒服,不由舒服的嬌吟出聲,然後就和蛇似的,一個勁的往他身上蹭,蘭翊舒現在可沒那份閒心享受回味美人主動入懷的喜悅,手上稍稍用了些力氣,拍了拍蘇心漓的臉,蘇心漓那一雙貓兒似的媚眼兒,緩緩的眯開了一段縫隙,許是因為燒太高,她的眼睛都有些紅,身子軟綿綿的,因為高燒,她整個人的意識明顯有些不清,看到蘭翊舒,咧開乾巴巴的嘴唇,樂了樂,手指了一個方向,「我采了果子。」

    蘭翊舒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地上一綠色的大葉子上,上面是各色的果子,這對嘴巴又幹又渴,肚子餓的都快過頭的蘭翊舒來說,絕對是上等的美食,蘭翊舒不由多看了一眼,心中卻再一次生出了感慨,他記得很清楚,他最開始醒來的時候是在岸邊,這小小的女人是怎麼做到的,自己都傷了那樣重了,居然憑藉一己之力將他帶到這個地方,而且還生了火,找了食物,再收回視線的時候,蘇心漓已經再次在他懷中昏睡過去了。

    因為種種的經歷,蘇心漓雖不像那些足不出戶的世家千金那樣,嬌生慣養,身嬌肉貴,不過從小就是錦衣玉食供著的她,還真的從來沒吃過苦頭,昨日,她是憑藉著自己過人的意志力支撐過來了,但是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折騰,卻不是她才十三歲的身體能夠承受的住,不發燒不昏倒才奇怪了。

    蘇心漓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日後的晚上了,還沒睜開眼睛,她就聞到了特屬於食物的濃鬱香氣,好像是肉,魚肉,還有山中水果的清香,對一個極度饑餓的人來說,對事物的香氣,絕對是最敏感的,當然,這香味,也是最具誘惑力的。

    蘇心漓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一張英俊不凡的臉,俊彥帥氣,在火光中不停的跳躍著,一如記憶中的那般,卓爾不凡,蓋過了所有的顏色,因為有火光的映襯,讓那張溫雅尊貴的臉多了幾分勾人的妖嬈之氣,活脫脫一勾人的男妖精。

    蘇心漓晃了晃神,片刻,她就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她好像最終沒能堅持住,睡了過去,之後的事情,她都不記得了。

    像是感應到了蘇心漓的目光,蘭翊舒轉過身,見蘇心漓正睜開眼睛看向他,平靜如深水般的眼眸閃過濃濃的驚喜,從篝火旁站了起來,蘇心漓的一雙眼睛則死死的盯著他手中拿著的烤魚,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但喉嚨實在是太幹了,這樣尋常不過的吞咽的動作,此刻做來,火辣辣的,還生生的疼。

    蘭翊舒看著她小饞貓似的樣,溫柔的笑了笑,眼中有寵溺和心疼,他走到一旁,遞了兩個多汁的果子到蘇心漓的嘴邊,蘇心漓想也不想,直接就咬了,酸甜的汁液順著喉嚨留下,口乾舌燥的嘴巴瞬間瞬間舒服了許多,蘇心漓又連著睡了好幾天,高燒又已經退下了,整個人瞬間都有一種活過來的感覺。

    「還要不要了?」

    蘇心漓指了指蘭翊舒手中的魚,一雙眼睛冒著金光,表示自己想吃那個,其實從河邊回來的時候,她有看到河水中有很多魚,她想吃的就是魚,但蘇心漓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她知道自己肯定捉不住那靈活的東西,所以直接放棄了,選擇了安安靜靜呆在樹上的果子,現在聞到那香味,蘇心漓覺得自己的口水都要氾濫了。

    蘭翊舒笑笑,先替蘇心漓將魚刺剔除了,蘇心漓這時候也顧不得形象問題了,當然,因為是蘭翊舒,她沒有刻意去避及,狼吞虎嚥的,三下五除二的就解決了一條。

    在衣食住行上,蘭翊舒素來極為的講究,烤魚這種事情他雖然不經常做,但並不代表他不會,比起蘇心漓的野外生存能力,蘭翊舒不知道要強上多少倍,這些從水中新鮮捉來的魚,都是極嫩的,蘭翊舒從林中采了一些去腥味的草,再加上烤的火候剛剛好,蘇心漓又餓極了,自然吃的比以往任何時刻都還要香。

    蘇心漓吃魚的時候,蘭翊舒就在一旁給她剔魚刺,盡責的很,蘇心漓一臉吃了三條魚,臉上才露出了滿足的表情。

    「還要嗎?」

    蘇心漓搖了搖頭,現在,除了感覺身上有些疼,她是真的有種活過來的感覺了,她的一雙大眼睛瞪的圓圓的,盯著蘭翊舒看,一動不動的,那眼中迸射出的情感強烈的很,饒是蘭翊舒這樣從容淡定的,可在這樣的夜晚,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有淡淡卻極為豔麗的紅暈,就像冒出的氣泡似的,從脖子慢慢的上移,耳根和臉都微微的泛著紅暈,那樣子,就和醉酒的顏宸璽一樣,妖嬈嫵媚的很,蘇心漓忽然坐直了身子,伸手忽然緊緊的摟住了蹲在地上的蘭翊舒的脖子。

    蘭翊舒手上還拿著架魚的樹杈呢,蘇心漓這樣忽然的舉動,實在是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預料之外,蘭翊舒渾身一僵,右手拿著的樹杈直接掉在了地上,那雙一貫淡然沉穩的眼睛一樣,此刻,都流露出濃濃的不知所措來,他的雙手也是一樣,根本就不知道怎麼放了。

    蘭翊舒渾身都僵硬的厲害,好幾次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蘇心漓才好,他以為她是因為太過緊張害怕才會如此的,良久,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用一種並不是那麼輕鬆自在的聲音說道,「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蘇心漓點了點頭,卻將蘭翊舒摟的更緊,她深吸一口氣,然後用有些哽咽又帶著顫抖和恐懼的聲音說道,「蘭翊舒,幸好你沒事。」

    蘭翊舒聞言,愣了愣,然後臉上有了愉悅的笑意,同時摟住了蘇心漓,原來,是因為擔心他,真是個傻女孩。

    「你剛剛怎麼沒想到啊?」

    蘇心漓靠在蘭翊舒的肩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太餓了,什麼都想不起來。」

    餓就算了,還讓她聞到魚肉的味道,她還可能想的起別的事情嗎?

    「你怎麼樣了?傷口要不要緊?」

    蘇心漓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昏迷三天了,她還以為現在是自己墜落山崖的第二天,疲倦至極的她只是睡了一日而已,蘭翊舒身上剩下來的那些傷藥,全都用在她身上了,蘇心漓又一直在休息,自然恢復的快,經過這幾日小小的調養,蘭翊舒身上的傷比起摔下來那日來說,也好了一些,不過就是胸口,時常會隱隱作痛。

    「皮外傷,不礙事,已經好很多了。」

    蘭翊舒輕鬆隨意的說道,仿佛他身上的傷真的無關緊要似的。

    蘇心漓卻不相信,推開蘭翊舒,一臉認真的看向他道:「蘭翊舒,你不用騙我,墜下山崖前,你因為擋那一箭,被自己的軟劍重重的彈了一下,當時還吐血了。」

    蘭翊舒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在蘇心漓的身邊坐下,「回去調養一段時日就好了。」

    他握住蘇心漓的手,然後捧在自己的掌心,將她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口,一雙黑亮的眼睛,除了跳躍著的火光,就只剩下蘇心漓蒼白卻依稀可見傾城容顏的臉,「不要擔心,也不要覺得害怕,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因為我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就留下你一個,那你該怎麼辦?誰來保護你,誰來照顧你,誰幫你完成那些你想要做的那些事情。」

    蘇心漓也看向蘭翊舒,安靜的夜裡,因為蘭翊舒的這番話,她甚至聽到自己的心砰砰跳動的聲音,蘭翊舒忽而話鋒一轉,「蘇心漓,你說的都是真的吧?」

    蘇心漓疑惑的看向蘭翊舒。

    「如果我們兩個都能平安逃過此劫的話,你今生,非我不嫁。」

    蘭翊舒端坐著,不似之前半真半假的玩笑,他說話的口氣相當認真,那盯著蘇心漓的眼神,更帶著某種灼人的光亮,「你不會是哄騙我的吧,我可是當真了,而且我們兩個,手也牽了,還睡同一張床上了,我請親你了,你也親我了,你脫光了我的衣服,我也給你上了藥,你要對我負責,而且,這四天,我們兩個日夜都呆在一起,除了我,你也不可能嫁別人了。」

    蘇心漓本來還被她感動的心潮澎湃的,一聽這番話,雖然心跳還有些失常,不過面對蘭翊舒時的心態倒是平穩了,說這個多,還是繞回來了。

    雖然因為蘇心漓,蘭翊舒也偶爾臉紅了那麼幾次,不過大部分的時間,對於占蘇心漓便宜的事情,他的臉皮都是挺厚的,而且這次可不是佔便宜那麼簡單,是名分啊名分,蘇心漓要同意的話,今後她就是他的女人了,當那些男人覬覦她的時候,他就有資格光明正大的上前證明自己的所有權了,這個不爭,他爭什麼?

    「四天?」

    蘇心漓一開始的注意力確實在他說的這件事情上,不過因為這數字,她的重心很快轉移了,「我昏迷多久了?」

    「三天。」

    蘭翊舒剛回答完,就覺得自己被她牽著鼻子走了,然後繼續道,「小心心,說正事呢。」

    對蘭翊舒來說,這才是頭等的大事,蘇心漓一想到自己昏迷了三天,頓時覺得有些頭疼,從懸崖上摔下來,居然都已經過了四天了,她一點消息都沒有,外祖父外祖母他們一定很擔心,不過她心裡又覺得幸運,慶倖自己沒有發生太大的意外。

    蘇心漓雙手托著下巴,就見蘭翊舒正一臉殷切的看向自己,那雙眼睛,明亮如月,就像是狗瞧見骨頭似的,蘇心漓心頭才有了這比喻,很快就呸了自己一聲,什麼比喻,蘭翊舒叫她小心心的時候,她心裡還是覺得怪怪的,不過不可否認的時候,當他這樣認真的看自己,用這種膩歪的讓人掉牙的稱呼叫自己的時候,她的心頭忍不住漾起絲絲的甜蜜。

    「可以把第一個字去掉嗎?」

    蘭翊舒微怔了片刻,而後,那張清俊的臉,眉宇舒展,就像被熨燙過了一般,「你是答應了嗎?」

    「就算我是女子,那也是說話算話,一言九鼎的。」

    蘇心漓抬著下巴,眉眼間有嬌媚燦爛的笑意,為什麼不答應呢?蘇心漓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蘭翊舒樂滋滋的,心情一激動一蕩漾,直接就握住了蘇心漓的手,「這次我們回去後,我就讓賢妃娘娘代我到相府提親,等你及笄了,我立馬就迎娶你。」

    蘭翊舒當然是希望立馬就將蘇心漓娶回去了,不過有道是一口吃不了大胖子,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蘇心漓才應允了這件事,他要是操之過急,可她給嚇到了,那他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今後時間還長著呢,他大可以慢慢磨。

    蘇心漓沒有拒絕,顯然是同意了蘭翊舒的提議。

    「也不知道水兒她們怎麼樣了。」

    蘇心漓最擔心的,其實就是水兒,她想引開那些黑衣人的時候,就只有水兒一個人追上來了,在鹽山的時候,她一個人殿後,對付那麼多的黑衣人,蘇心漓怎麼可能不傷心?雖說只是個丫鬟,但那些盡心對她好,一心保護她的人,她如何捨得她們出什麼意外。

    「沒死。」

    蘭翊舒回答的十分肯定,然後取出了一根小小小小的竹笛,和小指差不多長,不過更細一點,和水兒在馬車上吹的哨子很像,只是這個更加袖珍一些。

    水兒是蘭翊舒的人,如果說她之前只是懷疑的話,那麼現在,她幾乎可以肯定了,難怪,之前她和顧大哥見面的時候,她就千方百計的阻擾,她出去和蘭翊舒見面,她就想辦法讓他們二人獨處,蘇心漓懷疑,蘭翊舒來漓心院這麼久,流雲流朱青藤她們都沒有察覺,水兒估計也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水兒,齊雲,齊磊,還有其他一些我親近的隨從,他們的身上都帶著一個竹哨,這裡面養的是蠱,這種蠱毒分子蠱和母蠱,我這哨子裡面是母蠱,而其餘的人則是子蠱,母蠱可以和任何子蠱聯繫,子蠱就只能和母蠱聯繫,他們是以人血餵養的,喂給它們第一滴血的人則是他們的主人,它們只認這個人,若是他們的主人死了,蠱也會死,這哨子就不能吹出任何聲音來,若是子蠱死了,母蠱一定可以感應得到,但若是母毒死了,所有的子蠱都會死,水兒若是出了事,我可以感應的到。」

    蘇心漓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樣的事情,稀奇的很,不過她知道,南越那個地方,就有很多這樣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過這樣的帶著點親生接觸的體會,卻是第一次。

    「所以說,你沒死的事情,齊雲齊磊他們都是知道的嘍。」

    蘭翊舒應了一聲,而後忽然擰眉看向蘭翊舒,「你說,這件事情是顏司明做的?」

    蘇心漓點了點頭,許是想到了顏司明,她原本帶著笑意的臉染上了幾分冰冷,那雙眼睛也仿佛結了冰一般,擰著濃濃的厭惡。

    「你很恨他?」

    蘭翊舒用的是肯定句,之前百花宴的時候,他和蘇心漓等人正在亭子裡聊天,顏司明忽然和顏睿晟出現了,當時,蘇心漓盯著他看了許久,那眼神,透著凜冽的恨意,甚至還有抑制不住的殺意,之後,他著人調查了一番,那次,分明就是蘇心漓第一次見顏司明,她怎麼會有那樣深的仇恨,之後,蘇心漓一直刻意與他保持距離,她也不怎麼顧忌他的身份,只要一開口說話,必定是冷嘲熱諷,透著不屑,而且,她不止一次的叮囑他,讓他和顏宸璽與顏司明保持距離,程子謙也和他說過,蘇心漓讓他們與顏司明保持距離,對顏司明,她比任何人都還要戒備。

    蘇心漓抿著唇,沒有說話,目光悠悠的看向洞口的方向,觸目是一片的漆黑,一眼望不到底,蘇心漓的雙腿弓著,她的下巴抵在膝蓋上,上輩子的那些記憶就像是潮水一般湧來,明明此刻,她是清醒著的,卻還是有一種溺水的感覺,那些虛假著如幻境一般的美好,還有數不盡的悲痛,在她的腦子裡上躥下跳著,蘇心漓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要炸開了一般,她撐著自己的額頭,臉色鐵青,那樣子似乎在忍受什麼煎熬,蘭翊舒覺得不對勁,湊上前去,蘇心漓卻忽然猛地抬起了頭,那雙原本幽亮明淨的雙眸,此刻幽深一片,就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蘇心漓忽然握住了蘭翊舒的手,另外一隻手緊緊拽住他的衣裳,然後用一種悲傷卻又從未有過的嚴肅聲音問道:「蘭翊舒,假如,我不是我,你還會喜歡我嗎?」

    蘭翊舒有些發懵,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蘇心漓的身上有一個很大的秘密,而那個秘密,是造成她變成現在這樣子的根源。

    「什麼叫你不是你,蘇心漓,不論在你心裡,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告訴我的,但是你一定要記住,你在我心裡,是獨一無二的,就是我面前的這個人,握住我的手,緊拽著我衣服不肯放的這個人,她那些開心的,不開心的,好的,壞的,溫柔善良的,或者是狠辣無情,這些經歷通通都屬於你,這才是我認識的蘇心漓,只要是你,不管是什麼,我呢,都會接受,我呢,只是希望有個人可以一直陪著我,一起看,一起走,一起經歷所有的一切,只要你願意,那個人就是你。」

    蘭翊舒的神情認真又嚴肅,同時握住了蘇心漓發抖的手,表明自己的決心和堅定。

    蘇心漓看向蘭翊舒,半晌,忽然安靜了下來,她轉過身,看向跳躍著的篝火,然後緩緩道,依舊是帶著悲傷的聲音,但是此刻,卻又藏著某種激動和欣悅,「蘭翊舒,你相信,有些人死後會重生嗎?」

    蘇心漓靜靜的問道,沒等蘭翊舒回答,她又繼續道,「有些時候,我會覺得,自己是一縷幽魂,照鏡子的時候,我經常會覺得恐怖,我會好奇,自己到底是誰?我總覺得自己經歷了好多,那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個冗長的夢,真實的要命,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的那個晚上嗎?在夢裡,我也有這樣的經歷,在亂葬崗醒來,但是因為太膽小了,剛睜開眼睛就嚇暈了過去,因此錯過了丞相父親的壽宴,蘇妙雪在壽宴上風頭無二,大出風采,而我呢,自被亂葬崗找到之後,名聲就毀了,斷斷續續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外人幾乎都不知道原來相府真正的嫡女叫蘇心漓,我將方姨娘扶成了相府夫人,蘇妙雪和蘇志明他們成了嫡女嫡子,而我,糊裡糊塗的嫁給了顏司明,為了這樣一個男人,將一直都保持著中立狀態的定國公府拖下了水,顧大哥也因為我的請求上了戰場,明明最討厭殺人的他為了我雙手沾滿了鮮血。」

    「後來,顏司明當了皇帝,我順理成章當了皇后,但是有一天,顏司明的兩個妃子在向我請安之後,好端端的突然就流產了,顏司明大怒,我身邊的大丫鬟,也就是那個秋禾,她狀告我和顧大哥通姦,我被打入了冷宮,之後,我日日被他們折磨著,他們毀了我的臉,卻在我住的房間安滿了銅鏡,後來,蘇妙雪來了,身著皇后的正裝,她告訴我說,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和顏司明聯手設計的,在我被打入冷宮的時候,定國公府滿門被抄斬了,手握重兵的顧大哥被顏司明從邊境召了回來,為了證明與我之間的證明,當著他們的面,將心挖了出來,還有我那個可憐的孩子,他只有七歲,因為撞破了他殺害顧大哥,便被顏司明那個禽獸不如的父親重打了十大板,一直發高燒,後來來冷宮找我,被野狗生生給咬死了。」

    蘇心漓的聲音很輕,同時也很平靜,但是這種平靜,不過只是表面,內裡卻是如驚濤駭浪一般翻滾,她的神色蒼白,整個人的身上蒙上了一層絕望的悲傷,冰涼的淚水順著她的眼眶而下,蘭翊舒伸手就去接,任由它落在手中,冰冰涼涼的液體,卻帶來一種灼人的痛。

    「蘇妙雪對我說,她根本就不是什麼故人之女,她就是蘇博然的女兒,在我母親嫁給蘇博然之前,蘇博然就和方姨娘好上了,我母親和兄長的死,也是方姨娘一手策劃的,定國公府所謂的謀逆叛亂的罪名,全都是栽贓,還有顧大哥他們,他們對我,全都是虛情假意,全都是為了想要利用我,踩在我的肩膀上往上爬。」

    蘇心漓話還沒說完,突然叫了一聲,然後痛哭出聲,蘭翊舒沒有說話,難看的面色也透著憂傷和仇恨,將蘇心漓摟在了懷中,原來,她所有奇怪的舉動,都是有跡可循的。

    蘇心漓靠在蘭翊舒懷中,哭的越發傷心,蘭翊舒並沒有將她當成怪物,腦海裡飄蕩著的這樣的想法,讓她充斥著混亂,仇恨,痛苦,糾結的心,有了一絲絲的輕鬆,而且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這樣說出來,她心理承受著的負擔,也少了一些。

    「蘭翊舒,這次的事情,肯定和顏司明有關,我去藏經樓那日,他來找過我了,說給我最後一次機會,我離開的時候,他還說了句什麼,肯定是他幹的,我太瞭解那個人了,這件事情,肯定是他做的沒錯!」

    蘭翊舒輕拍著她的背,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蘭翊舒,我要報仇,我絕對絕對不會放過那些人的,顏司明,方姨娘,蘇妙雪,還有蘇志明蘇博然他們,這些人,我不會放過的,我一個也不會放過的!」

    蘇心漓的聲音,有些激動,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啞了。

    蘭翊舒只是沉默著,對蘇心漓說的那些事情,他雖然被動的接受了,不過還是有些沒消化,所以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一直都覺得顏司明那男人挺陰暗的,用陰暗這兩個字來形容他,實在是玷污了陰暗這兩個字,他就是個禽獸,不是,應該是禽獸不如的東西。

    「那就,不要放過他們。」

    靠在蘭翊舒懷中的蘇心漓聽到了他的聲音,清清冷冷的,簡單的八個字,對這時候的蘇心漓而言,簡直比她剛醒的時候吃的那些果汁還要甘甜,一直抵達了她的內心深處。

    蘇心漓發洩了一番,靠在蘭翊舒的懷中就睡過去了。

    蘭翊舒沒有告訴蘇心漓,在遇上蘇心漓的前小半個月,他連續幾個晚上,做了一個相同的夢,就是因為這個夢,他才會提前到琉璃,而那晚他到的地方,和他夢境中的場景,很是相似,所以他才會選擇留宿在那裡,雖然聽起來有些荒唐,但著就是事實。

    蘭翊舒溫柔的撫摸著蘇心漓淩亂的頭髮,心裡忽然覺得有些難受,如果他一直都在那裡的話,是不是蘇心漓就不會經歷了那些,他覺得有些歉疚,是他讓她經歷了那些痛苦,今後不會了,他會一直守在她的身邊,永遠護著她的。

    蘇心漓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因為昨晚哭的有點凶,眼睛腫的就和核桃似的,睜開眼睛的時候,酸痛的要命,她躺在地上,四處看了一眼,見蘭翊舒不在,立馬就坐了起來,朝著山洞外的方向走去,走到洞口的時候,山林間獨有的草葉清香撲鼻而來,那空氣,說不出的清新,晨間的蟲鳴鳥叫,讓這個安靜的地方,不至於太過冷靜,蘇心漓四處尋了一圈,最後在河邊看到了蘭翊舒。

    他的衣擺紮在腰上,褲腿挽的高高的,頭髮也挽了起來,手上拿著一個你尖銳的木棍,岸邊上,已經被扔上來了好幾條魚,蘇心漓見狀,心裡緊繃著的弦松了下來,雖然覺得蘭翊舒應該不是那種人,但醒來的第一眼沒看到,總不免胡思亂想。

    「捉魚呢?」

    蘇心漓悠閒的走到岸邊,然後坐下,蘭翊舒聽到聲音,轉過身,那張臉被烏絲擋住,蘇心漓看到的那半張側臉則徜徉在陽光下,在看到蘇心漓的時候,他的嘴角上揚,帶著淡淡的笑意,手上舉著的木叉高高舉起,下手,一箭雙雕,動作熟練的有些出乎蘇心漓的預料之外。

    蘇心漓也覺得有趣,挽著褲腿,提著裙擺,就要下水,蘭翊舒一開始擔心她的身體,並不同意,不過後來見蘇心漓堅持,也就讓步,現在已經是初夏了,水倒不至於太過的冰冷,蘇心漓右手受了傷,並不怎麼靈活,只能用自己很少用的左手,更是笨手笨腳的,半天一條魚都沒捉到,到後來,她直接和蘭翊舒玩上了,蘭翊舒看著她臉上歡快的笑容,聽著她清脆的笑聲,清俊高冷的臉上,有了笑意。

    因為有蘭翊舒,兩人自然是滿載而歸,蘭翊舒烤魚的時候,蘇心漓則坐在一旁將衣服烘乾,蘭翊舒一邊烤魚,一邊不時拿眼睛瞅蘇心漓。

    「蘭翊舒,你有事?」

    蘭翊舒見蘇心漓的心情似乎還不錯,默認的笑笑,將魚架在燃著的篝火上,拍了拍手,走到蘇心漓身邊坐下,蘇心漓看著蘭翊舒身上沾了灰塵的衣裳,心頭有幾分愧疚,蘭翊舒以前何曾做過這些事情。

    「你現在--」

    蘭翊舒頓了頓,盯著蘇心漓的眼睛,猶豫了片刻,繼續問道,「你還喜歡顏司明嗎?」

    蘇心漓聞言,先是愣了愣,而後笑出了聲,然後搖了搖頭,「不是他死,就是我和定國公府亡,對他,我之前承受了什麼樣的痛苦,現在,我只想悉數奉還。」

    蘭翊舒沒有再問,握住蘇心漓的手放在自己的膝蓋,「只有兩個人的時候,我就叫你小心心吧,小心心,小心心,你看,這樣多親密啊。」

    蘭翊舒為了掩飾自己小心眼和尷尬,開始厚顏無恥的轉移話題。

    「我們什麼時候離開?」

    蘇心漓覺得奇怪,加上今天,他們都在這裡呆了五天了,怎麼沒人來呢?按道理,顏司明若是派人搜查,應該找來了才對,她很快就想到了理由,第一天他沒找到自己的話,為免之後露出馬腳,必定不敢輕舉妄動,要是被定國公府的人發現了,順藤摸瓜查到他身上,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他那樣謹慎的人,如何敢冒這麼大的風險,蘇心漓哪裡知道,在她昏迷的那幾日,其實是有人找來了的,不過蘭翊舒也不知道他們是哪方的人,他身上有傷,若動手,未必能護的了蘇心漓周全,所以一直躲著,除了齊雲齊磊他們那些自己人,蘭翊舒根本就不敢相信其他人。

    「早上,我已經給齊雲齊磊發了信號,這幾日應該就能到。」

    如蘭翊舒預料的那般,齊雲齊磊等人果然在第三天的早上到了,蘭翊舒這兩個隨從倒是貼心細心的很,不但帶了蘭翊舒的衣裳,還有蘇心漓可以穿的女裝,還有不少蘭翊舒愛吃的糕點,蘇心漓以前就覺得齊磊的手藝不錯,隔了這麼久吃這些東西,那感覺就像是天上有地上無的美味,和蘭翊舒換了聲舒適的衣裳之後,兩人又吃了不少東西。

    「公子,夫人,你們不在的這些天,京陵城大亂了。」

    夫人?蘇心漓咳嗽了幾聲,微微的有些窘,不過也沒有糾正,齊雲齊磊都是有分寸的人,私下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皇上知道公子和夫人遇刺的消息後大發雷霆,很快查到這件事情是長公主做的,謝雨薇死了,死的時候衣不蔽體,死相很慘,長公主直接被大理寺的人收監了,相府更熱鬧,相爺認定夫人您死了,要給您辦喪事,立衣冠塚發喪呢。」

    ------------

    PS:明天回京陵城,又熱鬧可看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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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7 22:09:08 |只看該作者
第112章:大鬧靈堂,脫離相府

    蘇心漓乘坐的馬車,在相府門前,緩緩停下,蘇心漓並沒有立刻下馬車,而是伸手撩開馬車簾子的一角,透過那縫隙,看向外面。

    今日的相府,難有的熱鬧,相府靠大門的一排,停了不少精緻豪華的馬車,蘇心漓一眼就認出了方有懷專門乘坐的馬車,看樣子,她的死,讓很多人鬱結在胸口的氣息舒展開了,睡了個好覺。

    原本威嚴又帶著幾分喜慶的相府,門口懸著的燈籠,兩邊威風凜凜的守門獅子還有相府的牌匾上都掛著白綢,有一種肅穆的悲傷,讓人一看就知道相府這是在做喪事,蘇心漓抿著唇想,她死的還挺風光,至少,這排場,還是不錯的,至少,外人一定會被蘇博然所騙,認為他這個父親對她這個女兒,還是很不錯的。

    相府大門正對著的另外一邊,聚著的則是看熱鬧的百姓,議論紛紛的,說什麼的都有,一條街都是鬧哄哄的。

    蘇心漓忽然覺得好笑,這青天白日的,自己就這樣下馬車,會不會把那些無辜的百姓給嚇著了,這些百姓,可有不少替她說話,指責蘇博然沒有保護好她這個女兒,還有說他薄情寡義忘恩負義的呢,蘇心漓這樣想的時候,不由勾了勾唇,一雙眼睛明月彎彎,放下了簾子,而後下了馬車。

    因為蘇心漓的出現,原本鬧哄哄的大街,在瞬間安靜了下來,就只剩下一浪高過一浪因為驚訝而發出的抽氣聲,那些百姓落在蘇心漓身上的眼神可不就像見了鬼似的嗎?

    「鬼啊!」

    那些百姓還沒驚叫呢,守在相府門前,一嚇得面色蒼白的小廝將雙手舉到腦袋,慘烈的大叫了一聲,一雙眼睛翻白,然後整個人以一種極為怪異的形象,倒在了地上。

    「叫什麼叫,鬼你個頭,鬼叫什麼,沒看到你家小姐回來了嗎?還不給我引路!」

    今日這樣的場面,自然是應該給他們一個意外驚喜了,若是讓這些守門的小廝前去報信,不是壞氣氛了嗎?

    站在蘇心漓身旁的齊雲,俐落的噴了那些守門的人一頓,然後看向倒地的小廝,面露不屑的冷哼了一聲,「膽小鬼!」

    蘇心漓和蘭翊舒兩人是在進了城門後分道揚鑣的,蘭翊舒進宮面聖去了,留下齊雲供蘇心漓差遣。

    據齊雲齊磊說,今日剛好是蘇心漓的衣冠塚下葬的時間,為了不讓自己被死之後還要經歷被下葬的悲慘命運,蘇心漓就只有及早回來了。

    當著諸多百姓的面,蘇心漓邁著極為優雅的步子,上了大門口的臺階,完全不理會身後那些比方才還要大的議論聲,跟在兩小廝的身後,剛進了相府大門,還沒向前走幾步呢,就聽到相府大堂處傳來的撕心裂肺的痛哭聲,如喪考妣,若非知道他們真實的是什麼德行,蘇心漓還真以為她們有多難過呢,不過,真心的有幾個,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這些人,還真的是,連死都不讓她安寧。

    蘇心漓一路往裡走,停放她衣冠塚的大堂就在相府前院,就算是徒步,沒一會,也就到了,蘇心漓並沒有讓小廝通報,相府多數的下人都在寬敞明亮的大堂,所以一路過來,蘇心漓並沒有遇到幾個下人,為數不多的幾個,都被她給嚇傻了。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個道理都不懂嗎?不過正是因為他們的驚懼,所以在客廳大堂的蘇博然還有方有懷他們對蘇博然回來的事情,全然不知。

    前院客廳大堂的門是開著的,蘇心漓尚未進門,站在門口,一眼就將客廳的情形全部收入眼底,此刻的大堂,絕對是蘇心漓有記憶以來,不是,估計是從她出生到現在,最最熱鬧的一回。

    相府的老夫人陳氏,也就是蘇博然的生母,蘇心漓的祖母,已經回來了,坐在右上座的位置,一副傷心惋惜的樣子,蘇博然坐在她的下首,樣子也悲痛得很,而蘇志明則站在蘇博然的身後,左上座的位置,坐著一身黑色錦衣的顏司明,他的頭微俯著,從蘇心漓的方向望去,他的整個側臉都是緊繃著的,兩隻手緊握住兩邊的椅子的手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蘇心漓在心頭冷哼了一身,這罪魁禍首,居然還有臉來,他的下邊,坐著一臉嚴肅的方有懷,那拉茬的鬍子怎麼都掩飾不住他臉上的笑意,得意的笑意,蘇心漓相當懷疑,這次的兩撥人,除了顏司明的一批人,另外一撥就是他派來的,他可是比誰都迫切的希望她死呢。方有懷的身後,則站著方靖安,其餘的位置,依次下來,坐了不少朝廷官員,大多都是蘇博然的門生和親信,高家也來人了,不過三姨娘高怡婷並沒有來,柳姨娘來了,站在一旁,由丫鬟扶著,默默的垂淚。

    至於相府每次唱戲都必不可少的女眷,方姨娘,何姨娘,柳姨娘,還有她們的女兒,或跪在地上,或雙手捉住那上等的棺木,那真的是上等的棺木,蘇心漓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給相府的老夫人陳氏百年後準備的棺木,是上等的紫陽木,紫陽木本身帶香,而這種香,是蚊蟲蛇蟻所畏懼的,所以紫陽木可以保護好屍身,正因為如此,紫陽木昂貴的很,只有官宦和富商才能用的起,而陳氏的這幅棺材,請的還是京陵城最好的師傅,要說價值千金,也是不為過的。

    往日裡,和蘇心漓結緣結仇的那一個個人哭的好不傷心,一邊哭,一邊哀嚎,十天沒見,蘇妙雪到現在額頭那一圈的位置都還纏著白色的紗布,配上她那一身打扮,詭異的很,不過呢,她撕心裂肺悲傷痛哭的樣子,更加讓人憐惜啊,她這可是帶病送她最後一程啊,除了她們,還有在棺木垂頭喪氣坐著的流朱。

    這樣『大喜』的日子,蘇心漓正準備進去湊個熱鬧,同時給他們個驚喜,她的一隻腳都跨進去了,裡面,她的某個好妹妹的舉動,直接讓她的腳縮了回去,跟在蘇心漓身後的小廝正想要進去通報的,見蘇心漓的腳縮了回去,忙住了口,然後又老實的在蘇心漓的身後呆著,他已經知道了,蘇心漓並沒有死,她並不是鬼,鬼是沒有影子的,而且哪有鬼敢在這樣的青天白日出來的,這麼大的太陽,她要是鬼的話,早就魂飛魄散了,知道這一點後,他呆在蘇心漓身邊,也就不害怕了。

    「父親,夫人和大哥走得早,姐姐可是相府唯一的嫡女,現在,她又走了,今後,相府可怎麼辦啊?」

    原本還在替她哭喪的蘇汐月突然沖到蘇博然的腳邊,拽住他的手,痛哭著問道,不愧是她的好妹妹,沒有枉費也沒有辜負她讓容嬤嬤調教了她一場。

    一個府裡,沒有正室夫人,嫡子嫡女,這肯定是不行的,蘇汐月到現在都還覺得方姨娘的希望最大,尤其見方有懷都到場了,更覺得如此,方姨娘之前答應過她,她要做了相府夫人的話,就讓她掛在她的名下,現在,蘇妙雪已經毀容了,她若成為嫡女,將來的機會必定更大。

    「博然,相府夫人這個位置,已經空懸了三年了,你對立雪的心意,對漓兒的責任,我都知道,這次的事情是個意外,這樣的意外,我們誰都不想的,我老了,身子骨不中用了,也不知道還不能活多久,不定哪一天就去陪我的兒媳孫子孫女他們去了,這麼大的相府,我這老太婆實在管不了了,這相府,總該有個相府夫人,你既然不想娶,就從這些姨娘中挑選一個合適的吧。」

    蘇心漓一聽這話,唇角揚了揚,對母親的心意,對她的責任,蘇心漓聽了這話,真的很想發笑,原來這陣仗並不是給她送行,而是趁著這機會定下未來的相府夫人還有嫡子嫡女啊,相府的精彩劇碼,從來就沒停止過,最湊巧的是,幾乎每次,都能被她給趕上。

    陳氏說完,蘇博然依舊是一副傷心難過不已的樣子,沒有說話,可他底下的那些同僚,卻紛紛附和,尤其是戶部尚書,蘇心漓覺得這人真是可笑,沒錯,相府所有的姨娘中,身份勉強能坐上相府夫人那位置的,就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方姨娘,一個是三姨娘,方姨娘現在名聲是盡毀了,三姨娘現在是得寵沒錯,但單就沖她多年來無所出,膝下無子這一點,她就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大堂裡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的全都是和蘇心漓無關,但事實上,又與她有那麼丁點關係的事情,而柳姨娘則不停的哭,那因為懷孕而微微有些浮腫的臉蒼白,那雙眼睛也是紅腫的,滿是恐懼和無奈。

    「小姐她沒死,她很快就會回來的!」

    流朱抬頭,大聲抗議了那麼一句,但是她一個小丫鬟,根本就沒人將她的話放在眼裡,要不是因為她是蘇心漓的丫鬟,在蘇心漓剛死的時候就弄死她的話會招人非議,她哪裡還有命在這裡。

    「方姨娘,你過來。」

    陳氏對著面色蒼白憔悴的方姨娘招了招手,方姨娘原是跪在地上的,聽到陳氏的話,擦了擦眼淚,然後一臉小媳婦似的走到她身邊,陳氏當著眾人牽住了她的手,蘇心漓不由眯起了眼睛,而那些哭的正歡的人,也紛紛停止了哭泣,看向這邊。

    「博然,方姨娘這次確實犯了很大的錯,但從她嫁給你為妾後,一直悉心的照顧伺候我這老太婆子,忙前忙後,沒有一句怨言,這些年,志安在我身邊,給我添了不少樂趣,這次漓兒離開,也一直是她守在我身邊安慰。」

    方姨娘垂著腦袋,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老夫人,能伺候您,是我的福氣,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妾身應該做的。」

    陳氏雖然沒有直接說出讓蘇博然扶持方姨娘為正室夫人這樣的話,不過這一大堆的溢美之詞,她的司馬昭之心,就算是個路人也可以知道了,蘇博然還沒回應,底下就有一大群的人開始回應了,大多是附和的,那些說辭落在蘇心漓耳裡,簡直虛偽可笑至極。

    「五皇子以為如何?」

    在場所有的人,顏司明身為最為尊貴,自然會有人問他的意見了。

    「這是丞相家的家事,該如何處置,自然丞相說了算,我不便干涉,不過二小姐和太夫人說的都有一定的道理,相爺身為文臣之首,平日裡處理政事就已經很忙了,後宅之事,還是需要婦人處理的,而且,相爺也需要有嫡子嫡女,將相府一代代的傳承下去。」

    既然不便干涉,那幹嘛還要說這麼多。

    方姨娘拿眼偷偷瞥了蘇博然一眼,滿是期待和懇切,蘇志明和蘇妙雪也看向蘇博然,一雙眼睛晶亮無比,確確實實就像那見了肉骨頭的狗,他們懸著的心,期待無比,尤其是蘇妙雪,她含著淚花的眼睛,都快要笑出來了,方姨娘終於成為相府夫人了,她終於取代了蘇心漓,如願成為相府嫡女了,蘇妙雪覺得自己的苦日子到頭了,方姨娘和蘇志明也是這樣想的,三個人心裡都快要飛起來了。

    「哎呀,好熱鬧啊!」

    猶豫了好半晌,蘇博然終於下定了決心,應該說,在此之前,他心裡就已經有了決定,他是很愛惜名聲名譽來說,但是這些東西,哪裡有實際的升官發財來的重要,蘇博然已經伸出了一隻手,就要去握住方姨娘因為緊張都冒汗的另外一隻手,蘇心漓歡快的聲音,將之前排練好的戲碼,全部打亂,和她的歡快不同,方姨娘蘇妙雪等人在聽到她聲音的時候,才剛升入天堂的他們,瞬間有一種被人推倒地獄的感覺,是那種冰天雪地的地獄,讓他們從頭到尾,從裡到外,都透心的涼。

    蘇心漓回來了,不是說她已經死了嗎?怎麼會回來呢?她要回來的話,肯定會阻擾方姨娘成為相府夫人的,那到時候,他們還如何成為嫡子嫡女啊?

