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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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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孤缽]恨不相逢陌上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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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4 10:11:16 |只看該作者
解夢篇 第五十章 字跡
  
  錢佐卻鐵了心要死的,我扯著他的衣領,使勁地晃著:「你故意的是不是?!你不準死!你欠我的還沒還清,你跟我的帳還沒算完!」
  
  錢佐笑容斂住了,他說,我欠你的,下輩子再還。這輩子,我怕還……不起。他的聲音很輕,我真怕他這聲音會如同風箏一樣斷了線。
  
  「不……要。這世界上沒有來世,沒有下輩子!」我的聲音很硬朗,如同石頭一樣,但我知道我的心好害怕,因為沒有來世,那我和他便從此緣盡了。而他寧死也要在我心裡頭留下陰影。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補救……」他說著,悠長地歎了一口氣,那呵出的氣和著血腥味讓我胃翻騰起來。
  
  我只覺得頭暈目眩,要不是這個時候慕容楚風忽然大叫一聲,我便昏過去了。此時,慕容楚風已經把錢逼入一個角落,他的劍與錢的劍在石壁前摩擦出火花,把石壁帶著模糊水汽的表層給抹了個乾淨。
  
  但慕容楚風突然手上一鬆,兩隻眼睛冒出金光來。
  
  他把劍扔在了地上,回頭取了牆上的火把,推開愣在當場不明所以的錢,蹲了下來,對著石壁一陣撫摸。錢這才得空奔了回來,看了看錢佐的傷口,眼中閃過一絲哀戚。我看著他眼眸中一閃而過的神色,手腳都要麻痺了。
  
  錢忽而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了兩顆散發著幽香的丸子,塞入錢佐的口中,手抵住錢佐的喉嚨,迫他吞了下去。「希望能有用。」錢解釋著。可我知道,他所做的,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錢佐看到錢這樣。不禁一笑,「這倒是你地真心.」到生命的盡頭。他們弟兄二人卻知道了互相友愛。
  
  「哼,早知道我還真不該回頭。」錢對著錢佐冷哼。可是他的手卻托住了錢佐地身子,他也許真的後悔把自己埋葬在此,可此刻他也許也不希望錢佐死吧。
  
  死,這個詞在我腦袋裡出現地時候。我竟然是那樣的抗拒,我好怕,好怕錢佐會死。
  
  那邊慕容楚風卻忽然又喊了出聲:「字,這裡有一行字啊!」他帶著絕處逢生般的笑往這邊看,儼然忘了剛才還刺了錢佐一劍。
  
  只是這邊的三人卻沒有多少興奮。或許又是記錄錢夫妻二人情事的語句吧。
  
  但錢終究還是湊過去看了一眼,若真有玄機,他或許也並不甘心就此死去。
  
  錢和慕容楚風幾乎是同時讀了出來:「原來萬事皆為空。」剛才他們二人打鬥,把角落裡地字跡給顯了出來。
  
  但他們說著這一句話的時候,目光同時投向了我。
  
  我茫然地看著他們。不明白他們這樣盯著我看究竟是什麼意思。「怎麼了?」
  
  「是你的字跡,哦,不。是戴悠夢的筆跡。」錢說著,他現在也知道我不是原來那個戴悠夢了。
  
  戴悠夢的字?我一下子懵了。是戴悠夢刻在石壁之上?可是。這怎麼可能?
  
  「一定還有出路!」慕容楚風忽然驚醒過來。「一定還有出路!」他現在就像是一個瘋子,只要有一絲風吹草動。就要了他的命一般。他揮舞著手中的劍在石壁上輪番地砍劈,妄圖這樣就能重新開闢出一條新的道路。
  
  「原來萬事皆為空,原來萬事皆為空……」錢在一旁喃喃地念叨著這句話,百思不得其解。但又想參悟,一個人繞著廳內邊走邊想。
  
  「她?到底是怎麼回事?戴悠夢怎麼可能來過這裡?」可是我更加不解,倒吸了一口涼氣,「難道你們曾經來過這裡嗎?」我頓時覺得頭都大了。
  
  錢佐一言不發,但旋即如同開了天眼一般,洞徹了一切。「朕明白了。原來萬事皆為空。戴悠夢一個人進來找血伏參,可是卻發現什麼都沒有。都是謊言。」
  
  「她一個人進來?可是一個人怎麼進來?」難道進入此地道不是需要兩人心意相通,不是需要以兩人的血為媒麼?
  
  錢佐看著我,臉上現出一絲淒然,隨即是嗤之以鼻地笑,「你也猜到了,對不對?所謂的合歡環,也不過是一個謊言。血咒,心靈相通?呵,怎麼可能?咳,咳……世間哪裡有這樣的機關?根本就只要把兩枚合歡環放在石柱上就能啟動。」他說著,臉上地笑漸漸化成了絕望。
  
  「不,不是的!」我好怕聽到這樣地話,錢和王妃地故事就好像一個模板一樣雕刻在我的心中,我好怕這樣地神話變成謊言,就好像斷絕了我的希望一般。
  
  「之所以能啟動,是因為我的身子就是戴悠夢的身子,我的心和你的心意相通!」我脫口而出,壓根沒顧忌到錢佐聽這話會有什麼反應,也壓根沒注意到我根本不能夠解釋戴悠夢留下的那一行字。
  
  但是錢佐卻沒有太驚訝的表情,彷彿所有事都在他預料之中。
  
  「你知道?」
  
  「朕和戴悠夢做了那麼久的夫妻,怎麼可能一點感覺沒有。」錢佐微笑,「只是,朕好像直到這幾日才清醒了,也直到這幾日才想明白,你不是她,卻用了她的身體。」他說得很清楚。
  
  「可是你的心,在朕這麼?」他的問話很空洞,他問的時候還打了一個哆嗦。
  
  我哭著笑了,「你自命聰明,難道還看不出我的心嗎?你以為我喜歡澤新辰?可是實際上,我真正所愛的是你啊,我說過的,可是你卻當那是謊言。」我哽咽了,我笑他的傻。
  
  錢佐摩挲著我的臉,把手上的血抹了我一臉,「別傻了。朕辜負你那麼多,還有什麼心可言?什麼心意相通,不過是太祖皇帝自己附庸風雅,誠心用來愚己愚人的。你和我都做了那愚人。反而是戴悠夢,她倒先覺悟了。」
  
  他很溫和,但卻是氣若游絲,我的淚滴在了他的臉頰上,錢佐摸了摸我的淚,他的手冰涼的。我的心涼了,原來萬事皆為空。就是戴悠夢的最終體會麼?戴悠夢定然是按捺不住想要救慕容楚歌,於是下藥把錢佐迷倒,自己偷了錢佐的合歡環,來到西湖尋找血伏參。她一定也知道血咒,知道心意相通。但救郎心切,她孤注一擲地一試,居然無需血咒就可以踏入這西湖水底。
  
  可是她進來之後卻發現一切是個騙局,沒有血伏參,沒有所謂的心意相通,她一定心灰意懶,所以寫下了那樣一行字麼?
  
  我苦笑,看著懷裡的錢佐,只覺得自己如死灰般的心還在隱隱的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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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4 10:11:32 |只看該作者
解夢篇 第五十一章 仙參
  
  「什麼空啊,色的。我不懂!」我倔強地說著,「我看不透生死,我相信這世上有愛。更相信我和你,能有今日,也是個緣分。」一想到要和錢佐死在此處,便只覺得心中的一顆大石落地了。
  
  錢佐的瞳孔有些黯然,「萬事皆為空。連戴悠夢都明白了這個道理,可你卻著相了。你原本不該屬於這裡的,你卻承受了不該承受的,所以朕一再地讓你走,因為戴悠夢不應該是你的負擔。」
  
