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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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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意遲遲] 掌珠《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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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發表於 2017-3-14 16:09:02 |只看該作者
第210章 自縊

  那條繡了青竹紋樣的腰帶,在玉真的脖子上,像蛇,一點點收縮,越纏越緊。

  他呼吸不暢,大力掙扎起來,因為震驚,眼睛瞪大充血,張著嘴想要說話,可嘴裡發出的聲音只有模糊不清的破碎字句,便是他自己,恐怕也聽不清自己在說些什麼。

  玉寅,卻聽明白了。

  然而他只是垂下眸子,手上用力,將手中的腰帶纏得更緊了些。

  腰帶是那樣得堅實。

  玉真猝不及防,等到反應過來時,身上氣力已是不足,難以反抗。

  加上玉寅就站在他身後,他想要往前跑,這腰帶就會死死勒住他的喉嚨,愈發令人難以喘息;他若往後掙扎,玉寅卻紋絲不動,穩若泰山,他根本抵抗不了。

  「紹……允……」不過只是轉瞬間,玉真一張臉便漲得通紅,而後飛快的便變作青紫,連唇色都變得瘆人起來。

  喉嚨裡發出「呵呵」聲響,他已經徹底無法呼吸。

  緊緊勒住他的玉寅,這時候才終於抬眼看了一眼他的後腦。

  「二哥你去吧,你好好地去吧……」他放輕了聲音,近乎呢喃般,在玉真耳邊說了一遍又一遍。

  話至最後,已幾不可聞。

  玉真更是早就連一個字也聽不進耳朵裡了,他耳邊除了嗡嗡的聲響外,已經再聽不到別的了。

  他攥著玉寅袖口的手指,驀地一鬆。雙手無力地垂了下去,垂至身側,沒有知覺的晃動了兩下。

  玉寅手裡的那條腰帶,去仍未鬆開。

  若是眼下他便鬆了手,可玉真的氣息還未徹底斷絕,忽然間又醒轉過來,只怕他也再下不了第二次手。

  所以既然做了,那就索性一次做到底,確保永無紕漏。

  他推算著時辰,在心中默念著:一、二、三……

  數至十。他才終於將手鬆開了去。

  繃緊了的腰帶霎時變得鬆散。皺痕道道。

  玉寅低眉看了它一眼,不動聲色地將腰帶給細細疊好,一層又一層,疊得平平整整。納入袖中。藏好。

  隨即。他走至床側,信手將上頭那床質地平平的帳子一扯,扯了下來。撕成幾條一攏,向上一拋,繞樑而過,繫個環,將玉真給掛了上去。

  甚至於,他還留出了空隙,足以他腳步鎮定地緩緩離開。

  等到守門的兩個婆子,一前一後回來時,他早就已經消失得無蹤無影。

  那門上的大鎖,也原模原樣的瑣了回去。

  誰也沒有察覺,這看起來絲毫未改的大鎖,片刻之前才叫人偷偷打開過。

  有些鎖,不必鑰匙也能開。

  但顯然,這兩個婆子,並未想到這些。

  乃至於二人重新見了面,也只是你一言我一語的譏諷起對方不配吃那金貴的東西。

  屋子裡過於安靜的氣氛,也沒有叫她們覺得疑惑。

  玉真這些日子以來,還未安分守己,平素也不吵不鬧,連人也不叫,所以直到時近傍晚有婆子送了飯菜上來之前,誰也沒有想到,裡頭竟然會出事。

  守門的婆子接了飯菜,解下腰間掛著的鑰匙開了鎖,將門推開了去。

  天熱,裡頭撲面傳來一陣古怪的氣味。

  提著食盒的婆子立即眉頭緊皺,抬手在鼻子前頭扇起風來。

  可這股味道非但不去,還越扇越重。

  她不由得嘀咕起來:「這都什麼味啊…」

  忽然,話音戛然而止。

  她剛剛抬起來向前望去的視線,僵在了某處。

  「哐當——」一聲巨響,她手中的食盒墜在了地上。轉瞬,她尖叫了起來:「死人了——」

  外頭守著的另一個婆子急急忙忙衝進來,嘴裡問著「什麼,什麼」,還未站定就瞧見了懸在樑上的玉真,當下腳下步子打跌,一屁股摔在了門檻上,急得話也說不清楚,「這、這怎麼……」