    所有的人,幾乎就像是事先說好的一般,齊齊朝著蘇心漓的方向望了過去,淡粉色的比甲上衣,下面是及地的淡藍色裙子,這樣的顏色搭配,襯得她那張清麗的臉,越發的出塵脫俗,還有頭髮,蘇心漓的頭髮,梳理的極為整齊,陽光下,她邁著小碎步,一步步朝著大堂的方向靠近,她臉上的笑容,美麗的讓人暈眩,同時充滿了譏諷嘲弄,顏司明盯著她,死死的盯著她,那眼中,有深得化不開的震驚和驚訝,他放在椅子扶手的手不自覺間,青筋爆出,方有懷等人也齊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蘇心漓看向顏司明,微微一笑,有一種說不出的挑釁,顏司明,沒想到吧,我活著回來了,所以呢,你的好日子,倒頭了。

    「父親,相府死了誰了?」

    蘇心漓無辜的很,那樣子,就像自己是剛到的似的,沒有圍觀那一場好戲,蘇心漓四處掃了一眼,抿著唇,越加疑惑的樣子,然後像發現什麼似的,沖到那棺木前摸了摸,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陳氏,「祖母,這不是您的棺木嗎?」

    前一句,問死了誰,後一句,就說那是陳氏的棺木,這在不少人聽來就有詛咒之意,事實上,蘇心漓心裡確實有那意思,不過她面上卻是一副無辜的樣子,任誰也挑不出毛病來,尤其,是那些心虛的人,陳氏已經上了年紀了,平日裡最忌諱這些死啊活啊之類的字眼了,聽蘇心漓這樣說,心裡頭自然不快的很。

    「小姐,您回來了,您終於回來了!」

    流朱坐在地上,眨了好幾次眼睛,見真的是蘇心漓,想也不想,快步沖到蘇心漓跟前,抱住她的大腿就嚎哭出聲。

    蘇心漓站門口的時候,流朱是垂著腦袋的,她抬頭說話的時候,蘇心漓的視線沒在她身上,所以她到現在才發現臉上的幾個手印子,不由擰起了眉頭,然後逼視著眾人,用發冷的聲音問道,「誰幹的?」

    流朱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不重要了,這些都不重要,只要小姐沒事,小姐沒死就好,流朱抱著蘇心漓的腿,一直哭,因為太過激動,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雖然她一直堅信蘇心漓沒死,蘇心漓會回來,但其實心裡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因為身邊的每個人都說從那個高的山崖掉下去,肯定活不了,她也那樣覺得,現在看到蘇心漓回來,她只顧得上歡喜,哪裡還能說出別的話來。

    「哪來的鬼怪,居然敢在青天白日出沒,還不快捉起來!」

    是人是鬼,大堂的人,尤其是丞相府的這些人,心裡都是知道的,雖然說從那麼高的地方生還的可能性小,不過可能性小,並不表示沒可能,比起方有懷來說,方靖安的反應更快一些,一看到蘇心漓出現,就先發制人,將她這一生生的大活人,扣上了鬼怪的罪名,然後方便除之。

    流朱一聽這話,立馬就站了起來,眼淚都不擦,直接站在蘇心漓的身前,一副誓死保護的架勢,「小姐不是鬼,她不是鬼,是人,她沒有死,她不是鬼!」

    流朱大聲反駁著,說話倒挺順溜,卻沒什麼邏輯可言。

    蘇心漓聽了方靖安這話,沒什麼反應,可看到流朱這護犢子的樣,心裡卻暖暖的,酸酸的,她拍了拍流朱的肩膀,然後走到她身前,笑出了聲,那笑容,就和花兒似的,美得很,也燦爛的很。

    「怎麼一個個的表情都這麼失望呢?」

    蘇心漓嘖嘖了幾聲,臉上的笑容越加的燦爛,何姨娘六姨娘還有蘇沐靈蘇汐月她們已經從錯愕中稍稍回過神來了,她們看向蘇心漓時,那驚訝的嘴巴,足夠塞下一個雞蛋,她們怎麼也沒料到,蘇心漓會這個時候回來,她居然趕回來了,她的命可真大也夠硬,老天對她也太過眷顧了吧,高貴的身份,讓男人趨之若鶩的容貌,還有眾人的疼愛,她已經擁有那麼多了,居然還有那麼好的運氣,大家怎麼想心裡都覺得不平衡的很。 方靖安今日前來,帶了不少方府的家丁,一聽到他的話,朝著蘇心漓的方向就沖了過去,將她圍了起來,蘇心漓的唇角依舊上揚,面上掛著淺淺的笑意,可怎麼都讓人覺得冰冷譏誚,她看向方有懷方靖安等人,突然笑出了聲,「看樣子,我回來的還真不是時候啊,是不是覺得很可惜啊,一個個做夢都想害死我,但是呢,我蘇心漓的命居然這麼大,死而復生了。」

    蘇心漓說完,笑的越發大聲,「閻王說,我該收拾的人還沒收拾,他現在還不敢收我,就算我去了閻王殿,他也要將我送回來的!」

    她看著顏司明方靖安等人鐵青的臉,很是好心的提醒道,「五皇子,方大人,還有父親,忘記告訴你們了,皇上現在應該已經知道我沒死並且回來的消息了。」

    她抿著唇,將手放在身後,負手而立,一副替他們惋惜不已的表情,「所以啊,你們想趁機殺死我,坐實我已死的消息,然後將我的屍體放進那棺木,是不能了。」

    方有懷原是站著的,一聽這話,蹌踉了幾步,再次倒在椅子上坐著了。

    「謀殺皇上欽定的朝廷命官,這是個什麼罪啊?」

    蘇心漓苦惱不已,「我呢,只是個從小在深閨長大的女子,初入官場,對琉璃的律令並不熟悉,各位大人為官已久,想必熟讀了朝廷的律令,倒是和我說說,主犯怎麼判,坐視不管的從犯又該如何呢?」

    蘇心漓將在場的每個官員,都拖下了水,這些人,和蘇博然他們都是一丘之貉,她記下了。

    「小姐不是鬼,你們看,她有影子,鬼哪裡有影子的?」

    蘇心漓『死而復生』這件事情,對柳姨娘的衝擊力太大,直到現在,她才回過神來,剛一回過神來,就由丫鬟攙扶著,挺著個肚子,朝著蘇心漓的方向小跑了過去,一邊小跑著,一邊大聲說話,一隻手還指著蘇心漓倒映在陽光下被拉長的影子,證明著她人的身份。

    柳姨娘的情緒,同樣激動的很,比流朱好不了多少,蘇心漓的出現,對她而言,就好像溺水的人捉住一根浮木,那種心情,和死而復生差不了多少,尤其是陳氏的那番話後,她和方姨娘素來不和,之前是因為有蘇心漓在,有她壓著方姨娘,有她護著自己,她才能安心養胎,在相府有安寧的日子過,她顯然雖然懷著孩子,但是蘇博然被高怡婷那個女人迷住了,她已經失寵了,若是方姨娘當上了相府夫人,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就都只有死路一條。

    「方侍郎,你要想殺我就明說,何苦搞那些把戲,心腸這麼惡毒,方哨玄估計就是遺傳到你這性子,作惡太多,得罪了太多人,所以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蘇心漓指的,自然是方哨玄和顧江臣一樣,被人閹掉的事情。

    方有懷聞言,氣的一雙眼睛瞪大如銅鈴,兒子在自己家中被人給閹了,這絕對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小姐,那棺木裡面,都是夫人的嫁妝。」

    流朱拽著蘇心漓的手,指著架在凳子上的棺木說道,她這話一出,蘇博然和陳氏的臉,立馬就黑紫了。

    蘇心漓在心頭嘖嘖了幾聲,用不要臉這三個字來形容蘇博然他們,不要臉估計都得不好意思,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她和蘭翊舒摔下山崖之後,水兒也受了傷,至於定國公府的人,肯定是一心尋找她的下落,哪裡有心思去管這些事情,蘇博然就厚顏無恥的去她的院子裡搶,蘇心漓猜測,這很有可能是陳氏的主意,因為她就是個貪財鬼,守財奴,她說呢,她怎麼捨得將自己的棺木貢獻出來,原來是可以得到更值錢的東西。

    蘇博然看向蘇心漓,心裡亂的很,以致於面色都極為難看,他真以為,蘇心漓死了,所以才明目張膽的做這些事情的,她現在突然回來,將他的計畫全部打亂了,現在,最讓蘇博然擔心的是,她會做出對他不利的事情來,這個女兒的本事,可比他想像的大,他現在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陳氏才剛回來,她對蘇心漓的印象還停留在之前呢,根本就沒見識過蘇心漓的厲害,她這人,不但愛財小氣,而且呢,極度的以自我為中心,對身邊她覺得地位權勢不如她的人,有極強的掌控欲,蘇心漓很不幸的,剛好在這範圍裡面,所以她覺得蘇心漓該聽她的話,不能有半點忤逆,不然就是不孝,這一點,蘇博然簡直和她如出一轍,所以兩個人,都那麼讓人討厭。

    「漓兒,諸位大人都在呢,怎麼說話的,你的教養都去哪裡了,還有你那丫鬟是怎麼回事,我們都以為你死了才會如此,你是相府唯一的嫡女,我和你父親還能要你母親的嫁妝不成,自然是拿來給你殉葬了。」

    蘇心漓聽陳氏說的冠冕堂皇的,直接笑出了聲,給齊雲使了個眼色,齊雲會意,拿了把刀,直接將那用上等紫陽木打造的棺木給撬開了,然後將棺身給毀了,蘇心漓看了眼身旁的流朱,輕笑著吩咐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去叫漓心院的下人來,將這些東西給抬回去,真是晦氣,好端端的東西,居然被人放進這破棺材。」

    蘇心漓這話,齊雲這舉動,可是半點面子都沒給陳氏,陳氏的臉黑的更厲害了,連連咳嗽,「你這是做什麼?」

    好好的一副棺木就這樣被毀了,蘇心漓的那些金銀珠寶她又一樣都沒得到,這樣賠本的買賣,雲氏氣的心都在滴血。

    「我死了,才要東西殉葬,既然我沒死,這些東西自然應該長長久久的陪著我了,而且,祖母和父親不是看不上我母親的嫁妝嗎?」

    蘇心漓說罷,冷哼了一聲,意味深長的看向蘇博然,蘇博然有些被她這冰冷的眼神看的心裡毛毛的,蘇心漓見他縮了縮脖子,笑出了聲,「父親,祖母,你們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我死嗎?」

    流朱應了聲是後,就回漓心院了,她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流雲和水兒她們去,流朱前腳剛走,辦完事的齊雲直接拍了拍一個大人的肩膀,讓他讓出了椅子,端到蘇心漓的身後,蘇心漓向後退了一步,直接坐在上面,身子後仰,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雖說蘭翊舒的馬車佈置的很舒服,但一路坐在馬車裡,受了傷的她渾身上下還是酸痛不舒服的很,這樣坐著,總是比站著舒服的。

    雖然已經要回屬於自己的東西了,但是蘇心漓並沒有趁此把手的意思,眾人見她一副慢慢清算姿態,心中又是畏懼,又有佩服,乘勝追擊,這個道理每個人都懂,但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膽量和魄力的,尤其還是個十三歲的女娃子。

    「我這才消失多久啊,屍首沒找著,給我弄個衣冠塚,祖母,您可真大方,居然將您自己百年後的棺木都給我用了,不過呢,這是您老人家的東西,我可消受不起。」蘇心漓悠悠的歎了口氣,齊雲轉身找了個丫鬟,給蘇心漓泡了杯茶,蘇心漓接過,喝了口潤了潤喉嚨,「祖母,要是您百年後,連個棲身的棺材都沒有,豈非做孫女的不孝,所以這東西,您還是自己留著吧,找個手巧的師傅,肯定能還原的,不過您不用擔心,那銀子,我會替您付的。」

    「蘇心漓,你這分明就是咒駡祖母!」

    跪在地上的蘇妙雪手指著蘇心漓,一雙還盈著淚花的眼睛氣的發紅,因為某種憤怒和不甘的情緒,聲音顫抖的十分厲害,那一字一句,仿佛從喉嚨底蹦出來的。

    「這是你說的,我可什麼都沒說。」

    蘇心漓將手中的茶杯遞給一旁的婢女,看向地上的蘇沐靈等人,「我看是你們詛咒我死吧,哭什麼哭,哭喪啊,不用了,我還沒死呢,就算我死了,也輪不上你們給我哭喪,要給哭給別人看去。」

    蘇心漓討厭陳氏,這種感情,和對蘇博然還有方姨娘他們是一樣的,陳氏這老太婆,虛情假意倒是厲害的很,她險些被她騙了,她要真對她好對母親好,這些年,怎麼可能讓方姨娘打理相府,讓她受盡欺負置之不理,她以前那麼乖巧聽話,也沒見她這老太婆對她有幾分真心,現在想控制她,做夢。

    蘇心漓懷疑,方姨娘之所以能霸佔她母親嫁妝這麼多年,陳氏功不可沒,甚至是居功至偉,居然還有臉提出來讓方姨娘成為正經的相府夫人,這張老臉可真夠厚的,她沒將她當成孫女對待,那她自然沒必要將她當成祖母尊敬。

    孝道?他們也配!

    蘇心漓這話一出,何姨娘六姨娘蘇沐靈等人頓時就不敢哭了,不過因為方才做戲太過投入,再加上受了驚嚇,勉強止住了哭聲,可兩邊的肩膀卻一聳一聳的。

    「你這是什麼態度?」

    一直以來,蘇妙雪都比蘇心漓更會討好人,而且這次陳氏一回來,她和方姨娘聯合其他的人已經在她面前說了不少蘇心漓的壞話了,這其中就包括以為蘇心漓死掉轉而再次投靠方姨娘的六姨娘,陳氏對蘇心漓是越來越不滿,現在見她真的如此跋扈,自然十分生氣。

    「漓兒,你與我們置氣就算了,如何能頂撞你的祖母呢?」

    方姨娘現在是滿肚子裡的火,鬧心捉肺的,恨不得上前將蘇心漓給活活掐死,坐實她已死的事情,不過她也知道不可能,差一點,就差那麼一丁點,就算她不死,只要她再晚一點出現,相爺當著眾人的面承認她做未來的相府夫人,就算蘇心漓反對,也未必有用,她回來的時間,居然這樣巧。

    方姨娘心裡很清楚,她要想要成為相府夫人,就只能靠老夫人,蘇心漓不同意她成為相府夫人,那她就在她們中間火上添油,到時候兩個人肯定會唱反調,琉璃以孝治國,老夫人說她是大孝之人,堅持讓她成為相府夫人,別人能怎麼反對。

    方姨娘這樣想,心中安定了不少,蘇心漓拿起齊雲剛讓人泡的茶茶杯的杯蓋,直接朝著方姨娘扔了過去,方姨娘一驚,想要躲開,卻沒有躲開,蘇心漓扔過去的杯蓋,直接砸在方姨娘身上,還沒等其他人發難,她就已經給方姨娘定了罪名,「區區賤妾,居然也敢直呼本小姐的名字!」

    方姨娘咬著唇,沒有說話,陳氏卻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這孽女,簡直膽大包天,居然敢目中無人,你是想砸死我嗎?你母親的三年孝期已經過了,這些年來,方姨娘幫著你父親料理相府的後院,將相府的事情管理的井井有條,上孝婆母,體貼夫君,事必躬親,實乃主母的典範,我與你父親已經決定將她扶成相府夫人!」

    「我不同意!」

    蘇心漓也站了起來,直接與陳氏對抗。

    「妹妹,這可是祖母的決定,你身為孫女,如何能反對,簡直就是不孝!」

    蘇妙雪抬頭,一雙眼睛滿是熱切,不管怎麼樣,今日必須將這件事情定下來,姨娘已經告訴她了,方哨玄變成這樣子,外祖父是不會讓她嫁給他的,她還有更大的作用,要是方姨娘成為夫人,她嫁給五皇子,就絕對不是難如登天的事情。

    「當日,你與蘭公子是一同摔下山崖的,妹妹身上的這身衣裳我之前可是從未見過,今日隨同妹妹前來的隨從就是蘭公子的人沒錯吧,這些時日,你與蘭公子朝夕相處,你們孤男寡女的,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妹妹的聲譽已毀,難道還要霸佔嫡女的身份不肯放嗎?妹妹為自己想固然沒有錯,可也該為相府,為父親考慮著想,難道你是希望相府所有的一切都毀在你手上嗎?」

    蘇妙雪說的,那叫一個大義凜然,那叫一個慷慨激昂,蘇心漓冷冷的笑出了聲,齊雲的反應更快,那一張損嘴已經開了腔,「哎呦喂,全世界就你蘇妙雪最清白最高貴了,白蓮花都比不上你,小小年紀,就和男子互通書信,還將自己的貼身之物送人,人家方公子一早就說了,你已經是他的女人了,要說不清白,誰能比得上你啊,如此也就算了,居然還將自己做的這些不要臉的事情全部栽贓給蘇小姐,就你這種不清不楚還忘恩負義惡毒心腸的女子,你適合做嫡女,如果大家想要給嫡女二字抹黑,沒人比你更適合了!」

    齊雲說話,從來都不知道委婉為何物,瞬間將蘇妙雪氣的說不出話來。

    「你說說你都這樣子了,好好在自己的院子裡呆著不就行了,大白天扮鬼嚇誰呢?」

    蘇妙雪為了表示對已死蘇心漓的尊重,穿了一身素衣,配上那白色的紗布,那形象,確實有礙觀瞻。

    「你說你,這樣的醜八怪,馬上就要嫁了,還想著嫡女的位置做什麼,就你姨娘和方家的關係,就算你婚前做了傷風敗俗的事情,不論你是嫡女還是養女,他們都不至於讓你做個妾吧,而且就方哨玄那樣,估計也沒正經人家願意將女兒許給她了,運氣好的話,你應該可以做個夫人,謝雨薇是死了,不過因為有你和方哨玄,醜女太監這樣的絕配,京陵城還是有一對的,至於我家公子和蘇小姐,他們兩個的事情,就不勞煩你操心了。」

    齊雲最後,被自己的話說樂到了,說完就在笑,蘇沐靈蘇淺月等人臉上也有掩飾不住的笑意,她們兩個,心裡也不願意蘇妙雪成為嫡女,蘇心漓也就算了,就現在的蘇妙雪,憑什麼高她們一籌啊?

    蘇妙雪和方姨娘的臉色卻無比難看,蘇妙雪忽然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看向齊雲和蘇心漓,大吼著說道,「我不要嫁給方哨玄,我死都不會嫁給方哨玄的!」

    她的反應強烈的很,因為說話太過大聲,嗆的咳嗽了幾聲,而她的臉,也是漲的通紅,聽了她的話,方有懷和方靖安的臉色,瞬間更加難看了,畢竟是自己的孫子(兒子),被這樣嫌棄,誰心裡能好受。

    「不嫁給方哨玄,那你嫁給誰?街邊行討的乞兒還是那些泥腿子,不然呢,正經人家的公子,可不會要你這種傷風敗俗的女子。」

    雪上加霜,傷口撒鹽,這種事情,絕對是齊雲擅長的。

    蘇志明一直垂著腦袋,一張臉陷在黑暗之中,看不到反應,不過任誰都能感覺得到,他的面色和心情都極為的不好,他雙手緊握成拳,到底是沒能沉住氣,猛地站了起來,指著蘇心漓和齊雲道,用近乎咆哮的聲音說道:「把他們給我捉起來!」

    他絕對不能容忍,蘇心漓破壞自己成為嫡子,他費盡心機,手染鮮血,就是為了不讓自己一輩子只是個被人瞧不起的庶子。

    「誰敢!」

    蘇志明才下達了命令,相府的人還沒動手呢,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怒喝,接著,雲氏就由雲碧攙扶著快步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定國公府的兒媳婦孫媳婦,還有丫鬟和幾個小廝。

    自蘇心漓摔下山崖之後,程昱凡程子謙等人就帶著相府的護衛日夜在外面找人,程鵬甚至動用了自己手頭上的士兵,到處搜找,幾乎將那片林子的地都掀了,蘇心漓知道雲氏他們必定會擔心,所以一回來就讓人給她送了消息,自蘇心漓失蹤之後,雲氏是睡不著也吃不好,整個人消瘦了許多,面色也難看的很,乍一聽到蘇心漓回來的消息,立馬就火急火燎的趕來了,至於定國公府其他的人,他們都還在外面找蘇心漓呢,一時間也沒那麼快得到消息,所以陪同雲氏來的,都是府上的女子,不過定國公府的婢女,尤其是雲氏身邊的,都是有些功夫的。

    雲氏到了相府才看到,這裡到處都掛著白布,下人們披麻戴孝的,一進大堂,見這裡設的就和靈堂似的,頓時火冒三丈,舉著手中的龍頭拐杖,怒喝道,「砸,統統給我砸了!」

    她就說她的寶貝漓兒怎麼會接二連三的出事,原來是這些人不安好心咒她呢。

    蘇博然辦的這些混帳事情,程鵬他們都是知道,不過那時候雲氏的狀況並不是很好,他們哪裡敢說,所以在此之前,雲氏並不知道蘇心漓被死而且今天就被下葬的事情。

    定國公府的人自然是聽雲氏的話了,雲氏一下了命令,他們就開始動手了,沒一會,就將原本好好的大堂,砸的是稀巴爛,看的陳氏那守財奴,心頭更痛了。

    雲氏將蘇心漓拉到了一旁,左看看右看看,上摸摸下摸摸,終於安心了,她的這病,是因為蘇心漓的噩耗,現在,蘇心漓好端端的回來了,自然就好了大半了,何姨娘蘇沐靈她們都跪在地上,蘇心漓對她們不滿,又一直沒人叫她們起來,她們自然不敢動,只能一直跪著,那些下人砸東西的時候,那碎片之類的濺在她們身上,也沒讓她們少遭殃。

    當著這麼多同僚的面,雲氏這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他啊,蘇博然心裡頭自然是惱火生氣的,不過他心裡也清楚自己這次的事情做的並不是那麼理直氣壯的,而且在雲氏跟前,他哪裡敢動怒了,眼見這廳裡的東西都被砸毀了,他非但不能發火出氣,還得忍著氣上前解釋賠不是。

    蘇博然正解釋的時候,雲氏突然打斷他的話,看向蘇心漓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齊雲替蘇心漓回道:「蘇丞相和他老母聯合這些人,密謀著將方姨娘這個罪婦扶成相府夫人呢,之前趁著蘇小姐不在,還搶走了先夫人的嫁妝,說是殉葬,我看分明就是他們起了貪念,這群人--

    齊雲的話還沒說完,雲氏忽然掄起了手上的龍頭拐杖,朝著蘇博然就是一下,雲氏現在身體有些虛弱,力氣並不大,不過那龍頭拐杖是用純金打造的,分量足得很,打的蘇博然一痛,驚呼了一聲後,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雲氏本就是個脾氣火爆的人,對蘇博然又存著很大的不滿,這次,蘇心漓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他不尋思著出去找人,居然在這裡設靈堂,要沒有他們定國公府,蘇博然能有今天,他以為就他這樣的書生,有幾分察言觀色的本事,就可以成為相爺了嗎?

    「岳母,您聽我解釋!」

    蘇博然痛的臉都紫了,額頭直冒汗,他心裡是想反抗的,但是動作上卻不敢,只有開口懇求雲氏手下留情,他現在心裡後悔的要命,雖然他一直都想將定國公府踩在腳底下,但是在他沒那個本事之前,對程府,他就算巴結不上,也不能得罪,現在好了,把雲氏給得罪了,方才,蘇博然之所以一直不講話,就是希望自己在不太過嚴重的得罪蘇心漓的情況下,將今日的事情圓滿的解決,不過顯然,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想的太過簡單美好了。

    「解釋?蘇博然,你還是個男人嗎?你算什麼父親?你還要不要臉了?你這個薄情寡義的混帳,要不是你,立雪她會死嗎?曆仁他會死嗎?怎麼,孝期一過,漓兒還下落不明,你們就像立新夫人了啊,你眼睛是瞎了嗎,居然讓那樣一個賤婦成為相府夫人,簡直是丟了京陵城正室的份。」

    雲氏每說一句,就在蘇博然的身上打一下,陳氏看不下去了,站了出來,護在蘇博然的身前,「親家母,我這個做母親的還在呢,你以為自己是一品夫人就了不起嗎?這是我們相府的家事,這次的事情,是我拿的主意,你女兒都死了三年了,難道你要相府夫人的位置一直空懸下去嗎?」

    雲氏冷笑了一聲,瞬間拿出了以前在女匪頭子的架勢來,「當然了不起了,我可是先帝欽封的一品誥命夫人,你有嗎?你見到我,是要行禮的,就算我們是親家,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與我說話!漓兒雖然姓蘇,不過她是我雲仙兒的外孫女,定國公府的外孫女,還是當今聖上欽命的禦史,身份尊貴,如何能叫一個霸佔夫人財產,為天下唾棄之人為母親,我今日就把話撂這裡了,有我定國公府在一日,方姨娘就別想成為夫人,誰支持,那就是和我為敵,與我們定國公府的人過不去!」

    那些個原先還支持方姨娘為妻的大臣聽了,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的立場,紛紛附和雲氏的話,說方姨娘以下犯上,戕害嫡女,而且覬覦正室夫人的位置已久,心腸歹毒之類的,各種說辭都有,反正就是,這樣的人,肯定是不能成為相府夫人的。

    「你--你這分明就是仗勢欺人!」

    雲氏笑出了聲,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勢,「是又怎麼樣?」

    「蘇心漓,你別忘了,你姓蘇!」

    陳氏鬥不過雲氏,就只能從蘇心漓身上下手了。

    「我知道啊,但是我覺得外祖母說的話很有道理,就方姨娘那樣的罪婦,有什麼資格讓我開口叫一聲母親,太失身份。」

    蘇心漓抿著唇,托著腮,然後看向痛的面色鐵青的蘇博然,那眸中,只有濃濃的譏誚,沒有一絲同情,「父親和祖母好像都很不喜歡我,既然這樣的話,我倒是有一個好主意。」

    蘇心漓此話一出,之前在她手上吃了虧的人,心不由的都懸了起來。

    「不若將今日靈堂發生的事情,公諸於眾,或者,我們現在就去面聖,將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然後呢,我自動脫離相府,那樣的話,我們就沒有任何瓜葛了,今後,父親愛讓誰做相府夫人就讓誰做相府夫人,祖母您也是,你們看這樣如何?」

    現在,蘇心漓還真的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將事情做的太絕被人說閒話,反正,她又不是嫁不出去了,外祖母也不用再為她的終身大事憂心了,而且,相府的名聲已經不咋的了,尤其是方姨娘,但她現在卻被大家稱頌,孰是孰非,輿論又會倒向哪一邊呢,就看本事了。

    蘇心漓這話一出,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就連雲氏,都有些意外,雖然一直以來,她心裡都希望蘇心漓能夠和相府劃清界限,最好搬到定國公府去住,話是那樣說沒錯,但若真的就這樣斷絕關係的話,她心裡還是有很多顧忌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

    蘇博然終於開口和蘇心漓說話了。

    「女兒只是不忍父親的心願落空,想要成全而已,所以父親不要多想,按著女兒話中字面上的意思理解便可。」

    蘇博然看著蘇心漓低眉順目的模樣,心裡卻一點也不放鬆。

    「父親,這樣的女兒,不要也罷,您就成全她吧。」

    蘇妙雪有些迫不及待的說道,只要脫離關係,她就不是相府的人,今後,她就是相府唯一的嫡女了,就算毀容又怎麼樣,有的是人排隊等著娶她。

    「給我住口!」

    蘇心漓要死了,那也就死了,但脫離關係,絕對不行,而且今日的事情,絕對不能鬧出去,他確有立方姨娘為正妻的打算,但這個計畫需要做很多事情,在這些事情沒做成之前,方姨娘是不可能成為夫人的,也就是說,現在不行,現在立方姨娘為夫人,那就是與整個京陵城的正妻為敵,再有定國公府的人牽頭,到時候京陵城還能有他相府的立足之地嗎?

    「你這孩子,誰說要立方姨娘為正妻了!」

    只是在瞬間,蘇博然又有了另外的決定,他牽起蘇心漓的手,退讓妥協,蘇心漓卻毫不客氣的甩開了他的手,「父親,我的話還沒說完呢,方姨娘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嫡女不敬,您要一直繼續縱容下去嗎?」

    她可沒準備就這樣輕易的放過方姨娘。

    「那你的意思是?」

    「這樣一個罪婦,在我眼前蹦來蹦去的,看的我實在眼疼,不若休了吧,那樣的話,我才能靜心呆在相府,父親,你說呢?」

    方姨娘一聽這話,嚇得面色蒼白,一下就坐在了地上,休了,她的名聲已經被毀的殆盡了,若是再被休了,今後還怎麼做人,還有她的幾個孩子,今後還怎麼抬得起頭啊?

    蘇妙雪和蘇志明也愣了,不過倒是比方姨娘的反應快一些,跪到蘇博然跟前,就開始替方姨娘求情,方姨娘也回過神來,跪在蘇博然跟前哭訴這些年自己的辛苦,方有懷和方靖安也不停的替他們說話,就連顏司明也看不下去了,「蘇小姐,您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五皇子,這是相府的家務事,您似乎,不應該插手吧。」

    蘇博然咬了咬牙,他最先看向的不是蘇心漓,而是蘇心漓身邊的雲氏,心頭突突的跳,不管定國公府的人怎麼樣,只要有蘇心漓在相府,他們總不會做的太過分,而且相府若是出了什麼事,他們看在蘇心漓的面,肯定是不會坐視不管的,但蘇心漓要和他們斷絕了關係,那可就不一樣了。

    蘇博然之前就知道,自己弄這衣冠塚什麼的,肯定會被定國公府的人不喜,但是他畢竟有方府,而且五皇子這次也是站在他這一邊的,那就表示,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會支持這件事情,就算定國公府使絆子,他也能有應對的法子,但是現在多了蘇心漓,蘇博然就不是那麼肯定了,蘇博然在蘇心漓的手上吃了太多次虧,久而久之的,心裡多少有些忌憚了,比定國公府還要忌憚,因為他深知,定國公府的人光明磊落,不屑做那些小人之事,但是蘇心漓不一樣,她會背後給人使絆子,而且太子殿下對蘇心漓有意,他要知道她沒死,倒戈了怎麼辦,蘇博然可不敢拿自己的烏紗帽冒險。

    「通房,貶為通房如何?」

    休了,那就是徹底和方家斷了,方姨娘為他生了三個孩子。

    方姨娘和蘇志明蘇妙雪等人還沒來得及開口求蘇博然改變主意,外面忽然有尖細的聲音傳來,「聖旨到!」

    那尖細的聲音餘音剛落,就有一戴紅帽,身著黑衣帶紅邊的太監走了進來,太監服上繡著仙鶴,正是皇上跟前最得寵的大太監李海福。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見是李海福來宣的旨,紛紛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定國公府之外孫女蘇心漓天惠聰穎,坤儀毓秀,雖為女子,為民請命,屢立奇功,實乃國之棟樑,朕心甚為寬慰,著吏部從重議獎,特封為五品禦史,另賜府邸一座,望繼續為百姓伸冤,為國效力,佈告天下,鹹使聞知,欽此!」

    李海福宣完旨後,將詔書遞給了蘇心漓,「蘇小姐,接旨吧。」

    「微臣接旨,叩謝皇上聖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蘇心漓叩頭謝了恩之後,這才雙手接了聖旨,而對方姨娘幾個人而言,這道聖旨,就像讓他們吃了蒼蠅似的,皇上,站在了蘇心漓那一邊,那她必定就會是贏家,就算他們再怎麼求情,蘇博然也必定不會因為他們失了蘇心漓這個女兒的。

    蘇心漓領了旨意之後,親自招待了李公公,事後又將她送到了門口,而蘇博然等人則一直在大堂等著,當蘇心漓滿面春風回來的時候,大家自然紛紛上前賀喜,「就依父親的意思,那就通房吧。」

    蘇心漓看了方姨娘一眼,見她渾身一顫,滿意的笑了,她揮了揮手中的聖旨,看向蘇博然說道:「皇上專賜了一座府邸給我,這樣的聖恩,身為臣子,如何能辜負,但是祖母剛回來,我若立刻搬出去住的話,外人必定會以為我們不和,不若這樣好了,我先去新府邸瞧瞧,看看缺什麼,等東西齊了,我再搬出去,父親以為如何?」一旦她離開相府,有的是辦法,與蘇博然脫離關係,不再回到這個地方。

    蘇博然雖然心中不願意蘇心漓搬出去,可也只能說好。

    蘇心漓又繼續道,「弟弟這次立了大功回來,父親還沒為他慶賀呢,大弟這樣出息,父親該邀請同僚慶賀一番才是,也好洗洗相府這晦氣,到時候還請各位大人捧場啊,五皇子也是。」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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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7 22:09:27 |只看該作者
第113章:我說是你,那就是你!

    這完全往不利於自己那一邊倒的處境,饒是顏司明,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不過蘇心漓點了他的名,當著雲氏還有其他諸位大臣的面,他自然不能半點面子都不給她,顏司明和其他諸位大臣一樣連連應是,然後笑容僵硬的說了幾句客套的話,便找了個藉口離開了,蘇心漓將聖旨遞到流朱手上,快步追了上去,看著顏司明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緩緩道:「五皇子,請留步。」

    蘇心漓能感覺到,顏司明在聽到自己叫他的時候,脊背明顯僵了僵。

    顏司明的雙手垂立在胸前,握緊了鬆開,鬆開了又握緊,直到身後的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了,他才轉過身,面上帶著和往日一般的笑容,只是怎麼看怎麼僵硬,蘇心漓見他這樣子,面上的笑意更濃了,似笑非笑的看向顏司明,可若往深處看的話,那笑容並不達眼底,並且還有那麼點嘲弄譏誚。

    「蘇大人的命,可真大啊。」

    顏司明本就不痛快,被蘇心漓看的更是渾身上下都在冒火,「蘇大人這次能夠死裡逃生,逢凶化吉,將來必定前途無量。」

    蘇心漓雙手放在身後,笑著點了點頭,然後毫不客氣的順著顏司明的話接了下去,「那是自然的,我方才不是說了嗎,這也是閻王爺的意思,在我還沒收拾掉那些該收拾的人之前,他不會讓小鬼索我的命的。」

    蘇心漓刻意咬重收拾掉那些該收拾的人,一雙明亮的眼睛更別有意味的看向顏司明,就像是一面蹭亮的鏡子,饒是顏司明,也不由心虛起來。

    「不知蘇大人找我,有何賜教?」

    當看到蘇心漓出現在靈堂的那一刻,顏司明覺得,自己都理不清那複雜紊亂的心情,他,其實並不那麼想她死,在她和蘭翊舒一起掉下山崖的時候,他心裡頭是有那麼幾分惋惜的,間或還有幾分不舍,但是經她在靈堂那麼一鬧騰,那種恨不得將她掐死的心情再次浮上了心頭,那股衝動,直到現在,都還盤踞在他的腦海。

    蘇心漓慢悠悠的搖了搖頭,「賜教倒不敢,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說與殿下知道。」

    蘇心漓說著,朝著顏司明的方向,湊近了兩步,顏司明見她靠近,看著她的那雙眼睛,不自覺的向後退了兩步,等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抬頭看向蘇心漓的時候,蘇心漓正一臉笑意的看向自己。

    「五皇子這是做什麼,莫非漓兒是洪水猛獸,不然的話,怎會讓你如此恐懼,五皇子可是心虛?」

    顏司明看向她,一雙深沉的眼睛,充滿了警惕和戒備。

    蘇心漓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墊著腳尖,傾斜著身子,湊到了顏司明的耳邊,這姿勢落在別人眼裡,是曖昧無比,還以為是情人在說話呢。

    「這次,我遇刺的事情,是五皇子做的吧。」

    蘇心漓的聲音很輕,可一字一句,顏司明還是聽到了,而且聽的清清楚楚,甚至於那口氣,都了然於心,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顏司明扭頭,那雙陰沉的眼睛,是怎麼都掩飾不住的震驚還有惶然,之後很快歸於平靜,「蘇大人,東西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胡言亂語,可是要命的。」

    蘇心漓對他的威脅充耳不聞,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淡然,「我說與不說,五皇子不都想要我的命嗎?既如此,那我為何不說?堵在心裡讓自己不快,這次的事情,長公主和謝雨薇不過是被你利用的可憐替死鬼而已,千防萬防家賊難防,長公主有謝雨薇這樣一個女兒,也真是夠倒楣的。」

    蘇心漓嘖嘖了兩聲,顏司明原本就鐵青黑沉的臉色越加的難看,用一種讓人覺得恐怖的眼神看向蘇心漓,蘇心漓看著有些失控的顏司明,唇邊依舊掛著淡淡的淺笑,「若我告訴皇上,這次的事情是你一手策劃的,你說皇上會如何處置五皇子呢?」

    蘇心漓說話的聲音不但輕,而且很慢,一字一句,就像故意在磨顏司明似的,事實上,她追出來和顏司明說這些話,可不就是為了折磨他嗎?