  錢佐的話讓我的心顫抖,我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悲慟,我緊緊地抱著錢佐,好怕他會像空氣一樣消失,「不!不是負擔!我也不會走。皇上,你忘記我對你說過的嗎?一旦成為了習慣,就沒法變了。我不是戴悠夢,我卻習慣了你對她的愛,自從我知道你對戴悠夢的心,自從看到你為戴悠夢愛得發狂,我就難以自拔了。你說我不屬於這裡,可我又真真切切地存在,代替著戴悠夢,你對她好,便是對我好,你把氣撒在她身上,我卻也不惱你。只因為,我知道你心裡是愛她的。你說萬事皆為空,可凡事都有例外的,戴悠夢死了,可是我卻活了,戴悠夢的身體是空,但我的靈魂卻是的的確確存在的,這就是例外啊!你為什麼就想不明白呢?」我已經泣不成聲了。我不知道錢佐能不能理解所謂的穿越,或許在他眼中我不過是一個借屍還魂的女人,一個佔有著戴悠夢的身體,卻又不是戴悠夢的女人。「也許這輩子,只要有你的愛,我就夠了。哪怕做戴悠夢地替身,哪怕你還跟以前一樣給我臉色看「例外,人世間哪裡有這麼多例外。」錢佐有氣無力。眼皮都要闔上了,「朕自小就過著非人的日子。受盡白眼,明明能看透世人虛偽的面孔,卻要裝瘋賣傻,只因為朕知道,你想要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更大地代價。朕要得到皇位,就必須讓自己狠下心腸,能忍人所不能忍,能做別人不願做的.要得到戴悠夢地心,就得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可是最後,朕還是沒有得到。朕又豈能奢望你的?你根本不屬於這裡,朕也從未見過你這樣的女人,你的見識,你地做法。還有你對朕的好,對朕的無私,讓我害怕。害怕天底下怎會有這樣的好事輪到朕的頭上。朕寧願相信你是為了血伏參,為了救澤新辰而接近朕……」他一口氣說了許多。終於氣喘不上來。我聽著潸然淚下,別說了。別說了……求你……」可是錢佐卻繼續說道:「朕以為這輩子只會喜歡戴悠夢一個人,朕心裡頭一直想著她,可是朕到後來,到後來……也不知道,不知道想的誰了。」他看著我,努力想對我笑,朕覺得你在岸邊站著的樣子,很漂亮。」我聽著錢佐的話,可是心裡頭沒有一絲喜悅的感覺。
  
  我聽著錢佐地話,就像在聽著他的臨終遺言一樣,我害怕他每多說一個字,留在這世界上的時間就會少一秒。
  
  「皇上,別說了……」我哀求著。
  
  可是錢佐沒有停止地意思,似乎怕他一旦住嘴,便再沒有機會開口了,「你說得對,我太自私了,我希望能用我的死在你心底留下點什麼。這樣你就會記得朕,哪怕你是恨朕恨得入骨,至少你心裡有了朕。無論你將來去了哪,還是不是戴悠夢都無所謂。因為朕在你心裡頭留了個烙印。」
  
  「可是你失算了,我哪裡也去不了,我和你要死在一塊了。你再也不用費心把我往外推,你再也不能趕走我了。」我感受著他漸漸變低地體溫,臉上地淚痕卻都要乾涸。
  
  錢佐的眼睛快要闔上了,我揉搓著他地臉,想讓他不要那麼快入睡。我抱著他,努力打氣,鼓舞著他,鼓舞著自己,「皇上,皇上,」我輕輕地喚著他,沒事的,錢佐不會有事的。
  
  「可是,一切都遲了。」錢佐說著這話的時候,朝我看了一眼,他的眼睛裡充滿了淚,他也在後悔麼?後悔把莫回頭放下,後悔自己衝動地和慕容楚歌同歸於盡,最後卻將所有人都埋葬在此?或許在那一刻,他的心裡也有幻想過陌上花開的一幕,或許他與我一樣,也艷羨錢和王妃的生活。
  
  「血……血伏參……」錢忽然奔到我面前的時候,這三個字眼愣是沒讓遲鈍的我想明白是什麼意思,可是當看到錢手中舉起的一支長滿白毛綠毛的人參時,我才恍然大悟。他指了指中間的白玉石桌,剛才他去進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在那找到的。可惜錢佐和慕容楚風把四周翻了個遍,就愣是沒有想到正中央。
  
  「皇上,皇上!你看,你看這就是例外啊!」我喜極而泣,那是一棵人參,有二十厘米長,隱隱還能看出這棵人參有些透亮,可是長滿了白色綠色的雜毛,是黴菌。我強忍著內心的痛,把血伏參捏在手裡。
  
  包裹著血伏參的是一方絲帕,還透著隱隱的香氣,絲帕沒有腐爛,應該是戴悠夢留下的吧。她一定是看到了早已經變質的血伏參,她辛辛苦苦找到了血伏參,卻因為湖底的潮濕,讓人參根本失去了效用,所以她在心灰意冷之下,把血伏參扔在了地上,還忿而寫下了那樣的一句話。
  
  可是,無論血伏參有沒有變質,都說明這世界上確實存在著這樣的神話,儘管手中這枚人參滿是白毛,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可我的心跳還是加劇,我抹著淚,搖著奄奄一息的錢佐:「皇上,例外,這世間有例外啊,你看到沒有,血伏參啊!這不是神話,不是傳說!是實實在在存在的!皇上你要振作點,現在還不遲!……」我不想他死,即便這裡是絕境。可是活著就有希望,多活一天就是一天。
  
  我抬眼看了錢一眼,可是他只對我搖了搖頭。他無計可施嗎?我的淚止不住地流,錢看著我流淚,淡淡的苦笑,他的苦笑連著我的肉痛。
  
  他一定覺得我很可笑吧。哈哈,哈哈!」可是有人比我笑得更瘋狂,我手上一鬆,血伏參連著帕子一起脫了手,只見已然有些瘋癲的慕容楚風把血伏參一把搶了去,帶著孩童般的笑,在那又唱又跳,「血伏參,血伏參!我終於拿到血伏參了!哈哈……」
  
  對於慕容楚風的搶奪,我和錢都沒有太大的反應,即便被他拿到又怎樣,別說血伏參已然霉變,再好的人參也失去了作用,就算血伏參完好無損,慕容楚風拿到了卻得餓死在這。
  
  可是慕容楚風已經陷入了他自己的快樂,他追尋了這麼久的神話,在他陷入絕境的時候陡然出現在他面前,讓他早已經忘了自己的處境。
  
  「我的,血伏參是我的!哈哈,你們誰也別跟我搶!」他的眼中流露出無以倫比的喜悅,他忽而張大了嘴巴,我和錢只來得及出聲,他就已經把整棵血伏參塞入了嘴巴,他的雙眼看著我和錢,似乎怕我們要搶奪他的人參似的,囫圇吞棗一般,迅速下了肚,他摸著自己的喉嚨,那裡因為強行下嚥而有些哽傷。
  
  「血伏參是我一個人的,你們都別做夢了!」慕容楚風撕扯著身上的衣服,說著瘋話,「哈哈,慕容楚歌,我終於可以永生了,我終於可以不死了,哈哈,哈哈……」
  
  他的笑在水晶宮裡迴盪著,笑聲重疊在一起,更顯得陰森恐怖。他在正中央繞著圈子,脖子仰得老高,張開雙臂似在環抱著朝陽一般。
  
  我和錢面面相覷,只是他所環抱的不是朝陽,而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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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4 10:11:42 |只看該作者
解夢篇 第五十二章 空留
  
  慕容楚風的笑只持續了一會兒,他的雙手就抱住了頭,他開始抽搐,身子蜷縮在地上,開始嘔吐,吐出來一大串黃白色的穢物。我和錢頓時傻了眼,慕容楚風這樣子,就像中毒了,不,根本就是中毒了。
  
  錢走上前,想要查看什麼,慕容楚風卻一把拽住了他的腿,錢想要擺脫卻躲不掉,「我……我……」慕容楚風面部劇烈的扭曲,兩隻眼珠子凸了出來,終於痙攣的身子停止了扭動,他猙獰地張著眼,再不動彈。
  
  慕容楚風就這樣死了?我和錢都站在那裡,忘了說話。這個最怕死卻視人命如草芥的變態卻最先死了。而他的死因竟然是他苦苦追尋想要救自己絕症的血伏參。
  
  命運竟然是這樣的可笑?
  
  我回望了錢佐一眼,因為慕容楚風突如其來的死,讓原本已經沉沉欲睡的他也忍不住睜開了眼。原來萬事皆為空,說得便是人的生死麼?
  