  倆人皆慌得失了神。

  瀰漫在空氣裡的臭味,卻一點一點變得愈發濃重起來。

  天氣委實是熱,飯菜多擱上一會,保不齊就得餿了。

  這人也是肉做的……

  跌坐在門檻上的婆子顫巍巍地伸出手,捂住了口鼻,俯下身乾嘔了起來。

  先進來的婆子,看看散落了一地的飯菜碗筷,哆哆嗦嗦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也不顧滿地碎瓷片,拿手撐著地面就半爬半走地往門外而去。

  這死了人,一定得知會竇媽媽。

  乾嘔著的婆子見狀,也反應了過來,匆匆忙忙要跟著爬起來,卻叫先自己一步起身的婆子給推了一把肩頭,「別別,這可不能少了人看著,你且守著,我去稟報!」

  她一口氣不停歇地飛快說完,終於是費儘力氣站直了身子,拔腳就往廊下另一側跑。

  生怕自己晚上一刻,就要被留在這陪屍體了。

  即便如今還是青天白日,可誰突然見了死人會不害怕?

  大抵也正是因為怕得厲害,婆子原本就不慢的腳程愈發快了起來,只花了平素一半的工夫,就到了竇媽媽跟前。

  她大口大口喘息著,半點儀態也無。

  竇媽媽蹙起眉頭,問:「怎麼了這是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婆子拚命喘著氣,好容易才將一口氣給喘勻了,急巴巴就說:「不好了不好了,那玉真公子,死了!」

  「什麼?」竇媽媽以為是自己聽差了,「誰死了?」

  婆子的呼吸聲終於沒那麼急促,這話音也就變得清晰了起來:「是奴婢們看著的那位玉真公子,自縊了!」

  竇媽媽又聽了一遍,這才敢肯定,自己真的沒有聽錯,當下面色一白,道:「快領我去!」言罷一扭頭,她又要吩咐人去請大夫來,萬一這人還未死透,那就還有救回來的可能。

  來報信的婆子一聽,卻連忙搖頭擺手說:「不用請不用請了,小的瞧著,這人都變色了……」

  「……」竇媽媽面皮一僵,止住了話,心亂如麻之際,匆匆讓人去知會連三太太管氏。

  但走出兩步後,她突然又想起了一個人來,便站定尋人去辦,道:「速速去一趟木犀苑,請三姑娘來千重園一趟。」

  然則若生此刻,卻並不在木犀苑裡。

  她今兒個早上,便出了門,先見了慕靖瑤,後見了賀咸,如今正在蘇家。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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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發表於 2017-3-14 16:19:14 |只看該作者
第211章 病入膏肓

  她前兩天給蘇彧去了信,可那封信卻如泥牛入海,始終杳無音訊。

  這信,明明寫了,卻忍不住叫她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寫過這麼一封信,又是否真的有吩咐人送出去。