    「你覺得父皇會相信你嗎?」

    蘇心漓歪著腦袋,天真的看向顏司明,「五皇子覺得,皇上是更相信長公主還是更信任你呢?」

    顏司明沒有說話,文帝在知道蘇心漓被刺殺,蘭翊舒前去搭救,兩人一起墜崖的消息後,大發雷霆,當時,他也在場。

    長這麼大,他從來沒見過文帝動這麼大的肝火,那雙暴怒的眼睛,除了燃燒著的火焰,還有一種名為擔憂心痛的情緒,之後,他一方面命人搜查蘭翊舒和蘇心漓的下落,另外的話又讓人調查此事,最後查到了長公主頭上。

    顏司明以為,這件事情會就此打住,畢竟文帝能成為皇帝,長公主功不可沒,而且,長公主唯一的女兒謝雨薇已死,這對長公主來說,打擊就已經很大了,顏司明覺得就算定國公府那邊施加壓力,文帝也會替長公主兜著的,結果卻是,文帝直接命人將長公主壓到了大理寺,不是軟禁在長公主府,而是直接被送到了大理寺那個關押重犯死囚的地方,並且,他甚至不允許任何人收斂謝雨薇的屍身,直接讓她暴屍荒野。

    顏司明從中得出了兩點結論,文帝對這兩個人很在意,或者是其中一個人特別愛惜,愛惜到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們,包括他一直信任又有幾分愧疚甚至於還有幾分敬意的長公主,都不能例外。

    「你有什麼證據嗎?」

    蘇心漓搖了搖頭,眨巴著眼睛,「需要嗎?如果皇上問起,我就說,那日和蘭公子一起墜落懸崖的時候,我似乎看到了五皇子,害我和蘭公子掉落懸崖的那兩根致命的箭,就是五皇子射的,我為什麼要陷害五皇子呢?我有什麼動機呢?沒有,都沒有,我說是你,那就是你!」

    她的神情平靜,唇邊還漾著笑意,溫和的很,可顏司明怎麼看,她的身上都有一股咄咄逼人的勁,顏司明面上雖然沒流露出太大的馬腳,不過心裡卻有些發虛,掌心直冒汗,因為事發當日,他確實有出現在那個地方,尤其,那兩隻箭,也確實是他射的,顏司明覺得,蘇心漓並非胡言亂縐,她是真的有看到自己。

    「你就不怕招來殺身之禍嗎?」

    顏司明的一雙眼睛,黑沉沉的,就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他冰冷的聲音,因為那陰冷的表情,似染上了某種厚重的質感,敲在人的心上,有一種讓人心顫的力量。

    「哈--」蘇心漓與顏司明對視,然後冷笑了一聲,「被同一個人絆住摔了好幾腳,那是傻子蠢人才會犯的錯誤,五皇子覺得我是嗎?」

    蘇心漓長長的睫毛上翹,那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然後她用一種十三歲少女該有的天真爛漫的神情和口氣說道,「我啊,是個膽小而且很怕事的人,所以呢,我已經將五皇子心腸狠毒,想置我於死地的事情告訴了一個五皇子怎麼都想不到的人,若是我再發生什麼三長兩短,他就會將所有的一切告訴我的外祖父他們,五皇子也知道,我的外祖父外祖母還有舅舅哥哥們對我都十分疼愛,你說,他們要知道是您害死了我,會怎麼做呢?還有,若是蘭翊舒發生了什麼意外,我也會將責任歸咎到五皇子頭上的,所以呢,五皇子,你最好慶倖,我和蘭翊舒一直沒事,不然的話,誰若是有個好歹,那個位置,不是就離你越來越遠了嗎?」

    顏司明緊咬著繃緊的嘴唇,他現在,就想將蘇心漓給殺了,想要將她碎屍萬段,他收起自己在看到她出現在靈堂時心底的那一絲驚喜和慶倖,他現在只是惱火,她的命,怎麼這樣大,受了傷,從那麼高的山崖上摔下去都沒死,居然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安然無恙的回來。

    還真是膽大,居然敢明目張膽的與自己說這些。

    「不過呢,我也要感謝五皇子,若非有你的話,我如何能下定決心和蘭翊舒在一起呢?若是有空,我會和蘭翊舒一起去你府上道謝的。」

    顏司明聞言,心恍若被紮了一下,惡狠狠的看著笑靨如花的蘇心漓,蘇心漓冷冷的看和他一眼,「五皇子,注意腳下,一路好走,我就不送了。」

    蘇心漓說完,看了眼緊繃壓抑著的顏司明,轉過身,心情相當美好的進了客廳。

    顏司明才是這次一系列事情的罪魁禍首,方姨娘他們都受懲罰了,沒道理,便宜他吧,她就是要讓他整日提心吊膽,寢食難安,想殺她嗎?想殺卻不能,這種滋味如何?

    蘇心漓還沒進客廳呢,剛到門口呢,一直在靠門口的地上坐著的蘇妙雪忽然站了起來,快步走到蘇心漓跟前質問道,「你方才和五皇子說什麼了?」

    就因為蘇心漓的一句話,原本可以成為相府夫人的方姨娘現在只能成為比姨娘身份還要低賤的通房,姨娘雖不能得孩子叫一聲母親,不過卻可以撫養孩子,但是通房卻不行,本來,她和蘇志明蘇志安他們就要成為相府的嫡子嫡女了,現在,卻成了沒娘的孩子,這樣的落差,對蘇妙雪造成的打擊,不可謂不大,不單單是蘇妙雪,還有方姨娘,蘇志明,甚至是方家的人,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蘇妙雪春心萌動,對五皇子可謂是情有獨鍾,她雖然深受打擊,可注意力卻在顏司明的身上沒有轉移,顏司明離開之後,她就見蘇心漓追了出去,她也跟著跑了出來,她看到蘇心漓一直不停的湊近五皇子,到最後都快貼他身上了。

    「蘇心漓,你個狐狸精,你不要臉,蘭公子為了你差點命都沒了,你居然還勾搭別的男人,與他卿卿我我!」

    顏司明是走了,不過還有不少大人都沒有離開,蘇妙雪現在已經沒有理智可言了,又在氣頭上,那說話的聲音,自然不可能是輕聲細語的,她這一叫,立馬就將在場諸人的目光吸引到了這邊,蘇心漓手一揚,直接就給了蘇妙雪一巴掌,將蘇妙雪打的更懵了,「果然是在通房身邊長大的女兒,一點規矩禮節都不懂,你若再敢胡言亂語誣陷我,我便讓人將你的嘴巴給縫起來。」

    蘇妙雪聞言,忙用手捂住嘴巴,向著蘇心漓相反的方向退了兩步,她看向蘇心漓,一雙眼睛就和受驚的小兔子似的,直到現在,蘇妙雪心裡已經有些害怕蘇心漓了,尤其當她定定的看向自己的時候,蘇妙雪覺得她就像一個幽靈。

    「漓兒,你這是做什麼?要造反嗎?」

    這時候,問出這話的,自然是陳氏。

    「身為相府唯一的嫡女,我只是在教她,什麼是上下尊卑,什麼是規矩,怎麼,祖母,我做錯了嗎?」

    陳氏見蘇心漓那樣,怎麼都覺得她這是在挑釁,就想要發怒,蘇博然唯恐再當著雲氏的面弄出什麼事情來,自己還得挨雲氏的打,忍著痛上前制止了陳氏,「漓兒,你剛回來,肯定是累了,早些回院子裡休息吧。」

    這樣的請求,蘇心漓自然不會拒絕,當著陳氏的面命人將她棺材裡那些屬於程立雪的嫁妝全部搬了回去,看的陳氏都快捶胸頓足了。

    蘇心漓以一種勝利者的驕傲姿態,挑釁的看向了方姨娘還有方有懷等人,留了一個就好像在他們胸口捶了一拳似的得意笑容,然後攙著雲氏離開了。

    從大堂離開之後,雲氏就讓隨她一同前來的媳婦孫媳婦領著一干的下人回去了,只留了雲碧和兩個貼身伺候的婆子,和蘇心漓一起去了漓心院。

    水兒和流雲都受了傷,比起只是右邊肩膀被刺了一刀的流雲來說,水兒傷的更重一些,據流朱說,水兒渾身上下幾乎都是傷,回來後昏迷了好幾日,不過她的康復能力強,現在的話,像以前那樣活蹦亂跳的自然是不成的,不過只要不做太過劇烈的運動和動作就可以,她們兩個本就是蘇心漓跟前得臉的丫頭,又是為了蘇心漓才受的傷,院子裡大家都將她當成功臣似的供著照顧著。

    雲氏到漓心院之後,最先看的就是流雲和水兒二人,她也不顧及彼此的身份,對她們又是誇讚又是感謝的,尤其是水兒,她可是聽程子風說了,漓兒這丫鬟厲害的很,比他還厲害呢,要不是有她護著,漓兒肯定沒命呢,哪裡能撐到蘭翊舒去,雲氏直說讓她們兩個好好養傷,還說要重重的賞她們。

    探望了流雲和水兒之後,雲氏才和蘇心漓一起回了她的屋子,丫鬟們很快端上了茶水還有精緻的點心,雲氏讓她們都退下了,整個屋子裡,就只留了她和蘇心漓二人,雲氏張了張嘴巴,還沒開口說話呢,眼淚就不爭氣的往外冒,蘇心漓心疼又愧疚的取出了絲絹,替雲氏擦眼淚,「外婆,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蘇心漓真的很愧疚,自母親和大哥離世之後,雲氏大受打擊,身子骨早就大不如前了,現在還得為她的事情擔心,提心吊膽的。

    雲氏吸了吸鼻子,拿出自己的手絹,擦了擦眼淚,她握住蘇心漓的手,放在自己的膝蓋,輕輕的拍了拍,「你這孩子。」

    她的聲音哽咽,一把將蘇心漓摟到了自己的懷中,蘇心漓安慰了好一會,她的情緒才稍稍平靜了一些,然後又不放心的將蘇心漓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漓兒,把衣裳脫了,外婆看看你身上是不是受了傷?」

    流雲和水兒都受了刀傷,不過這都過了十日了,兩個人要穿上衣服站在她跟前,那也是好好的,所以雲氏這樣檢查了一遍之後,還是很不放心。

    「外婆!」

    蘇心漓的臉不由紅了紅,近身伺候的丫鬟就算了,一直以來都習慣了,但是就這樣大喇喇的當著雲氏的面脫衣裳,蘇心漓哪裡好意思。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可是你外婆。」

    然後雲氏又和倒豆子似的和蘇心漓說起她年輕在寨子裡的時候,寨子裡的姐妹洗澡都是在一起的,除了在澡堂,還經常去寨子後山的河裡群遊沐浴呢,雲氏說到興頭上的時候,忽而想起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然後嚴肅又認真的看向了低著頭紅著臉害羞的蘇心漓,「你老實告訴外婆,你和蘭翊舒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你身上的傷,該不會是他替你處理的吧!」

    別看雲氏是個土匪頭子,性格大大咧咧又豪爽的很,不過這方面卻和其他女子一樣,傳統保守的很,據說,她和外祖父之所以在一起,除了之後的不打不相識,感情越打越深之外,最初的最初,就是因為雲氏在她寨子後山上的溪邊洗澡的時候,當時率軍攻打他們的程鵬不小心闖入了,所以,雲氏對他的印象,才會那麼深,所有的一切,歸根究底,都是從那不小心的一眼開始的啊。

    垂著腦袋的蘇心漓聞言,一張臉紅的越發厲害了,墜落懸崖的第二日,她就開始發燒,一直昏睡了三天,她靠近胸口的肩骨處受了傷,醒來後傷口好了許多,而且還有藥味,肯定是蘭翊舒處理了傷口,除了這裡,蘭翊舒肯定還檢查了她身上的其他地方,這段時日,兩人都在一起,不過蘇心漓倒是沒想這麼多,雲氏這一提,蘇心漓瞬間全想起來了,脖子耳根都在發燒。

    「漓兒!」

    蘇心漓猛地抬頭,漂亮的媚眼兒仿佛盈了春水一般,越發的動人,雲氏是過來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來了,蘇心漓想了想,認真的看向雲氏道,「外婆,我和蘭翊舒說好了,若是這次,我們能死裡逃生,今後,我非他不嫁。」

    事關自己的終身大事,蘇心漓覺得,並沒有隱瞞雲氏的必要。

    「我們都說好了,他過不久就會上門提親,等我及笄,我們立刻成親,外婆,他很好,真的很好,對我尤其的好,他為我做了很多事情,很讓我感動,我也很喜歡他,我希望外婆也能夠喜歡他。」

    雲氏沒料到蘇心漓會和自己說這些,當時的時候有些懵,很快,她長了皺紋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你喜歡的,外婆自然也會喜歡,我的心肝寶貝已經長大了,凡事都可以自己拿主意了,你做的選擇,我和你外公他們都會尊重的。」

    若是幾個月前,雲氏必定不會這樣說,可這幾個月,一連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就連程鵬都說漓兒長大了,懂事了,讓她今後不要過多的干涉她的事情,她也覺得是。

    百花宴,花朝節,漓兒數次大出風頭,雲氏自然知道,皇室那些個皇子,都對她有意,皇后和那些娘娘更是,但她還有定國公府的其他人,其實都不願意她嫁到天子皇家的,那位置,雖然風光,但是太過辛苦了,一著不慎,便會死無葬身之地,就算定國公府權大勢大,那個地方,他們也未必能護的了她多少,因為蘇心漓之前的性子,雲氏一直都很為她的終身大事擔心,其實,顧南衣回來的時候,她有考慮過他的,她想讓他帶著漓兒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雖然會很捨不得,也會想念,但是至少,漓兒是安全的,可後來,事情終究沒有按著她事先預料的發展。

    對蘭翊舒,雲氏一開始就有很大的好感,因為他救了蘇心漓好幾回,之後也接觸了幾次,雖談不上瞭解,不過她對他,還是極為滿意的,一次次接觸下來,她越發覺得,他比顧南衣更適合蘇心漓,適合現在固執的有些咄咄逼人的蘇心漓,他不畏強權,每次蘇心漓出了事,不管物件是誰,他都會站出來替蘇心漓說話,態度堅決的表明自己清晰的立場,而且這次,他為了救漓兒連命都不要了,他本身又那樣的優秀,這樣的男子,任何女子,都會感動動心的吧。

    兩個人又說了會話,程鵬還有程家的其他人都來了,沉寂了半月的漓心院一下變的熱鬧起來了,程紹偉和程昱凡程子謙等人,尤其是程子風,面色都不好看,應該是還在外面尋找她下落的時候得知她回來的消息,立馬就趕過來了,風塵僕僕的,程子風一見到蘇心漓,就和小孩見到母親似的,一下沖到她跟前,將她抱在懷中,「太好了,漓兒,你終於回來了!」

    程子風的聲音發顫,還有幾分哽咽,一向將男兒流血不流淚,男兒有了不輕彈掛在嘴邊的程家男子,不少眼眶裡都含著熱淚,蘇心漓看著這場面,只覺得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說不出話來,可心裡,卻仿佛有溫暖的流水流過,說不出的溫暖舒適。

    「漓兒,是四哥沒用,沒保護好你,幸好你沒出事!」

    才十來天的時間,程子風就瘦了好幾圈,眼圈下一片的烏青,其餘眾人,也是一副劫後重生的樣子,看的蘇心漓心裡頭酸酸的,對顏司明那人越發的仇恨惱火。

    蘇心漓出事之後,程家的人並未過多的責怪程子風,不過程子風心裡愧疚自責啊,他都快要瘋了,因為一直沒找到蘇心漓和蘭翊舒的屍體,所以他們一個個都抱著希望尋到了現在,幸好蘇心漓現在沒什麼事,不然的話,程子風都要以死謝罪了。

    「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四哥你就不要自責了,你們放心了,我的命很大的,閻王都不敢輕易收我。」

    蘇心漓抬著下巴,撅著嘴巴,將有些自大的樣子讓眾人的心情輕快了不少,雲氏又說了幾句,籠罩在程家男兒上空的陰雲,終於散去。

    蘇心漓看著他們緊張又關切的臉,心頭寬慰,這些,才是她的家人,就算她拼了性命,也想要守護好的家人。

    「漓兒,你放心,這次的事情,幾個哥哥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程昱凡看著自家妹妹蒼白的小臉,心疼的很,漓兒能平安歸來,那是她命大運氣好,不過這期間她肯定沒吃苦遭罪,想到這些,程昱凡就覺得一肚子火,滿肚子氣。

    蘇心漓看向為難又有幾分不舍的程紹偉,「長公主不是已經被關到大理寺收押了嗎?謝雨薇也已經死了,她們也得到報應了,而且我現在已經安然回來了,這件事情,你們就不要插手了,聽憑皇上處置便是。」

    程子風並不知道蘇心漓遭到了兩撥人追殺的事情,所以定國公府的其他人也是全然不知的。

    程鵬看著蘇心漓臉上的笑容,有寬慰,更多的卻是擔心和憂慮,他走到蘇心漓的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雙炯炯的大眼滿是溫柔的疼惜,「定國公府的事情,有我,有你的舅舅,還有你的幾個哥哥,你不要擔心,保護好自己,只要你好好的,比什麼都重要。」

    程鵬語重心長,蘇心漓看著他那樣,卻聽的鼻子發酸,她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

    外公,你不知道,我心裡是多麼多麼的害怕,害怕這所有的美好與溫馨,在一夕之間,突然消失,我想要挑起定國公府的重擔,想要保護你們,這是我,欠了你們的。

    雲氏最是受不了這樣的場面,尤其看到蘇心漓眼眶紅紅的,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更覺得心疼,說了他們幾句,便讓他們打道回府了。

    「漓兒才剛趕回來,一定累了,我們還是回去吧,等她休息好了,再讓她去定國公府。」

    雖然程昱凡程子風等人有很多話想對蘇心漓說,可聽雲氏這樣說,又覺得很有道理,關心了蘇心漓幾句,轉身回府了,蘇心漓一路趕回來累,他們也是一樣,這十幾日來,他們白天夜裡都在找蘇心漓,根本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吃東西又沒什麼胃口,現在,蘇心漓回來了,他們腦海緊繃著的弦一下松了,整個人頓時覺得疲倦不已,雲氏不說他們看到漓兒心裡頭興奮不覺得,這一提,他們也有種回去後沐浴然後好好睡一覺的想法。

    一行人離開的時候,顧南衣走在了最後頭,他白色的衣裳有些泛黃,上面還有很多髒汙,尤其是衣擺的位置,一點點的,而且衣服也變的皺巴巴的,從方才進來到現在,他一直就站在一旁,耷拉著腦袋,一句話也沒說,不過那雙眼睛卻一瞬不瞬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一直都感覺到了他的目光,和程昱凡等人一樣,他消瘦憔悴了許多,那雙溫和平靜的眼眸也黯然無光,蘇心漓看著他這樣子,總會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心酸和心疼來。

    「顧大哥。」

    蘇心漓忽然叫住了他,程家的其他人也轉過身,雲氏看了看蘇心漓,將目光落在了顧南衣身上,歎了口氣,其實,顧南衣也是個好孩子,對漓兒,也很好。

    「走吧,我們先走。」

    雲氏開口道,將定國公府的人都揪走了,同來的,就只剩下了顧南衣一人。

    顧南衣回頭,看向蘇心漓,那黯然的目光,湧動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心痛,那是拼盡全力費盡心思也壓不下去的痛楚,蘇心漓卻看看的明明白白,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示意顧南衣坐下,顧南衣看了蘇心漓一眼,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蘇心漓並沒有馬上開口,顧南衣也沒有說話,房間裡的氣氛,是一種讓人坐立難安的沉默,良久,顧南衣才緩緩的開了口,「漓兒,對不起。」

    他看向蘇心漓,那雙無波無緒的眼睛,除了悲傷難過,還有濃濃的愧疚,他的聲音很輕,低沉的很,有些喑啞,聽的人心裡澀澀的。

    顧南衣沉悶的性子,經常會讓蘇心漓有一種疲倦的感覺,更更多的,卻是對他的心疼,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什麼事情都放在心上,就連關心,都是默默的,上輩子,自從她嫁給顏司明之後,除了她求他的那幾次,他們彼此,一直都沒見面,她當了皇后之後,他更是謹言慎行,不與她接觸,她出事的時候,向前三年,他們彼此,都沒有聯繫,但是到最後,他卻為了自己剜心刺目而死,正是因為這樣,蘇心漓才更心痛,臨時的那一刻,她才惶然明白,原來,這個幾乎已經被她淡忘的人,為她付出了那麼多,他對她的感情,超越權勢,更比性命都還要重要。

    「顧大哥。」

    蘇心漓蠕動自己的嘴唇,喉嚨被堵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其實她想告訴顧南衣,每次他這個樣子的時候,她都覺得好心痛好心痛,她不希望看到他這個樣子,但是這些,她總說不出口。

    為什麼要對她說對不起呢?明明該抱歉的是她。

    「我說過好好保護你的,但是你每次出事,我都不在你身邊,什麼都不能為你做。」

    蘇心漓搖了搖頭,難受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就因為這樣嗎?蘇心漓心裡越加的難受,心裡刺刺的。

    顧大哥,對不起,你這樣這樣的好,而我卻沒有愛上你,也沒有選擇和你在一起,欠你的,似乎這輩子,又償還不清了。

    「蘭翊舒,他很好,比我好。」

    蘭翊舒說著,揉了揉一直垂著腦袋的蘇心漓的頭髮,「漓兒,我希望你平安幸福。」

    蘇心漓揉了揉眼睛,又吸了吸鼻子,然後抬頭,因為臉色蒼白,她的一雙紅紅的眼睛十分惹眼,她看向顧南衣,握住他的唇,咬著唇,然後認真的開口道,「不論我和誰在一起,顧大哥永遠都是顧大哥,就和我的幾個兄長一樣,在我心裡,獨一無二,有一個誰都不能取代的位置。」

    顧南衣看著蘇心漓,那張蒼白的小臉因為某種嚴肅認真散發著某種明亮的光輝,她說的真的很認真,就像在宣誓一般。

    「我希望顧大哥幸福,比誰都希望。」

    就算給顧南衣幸福的那個人不是她,其實,蘇心漓一直都知道,不會是自己,給顧南衣幸福的人,從來都不會是自己。

    顧南衣在心中,長長的歎了口氣,有種被打敗的感覺,忽而就笑了,「你也累了,好好休息。」

    他的幸福,不就是守護在她身邊,看著她幸福嗎?

    顧南衣並沒有多說什麼,很快就走了,自花朝節之後,顧南衣就知道,自己不是能和蘇心漓共度一生的人,但是蘭翊舒他是嗎?顧南衣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一點,蘇心漓喜歡他,而那個叫顧南衣的男人,也該是喜歡蘇心漓的,漓兒和他在一起,應該是可以幸福的吧,那是她的選擇,他就會成全,他不會讓別人勉強她讓她做不開心的事情。

    顧南衣覺得,心裡頭很痛,但是那痛裡頭,又有一種幸福寬慰在裡面,漓兒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但就算是這樣,她也沒有徹底將他排拒在他的世界之外不是嗎?

    「小姐。」

    流朱一直就站在門口,目送著顧南衣離開之後,進了蘇心漓的房間,見蘇心漓也正盯著顧南衣消失的方向發呆,走到她跟前,輕輕的叫了一聲,蘇心漓回過神來,抬頭看向她,臉上是淡淡的笑容,流朱卻在心裡頭歎了口氣,外面不瞭解小姐的人覺得小姐跋扈刁蠻,咄咄逼人,手段殘忍毒辣,但是流朱知道,小姐她很善良,比誰都重情重義。

    顧公子很好,若小姐還是以前那個在相府被人欺負的小姐,顧公子是很好的選擇,但是自相爺生日後,小姐性子大變,顧公子,已經不適合小姐了,尤其經過了這幾次的事情,流朱越發覺得蘭翊舒和蘇心漓才是天生的一對。

    「流朱,你去將那日我們去白馬寺時途中遇到的那個老者留下的書還在嗎?」

    流朱點了點頭,轉身就給蘇心漓取東西去了,將東西給了蘇心漓,「小姐,這些日子您受苦了,現在才回來,您也累了,這書的話,什麼時候都能看,我已經讓下人去準備熱水了,你沐浴後休息一下吧。」

    蘇心漓翻開看了幾眼,然後看向流朱,「我知道了。」

    蘇心漓剛收回視線,就看到站在門口探頭探腦的青藤,緊咬著唇,一副糾結的樣子,似乎是在猶豫什麼,來來回回的,想進來又不敢。

    「青藤。」

    蘇心漓將書蓋上,叫了一聲,青藤一驚,頭不小心撞到了門檻上,猶豫了片刻,還是走了進去,向蘇心漓請了安之後,突然跪在了地上。

    「你這是做什麼?」

    蘇心漓抿著嘴唇,淡淡的問道。

    「小姐,奴婢有罪。」

    青藤的聲音慌張,垂著腦袋,似乎都不敢看蘇心漓。

    「奴婢身為小姐的貼身婢女,小姐被人刺殺,奴婢本應該上前保護的,但是奴婢膽小--」

    青藤話沒說完,就嗚嗚咽咽的哭出了聲,低著頭的她兩邊的肩膀,聳動的極為厲害,蘇心漓自然知道,她說的是他們一行人從白馬寺回來的路上遇上那些襲擊他們的黑衣人,她因為畏懼,嚇得坐在馬車上不敢動彈的事情。

    「你做的已經很好了,起來吧。」

    對於青藤說的自己的罪過,蘇心漓表現的十分淡然,沒有絲毫的責怪,這不單單是口頭上的,事實上,她心裡也沒有,青藤家雖然窮了一些,但是日子卻是安寧的,哪裡經歷過這些事情,害怕的腳軟也不奇怪,因為有秋禾那些丫鬟做對比,蘇心漓表現的十分寬容,當然,和水兒流雲流朱是不能比的,蘇心漓心裡也清楚,自己平日裡是更偏袒另外三個丫鬟一些的。

    流朱的話自不用說,水兒這丫鬟嘴巴甜,長的又很可愛討喜,而且上次謝雨薇的事情,她又為她受了傷,蘇心漓一直都急著呢,至於流雲,大約是因為彼此都有相同的經歷吧,對她,會有一種憐惜,親近,也是不自覺的。

    「這些日子,我不在,你們都辛苦了。」

    青藤紅著眼睛,不停的搖頭,「小姐。」

    青藤看向面色平靜的蘇心漓,哭出了聲。

    「伺候我沐浴吧。」

    ------------

    陳氏是蘇心漓的祖母,她現在回來了,蘇心漓自當是要去請安的,不過陳氏這人,著實是讓人討厭。

    蘇博然的父親死得早,是陳氏一手拉扯他長大的,陳氏這人,比起一般的婦人來說,還算是有遠見的,蘇家原是經商的,可陳氏從小就讓蘇博然讀書,並且給他找最好的師傅,不過就算是如此,也改變不了陳氏愛財如命的本質。

    蘇心漓現在的小金庫滿滿,陳氏卻聽說,她從蘇博然那裡還拿了價值十五萬兩白銀和五千兩黃金的東西,心裡頭自然惱火,蘇心漓兩次去請安,她次次明著暗著都和蘇心漓替孝敬長輩的事情,這便也算了,方靜怡現在都成了低賤的通房了,她還將她帶在身邊,而且似乎還有將她扶成相府夫人的架勢,因為蘇心漓並不怎麼聽她的話,就處處刁難,至於方姨娘和蘇妙雪蘇志明那些人就更不用說了,三母子現在抱成一團,說話也冷嘲熱諷的,蘇心漓自然是不肯吃虧的主,每次讓他們的傷口上踩,勝利而歸,至於何姨娘六姨娘等人的奉承巴結,蘇心漓是一點也不受用,這樣去了兩次,蘇心漓覺得實在沒意思的很,後來便直接稱病不去了,陳氏再怎麼派人來請都沒用。

    蘇心漓這身體一抱恙,定國公府,皇宮裡太后,皇上還有諸位娘娘還有眾位皇子的賞賜,就源源不斷的往相府送,不過想當然的,這些東西,自然都進了蘇心漓的小金庫了,看的蘇妙雪和方姨娘等人更是氣紅了眼,心裡嫉妒的要命,兩個人越發賣力的在陳氏跟前挑撥離間,流雲已經好了差不多了,替蘇心漓將這些東西歸整了一下,然後按著她的意思,將這些東西,全部送到了皇上賞賜給她的新府邸。

    蘇心漓的新府邸就在皇城腳邊,府邸並不是很大,不過比起其他五品禦史來說,蘇心漓這個,絕對是天大的皇恩了,蘇心漓最滿意的是,它離相府挺遠,但是距離定國公府卻很近,蘇心漓現在稱病不去請安,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出門了給陳氏訓斥自己的藉口了,所以連著兩日,都在自己的院子裡呆著,相府的那些個姨娘和庶女自然是想來沾沾蘇心漓這風光,蘇心漓一概不見,這樣養了幾日,蘇心漓身上的傷口倒是好了差不多了,精神也更好了。

    「小姐,三姨娘在外面,說要見您。」

    蘇心漓對著流朱勾了勾手指,流朱將自己的耳邊貼到蘇心漓跟前,流朱點了點頭,轉身就出去了,沒一會,外面就傳來了三姨娘跪在漓心院門口的消息,還有蘇心漓若是不見她,她就一直長跪不起的話,辰時未到,三姨娘就在外面跪著,一直到午時,跪了差不多兩個多時辰,蘇心漓才允她進來。

    三姨娘跪了這麼久,站起來的時候,若非有人攙著,又跪了下去,走路的時候,雙腿,尤其是膝蓋,一直在打抖,是被幾個人扶著進了蘇心漓的屋子的。

    「給三姨娘上茶。」

    高怡婷也不推脫,茶一上來,她立馬就喝了乾淨,現在天兒已經熱了,尤其是正午的時候,太陽高照,她跪了這樣久,早就是口乾舌燥,蘇心漓又讓人上了糕點,然後將周圍的丫鬟都摒退了下去。

    「三姨娘辛苦了。」

    三姨娘卻笑了,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搖了搖頭,「這點苦,算得了什麼。」

    比起這些年,她受到的折磨,今日的這些,根本就不值一提,而且三姨娘心裡清楚的很,蘇心漓讓她跪這麼久才見她,必定有她的理由,何姨娘六姨娘柳姨娘還有現在的方通房都來了漓心院,全部被蘇心漓以身子不適打發回去了,她若是輕易見了她,很容易惹人起疑。

    「小姐的身子可好些了?」

    三姨娘問蘇心漓這句話的時候,眼底的關切,是真實的,蘇心漓勾唇一笑,「本就沒有大礙,你此番可是父親讓你來的?」

    三姨娘聽蘇心漓提起蘇博然,譏諷一笑,說話的口氣都充滿了輕視嘲諷,「相爺最近因為小姐的事情,可是傷透了腦筋,他想要與小姐親近,又擔心他主動示好小姐拒絕他落了面子,我見相爺苦惱,實在不忍心,便主動請纓,先替他跑這一趟。」

    蘇心漓並無太大意外,三姨娘一登門,她就猜測到了原因,蘇心漓輕笑了一聲,「如此,今日的事情若是傳到父親的耳中,他必定會更加疼惜憐愛三姨娘了。」

    三姨娘也笑,看向蘇心漓,長長的舒了口氣,忽然雙手合十,連說了一聲阿彌陀佛,「老天保佑,幸好小姐這次沒什麼事情。」

    三姨娘和柳姨娘一樣,都不希望蘇心漓出什麼事,她需要報仇,就離不開蘇心漓,另外的話,她對蘇心漓也十分的感激,她並非忘恩負義之人,她很清楚,今日能有今日,能再次過上人的日子,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蘇心漓給她的。

    「方靜怡那賤人,想成為相府夫人,現在卻成了比姨娘還不如的通房,還有她那個寶貝女兒,臉也被毀了,名聲也被毀了,真是大快人心,不過相爺似乎並不想將蘇妙雪許給方哨玄。」

    「我也不想讓她嫁給方哨玄。」

    人人嫌棄棄如敝屣的蘇妙雪配心狠手辣厚顏無恥的顏司明,不是剛剛好嗎?

    三姨娘震驚,詫異的看向蘇心漓,蘇心漓卻淡淡的笑了,「三姨娘,你知道你用的這種香粉,不但能有獨特奇異的香味讓肌膚保持彈性年輕,還能祛除疤痕呢。」

    三姨娘不解,蘇心漓臉上的笑容卻更燦爛了,「因為它裡面有麝香,長期使用的話,那是可以讓女子不孕的東西。」

    三姨娘一開始不明白,盯著蘇心漓那似笑非笑的眼睛,忽然就笑了,「確實是個好東西,尤其適合妙雪小姐。」

    真是報應,方姨娘讓她今生無子,她就讓她女兒也成為不能下蛋的母雞。

    對三姨娘一點就通的聰慧,蘇心漓相當滿意,「我應該不會在相府呆很長時間,我走了之後,還請三姨娘一定要好好打點這個地方,要讓這裡和以前一樣熱鬧才好,相府的這些個姨娘,除了三姨娘,柳姨娘也算安分,你關照著些,她肚子裡的孩子,說不定他日要叫三姨娘母親的。」

    方靜怡想要成為相府夫人,那是不可能的,若是要從相府餘下的這些姨娘裡挑選一個,就只有三姨娘最適合。

    三姨娘聞言,眼睛一亮,其實,她也有這個意思。

    「小姐,相爺為蘇志明辦的慶功宴就在五日後,請柬很快就會發出去,不過因為老夫人的堅持,這場慶宮宴的主角,不單是蘇志明,還有小姐您。」

    蘇志明也算年少得志,本來是前途無限的,但是現在,她的生母被貶為通房,通房和相府的正室夫人,那身份可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這對蘇志明帶來的影響也是一樣,一個通房的兒子,就算是丞相的長子,也蹦不了哪裡去,他的慶功宴,能熱鬧風光到哪裡去,原先,蘇志明是想毀了蘇心漓,自己成為嫡子後,獨佔鰲頭,他的算盤是打的很好,可惜,沒有成功,若有蘇心漓,蘇志明必定成為陪襯,不過至少,蘇志明不至於太過丟人。

    蘇心漓微低著頭,抿著唇,似乎是在沉思著什麼,半晌,她湊到三姨娘耳邊,也不知道說了什麼,三姨娘的表情變的極為驚愕,她看向蘇心漓,「小姐,五皇子--」

    蘇心漓擰著眉頭,一副嫌惡的樣子,「兩個都是我討厭的人。」

    三姨娘一驚,她倒是不知道,原來蘇心漓不喜歡顏司明。

    「妾身明白了,一定會將小姐交代的事情辦好的。」

    蘇心漓點了點頭,唇邊的笑容,燦爛又絢麗,那雙漂亮的媚眼兒,更是波光流轉。

    顏司明,你這樣對我,我若是不給你送份厚禮,不是太對不起你了嗎?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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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7 22:09:41 |只看該作者
第114章:慶宮酒宴

    一如三姨娘之前說的那樣,第二日,相府就開始廣發請柬,蘇博然為這事一早就來漓心院找蘇心漓,蘇心漓稱身子不適拒見。

    就算不見面,她也知道他來找自己說什麼,無非就是解釋她和蘇志明的慶功宴為什麼放一起了,再就是表明心跡,讓她一起陪著演一場父女情深的戲碼,不過很抱歉,她現在不樂意奉陪了,因為這慶功宴,相府開始變的忙碌起來,下人們忙進忙去,倒是添了幾分喜慶,以前,這之類的事情都是方姨娘一手操辦的,但是現在,身為通房又是罪婦的她自然是沒那資格了,六姨娘的如意算盤倒是打的挺好,想著由老夫人主持,然後她幫襯著,慢慢的接觸相府後宅內院的事情,三姨娘那一跪顯然是跪出效果了,蘇博然堅持將事情全權交給三姨娘,因著蘇心漓特別的交代,三姨娘婉言拒絕了,所以這次的事情,還是落到了陳氏的頭上,六姨娘從旁幫襯,這樣的榮耀,對六姨娘來說可是第一次,饒是沉穩的她也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走路都是抬首挺胸的,說話更比平時重了三分,得意的很,一向裝乖巧的蘇沐靈也驕橫了幾分,當然,她們再怎麼大膽,現在也是不敢在蘇心漓跟前耍威風的。

    蘇心漓在家又圈了兩日,一直不見蘭翊舒來,不禁有些擔心他的身體,齊雲離開相府前將蘭翊舒的下落告訴了蘇心漓的,就在之前桂嬤嬤養病的醫館,蘇心漓將定國公府和皇宮賞賜來的那些名貴藥材都找出來了,全給蘭翊舒送去了,流朱和水兒都受了傷,蘇心漓本想讓她們在漓心院休養的,可兩個丫鬟一見蘇心漓說要出門,非得和以前一樣跟著,蘇心漓想沿途都是大道,而且都是坐在馬車上,就讓她們跟著一起了。

    蘇心漓一大早就出了門,馬車行駛的很慢,一路晃晃悠悠的,並不顛簸,蘇心漓來之前並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所以醫館門口並沒有接的人,這處醫館的位置有些偏,放眼望去,就只有幾戶人家,醫館院子靠圍牆的一排有兩棵很大的杏樹,已經有好幾十年了,樹木很是高大,茂密的樹枝爬過了圍牆,一個多月前,杏花已經謝了,再過一兩個月,就要結杏果了,現在的話,也可以看到一個個很小的果子,這個時辰,四周圍一個行人都看不到,看起來有些冷清。

    蘇心漓下了馬車之後,讓趕車的小廝將帶來的那些名貴藥材送到了醫館裡面,齊雲齊磊都在,一個在研藥,一個在配藥,水兒一進了院子,就製造出了很大的動靜,齊雲一聽,臉上露出了笑容,看向配藥的齊磊說道,「夫人來了!」

    說著,就放下了手頭上的事情,興奮的跑到了院子,「夫人,您來了!」

    蘇心漓看著抿唇憋著笑意的水兒和流雲二人,再看著園子裡來回走來走去的藥童,瞪了齊雲一眼,齊雲臉上的笑容未變,「夫人你放心,這些都是自己人。」

    蘇心漓見他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怎麼看都是個厚臉皮的,也就懶得浪費唇舌數落他了,開門見山的問道,「蘭翊舒呢?」

    「齊雲!」

    蘇心漓的聲音方才落下,院子裡就響起齊磊叫齊雲的聲音,齊雲對著蘇心漓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哥叫我呢,夫人您稍等片刻,我立馬就回來。」

    果然,沒一會,齊雲就出來了,手上拿著兩包藥,指了指醫館小門後的另外一個院子道:「公子喜歡清靜,也不喜歡這草藥味,都是住在裡面那個院子的。」

    齊雲說著,走在了前面,蘇心漓和流雲水兒自然跟著,至於蘇心漓帶來的那些名貴藥材,齊雲已經命人搬到藥房了,不過在蘭翊舒還沒過目下達命令之前,他可不敢隨便動那些東西,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蘇心漓吸了吸鼻子,她倒是挺喜歡這草藥味的,醫館分前院和後院,前院是行醫的地方,後院的話,院中還有院子,蘇心漓跟著齊雲,兩人經過重重的回廊,越到裡面,就越是幽靜,齊雲指了指坐落在山水間的一座木屋,看向蘇心漓道:「公子就在裡面。」

    眼前是一個很大的湖泊,湖面上種著的荷花,這個季節開的正美,湖面上,架著一座橋,橋的正中,是個湖心亭,湖心亭靠後,是一座山,山的話,只能看到背面,上面都是樹,這個季節,長的鬱鬱蔥蔥的,還有一些低矮的灌木,蘇心漓看著,像是草藥。

    那清澈的湖水,應該就是從這座山上引來的,湖心亭向右邊拐,就是齊雲手指著的木屋,蘇心漓來了這醫館這麼多回,這還是頭一回到這地方來,她之前根本就不知道,這小小的醫館,居然是別有洞天,現在已經是五月了,再過一兩個月,天氣熱了,這裡絕對就是最好的避暑勝地。

    蘇心漓再次感歎的看了四周一眼,這手筆,已經不是講究二字可以形容的了,簡直就是奢侈,衣食住行,無論哪方面,蘭翊舒從來就不是虧待自己的主,不是不虧待,而是將這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享受,不過他倒沒有被這樣的舒適給養歪,還是很能吃苦的。