  我感歎著,背後的錢卻持著自己束髮的簪導朝我走了過來,他剛剛把這銀質的簪導深入了慕容楚風的喉嚨:「是砒霜。」銀質的簪股泛著幽幽的黑色。
  
  「砒霜?血伏參上被下了砒霜?」我詫異非凡。
  
  「不是。」錢搖頭道,「我聽人說,血伏參是長在砒石之上的,恐怕這一枚血伏參並不曾洗過,他卻一口氣都吃了。」
  
  「什麼,等等,你說血伏參是長在砒石上?……」我渾身的毛孔都往回縮了進去,砒石,砒霜。血伏參……這二者之間到底是一個怎樣的關係?砒霜,難道是砒霜?錢佐淡淡的笑,聲音輕得需要把耳朵貼過去才能聽見「這就是命,被他找到了血伏參。卻要了他的命。世事無常,他只怕死都不願相信……是血伏參要了他地命。」錢聽著錢佐的話,看著慕容楚風不能瞑目的眼,歎了口氣。
  
  「不!不!不對!」我在聽到錢說砒石地時候,才豁然明白過來。我拽著錢佐的手,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皇上,弄錯了,全部都弄錯了!恐怕真正起作用地不是血伏參,不是血伏參啊!是,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神物,可是卻有能治血證,能治病的神藥。真正治好王妃。治好百姓的不是血伏參,而是砒霜!是沾在血伏參上的砒霜啊!」
  
  在我離開21世紀時,治療白血病等絕症還沒有什麼特效藥。可是當時已經有研究學者開始對砒霜治療早幼粒急性白血病進行了研究。並證明有特殊的療效。只不過星得病去世地時候,還沒有使用砒霜。加上這一發現並沒有其他的針藥使用廣泛。又處於研發階段,所以我倒把這一新發現給忽略了。砒霜本來就可以入藥。此時的砒霜不是毒藥,而是以毒攻毒的神藥!(砒霜後來還被證明在治療胃癌、肝癌,肺癌等等癌症惡性腫瘤上有非常好的療效,幾乎成為了各種癌症的剋星。)
  
  只是直到現在,我才想起這點。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你爭我奪,爾虞我詐,慕容楚歌為了血伏參去欺騙戴悠夢,戴悠夢騙錢佐,玉如意為了澤新辰以身範險,錢拿他做要挾,而慕容楚風最後也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世事就是這樣的可笑。
  
  什麼千年血伏參,不過是正好長在砒石之上,砷長年累月地沉積在人參裡。加上人參又能補血,所以兼有了人參的補血和砒霜地神奇功效,從而成為了名揚天下的神物。
  
  我記得慕容楚風說過,錢王妃成日腹痛不止,噁心嘔吐,越太后則渾身刺痛,發熱腹水,只怕便是得了胃癌、肝癌,哪知道誤打誤撞,機緣巧合之下吃了含有砒霜的血伏參,倒把病給治好了。別人得病都是把一顆血伏參分為數日服食,可慕容楚風卻一口氣把整個血伏參給吞了下去。砒霜量太大,以至於把他自己給毒死了。
  
  我冷笑,真正能救澤新辰地卻是最普通的毒藥。
  
  我想告訴錢佐,可是錢佐卻已經只剩下笑了。
  
  你在笑什麼?笑我地愚蠢麼?居然相信這樣一個神話。
  
  「不……是,」錢佐地眼睛一開一合,遲鈍得如同一個遲暮的老者,他地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懷,似是示意我去拿個什麼東西。
  
  我的手觸及他冰涼的肌膚,跟屍體一樣。我顫抖著,卻掏出一個物事來。
  
  可看著那東西,我的淚卻如同決堤。
  
  那是一個木人。
  
  是那個傻錢佐在質子府為我所雕刻的,我一眼便認出來了,只是這木人卻豐滿了許多,小木人手中還抱著一個襁褓。他居然一直藏在了懷裡。
  
  「朕好想和你一起去九仙山,好想和你也做對平凡的夫妻,還有咱們的孩子,就……就和那漁夫一樣……可惜,可惜做不到了……」
  
  「好了,別說了,有什麼話咱們出去再說。出去再說!」我快要窒息了,我的頭要爆炸了,我想跟錢佐說,我終於知道了治療血證的法子,我可以救澤新辰,我們可以一起去流求告訴澤新辰這個消息。可是錢佐似乎聽不到我的說話,他的眼睛沒有睜開,我不敢去探他的鼻息,我好怕他會用龜息術這樣的內功來騙我,來嚇唬我。
  
  可是他沒有醒來,我只感覺到他的手腳冰涼,背後的熱血都乾涸了。
  
  錢佐,我還有話沒有說完呢,還有好多話沒問呢。
  
  我想問你,你愛我嗎,這個問題我問了好多遍,可你就是沒有回答,我想聽你的口中親自說出那一句話。
  
  我還想告訴你,我已經不恨你了,我們那夭折的孩子也不會恨你了。因為我們會有好多好多的孩子,我們一家子會幸福快樂的在一起。
  
  對了,等你的傷勢一好,我們就去九仙山,帶著我們的孩子,帶著我們一大幫子的孩子……
  
  整個大廳,都是死亡的氣息,只剩下錢在石壁前說道,「你看到這幅畫了嗎?」他的聲音虛無縹緲,好像是從隔世傳來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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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4 10:11:54 |只看該作者
解夢篇 尾聲
  
  越開運四年,丁未年開春,遼帝耶律德光在東京登基,自稱中原皇帝,因銀餉不繼,加重賦稅。然不久,中原民眾不甘遼殘暴苛政,紛舉義旗。
  
  耶律德光倉惶北逃,病逝於途中。南方威脅大減。
  
  此後不久,越國皇帝錢佐薨,舉國哀痛,皆言天下安定,彌勒佛功成西歸。
  
  同年,其弟錢登基繼位。後為忠於錢佐之大將胡進思、胡慶父子廢,改立新帝,改元乾佑。
  
  同年,一艘越國商船駛往流求,船上站著一對璧人,把從海面上冉冉升起的朝陽給比了下去。
  
  那女子問道:「你明明都要斷氣了,幹嘛又醒過來?」
  
  「不是你說的嗎,凡事都有例外。連莫回頭都有例外,朕要是再不醒來,怎麼對得起你。」
  
  「朕?」
  
  「哦。呵呵,不對。」男子摟了摟女子的肩頭,「皇帝已經死了。」
  
  「聽你的口氣,似乎有些不捨?是不是不甘心就這樣把皇位給循
  
  男子笑了,「不,他比我更適合當皇帝,因為他能放下自己的情愛。」「哦?」那女子抿嘴而笑,「這麼說你沒有放下情愛了?」
  
  那男子窘然不知該如何回答,女子卻不依不饒起來:「你心裡頭是沒放下哪段情呢?」
  
  男子無奈地看了女子一眼,似是想不到他身旁的女人居然喜歡翻舊賬,感覺自己上了賊船似的。
  
  女子見男子這副模樣,再不糾纏,挽著男子的手臂。哧哧笑了起來,「不說了,不說了。不過。說起來也奇怪呢,為什麼只有錢能看出機關秘密。而你、我,對著那幅壁畫看了那麼久都沒有猜透呢……」
  
  我懷裡的錢佐已經沒有了溫度,我抱緊他,試圖讓自己地身子可以再給他一絲溫暖,讓他的心臟能夠重新恢復跳動。可是他緊閉著雙目。那雙如月兒般明亮的眼珠子再看不見了.
  
  他地眼角帶著濕濕的痕,他一定很不甘心自己就這樣睡去,對麼?他說他覺得死在我懷裡很好,可是他也幻想過我和他若能長相廝守在一起,一定也很美好吧。
  
  身後地錢卻突然對我說道:「你們看,這裡有幅壁畫!」他調轉頭來,我淚眼以對。
  
  錢指的是那幅壁畫,他不說還好,可火光照耀在畫中王妃那張桃花燦爛的臉龐時。我心中如刀割一般。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這畫中的夫妻是怎樣的令人羨慕,他們能夠風雨與共。能夠白頭偕老,他們生死相隨地愛。不離不棄的情固然可貴。可是世間又有多少對愛入骨髓的癡男怨女想要不離不棄,卻不能如願的。相比而言。他們令人艷羨的不是對對方的愛,而是上天對他們的眷顧。
  
  錢戎馬一生,每一次都能保全而回見他的王妃;王妃得了重病,偏巧又得了血伏參,誤打誤撞把自己的病給治好,沒有離錢而去。這不是上天地眷顧又是什麼?
  
  我冷笑,他們把他們的故事留給世人,是要世人見證他們的愛還是要讓世人哀歎自己地不幸?
  
  可不就是上天的捉弄麼?為什麼錢佐和我,明明剛剛把心結解開,就需要一同面對死亡?為什麼讓我和他經歷了那許多地磨難到最後卻連那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為什麼讓我穿越了千年,好容易又有了愛地感覺,一切又要煙消雲散。
  
  難道是因為我們生不能理解對方,便要讓我們死在一處麼?難道這就是我和他最好的結局?
  
  我地心如死了一般。就和錢佐的身體一樣冰涼。
  
  「你看!」錢絲毫沒有注意到這屋子裡已經有了兩個死人,絲毫沒有介意我和他也將在這裡走到生命的盡頭,他忽而對我說道:「你看這女人手中拿的花,你看!這花是個活的石塊!你有沒有注意這裡的莫回頭,和別處的有些不一樣。一般來說莫回頭一下,是甬道的整體倒塌,都是碎石,而這裡則是一整塊大石漸漸合攏,這裡可能另有玄機!」
  
  我遲鈍地轉過頭去,看著錢所指的地方,那是一塊多出來的石塊,可那又如何?
  