  幾日來,她既沒有見著信鴿,也沒有見著元寶,更沒有收到口信。

  甚至於,她這兩天,連平素聽慣的鴿哨聲,都鮮少聽見,彷彿這京城裡的人,都已經不用信鴿了一般。

  而元寶,也沒有如過去一般,偷偷跑來充當信使。

  過去,它就是有時不送信,也總孤貓一隻,跋涉半天溜來看她,溜來討吃的,可如今,它也像是從未存在過的一樣,沒了蹤跡。

  要不是那天銅錢不知抽的什麼風,被綠蕉掛到廊下後,突然扯著嗓子大叫起來:「元寶——元寶——」

  她只怕真的就快疑心上自己,是不是真見過元寶了。

  畢竟那隻貓,可一直精怪得緊。

  還有蘇彧,論理怎麼也該收到她的信了。可是既然收到了,他為何不回信與她?她只是探病而已,又沒有痛罵他那天夜裡胡作非為、孟浪輕浮、耍酒瘋……

  她真的沒有一個字在罵他呀。

  可蘇彧總不回信,連半點回音也沒有,若生漸漸的,便忍不住懷疑了起來,難道是她記錯了?她其實並非寫信去探病,而是寫了滿滿一封信去罵他不成?

  所以他才見了當沒看見,連信也不回?

  她惴惴想了又想,因著玉真的事,暫時將他拋在了腦後,可等玉真一被關了起來。原先沉下去的念頭,就在一瞬間又全湧了上來。

  夜裡躺在床上,她都會半夜驚醒。

  動靜大,外間的扈秋娘也跟著醒。

  醒來便問,姑娘可是夢魘了。

  她想想自己方才似乎也沒有做夢,便皺著眉頭反問扈秋娘,方才可曾聽見有貓叫喚。

  扈秋娘聽了總怔一怔。而後才答。奴婢出去看一看。

  往前元寶偶爾也會半夜三更時溜來,貓步悄無聲息的,誰也不會發現。

  可這一次。不管扈秋娘怎麼看,別說那麼隻大貓了,就是連根貓毛也沒有看見。

  若生心裡頭就犯嘀咕,她剛才明明就聽見了貓叫聲。那聲音怎麼聽都像是元寶的。

  除了它,哪還有貓會叫喚得那麼諂媚……

  可扈秋娘都已經出去轉悠了一遍。也沒有發現元寶,那就是真的沒有來。

  她只得重新睡下。

  到了第二天,她坐在廊下,仰頭看著天。眼睛一眨,忽然抓個人便問:「方才可聽見鴿子的叫聲?」

  「……姑娘,奴婢沒有聽見。」

  久而久之。底下的人都開始竊竊起來,說咱們家姑娘這瞧著怎麼好像有些不對勁。跟魔怔了似的,該不會是撞邪了吧?

  這話說得多了,綠蕉也親耳聽見了一回,氣得罰了多嘴的小丫鬟們一通,回頭卻也因為擔心若生,來同扈秋娘說,姑娘這到底是怎麼了。

  可若生不說,她們也只能胡亂揣測,怎麼猜也猜不透。

  倆人私下一商量,終於決定去問若生。

  沒想到這話還未來得及問出口,若生先下了令,道備馬出門。

  倆人這擔憂心思只得重新藏好,老老實實去取衣裳的取衣裳,去備馬車的備馬車。

  結果若生出門後,便徑直往慕家去了。

  慕靖瑤聽說是她來訪,高興得連見客的衣裳也忘換,穿著身輕薄常服就來迎她,而後更是乾脆屏退眾人,領著她進了自己閨房,笑吟吟道:「今兒個吹的什麼風,竟把你這大忙人給吹來了?」