    「這個,你替我帶給公子吧,馬上就要用的。」

    齊雲將齊磊給他的兩包藥笑著塞到蘇心漓手上。

    「你們不進去嗎?」

    蘇心漓中覺得齊雲的笑容,有那麼幾分古怪。

    「我還有事,我還要研藥呢。」

    齊雲的的話剛說完,流雲和水兒也相當識時務的配合著找了個藉口,一起溜了,蘇心漓看著手上拿著的藥,無奈的笑了笑,過橋找蘭翊舒去了。

    「蘭翊舒。」

    蘇心漓看著眼前精緻的兩層木屋,心中再次感歎蘭翊舒的奢侈,再想到第一次見面時那幾匹通體雪白黑亮的上等寶馬,還有他靠著的樹上也綁著的上等綢緞,蘇心漓忽然想起一個非常重要又嚴肅的問題,蘭翊舒他肯定又很多銀子,如果不是銀子多的花不了,他幹嘛這樣浪費。

    蘇心漓先是進了一樓,剛推門,就有一股氤氳的熱氣撲面而來,蘇心漓打量了四周一眼,緩步走了進去,試探性的叫了聲,「蘭翊舒。」

    她見沒人應,就繼續往裡面走,繞過一雕著鏤空花紋的小門,蘇心漓剛進內間,一眼就發現了一人工打造的熱湯池,此刻,蘭翊舒什麼都沒穿,泡在熱湯池內,他的雙手向後交叉平放在地面上,上半身後仰,頭就枕靠在自己的手背上,他大半個胸膛露在外面,在繚繞的水汽中,結實又性感,他烏黑的髮絲已經濕了,有些貼在背上,有些則貼著胸膛,他閉著眼睛,許是因為泡了挺久了,一貫清冷的臉染上了如桃花般豔麗的緋紅,那嘴唇也是,水潤光澤,他就隨意的靠著,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讓人臉紅心跳的致命誘惑,尤其,是他身上那幾道傷疤落在蘇心漓眼裡,更給他添上了一層說不出的蠱惑,看的蘇心漓的臉色,在瞬間爆紅,一顆心,更是沒出息的撲通撲通跳的飛快。

    她終於明白,齊雲臉上那古怪的笑意是為何了。

    誰說女色禍國,男色也很要命啊,蘇心漓抬著下巴,微仰著頭,她覺得被迷的七葷八素的自己,快要流鼻血了,她伸手想要揉揉自己的鼻子,看到自己拿在手上的藥,齊雲說了,這是蘭翊舒馬上就要用的,蘇心漓眼角又偷偷瞥了蘭翊舒一眼,忙又別過頭,她就覺得奇怪了,蘭翊舒昏迷的時候,她也是脫了他的衣裳上藥的,人還是那個人,按道理沒差的啊,怎麼她感覺差別這麼大,果然,美男沐浴什麼的是不能看的。

    蘇心漓想了想,極力放低自己的存在感,將藥放在了地上,轉身就要走,仿若睡過去了一般的蘭翊舒卻忽然開口叫住了她,「小心心!」

    蘇心漓才低下了身子,剛要將藥放在地上,聽到蘭翊舒的聲音,手一抖,藥包直接掉在了地上,她順著蘭翊舒方才所在的位置看去,已經不見蘭翊舒的影子了,蘇心漓將掉在地上的藥包撿起,站了起來,向著湯池邊走了幾步,只聽到一聲嘩啦的水聲,蘭翊舒從水中冒了出來,他搖了搖頭,同時用手抹掉了臉上的水珠,一臉笑意的看向蘇心漓,「小心心,你來了。」

    蘇心漓看著這畫面,只覺得美不勝收,整個人完全呆傻了,一顆心沒出息狂跳不止,臉上更是紅的厲害,蘇心漓盯著蘭翊舒,大腦空白的狀態維持了片刻,直到蘭翊舒趴到她腳邊,蘇心漓才稍稍回過神來,向後退了兩步,再次對上了蘭翊舒似笑非笑的眸,那張清冷得臉,因為那一片淡淡的緋色,有一種奇異的妖嬈的美,如果說平日裡的蘭翊舒是清冷尊貴,讓人覺得高不可攀的話,那麼現在的蘭翊舒簡直就是個妖孽,不是,妖精,將她迷的暈頭轉向的男妖精。

    「小心心,你害羞了。」

    蘭翊舒看著蘇心漓紅的發燒似的臉,耳朵也是紅紅的,眼睛也是,就和兔子似的,輕笑出聲,「你又不是沒看過,害羞什麼。」他頓了頓,一雙蒙著水霧的眼睛,波光灩瀲,眉梢上挑,用一種極為曖昧的口氣看向蘇心漓說道:「將來,你還要用呢。」

    蘇心漓的臉刷的紅的更厲害了,原本白皙的臉頰仿佛要滴血似的,她心道了聲無恥,舉了舉手中的藥包,朝著蘭翊舒的笑臉就扔了過去,「這個,齊雲讓我給你的。」

    蘇心漓唯恐蘭翊舒將自己拉下水,又向後退了兩步,見蘭翊舒還盯著自己,一瞬不瞬的,神情專注的很,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深情,蘇心漓就算努力,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心跳,將齊雲給她的東西朝著蘭翊舒的腦袋一砸,「我出去等你。」

    蘇心漓說完,也不管蘭翊舒了,提著裙擺,就跑了出去,剛跑到門口,呼吸到外面清新的空氣,狂亂的心跳正處於恢復的狀態,身後就傳來蘭翊舒大笑的聲音,聽著,十分的愉悅,蘇心漓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心中雖是氣惱,可想到蘭翊舒小心心小心心那樣叫自己的時候,羞澀的同時,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甜蜜和幸福,她撫著自己的胸口,好半天,心跳才恢復了些許的正常,滾燙灼熱的氣息也被滿滿的熨平,她深吸一口氣,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勁,她將手放到自己的鼻尖,輕輕的聞了聞,不由擰起了眉頭,她又折回了屋子,那飄散著的氤氳白氣,有一股淡淡的草藥味,為什麼要泡藥浴,蘇心漓不由的想到了蘭翊舒身上受的傷。

    蘇心漓在外面等了許久,才見蘭翊舒從裡面出來,和以往的精細華麗的裝扮不同,他渾身上下就穿了身白色的大褂,襯的整個人越發的清俊出塵,蘇心漓就在門口的樹樁上坐著,聽到腳步聲,轉身看向他,「你身上的傷,很嚴重?」

    「休養月餘就好了,有齊磊在,落不了病根。」

    蘇心漓聽著他輕鬆隨意的口氣,心裡頭越發的難受,很不是滋味,對顏司明那人越發的憎恨惱火。

    「擔心了?心疼了?」

    蘭翊舒見蘇心漓咬著唇不說話,笑著湊到她眼前,用拇指抵住她的嘴唇,不讓她太過用力咬破嘴皮。

    「誰說的?」蘇心漓抬頭,瞪了蘭翊舒一眼,張嘴想要咬蘭翊舒的手指,一開始是沒捨得,很快意識到這樣的動作實在是太過曖昧危險了,向後退了一步,將張開的嘴巴閉上,她這一舉動,倒是讓蘭翊舒有些惋惜,察覺到他眼底的惋惜,蘇心漓有種自己被調戲的惱火,估計激蘭翊舒道:「你可要快點好全來,要一直病怏怏的,我可就和別的男人跑了!」

    「你敢!」

    蘭翊舒擰眉,一把將蘇心漓摟在懷中,「誰要敢打你的主意,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

    他的口氣霸道的很,被他緊摟在懷中的蘇心漓被他的話逗樂,笑出了聲。

    「蘭翊舒,那些對我感興趣的可不是市井的百姓,是皇子誒,你確定都要殺掉嗎?」

    「皇帝也不行!」蘭翊舒的神情嚴肅,口氣更是認真,蘇心漓見他這樣子卻笑不出來了,也沒了玩鬧的心思,「逗你玩呢,你放心,我說了非你不嫁就非你不嫁的,不過如果你要另娶就不一定了。」

    蘭翊舒牽住她的手,將她冰涼柔軟的手護在掌心,「亂說,女人,我只要一個就夠了,太多了,麻煩!」

    蘇心漓笑出了聲,這是什麼理論,別的男人都是盼著自己三妻四妾,左擁右抱的,他倒好,居然嫌美人麻煩。

    ------------

    木屋臨山靠水的,空氣十分清新,而且也安靜的很,剛重生的時候,蘇心漓總喜歡熱鬧,一點冷清都受不了,但是過了這麼幾個月,已經慢慢適應過來了,有些時候一個人靜靜看書,也會覺得很享受。

    太陽穿過枝葉,灑了進來,不冷不熱的,兩人到了亭子坐下,蘇心漓關心蘭翊舒的傷情,連著問了好幾回,經蘭翊舒再三確定沒事,她稍稍松了口氣,然後將請柬遞到蘭翊舒跟前,「再過三日,相府就會為我和蘇志明一起舉辦封官的慶功宴,你可一定要來湊熱鬧。」

    封官的官宴就是個藉口,最主要的,還是看好戲。

    蘭翊舒掃了眼蘇心漓送到自己跟前的請柬,挑眉,淡淡的哦了一聲,既然蘇心漓說有熱鬧可看,那絕對就不只是簡單的慶功宴那麼簡單了。

    「難道你不覺得,我們該給顏司明準備回禮嗎?」

    蘭翊舒看向蘇心漓,半晌,輕輕的笑出了聲,手指在請柬上敲了敲,「確實應該,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當然。」

    蘭翊舒將請柬收下,然後緩緩道:「這次追殺你的,似乎是兩撥不一樣的人。」

    蘇心漓挑眉,因為這只是她的猜測,這件事情,她並未向其他任何人提過,包括蘭翊舒。

    「我在去白馬寺途中找你的時候就通知了齊雲齊磊,我們出事後不久他們就到了,齊磊將那些黑衣人的屍體全部都弄回來做了檢查,其中有一撥人,身形高大,並不是琉璃的人,他們的腰上紋著雄鷹的圖案,像是金國培養的死士,你什麼時候得罪那些人了?」

    金國?蘇心漓心頭一驚,不過她倒是想起來了,先頭刺殺她的那一撥人,身手更好,而且身形相較琉璃的人,確實更為高大一些,她當時就覺得奇怪,不過那情形,根本就容不得她多想,沒想到居然是金國的人,蘇心漓認真的回想了好幾遍,對著蘭翊舒搖了搖頭,「肯定,自己和金國的人,不存在任何的恩怨。」

    無論是母親過世前,還是母親過世後,她的活動範圍,一直都是在相府和定國公府這兩個地方,而且也沒碰到過奇怪的人,所以不可能和金國的人結怨。

    「蘭翊舒,我之前懷疑,這次害我的人,除了顏司明,還有方有懷。」

    蘇心漓看著蘭翊舒,繼續道,「我一直都覺得,方有懷的背後,有人扶持,你想啊,方有懷說的好聽一些是個商人,但是他最開始就是個地痞混混,他這個人確實有腦子也有手段,但是聽我外公說,景王是個心高氣傲的人,一個那樣的人,怎麼會和方有懷那樣的人混在一起的,方有懷當初投靠他,肯定給了他我們意想不到的東西,不然的話,景王怎麼可能突然將這樣一個人當成心腹?」

    如果不是將方有懷當成心腹,景王是不會將安城起兵這樣重要的事情提前告知他的,讓方有懷有機會和方姨娘聯合,將她的母親和兄長騙過去殺了,蘇心漓一直都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

    「還有銅礦和鐵礦的事情,方有懷這些年是如何瞞天過海的?」

    「你是說他與金人有勾結?」

    蘇心漓沒有否認,冷哼了一聲,「像方有懷那樣的人,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呢?」

    之前,蘇心漓心裡只是隱隱約約有這個想法,而今日蘭翊舒說的,則讓她藏在心底的想法呼之欲出,不過這些也只是他們的猜測,根本就不能定方有懷的罪,不過只要他和金國的人勾結,她就一定會找出證據的。

    「蘇志明的事情,現在已經有眉目了,這件事情,確有蹊蹺,這次押送到京城的林景康海等人,他們為人都很正派,為了維持寨子裡眾人的生計,確實也幹殺人越貨的買賣,不過那些都是平日裡為非作歹的而富商,之前從未劫持過官銀,林景是寨子的老大,這次被押到京城之後,寨子已經解散了,但是這次在清河縣附近,發生了兩次手法相同的劫持事件,之前清河鎮的百姓,也全部都不見了,已經找到了部分的屍體。」

    蘇心漓擰著眉頭,「既然這樣的話,那他們為什麼要承認自己搶了官銀?這可是死罪!」

    蘇心漓抿著唇,認真的思考了片刻,眼睛倏然一亮,「我明白了,威脅,如果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蘇志明安排的話,那他們很有可能就是被蘇志明威脅了!」

    蘭翊舒點了點頭,「你先別急,這件事情,我會調查清楚的。」

    ------------

    明松堂內:

    「姨娘,這凝露膏果真是好東西,自從您用了這東西之後,這肌膚白裡透紅的,比年輕的時候還要好,而且身上的疤痕,都消退了呢,不但如此,姨娘的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呢。」

    那丫鬟說著,用手扇了扇,然後笑著說道,「真好聞。」

    三姨娘高怡婷坐在梳妝鏡前,任由身邊的丫鬟雪雁給自己的臉上手臂上抹上綠色膏狀的凝露膏,嘴角上揚,眼角瞟向門口的方向,輕笑了一聲,從雪雁的手中接過那小小的一瓶膏藥,放在眼前,細細的端詳,輕柔的聲音上揚,帶著說不出的高傲,「那是自然,若沒有它,我如何能重新得到相爺的寵愛?」

    三姨娘剛將東西放在梳粧檯上,一直在門口站著探頭探腦的蘇妙雪忽然走了進來,看向三姨娘有些討好的叫了聲,「三姨娘。」可那雙被長長的髮絲擋住的眼睛卻不住的往三姨娘放在梳粧檯上的膏藥瞟。

    這兩日,她身邊的丫鬟還有兩個嬤嬤一直都在議論,說三姨娘現在比她以前年輕的時候還要美,肌膚滑膩,而且身上還有異香,聽說是用了一種神奇的膏藥,這種膏藥,可以讓女子保持年輕,便是老了,也可以恢復年輕,最最重要的,這個可以祛疤。

    蘇妙雪摸了摸自己右邊的臉頰,心中氣惱,因為蘇心漓,她現在名聲毀了,臉也毀了。

    紗布拆開之後,她靠右邊眼角那一塊,有了一道長長的疤痕,這段時間,能找的大夫她都找遍了,還吃了不少偏方,根本就沒有用,為此,她學著謝雨薇,留了長長的劉海,這樣做,是將自己臉上的疤痕給擋住了,但是,也將大半張臉給擋住了,包括她自以為那雙靈動勾人的眼睛。

    因為方姨娘被貶成了通房,地位低下,她也不若之前那樣得父親的寵愛了,六姨娘得了勢,蘇沐靈經常上門找她麻煩,拿她的臉說事,明裡暗裡罵她是醜八怪,還拿她和方哨玄的事情氣她,現在,便是走在相府,蘇妙雪也總覺得每個人都是在看她的笑話,在她的背後指指點點,便是晚上睡覺,她都做夢夢到大家圍著她,罵她是醜八怪,一輩子嫁不出去,這都快要將蘇妙雪給逼瘋了。

    三姨娘和方靜怡的那些恩怨,蘇妙雪當然也是知道一些的,兩個人有很深的仇怨,她也清楚,三姨娘應該不會輕易將東西給她的,但是蘇妙雪現在已經被逼上絕路了,只有死馬當活馬醫了。

    若她恢復容貌,外祖父和父親說不定會像之前那樣,將她推上高位,為她出謀劃策,壓過蘇心漓的風頭,蘇妙雪下定了決心,自己一定要得到這什麼凝露膏,恢復容貌,要是三姨娘不肯給的話,她就去找父親,去找祖母,相信他們應該都會站在她那一邊的。

    「妙雪小姐,您今日兒怎麼這麼有空。」

    三姨娘頭也不轉,也沒有起身,抬著光潔的下巴,對著銅鏡,欣賞著自己的美,之前,蘇妙雪並未怎麼注意,可現在,這樣近距離的看三姨娘,她發現,三姨娘的皮膚確實很好,光滑細膩,看起來和年輕的柳姨娘差不多,而且身上還有一股醉人的淡淡幽香,看來,那些人說的是真的了,想到過不久,自己臉上的疤痕就會消退,蘇妙雪心頭一喜,三姨娘不敬的態度也不計較了,她笑著走到三姨娘身邊,挽住了她的手,就像平日裡和方靜怡似的撒嬌,「三姨娘,我的好姨娘,我就知道您最好了。」

    高怡婷轉過身,抬頭,看了眼右手邊站著和自己自來熟的蘇妙雪,勾著唇,掩飾住自己眼底的輕蔑,「方通房對妙雪小姐您不好嗎?」

    蘇妙雪被問了一愣,也不知道是惱的氣的還是因為不好意思,臉紅了起來,自從方靜怡被貶為通房之後,每每別人問起與她有關的問題,蘇妙雪都恨不得與方靜怡劃清界限,要是方靜怡一早就將她掛到程立雪的名下,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嫡女,現在什麼事情都不會有,為此,她心裡甚至是有些埋怨方靜怡的。

    高怡婷輕笑了一聲,面色柔和了許多,「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妙雪小姐來找我有什麼事情。」

    高怡婷甩開蘇妙雪的手,站了起來,走到另外一邊的桌子坐下,蘇妙雪戀戀不捨的看了那凝露膏一眼,跟了上去,在高怡婷的身邊坐下,然後討好的看著她說道:「三姨娘,我聽說您這裡有一樣好東西。」

    高怡婷聽了,面上的笑容未變,不冷不熱的說道:「什麼好東西是我這裡有妙雪小姐沒有的?」

    高怡婷的口氣不友善的很,蘇妙雪自然尷尬,也有些惱火,不過卻不敢發作,她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了,三姨娘也是,不過她是越變越差,而三姨娘卻一下子得到了父親的寵愛,而且還是獨寵,地位直線之上,現在,父親幾乎每日都與三姨娘在一起,就連懷孕的柳姨娘都置之不顧了,這次慶功宴的事情,父親原本是想要交給三姨娘的,為此還與老夫人拌嘴了,後來是三姨娘自己主動拒絕,這件事情才作罷的,如果父親不再娶,而是從剩下的姨娘中選一個扶正的話,那個人十有八九就是三姨娘毋庸置疑了,方姨娘現在已經被貶成了通房,靠不住了,蘇妙雪就想借著這次的事情好好巴結三姨娘,說不定還能為自己謀取一個好前程。

    「就是三姨娘剛剛說的那個凝露膏啊。」

    蘇妙雪到底是個臉皮厚的,也不客氣,手指了指高怡婷放在桌上的膏藥。

    高怡婷盯著蘇妙雪看了半晌,忽然笑了,「那可是我好不容易得來的。」

    蘇妙雪抿著嘴唇,半晌,咬了咬牙,忽然將自己身上戴著的值錢的金銀首飾全部摘了下來,放在了桌上,然後戀戀不捨的推到了三姨娘跟前,一雙眼睛熱切的看向她說道,「這些,全部給你,只要這東西有用,我一定不會虧待了三姨娘的。」

    高怡婷掃了眼桌上的首飾,蘇妙雪見她依舊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架勢,不由著急了,開口威脅道:「三姨娘,您若將那凝露膏給我,桌上的這些東西就是你的了,你若不給我的話,大不了我去找父親,父親是很寵愛你沒錯,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一定會為我做主的。」

    高怡婷看著一臉志在必得的蘇妙雪,扭頭對一旁的丫鬟吩咐道:「雪雁,去將桌上那瓶凝露膏取來。」

    真是半點也沉不住氣,就連方靜怡那個女人的一半都比不上,居然還有臉看不起小姐。

    高怡婷說完,指了指桌上的金銀手指,「這些東西,妙雪小姐暫時還是收起來吧。」

    三姨娘剛說完這句話,雪雁就已經將高怡婷剛用了的凝露膏拿了過來,送到三姨娘跟前,三姨娘直接讓她遞給蘇妙雪,然後道:「這凝露膏的用料極為珍貴罕見,製作的話,也很麻煩,我這裡,現在的話,就只有這麼一小瓶了,妙雪小姐先拿回去用用看,若是覺著效果好,再給我銀子,如果覺得沒有用或者效果很一般沒什麼特別的話我哪裡能收你的銀子。」

    蘇妙雪原本還因為三姨娘將自己用過的東西給她用而生氣,覺得她是看不起自己,聽她這樣說,頓時知道是自己誤會了,半點脾氣都沒有,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打開蓋子看了看,然後送到自己的鼻尖聞了聞,果然有一股醉人的香氣撲鼻而來,正是三姨娘身上那香味,頓時喜笑顏開,她將三姨娘給的凝露膏放在身上藏好,然後偷偷的看了三姨娘一眼,將自己剛摘下來的金銀首飾又全部戴在了身上,邊佩戴的時候邊說道:「三姨娘果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妙人兒,難怪父親那般寵愛你,你放心,若是這些東西有用的話,到時候銀子,我一分都不會少你的。」

    一直以來,蘇妙雪大手大腳都養成習慣了,但是她現在可不比從前了,尤其,她的經濟支柱方靜怡現在差不多已經倒了,蘇妙雪也困頓窘迫的很,像這樣像樣的首飾,已經沒幾套了,高怡婷讓她將這些東西收回去,她自然不會推辭了,不過,她又是個極為好面子的人,自然少不得要說些大話了,對此,三姨娘心中自然有數,她只是譏諷一笑,就這樣愚蠢短見的女子,居然也敢和小姐相提並論,還妄圖將她踩在腳下,簡直是自不量力。

    這凝露膏有沒有用,高怡婷心中清楚的很,蘇妙雪是個愛美的人,為了去掉臉上的疤,肯定會不惜代價的,這送出去小半瓶,到時候肯定能連本帶利的要回來。

    蘇妙雪將自己的首飾拿回去之後,又向三姨娘道了謝,這才起身離開。

    三姨娘看著蘇妙雪離去的背影,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叫住了她,蘇妙雪轉過身,一雙眼睛有些惶然帶著幾分不安看向三姨娘,唯恐她將這凝露膏要回去,或是讓她將剛戴在身上的首飾拿給她。

    「我前些日子去小姐的院子裡請安的時候,聽小姐提起了五皇子。」

    蘇妙雪一聽,不是讓自己將凝露膏還回去,也不是要自己的金銀首飾,瞬間松了口氣,可她這口氣還沒沉下去呢,在聽到三姨娘說的最後三個字的時候,又提了起來,下意識的脫口問道,「她怎麼說的?」

    「小姐誇讚五皇子英俊帥氣,而且年輕有為,很招女孩子喜歡。」

    三姨娘說起謊話來,是半點痕跡都看不出來,而且在其他人看來,她根本就沒有說謊話的必要,將蘇妙雪哄的是一愣一愣的。

    「她還說什麼了?」

    蘇妙雪完全信了,擰著眉頭,心裡頭不快的很,更多的是不安。

    以前,蘇心漓雖然也有一張讓男人迷戀的臉蛋,但是蘇妙雪覺得她除了那一張臉蛋什麼都沒有,一直都很看不起她,但是現在,雖然蘇妙雪還是輕視鄙夷討厭憎恨蘇心漓,可心底,卻有一種自卑感,尤其是她整張臉被毀了之後。

    「我也沒太注意聽,不過我在漓心院門外跪著的時候,有聽到她身邊幾個丫鬟議論,她們說,妙雪小姐你喜歡五皇子,所以要小姐搶走五皇子,狠狠的打擊報復妙雪小姐呢。」

    「那個賤人!」

    蘇妙雪咬牙,惡狠狠的罵了聲,她此刻猙獰的表情配上那傷疤,讓那張臉,看著有幾分駭人。

    蘇妙雪只顧著生氣憤怒不甘害怕,自然沒有察覺到,她在這樣咒駡蘇心漓的時候,一直都心平氣和維持著高傲姿態的三姨娘眉頭擰起,一雙眼睛,更是冰冷的仿佛要結冰了一般。

    「妙雪小姐,女人的幸福,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的。」

    三姨娘慢悠悠的說著,一雙眼睛,端詳著自己白皙修長的手,蘇妙雪聽她這樣說,再想到她沉寂了近十年,還能再次重新得到蘇博然的寵愛,將自己的父親收的是服服帖帖的,料想她對付男人,必定很有自己的一套,又退了回去,湊到她跟前,一雙眼睛滿是期盼的看向她,「三姨娘可是有什麼高見?」

    高怡婷掃了蘇妙雪一眼,緩緩的開口道,「我只是覺得,如果妙雪小姐你不想小姐她捷足先登搶走自己心上人的話,就要先下手為強,妙雪小姐現在在相府的處境實在是堪憂啊,可如果你成為五皇子的女人,那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呢?」

    高怡婷的聲音輕柔,帶著循循善誘的誘哄,蘇妙雪聽了她的話,先是不敢置信的看向她,而後,一雙眼睛,流出了激動和興奮的光芒。

    「改變命運的機會,只有一次。」

    高怡婷說完,站了起來,良久,蘇妙雪也站了起來,辭了三姨娘,轉身離開,三姨娘看著她的背影,原本,平靜的臉,露出了濃濃的笑意,想到蘇妙雪剛拿走的那瓶凝露膏,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極為古怪的笑容。

    那裡面,除了小姐配置時加的麝香,她還另外加了料,相信到時候的話一定回給小姐,方姨娘還有相爺他們,一個大驚喜的。

    三日後,就是蘇心漓和蘇志明一起的慶功酒宴,天差不多濛濛亮,差不多從寅時開始,相府的下人們,就開始行動了,將相府的裡裡外外上上下下又徹底的打掃了一遍,幾日前給蘇心漓弔喪的白綢,到現在已經全部拆下來了,換上了喜慶的紅布。

    蘇博然身為一朝丞相,自然有不少的同僚故交,雖說方靜怡已經被貶成了通房,不過蘇志明畢竟有丞相父親,還有封了侯爺的外公和擔任兵部侍郎一職的舅舅,尤其,方家這一輩最器重的方哨玄已經成了沒有根的男人,自然不堪大用,方家花心思栽培年輕能幹的外甥,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再就是蘇心漓,她的官職雖然比蘇志明低,但她可是歷朝歷代的第一個女禦史,皇上還特別賞給了她一座靠皇城的宅子,她還是定國公府捧若明珠的外甥女,而且,她還深得幾個皇子的青睞,不管憑哪一點,那些收到請柬的人,都斷然沒有不來的道理。

    蘇妙雪臉上的傷疤還沒好,而且她近來的名聲也實在是難聽,蘇博然怕丟人,沒讓她出來,至於方靜怡,她現在不過只是個通房,只是沒機會出入這樣的場合的,不過蘇博然的另外三個女兒,蘇汐月蘇淺月還有蘇沐靈卻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跟在陳氏的身後,而蘇志明,他也早收起了因為方靜怡被貶為通房的失意,跟在蘇博然的身後,意氣風發的招呼著來往的客人,與那些對他仕途有幫助的喝酒交談。

    正廳內,已經聚滿了前來賀喜的賓客,一邊是與丞相府來往密切的女客,另外的話則是蘇博然的同僚和門生,除了這些人,平日裡一些不怎麼與蘇博然接觸的人,看在蘇心漓,或者說是看在定國公府的面子,也都來了,還帶著自己自認為最優秀最出色的兒子,程紹偉帶著程子風代替定國公府出席,顏司明上次被蘇心漓點名,再加上他與蘇志明又是那樣的關係,自然不可能不來,所以也早早的到了,除了顏司明,顏玉勳顏宸璽諸位皇子也都到了,只太子殿下因為身體抱恙,未能前來,不過身為主角之一的蘇心漓,卻遲遲沒有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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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猜一猜,三姨娘在那凝露膏裡面加了啥子好東西捏--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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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7 22:09:58 |只看該作者
第115章:渣男渣女湊成一對

    蘭翊舒到了正廳之後,遲遲未見蘇心漓,也不想在那個地方呆著,便出來找人了,最後在漓心院後院一個並不是很起眼的角落裡,看到了蘇心漓。

    鬱鬱蔥蔥攀著的青藤環繞,大樹下的秋千架上,蘇心漓正悠閒的側臥在上面,因為今日她是宴會的主角,程立雪的孝期又過了,她難得穿了身較為豔麗的衣裳,緋紅色的裙擺旖旎鋪開,在地上旋轉出極為優美的弧度,在月光的清輝下,有一種說不出的華麗,她烏黑的墨髮也跟著垂下,有幾縷調皮的垂在臉上,此時,天色已黑,她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半眯著眼睛,興致極好的賞月。

    蘭翊舒的臉上不由揚起了一抹笑容,朝著她的方向走了過去,一旁的流雲看到蘭翊舒,想要提醒蘇心漓,蘭翊舒看向她,輕輕的搖了搖頭,流朱笑著噤了聲,和水兒一起離開,將世界留給了他們二人,給他們把關去了。

    蘭翊舒走到側躺在秋千架的蘇心漓身邊,彎腰,突然將臉湊近她,兩個人的距離很近,鼻子都貼在一起了,蘇心漓嚇了一跳,輕呼了一聲,身子不穩,從秋千架上摔了下去,眼看著屁股就要與地面接觸了,蘭翊舒手一伸,直接將她攬在懷中,然後俐落的坐在蘇心漓方才坐著的秋千架上,而蘇心漓,則坐在他的大腿上。

    蘇心漓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回頭,那雙漂亮的媚眼兒不滿的看了蘭翊舒一眼,口氣不善的問道,「你怎麼來了?」來就算了,幹嘛還嚇她啊。

    蘭翊舒理所當然的回道,「看到你沒在正廳,就來找你了啊,宴會就要開始了,你這主角怎麼還不登場啊?」

    蘇心漓拍了拍自己受驚的小心臟,又整了整自己稍稍亂掉的髮絲,眼睛上挑,自我感覺差不多良好之後,才幽幽的開口道:「我若是在場,我那幾個庶妹哪裡還有看頭,畢竟姐妹一場,而且我還是姐姐,又名花有主了,總該給她們一個表現的機會不是,讓她們找個有本事的好妹夫。」

    蘭翊舒愛極了蘇心漓這自信的模樣,尤其是那句名花有主,聽的他心花怒放的,蘭翊舒握住蘇心漓整理著髮絲的手,「已經很美了,不用整了。」

    甜言蜜語了一番之後,在蘇心漓絲毫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將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蘇心漓被嚇了一跳,就要站了起來,可蘭翊舒的另外一隻手就摟著她的腰呢,緊的很,蘇心漓又羞又急,臉都紅了,在心裡直罵蘭翊舒流氓變態,不過卻也安分了,沒有再亂動,她畢竟是經過人事的女子,自然知道,這樣的姿勢,要亂動的話,是很危險的。

    蘇心漓是背對著蘭翊舒坐著的,蘭翊舒見她安分了,耳根卻紅了,想像著蘇心漓又害羞又生氣的模樣,不由笑出了聲。

    「雖說這宴會枯燥乏味的很,但你舅舅和四哥還有顧南衣都來了。」

    蘇心漓哦了一聲,回頭看向他問道,「事情都辦好了嗎?」

    她確實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以前還是五皇子妃的時候,為了顏司明,只要一有這樣的宴會就去,處處小心,奉承巴結,後來做了皇后,角色互換了一下,落魄可憐的配角也好,風光無限的主角也罷,她都經歷過了,而且不止一次,看著那些人的嘴臉,她心裡頭實在喜歡不起來。

    蘭翊舒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吩咐的事情,我哪次沒辦好?放心,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了,齊雲齊磊都看著呢,不會有事的。」

    想要懲罰顏司明,讓他倒大黴的人可不只有蘇心漓一人而已,蘭翊舒的心情和她一樣的迫切。

    油嘴滑舌!

    蘇心漓在心中腹誹了一句,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似乎就是如此,從認識到現在,她拜託蘭翊舒幫忙的事情,他似乎從來就沒讓她失望過。

    蘇心漓拍了拍蘭翊舒放在自己腰上不肯放的手背,「放手。」

    蘭翊舒不動,蘇心漓又繼續道,口氣不友善的很,「難道你要這樣子抱我去參加宴會嗎?」

    蘭翊舒聞言,卻笑出了聲,湊近蘇心漓,「可以嗎?」

    那樣子,倒是期待的很。

    「當然不可以了,所以放手!」

    蘭翊舒笑了笑,倒是沒有再胡纏,鬆開了摟在蘇心漓腰上的手,他剛一松了手,蘇心漓就站了起來,她這才想起相府今日來了許多的賓客,不由警戒起來,四周都看了一眼,邊巡視四周心裡頭邊氣悶,直接走在了前面。

    蘇心漓才走了幾步,離開了的水兒和流雲很快跟在了她的身後,蘇心漓不滿的看了她們兩個人一眼,她們兩個人只是盯著她笑,曖昧的很,蘇心漓本來還想斥責她們一句的,可一想到她們才為自己受了傷沒多久,還是沒忍心。

    誰讓那人是蘭翊舒呢,真是的,身邊的人都被他收買了。

    蘭翊舒迷戀的看向蘇心漓的背影,笑了笑,扭頭看了眼身後的方向,沒有說話,眸中的笑意卻斂了許多,她站了起來,快步跟在了蘇心漓的身後,他們二人剛離開,那隱在黑暗中的樹叢中,忽然走出了一抹白色的身影,他身後的那一片樹叢,恰恰是在相府的燈火沒有照射到的位置,只有那淡淡的月光,仿佛那一大片都是暗的,無邊無際,襯得那白色的身影,有一種說不出的孤寂悲傷。

    ------------

    宴會上,陳氏正向其他夫人推銷自己的幾個孫女,一身緋衣的蘇心漓緩緩進了正廳,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人前穿這樣豔麗的衣裳,和以前素雅的顏色相比,緋色明顯隆重一些,而且在夜裡,襯得人越發的嬌媚,頓時讓人眼前一亮,就像是一朵豔麗的雲彩,剎那間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也掩蓋住了在場其他小姐的光芒。

    眾人紛紛抬頭看向她,有驚豔的,有愛慕的,也不乏羨慕嫉恨的,蘇心漓似半點不受外界的影響,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恰到好處,朝著眾人一一點頭,落落大方,而且還帶著一種十足的優雅和貴氣,禮儀周到的任是誰也無法詬病,翩然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尊貴的像個公主。

    陳氏正滔滔不絕的介紹自己其他幾個孫女的優點呢,蘇沐靈蘇汐月她們也樂滋滋的承受著那些夫人的讚美呢,蘇心漓這一來,大家瞬間把她們都給忘記了,陳氏蘇沐靈蘇淺月一個個氣的是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只恨不得這世上沒有蘇心漓這人才好。

    蘇心漓前腳才坐下,一直傳的與她曖昧不清的蘭翊舒後腳跟就到了,眾人見狀,自然又少不得一番指點議論,便是陳氏也在心中暗罵蘇心漓不守婦道,但不論其他人怎麼說怎麼想,蘇心漓的風光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而那些希望能娶蘇心漓為妻,希望自己兒子孫子能娶蘇心漓為妻的人,是一個也沒少。

    蘇心漓一到,宴會立刻就正式開始了。

    雖然是蘇心漓和蘇志明兩人的慶功宴,但蘇心漓的風頭遠遠壓過了蘇志明,蘇志明有想過,這次慶功宴其實是一次很好的對蘇心漓下手的機會,可一想到在她手上吃的虧,頓時心裡又覺得毛毛的,不敢輕舉妄動,心裡頭卻在後悔,早知道她命那麼大,在程立雪的孝期之前,他就該辦了這慶功宴,那時候方姨娘雖是罪婦,不是相府夫人,但好歹是個姨娘,而且大家心裡都覺得她還是有希望成為相府夫人的,對他必定會重看幾分,他也不至於徹底淪為陪襯,哪像通房,蘇志明越想越氣,甚至覺得自己這輩子沒什麼太大的希望了,一個勁的往自己肚子裡灌酒。

    「蘇小姐真是好運氣啊,一般人從那麼高的山崖上摔下去,必定會粉身碎骨,蘇小姐居然可以安然無恙的回來,真是菩薩保佑啊!」

    說話的是文昌侯府的夫人,大約四十歲,不過保養的很好,看起來像是三十歲出頭,話說完,她雙手合十,連連說了好幾句阿彌陀佛,那態度,就好像蘇心漓是她女兒似的,蘇心漓只是淡淡一笑,前世參加了那麼多的宴會,人情冷暖,早就已經看透,今日這樣的場合,想趁機巴結她的婦人多了去了。

    話剛說完,其餘的人就紛紛附和,說蘇心漓是仙女下凡之類的,福大命大,什麼的都有,誇張的很,這些話,蘇心漓只是聽聽而已,倒是陳氏和她那幾個庶妹,心裡頭氣的很,因為所有人的話題都圍繞著她,連附帶她們一句都沒有。

    「聽說蘭公子在知道蘇大人遇險的消息之後,奮不顧身快馬加鞭去了鹽山,兩人是同時墜落山崖的,孤男寡女,在一起呆了這麼久,難道就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嗎?」

    忠勇侯府夫人的話剛說完,程紹偉和程子謙的眉頭不由就擰了起來,兩人齊齊不悅的看了忠勇侯一眼,顧士延心裡頭也惱火的很,瞪了眼坐在對面的劉夫人,劉夫人卻不看他,繼續說道:「蘭公子對蘇大人可真是一片情深啊。」

    青山馬場的事情之後,顧江臣自然沒資格成為忠勇侯府的繼承人了,他一回去,顧士延就盤問顧江臣事情的經過,顧家和程家是世交,而且一直以來都是顧家低程家一級,顧士延可以說是程鵬看著長大的,對他敬重的很,某種程度上可以說的上是唯命是從,顧江臣哪裡敢將自己肖想定國公府外孫女的事情告訴他,顧士延要知道了非打死他不可,所以死咬著沒說,不過劉夫人私下問的事情,他把什麼都告訴她了,劉夫人才知道,原來自己兒子變成這樣子,都是蘇心漓一手造成的。

    劉夫人本來就不是個明事理的,自己一直以來心疼著並且寄予了很大厚望的兒子變成這樣子,她哪裡會去想自己的兒子不該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她就覺得蘇心漓惡毒心腸,她要和自己兒子睡了,根本什麼事情都不會有,他們忠勇侯府也算是名門望族,有哪一點配不上她了,現在,寄託了她最後一絲絲希望的謝雨薇也死了,而且劉夫人並不怎麼機靈的大腦認為這所有的一切都與蘇心漓有關,原本,她聽說蘇心漓死了,是很開心的,覺得這是她的報應,看著定國公府的人傷心難過,一直被她們壓了一頭的她心裡頭得意的很,可蘇心漓突然回來了,而且十分的風光,劉夫人如何能甘心,她焉能不恨?