  錢眼裡閃爍著光芒:「你想不想出去,這裡說不定還有一條出去的路!天無絕人之路啊!」錢琢磨著那塊石塊,他後悔了,他不過是逞一時之氣,不想讓錢佐猜中他的想法,所以一氣之下跟了進來。
  
  但意氣一過,見著我與錢佐心灰意懶,卻又激發了他內心裡的潛質,坐在這裡等死,對於好強的錢來說,是一萬個不甘心的。
  
  他不像慕容楚風,他不怕死,可是不願做個等死的懦夫。
  
  只是出去的路?怎麼可能,莫回頭一下,外面的人永遠進不來,裡面的人也絕對出不去。再說,出去又如何,能讓錢佐活過來嗎?
  
  「錢佐死了。」我抬眼看著一臉興奮的錢,我的眼神一定就跟乾冰一樣,讓他雀躍的心頓時沒了生氣。我聽著自己的聲音,彷彿來自地獄。
  
  錢呆呆地站在那,半晌又調轉頭去看那朵栩栩如生的花兒「錢佐死了,就算能出去又怎樣?」
  
  錢忽然走過來,在我身旁一跺腳,揚起的灰塵嗆得我直咳嗽,「我還以為你多有見地,也不過跟其他的蠢女人一樣!他要是真死了,也不希望你陪葬。更何況,你怎麼知道他就沒得救呢?他要是一直呆在這,沒有大夫,沒有靈藥,那確實是必死無疑!」
  
  有救?活過來?錢的話就好像一支利箭戳入我的胸膛,讓我死去的心陡然又垂死跳動了一下。我看了一眼錢佐,出去就有救?是啊,我怎麼能就這樣放棄呢?連他身重劇毒,找不著解藥,我都沒有放棄,現在我怎麼就心灰意冷了?就算他的身體漸漸冰涼,也不能說他已然死去。出去就有希望,出去就有機會。
  
  我心中一悸,我甚至感覺到錢佐的脖子上還有脈動,他的身體還沒有完全的死去,對不對?
  
  或許他還有救!就像我對錢佐所說的,這世上凡事都有例外,我怎麼能就這樣斷送了希望?!
  
  「出去,我要出去!」已經崩潰地我忽然對錢說道,與其說我是對錢說,不如說我在自言自語。
  
  這一刻求生的願望竟然是那樣的強烈,沒有誰是甘心死去的,我不要死,更不要錢佐死。老天爺讓我穿越了千年,不會只給我這樣一個遺憾的!
  
  錢看了一眼我,看了一眼錢佐,臉上浮現出無可奈何的笑。他在笑什麼?是笑他的解脫,還是對我和錢佐的嘲諷?
  
  他終於一咬牙,再不猶豫,伸手把那塊代表花蕊的石塊拔了出來。
  
  晃動。水晶宮再次開始劇烈的晃動。
  
  那搖晃的湖光透過來,簡直要把我的心給灼燒。
  
  甬道的石塊居然如同掩上時一般緩慢地朝兩邊開啟,直到又變回進來時候的原樣,原來所謂的莫回頭是可以回頭的!
  
  我剛剛乾涸的淚又迸發出來。我看著懷裡的錢佐,難以抑制住心底的激動:「皇上醒醒啊,例外,你看到沒有?又一個例外啊!連莫回頭都可以有例外,還有什麼不可能呢?你和我又有什麼不可能?
  
  你醒來吧,咱們可以出去了,咱們可以過漁夫的生活啊,可以和孩子去九仙山了……」淚滴落在木人之上,和著血,綻開著花。
  
  「你答應我的。一切都不遲,就算我和你不是一個時空又怎樣,你看這世界上有那麼多個例外,有那麼多個例外啊……」
  
  我哭著,抱著錢佐的手又緊了幾分,直覺得甬道裡的風吹拂在我的臉上,懷裡的錢佐一定也能感受到吧,等待著我們的,是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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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4 10:12:06 |只看該作者
外篇 原來萬事皆為空(一)
  
  我頭頂的這塊石磚,有著一個令人卻步的名字,莫回頭。一旦啟動,就回不了頭。就像我一樣,一旦選擇了這條路,就再回不了頭了。
  
  淚沿著我的臉頰往下流淌,明明是夏日,我卻覺得渾身上下都被浸泡在冰水之中。只因為我手中的那棵血伏參。
  
  原本應該透明晶瑩如水晶的血伏參,此時卻長滿了白色的長毛。原來傳說中的神物也會腐化,原來傳說中的千年血伏參也和尋常的人參沒有什麼兩樣。
  
  當初太祖皇帝修建了這樣一座富麗堂皇的地下宮殿就是為了安置這樣一枚仙參,他動用了越國最好的石匠、玉匠,請了天下最好的畫師,找了越國最優秀的機關能人,花費了無數的金銀,想要讓千年血伏參能夠永垂不朽,想要讓血伏參永葆越國的萬代基業,也向後世之人展示他與王妃的那段佳話。
  
  可是,地宮雖在,躺在白玉案上的血伏參卻已經腐化,血伏參失去了功效了。即便它有著諸般的神奇,即便他也許曾經能救楚歌的病,可是現在這不過是一塊朽爛的人參。
  
  更或許,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神奇的人參,有關血伏參的一切,或許原本就只是一個謊言。
  
  謊言?我苦笑。
  
  不是麼?就同合歡環一樣,當初太后姑母告訴皇上,要啟動合歡環必須合兩人之力,以兩人之血解開血咒,還要二人心意相通才能進入地宮。可是現在呢?我一個人就進來了。太祖皇帝根本就是和子孫後代開了一個玩笑,他是要告訴他的子子孫孫,都該像他和王妃那樣相濡以沫才對麼?
  
  可是,怎麼可能?天底下有多少有情人不能成眷屬。更別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那是夢,是我一輩子也不能觸及的夢。
  
  我也曾夢想有朝一日能和楚歌廝守終身。直到海枯石爛,直到天荒地老。可是。那不可能了,我原以為找到血伏參就能讓這個願望實現,可是當我來到地宮的時候,才發現一切不過是個謊言。
  
  天大的謊言……
  
  我救不了楚歌,我付出了這麼多都救不了他……
  
  原來萬事皆為空。我再出去又有什麼意義呢?
  
  頭頂地莫回頭終於被我觸動了,整個地宮開始搖晃,甬道裡的石塊在漸漸合攏,我就要永遠地長眠在西湖水底。粼粼的波光從晶石中透過來,映在石壁上,甚是好看,我在這斑瀾裡如同一個瘋了地舞姬,跳著我最喜愛的舞蹈,恍惚中。我彷彿回到了從前,我所走過地艱辛歷歷在目……
  
  我叫戴悠夢,我的父親是當朝的宰相。我的姑母是當朝的皇后,我一出生就被父親視若掌上明珠。在所有人地恭維和不知真假的關愛中長大。
  
  是啊。我是戴家嫡出的小姐,我的母親就只有我這一個孩子。其他庶出的弟弟妹妹都是不成器的孩子。只有我。深得姑母和皇上姑丈的喜歡。
  
  我從來都不愁吃喝,我想要什麼,父親他們都會千方百計地滿足我。父親為我請了最好的師傅教我琴棋書畫,女工刺繡,他們都誇我心靈手巧,說再找不到像我這般溫嫻的女子,他們還說我面相好,說我日後也會像姑母一樣母儀天下。
  
  師傅教導我,女子應該謹言慎行,應該笑不露齒,見著了陌生人一定得迴避,見著了長輩又該怎樣地行禮。我一一照做,因為我在他們眼中是溫嫻婉約,知書達理的,作為一個大家閨秀,我必須這樣做。
  
  可是我並不快樂,一點都不快樂。因為當我漸漸長大的時候,逢年過節見著那些長輩誥命時,她們要說地第一句話就是,戴家小姐越長越端莊,越來越有正宮娘娘的風範了。
  
  正宮娘娘,可不是麼?我生下來地時候,我地姑母與父親就已經有這個打算了吧。戴家已經全傾一朝,可我的弟弟卻不成器,姑母又沒有嫡出地皇子,要延續戴家的鼎盛,便只有我這個女兒能貢獻一份力無論皇帝是誰,有朝一日我都將成為皇后。
  
  那一席後位,也許有許多女人爭奪一生就為了坐上那個位置,可我,卻不想。師傅教我讀書,師傅說書中都是教人做人的道理,可是我卻看到了愛的道理。
  
  書中說,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書中還說,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真正的夫妻就該這樣永不分離。可是古往今來,有幾個皇帝能如此?能像太祖皇帝一樣?
  