    其實,劉夫人說的這些事情,在場的大家都是知道的,可知道是一回事,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這話,分明就是指她和蘭翊舒不清不楚,詆毀她的清白,如果不嫁給蘭翊舒,就是忘恩負義,薄情寡義。

    有這樣想法的,自然不止劉夫人一個人,尤其是那些家有適婚的女兒,又想嫁給哪個皇子的,都覺得蘇心漓礙著她們的路了。

    「劉夫人希望我們發生點什麼呢?」

    蘇心漓的話問的相當直接,劉夫人沒想到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居然敢大咧咧的當著眾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被堵的說不出話來,蘇心漓冷哼了一聲,「就劉夫人的身份,什麼時候有資格對我的婚事指手畫腳了?」

    雖然今日有不少皇子都到場了,不過蘇心漓身為宴會的主角,自然是坐在正中的主座的,她淡淡的掃了劉夫人一眼,目光卻是冰冷森寒的,「有那個數落控訴我不是的時間,還不如花點時間教育子女。」

    蘇心漓和蘭翊舒有沒有什麼,眾人不清楚,不過顧江臣的事情,當初可是鬧的滿城風雨,切切實實的發生的,劉夫人除了有一個不出息的兒子顧江臣,還有一個女兒顧彩憐,比蘇心漓還大一歲,劉夫人兒子是廢了,還指著她女兒給她爭臉呢,不過蘇心漓顯然看她很不順眼,不但說了她的子,還說了她的女,兒子教成那樣,女兒又能好到哪裡去。

    今日,顧彩憐也到了,蘇心漓的話說完,諸位夫人的視線,那就和針似的,在她身上打量,看的顧彩憐又羞又惱,蘇心漓和顧彩憐沒有太多的交集接觸,彼此也沒有太大的過節,但是誰讓她是劉夫人的女兒呢,平日裡見了她又是一副清高孤傲的樣子,就她的身份樣貌,有什麼資格在她的面前頤指氣使的,而且她聽程子風提過一回,說著顧彩憐和她母親一個德行,不叫顧大哥大哥,而且對他一點也不尊重,蘇心漓自然不會介意借著這機會落井下石了。

    「蘇大人,我可是你的長輩,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蘇心漓冰冷的聲音打斷了,「那就做長輩該做的事,說長輩該說的話,而不是在不該胡言亂語的場合胡亂說話掃了大家的興致,這就是劉夫人的教養嗎?」

    蘇心漓的態度和口氣都極為的強硬,倒是讓一些有心讓自己兒子孫子娶她的夫人心生退卻,這樣的伶牙俐齒,她們可吃不消。

    「不過,我覺得劉夫人這個建議還是可以考慮的,蘭公子確實不錯。」

    剛剛還生出退卻之心的夫人一聽蘇心漓似乎有意和蘭翊舒在一起,頓時又對劉夫人不滿了,覺得她多事多嘴,蘇心漓冷冷的看著底下那些夫人態度如換面具一般的轉換,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

    就在這時,忽有一個小廝跑了進來,說是太子殿下的人來了,那小廝剛跑著離開,太子殿下身邊的大公公康公公就進來了,走到蘇心漓跟前,滿臉笑容的與他道喜,「恭喜蘇大人,賀喜蘇大人,蘇大人,太子殿下身子抱恙不能親自前來,特意命奴才送來賀禮。」

    蘇志明見那康公公眼裡就只有蘇心漓,而太子殿下當著眾人送出的賀禮,似乎就只有蘇心漓的,這無疑在他的臉上打了一巴掌,蘇志明心裡頭惱火的很,酒喝得更凶,面色陰沉,便是連方才努力佯裝著的意氣風發也沒有了。

    蘇心漓站了起來,笑著說道,「太子殿下有心了。」

    康公公親自打開了一同前來的兩個太監手上拿著錦匣,露出了裡面的東西,眾人先是一陣驚歎,然後倒抽了口氣,之前想好的那些說辭,一個字也說不上來,不要說他們了,便是蘇心漓,還有顏玉勳顏司明等人都吃了一驚。

    原來,那匣子的上面是一個純金打造的鳳冠,鳳眼鑲嵌這著紅寶石,在夜燈下,無論是那黃澄澄的黃金還是那些鑲嵌著的寶石都散發出刺目耀眼的光芒,最重要的是,這不是一般的鳳冠,而是女子成婚時專門佩戴的,康公公將裝著鳳冠的一層拿開,下面,是一套正紅色的衣裳,上面的金絲纏繞,花紋繁複逼真,似乎是一套嫁衣,正紅,那是自由明媒正娶的夫人,才能穿的顏色,太子殿下在蘇心漓封官的慶功宴上,送這樣的禮物,這其中的意思,在很多人看來,都是不言而喻的,那就是讓蘇心漓成為他的太子妃。

    饒是蘇心漓,面上得體的笑容也有些掛不住了,她下意識的看向蘭翊舒,他正一臉嫌惡的看向那嫁衣和鳳冠,一副恨不得沖上去將那些東西砸的稀巴爛的架勢,程紹偉和程子風也是一臉為難,顧南衣的臉色也不好看,沉著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至於方家的那些人,看到這一幕,心情自然相當的不好受了,只想著,得到這殊榮的為什麼不是蘇妙雪,更擔心,蘇心漓要成為太子妃的話,今後必定會更加擠兌他們。

    顏玉勳沒有說話,在片刻的錯愕之後,他的面色已經恢復如初,不過顏司明的面色卻極為難看,顏宸璽也好不到哪裡去,和蘇心漓一樣,一個勁的瞅著蘭翊舒,而方才『亂點鴛鴦譜』的劉夫人,看著蘇心漓,滿是恐懼,蘇汐月和蘇沐靈等人則是羨慕嫉妒,陳氏不滿這樣的風頭落在最不聽話最難掌控的蘇心漓頭上,可一想到她當了太子妃對相府的好處,面上又有了笑容,蘇博然和陳氏想的差不多,他和蘇心漓的父女關係確實不怎麼好,但是外人哪裡知道這些事情,蘇心漓若是當了太子妃,對他而言,總歸是有好處沒壞處,有一個當太子妃的女兒,面上總歸是有光的。

    蘇心漓思忖著顏睿晟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太子殿下雖然性情怪異,但並非莽撞的人,而且,她之前和他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她不想也不會成為太子妃,她實在不明白他是何意,尤其是蘭翊舒那毫不掩飾的目光,看的蘇心漓更是有種心虛的感覺。

    「替我謝謝太子。」

    蘇心漓走到康公公跟前,伸手就去接他手上的鳳冠,手一滑,那鳳冠直接掉在了地上,所有人的眼珠子伴著那掉在地上的鳳冠,幾乎都要驚掉出來了,不過他們那驚呆了的眼神和倒抽氣的聲音,什麼都改變不了,那鳳冠還是掉在了地上,而在那短短的瞬間,那些嫉恨蘇心漓之人,心裡滿是幸災樂禍,都等著她倒楣。

    純淨打造的鳳冠質感十足,掉落在地上,發出嘭的巨響,它的回音還在繼續,蘇心漓已經跪在了地上,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微臣有罪,微臣,微臣方才太過激動了,所以才會--」

    蘇心漓跪在地上,面色蒼白,似乎是因為恐懼,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鳳冠是純金打造的,這樣一摔,自然不會有什麼損壞,只是那鑲著紅寶石的鳳眼,剛好最先著地,承著整個鳳冠的重量,紅寶石的鳳眼有了一道裂痕,康公公看著蘇心漓一副噤若寒蟬的樣子,沉默了許久都沒有說話,蘇心漓一直跪著,頭也不抬,程子風想要出去求情,被程紹偉給攔住了。

    這可是太子殿下賞賜的東西啊,鳳冠,嫁衣,太子殿下分明就是想要讓蘇心漓做她的太子妃,蘇博然覺得,蘇心漓簡直就不識抬舉,蘇博然看著掉落在地上的鳳冠,掐死蘇心漓的心都有了,這麼好的機會,居然說手滑,而且是當著眾人的面,這分明就是對太子殿下不敬,對皇室不敬,這罪名說大不大,但也是可以要人命的,除了當事人,還有和她相關的一家子的人命,蘇博然連沖出去和蘇心漓劃清界限的心都有了,但是一看到程紹偉那嚴肅的臉,什麼勇氣都沒有了。

    康公公看了蘇心漓一眼,那神色並不像其他人那樣錯愕驚詫,平靜的就好像這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似的,他心裡有惋惜,當然和蘇博然一樣,也覺得蘇心漓不識抬舉,他家主子除了身體差了一些,哪裡不好了,不過想到臨出門前太子殿下對他說的那些話,康公公又覺得不生氣了,若是這蘇心漓和其他女子一般趨炎附勢,太子又如何會對她另眼相待?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著結果,絕大部分的,都在等著蘇心漓倒楣,尤其是相府的那幾個,恨不得蘇心漓被拖出去砍了才好,良久的沉默之後,康公公再次開了口,「太子殿下說了,禮物既已送出去,那邊是蘇小姐的東西了,砸了剪了毀了,一切全憑蘇小姐。」

    砸了剪了毀了?太子殿下一早就知道蘇心漓會『不小心』將東西給砸了,還是說那根本就不是太過激動,而是故意的?還是說太子殿下對蘇心漓已經寵愛包容至此,眾人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康公公說完,在眾人驚詫錯愕的目光下將蘇心漓扶了起來。

    蘇心漓自然是千恩萬謝,轉身對流雲和水兒道,「小心著些,將東西收起來。」

    兩個丫鬟道了聲是,依著蘇心漓的意思,將東西收好,康公公送完了東西就離開了,任是誰挽留也沒用。

    宴會經歷了這一場禮物風波之後,該繼續的還得繼續,不過氣氛卻大不如先前,眾人看向蘇心漓,目光帶著審視和探究,不少人則暗自猜測她與太子殿下之間的關係,而蘇博然呢,則是一臉的憤憤,差一點,差一點,他差一點就可以成為太子的岳父了,陳氏也是滿心的惋惜,這種惋惜,直接在臉上表露無遺。

    不論是何姨娘還是六姨娘,亦或是稍聰明一些的蘇淺月和蘇沐靈,其實她們都想巴結蘇心漓,抱她的大腿,扶搖直上,原本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可偏偏,蘇心漓高傲的很,應該是說對她們防備的很,就連她們去請安都不見,根本就沒機會親近,她們自然就希望蘇心漓死,不要攔在中間擋住她們的路,可每一次的結果,都讓她們失望,她當著眾人摔壞了太子殿下賞賜的東西,這可是死罪,可太子卻一句怪罪都沒有,蘇心漓活的好好的,從一個她們可以欺辱設計的物件,到現在,她們只能仰望。

    這樣的靜默維持了一會,回過神來的眾人很快向蘇心漓敬酒,蘇心漓以茶代酒,喝茶的時候,眸光不自覺的掃到同桌的顏玉勳,他手上舉著酒杯,搖曳的燈光照進他的眼底,他看向自己的時候,眼底深處,似乎有了一絲戒備和警惕,蘇心漓先是愣了一下,很快明白顏睿晟在這日子當著眾人送鳳冠和嫁衣的用意,他明知道自己會拒絕,他甚至猜到了自己的拒絕的方式,用這樣的縱容,其實就是告訴大家,他們關係非比尋常,蘇心漓眼睫微垂,眼底有冰冷嘲諷的冷光劃過。

    顏司明看著蘇心漓那傾城的容顏,從方才到現在,她面上帶著的似乎一直就是這樣淡然從容的笑意,就好像太子殿下著康公公鬆開鳳冠和嫁衣的那段插曲不存在似的,她的眉眼精緻,因為意氣風發和自信越發的奪目耀眼,顏司明越看,心中的怒火就燃燒的越旺,他情願蘇心漓接受太子殿下,而不是為了那個蘭翊舒的男人,放棄尊崇的太子妃之位,甚至是未來的皇后之尊,就是為了蘭翊舒那個男人嗎?顏司明覺得無法容忍。

    顏宸璽是有酒萬事足,再加上蘇心漓已經拒絕了顏睿晟了,他也就不用替蘭翊舒開心了,喝酒喝的更恣意暢快了,那張豔若芍藥的臉,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在場女子的目光。

    宴會快要散場的時候,顏司明隨身的小廝突然從一旁的小角門跑了進來,湊到他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蘇心漓見狀,故意低頭與一旁醉醺醺的顏宸璽說話,可那嘴角,卻揚起了任何人都看不懂的詭異弧度。

    蘇志明因為心情不好,多喝了不少酒,宴會散場的時候,已經醉的是七葷八素,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不過他的酒品倒是不錯,醉了之後,就趴在桌上裝死,並不會胡言亂語,說什麼不該說的話,蘇博然看了眼他沒出息的樣,冷哼了一聲,讓人將他扶回去了,蘇心漓隔空和三姨娘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將那些客人送了出去,蘭翊舒並沒有離開,而是在漓心院等著蘇心漓,還有顏宸璽,他一早就察覺出不對勁了,因為今兒出門的時候,齊雲和齊磊也是一起的,但是一整個晚上都沒見到他們,見有熱鬧可湊,酒都醒了,哪裡還肯離開?

    「顏司明已經過去了。」

    蘇心漓看向蘭翊舒,點點頭。

    「五哥?他去哪裡了?」顏宸璽十分好奇,蘇心漓和蘭翊舒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你的身份不太方便現身,等會記得躲起來。」

    蘇心漓交代了一聲,顏宸璽卻是滿頭霧水,他見蘇心漓已經離開了,就想問蘭翊舒,蘭翊舒也不解釋,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會就知道了。」

    顏宸璽看著蘭翊舒尾隨著蘇心漓的背影,在心頭歎了口氣,果然,重色輕友,就算是蘭大哥,也不能免俗。

    「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去?」

    蘇心漓勾唇一笑,主動挽住了蘭翊舒的手,「因為他對那個位置的野心,比誰都都要強烈,蘇妙雪的臉是毀了名聲清譽都沒了沒錯,方靜怡也被貶成了通房,但是至今,她的身上,並非完全沒有利用價值。」對顏司明而言,蘇妙雪還是拉攏方有懷和蘇博然兩人最好的籌碼,這樣一無是處的蘇妙雪,顏司明心裡肯定是不會願意和她在一起的,但是在顏司明眼裡,所有其他的一切,和得到那個位置相比,都是無足輕重的。

    蘇心漓頓了頓,一雙眼睛晶亮無比,繼續道,「而且,我也不是百分百肯定他會去的,所以才會讓齊雲齊磊來幫忙,做兩手準備啊。」

    蘇妙雪和顏司明約在了芳情園後山的小樹林見面,按理,方靜怡現在已經是通房了,是沒有資格有自己的院落的,不過她畢竟是三個孩子的母親,方家那邊,蘇博然多少還是忌憚著的,而且一直以來,方靜怡都很得陳氏的寵愛歡心,所以目前,這相府除了明松堂之外最大的芳情園還是她住,不過現在,芳情園也只剩下了一個空殼子了。

    方靜怡是通房了,而且也不管相府的事情了,身邊自然是不需要也沒資格用那麼多的丫鬟婆子,芳情園現在的下人就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一都到,便是剩下來的這些,做事都懈怠了,個個都喜歡偷懶,所以一到了夜裡,就靜悄悄的,後山的林子,更是一個巡邏的人都沒有,不但如此,後山還有個涼亭和方便偷情的小木屋,只有一層,而且很簡陋,自然不能和蘭翊舒住的那地方相比,不過呢,床什麼的還是有的,蘇妙雪選擇這個地方,絕對是花了心思的,完全就是天時地利人和啊,當然,蘇心漓也很喜歡,因為,方便他們圍觀。

    蘇心漓很少來芳情園,所以對這地方也不是很熟,為免不小心驚動了顏司明那條警醒的蛇,細心的齊磊已經踩好點了,蘇心漓和蘭翊舒還有顏宸璽剛到了後山,齊磊就已經在後山的入口等著了,走在前面,領著蘇心漓等人進了林子。

    林子裡種著的都是竹子,很大的一片,因為這裡沒有燈光,只有月光,不過幸好竹子並不是很密集,所以還是能看到一點點路,齊磊等人走的很快,而且都不會碰到竹子,就好像有一雙透視眼似的,蘇心漓卻不行,最後,蘭翊舒直接背她了,蘇心漓趴在蘭翊舒的肩上,想到蘭翊舒第一次背自己,居然是因為蘇妙雪和顏司明那兩個渣,蘇心漓覺得心裡頭有那麼點惋惜和掃興。

    到達目的地之後,蘭翊舒也沒將蘇心漓放下,就一直讓她趴在他肩上,對於他們二人的事情,顏宸璽素來是最喜歡發表意見的,可在看到不遠處的涼亭面對面坐著的顏司明和蘇妙雪後,立馬就閉了嘴,他敢用生命打賭,要是他壞了蘇心漓的好事,蘭翊舒一定會抽死他的。

    這片竹林,一看就是花了心思建的,尤其是蘇妙雪此刻坐著的涼亭那一塊,以竹子為管,從不遠處的後山上引來的水落在靠小亭一個人工打造的石潭上,四周還有不少的花花草草,不過可能是因為方靜怡被貶為通房,地位大不如前,這個地方也沒人打理了,那些花草到現在已經枯死的差不多了,不過蘇心漓可以想像,這應該是方姨娘精心設計的和蘇博然培養情趣的地方,所以蘇心漓猜測,那小木屋雖然看著不咋地,不過裡面應該還是不錯的,但是現在就未必了,不過這可是蘇妙雪的第一次,她應該不會虧待自己吧,尤其,這還是和她心愛的男人,估計之前應該就佈置一番了。

    雖然夜裡十分的安靜,不過因為隔開的距離有點遠,而且兩人說話的聲音並不是很大,所以蘇心漓根本就聽不到,她扭頭看向身邊的幾個人,他們都是一臉興致昂揚的樣子,尤其是顏宸璽和齊雲,所以蘇心漓猜測,他們幾個人應該是聽到蘇妙雪和顏司明的對話的。

    雖然竹林裡沒有點燈,也靜悄悄的,不過蘇妙雪和顏司明兩人坐在的雅致小亭的八個角都掛著燈籠,而且是琉璃宮燈,照的那一塊亮如白晝,蘇心漓只看到蘇妙雪的嘴巴一直在動,那樣子,叫一個溫柔多情,深情款款,顏司明並不怎麼說話,面色也很不好,而且似乎在喝悶酒,蘇心漓看著他將蘇妙雪倒的酒一杯杯往肚子裡面灌,差點沒笑出聲來,他對蘇妙雪是不是太信任了一點,還是他料定,蘇妙雪沒有那個膽子設計他?

    蘇心漓看了眼八角掛著的宮燈,實在是很佩服蘇妙雪的智商,那凝露膏雖然有用,不過這才短短幾天,見效也不可能那麼快,所以蘇妙雪臉上那疤還是存在的,到現在還是用長長的劉海擋著的,白天看著都嚇人,晚上看著更和鬼似的,都那副尊榮了,聰明的人,不是,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遮醜,她倒好,居然點的那麼亮,而且還是白色的燈光,她是覺得自己的那張臉不夠扎眼嗎?

    蘇心漓看著一旁強忍著笑意的顏宸璽,倒是有些好奇蘇妙雪說了些什麼了,不過據她的猜測,大略都是深情不悔的話吧,蘇心漓正這樣猜測的時候,估計是顏司明喝了的酒太多,當然,也有可能是蘇妙雪放的藥料夠足,沒一會,顏司明就暈乎乎的了,顏司明這人的警惕性一直都很高,很快就覺得不對勁,才站起來,就要離開,蘇妙雪也站了起來,從身後抱住他。

    顏司明前後左右晃動了幾圈,緊抱著顏司明的蘇妙雪也覺得暈乎乎的,她用手拍了拍腦袋,抬頭看著那些宮燈,也覺得晃的厲害,她心道了聲奇怪,快顏司明一步倒在了地上,不過顏司明卻感知不到,因為蘇妙雪在他的身後,蘇妙雪才倒在地上,他立馬也就暈了。

    蘇心漓有些興奮的拍了拍蘭翊舒的肩膀,以前,什麼事情她都是一個人應對,她時刻都十分冷靜,冷眼旁觀,就像個看戲的人,就算心裡興奮,面上也淡淡的,但是現在,身邊有這麼多人,尤其是有蘭翊舒,和她一起見證蘇妙雪和顏司明的結合,想到顏司明不得不和自己深深厭惡著的女人在一起,並且要一輩子背著這樣一個汙點,而且因為這樣一個汙點和皇位擦肩而過,蘇心漓就覺得心頭無比暢快,渾身的血液都好像在燃燒,蘭翊舒背著蘇心漓,縱身朝著蘇妙雪所在的涼亭飛去,這才讓蘇心漓從自己的肩上下來。

    齊雲和齊磊一人一個,將已經徹底昏死過去的蘇妙雪和顏司明帶到了一旁的小木屋,將他們放在床上,不出蘇心漓所料,蘇妙雪果然將木屋佈置了一番,而且還是大紅色,就和喜房似的,蘇心漓看著,只覺得好笑,找了個地方,點燃了自己事先專門配好的藥,然後和蘭翊舒等人一起退出了房間,並且十分貼心的替他們二人將房間的門關上。

    顏宸璽現在是滿肚子的疑問,不過幾個人似乎都在關注裡面的情況,並沒有回答他的意思,過了差不多有一盞茶的時間,木屋內有男人的低吼聲和女人蝕骨的嬌吟傳了出來,在這樣的夜晚,透著股讓人臉紅心跳的曖昧,蘇心漓本來是挺淡定的,可一想到有這麼幾個男人在自己身邊陪她一聽顏司明和蘇妙雪的聲,頓時不好意思起來。

    齊磊朝著蘇心漓和蘭翊舒點了點頭,取出自己隨身帶著的黑色紗布,將臉蒙了起來,然後施展輕功,出了林子,蘭翊舒背著蘇心漓跟在身後,顏宸璽和齊雲兩人則留在林子裡看熱鬧。

    「捉賊啊,有賊啊!」

    片刻的時間,外面就有很大的動靜傳了進來,沒一會,蘇心漓就領著水兒流雲還有一群舉著火把的護院沖進了竹林,將木屋團團圍了起來,而裡面,男人的低吼聲是沒有了,不過讓人臉紅心跳的嬌吟還在繼續。

    「誰人如此大膽在此地偷情!」

    蘇心漓聽著自己慷慨激昂的聲音,自己差點就笑出了聲來,她看向一旁的護衛,給他使了個眼色,而裡面,獸欲過後的顏司明已經清醒了,看著外面的火光和蘇心漓的聲音,急得團團轉。

    ------------

    PS:三姨娘給蘇妙雪多加的並不是春藥哦,蘇妙雪都用了三天了,不會現在發情的了,也不是讓顏司明絕種的藥,我猜我猜我猜猜猜--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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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7 22:10:15 |只看該作者
第116章:捉採花賊,顏司明裸奔

    迷迷糊糊間,顏司明一陣的口乾舌燥,整個人就像是被人架在烈火上烘烤似的,渾身上下都燃燒起來了,燥熱的難受,尤其是小腹的位置,一股股的暖流上躥下跳,那種感覺,比千萬隻蟻蟲啃噬還要難受,來勢洶洶,而不經意間,身下傳到鼻間的某種馨香卻像是解藥似的,顏司明只知道自己想要,此刻的他完全沒了平日的冷靜和理智,應該說,他一點冷靜和理智都沒有了,只剩下一個身為男人的本能。

    他像條小狗似的不停在蘇妙雪的身上嗅來嗅去,然後像發狂的野獸似的,狂野的撕掉了自己和蘇妙雪身上的衣裳扔在地上,直接將自己身體最滾燙灼熱的一部分送進了蘇妙雪的身體,疼的蘇妙雪悶哼了好幾聲,意識不清的顏司明卻好像爽上了雲霄,被女子嬌媚的呻吟聲挑逗著,越發賣力的在她身上製造一波波的浪潮,只覺得身上的某個地方有一種酥麻的感覺流竄上下,傳遍全身的時候,他低吼了一聲,徹底釋放了自己。

    而他身下躺著的女子,也歡愉的叫著,說著還要還要之類的話,說不出的浪蕩,這些話此刻落在情動的顏司明耳中,自是說不出的刺激。

    幾番激情過後,顏司明已經恢復了些許的理智,他再次看向身下的女子,忽明忽暗的光線中,他看清了她的那張臉,髮絲淩亂的披散在不著寸縷的身上,有些則貼在臉上,因為某種情動,她的面色潮紅,那雙眼睛也是,水盈盈的,本是挺美的一張臉,卻因為左邊眉角處的疤痕,顯得猙獰無比,配上那貼在臉上的髮絲,在這樣橘黃的光線下,非但沒有絲毫的美感,反而像鬼,而這不人不鬼的女子,不是蘇妙雪是誰?

    顏司明嚇了一跳,整個人更清醒了,但是卻無法停止自己律動的動作,蘇妙雪也漸漸從迷亂中清醒了過來,手更緊的摟住顏司明,那雙水盈盈的眼睛更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歡喜,「殿下,殿下,我的好人,我愛你!」

    顏司明又驚又嚇,而心底的厭惡,讓他徹底醒了。

    雖然,從蘇志明的口中得知蘇妙雪是方靜怡的親生女兒,方有懷的親外孫女,同時是蘇博然最疼愛最看重的女兒時,他確有娶她拉攏方家和相府這兩方勢力的打算,但是現在,蘇妙雪的名聲已經徹底毀了,甚至是臭名昭彰,和當初的懷安郡主謝雨薇差不多,誰招惹上她誰倒楣。

    他晚上之所以赴約,是因為還要利用顏司明替自己辦事,同時也是不想放棄方家和丞相府,並不是因為對蘇妙雪這人感情需要,事實上,他心裡對蘇妙雪是很輕視鄙夷嫌棄的,他絕對沒有和這樣一個不清不白的女子發生關係甚至是娶她的打算,尤其現在看到她醜陋不堪卻又浪蕩不已的樣子時,連納她為妾的想法都沒有,他自己只覺得噁心,想要從她的身上離開,但他悲哀的發現,自己根本就無能為力,也無可奈何,他不由想到晚上蘇妙雪給他的那些酒,一雙眼睛迸射出了嗜血的寒光,不過蘇妙雪此刻正沉迷於情欲中,根本就沒有察覺到蘇志明那如想要吞人的虎狼一般的眼神。

    想到蘇妙雪這樣的女人居然也敢設計自己,顏司明心裡頭惱火的很,不過他也清楚蘇妙雪暫時還不能死,現在暫時也沒有別的懲罰手段,便在她身上一頓猛幹,倒是將蘇妙雪弄的越發的欲仙欲死,可顏司明心裡頭的怒火卻半點也沒消。

    顏司明發洩了差不多了,蘇妙雪也恢復了清醒,顏司明藥性差不多消退的第一件事,就是起身去找自己的衣服,然後離開,但是他自己還有蘇妙雪的衣裳全都被他給撕碎了,哪裡還有衣服可穿,顏司明是滿心的憤怒和狂躁,可蘇妙雪看著,卻是一臉的羞澀滿心的甜蜜,渾身無力的她忍著身上的劇痛,從床上坐了起來,光著身子朝他撲了過去,從身後抱住了他,饒是顏司明心機深沉,忍性非常人所不能及,這回,實在是忍無可忍了,轉身就給了蘇妙雪一掌,蘇妙雪被擊飛,向後倒在床上,口噴鮮血。

    顏司明看著她口中吐出的鮮血,驀地想到什麼,下意識的掃了床上的被單一眼,床上,除了蘇妙雪口吐的那灘鮮血,並沒有別的血跡,想到自己玩過的女人居然是別人玩剩下的,而且還是方哨玄那樣的色胚,很有可能還不止一個,顏司明心頭越發的厭棄蘇妙雪,殺了她的心都有了。

    蘇妙雪詫異的看向顏司明,剛好對上他冰冷的沒有一絲絲溫度的眼神,燈光搖曳,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是毫不掩飾的嫌惡和厭棄,蘇妙雪的心頭不由悲傷起來,而且還有一種說不出的不解,一直以來,五皇子不是都喜歡她的嗎?現在,她把自己給了他,他不是應該欣喜的嗎?然後信誓旦旦的對她說會對她負責,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蘇妙雪被顏司明用一種和她認知中完全不一樣的陰沉眼神盯著,心頭不由害怕起來,不過,她轉念一想,事情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已經沒有回轉的餘地了,頓時又充滿了勇氣。

    「殿下,我現在已經是你的人了。我蘇妙雪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

    顏司明見設計了自己的蘇妙雪還敢死纏爛打的要求自己負責,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也顧不得她的利用價值了,就想要殺人滅口,正這個時候,外面忽然有大喊捉賊的聲音傳來,蘇妙雪先是一驚,嚇了一跳,可看著顏司明那張讓他心動的臉,再想到顏司明並不想負責的態度,心中反而期盼起來,若是這夥人將父親他們引來,看到她和五皇子在一起,到時候五皇子想抵賴都不成。

    顏司明看向面露期待之色的蘇妙雪,自然以為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安排的,他倒是想要殺人滅口,但是現在並不是時機。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原本安靜的林子就變的亂哄哄的,顏司明大急,正這個時候,蘇心漓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顏司明的心情本來就被蘇妙雪攪的一團亂,第一次覺得有神無主,他心裡下意識的排斥蘇心漓看到他這個樣子和蘇妙雪在一起,顏司明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快速撿起被自己撕的破破爛爛的衣服,裹在身上,同時將臉蒙住,朝著右邊的窗口奔了過去,他剛跳出了窗口,就有一道疾風掃來,有人大喝了一聲,「採花賊,哪裡跑!」

    說話的那人,並非相府的護院,也不是蘇心漓身邊的丫鬟,而是蘭翊舒的貼身隨從之一齊雲,蘇心漓既然已經決定和蘭翊舒在一起了,自然不會畏懼人言,而且蘇博然現在也管不了她了,水兒受了傷,蘇心漓不放心,她用蘭翊舒的人,是相當的得心應手,而且也很心安理得。

    當她看到衣著破爛,露出右邊小半截大腿,還有後邊若隱若現的屁股,蒙著臉從右邊窗口跳出來的顏司明時,天,他用來蒙住臉的好像是蘇妙雪肚兜,難道他都沒發現的嗎?蘇心漓瞬間傻了,她完全沒辦法維持自己嚴肅的神情,看了蘭翊舒一眼,瞬間噴笑出聲,蘭翊舒也沒忍住,輕笑出聲。

    和顏司明認識這麼久,見過他低沉,難受,受傷,流血,可比起今日的裸奔,那些實在太沒有看頭了。

    看樣子,方才裡面的戰況,比她想像的激烈太多啊。

    堂堂皇子,居然不顧形象,裸奔出門,顏司明心裡真的厭惡透了蘇妙雪這個女人,不想和她有任何的牽扯啊,這樣,正和她的心意。

    他越是不想要的,她偏就塞給他,至於他想要的,這輩子,她偏就要他只能看卻摸不著。

    顏司明晚上喝了不少酒,這會出來,風稍微一吹,頭就痛得厲害,整個人也有些暈暈的,而且方才他為了懲罰蘇妙雪,也有些用力過猛了,再加上身上還殘留著一部分的藥性,渾身上下有些發軟,齊雲又是一等一的高手,他自然不是對手,不過齊雲這人卻邪惡的很,他也不急著將顏司明制服,就好像貓和老鼠似的,故意逗他,手下放了水,不過就算是如此,拼盡全力的顏司明卻怎麼都無法從他手上逃脫,急的就和熱鍋上的螞蟻似的,那雙露在外面的眼睛更是陰沉的厲害。

    就這樣,乒乒乓乓的打了起來,而那些原本圍在小屋的人,已經朝著採花賊的方向圍了過去,之前蘇心漓命令下人去推門,那護衛已經將門推開了,一推開,就看到什麼都沒穿坐在床上的蘇妙雪,渾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都被一覽無餘,尤其是那兩個蒲團,在昏黃的燈下,明晃晃的刺眼。

    護衛,是個男人,一般的男人看到這樣的場面都會露出色眯眯的表情,蘇妙雪臉雖然被毀了,不過那經過精心保養的身子卻是極美的,那護衛的兩隻眼睛一直盯著她瞧,半天都沒移開眼,都快流口水了,要不是這裡有這麼多人,他都解開腰帶上去了。

    蘇妙雪坐在床上,一雙眼睛一直關心著右邊窗口那兩道身影的廝殺,直到聽到聽口水的聲音才反應過來,剛一回過神來,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的男人,他的身後,還有一排的下人,也都盯著她這裡瞧,瞬間將蘇妙雪被毀的容都嚇得失了色,連連尖叫了好幾聲之後,慌忙起身去扯被子,那發育不錯的蒲團晃動,又讓圍觀的男人一飽了眼福。

    蘇心漓自然也看到這一幕了,臉上的笑意更濃,方靜怡,蘇妙雪,上輩子你們對我的傷害,我終於可以一點點慢慢的還給你們了。蘇心漓覺得,之前的那些根本就算不上什麼,今日,她對顏司明和蘇妙雪的行動,才算真正開始。

    顏司明看著那些舉著火把的護衛還有相府其他的下人,心裡頭更急,都有些六神無主了,又聽到蘇妙雪的尖叫聲,眼角不期然的就瞄到門口站著的護衛還有外面站著的不少人,想到這麼多人都看到蘇妙雪的身子,心裡頭更是噁心的要命,不過也就是這一眼,讓他分了心,齊雲將他系在腰上的腰帶一扯,顏司明那綁著的衣裳,頓時就鬆開了,顏司明低頭一看自己光了大半個的身子,更堅定自己要逃出去,尤其不能讓他們看到自己的臉。

    因為大家都舉著火把,所以每個人將顏司明的身子都看得清清楚楚,不少丫鬟已經開始尖叫,捂住了眼睛。

    蘭翊舒看著眉梢眼角都是掩飾不住的笑意的蘇心漓,見她一臉惡趣味的看向顏司明的方向,忙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許看!」

    他的動作和口氣,都霸道的很,蘇心漓則是笑,兩邊的肩膀,都在輕輕的聳動,蘭翊舒一隻手捂住她的眼睛,另外一隻手將她緊摟在懷中,湊到她耳邊,蘇心漓就覺得耳邊有一團的熱氣,酥酥麻麻的,弄的她渾身不自在。

    蘭翊舒的唇很快就貼上了她的耳畔,「不許看別的男人的身體,你要看的話,下次我洗澡,你慢慢看!」

    蘭翊舒吐字很慢,他似乎是故意的,口氣極為的曖昧,蘇心漓不由想到了前幾日去醫館時看到的場面,再想到蘭翊舒說的話,兩邊的耳根,瞬間變的滾燙起來。

    男人,果然都有劣根,她身邊的這個男人,尤甚。

    不看就不看,反正顏司明的身體,他又不是沒看過。

    蘇心漓被蘭翊舒遮擋住眼睛沒一會,顏司明身上原本就破破爛爛的衣裳就被齊雲扯的就只有幾塊布了,如果這是平時的顏司明,必定能感覺到齊雲這是在故意逗他,但是現在的他根本就想不到那麼多,只想著自己能早點離開這個地方才好,可現狀卻是,他感覺自己,插翅難飛。

    「發生什麼事情了?」

    片刻的功夫,穿戴整齊的蘇博然和方靜怡也到了。晚上,他是在芳情園歇下的,當然,這並非是他自願的,而是三姨娘勸導的。三姨娘說,太夫人回來了,但是一直以來,太夫人對她都十分不滿意,因為蘇博然獨寵她,她已經越加的不滿了,方靜怡雖然是通房,但是得太夫人的寵愛,背後也還有方家呢,而且今日也是蘇志明的慶功宴,為了寬慰她的心,蘇博然應該去看看她,當然,三姨娘還痛哭了一場,說自己無用,未能給蘇博然誕下一個孩子,今後也不能生了,要是蘇博然不願意去其他幾個姨娘那裡,可以再納妾或者是娶妻。

    蘇博然聽她這樣說,自然誇讚三姨娘大方得體,三姨娘和方靜怡的那點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三姨娘之所以不能懷孕,其實和方靜怡有關,如此一來,和方靜怡比起來,三姨娘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了,變成了溫柔體貼善良大方的好女人,而且,一直以來,方靜怡都恨不得自己獨寵,也很反對她納妾的,蘇博然越發覺得三姨娘好,對他是真愛,心頭越發的感動愧疚,開口許下了正室夫人的位置。

    方靜怡見蘇博然來,又是高興又是意外,心想著一定要借著這次的機會重新得寵,看今後相府的那些個女人如何敢看不起自己,看不起他的志明和妙雪,蘇博然原就是準備來看看她的,也好向外面有個交代,不過方靜怡在他身邊跟了這麼多年,對他是很瞭解的,他又是個男人,她想要撩撥,自然不是難事,所以蘇博然最後到底沒堅持住原則,解了腰帶脫了褲子,兩人乾柴烈火,都躺在床上了,忽然聽到外面捉賊的喊聲,方靜怡是氣的要命,想讓蘇博然不要搭理,不過這幾聲喊卻將蘇博然的興致全部喊沒了,他穿好了衣服就出來了,方靜怡也就只有跟著,因為就是在芳情園,距離近的很,所以剛好趕上了這場熱鬧。

    顏司明一見蘇博然,眼睛不由的眯起,一雙眼睛迸射出陰冷的寒光,殺意更濃,他現在連殺了蘇博然和方靜怡的心都有了,要不是他們教女無方,如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蘇博然先是看到有齊雲和賊人打鬥,那賊人,身上的衣服,其實那已經不算是衣服了,就幾塊破布,而且還沒能遮住該遮擋住的地方,臉上被一個肚兜蒙住臉,方靜怡看那採花賊臉上的肚兜,一下就懵了,身子蹌踉,向後退了好幾步,面色蒼白如雪,差點沒坐在地上,蘇博然很快就發現在木屋門口面對著這邊站著的蘇心漓,她的眼睛被攔住擋住,腰也被蘭翊舒緊摟著,她靜靜的靠在蘭翊舒懷中,並沒有反抗,臉上還帶著笑容,顯然是心甘情願的,這一幕,將蘇博然氣的是夠嗆,放著未來可以做皇帝的太子殿下不要,和這樣一個市井草民混在一起,而且當著這麼多下人的面也不知道顧忌,簡直就是敗壞門風。

    方靜怡自然也看到了,心中得意的很,想著一定要當著蘇博然的面對她落井下石一番,正這個時候,齊雲突地將手對準採花賊的臉,將他蒙住臉的肚兜取了下來,然後故作驚訝的驚呼了一聲:「五皇子!」

    蘇博然聽到這一聲稱呼,邁腿的腳步是生生的頓住,他轉過身,那近乎光著身子裸奔的男人,他的那眼,他鼻子,那嘴巴,那拼湊起來的臉,不是五皇子是誰?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切,蘇博然就好像被雷劈了似的,已經徹底傻了,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方靜怡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看到顏司明,先是一驚,然後是一喜,就妙雪現在的狀況,如果未來女婿是他的話,那她有什麼不滿意不滿足的?