  即便唐明皇多愛楊貴妃,即便漢武帝金屋藏嬌,但再嬌艷的國色天香還不是一個被迫自縊,一個淚鎖長門。
  
  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可見宮闈之中,是那樣的可怕,我怎麼能進入那樣一個虎狼之地呢?更何況在宮中等著我,做我夫君的那個人,並不是我所愛的人。
  
  我未來的夫君,一定得是皇帝。小的時候,父親就有預謀地讓我和皇子們玩在一處。佐哥哥與我玩的最好,他說,將來我一定要娶你當我的妻子。
  
  他說這個話的時候,我還只有七歲。我哭著告訴了父親,但父親卻笑了。父親說,沒想到佐哥哥會這樣的癡情。
  
  從此,佐哥哥就真的對我癡情起來。他總是來戴府找我,給我送好多東西,給我看他寫給我的詩,他的癡心讓父親他們都會心的笑,他的癡心十年都不曾改變,可是我卻一點也喜歡不上他。
  
  父親說佐哥哥是個呆小子,總是在背後說佐哥哥的懦弱,說他成不了氣候。我的夫君怎麼能是這樣的人呢?我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是怎樣的,可是即便不是一個蓋世英雄,也不能像佐哥哥那樣,十足十一個畏首畏尾的窩囊廢。
  
  那個時候的我,心高氣傲,從來沒有認真的去讀佐哥哥的詩,讀那旖旎艷情,平平無奇的字句中所隱藏的那股堅韌,只是我頂著三綱五常的包袱,明明抗拒著佐哥哥,卻又不能違抗父親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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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4 10:12:18 |只看該作者
外篇 原來萬事皆為空(二)
  
  皇帝姑丈駕崩之後,佐哥哥做了皇帝,父親和姑母都很高興,因為佐哥哥對他們最服服帖帖,又對我百依百順,這對戴家的不拔基業是最好不過的事情。可是我的心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佐哥哥做了皇帝,那就意味著我要嫁給他了。
  
  就算我假裝不知道父親和姑母的用心,假裝沒聽到那些誥命夫人的話中意,該來的卻始終還是躲不掉。
  
  父親找我談話,他說讓我明年開春就嫁給佐哥哥。
  
  我哭了,哭得很傷心。父親為什麼要讓我讀那麼多書,知道那麼多古人的故事,讓我明明對心上人有了憧憬,卻又要活生生地把我從憧憬中拉出來。
  
  我試著對父親說,說我不想嫁給佐哥哥。
  
  父親怒了,他想不到一向最聽他話的乖女兒,居然會當著他的面拒絕他的決定。他說,做皇后有什麼不好,天底下多少女人想做還做不到,這是別人艷羨不來的榮耀。
  
  我說,我不愛佐哥哥。
  
  父親笑了,愛,這世上男女之間有什麼愛,他說書上的那些都是騙人的。
  
  我哭得更傷心了,父親怎麼能把我夢中的美好都全部撕爛呢。後來父親病了,母親說父親是被我氣病的。這讓我內疚。姑母把我宣入宮中一番深談,她說嫁給皇上為戴家謀利,是作為女兒應該為父母獻上的孝心。
  
  孝與忠,我身上有著這樣兩重包袱,那麼我心中那微末的憧憬哪裡還有掙扎的餘地。
  
  妥協,妥協是我這樣一個官家小姐唯一的選擇就在我打定主意要遵從父親,把自己所有地心思都收藏起來的時候。我卻遇見了他。
  
  也許冥冥之中,一切都有著安排,也許老天爺總是喜歡在人打定主意的時候。卻又要讓命運戲弄你一番。
  
  打我第一次見到他,便知道此生要淪陷在他那裡。
  
  那一天。我為父親祈福回來,然後去了西湖。一個人遊湖,一個人想著心事。
  
  西湖起了一層霧氣,朦朦朧朧地,如同夢境一般。這朦朧中。竟隱隱傳來了錚錚的琴音,這琴音從水汽中若有若無地傳來,如同緩緩流動的水幕淌入人的
  
  時而如流水淙淙,時而如山風悠悠,彷彿能讓人透過這茫茫的水汽看到遠處的巍峨山峰,還有從山間瀉下地泉瀑匯成了河流汩汩而來……
  
  那斷斷續續,仿如天籟之音的琴聲讓我迷醉。那是一首《高山流水》,我從未聽見過這樣流暢自然的《高山流水》,彷彿伯牙在世。
  
  我那一刻。好想知道,究竟是誰能將這首曲子演繹地如此美妙動聽,我閉著眼。只覺得自己都被這琴音給包裹起來,翩翩然無拘無束地飛翔在那遼闊無比的山川河岳之間……
  
  我迷失了自己。恍惚中一個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此曲只為知音彈。這聲音彷彿是從西邊傳來,如同寺廟裡唱喏的梵音一樣。能夠深深地打在心上。
  
  我好久才回過神來,然後就看到了他,他站在船頭,優雅地對我笑。他喜歡拿一柄折扇,他的頭髮披散在肩上,每當湖面上有微風吹拂的時候,他額前的髮絲就會輕輕地飄起,連同他外罩地薄如蟬翼的衣袂紛紛飛舞。
  
  他長得很好看,我似乎找不到一個詞來記錄他的模樣,我一直想告訴他,他就像天上地月亮一樣,美得讓人心痛,卻總是在回想的時候,記不起月光到底是怎樣地光景。他一定不屬於凡塵之中。
  
  他告訴我他地姓名,他叫慕容楚歌。楚歌,這個名字我用心的記下了。能將《高山流水》演奏地出神入化,他地歌聲恐怕更能讓人沉醉吧。
  
  然後他問我姓名,我告訴他了,這是我第一次把姓名告訴陌生的男子。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快了,甚至臉有些燙。
  
  他和佐哥哥不一樣,和越國那些我見過的王孫公子都不一樣。他好像是個游離在塵世之外的散仙,能夠超然地看待所有的事物,他的笑彷彿能洞悉你內心深處最真實的田地。
  
  他說游西湖的船都租出去了,要是不介意就和他一起遊湖。他朝我伸出了手,他的手指很纖細,是彈琴的手。
  
  但是我身後的丫鬟卻非常警惕地跟上來,她一定以為我被一個登徒子騷擾了吧。我在猶豫,要是往常,我肯定會拂袖離去,惱怒一整天,居然自己會碰上一個不知羞恥的男子。可是這一次我在猶豫,我的心裡在掙扎,原來一個人的一個笑容就足以顛覆十幾年的詩書教誨。
  
  烏蓬裡有人笑了,當笑的人站出來的時候,我頓時慌亂了。明明沒有風,可是斜插著的金步搖卻在劇烈的顫動,好像我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怕那人窺見我的心思。
  
  原來慕容楚歌和哥哥是認識的。哥哥說我的臉怎麼那麼紅。我沒敢說話,我怕自己不知道怎麼說謊掩蓋自己的想法。
  
  看見哥哥,我又是失落又是欣慰。他的出現彷彿一下子攪亂了我和他之間的平和,但他若是不出現,丫鬟肯定不會讓我上船同游的。那一天,西湖很美,我和慕容楚歌還合奏了一曲《廣陵散》。琴簫和諧,樂聲中我的思緒很飄渺,我甚至不知怎麼就想到了司馬相如和卓文君,想到了卓文君夜裡與相如的私奔,只是這個念頭剛剛出現就讓我大吃一驚,說出去連我自己都不相信,這會是戴家的大小姐想做的事情。
  
  曲末的時候,慕容楚歌說,你的思似乎鎖不住了。
  
  我手指間的洞簫滑了下去,咚地一聲落入了湖裡。他的話讓我心驚肉跳,我自己的心思鎖不住了麼?他識破了我的心思?那他又知我到底在想些什麼嗎?
  
  我起身告辭。
  
  哥哥很不明白。我只對他說湖上有點寒氣,這個借口很荒誕,夏日的時候,哪裡有什麼寒氣,可是我慌亂的要走。我上了岸,連頭也沒有回就扶著丫鬟上了轎。都忘記同哥哥道別。
  
  那一天的我,實在不像一個大家閨秀,完全丟了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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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4 10:12:42 |只看該作者
外篇 原來萬事皆為空(三)
  
  可是回去的時候,我滿腦子都是那個笑,那淡淡的,卻能窺破你心境的笑。
  
  轎子裡悶熱地如同蒸籠,我出了一身的汗,以至於回到戴府的時候,臉上的脂粉都有些花了。母親怕我中暑,讓奶媽給我熬瞭解暑的綠豆湯。
  
  可是我吃不下。
  
  我一個人關在書房裡作畫。
  
  畫紙被我丟了一地,我以為自己要畫西湖的風景,可是柳後總是有一葉烏篷船露出頭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筆。
  
  我終於知道自己想要畫什麼了。我要畫他的臉,可是我換了許多支筆,換了許多張紙,卻連個輪廓都勾勒不出來。
  
  我畫不出他的樣子,我為太后畫過觀音,為佐哥哥畫過,為好多人畫過畫像,他們都誇我畫的好,都說畫中人跟活了一般。可是我無論怎麼畫都不能把他畫出來,彷彿提起筆,心就缺失了一角,連看畫紙的勇氣都沒有了。
  
  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心是那樣的空。
  
  一想到自己以後不知還有沒有機會聽到那琴音,我就有種想流淚的衝動。
  
  最後我只能把那一方古琴畫出來,調了好久的顏料,重畫了好多張,才把畫給畫好。
  
  一直到夜裡,我都盯著那張古琴出神,連母親把粥送到房裡都沒有發覺。
  
  母親以為我病了,好說歹說把我勸回房去休息,第二天還給我請了大夫。可是我哪裡有病,我只是心裡不舒坦罷了。
  
  我終於忍不住對母親說想去見見哥哥.哥哥剛剛從皇宮裡搬出來,另有一個王府。母親不讓,說父親知道了要說我不懂規矩。
  
  可是我好想去。我說我把哥哥的一支洞簫給弄丟了。我得還給他。說這話的時候,我的心砰砰直跳,但母親居然沒有懷疑我。原來撒謊是這樣容易的。
  
  母親素來最疼我。她終於還是默許了。她說,好歹也是自小就在一處玩地。
  
  直到在哥哥那再次見到慕容楚歌。我的心才安定下來。那一天慕容楚歌給我嘗了一種新鮮的物事。那是一種用馬奶做地甜點,越國的糕點繁多,但我從來沒有嘗過那種甜點,帶著一點點腥味,可是溶在口裡。只覺得甜到了心裡。
  
  我說,越國好像沒有這種點心。
  
  他說,他不是越國人。我笑了。
  
  他說,你不介意嗎?
  
  我又是微笑,我見著你,就覺得你不像越國人。
  
  他告訴我,他在晉國經商。末了地時候,他問我,要是他是胡人又如何。
  
  我想跟他說。他是不是越國人,是不是胡人又有什麼關係?無論他是哪國人,都不能阻礙他的琴聲。可是當我話要出口的時候。我才發現,他是什麼人又與我何干?我終究要成為佐哥哥的皇后。而我和他。我今天瞞著母親的造訪,是第一次。也恐怕是最後一次私下會面。
  
  我地臉色很蒼白,但是他卻突然彈奏起了一曲《鳳求凰》,聽著這首曲子,我潸然淚下。這是司馬相如誘卓文君私奔的曲子,慕容楚歌宛然就是我心中的影子,我的心思好像逃不出那一雙纖纖的手。
  
  他在向我表達著什麼?現在的我和他,就如同書中的男女一樣,從見面的伊始就進入了對方的宿命,彷彿認識了千年?
  
  可是我和他真地能有結果麼?我羨慕卓文君,但卻沒有卓文君的勇氣,我不知自己能不能硬下心腸,拋開一切,投奔他的懷抱。
  
  我退縮了,我沒有應和他地曲子。
  
  我妄圖告訴自己,就當自己做了一場黃梁夢罷了。可是,每次入睡的時候,告訴自己,是最後一次想起那個笑,可第二天醒來,還是又魂不守舍,沉浸其中。
  
  慕容楚歌就像是一劑毒藥,一旦接近就再不能戒掉,還會在不知不覺中把我地理智一點點地啃嚙掉。
  
  我開始背著母親,深夜的時候一個人偷偷出去幽會。我無法相信自己居然有朝一日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地事情,我知道自己選擇這條路是多麼地不智,我甚至不敢想像一旦東窗事發會有怎樣的後果。可一想到慕容楚歌在哥哥那翹首等著我,我就什麼都顧不了了。
  
  哪怕要我去死,我也認了。連死都不怕,那些所謂的名節聲名,又有什麼意義。那時候的我,就好像被下了蠱毒一樣,全天下我都可以不顧,只要能讓我天天見著慕容楚歌。
  
  我甚至想把我自己交給他。這個念頭一旦在我腦中出現,就再也扼制不住了。我猶豫了很久,我想到了元稹的鶯鶯,她把自己交給張生的時候,一定是含淚卻帶著笑的吧。即便她最後遭遇了始亂終棄,可她當時一定是這世上最喜悅的人兒。
  
  我要把我的身子交給楚歌,只有這樣,我的心才會和我的身子歸於一處。我不管什麼皇后,不管什麼父命,不管什麼戴家了。我只要和楚歌在一起,哪怕一晚上就足夠。
  
  那天我挑了一件最好看的衣裳,坐在閨房裡精心的裝扮著自己,宛如一個即將出閣的新娘,我貼身穿著紅色的衷衣,女工師傅說出閣的時候,得穿著自己繡的衷衣。這件衷衣花了我一年的時間,每一針每一線都縫進了我對郎君的期待,楚歌便是我心目中的郎君。
  
  衷衣正中繡著一對鴛鴦戲水,八寶鑲的邊,紅耀耀的底子襯得五顏六色的絲線繡得花樣更加的嬌艷。
  
  我小心翼翼地繫好連理帶,興奮地雙頰潮紅。我看著鏡中的自己,想像著夜晚把自己送給楚歌,又驚又喜。
  
  可是我還沒有等到夜幕降臨,就把父親和母親等來了。
  
  父親的病剛剛有了好轉,但當他看到我這一身裝扮的時候,就差點又氣暈過去。看到父親和母親的時候,有那麼一剎那,我只覺得自己正從懸崖上被推落下去,背後的冷汗把外罩的紗衣給浸濕了。我不知道他們都瞭解到了什麼,我只能跪在地上,聽母親在一旁飲泣。可是我亂糟糟的腦子裡,卻只想著楚歌,他還好吧?父親並不知道他的存在,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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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4 10:12:54 |只看該作者
外篇 原來萬事皆為空(四)
  
  父親好容易才緩過勁來,他把母親和其他丫鬟都給支開了。
  
  屋子裡只有我和父親兩個人。
  
  我忐忑地跪在地上,可是眼中居然沒有淚水。我絲毫不覺得委屈,我自己都沒想到原來楚歌能讓我這樣堅強。
  
  父親說,你穿成這樣就是去見錢?
  
  我沒有說話。我不能點頭,可也不敢搖頭。我每天夜裡偷偷溜出去的事,顯然已經東窗事發了。但懸著的心卻放了下來,事情並不算太壞,父親和母親只是知道我每夜出去是到哥哥那。
  
  父親質問我,他問我是不是忘記自己的使命了,是不是已經把姑母的話拋到腦後。他說,全越國的人都知道我是要嫁給佐哥哥的!
  
  嫁給佐哥哥!
  
  我一下子就流淚了,我捏著自己的衣角,實在難以想像把自己的身子交給別的男人。
  
  我哭著說,我不要嫁給皇上。我再一次忤逆了父親,可是這一次是那樣的堅決。
  
  我看著父親的臉在扭曲,看著父親的臉又重新變作青色,我心痛,可是我還是那樣的決絕,我對父親說,要是讓我嫁給皇上,我就一頭撞死。
  
  我不是說假話,既然不能和慕容楚歌在一起,那還不如死去。
  
  父親暴怒了,他掄起的手掌停留在我的面前,我沒有退縮。可是父親的手終究沒有打下來,他把旁邊的茶几推倒了。茶几上的茶碗摔了一地,碎屑飛濺,差點傷了我的眼睛。
  
  我一動不動跪在那,父親可以打我。罵我,甚至殺了我,可是我絕對不會嫁給佐哥哥!
  