    眼見自己擋住臉的東西被扯下去了,顏司明下意識的擋住臉,齊雲拿著肚兜的手,朝著顏司明的胸口就是一擊,顏司明向後退了幾步,光著屁股倒在了木屋上,吐了口鮮血。

    顏司明卻已經沒有心思去顧及自己身上的傷了,第一次,他覺得如此難堪,仿若被人當場扇了大耳光一般,原本氣的鐵青的臉,憋得通紅,他的那雙眼睛陰沉沉的,仿若有狂風暴雨席捲,四周圍的其他都是低沉的,顏司明心底那股殺人的欲望更加強烈,不過現在,他想殺的別人,而是自殺,蘇心漓自然是不知道此刻顏司明的心境的,如果知道的話,她一定會拍手稱好的。

    一直以來,顏司明在人前,都刻意隱藏了自己真實的一面,溫文爾雅,親近隨和,是他已經習慣了的面具,他現在這個樣子,蘇博然自然是陌生的很,心裡頭也有幾分害怕,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看著衣不蔽體的顏司明,心尖都在發顫,忙吩咐下人取了衣裳來。

    齊雲將自己從顏司明臉上摘下來的肚兜還給他,然後有些抱歉的躬了躬身,「方才我見人衣裳不整的從木屋裡跳出來,還以為是採花賊,並不知道是殿下,得罪之處,還請殿下諒解,還有,這是你的肚兜,還給你。」

    方才,顏司明慌亂間隨便拿了個東西就蒙在臉上了,他現在才知道這是蘇妙雪的肚兜,心裡頭是要多後悔就有多後悔,因為生氣憤怒,顏司明氣的臉更紅了,而且那雙陰沉冰冷的眼睛,潛藏著如即將出籠的困獸一般的擔憂。

    「相爺,那,那不是我們妙雪的肚兜嗎?」

    蘇妙雪的清白被毀了,臉又被毀了,能借著這次機會嫁給五皇子,是最好的了,妙雪要成為五皇子的人,方家那邊,也必定會對她重視起來的。

    蘇博然聽了這話,頭更大了,顏司明已經換上了蘇博然命下人送來的衣裳,蘭翊舒這才鬆開了擋住蘇心漓眼睛的手,蘇心漓的眉眼彎彎,一雙眼睛晶亮晶亮的,仿若鑲嵌著夜空所有的星辰。

    穿上以衣服後的顏司明,形象自然好了那麼一些,但是方才那一幕的衝擊性對眾人來說影響實在是太大,眾人都沒回過神來。

    蘇心漓緩緩地走上前去,剛好看到顏司明眸中的一抹寒光,蘇博然也是,顏司明是個極其要面子的人,今晚,他丟了這麼大的人,怎麼會讓這些看了他笑話的人繼續活著,至於蘇博然,就他這麼個膽小如鼠的人,哪裡敢得罪五皇子?而且,這件事情,也關係到皇家的顏面,這麼大的罪責,他可承擔不起。

    那些從看好戲的興奮中回過神來的人,看到顏司明那樣,也不由害怕起來,蘇心漓走到他們跟前,微微一笑,然後目光冰冷的掃向其他下人,「今日的事情,若是走漏了一點風聲,全部人都得死,小心你們自己和家人的性命,都下去吧!」

    蘇心漓口氣冰冷,透著威脅,不過那些下人哪裡不明白,小姐是準備從五皇子和相爺的手下,留他們一條命了,對此,方靜怡心裡頭也是不樂意的,畢竟,今日的事情傳出去,對蘇妙雪,半點好處都沒有,而且,今晚這麼多的下人,要是放走的話,怎麼可能不走漏風聲?

    「蘇心漓!」

    蘇博然怒喝了一聲,他的這個女兒,是一定要這樣處處和他唱反調嗎?

    「找死嗎?還不快下去!」

    這些人,是蘇心漓引來的,她有責任和義務護他們周全,她是想報復沒錯,但是她的目標一向明確,並不會也不願濫殺無辜,更何況這些還有不少漓心院的下人。而且,她這樣做的話,顏司明就必須承認蘇妙雪是他的女人,至於是做妃子還是通房,那當然是看她的心情了。

    「流雲,水兒,你們也離開。」

    他們前腳才離開,三姨娘和相府的其他姨娘還有老夫人就趕來了,顏司明是希望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的,見一撥人走了,又來了一批人,臉拉的老長,蘇博然見狀,自然是讓她們離開,不過三姨娘堅持留下,蘇博然寵愛三姨娘,開始沒同意,後來還是應允的,原先一大波人,到現在,除了幾個當事人,就只剩下蘭翊舒蘇心漓齊雲,還有蘇博然方靜怡和三姨娘。

    「相爺,我先走了。」

    顏司明那說話的聲音,就和結了層寒冰似的,他看了蘇博然一眼,就要離開,蘇博然看著他那樣,沒敢攔。

    晚上,蘇心漓才拒絕了太子殿下,他正擔心呢,太子殿下能縱容蘇心漓,並不表示會容忍他啊,要是他將對蘇心漓的不滿遷怒到他身上怎麼辦?蘇博然其實是希望顏司明娶蘇妙雪的,顏司明是太子殿下跟前的人,要他能替自己說話,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而且一直以來,顏司明在朝堂上,也是有幾分威望的,今後,他也多了個靠山,做起事情來也方便,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病重,不知道能活多久,將來,他身邊的那些勢力更有可能被五皇子所用,他要能登上那個位置,也不是沒可能,他和方家,一直都希望將蘇妙雪嫁給一個未來能繼承皇位的人,顏司明其實是個很好的選擇,可看著顏司明那樣子,蘇博然愣是沒敢說出讓他對蘇妙雪負責之類的話來。

    小木屋兩邊的窗口都是開著的,蘇妙雪雖然在房間裡,但是外面的動靜,她都是知道的,一聽顏司明說要走,忍著疼痛,裹著被子就沖了出來,朝著顏司明的方向追了去,「殿下,殿下,你不要丟下我,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蘇妙雪邊哭邊喊,那癡纏的畫面,委實讓人感動,顏司明卻不管,蘇心漓眼見沒人能攔住顏司明,涼涼的開了口,「吃了之後,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五皇子當我們相府是什麼地方?妙雪姐姐雖然毀了容,也失了清白,之前也定給了方哨玄,但只是我們私下商量而已,不是還沒嫁嘛,她可是我父親最寵愛的女兒,不是勾欄院的那些姑娘,便是勾欄院的姑娘,殿下也該付銀子吧?」

    蘇心漓這話的目的很明確,那就是火上添油,雪上加霜,反正現在氣死了顏司明,應該也不需要她償命吧。

    顏司明,你不是什麼都想要最好的嗎?你不是嫌棄我不清白名聲不好嗎?這輩子,我就讓蘇妙雪膈應你個夠。

    蘇妙雪聽蘇心漓將自己說的那麼不堪,還將勾欄院的姑娘和她相比,心裡頭自然生氣的,但是現在,這裡的人,似乎就只有蘇心漓能讓顏司明忌憚幾分。

    其實,蘇心漓真的很想告訴蘇妙雪,在顏司明的心裡,她現在連勾欄院的姑娘都不如,當然,顏司明也是這樣認為的。

    「五皇子不覺得該給我父親還有妙雪姐姐一個交代嗎?」

    這會,蘇心漓一直極力想要劃清界限的蘇妙雪,再一次成了姐姐。

    顏司明猛地轉過身,剛好撞進蘇心漓那雙清冷冷的眼裡,他看著她面色無瀾,甚至帶著幾分得意的模樣,放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青筋都爆出來了,蘇妙雪覺得蘇心漓是站在她那一邊的,這會也顧不得害怕了,沖到蘇博然跟前跪下,哭的越發大聲,「父親,我已經是五皇子的人了,今生,我生是五皇子的人,死是五皇子的鬼,這輩子,我非五皇子不嫁!」

    蘇心漓掃了蘇妙雪一眼,看向顏司明,「五皇子,妙雪姐姐對你一片深情,你可不能辜負了她啊。」

    說完,她眨巴著眼睛,滿是譏諷,然後嘲笑出聲,「五皇子,就算你醉了酒,也不用這樣饑不擇食吧,口味可真重啊!」

    顏司明聽了這話,心裡更是恨透了蘇妙雪,對她的殺心更濃了。「五皇子,相爺,這裡說話也不方便,有什麼事情進屋再說吧。」三姨娘建議道,然後扶起跪在地上傷心痛哭的蘇妙雪。

    一行人全部聚在了小木屋,蘇心漓看著裝扮的就和婚房似的小木屋,差點沒笑出聲來,而顏司明看著這所有的一切,只覺得說不出的諷刺,更覺得這所有的一切是蘇妙雪設計好的,心裡頭火冒三丈,他可以容忍自己被蘇心漓設計,但是卻不容許自己在一無是處的蘇妙雪身上栽這麼大個跟頭。

    「這件事情是怎麼回事,相爺一問妙雪小姐便知,之所以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都是因為她的設計陷害,我是不可能負責的。」顏司明一進去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蘇妙雪對五皇子是存著很大的好感的,因為擔心自己的心上人被蘇心漓搶走所以才會出此下策的,現在聽顏司明用這種口氣說出這樣冰冷絕情的話來,心裡頭自然是難受的,不過她都已經將自己交給顏司明瞭,就準備賴上他了,她都想好了,不管怎麼樣,她都要讓他娶她,而方靜怡聽顏司明這樣說,臉上的笑容和眼中的興奮期待不由冷卻了下來。

    「五皇子,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沒錯,因為對五皇子有意,我是主動邀請了五皇子來這竹林一敘的沒錯,但是我只是想喝五皇子喝幾杯酒訴說衷腸而已,是五皇子自己喝多了抱住我的,也是你主動親吻我的,我身上的衣裳,也是被你撕碎的,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蘇妙雪說完,哽咽了幾聲,可憐兮兮的看向顏司明,眼淚撲簌撲簌的往下掉,「今後,我可怎麼活啊?」

    事情變成這樣子,蘇妙雪已經豁出去了,沒什麼不敢說的了,蘇心漓看著她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倒是佩服的很,人不要臉,果然天下無敵,縱觀琉璃上下,有幾個女子可以像蘇妙雪這樣,豪邁的說出這樣的話來,而且還是顛倒是非黑白的謊話。

    蘇心漓也不急著出面,安靜的坐在一旁,看他們狗咬狗。不是很相愛嗎?果然如此呢!

    顏司明想說一句,既然不知道怎麼活的話,那就去死吧,不過他心裡雖然是這樣想的沒錯,也恨的要命,嘴上卻是不能這樣說的,他冷哼了一聲,目光冰冷森寒,「清清白白?」

    蘇妙雪見他這樣子,有些發懵,卻堅定的點了點頭。雖然因為蘇志明設計上的失誤,她已經不清不白了,但是她和方哨玄之間,確實就是清清白白的,什麼事情都沒有,她至今還是完璧之身,既然她將自己的第一次給了顏司明,那他當然應該承擔起責任娶她了,而且,在蘇妙雪心裡,今晚,就是她和顏司明的新婚洞房花燭夜,為了這美好的晚上,她可是特意將這小木屋裝點了一番。

    「你若是清白,為何沒有落紅?」

    顏司明那森寒的目光,在看向蘇妙雪的時候,滿是鄙夷。方靜怡和蘇博然一聽了這話,就像是被雷劈了似的發懵,尤其,方靜怡在看到顏司明那厭惡至極的眼神時,整個人就像是被人澆了冷水似的,透心的涼,而蘇博然也是下意識的覺得蘇妙雪不守婦道,就連蘇心漓也微微吃了一驚。

    蘇妙雪的性子,她清楚的很,為人高傲,而且一直以來,她都被方靜怡灌輸著要做王妃和進宮做娘娘的想法,是很潔身自好的,她和方哨玄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蘇心漓也清楚的很,蘇妙雪根本就看不上方哨玄,兩個人之間,根本就沒什麼。而且,現在看蘇妙雪那一臉震驚的樣子,也不似作假,不過看顏司明那衣服被戴了綠帽子的憤怒樣,也不像是假的。

    蘇心漓心裡頭好奇,眼角四處掃了一周,恰好看到了三姨娘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得意笑容,心中頓時了然,看樣子,這件事情,應該是她做的手腳。

    果然,做的很好!

    「怎麼可能?」

    蘇妙雪驚呼了一聲,裹著被子從床上站了起來,那白色的床單上,卻是有一灘血跡的,方靜怡和蘇博然兩人見狀松了口氣,蘇妙雪剛想說那就是,顏司明忽然開了口,「那是什麼血跡,你心裡清楚!」

    蘇心漓看著蘇妙雪驚愕又不敢置信的模樣,心中越發肯定,那不是她的落紅,她看了眼她嘴角上殘留著的血跡,心中了然,原來,之前顏司明已經動手了,想來,他現在心裡一定後悔,為什麼自己當初那一掌不重一點,將蘇妙雪打死,一了百了。

    「這不就是我初次的落紅嗎?五皇子就算不想負責人,也不用如此誣陷我吧。」

    顏司明的臉瞬間就黑了,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懊惱和鬱卒,看向蘇妙雪的眼神,更像看個不可理喻的怪物似的,他無比後悔自己打了那一掌,更後悔自己不該有那麼多的顧忌,他應該一出手就將蘇妙雪打死才對。

    「五皇子,你若對妙雪姐姐無意,怎麼會來這個地方赴約?不過五皇子也真是的,就您現在的身份,和妙雪姐姐在外面的名聲,你要娶她,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嗎,何必這樣偷偷摸摸的?不過所幸,妙雪姐姐對你也是一片真情,既然你們兩情相悅,那就早日譴媒人來下交換庚帖吧。」

    蘇心漓見兩人廝殺的差不多了,忽略掉顏司明那黑如鍋蓋的臉,將這所有的一切,定義成兩情相悅。

    顏司明的目光陡然成冰,屋子裡的空氣,仿佛都在瞬間凝結了起來,蘇心漓看顏司明越是不悅就越是開心,就越是想往火上添油,「五皇子可是嫌棄妙雪姐姐?沒錯,現在確實沒幾個人願意娶她,但是誰讓五皇子的口味獨特呢?現在看來,之前方哨玄說的什麼姐姐已經是他的女人之類的話根本就不可信,姐姐分明就是清白之身,五皇子,這樣推卸責任,可是不行的。」

    蘇心漓搖了搖頭,顏司明看向高貴淡然又美麗的她,又看向狼狽醜陋的蘇妙雪,並且還下意識的想到她在床上放蕩的樣子,更覺得兩人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便是想到自己和蘇妙雪發生關係的事情,都像是吞了蒼蠅一般的難受,更不要說將這樣的人納到王府了,到時候天下的人必定會在他的背後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他也一定會淪為皇室和天下人的笑話的。

    「我身為皇子,如何能娶這樣一個女子?我不可能娶她,便是納妾也不可能!」

    顏司明看向蘇博然,這強勢的話,分明就是對他說的。

    蘇博然惱火的看了方靜怡一眼,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你養得好女兒!」

    蘇博然這一巴掌很重,方靜怡的嘴角很快有血流了出來,蘇博然現在心裡害怕極了,要是顏司明因為這事在太子殿下跟前告狀,那他還有相府可就完蛋了。

    不是他看不上一直以來自己疼愛有加的女兒,而是蘇妙雪早就已經不是他以前寄託了厚望的蘇妙雪了,而且擅長察言觀色的蘇博然很清楚五皇子是什麼人,他這人謹慎的很,也不好女色,清醒狀況下,根本就不可能與蘇妙雪發生這樣的苟且之事,所以蘇博然已經認定了這次的事情是蘇妙雪設計的,事實上,這個,也不算完全錯。

    若是蘇妙雪能嫁給顏司明,那她今後還有點利用價值,但如果顏司明不要她的話,那他就只能當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女兒了。

    「五皇子是當我們相府無人好欺負了嗎?今晚,可是你與妙雪姐姐的洞房花燭夜,都洞了房了,姐姐說不定已經懷了五皇子的孩子,娶不娶可不是由你說了算的。」

    蘇心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顏司明跟前,目光定定的看向他,用不容商量的口氣說道,「我給五皇子兩個選擇,一呢,就是將我妙雪姐姐收進王府,妙雪姐姐雖然無父無母,是個孤兒,但一直都在相府長大,父親也視她為己出,相府的小姐配五皇子,也算是門當戶對,總不能讓她做個小妾通房吧,至於是正妃還是側妃,這個五皇子隨意,這第二呢--」

    蘇心漓伸出兩根手指,繼續說道,「我們即刻去面聖,將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皇上,由聖上裁決。」

    若是今晚的好事情被文帝知道,那顏司明,根本就不可能在文帝考慮皇位人選之列了。

    顏司明一聽,猛地抬頭,目光森寒,一瞬不瞬的盯著蘇心漓,陰冷森寒,充滿了憤怒和恨意,好半天,他忽然大笑出聲:「蘇心漓,你真是好樣的!」

    他轉過身,一把將只用被子裹住身體的蘇妙雪摟在懷中,「相爺放心,過幾日,我就會派人來相府交換庚帖,不過妙雪小姐現在年紀尚幼,一切等她及笄再說,今後,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

    ------------

    PS:一邊寫一邊笑,把自己逗樂了,希望親們希望,還有,親們,現在猜出來是什麼藥了咩,就是會讓別人覺得,這女人不清白,自己戴了綠帽子的藥,因為,木有落紅,然後,恭喜蘇妙雪如願嫁給顏司明同志,也恭喜顏司明同志,你終於和上輩子的真愛在一起了,(*^__^*)嘻嘻……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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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7 22:10:31 |只看該作者
第117章:挑撥離間,前途無亮

    蘇妙雪還來不及為顏司明說的這番話開心興奮,顏司明就已經將她推開,毫不留情的走人了。

    「殿下!」

    蘇妙雪深情款款的叫了聲,拎著身上緊裹著被子,追了出去,可顏司明卻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夜色中,蘇妙雪站在門口,就和個望夫石似的,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垂下了腦袋,一臉陶醉在幸福中的羞澀小女人模樣,直到顏司明的背影,徹底的消失不見,蘇妙雪才收回自己的視線,轉身抬著下巴看向蘇心漓,趾高氣昂的就像是一隻鬥勝了的公雞,不可一世。

    「蘇心漓,五皇子現在已經是你的姐夫了,今後,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不要有那些不該有的妄想!」

    蘇心漓看著一臉得意似乎是在刻意炫耀的蘇妙雪,直想笑,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簡直是愚不可及,都死到臨頭了,居然還自以為是,將顏司明當寶,就等著被他弄死吧,不過既然她自己喜歡往火坑裡跳,往死路上走,蘇心漓自然不會攔著的。

    蘇心漓勾著唇,微微一笑,漂亮的媚眼兒也是明亮異常,看不出絲毫的嫉恨之色,「恭喜姐姐,賀喜姐姐,終於如願以償,嫁給自己的心上人。」

    蘇妙雪見蘇心漓這樣子,有些摸不透她心裡的想法,轉念一想,便覺得她這是在打腫臉充胖子死撐,這樣一想,心中便釋然了,那笑容,越發的燦爛得意了,那樣的神情,配上右邊臉頰的疤痕,實在是讓人看不上。

    蘇妙雪,希望你這蕩漾著幸福甜蜜和得意的笑容,可以在臉上維持的久一些。

    「恭喜父親,終於如願將女兒嫁給皇室,想必父親,一定會前途無亮。」

    此亮非彼量,蘇博然自然是聽不出來的,不過就算五皇子答應了這門婚事,並且很有可能許給蘇妙雪側妃之位,但是只要一想到顏司明那陰沉仇恨的眼神,蘇博然心裡就覺得毛毛的,怎麼都高興不起來。而被他一巴掌打在地上的方姨娘也是,面上也沒有一點喜色,兩人皆用一種懷疑的眼神看向蘇心漓,都在猜測她方才幫蘇妙雪的意圖,蘇妙雪的眼睛瞎了,並不表示其他的人和她一樣,方才要不是蘇心漓,就顏司明那態度,不要說側妃了,蘇妙雪以小妾的身份進五皇子府都難,可蘇心漓怎麼會那麼好心幫蘇妙雪呢?

    蘇博然看了眼兀自沉浸在喜悅中的蘇妙雪,那張臉,怎麼看都不像是未來會得寵的,當然,身為男人的蘇博然更加清楚一點,他要是個男人,絕對不可能對蘇妙雪這樣的女人下手,他越想越覺得這事是蘇妙雪設計了顏司明,五皇子說他沒有落紅那話也不像假的,總之,這門婚事,非但沒有讓蘇博然看到無量的前途,還生出了一種說不出的不安,這樣的感覺,讓蘇博然十分的惱火,現在,蘇妙雪已經算是五皇子的人了,他自然不能動手了,蘇博然想也不想,對著方靜怡就是一心窩腳,「看你教出的好女兒,不要臉的東西!」

    方靜怡始料未及,結結實實的挨了這一腳,倒在地上,吐了口血,一直靜靜站在一旁的三姨娘見狀,忙上前勸蘇博然,看的方靜怡的一雙眼睛都紅了,也不知道是傷心還是給氣的。

    「姨娘!」

    沉浸在甜美回憶和對未來美好憧憬的蘇妙雪才反應過來,蘇博然看著抱在一起的娘兩,面色越加的不善,「我們相府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蘇博然冷哼了一聲,擁著三姨娘離開了,方靜怡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滿心的悲涼,而蘇妙雪則是一頭霧水,父親不是一直對她寄予了厚望,希望她能嫁給皇室的哪個皇子的嗎?這樣的結果,他不是應該開心的嗎?

    蘇心漓看向已經離去的蘇博然,扭頭看向地上的蘇妙雪和方靜怡,嘖嘖了兩聲,故作驚訝道:「妙雪姐姐,父親他,好像並不是很高興啊。」

    蘇心漓說完,笑出了聲,看了蘭翊舒一眼,兩人也跟著離開,只將方靜怡和蘇妙雪留在了屋子裡。

    「姨娘。」

    方靜怡輕輕的拍了拍蘇妙雪的肩膀,將她摟在懷中,昏黃的燈光下,她含著淚花的紅紅的眼睛,滿是擔憂。

    ------------

    從竹林離開之後,蘭翊舒並沒有回去,而是和蘇心漓還有一直都躲在暗處圍觀看熱鬧的顏宸璽一起回了漓心院,蘇心漓的心情很好,一路都帶著笑意,幾個人一起進了蘇心漓的房間,蘇心漓摒退了所有的下人,包括水兒和流雲,青藤上了茶水和糕點之後也離開了,幾個人都守在門口,屋子裡,就只剩下蘭翊舒顏宸璽和蘇心漓三人。

    顏宸璽終於繃不住了,笑出了聲,一邊笑,一邊誇張的拍著桌子,桌上盛著茶水的杯子和放著糕點的碟子全都在顫抖,蘇心漓用左邊的眼角瞟了顏宸璽一眼,然後又看向蘭翊舒,原本她以為兩個人都是很高冷沉穩的,現在看來,是她錯了。

    「笑夠了嗎?聲音輕點!」

    畢竟這次的壞事有她很大的功勞,這樣招搖,好嗎?

    顏宸璽撫著自己憋的有點疼的胸口,剛剛在竹林的時候,他一直就在忍,這都差不多一個時辰了,他容易嗎?不過顏宸璽看在蘭翊舒的面上,不是,是他未來嫂子的面上,還是刻意壓低了自己的笑聲,不過還是沒忍住,一直斷斷續續的笑。

    「不是,嫂子,你是不知道,我五哥這人,平日裡比誰都正經,衣冠楚楚,溫文爾雅的,完全就是皇室皇子的標杆,但是他,他居然--」

    說到這裡,蘭翊舒又不由想到顏司明蒙著蘇妙雪肚兜,穿著和乞丐一樣破破爛爛的衣服從木屋的窗口跳出來的場面,又忍不住笑抽了過去,蘇心漓心頭暢快,不過這會已經下來了,可看著顏宸璽那樣,到最後,不知怎的,就跟著他一起笑了,屋子裡的氣氛,倒是溫馨又融洽,顏宸璽笑了好久,時間的長度讓蘇心漓都咋舌,以致於蘇心漓只是想,就因為這麼點事,他怎麼能笑到這麼久,完全沒注意到他的稱呼還有蘭翊舒在聽到他叫自己嫂子時,那柔柔的笑意。

    「不過嫂子,你和五哥是有什麼血海深仇嗎?」

    如果沒有的話,怎麼會這樣整他?至於蘭大哥--

    不是顏宸璽現在看不上他,他現在就是別人口中典型的懼內,而且誰都能看出來顏司明對蘇心漓心懷不軌,嫂子說要收拾顏司明,蘭大哥可能不配合嗎?

    這回,蘇心漓自然注意到了這稱呼問題,她張了張口想讓顏宸璽別這麼叫他,不過看他一副和齊雲有的一拼的死皮賴臉的樣,瞬間就沒說的欲望了,因為她再怎麼說都一個結果,嫂子就嫂子吧,她都已經是夫人了,還差這個嫂子嗎,也就懶得糾正了,而蘇心漓這樣自暴自棄的縱容,讓蘭翊舒臉上的笑容又濃了幾分。

    蘇心漓聽顏宸璽提起顏司明,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冷哼了一聲,毫不掩飾自己對顏司明的厭惡,說話的口氣,更透著恨不得將他置之於死地的恨意,「這次,我和蘭翊舒在他的手下九死一生,怎麼能不好好報答他呢?」

    顏宸璽笑的多了,也說了不少話,正喝水呢,聽到蘇心漓說的話,不由嗆住了,他想說怎麼可能,可看蘇心漓和蘭翊舒那樣子,又不像是在開玩笑。

    「聽說過一句話嗎?既然我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顏司明這人,可不像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他心機深沉著呢,你們以為他任勞任怨是在幫太子殿下做事,實際上,是他在利用太子殿下,用他做掩護,私下培植自己的勢力呢。太子殿下對方家和丞相府是什麼態度,他又個什麼態度?如果不是因為他的這份異心私心,他怎麼可能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赴蘇妙雪的約?他要沒有異心,會這麼迫切的讓方有懷和蘇博然為他所用?他之所以會被蘇妙雪設計,不過是因為蘇妙雪身上有可以利用的價值。晚上的事情,要換成是你,你會赴約嗎?會願意對蘇妙雪這樣一個女人負責嗎?」

    顏宸璽想也不想,頭搖的就和撥浪鼓似的。他對女人的容貌並不是很挑剔,只要看著順眼就行,但是蘇妙雪那種女人,不要說她只是區區丞相的養女,和方家有關係,就算她是天皇老子的女兒,他也不會要。

    「若是換成其他皇子,也不會願意吧?但凡稍微有幾分品性氣節的人,晚上的事情,都不會妥協,顏司明也不願意,很不願意,但是你看,他就扛下來了,單就他的這份忍勁,對自己的狠勁,你們其他的人,就都比不了。」

    一個人,對別人殘忍,對別人狠毒算不了什麼,他要對自己也能下得去手,那才是本事。

    「他為什麼能忍?因為他對那個位置的渴求超越了一切,包括自己的自尊,他可以沒有底線,當然,他也是個沒有底線的人。這次我和蘭翊舒被追殺,公主只是個替死鬼而已,這個人,不但能忍,還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條件,就像他利用謝雨薇一樣,去對付自己想要對付的人。」

    顏宸璽聽的認真,臉上輕慢的笑意也收斂了幾分,他抿著唇,似乎是在結合蘇心漓的話去思考顏司明的為人,半晌,他不解的看向蘇心漓,「你和他只接觸過幾次,怎麼對他這麼瞭解?」

    雖然他不在皇宮長大,不過嫂子和顏司明接觸的次數比他還少吧。

    蘇心漓聞言,瞬間意識到自己說多了,因為知道顏宸璽是蘭翊舒十分要好的朋友,也是十分信任的人,所以她也就沒有特別去注意逼及。怎麼會瞭解的這麼深,蘇心漓在心中冷笑了一聲,同床共枕了十多年的人,日日朝夕相處的人,怎麼可能不瞭解呢?不過那些事情,她能對蘭翊舒說,對顏宸璽卻不能。

    「問那麼多做什麼?你嫂子還會害你嗎?」

    一直保持著笑意靜坐著的蘭翊舒忽然握住了蘇心漓的手,看向顏宸璽質問道。

    顏宸璽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蘭翊舒又繼續道:「你嫂子和你說這些,就是讓你記住,今後,為了你自己的安全,少和顏司明接觸,想辦法少讓他得勢,要是皇后在皇上和太后跟前誇讚他,你要在一旁,就說幾句實話,知道了嗎?」

    蘭翊舒那口氣淡淡的,可聽在蘇心漓耳裡,卻像父親訓斥兒子似的,不是,應該是哥哥訓誡弟弟,而顏宸璽的態度更讓蘇心漓覺得好笑,蘭翊舒說一句,他就點一下頭,就像個小孩似的,乖巧聽話,蘇心漓忽然想起,一直以來,顏宸璽對蘭翊舒,似乎都是言聽計從。

    上輩子,顏司明還沒當上皇帝之前,文帝還在位的時候,顏宸璽受命出征金國,蘇心漓只記得,顏宸璽在此戰役中死了,之後,身體健壯的文帝身體開始抱恙,兩年後駕崩,他駕崩之後,羽翼豐滿的顏司明登基。

    蘇心漓看著顏宸璽乖巧如小孩一般的模樣,又看向臉含笑意,溫柔看向他的蘭翊舒,反握住了蘭翊舒的手,目光堅定,蘭翊舒,便是為了你,我也會努力保護好顏宸璽的。

    ------------

    顏司明火速離開了相府,剛回到王府,就讓人將在宴會上通知他前去赴宴的小廝給殺了,如此還是覺得不解恨,將屋子裡的東西砸了稀巴爛,一直伺候他的公公陳洛見了,忙命人給顏司明找了兩個清秀的小廝送到他的床上,顏司明走到床邊,用力的捏住他們的下巴,仿佛要將他們的下巴捏碎了似的。

    「殿下,您弄疼我們了。」

    顏司明眼中的邪火更盛,鬆開扣住他下巴的手,片刻就將兩個小廝的衣服都撕爛了,壓了上去,沒一會,那雕花的大床就開始劇烈震動起來,一開始發出的那聲,讓人臉紅心跳,之後,那嬌吟變成了吃痛的驚呼和尖叫聲,半個時辰後,那兩個清秀可人的小廝躺在床上,渾身上下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累累,奄奄一息,哪裡還有丁點的嫵媚多嬌,反觀顏司明,發洩過後的他,臉色比方才好看了一些,而且情緒看起來也穩定了許多,漸漸恢復了平靜。

    為了標榜自己作風正派,在成親之前絕對不碰女色,只要未來的王妃不同意,他也絕對不會納妾,所以從顏司明懂事開始之後,他的身邊就沒有丫鬟服侍,都是太監,還有一些清秀的小廝,為了不引起外人的懷疑,在小廝的挑選上,顏司明也是很注意的,找的都是些什麼特別的,既不俊美,也不會醜的讓他下不了口。

    顏司明做的這些,就是希望自己將來能娶到一個家世好能助他成大業的女子,他這樣做,一方面別人會覺得他品行高尚,另外的話,太子殿下和皇后等人也會對他放心,因為皇帝的三宮六院,怎麼可能只有一個女人?可惜,蘇心漓並沒有因此看上他這個『專一癡情』的男人,他反而被蘇妙雪給盯上了,並且已經成了她的盤中餐,最要命的是,他要納這樣一個賤人為側妃,顏司明覺得,這種感覺,比吞了一隻蒼蠅還要難受,尤其,顏司明之前玩的多是小廝,沒幾個女人,為數不多的幾個女人,當然,也不是第一次,關鍵,那不需要負責啊,可第一次要負責的女人,居然是比之前還要爛的人,這換做任何一個男人,都受不了,因為沒男人忍得了自己頭戴一定綠油油的帽子,而且還是眾所皆知的那種。

    愛他是嗎?非他不嫁是嗎?好,很好,他一定不會讓她們後悔的!

    陳洛一直就候在外面,見顏司明好了,忙命人將那兩個小廝給弄走,然後伺候顏司明沐浴,趁著這世間,他又命人將顏司明的屋子給收拾整齊了。

    發洩完了,沐浴更衣後的顏司明又恢復了以往尊貴溫和的樣子,讓人看不出絲毫的異樣,只是那雙清明的眼睛,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一雙眼睛越發的憤怒。

    「明兒一早,我要進宮見皇后和太子殿下,你安排一下。」

    陳佑應了聲是,見顏司明閉著眼睛,小心的退了出去。

    ------------

    第二天早上,醉酒的蘇志明一醒來,就聽說了昨晚上的事情,嚇得險些從床上滾下去,他洗漱都顧不得了,直接沖到雪園去找蘇妙雪,但是蘇妙雪並不在雪園,而是在方靜怡那裡,蘇志明又火急火燎的趕去了芳情園。

    昨晚上的事情,自然不敢有下人隨便嚼舌根,蘇志明之所以會知道,是方姨娘命她的奶娘方嬤嬤特意告訴他的,而方有懷也從蘇博然那裡得到消息,早朝後,兩人便尋了個地方商量事情的應對之策了。

    蘇妙雪昨晚上被顏司明折騰的不輕,她又是第一次,渾身上下都酸痛無比,疲倦至極,自然沒那麼早醒過來。蘇志明也好不到哪裡去,宿醉後,頭痛的厲害,在知道蘇妙雪的事情後,他頭疼的更厲害了,兩邊的太陽穴,抽抽的疼。

    蘇志明到芳情園的時候,蘇妙雪還沒有醒,不過方靜怡卻一早就醒來等蘇志明瞭,對顏司明,她並不是很瞭解,但是自己的兒子卻和顏司明認識好幾年了,而且私下關係還不錯,所以方靜怡想問一下未來女婿的情況。

    其實,如果蘇妙雪還是以前的蘇妙雪,沒有毀容,名聲也好,至少沒有惡名,方靜怡也不用操心的這麼多,但是現在,都說子女在父母眼中是最優秀的,但是現在,便是方靜怡,也實在無法做到自欺欺人,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顏司明還主動來提親的也好說,或者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他主動擔負起責任,可事實卻是,顏司明是被設計的,而且是被蘇心漓強迫逼迫的。蘇心漓是什麼人,她清楚的很,她心裡巴不得她這一房的人全部倒楣才好,怎麼可能那麼好心幫蘇妙雪?方靜怡越想這件事情越覺得不對勁,想到顏司明那嫌惡的樣,厭棄的眼神,方靜怡著實擔心蘇妙雪未來的生活。

    「蘇妙雪呢?」

    蘇志明太生氣了,也不叫蘇妙雪大姐了,當著方靜怡的面,直呼她的名字了。

    站在院子裡的方靜怡指了指房間的方向,然後示意蘇志明聲音小點,將他帶到了一邊,蘇志明見方靜怡這個樣子,心裡頭越發的擔心著急,「姨娘,你將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訴我,一點也不要漏。」

    為了蘇妙雪,方靜怡本來還只準備說一部分的,見蘇志明神情如此嚴峻,便將自己到了之後小竹林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都告訴了蘇志明,包括顏司明的裸奔,並且說蘇妙雪不是清白之身不想負責,最後卻被蘇心漓迫的不得不娶蘇妙雪,蘇志明的臉色原就不好看,聽了這些話之後,面色更是鐵青的厲害,放在桌上的手,也緊握成了拳頭,「姨娘,你們好糊塗啊。」蘇志明重重感歎了一聲,惱火的很,「蘇妙雪,蘇妙雪,你給我起來!」

    蘇志明說著,沖進了房間,蘇妙雪睡的正香呢,突然被人這樣大吵大鬧的吵醒,心情自然不好,可一想到自己馬上就是顏司明的側妃了,心情又明朗了起來,就決定不和蘇志明計較了。

    「蘇妙雪,你不能嫁給五皇子!」

    這要是以前,他倒是有心撮合他們兩個,但是現在,蘇妙雪根本就沒那個資格了,五皇子是個有野心的人,他一旦娶了蘇妙雪,無疑會淪為笑柄,大家肯定會猜測議論紛紛,文帝和太子殿下還有皇后娘娘因此對他的印象必定會大打折扣,而且,蘇志明十分肯定一點,那就是顏司明必定不會善待蘇妙雪,畢竟是自己的姐姐,蘇志明自然不希望蘇妙雪一輩子不幸。

    蘇妙雪還未睡醒,整個人迷迷糊糊的,聽了這話,一下子就醒了,臉色也變的難看起來,看向蘇志明的眼神盡是不滿,「蘇志明,你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蘇志明看著蘇妙雪那死不悔改的樣,這樣沒有腦子,也難怪會輸給蘇心漓。

    「我已經是五皇子的人了,並且很有可能成為他的王妃,我們是兩情相悅,我不嫁給他嫁給誰?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們在一起,現在我如你所願了,你這又是在發什麼瘋!」

    「你現在自己是個什麼情況,你自己心裡清楚,有幾個男人願意娶你?稍有身份的,根本就不會考慮,更不要說是五皇子了,要不是你設計害他,他會與你發生關係?如果不是蘇心漓強迫,他會娶你為妃?你和方哨玄的事情--」

    蘇妙雪一聽他提起自己和方哨玄的事情,頓時就來氣,要不是因為他,她的名聲會被毀了嗎?蘇志明的話還沒說完,她赤腳就從床上站了起來,沖到蘇志明跟前就打他,一旁的方靜怡見狀,忙上去勸架,蘇妙雪想也不想,就將她推開了。

    蘇志明雖然壞,不過對自己的姐姐弟弟還有姨娘卻是相當忍讓的,尤其,蘇志明因為方哨玄的事情,對蘇妙雪,是存了幾分愧疚的,蘇妙雪打他,他也不還手,可後來,她居然像個瘋婆子似的用修長的指甲去抓他的臉,蘇志明忍無可忍,扣住蘇妙雪的手,將她往後一推,蘇妙雪剛好倒在床上。

    「你發什麼瘋!」

    他摸了摸自己流血的臉,覺得蘇妙雪簡直不可理喻,這樣的女人,誰會喜歡?

    「蘇妙雪,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今日不聽我的勸,將來不要後悔!」

    蘇志明心裡頭也惱火的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蘇妙雪好,她不領情就算了,居然動手,就她這樣潑辣刁鑽的性子,五皇子如何忍受的了?

    「滾,你給我滾!」

    蘇妙雪說著,又開始發瘋,拿起床上的枕頭,朝著蘇志明就扔了過去,蘇志明看向她,冷哼了一聲,轉身,看到被蘇妙雪推倒在地上的方靜怡,將她扶了起來,轉身離開,方靜怡怎麼叫都叫不住,她歎了口氣,走到床邊就開始勸蘇妙雪。

    一直以來,她是希望蘇妙雪能高嫁,嫁到皇室的哪個皇子,最好,那個皇子將來還能繼承皇位,那樣的話,蘇妙雪就一直可以高蘇心漓一截,而她,也可以將已經死去的程立雪狠狠的踩在腳下,但是現在的蘇妙雪,根本就沒有獲得恩寵的資本,身為母親,她最希望的還是子女幸福,所以也和蘇志明一樣勸蘇妙雪不要嫁給顏司明,找個老實的小戶人家過日子,蘇妙雪現在哪裡能聽的進這話,對方靜怡發了好大一通肝火,穿戴好衣裳之後就回雪園了,回了雪園後,梳洗打扮了一番,就又去找三姨娘了。

    ------------

    蘇心漓一早起來,就聽說了這件事情,蘇志明和方靜怡都挺清醒,尤其是蘇志明,可惜啊,蘇妙雪已經魔怔了,他們的好心,只會讓彼此的距離越來越遠。

    那可是五皇子的側妃,虛榮的蘇妙雪,怎麼可能放過呢?