  過了許久,父親終於平和下來,他終於說話了。他說,哥哥太心高氣傲,不像佐哥哥生性懦弱膽小,又一門心思撲在我身上。倘若讓哥哥當了皇帝,只怕要更加囂張。戴家不見得能駕馭得了他。
  
  當然,父親語峰一轉,對我說道,如果錢也對你有意,你又能將他地心牢牢把握,那為父也不是不可以幫你達成心願。
  
  父親的眼裡露出凶光,「你的夫君永遠都得是皇帝。」父親說這句話地時候,神情堅定,毋庸置疑。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要把佐哥哥廢了,然後立哥哥為帝。
  
  父親也許是想退而求其次,廢帝另立地事。他也許辦得到,可是。我所愛的並不是哥哥。我揪著自己的衣角。咬著牙,小聲說。我不愛哥哥。
  
  父親一愣,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他讓我再說一遍。
  
  我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愛哥哥。我愛的另有其人。這句話說出來地時候,是多麼地心驚肉跳,可是又是那樣的讓我鬆了一口氣。
  
  父親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問我那個人是誰,他把越國的皇族問了個遍,也沒有找到答案。他當然不會找到答案,因為他的女婿範疇從來就沒有脫離過王孫公子。所以當我說他不過是個平凡商人的時候,父親馬上就拂袖離去。
  
  他連勸說我的力氣都省了,直接命人把我的房門看住。
  
  我躲在閨房裡哭泣,我好後悔自己為何沒有早點下決心把自己交託給楚歌,讓他帶著我離開越國。
  
  晚上地時候,有丫鬟來送飯菜,可是我一口也吃不下。母親來了,看著對銅鏡垂淚的我,她唉聲歎氣,可也一句話不說。
  
  我在她面前跪下,我請求母親讓我出去一次,母親素來疼我,我騙母親,說我只和那人說一句話就走。
  
  母親經不住我的央求,她答應瞞著父親送我出府,她說,最後見一面,從此就再不能往來。
  
  我含淚叩頭,只是母親不知道我從此不打算再回來。
  
  我像一隻脫離樊籠地鳥兒,斬斷回家的路,朝我心上人那飛去。
  
  楚歌在路上等著我,他站在一棵樹下,樹上地圓月就像一盞天燈,把楚歌地臉映照得清清楚楚,他在對我笑,欣慰的笑,他說,我還當你今天不來了。
  
  我一把撲倒在他地懷裡。只覺得他髮絲間淡淡的幽香沁入心脾,讓我再不願離去。
  
  「楚歌,帶我走吧。」
  
  可是楚歌沒有回答,他的眼睛逼視著我的身後,我詫異地反轉頭,身後居然是兩個黑衣人,手中都是明晃晃的刀劍。
  
  我剎那間明白過來,不是母親要放我走,是父親使得一招引蛇出洞。他要把慕容楚歌殺掉!他要徹底絕了我的念想!
  
  我腦袋嗡嗡地響,沒想到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見慕容楚歌,卻把他給害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只能在那一刻伸開我的臂膀攔在楚歌的面前,要殺他就先殺了我吧!
  
  只是我的手臂剛剛伸展,就被兩個殺手的劍氣給震了開去。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殺慕容楚歌。
  
  他們揮著劍朝楚歌奔去,我只來得及叫出一聲,就見兩人應聲倒在地上。是的,死的是他們,而慕容楚歌似乎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這件事更讓我驚訝,那一霎那,我才知道自己其實根本就不瞭解楚歌。一個普通的商人能有這樣厲害的功夫麼?可是,他是誰又有什麼關係?只要他是楚歌,是對著我彈琴的那個男子,只要他安然無恙就好。
  
  我抱著他,感受著他身子的熱和,這樣才感覺到我和他是真實的。「楚歌,帶我走吧,去晉國,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麼也不怕,什麼都不在乎了。」我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但卻是我的心底話。
  
  慕容楚歌沒有說話,我抬頭看他,卻見他臉上的笑容早已凍結。
  
  我著慌了,對不起,這兩個殺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父親派人跟著我要置你於死地。對不起……
  
  我沒怪你。慕容楚歌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
  
  他說,我們趕緊離開這。
  
  他的手輕輕一彈,兩具屍體居然化為了灰燼。我呆站在那,兩條腿邁不動了。他說,你怕了?他的眼睛似在問我什麼。
  
  我搖頭,拚命的搖頭,不怕。只要他在,我什麼也不怕。
  
  慕容楚歌沒有帶我離開杭州,他只是帶我回了哥哥那。我等他一進房,就反手把門閂插上了。我鬆開了斗篷,粉色的薄紗下,鴛鴦戲水的紅色褻衣若隱若現,我侷促地呼吸,但卻毫不猶豫地站在了慕容楚歌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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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4 10:13:06 |只看該作者
外篇 原來萬事皆為空(五)
  
  你這是幹什麼?慕容楚歌的表情有些古怪。
  
  你既然不帶我走,就留給我一夜吧。我含著淚說。
  
  慕容楚歌卻把地上的斗篷撿起來,重新披在我的身上。
  
  我欲哭無淚,難道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多情。還是我高估了自己在慕容楚歌心中的份量。
  
  他摟住了我的肩頭,「如果我告訴你,我不只是一個生意人那麼簡單,你還要跟我走嗎?」
  
  「要。」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似乎對這個答案不滿意,他有些急了,我第一次看到他著急,「如果我告訴你,我接近你,懷有別的目的呢?」
  
  他的目光灼灼逼人,他的表情好像說得是真的一樣。懷有別的目的?我愣在那,看著他那雙明亮的眼睛,他是刻意接近我的?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我不知道,可是我的回答還是沒有變。他對我說這些,就是放棄了那個最初的用心,那我又何必去計較呢?
  
  他半晌只說了一個字,「傻。」
  
  傻就傻吧,人這一生能有幾次瘋傻若此?
  
  可是即便我不計較,我不在乎,楚歌還是走了,他留下我一個人在這孤單死寂的杭州城裡。沒有他,再美麗的杭州城也同陰曹地府沒有區別。
  
  我終日把自己鎖在房中,懨懨的,不吃不喝。每天只是重複地做一件事——畫畫。
  
  我終於可以把楚歌的樣子畫出來了,那是我心底的樣子,他的模樣早已經在我心底生根發芽
  
  我每日畫一幅,每夜往炭盆裡扔一幅,第二日又再畫一幅新的。
  
  直到有一日。畫中人再度出現在我面前。
  
  來地人和楚歌有著相同的面容,幾乎是完美的相同。讓我差點就要撲倒在他懷裡。可是他一開口,我就知道。他不是楚歌。他出現在我地房中,帶著詭異的笑。他說他叫慕容楚風,是慕容楚歌地親哥哥。
  
  我不喜歡楚歌的這個哥哥。儘管他的面容和楚歌一模一樣,讓我有時候甚至誤以為他和楚歌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可他說話陰陽怪調的,乎男乎女,讓人聽著實在是渾身不舒服。
  
  但他說得話。更讓我不舒服。他告訴我楚歌為何離我而去。
  
  他告訴我,楚歌來越國的目地,是想探聽那棵血伏參的消息。他需要這棵越國上下都知曉的仙參,因為他得了不治之症,將不久於人世。
  
  楚歌接近我,接近錢,不過都是想旁敲側擊,得知血伏參的下落。慕容楚風說,因為佐哥哥喜歡我。我一定能從佐哥哥的口中探聽出藏血伏參的地點。
  
  我說,可是最後他什麼都沒問我,就走了。
  
  慕容楚風陰森森的笑。因為他愛上你了,不想你去為他冒險。他的笑很壞。總像是藏著什麼陰謀。
  
  但是我相信他的話。因為我願意相信楚歌是愛我地。我記得楚歌臨走時說得話,他說他不是一個生意人那麼簡單。他說他接近我懷有別的目的。探聽血伏參地下落就是他的目地麼?
  
  我沒有去細想慕容楚風深夜來戴府同我說這些話有什麼目地,我只知道我自己需要為楚歌做些什麼。
  
  楚歌為了怕連累我,所以寧願讓我以為他辜負我,甚至對我無意。他為我好,我又怎麼能不為他做些什麼。一想到他的病,我就心如刀割。
  
  我猶豫了一整夜,終於下定了決心,第二天醒來,就打扮得花枝招展。
  
  我已經許久沒有認真地梳洗裝扮,當我告訴父親要去皇宮向太后姑母和佐哥哥請安問候的時候,他忍不住掐了掐他自己的大腿。
  
  我主動去找佐哥哥,讓佐哥哥很高興。他不是一個愛笑的人,可那天他臉上一直帶著笑。佐哥哥讓我陪他用晚膳,讓我陪他在宮裡頭看戲,我都答應了。我那時候不知道佐哥哥一個庸俗的人為什麼要故意裝作文人,看戲聽曲。
  
  我同他說戲裡的典故,同他討論那些唱腔,他總是認認真真的聽,可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因為我喜歡,當然更因為他必須讓我父親看到他是以我的喜好為喜好的。
  
  可那時候我覺得索然無味,這些東西,只有和楚歌在一起的時候,才有趣。我忍耐了好久,終於找了一個機會問佐哥哥血伏參的事情。
  
  佐哥哥的笑臉變了色,他喝了口茶,又恢復了對我的溫柔,他告訴我血伏參所在的地方,也告訴我要打開地宮的門需要兩枚合歡環,更需要解開合歡環上的血咒。
  
  這兩枚合歡環在太后手中,按照太祖皇帝的遺訓,只有皇上和皇后才有資格保存這兩枚合歡環,要解血咒,也必須由皇上和皇后兩人合力完成。
  
  我明白了佐哥哥的意思。只有他大婚的時候,太后姑母才會把合歡環給他與皇后,並施以血咒。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戴府的,我只知道要拿到血伏參,就必須得是皇帝和皇后合力完成。我一路走出宮去,腦子裡只有血伏參、楚歌,還有皇后。
  
  回到家的時候,父親在我房裡等我。
  
  他問我,皇上跟我說了些什麼。怎麼去了這許久。
  
  我說,我陪皇上看戲了,用了晚膳。
  
  父親很驚詫,他半晌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這才像個皇后的樣子。他的話裡有著笑意。
  
  皇后?我看著父親,怔怔地站在那,好像渾身都沒了勁。
  
  父親一定以為我不高興聽見這話,正要訓斥,我卻說道,定了日子嗎?
  
  日子?
  
  是啊,你和太后姑母商量過日子沒?我和佐哥哥大婚的日子。我堅定而平常地說,就像是問父親今天早膳吃了些什麼。
  
  也許,也許只要我成為了皇后,拿到血伏參就更容易一些。至少我有了一枚合歡環。至少我就成功了一半。我沒有理會父親驚詫的表情,我只對父親說,越快越好。
  
  我要嫁給佐哥哥,我心甘情願地嫁給他。
  
  只是,我自己想得太美好了。姑母還沒有安排好我的婚期就去世了。我還沒來得及問她合歡環的事情。
  
  我就這樣日復一日盼著自己出閣的日子。等待著自己嫁給一個理應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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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4 10:13:19 |只看該作者
外篇 原來萬事皆為空(六)
  
  人家說,女子出閣的那一天,是女人這一生中最美麗的日子,可惜我一點都不記得了。聽說那天我也穿得很漂亮,聽說那天皇宮裡的宴席都排到了宮門外,還聽說那天越國的皇帝錢佐高興地喝醉了……
  
  我只知道,我把自己親自繡的褻衣給收了起來。
  
  我只知道,坐在轎子裡經過哥哥的王府時,我落了淚。這輩子,我都和楚歌沒有緣分了。可是只要能讓楚歌能好好的活在這世上,要我的性命我也會毫不猶豫,更何況只是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
  
  出閣前一天,我把一幅楚歌的畫像交給了哥哥。從此以後,這幅畫就代替了我,我的心會隨著畫陪伴在楚歌的左右。而我則將去做一個無心的皇后。
  
  沒有人知道我戴悠夢嫁給皇上是為了什麼,哦,不,全天下的人都以為我是為了皇后的名分去的。父親說得對,這是全天下女人的夢,也應該是我戴悠夢的夢。
  
  大婚的夜晚,佐哥哥喝的醉醺醺進了房間。他挑開了我頭上的喜帕。我想忍住淚,可還是忍不住淚眼婆紗地望著他。
  
  佐哥哥把我抱在懷裡,他那雙滿是酒味的唇吻在了我的額上。佐哥哥長得也很好看,可他吻我的時候,我卻還是把他推開了。那一刻我好害怕,只覺得自己在一個龍潭虎穴之中。我想要回家……
  
  佐哥哥忽然抱起了床上的喜被,往地上一扔,他說,你要是不願意,朕也絕不勉強。不過今天是大婚的日子朕也不能去別的地方睡。
  
  他要睡地上佐哥哥從來都是遷就我的。我看著佐哥哥鋪好被子,就要睡下去,我喊住了他。「皇上。」用皇后應有地口吻喊住,「上床來吧。我不是那個意思。」
  
  桌上的紅燭滴著鮮紅的淚。就像心臟被刺出地血。我不是心軟,我不是不在乎自己的貞潔,可是我必須這樣做,我必須討好佐哥哥,必須得到他地信任。
  
  我想起了老宮女對我說得房事。我含著淚,嫵媚地對佐哥哥說,「讓臣妾來服侍您吧。」臣妾,這個稱謂讓我心寒,從今往後,我將只是越國的皇后。
  
  但是佐哥哥沒有動,他說,朕會等你心甘情願地把你自己交託給朕。
  
  心甘情願?難道現在不是心甘情願麼?可是佐哥哥沒有等我回答,就已經打起了鼾聲。
  
  那一夜。我毫無睏意。只有躺在床上,仰面任臉上的淚痕肆意闌干。
  
  可我一夜的無眠卻換來了第二天的合歡環。
  
  是地,合歡環是我隨同佐哥哥上朝的時候。由一個太監公公呈上來的。
  
  佐哥哥當著所有人的面,在那太監公公的幫助下。同我加了血咒。掂量著手裡那重如泰山的合歡環。我只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價值的。
  
  我把合歡環當作寶一樣帶在身邊。可是,我不知道怎麼能讓佐哥哥心甘情願地陪我去把血伏參取出來。
  
  血伏參是越國的鎮國之寶。佐哥哥怎麼可能輕易就把血伏參給我。可是要拿到血伏參,又必須得合我和佐哥哥兩人之力。
  
  我努力說服自己對佐哥哥好,努力表現出自己對佐哥哥是愛地,可是原來這些事都很難辦到。我開始著急,但著急是沒用的。
  
  更糟糕的事情是宮裡頭地季淑妃有了身孕。季淑妃是比我先進宮的,據說佐哥哥之前很是喜歡他。
  
  佐哥哥於是不在我房裡睡地板了,他開始陪著季淑妃,等待做父親。
  
  我好害怕,我好怕佐哥哥不再如以前那樣喜歡我,那樣我就沒有機會幫楚歌拿到血伏參了。
  
  我開始頻頻地向佐哥哥示好,開始學著別人給佐哥哥送這送那,噓寒問暖。開始學別人撒嬌,學著別人,要把佐哥哥強行留在身邊。
  
  那一夜,我強拉著佐哥哥陪我在坤寧宮裡用完晚膳,強拉著他,給他彈了一曲琵琶,他在桌邊一口一口地喝著酒。
  
  我接過他地酒杯,含了一口,如同一個放蕩地舞姬坐在了佐哥哥的腿上。我吻上了他地唇,溫熱的,火辣辣的酒從我的口中度了過去。
  
  佐哥哥抱著了我的腰。他的手有些微顫,我身上只穿著一件薄薄的輕紗,他的手隔著紗只覺得就直接碰著了我的肌膚,我心裡也在顫抖。
  
  可是,我沒有退縮。我解開了佐哥哥的腰帶,斜襟散了開來,我的手輕盈地伸了進去,冰涼的手碰到他火熱的胸膛,霎那間就彈了出來。
  
  但佐哥哥渾身如同被紅騰騰的鐵烙了一下,他的身子顫動有些瘋狂。他的舌頭毫無阻攔地就伸入了我的口中,他那靈活滾燙的舌攪動著,我退了出來,把整盅酒倒入口中,勾住了他的脖子,以相同的方式回應著他。
  
  我喝醉了,我必須喝醉,否則我怕自己會退縮。
  
  佐哥哥一定受不了我的撩撥,我聽到他那侷促的呼吸聲,以及兩隻通紅的眼睛,我就知道,他其實渴望很久了。
  
  那一夜,鮮紅的處子血染紅了潔白的墊巾。我聽著佐哥哥在我身上一遍又一遍地喊著我的名字,他的汗水瀰漫在空氣裡,我只覺得自己的痛楚夾雜在他的呻吟中,我縱情地哭了。
  
  佐哥哥在我的耳邊吹著熱氣,疼嗎,疼就算了。
  
  即便到這個時候,佐哥哥依舊是疼惜我的吧。我的指甲摳入了他的手臂,不疼。
  
  佐哥哥沒有聽見我帶著哭腔的說話,他的呻吟聲漸漸湮沒了我的啜泣,我在他的進攻下,身子抽搐起來,隨著他的節奏,身子上下的抖動……
  
  當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佐哥哥緊緊地摟著我,輕輕地對我訴說著他的愛戀,他的聲音漸漸放低,他一定困了吧。
  
  可是我一點睏意都沒有,我的身子赤裸地和他相對,我捏了捏被角,皇上,能帶臣妾去看看血伏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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