    天兒已經漸漸熱了,蘇心漓剛用了午膳,正準備休息,宮裡忽然來人,說太子殿下召見,蘇心漓唯有梳洗打扮,跟著前來報信的公公一同進了宮。

    按照琉璃的祖制,皇子年滿十二周歲之後,就要離開皇宮,不過並不需要離開京陵城,而是在皇上賞賜的京陵城府宅生活,只有太子可以繼續留在皇宮,住在歷代皇子住著的東宮,不過歷代的皇帝都會有極為寵愛的皇子,他們多可以享受特權,繼續在皇宮住著,像當今的六皇子就是,他每每回京都是住在皇宮的,不過六皇子很少呆在京陵城和皇宮,至少蘇心漓上輩子的記憶,顏宸璽從未在京陵城呆過三個月之久。

    東宮是歷代太子居住的地方,自然是大氣恢弘,對蘇心漓而言,東宮這個地方,並不陌生,因為上輩子,她的孩子,從三歲後,就被封為了太子,因為是皇后,她可以經常來東宮探視皇子,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沒有太大的改變,蘇心漓走進去,看著這裡的一草一木還有綠瓦紅牆,腦海中總不由的浮現出和玉兒玩鬧的畫面,她的孩子,她那麼小的孩子,只要想到這些,便是那些回憶是美好的,蘇心漓的心,也抽抽的疼,對方靜怡蘇妙雪尤其是顏司明,更加的恨之入骨。

    顏司明,你想利用性格古怪的太子殿下一直做自己的保護傘是嗎?想法很不錯,不過這麼多年了,你這所有的如意算盤,也該終止了。

    蘇心漓原先是由之前的小太監領著到了東宮,到了東宮之後,康公公就親自出來接他了,蘇心漓朝他行了禮,康公公看向她也是一臉敬意,蘇心漓笑了笑,禮多人不怪,上輩子,她在那些自己從未重視過的下人手上可吃了不少虧,蘇心漓自然吸取經驗教訓,不論是對誰,只要不是仇人,她的態度都挺恭敬的,自然不會讓人覺得被輕視。

    蘇心漓和水兒還有流雲一起,跟在了康公公的身後,繞過重重的回廊,終於到了太子殿下的寢宮。

    「前面就是殿下的寢宮,殿下還在休息呢,不喜歡閒雜人等進去打擾,蘇大人就一個人進去吧。」

    這都什麼時辰呢,還在休息,就因為這破身子,顏睿晟這太子殿下當的可真是舒適愜意,閒雜人等?蘇心漓覺得自己應該也在這之列了,蘇心漓心裡頭是這樣想,面上卻應了康公公的話,看向流雲和水兒道,「你們就在這裡候著。」

    顏睿晟身子骨不好,對很多花粉容易過分,所以他的院子裡並沒有那些帶著異香的花兒,倒是種了不少名貴的樹種還有一些四季常青的樹木,因為康公公說了,顏睿晟可能還在休息呢,所以蘇心漓走路都輕輕的,院子裡,靜悄悄的,因為已經入夏了,再加上這院子裡的樹多,所以可以聽到蟬兒的叫聲,而且一直以來,顏睿晟都有在喝藥,蘇心漓一進了顏睿晟的寢宮,就聞到了一股苦苦的草藥味。

    顏睿晟的屋子,比她想像的簡潔簡單,收拾的也十分整齊,一目了然,此刻,顏睿晟正躺在靠窗口的軟榻上休息,他窗口邊上就有枝繁葉茂的大樹,剛好可以遮擋住臨近申時的陽光,他的臉上蓋著本書,陽光灑在已身著錦衣的他身上,他身上用金銀線繡著的圖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蘇心漓不得不承認,這一幕,極為的賞心悅目。

    蘇心漓以為顏睿晟還在睡覺呢,不想吵著他,便在軟榻旁的椅子坐下,等了半天,也不見軟榻上的顏睿晟有任何的反應,蘇心漓中午沒有休息,這會被陽光這樣照著,不由也有些犯困,還有些渴了,就算不喜歡人打擾,可這也太安靜了吧,連個給她上茶的人都沒有。

    蘇心漓看了眼躺在軟榻上舒適不已的顏睿晟,口乾舌燥的她心頭有些惱火,說要見自己的是她,她都到這麼久了,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蘇心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顏睿晟跟前,伸手,輕輕的揭開了他臉上的書,動作小心的很,被書蓋著的臉,在陽光下有一種近乎晶瑩的蒼白,因為距離的近,蘇心漓甚至可以看到那張蒼白的臉上的毛細血管,還有那雙已經睜開含著笑意的眼睛。

    顏睿晟看著神情微惱的蘇心漓,含笑的眸,清楚的倒映著她嬌俏靈動的模樣,笑出了聲:「我剛還在想,你還能等多久呢。」

    原來是故意戲耍自己,蘇心漓看著顏睿晟的笑臉,不由想到他上次見別人騎馬時滿是欣羨的神情,還有他上輩子的悲慘結局,不由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而且,這樣的一件小事,也不足以讓她動氣。

    蘇心漓面色平靜的將書還給顏睿晟,然後向後退了兩步行了禮,這才開口問道:「不知太子殿下找微臣前來有何事?」

    顏睿晟從軟榻上坐了起來,吩咐了一聲,很快就有下人送了茶水上來,他有讓人搬了條矮几到軟榻上,和蘇心漓面對面的坐著,開門見山,「你和顏司明有仇嗎?」

    蘇心漓喝了口茶,並不承認,「我與五皇子不過才見過幾次面,又沒有什麼接觸,哪來的仇恨?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她抿著唇,笑容天真的問道:「莫非是五皇子對我做了什麼虧心事,心虛了,所以來太子殿下這裡告狀讓您做和事老?」

    顏睿晟笑出了聲,蘇心漓的這張嘴巴,還真是又毒又損,不過她這樣的率真,他卻怎麼都反感不起來。

    「五皇弟對你做什麼了?」

    顏司明利用謝雨薇和長公主做替死鬼刺殺蘇心漓一事,太子殿下並不知情。

    「這個問題,太子殿下應該問五皇子才是。」

    顏睿晟見蘇心漓這個樣子,就知道自己從她口中也套不出事情來,也不和她拐彎抹角,「昨晚的事情,你也有份吧?」

    顏睿晟一提昨晚,蘇心漓就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事情了,有份?不是有份,而是一整件事情,都是她策劃的,不過蘇心漓自然不會承認的,當然,她也不會直接否認,因為這次的事情和她上次青山馬場被捉包的事情,實在是太像了,而且若是顏司明交代的夠清楚的話,就應該不難發現這其中的端倪。她的漓心院和芳情園距離並不近,她和蘭翊舒等人第一時間就到了,動作比方靜怡還快,這本身其實並不合理,而且之後她的態度分明就是要撮合顏司明和蘇妙雪。

    蘇心漓歎了口氣,那眼神和口氣都委屈無比,「怎麼現在不論誰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往我身上推啊,我看起來就那麼好欺負嗎?」

    顏睿晟被她的樣子逗樂,「誰敢欺負你啊,你告訴本宮,本宮一定替你教訓他。」

    「五皇子啊,這大中午的,太子殿下將我召來,不就是因為五皇子找你告我的小黑狀了嗎?五皇子這人怎麼這樣啊,明明是自己犯了錯,卻將責任推卸到一個無辜的女子身上,他身為皇子,做了錯事,自然就該負責了,我和蘇妙雪的關係確實不怎麼好,但是我們畢竟都姓蘇,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總不能看著她白白被欺負吧。」

    顏睿晟一提這事,蘇心漓就已經大概猜到他找自己前來的用意了,這件事情最棘手的問題,不是蘇博然,也不是蘇妙雪,其實是她,顏司明是見她不肯妥協又無可奈何,所以才會找太子殿下做說客,想要逃過一劫,做他的美夢吧,她做了這麼多,好不容易將他和蘇妙雪湊成了一對,豈有罷手的道理?

    「我覺得這件事情對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他們應該都沒有壞處吧,太子殿下身邊有一個野心太大,忍性太強,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並不是件好事,適時的時候,應該給他個提醒,想來,這次的事情,應該足夠給他一個畢生難忘的教訓,也可以讓他記住自己的身份,至少,他妄想的東西距離他是越來越遠了,那樣的話,他才會更加用心的替太子殿下辦事,太子殿下與他之間,其實並不僅僅是兄弟關係,如果是太子殿下犯了錯,他應該主動站出來表明忠心,但若是他一時衝動或者是酒後犯錯,不應該由殿下和皇后娘娘替他收拾爛攤子。太子殿下,您覺得呢?」

    其實,蘇心漓能感覺得到,太子殿下對顏司明,應該是不滿的,她總覺得,顏睿晟並不是那麼蠢的人,相反,顏睿晟給她一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顏司明是什麼人,他不可能一無所知。

    顏睿晟沒有說話,只是用他那雙好看的丹鳳眼一瞬不瞬的盯著蘇心漓,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蘇心漓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太子殿下,不是每個人,都知道感恩的。有些人,你對他付出再多,他也不會放在心上,反而會因為你身份上壓著他一籌,處處覺得自己被欺壓,而你的好,則是施捨。像這種人,他要用到你的時候就會掩蓋自己的真面目,小心奉承巴結,讓你覺得他掏心掏肺,可一得了勢,他就會千方百計的將之前那些説明過他的人全部殺掉,不會念及半點舊情。他不甘,憤恨,自以為是到自己除了身份樣樣都比別人好,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將之前那些高他一等的人踩在腳下報復,能夠做到無條件無原則隱忍的人,多半呢,都是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蘇心漓承認,她在挑撥離間,不過她就不相信,顏睿晟沒有過這方面的擔憂。

    「既然不擇手段得來的東西有可能不屬於自己,那幹嘛拼死拼活的給別人做嫁衣呢?急流勇退,少得罪幾個人,不是更好嗎?雖說,錦上添花這種事情,別人未必會記得住,但是對錦上添花的人,誰也不會討厭不是?」

    蘇心漓聽雲氏和程鵬都提過,顏睿晟是個孝子,對皇后娘娘還有他母家的勢力,都十分的敬重看重,蘇心漓懷疑,他之所以替顏司明鋪路,不過是擔心自己英年早逝,將來皇后娘娘和他母家被新帝忌憚,日子不好過,結果呢,上輩子,皇后娘娘還有國舅他們的結局可沒比定國公府和顧大哥他們好多少。

    蘇心漓相信,顏睿晟對她的話,多少是聽進去一些了,因為之後他並沒有提及讓她息事寧人的事情,反正今後有的是機會,只要一有機會,她就見縫插針,既然顏睿晟的心裡已經有了種子,那她就澆水施肥,小心呵護,相信終有一天,他能長成參天大樹。

    蘇心漓是在東宮用過晚膳後離開的,回去的時候,酉時都快過了,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了。剛剛離開東宮,到了禦花園,再往外走片刻,就可以乘坐馬車離開了,正這個時候,蘇心漓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不由勾了勾唇,轉過身,看清了來人,笑著說道:「原來是,未來的姐夫。」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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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7 22:10:45 |只看該作者
第118章:惱羞成怒,同歸於盡

    蘇心漓站在原地,看著一步步朝自己走近的顏司明,刻意咬重姐夫二字。

    她的下巴微抬,唇邊還揚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看起來像是譏諷,又像是嘲笑,顏司明勉強維持了淡然的臉,瞬間就變成了難看的豬肝色。他陰冷的雙眸危險的眯起,可那陰暗的心思還是透過夜裡的燈光投射了出來,猙獰的很,他放在身後的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五指稍一張開,就有一種將那張笑臉撕的粉碎的衝動。

    「蘇大人。」

    他走到蘇心漓的身邊停下,眼底,是虎狼一般的冷酷光芒。

    蘇心漓唇邊的笑意未變,和身後的兩個丫鬟一起朝著顏司明福了福身,起身的時候看了四周一眼,顏司明淡然一笑,目光定定的看向蘇心漓,說話的聲音和他的神情一般陰冷,「不用看了,這四周,就只有我們幾個人。」

    蘇心漓就算反應不夠靈敏敏銳尚未察覺到這一點,不過以她對顏司明的瞭解,想也知道,這四周圍,絕對不可能有什麼閒雜人等,雖說這後宮是文帝的地盤,但是顏司明畢竟苦心經營這麼多年,雖然他一早就搬出了皇宮,不過因為太子殿下的緣故,比起其他皇子,進宮的次數可要頻繁多了,想要避開耳目與她說幾句話,想來並非難事。看來,昨晚的那件事情,真的將他氣的夠嗆,不然的話,他如何會冒險隻身出現在這裡堵自己,這本身就已經是他心慌心亂的證明瞭,要知道,他們之間談的任何話題,其實都不適合叫別人聽到,尤其是傳入文帝的耳中。

    蘇心漓的心中在冷笑,顏司明,你也有今天,還真的是老天有眼,報應不爽。蘇心漓心中這樣想,面上的神情卻淡然的很,看都沒看顏司明一眼,輕笑著問道:「殿下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此時,天色已經暗沉下來了,禦花園中到處都燃著宮燈,那光亮將四周照的極為明亮,一身華衣的蘇心漓置身這繁花錦簇的花叢之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美,而她那淡然從容的姿態,更教人心動。

    顏司明的瞳孔驟然一縮,唇邊淡淡的笑意變的極冷,臉上那儘量維持著的柔和也消失殆盡,他看了眼蘇心漓身邊的幾個人,用高高在上不容置疑的口氣命令道:「你們下去吧。」

    太子殿下身邊的太監自然乖乖聽從他的命令,可流雲和水兒卻絲毫沒有走的意思,尤其是水兒,非但沒走,還往蘇心漓的方向移了移,看著顏司明的眼神,滿是厭棄和戒備,蘇心漓卻不由笑出了聲,看向身邊的兩個丫鬟道:「五皇子又不是吃人的怪物,他還能吃了我不成?你們都退下吧。」

    流雲看了蘇心漓一眼,道了聲是,拉著並不是很情願的水兒,轉身離開。

    「昨晚的事情,蘇小姐你不該給我解釋一下嗎?」顏司明開門見山,可說話的口氣卻森然的很,這四周的人都被顏司明『清理』乾淨了,靜悄悄的,他那聲音實在是人的很。

    蘇心漓卻不害怕,譏諷的笑出了聲,顏司明聽到她的笑聲,只覺得說不出的刺耳,擰起了眉頭。蘇心漓這才轉過身,一臉天真的看向顏司明,「這個問題,五皇子應該問妙雪姐姐吧。」

    顏司明聽她提起蘇妙雪,心頭更加惱火,他凝視著蘇心漓,口氣略有些生硬,然後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緩緩說道:「昨晚的事情,是不是你設計的?」

    他回去之後,稍冷靜下來一想,便覺得這次的事情不簡單,他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這次的事情,和蘇心漓有關,應該說,這就是她一手主導的。像她這樣睚眥必報半點虧都不肯吃的女子,認定自己想要害死她,現在活著回來,怎麼可能會善罷甘休?這分明就是她的報復!

    「你既然敢做,就要敢當!」

    顏司明定定的看著蘇心漓那足以蠱惑人心的眼眸,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答案,但是他必須知道,這次的事情,和蘇心漓有沒有關係。

    蘇心漓毫無在意的笑了笑,勇敢的迎上了顏司明那恨不得將自己撕碎了的冰冷眼神還有他滿是探究和審視的目光,她微微一笑,那雙漂亮的媚眼兒越發的明亮,仿若夜空的星辰都鑲嵌了進去,熠熠生輝。她的嘴角上揚,然後那冰冷譏諷的溫度,全部都變成了懵懂的無辜和天真,「殿下在說什麼,我怎麼一點也聽不懂。」

    蘇心漓說這話的時候,眼皮也不抬,那模樣,半點看不出是在撒謊。

    蘇心漓笑了笑,可那笑容卻是冰冷的,口氣也十分的憤怒,「怎麼現在誰一出了點什麼事情,就全部怪到我頭上,我看起來就那麼好欺負嗎?昨晚的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相信殿下比誰都清楚。是姐姐邀請殿下赴約,也是殿下主動去的,我有強迫嗎?還有在宴會上的時候,也是你自己一杯接著一杯的給自己灌酒,我有讓殿下喝那麼多酒嗎?至於姐姐做了什麼--」

    蘇心漓冷哼了一聲:「你總覺得是我害了你,可你也不想想,我與妙雪姐姐平日裡的關係如何?這件事情,若是我讓她做的話,她能做嗎?她若是做什麼事情,尤其還是這樣的事情,又怎麼可能告訴我?妙雪姐姐對殿下的感情,相信殿下比誰都清楚,若非對殿下情有獨鍾,上次她和方哨玄的事情曝光了之後,她也不需要以死明志。」

    蘇心漓說著,歎了口氣,頗有些同情的看向顏司明勸道:「你也知道,妙雪姐姐是方通房帶大的,與方家難免走得近,她以前年紀小,不懂事,方哨玄又是個甜言蜜語的,姐姐難免會被她騙,以前,她只是一時糊塗,但是遇上了殿下之後,就已經痛改前非了,姐姐對殿下是一片真心,要不然也不會冒險設計這一切,這次的事情若是傳出去,她還如何嫁人啊?姐姐對殿下如此的情深意重,殿下何不再給她一次機會?她現在的樣子是醜了一些,確實有些帶不出手,不過相信以五皇子的本事,一定可以治好她臉上的傷的,而且妙雪姐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樣的女子,若是錯過了,殿下將來一定會後悔一生的。」

    蘇心漓自然知道,自己這勸,分明就是火上添油。其實,蘇妙雪最大的問題不在於她是不是被毀容,而是她的名聲,誰要是娶了她,就等於終日戴著一頂綠油油的帽子,被人指指點點,這事換哪個男人他能樂意,一般男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說顏司明瞭。

    顏司明聽了蘇心漓說的這些話,氣的都發怔了,不過很快回過神來,他看著蘇心漓那張張合合的嘴巴,恨不得將那張伶俐的嘴巴縫起來,他在心中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氣,好半天,他才聽到自己因為氣憤而顫抖的聲音:「蘇心漓,你敢說這件事情與你無關?」

    蘇心漓看著顏司明,微笑著點了點頭。她敢啊,她當然敢啊,這件事情本就是顏司明自己自作自受,和她有什麼關係?

    「漓心院距離芳情園並不近,若非你早有籌謀,怎麼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趕到那片小竹林,我看著所有的一切分明就是你設計好的!」

    顏司明的聲音拔高,情緒明顯更加失控了。

    「殿下,說話可要將就真憑實據的,雖然你是殿下,高高在上,我只是個五品小官,但是我也不是誰都能污蔑的!」蘇心漓義正言辭,然後壓低著反問道:「就只許五皇子和妙雪姐姐孤男寡女的幽會廝混,就不許我和蘭翊舒見面了?蘭翊舒為我受了傷,晚上他喝了酒,宴會結束之後,我自然要對我的救命恩人表示一下關心了,不過呢,我們雖然是在晚上見面的,但是身邊都是有一群下人跟著的,光明正大的,更不會像殿下和姐姐那樣胡來。」

    蘇心漓不說還好,一說,顏司明心裡頭更生氣,那火氣更旺,「蘭翊舒到底有什麼好的?我有哪一點比不上他?」

    蘇心漓差點沒笑出聲來,按理說,兩世為人,她見過的不要臉的賤人已經很多了,卻沒想到顏司明居然也這樣賤,得到的就毫不珍惜甚至棄如敝屣,得不到的就心心念念想到到手,最讓蘇心漓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在自己差點死在他手上之後,他居然還有臉說出這話來,最要命的是,居然還如此的理直氣壯。

    「殿下問這個問題,不覺得可笑嗎?你捫心自問,你又有哪一點比得上蘭翊舒呢?我蘇心漓,腦子正常的很,而且全天下喜歡我的男人這麼多,我眼睛是瞎了嗎,去喜歡一個一心置我于死地的男人,而不是一個為了我甘願捨棄性命的男人?而且,論長相才貌,你似乎都不及蘭翊舒,你比他多的,不就是一個皇子的頭銜嗎?不過呢,這個,剛好是我不怎麼看重的。」

    蘇心漓說完,挑了挑眉,繼續說道:「妙雪姐姐一心想要嫁給殿下,她嫁不出去了,好不容易有個可以接手的人,我怎麼能橫插一杠呢,我可是個很注重姐妹情誼的人,這種橫刀奪愛的事情,我是絕對幹不來的。你看,妙雪姐姐多用心啊,冒著那麼大的風險,將小木屋佈置的如喜房一般,你們既木已成舟,殿下就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好好對待妙雪姐姐,至於我,就不勞煩殿下惦記了,沒有您,我肯定能嫁的很好。」

    顏司明覺得蘇妙雪配不上他,不過就顏司明這麼深沉狠毒的心機,兩個人都是半斤八兩,既然是蛇鼠一窩,那不就是天生一對嗎?

    「我是不可能娶蘇妙雪的,你死心吧!」

    蘇心漓聽到他說的這句話,莫名想到上輩子的事情,忽然就笑了。上輩子,蘇妙雪已經是三王妃了,那樣的二嫁女,他都還是堅持要接手,而且因為擔心她不同意,遊說了她好長一段時間,現在,她好心將他們湊成對了,他又態度堅決的說不要了。不過要不要,可不是他說了算了。

    「你笑什麼?」

    顏司明現在已經惱火到了極致,一點點這樣的小事,也極為的敏感。

    「我在笑殿下你啊。」

    蘇心漓忽然扭過頭,一雙眼睛滿是譏誚的看向了顏司明,然後用一種不容商量的口氣冷聲說道:「因為想要逃避責任,因為不想對蘇妙雪負責,所以便將什麼事情都推卸到我的頭上嗎?只要這次的事情是我栽贓陷害,殿下就成了可憐的受害者,就可以如願了是嗎?或許,可以挾著對我的這份恩情拿捏定國公府?殿下的算盤,打的可真真是好,不過怕就怕不是那麼容易如願啊!」

    蘇心漓勾著唇,巧笑焉兮,「我為什麼要害殿下呢?設計陷害殿下對我有什麼好處呢?還有,誰都知道,我與蘇妙雪的關係不好,我為什麼要幫著她如願嫁給五皇子呢?五皇子說,這件事情是我一手設計的,不過這話說出去,誰會相信呢?五皇子確定,要將我與蘭翊舒被刺殺的事情還有五皇子與妙雪姐姐發生關係的事情,公諸於世嗎?」

    蘇心漓挑眉,那只有巴掌大的白淨臉蛋,是說不出的滿滿自信,還有勝利者的得意,她太清楚了,顏司明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口中的這件事情傳出去的。

    「五皇子想利用太子殿下做說客的事情,怕是不能如願了,因為我已經和太子殿下明確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蘇妙雪,五皇子願意娶自己是最好的,不過就算不願意也由不得你,你是娶也得娶,不甘願也得娶。而且,我還和太子殿下說了,五皇子可不是一直乖順聽話的貓兒,而是一只需要提防的狼,可這頭狼,若是娶了蘇妙雪,你說,他的威脅性是不是小了很多呢,這樣的話,對太子殿下他們,應該沒有壞處吧,太子殿下好像將我的話,聽進去了。」

    顏司明的目光一窒,看向蘇心漓的目光滿是不敢置信,片刻後,那雙眼睛瞬間就佈滿了血絲,一下全紅了,顏司明陰沉的臉拉的老長,嘴唇也繃成了一條直線,他動了動唇,半晌,只用恨不得將蘇心漓大卸八塊的口氣叫了她的名字,「你最好永遠都別讓我發現,這件事情與你有關。」

    他緊握成拳的雙手五指舒展開來,然後又放在身後握緊,夜裡,一身黑衣的他,忍著自己吐血的衝動,渾身上下都浮動著一股殘忍的殺意。

    蘇心漓,這個女人,絕對不能留了,他必須儘快解決了她,不然的話,她一定會是自己通往自己成功那條道上,最大的甚至是難以逾越的絆腳石,這塊絆腳石,甚至會把他給害死,眨眼的功夫,顏司明的腦海已經浮現出千萬種將蘇心漓置於死地的法子。

    蘇心漓一看他凜冽滿是殺意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不過她並不畏懼,原本,她還要孤軍奮戰的呢,現在身邊有蘭翊舒,她就更加沒什麼可畏懼的了。

    「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就先告退了,回去後,我一定會代為轉告妙雪姐姐,讓她靜等殿下的好消息。」

    便是發現了又怎麼樣?她和顏司明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敵了,多這一件事情不多,怕什麼?

    她本就有意撮合顏司明和蘇妙雪在一起,尤其是顏司明認定了蘇妙雪不是第一次,本來,她只準備讓蘇妙雪做個小妾的,不過側妃這位置,膈應顏司明的效果實在是太好。現在,顏司明已經被自己逼的根本就只有娶蘇妙雪一條路可走了,若是方家或者相府得勢,顏司明或許會善待蘇妙雪,就像上輩子對她那樣,但是一旦他的目的得逞,必定會像上輩子對待定國公府那樣,毫不留情的斬草除根。不過,方有懷他們也不是蠢蛋,所以,就算他們因為某種利益關係聯合,但彼此心裡都會有很大的戒備,都會留著一手,根本就不可能毫無保留,她只要坐上旁觀,說不定就會有好戲上演。

    而且,不用等將來,顏司明要娶蘇妙雪,這本身就是一個會引人關注的重磅消息,大家會怎麼猜測呢?

    顏司明,上輩子,你因為我的風光無限,這輩子,永遠不可能再有了,我就是要你背著蘇妙雪這個汙點,一輩子都摘不清。

    蘇心漓福了福身,起身的時候,朝著顏司明微微一笑,那清冷的眉眼,在禦花園燈光的映射下,帶著一種讓人狂躁的挑釁,顏司明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怎麼想,怎麼都覺得不甘心,還有一股子滔天的恨意,這個女子,除了她可以給他帶來很大助力的出身,她的聰慧,狡黠,如刀劍一般的銳利,甚至於咄咄逼人的鋒芒畢露,他都是喜歡欣賞的,他從未對一個女人,產生如此強烈的控制欲和佔有欲,他已經許給她正妃的位置了,甚至許諾讓她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並且讓她的孩子成為皇儲,他做出了這樣的讓步,她卻一點也不領情,還處處與他作對。

    顏司明看著蘇心漓的背影,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她非讓自己娶蘇妙雪的堅定神情,然後,他不由想到,自己娶了蘇妙雪後,外人的流言蜚語,皇室其他皇子甚至於太后皇上的猜測,他們在自己背後的指指點點,之前自己好不容易經營的勢力,必定也會因為他的這場婚事,心生懷疑,單想想,顏司明就覺得渾身的氣血都在上湧,那股怒氣不甘和擔憂,將他的理智徹底擊潰,他的腦海裡甚至浮現出和蘇心漓同歸於盡這樣的想法,這樣的念頭從腦海冒出之後,立馬就從星星之火衍變成了燎原之勢,將一貫冷靜理智的顏司明逼瘋。

    「蘇心漓!」

    顏司明的聲音透著蝕骨的寒意,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決絕,蘇心漓卻頭也不轉,甚至腳步都沒停,顏司明想也不想,沖了上去,攔在了蘇心漓的跟前,就算他此刻一副盛怒發瘋的模樣,蘇心漓的神情還是淡然的很,在看到顏司明那發狂的模樣後,蘇心漓唇邊的笑意更濃了,那譏誚和嘲弄,還有輕視,也更弄了。

    顏司明突然伸手,朝著蘇心漓的脖子掐了過去,蘇心漓在他的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之前,大叫了一聲水兒,顏司明的速度更快,已經掐住了蘇心漓的脖子,手上一用力,蘇心漓白淨的小臉,瞬間就變的通紅,可她卻半句求饒的話,下巴抬得更高,姿態驕傲的很,尤其是那雙漂亮的媚眼兒,在燈下,閃爍著一種近乎偏執的輕視。

    顏司明,原來,你也會失控的嗎?

    水兒就在不遠的地方守著,聽到蘇心漓叫她,立馬沖了過來,在她動手之前,已經有道冰冷焦灼的聲音開了口,正是從東宮匆匆趕來的顏睿晟。

    「顏司明,給我住手!」

    顏司明乍一聽到顏睿晟的聲音,猛地一個機靈,整個人清醒了過來,看著自己手上掐著的蘇心漓的脖子,忙鬆開,向後退了幾步,水兒飛身上前,對著顏司明就是一掌,顏司明更快的向後退了幾步,捂著胸口,連著吐了好幾口血,才勉強穩住身形。

    水兒關心蘇心漓的情況,打了這一掌之後,便回過身去看蘇心漓,流雲和顏睿晟也匆匆朝著蘇心漓的方向趕了過去,明亮燈光下,顏睿晟那雙慣常眯著的眼睛,透著說不出的關切。

    「小姐(蘇大人),你沒什麼事吧?」

    蘇心漓半低著身子,清咳了幾聲,擺了擺手,水兒看著她通紅的臉,還有雪白脖子上的印記,晶亮的眼睛立馬就紅了,清澈的眼眸也染上了殺意,她正想上前繼續教訓顏司明,卻被蘇心漓拉住。蘇心漓做了幾個回合的深呼吸,面色比起剛才,要好看一些,不過一張臉還是紅的厲害,近乎透明,仿佛要滴出血來似的,顏睿晟微垂著的眸,不由染上了幾分心疼,顏司明看到這一幕,呼吸越發的急促。

    「五皇子,不,未來的姐夫,我提前祝你和姐姐早生貴子,白頭到老。」

    蘇心漓已經緩過勁來,看向顏司明,一雙眼睛水霧迷蒙的,配上那張紅的滴血的臉,越發的冰冷,顏司明氣的咳嗽了幾聲,胸口的氣息翻滾,又被氣的吐了口血,顏睿晟也看向顏司明,那微眯著的眼睛,冷的仿佛快要結冰了一般。

    「水兒,流雲,我們走!」

    蘇心漓說完,朝著顏睿晟行了禮,轉身離開,走到一半的時候,又回過身,「五皇子,下次想要殺人滅口,記得,換個地方,我若死在這裡,輕易的就能查到你頭上,到時候,你和那個位置,真的就要擦身而過了。」

    「太子殿下。」

    蘇心漓一走,禦花園中,便只剩下顏睿晟和顏司明二人,顏司明走到顏睿晟跟前,抬頭,剛好對上了顏睿晟冰寒如霜的眸,瞬間意識到什麼,抿著唇,半天不敢說話。

    「誰允許你動她的?」

    半晌的沉默之後,顏睿晟突然開了口,揚手就給了顏司明一巴掌,顏司明還沒來得及從錯愕中回過神來,顏睿晟就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他那張蒼白消瘦的臉上,因為有了平日裡幾乎都不會有的情緒,極為的生動。

    顏司明也沒有求饒,垂放在兩邊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在這安靜的禦花園,咯咯的響。屈辱,不甘,怨恨,他的心中全部都是這樣的情緒,因為不想讓顏睿晟發現,他直接閉上了眼睛,可他的心中,卻有了一個極為歹毒的念頭,蘇心漓,這輩子,若是我不能讓你成為我的女人,我必定會毀了你,這樣的話,太子殿下你,會怎麼傷心呢?

    顏司明認定,太子不會殺了他,事實也是如此,就在顏司明出氣多進氣少的時候,顏睿晟鬆開了掐住他脖子的手,將他推在了地上,然後看向已經傻了眼的太監說道:「沒看到五皇子受傷了嗎?還不去宣禦醫!」

    說著,他又劇烈的咳嗽了幾聲,隨處在禦花園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

    「小姐,五皇子那樣暴躁的人,您今後還是別和他單獨相處了,他若是來找您,一定要讓水兒陪著。」

    蘇心漓上了馬車後,流雲就開始檢查她脖子上的傷勢,小心的給她上了藥,水兒也嘟嘟囔囔的不滿,覺得自己那一掌太輕了,因為沒打夠,她心裡覺得不平的很。

    蘇心漓倒是不怎麼在意,顏司明沒掐死她,她就不會有什麼事。其實,真不是蘇心漓不愛惜自己,而是她沒料到顏司明會突然發瘋,在那個地方對她動手,這真的是蘇心漓始料未及的,因為一直以來,他都很會忍,看樣子,他真的很不甘願娶蘇妙雪啊,這次的事情,對他的打擊也確實很大,甚至於讓那個男人堅硬如鐵的心,有了一道裂痕,忍無可忍了,蘇心漓這樣一想,心裡頓時又暢快了。

    「這件事情,不許告訴蘭翊舒,知道了嗎?」

    蘇心漓這話,著重敲打水兒,水兒耷拉著腦袋,似乎是在猶豫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說,半晌,她抬起頭來,在看到蘇心漓脖子上的手指印記時,眼睛一亮,她指了指蘇心漓的脖子,「小姐,你這個樣子,公子肯定會發現的。」

    蘇心漓垂眸看了一眼,心裡頭也有些鬱悶,她倒不是怕蘭翊舒去找顏司明的麻煩,蘭翊舒做事向來有分寸,她還是很放心的,她是煩惱,蘭翊舒的念叨,和蘭翊舒確定關係後,她才發現,其實他並不像他看起來的那樣高冷,要看到他脖子上的傷,肯定會念半天,而且,之後的話,總會牽出一大堆的道理,反正,到最後,她肯定又會被他理直氣壯的佔便宜。

    蘇心漓正苦惱的時候,行駛中的馬車忽然停下,蘇心漓正準備讓水兒下去看看什麼情況,外面忽然傳來久違的卻有些熟悉的聲音。

    「馬車上坐著的可是蘇心漓蘇小姐?」

    蘇心漓起身,掀開簾子一看,攔在馬車前的正是消失了一個多月的駙馬杜桓澤。

    蘇心漓雖然討厭謝雨薇,對長公主也不喜歡,但是對杜桓澤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她縱身跳下馬車,走到杜桓澤跟前,對著他微微點了點頭,「駙馬,好久不見。」

    一段時間不見,杜桓澤看起來消瘦憔悴了不少,那雙溫潤的眼睛在看向蘇心漓的時候,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憂傷哀愁。公主府發生這樣大的邊變故,他又是個重情重義的人,雖說謝雨薇不孝,但那畢竟是女兒,尤其,他對長公主又是一往情深,和自己心愛之人生的唯一的女兒死了,心愛的女人又被關押進了大理寺,他能好到哪裡去?

    和杜桓澤相比,現在的蘇心漓也好不到哪裡去,她的面色是恢復正常了,不過髮絲還是微微的有些亂,尤其是脖子上那一片掐痕,在蘇心漓雪白肌膚的映襯下,便是在這樣的夜裡,也顯眼的很。

    自公主被押進大理寺之後,杜桓澤就一直四處奔波,能拜託的人他都已經拜託了,不過他們要不就是因為忌憚定國公府不肯幫忙,而另外願意在皇上跟前求情的,他們上的奏摺,根本就石沉大海,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而且,就算他是駙馬,現在想去大理寺也難,杜桓澤實在不知道該找誰幫忙了,為這事,他連程紹偉都找了,程紹偉是對公主有情沒錯,不過他也是個孝子,而且還極為的心疼蘇心漓這個外甥女,自然不會插手這件事情,當然,他也不敢。

    杜桓澤想來想去就只有找蘇心漓,不過近來蘇心漓身體抱恙很少出門,他也不好意思堂而皇之的去相府拜託她,便一直在等待時機,今日聽說她進宮,一早就來這裡候著了,不過現在看到蘇心漓這樣子,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他自然不知道,蘇心漓這樣倒楣,只是個失誤,實際上,事業順利,又有愛情滋潤的她小日子過的還是挺不錯的。

    就算杜桓澤沒開口,蘇心漓也能夠猜得到,他來找自己是為了什麼事情,他不說,蘇心漓自然不會主動去開這個口,給自己找麻煩的,和杜桓澤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事情,就要離開,杜桓澤見狀,哪裡還忍得住,忙攔住蘇心漓,直截了當的開口道:「公主的事情--」

    他就提了這幾個字,然後偷看了眼蘇心漓的臉色,沒有繼續往下說。杜桓澤和程子謙一樣,都是極為酸腐並且高傲的文人,若非被逼到絕境,他們哪裡會去求人?

    「將公主收押關到大理寺是皇上下的決定,駙馬,我只是個五品禦史,實在是無能為力。」

    其實直到現在,蘇心漓還是沒想明白,為什麼文帝會將公主關押進大理寺,就因為她和蘭翊舒嗎?蘇心漓真不覺得,自己和蘭翊舒在文帝心中的位置比公主重要,所以她覺得這件事情文帝肯定有其他的考量。

    「皇上是因為你與蘭公子的事情才將公主關押進大理寺的,現在,你和蘭公子已經平安回來了,若是你們開口向皇上求情,皇上一定會網開一面的。」

    這話,蘇心漓並不是很愛聽,什麼叫她與蘭翊舒已經平安回來了,他們能平安回來,那是她和蘭翊舒命大,不過這件事情說來,其實長公主也算是受害者,雖然她氣長公主對謝雨薇的縱容,也覺得她活該,但是一直以來,她都沒有想要置她於死地的想法,不過就長公主那脾性,又碰上謝雨薇已死的打擊,一個人呆在大理寺那地方,必定是生不如死。

    蘇心漓抿著唇,沉思了片刻,然後道,「駙馬,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吧,怎麼樣?」

    杜桓澤看了蘇心漓一眼,剛好對上蘇心漓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蘇心漓微微一笑,上了馬車,杜桓澤猶豫了片刻,然後跟上。雖然時間已經很晚了,不過蘇心漓並沒有回相府,而是和駙馬一起去了關押長公主的大理寺牢房。

    「駙馬,你相信嗎?」

    杜桓澤點了點頭,「雨兒的死確實古怪,當時你和蘭翊舒都被追殺,逃生都來不及,如何有那個時間和心思對她下手?而且,她死的那個樣子--」

    杜桓澤垂頭歎了口氣,那樣子,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傷,整個人都好像蒼老了許多。

    「那你就將我的話和你自己的疑慮猜測告訴公主,然後,問問看她那批近衛隊,有沒有一心忠誠於她的人,讓她把名單告訴你。」

    蘇心漓需要知道,長公主的那批軍隊,是解散了呢還是被顏司明所用了。

    謝雨薇才死了沒多久,就算長公主之前沒殺了她的心思,現在也必定對她恨之入骨了,這個時候,她要送上門去,那就是白白被她罵,要被打了那也是白挨的,現在,也就駙馬的話,她能聽進去幾分。

    「可是--」

    駙馬看著蘇心漓,猶猶豫豫的開口道:「大理寺的大牢,我現在不好進。」

    蘇心漓狐疑的看了杜桓澤一眼,見他不像是開玩笑,心中感歎了一聲,這皇上對長公主到底有多不滿啊,長公主唯一的愛女沒了,居然連駙馬來探視都受控。

    「大理寺卿是你外公的門生,你四哥和這裡面的很多牢頭都熟。」

    這是告訴她他不能隨意進出探視公主是定國公府的原因,還是求著她出面的意思呢?

    「那我試試。」

    蘇心漓讓流雲拿荷包裝了兩定銀子,蘇心漓一看駙馬那樣,就明白他屢次失敗的原因了,果然和三哥一樣都是迂腐的高冷性子,流雲給了守門的拿了銀子,又報上了自家小姐的名號,沒一會就帶來了好消息。

    蘇心漓目送杜桓澤進了大理寺的大牢,之後也跟著下了馬車,「流雲,你在這裡守著,要是駙馬比我早回來,你就說我好奇大牢長什麼樣,進去參觀了,水兒,你陪我一起進去。」

    當然,蘇心漓進去之前,又讓流雲準備了不少銀子讓水兒帶著,有銀子,有身份,有面子,蘇心漓一路進去,自然是暢通無阻。

    雖然大理寺的大牢關押著的都是犯了重罪的囚犯,不過待遇也有好壞之分,像長公主那樣身份尊貴的,就算是皇上親自降罪將她關押到這裡,必然也是住的舒適,吃的也好的,蘇心漓一問就打探到了她被關押的地方,蘇心漓現在不想和她碰面,自然不會去關押著她的地方參觀。

    「我聽說,前段時間這裡關押了一批從清河縣來的搶劫了官銀的土匪強盜,他們被關在哪裡呢?」

    那衙役猶豫了片刻,蘇心漓遞了個眼神,水兒會意,忙將一個荷包塞到他手上,那衙役掂了掂,臉上露出了笑容,蘇心漓繼續道:「上次他們隨我大弟押解到京陵城的時候,我沒看到,我院子裡的幾個丫鬟都對他好奇的很,我想來看看,膽敢劫持官銀的人,是不是真的像他們說的,有三頭六臂。」

    蘇心漓說話的口氣,慢悠悠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散漫隨意,又有一股小女孩的嬌憨好奇。

    「蘇小姐真愛開玩笑,哪裡有什麼三頭六臂,就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和普通人長的一樣,就是狗膽包天。」

    那衙役邊說邊將銀子往懷裡一塞,然後領著蘇心漓往大理寺天牢方向走,無論是衙門還是大理寺的大牢,其實都一樣,除了一些明令禁止的人,有銀子都好使,當然,最好用的,還是身份和權勢,蘇心漓清楚,若自己不是定國公的外孫女,相爺的女兒,又前途無量的話,今日這大理寺的牢門,她都進不來。

    大牢裡面的牆壁上,都插著火把,倒不至於太暗,不過越往裡走,就越是幽閉潮濕,這裡,關押了不少死囚,忽然來了蘇心漓這樣一個大美人,自然引起轟動,不過他們這些人倒是很怕這裡的牢頭,那些人起哄的時候,水兒怎麼瞪他們都沒用,可那牢頭一抽出了腰上的刀,對著牢房的門敲了敲,那群囚犯,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就是這裡了。」

    領著蘇心漓進來的牢頭指了指其中一個牢房,「他們已經簽字畫押了,對自己的罪狀供認不諱,判決書都下來了,今年的秋後處斬。」

    那牢頭湊到蘇心漓的跟前說道。

    蘇心漓看了眼裡面的人,因為他們都是有武藝的強盜,所以手腳都上了鎖,時辰已經不早了,他們有幾個已經睡下了,不過大多都沒睡下,因為吃喝拉撒都是在牢房解決的,這地方,環境又幽閉,空氣不流通,臭的很,那牢頭一雙眼睛滴溜溜的盯著蘇心漓看,見她居然沒有嫌惡,不由詫異。

    「蘇小姐,這裡陰氣重,小的還是送您出去吧。」牢房裡面聽到那一聲稱呼,全都盯著蘇心漓的方向瞧,其實,方才那牢頭製造出了那麼大的動靜,他們哪裡睡得著啊。

    這牢房,就是個邪門的地方,那牢頭實在擔心,要蘇心漓回去之後有個病啊災什麼的,四公子和定國公府的人若是知道了,一定會揭了他的皮。

    「你把牢房的門打開。」

    那牢頭一聽,手都抖了,一臉為難的看向蘇心漓,「蘇小姐。」

    「小姐讓你打開就打開,哪來那麼多的廢話?」水兒呵斥道。

    「這群強盜,居然敢劫持官銀,簡直膽大包天,你先下去吧,我教訓他們幾句。」

    那牢頭一聽,看了眼自己腰上掛著的鑰匙,想了想還是離開,讓參觀這地方就已經夠荒唐的了,他哪裡敢讓她和那些囚犯呆在同一個屋子裡啊。

    蘇心漓蹲下了身子,那被關在一個屋子裡的人見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朝著牢房的門靠近了幾步。

    「蘇小姐?」

    他們已經被關在這個地方一個多月了,一個個早就是鬍子拉碴,而且連也黑黑的,根本就分不清誰是誰了,不過蘇心漓卻不在意,她只是笑看著他們,用一種居高臨下的淡然姿態,良久,緩緩的啟唇開口:「我知道,你們是被冤枉的。」

    蘇心漓這話一出,那些躺在髒兮兮的茅草上睡覺的人蹭的一下也坐了起來。

    「如果你們不想繼續呆在這個地方,秋後腦袋和身子就分家白白枉死的話,我想,可以幫你們。」

    蘇心漓說完,看著他們已經看不出神色的臉,自信一笑,轉身離開。

    參觀大理寺監獄?她可沒那份抽風的閒情雅致,她的目標,可是他們。

    想要扳倒蘇志明,她就需要這些人的幫忙,蘇志明一倒,方靜怡那一房就徹底完蛋了,顏司明,也因此會失去一個忠心耿耿的跟班。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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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7 22:10:58 |只看該作者
第119章:婚姻大事,自己做主

    第二日一早,蘇心漓剛用了早膳,正看醫書呢,流雲忽然走了進來,賊兮兮的看向蘇心漓,湊到她的身邊,笑嘻嘻的說道:「小姐,五皇子派人來交換庚帖的媒婆來了。」

    蘇妙雪,流雲自然是相當不喜的,至於顏司明,她本來也不討厭,小姐之前處處針對他,她還覺得納悶,可這幾晚上發生的事情,實在讓她對那個顏司明沒有任何好感,甚至給討厭上了,也因此,這樣兩個討厭的人湊成一對,流雲也覺得很不錯。尤其,顏司明居然敢對小姐動手,想要置她於死地,就憑著這一點,就活該他娶了蘇妙雪,一輩子被人笑話,指指點點。

    「是嗎?」

    蘇心漓依舊看手中的醫書,頭也不抬,只是那淡然的臉,唇邊多了一絲笑意。

    流雲點了點頭,「聽說來的是皇后娘娘身前的嬤嬤呢,相爺的態度很是恭敬。妙雪小姐可真有福氣,聽說是側妃呢。」

    流雲的話滿是不屑,說到最後,自己笑出了聲。若非小姐,她連個做妾的資格都沒有,哪裡能成為五皇子的側妃?不過甭管是側妃還是小妾,就算是正妃又如何,她這輩子算是完蛋了。

    蘇心漓聞言,哦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醫書,側過身,抬頭看向流雲,見她一副雀躍的樣子,臉上的笑意也濃了幾分,那漂亮的媚眼兒更是晶亮透徹。顏司明會遣人來提親交換庚帖並不奇怪,畢竟昨晚禦花園的事情之後,他應該也知道自己無路可走了,只是讓蘇心漓意外的是,他的動作會這樣快,依著他那不甘不願的勁兒,她還以為他會拖呢,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而且還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人出面。蘇心漓自然不知道她離開了禦花園之後發生的事情,只以為是太子殿下將她的話聽進去了,她哪裡曉得這其實算是顏睿晟對顏司明的懲罰,對蘇心漓動了殺機的懲罰。

    「如此說來,那真是太好了,從今天起,她也算是個名花有草的人了。」

    蘇心漓微挑眉,輕笑著說道:「這可是件大喜事,該與大家分享才是,你告訴蘇妙雪院子裡的幾個丫鬟,讓他們多多宣傳此事,不然的話,外人如何知道我們丞相府的養女做了五皇子的側妃。」

    流雲輕笑著道了聲是,就蘇妙雪這樣的女人,可是人人避之不及的,五皇子的人就算來相府交換了庚帖,也必定希望此事不外揚,這事宣揚出去,必定會成為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五皇子也就成了戴綠帽子的笑話,若他知道這所有的一切是蘇妙雪刻意為之,必定更為惱火,更加恨她,到時候便是成了親,又豈能愉快的相處?

    「這麼大的喜事,我身為妹妹,也該前去恭賀。」

    蘇心漓說著,站了起來,由流朱伺候著,換了身衣裳,便去雪園找蘇妙雪了。

    方靜怡現在失寵了,在相府的人也被蘇心漓清理了大半,消息自然不若自己的靈通,所以蘇妙雪都還不知道顏司明的人來了。

    自發生了竹林的事情之後,蘇博然唯恐蘇妙雪再做出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把他的老臉來回往復的丟,他已經命人將她軟禁在了雪園,就算只是隨便在相府逛逛,也會有人跟在她身後,蘇妙雪為此哭鬧了一場,但是蘇博然對她的寵愛和耐心,經過這麼多次的事情已經磨的差不多了,所以任由她在雪園哭鬧,不但不來這裡看她,也不允許蘇妙雪去明松堂找他,蘇妙雪見蘇博然根本就不管她,討了沒趣,也就不再哭鬧了。

    雪園的那些下人見是蘇心漓來了,就和看到親娘似的,態度殷切的很,蘇心漓也沒讓他們通報,直奔蘇妙雪的房間。

    房間裡就只有蘇妙雪一人,蘇心漓到的時候,蘇妙雪正坐在梳粧檯上,對著鏡子,將長長的劉海扒開,對著鏡子正對著自己的傷疤塗抹什麼,蘇心漓掃了眼她桌上放著的綠色膏藥,嘴角勾了勾。

    「誰讓你進來的,給我滾!」

    蘇妙雪並沒有看到蘇心漓,還以為是哪個丫鬟,一開口直接就大罵出聲,站在門口的蘇心漓進了屋,出現在了蘇妙雪的身後,兩人的臉,同時出現在了擺放在梳粧檯的大銅鏡上。

    蘇心漓衣發整齊,容顏更是清麗脫俗,有名門閨秀的端莊大方,還有與她的身份和現在美名該有的清冷高貴氣質,就和仙女似的,而蘇妙雪呢,正將她長長的足以擋住臉的劉海扒著,露出了那張有銅錢大小疤痕的臉,因為對自己這樣子的不滿,蘇妙雪是嘟著嘴擰著眉頭,這動作,若是出現在蘇心漓的身上,必定是讓人心生疼愛憐惜的,可蘇妙雪,卻因為這樣嘟嘴蹙眉的動作,一張臉都有些變形了,尤其,那綠色的膏藥還沒被肌膚吸收,就停在表面,看著就和鬼似的,難怪要一個人了,身邊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

    若鏡子裡就只有蘇妙雪還好一些,可一有了蘇心漓做對比--

    蘇妙雪原是專注的搗鼓自己那張臉的,鏡子裡乍多了一張臉,兩張臉全部可以同時看到,蘇妙雪瞬間就自慚形穢了,很快,在意識到身後站著的蘇心漓之後,她嚇了一跳,驚呼了一聲,立馬放下了自己長長的劉海,對著鏡子看了一眼,雖然心裡極度的不想承認,可又不得不承認,她遠遠不及蘇心漓,蘇妙雪看著,蘇心漓煩躁的很,當場就想要將鏡子給砸了,可一想到蘇心漓還在身後,愣是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氣,她轉過身,一臉不悅的看向蘇心漓怒斥道:「誰讓你進來的?」

    她抬頭看向蘇心漓,她依舊是一副不急不緩的樣子,也不急著回答,弄的蘇妙雪心頭越加的惱火,她起身走到門口,就開始訓斥那些下人,「你們是幹什麼吃的?眼瞎了嗎?還是一個個都是啞巴?為什麼小姐來了不通報?」

    她的那張臉,陰沉沒有笑容,還有種說不出的刻薄,看著越發的醜陋不堪。

    「方姨娘確實不如從前了,我也失了父親的寵愛,但是我告訴你們,我還是你們的主子,而且過不久,我就會是五皇子的妃子了,到時候看我怎麼收拾你們這群吃裡扒外的東西!」

    蘇妙雪當著蘇心漓的面,將雪園的下人罵了個遍,那說辭,自然是難聽之極的,蘇心漓看著她如母夜叉一般的樣子,只是譏諷的微笑。

    五皇子的妃子?聽起來好不威風。

    蘇妙雪罵的累了,渴了,也覺得蘇心漓應該能聽得懂她的指桑駡槐,還有就是她的身份,她可是五皇子的女人,不單比相府的那些庶女高,比起蘇心漓也是不差的,她心裡是覺得,自己這樣的窘境很快就會結束,邊是蘇博然,之後也得對她點頭哈腰的。蘇妙雪覺得罵的差不多了之後,就命下人上茶。

    「蘇心漓,你怎麼來了?」

    蘇妙雪轉身,看著桌旁坐著的蘇心漓,故意端著高高在上的姿態問道,蘇心漓很快明白,看蘇妙雪這樣子,她真的以為,五皇子的女人是天底下最了不得的身份了,她這小人得志的樣子,蘇心漓還真是相當的看不慣。

    「來看看妙雪姐姐你啊。」蘇心漓單手托著腮,天真又無辜,蘇妙雪聽她一口一個左一口妙雪姐姐,右一口妙雪姐姐的,心裡無比的妥帖,覺得蘇心漓這是在巴結自己,消失的好久的優越感重新回來了。

    「妙雪姐姐?」

    蘇妙雪冷哼了一聲:「你什麼時候也這樣惺惺作態了?」

    蘇妙雪說著,在蘇心漓的身邊坐下,「說吧,來找我有什麼事情。」

    蘇妙雪抬著下巴,那樣子,就像是一直鬥勝的公雞。

    「難道姐姐不知道嗎?五皇子殿下的人,已經來相府提親了,聽說還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嬤嬤呢,恭喜姐姐,賀喜姐姐,如願成為五皇子的女人,還是側妃。」

    蘇妙雪一聽五皇子居然已經讓人來提親了,而且還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嬤嬤,便覺得這是他對自己的重視,雖然不是正妃之位有些可惜失望,不過活在自己自以為是世界裡的蘇妙雪還是覺得自己將來會得寵,會比正妃還要得寵,到時候,將之前取笑她的蘇沐靈等人教訓一頓,尤其是蘇心漓,狠狠的踩在腳下。

    蘇妙雪是心花怒放,甚至想要偷偷去正廳,可在蘇心漓跟前卻努力端著,不讓自己失態,「蘇心漓,你這是嫉妒嗎?我告訴你,五皇子現在可是我的男人,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不然的話,我不會善罷甘休的,還有,我們之間的關係如何,彼此心裡都有數,你又何必這樣虛偽,惺惺作態,不覺得噁心嗎?我現在變成這個樣子,都是你害的,不論你怎麼叫我,我都不可能輕易原諒你的,除非,你讓步,將方姨娘扶正正室夫人,讓我成為相府的嫡女,我們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

    蘇妙雪手指了指自己臉上的疤痕,一臉的憤恨,不過比起前段時間來說,這疤痕已經淡了許多,想必只要繼續再用那凝露膏,這疤痕早晚都會消失,而且她要一直堅持用的話,長久以往,必定可以像三姨娘那樣,身上散發出一種可以迷惑誘惑男人的異香,到時候,便是五皇子有了正妃又如何,她會是最受寵的那個。

    「妙雪姐姐的自我感覺,還真是良好。」

    蘇妙雪的自我感覺,實在是好的讓人咋舌,蘇心漓看著她這樣子,忽然就笑了,笑過之後,臉也跟著沉了下來,那雙微眯著的眼睛絲毫不掩飾自己對蘇妙雪的輕視,難道她看不出來自己是故意叫她姐姐的嗎?還是說她聽不出自己話中的譏諷?居然當她是巴結她,她身上有什麼值得需要她巴結的?給點顏色,居然還就開起染坊來了,蘇心漓看了蘇妙雪一眼,這人的大腦構造也真夠奇特的。

    蘇心漓冷哼了一聲,目光冰冷的看向蘇妙雪,「你要在別人跟前端著五皇子側妃的架子,隨你的便,但是在我的面前擺譜,你還沒那個資格。」

    蘇心漓本不想將話說的這麼直接的,這蘇妙雪這人,實在是有夠欠打擊的,蘇妙雪一聽,臉上濃濃的笑意凝注,指著蘇心漓,就要訓斥,蘇心漓卻抬手,直接將她指著自己的手打掉,「妙雪姐姐應該沒有忘記,你和五皇子的這門婚事,是我一手促成的吧?」

    蘇心漓覺得,自己有必要將那晚的情形如實的告訴蘇妙雪,讓她有個自知之明,「五皇子根本就不想娶你,為這,他都跳窗口逃走了,是蘭翊舒的隨從將他攔住的,之後,妙雪姐姐死纏爛打,五皇子一口咬定,你並非清白之身,根本就不想娶你,父親可說了什麼?當時替姐姐說話的可是我,不然的話,你以為就憑你現在這副尊容,還有臭名昭彰的清譽,五皇子他會願意娶你嗎?姐姐你可不要不知道感恩。」

    蘇妙雪一聽這話,臉瞬間就掛不住了,猛地拍了下桌子,站了起來,張口便又想將這一系列事情的責任全都往蘇心漓的身上推,蘇心漓卻依舊坐著,抬頭看了蘇妙雪一眼,臉上的笑意更濃,「我既然有本事促成你和五皇子的這門婚事,就有能力將你的幻想毀了,五皇子可是到現在都想悔婚呢,不過是區區一個側妃而已,蘇妙雪,你還沒有在我面前端架子的資格。」

    蘇妙雪原本是想發飆的沒錯,可一聽蘇心漓要說毀了她和顏司明的婚事,而且那神情和眼神都無比認真,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蘇心漓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心頭不由的一顫,壓制住內心狂奔著的怒氣,因為壓抑,臉都變形了,半天,一句話也不敢有。

    蘇心漓慢悠悠的站了起來,「給我安分守己一些,不然的話,若是你這回當不上五皇子的側妃,今後,必定就嫁不出去了。」

    蘇心漓看著蘇妙雪蒼白的臉,恐懼惶然的眼神,滿意的笑了笑,轉身離開,蘇心漓前腳離開,就有丫鬟將蘇妙雪之前要的茶水端上來,蘇妙雪心裡的怒火正蹭蹭的燃燒呢,直接就將茶具給砸了,將滿肚子的不甘和惱火發洩在了丫鬟的身上,狠狠的打了她一頓,那丫鬟心裡頭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卻又不敢抗拒。

    「小姐,那妙雪小姐,還真是個拎不清的。」

    方才,蘇妙雪和蘇心漓二人在屋子裡的時候,流雲一直都在房門口守著,所以她們的對話,還有屋子裡發生的事情,她都是知道的,蘇心漓都覺得滑稽的事情,她自然更覺得荒誕可笑了。

    流雲實在搞不懂,蘇妙雪那個五皇子側妃之事有什麼可炫耀的,只要不是傻瓜白癡,都能猜到這其中的貓膩,最讓流雲佩服的是蘇妙雪失憶的本事,不過是兩天的事情都沒到,就將那晚的事情忘的一乾二淨了,居然自以為是的認為五皇子是心甘情願娶她的,好像成了五皇子的側妃是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情,整個相府,就好像她是老大似的架勢,實在是讓人看不上,不過想到顏司明居然想害死蘇心漓,流雲頓時又覺得這樣又醜又不長腦子的女人嫁給他,簡直就是絕配。

    一趟雪園之行,蘇心漓回去之後,心情大好,躺在自己的床上,閉目養神,不時會有下人將前堂事情的進展告訴她,相府的一舉一動,蘇心漓是了若指掌。

    這輩子,她自動將自己這絆腳石踢的遠遠的,不但如此,她這絆腳石還成為了蘇妙雪和顏司明愛情道路上最大的動力,成全了這對有情人,終於將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撥亂反正了。

    窗外,陽光明媚,但這季節,還不至於特別的熱,尤其今日有風,天氣舒服的很,最適合睡覺了,蘇心漓昨晚上去了大理寺的大牢,很晚才回來,早上又起的早,這一躺下,心情大好的她不知不覺的就睡了過去。迷迷糊糊的,蘇心漓感覺到有人在晃她,她惺忪的眼睛,眯開了一小段縫隙,是流朱。

    「皇后娘娘派來的人已經回去了,相爺說要見小姐。」

    流朱湊到蘇心漓跟前,輕聲說道。她知道蘇心漓累,本不想吵醒她的,不過相爺那邊都派人過來催了好幾次了,流朱無奈,就只有叫蘇心漓起來了。

    蘇心漓看著流朱為難的模樣,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小姐,相爺說要與您一同在明松堂用午膳,派人過來催了好幾回了。」

    蘇心漓恩了一聲,流朱找了流雲一起,便伺候她梳洗了。

    蘇心漓到明松堂的時候,蘇博然已經坐在桌前等她了,屋子裡除了他就只有三姨娘伺候著,蘇心漓有預感,以蘇博然對三姨娘的寵愛,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這相府夫人的位置十有八九是要落到她頭上了,當然,蘇心漓相信,憑著三姨娘的本事,應該是不會有意外情況發生的。

    「父親。」

    蘇心漓朝著蘇博然行了禮,而坐在他身旁的三姨娘則站了起來,朝著蘇心漓福了福身,蘇心漓點了點頭,兩人一左一右坐在蘇博然的身邊。

    蘇心漓看著滿桌的菜,有不少都是她愛吃的,看樣子,蘇博然是決定用懷柔的政策與自己重建父女之間該有的友好關係了,不過蘇心漓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他找自己前來的唯一目的,蘇博然對她,可是無事不上門的。

    「你們都下去吧。」

    蘇博然對蘇心漓身邊伺候的幾個丫鬟說道,其實,對於伺候在蘇心漓身邊的那些個丫鬟,蘇博然沒一個喜歡的,誰讓她們都聽蘇心漓的話不將他這個相爺放在眼裡呢。而且,他覺著,接下來索要談的話題,並不適合外人聽到,包括蘇心漓身邊的那幾個貼身丫鬟。

    「是。」

    隨同蘇心漓前來的流朱流雲兩個丫鬟猶豫的看了蘇心漓一眼,然後才離開房間。

    蘇心漓也不主動開口去問蘇博然找自己到底有什麼事情,只當他找自己前來真的只是吃飯那麼簡單,蘇博然也沒馬上進入主題,繞著說了一些有的沒的,噓寒問暖的,蘇心漓也虛與委蛇,氣氛倒也溫馨融洽。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蘇博然看著蘇心漓雲淡風輕的樣,心中氣惱,因為大半天了,蘇心漓根本提都沒提他想要聊的話題,幾個人就都僵在了無關緊要的事情上,蘇博然覺得,蘇心漓真真是太不上道了,他越想就越覺得生氣,用力的拍了下桌子,那力度不小,桌上的碗筷碟子是乒乒乓乓的響,有些菜湯都灑出來了,濺到了蘇心漓的衣服上,也幸好那些菜湯並不怎麼熱,只是讓蘇心漓的衣服上多了油污,並沒有燙著她。

    蘇心漓只是看了眼乾淨衣服上的油污,放下了手上的筷子,心中委實覺得蘇博然這怒氣來的有些莫名,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在情理之中,他做慣了相府的老大了,霸道慣了,哪裡容的了別人這樣忤逆他?不過都已經努力佯裝做了這麼久的,這一怒,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費泡湯了嗎?哎,做了這麼久的無用功,不會覺得浪費嗎?

    「相爺。」

    三姨娘一副受驚的樣子,挽著蘇博然的手,溫柔的撒嬌,蘇博然看著她如受驚的小兔子一般受驚的模樣,怒氣消了不少。

    蘇心漓倒是淡然的很,半點多餘的反應都沒有,不緊不慢動作極為優雅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然後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巴,蘇博然扭頭一見她這雲淡風輕的樣子,心裡頭又來氣了,他覺得,現在整個相府之所以會變的這樣雞飛狗跳的,都是因為蘇心漓。

    「父親找我來,可是有什麼事?」

    蘇心漓終於問出了蘇博然想要聽到的話,可蘇博然的心情還是很不爽,但一想到今日找蘇心漓前來的怒氣,他又忍下了心頭的怒火。

    「你姐姐與五皇子的婚事已經定下了,等明年妙雪及笄,就與五皇子成婚。」

    蘇心漓哦了一聲,配合著面上露出了幾分喜色,「這是好事。」

    明年,還有一年的時間,誰知道這中途會發生什麼樣的變故?以顏司明對這門婚事的排斥,蘇心漓料定,這其中肯定還會生出波折來的,但是這些,她自然不會說的。蘇博然是個優柔寡斷拿不定主意的人,想來,這門婚事,他之前應該已經和方有懷他們商量過了,也分析過利弊了。

    「這次雪兒的事情,與你有沒有關係?你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闖下如此的滔天大禍,居然還敢問我找你什麼事?」

    蘇博然冷哼了一聲,看著蘇心漓寡淡卻依舊絕美的容顏,不由放軟了說話的口氣,「漓兒,妙雪雖然只是養女,但自幼也是在我們相府長大的,你也是相府的女兒,我之前怎麼和你說的,你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些,你都忘記了嗎?妙雪的名聲壞了,對相府沒有好處,也只有壞處沒有好處,你們既為姐妹,就要相互扶持,你這麼聰慧,這個道理都不懂嗎?」

    蘇心漓見蘇博然又和自己說那些有的沒的道理,心中冷笑,可面上卻謙遜的很,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父親在說什麼,女兒怎麼一點也聽不懂?」

    蘇心漓那樣子無辜的很,將這件事情推卸的是一乾二淨,其實,聽說蘇博然找她,她就已經大概猜到了他找自己有什麼事情,前天晚上的事情,會懷疑到她身上,一點也不奇怪,但是只要她打死不承認,誰也沒招不是。

    蘇心漓不承認,可蘇博然已經認定這件事情和她有關了,他今日讓蘇心漓來,可是等著她在自己的逼供下認錯,然後今後什麼事情都聽他安排的。

    「你少和本相來這一套,分明就是你看方姨娘和你妙雪姐姐不順眼,你們私下要怎麼鬥那是你的事情,但是絕對不能拿相府的名聲開玩笑。」

    蘇博然將方靜怡姨娘習慣了,一時也沒改口,不過他說話的口氣卻嚴厲的很。

    「父親也說了,我與妙雪姐姐和方姨娘她們不和,方姨娘已經被貶成通房了,她想護妙雪姐姐也不行了,就妙雪姐姐現在毀了名聲又毀了容的現狀來說,便是低嫁也未必有人要吧,我放著她自生自滅不是更好嗎?為什麼要讓妙雪姐姐得償所願,促成她和五皇子在一起?」

    蘇博然一聽,瞬間也覺得很有道理。

    「若這所有的一切是我設計的,我怎麼可能選擇竹林那個地方?而且,還花那個心思將那小木屋佈置成喜房?父親就算要給我強扣罪名,也該找個好點的由頭吧。」

    蘇博然再一次被蘇心漓噎的說不出話來,而一旁的三姨娘則看向蘇心漓,看著她一臉無辜的模樣,蘇博然沒有發現,三姨娘瞟向他的眼角滿是輕視還有愉悅,一個被自己的女兒耍的團團轉的父親。

    「那你為什麼會在我之前出現在竹林?」蘇博然不死心的問道。

    「宴會結束之後,我並沒有回漓心院,而是在外面閒逛,當時剛好就在芳情園父親,一聽芳情園的下人說有賊,我立馬就沖進去了,所以才會比父親快了一步。」

    蘇博然定定的看向蘇心漓,從那張臉上,他找不出一絲一毫的漏洞,他心中雖然懷疑,可蘇心漓說的也合情合理,單憑這些事情,根本就不在意定她的罪,而且,蘇心漓就算要設計妙雪,大可以隨便在街邊找個男人,怎麼可能找五皇子?那不是幫妙雪嗎?

    「父親也說了,妙雪姐姐也算是相府的女兒,我對她是很不喜歡,但畢竟自幼一起長大的情分還在的,她與五皇子發生這樣的事情,自然應該五皇子擔負起這個責任了,若只是小妾的話,必定會辱沒了相府的名聲,怎麼也該是側妃。怎麼,女兒做錯了嗎?」

    錯?哪裡有錯?若是按著蘇心漓這解釋,她是一點錯都沒有。

    「是為父錯怪漓兒了。」

    蘇博然歎了口氣,一臉愧疚的看向了蘇心漓,那知錯的模樣,實在是可笑。

    「你姐姐變成這樣子,為父實在是急壞了,你是相府唯一的嫡女,將來相府的榮辱興衰都與你息息相關。我的漓兒長的漂亮,又有才華,京陵城的年輕才俊甚至於皇室的皇子都傾心於你,你要嫁自然就要嫁身份尊貴能與你相配的男子。為免外面的人嚼舌根,毀了你的名聲,今後,你就不要再與蘭翊舒見面了,更不要與他做出任何會讓人誤會的舉動,至於他對你的救命之恩,你是我的女兒,我自當會酬謝。」

    蘇心漓聽了這話,不由擰起了眉頭,雖說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不過蘇博然實在是沒有那個過問的姿態。

    原本,她和蘭翊舒約定好了的,一回來,他就上門提親,然後等她及笄成婚,但因為蘭翊舒的身體抱恙,再加上蘇妙雪的事情,所以這件事情暫時被耽誤下來了,不過從蘇博然這口氣來看,就算賢妃娘娘保媒,他也未必會同意,要怪就怪顏睿晟,好好的送什麼嫁衣和鳳冠啊,他這樣做,蘇博然豈會沒有念想?算了,反正再過幾天她就要搬出去住了,距離她及笄還有差不多兩年呢,只要和蘇博然一脫離了關係,他又有什麼資格過問自己的婚事,至於定國公府那邊,外婆已經同意了,想來外公他們也不會有意見的。

    「我看三皇子就不錯,身份尊貴,長的也一表人才,與你簡直就是郎才女貌。」

    郎才女貌?如果他不是三皇子,在他蘇博然的眼裡,便是再好又有什麼用?那邊,將蘇妙雪許給顏司明當側妃,這裡,就想將她嫁給三皇子了,顏司明是太子殿下的人,而現在,最有可能登上那個位置的就只有太子和三皇子,這蘇博然,還真是哪邊都想討好,一邊也不想落空啊。

    「父親準備怎麼酬謝?是給銀子呢還是許官位?依著蘭翊舒現在在皇上跟前的得寵程度和他與六皇子之間的私交,怕是父親能給的,他未必能看得上。」

    蘇心漓這話是天大的大實話,不過這大實話也是赤裸裸對蘇博然的輕視啊,蘇博然瞬間就怒了,面色都變的難看起來,蘇心漓卻怡然自得的很,「我的婚事,就不勞煩父親操心了。」

    蘇心漓慢悠悠的說道,聽的蘇博然卻生氣不已,「你是我的女兒,你的婚事不由我做主誰做主?你這是忤逆犯上,你是想被說成不孝嗎?」

    不孝的這頂帽子很大,但是蘇心漓卻沒有絲毫的畏懼,她扭頭看向蘇博然,漂亮的媚眼兒轉了轉,輕笑了一聲:「自花朝節之後,外祖母和我閒話家常的時候,經常念叨,說妙雪姐姐與方通房長得相像,方通房對她的維護,簡直就像是一對親生母女,她好幾次問我說,妙雪姐姐是不是父親和方通房的孩子,您娶我母親之前就已經偷偷和方通房在一起然後她偷偷生下的孩子,不但方通房有這樣的疑惑,聽說,太后娘娘也有呢,父親,您說,我要不要和皇上提議一下,來個滴血驗親?」

    其實蘇妙雪到底是誰的女兒,聰明的人,心中都有數,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雲氏自然不會再問起,至於太后,她自然也沒心情管大臣家的這些事情,這些都是蘇心漓胡謅的,反正蘇博然肯定是不敢去問的。

    蘇博然一聽這話,心虛的緊,面色蒼白,額頭都冒汗了,然後並不是很有底氣卻依舊惱火的看向蘇心漓,「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看吧,因為太過心虛,都不由的承認了。

    蘇心漓搖了搖頭,慢悠悠的說道,「女兒哪裡敢?」

    蘇博然眼中的惱意更深了,蘇心漓唇邊那一抹譏誚的笑意也更濃了,「蘭翊舒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只是不想父親做出並不是那麼恰如其分的傻事來,寒了我救命恩人的心,蘭翊舒他確實不是皇子,不過呢,您也知道,皇上和太后對他和六皇子都格外的偏愛,若是父親一不小心將他們給得罪了,他們若是在皇上和太后跟前數落您的是非,這不是對父親不利嗎?」

    蘇博然不再說話,一張臉卻漲的通紅,「你是要氣死我嗎?」

    您這樣愛自己的人,誰能氣死你啊?而且,偶爾這樣這樣氣一氣,有助於血液迴圈。

    「妙雪姐姐與五皇子的事情現在已經解決了,相府有女兒沒女兒也一樣,父親既然看女兒如此不順眼,過幾日,女兒就搬到皇上賞賜的宅子去住,也省得礙了父親的眼,父親眼不見,就不會生氣了。」

    蘇心漓句句似乎都是在為蘇博然著想,可她每說一句,蘇博然就更氣一分,蘇心漓這話剛說完,父親拿起跟前的碗筷,就想朝著蘇心漓的腦袋扔了過去,正這個時候,蘇心漓扭過頭,對著他冷冷一笑,蘇博然不知怎的,心裡咯噔了一下,怎麼都沒那個勇氣用手上的東西朝著蘇心漓的頭砸過去,他的手拿著碗,舉了半天,最後將它用力的砸在門口,那瓷碗撞在門框上,頓時碎了一地,流雲和流朱聽到這邊的動靜,立馬沖了進來,蘇博然看著她們兩,一張老臉漲得通紅,「滾,都給我滾,給我滾的遠遠的!」

    三姨娘見狀,忙上前安慰蘇博然,而蘇心漓則緩緩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著蘇博然行了禮,起身的時候,看了三姨娘一眼,三姨娘也正看著她,兩人用一種蘇博然不懂的默契交流著。

    「小姐,您怎麼能和相爺如此說話呢?他再怎麼說也是您的父親,他所做的一切決定不都是為了您好嘛,您不領情就算了,怎麼還能如此頂撞相爺呢?」

    三姨娘歎了口氣,同時敏感的捕捉到蘇博然眼中的那一抹悔意,心中冷笑了一聲,又繼續道:「相爺他只是在氣頭上,說的都是氣話,小姐您也別放在心上,他現在可就您一個嫡女了。」

    三姨娘又絮絮叨叨的替蘇博然說了半天的好話,這才讓蘇心漓離開。

    蘇心漓又行了禮,「不論女兒去哪裡,相府都是我的家,您都是我的父親,女兒今後會經常回來看你和祖母的。」

    蘇心漓說了句將蘇博然氣的劇咳的話,轉身瀟灑離開。

    「小姐,您沒什麼事吧?」

    剛一出了明松堂,流朱就將蘇心漓渾身上下檢查了一遍,確定沒事才松了口氣,一旁的流雲卻笑出了聲:「現在相府,有誰能欺小姐啊?」

    今兒見了兩個,都想拿捏小姐的,結果,小姐好好的,他們一個個倒是自己氣的跳腳了。

    「回去收拾東西,明兒一早我們就搬出去。」

    蘇博然看她和蘭翊舒在一起礙眼,那她就換個地方,相府人多嘴雜的,她還不喜歡的,到了皇上賞賜的新宅子,她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看今後蘇博然還怎麼管自己,當然,最主要的是,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琉璃很快就會經歷一場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洪水,這是次災難,同時也是個很大的機會,蘇心漓希望借此機會讓定國公府更得民心,而她並不希望相府沾光,其實也當是為自己這輩子的殺孽積福吧,那些,只是普通的百姓,蘇心漓終究,還是不忍心的。並且,她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這場天災,會讓天牢裡的那些人動搖,選擇配合她。

    回去之後,蘇心漓身邊的幾個丫鬟就開始收拾東西了,之前,蘇心漓已經分批運了不少東西出去了,而且蘇心漓並不是走了就不回來了,也還留了不少東西,所以東西也不是很多,不過也不少,單就她的衣裳細軟,收拾起來,就是好幾大箱子,滿滿的一車。

    昨兒,蘇心漓和蘇博然是辭行了,不過還沒和相府的老太太陳氏告別呢,第二天一早,蘇心漓起了個大早,梳洗打扮,用了早膳之後,就去向陳氏請安,順便說離開的事情,蘇心漓雖然早,不過她到的時候,方通房和蘇妙雪都已經到了,蘇志明和蘇博然兩人已經上早朝去了,蘇志安也在,才七歲大的他被帶的很好,都已經有蘇心漓肩膀那麼高了,陳氏在聽說了蘇心漓那些令人髮指的斑斑劣跡之後,擔心她害自己的愛孫,所以一直將蘇志安偷偷藏著,這還是蘇心漓第一次蘇志安。

    「祖母,姐姐,姨娘,這就是你們口中那個壞姐姐嗎?」

    蘇志安靠在陳氏的懷中,抬著下巴,驕傲的不可一世,就像是個小霸王,一看就是個被寵壞的孩子,他的口氣更是蠻橫。

    自三年前,程立雪過世之後,陳氏就帶著蘇志安回了蘇家灣的老家,那時候蘇志安才三歲,而且程立雪在世的時候,他們接觸也不是很多,所以蘇志安對蘇心漓並不是很熟,再加上這麼多年沒見,自然就不認識了,不過顯然,他這次回來後的短短時間,方靜怡和蘇妙雪他們已經給他洗腦了。

    許是因為上輩子自己已經死去的孩子也是七歲,和蘇志安同齡,就算蘇志安這個樣子,蘇心漓對他也反感不起來。

    蘇心漓請了安之後,便直接表明了自己的來意,方靜怡和蘇妙雪她們一聽她要離開,心裡都十分歡喜,一個勁的慫恿陳氏答應,陳氏也看蘇心漓不順眼的很,並且和蘇博然一樣,都認為相府整出這些事情都是因為她,也就沒有多加阻攔,蘇心漓臨走前,命人給蘇志安送了塊上等的玉佩作為見面禮,蘇志安拿了東西,對蘇心漓的態度和善的不少,陳氏都給她個笑臉。

    蘇心漓離開相府後,並沒有跟著自己的行李一起去自己的新住處,而是乘坐馬車去了定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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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終於離開相府了(*^__^*)嘻嘻……收拾蘇志明的時間也快要到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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