  若生近些日子出門的時候少,來慕家的時候就更少了。

  聽到慕靖瑤這般道,她還當真有些汗顏起來。

  慕靖瑤笑嘻嘻的,忽然又道:「該不會是因為五哥的事?」

  「你猜慢些……」

  慕靖瑤聞言便知自己沒猜錯,便斂了笑問道:「怎麼,你還未見過五哥?」

  「不曾。」若生搖了搖頭。

  慕靖瑤輕輕「咦」了一聲,說:「問之上回明明送了信去的。」

  若生一怔,而後無奈地笑了起來:「他還真是什麼話都不瞞著你。」

  「那是自然!」慕靖瑤得意地揚起眉眼,「他要是敢瞞著我,我就尋長輩們告狀去!」

  若生笑了起來:「得了得了,你們倆還是快些成親吧。」

  慕靖瑤伸長手來捏了一把她的臉頰,嗔道:「小沒正經的!」而後道,「不說那混蛋的事了,且說說你的,上回問之沒給你帶回口信來?」

  若生揉揉臉,道:「說了,他若是沒說,我也就不會擔心了。」

  「怎麼,你擔心?」慕靖瑤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打趣之色,急忙問了一句。

  若生也大大方方點頭:「賀公子說他病得厲害,已不像是尋常風寒之症,作為友人,我自然擔心。」

  當然,她這般擔心,同蘇彧那風寒恐怕是從自己這給過的,也脫不了干係。

  「病得很厲害?」慕靖瑤聞言,卻愣了下。

  賀咸是如何給若生回的信,她並不清楚,她還以為依賀咸的性子,不會說假話才是。

  蘇彧的病,分明只是尋常風寒罷了。

  倘若真病的厲害,他們怎麼也不會瞞著她才是。

  心中瞬間閃過千百個念頭,慕靖瑤勉強控制著自己面上神情變幻,作出擔憂之狀來,道:「難怪近些日子我都沒有聽過五哥的消息。」

  若生原就是想來問問她蘇彧的情況,知道了也就心安了,哪知她竟也不知道,不由得怔住。

  慕靖瑤突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神色沉痛地道:「阿九,不若你親自去定國公府看看他吧!」

  若生絲毫沒有防備,驟然聽到這話,連如何反應也不知道,半響才訥訥道:「我便是去了定國公府,也沒有理由見他呀……」

  蘇家跟連家,一向沒什麼交集,既非世交,又非親戚,依外人來看,她跟蘇彧更該是完全不認得對方的才是。

  「理由?不要緊!」慕靖瑤卻搖頭說,「你不以連家三姑娘的身份去便是了!」

  若生:「……」

  慕靖瑤的神色愈發哀痛:「倘若五哥真病得厲害,你這萬一連他最後一面也見不上了那可如何是好?眼下豈是顧忌來顧忌去的時候?」

  「他,不會吧……」

  慕靖瑤一把抱住她,發出哭腔來:「我這心裡沒底啊。」

  若生看不見她的臉,只聽聲音,聽得心驚肉跳,忙問:「該如何去?」

  慕靖瑤抹著眼睛抬起頭來,說:「隨我一道去也可,但我去見五哥,也有些不像話,所以你跟著問之一道去,扮作他的丫鬟,可直接進五哥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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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4 16:19:26 |只看該作者
第212章 喬裝打扮

  「曼曼姐……」若生駭了一跳,「這如何使得……」

  慕靖瑤垂下抹著眼睛的手,張著微紅的雙目,聲音忽然一輕:「你便不想親自去見一見五哥?」

  若生遲疑:「我自然想見。」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任何事任何人終究都還是得自己親眼看見了,才能真的安下心來。但讓她扮作賀咸的丫鬟,隨賀咸一起去蘇家悄悄見蘇彧?

  「可是曼曼姐,賀公子焉能答應?」她思量了片刻,終是長嘆一聲問了出來。

  依賀咸的性子,她上回突然間命人給他送了信去,恐怕便已足夠叫他大吃一驚了,而今還要叫他領著自己進蘇家,一路隱瞞身份,他只怕是不願意的。

  於賀咸看來,這樣的事應當無異於胡鬧。

  若生望著慕靖瑤搖了搖頭,輕聲說:「還是罷了吧,不要叫他為難。」

  慕靖瑤卻毫不猶豫地道:「只要他帶個路罷了,又不需他上刀山下火海出生入死,他有何為難的?」言罷,她忽而嫣然一笑,說:「不過,倘若真是出生入死的事,我頭一個便不會讓他去。」

  「可是……」若生心中卻還有些惴惴的,總覺得這裡頭似乎有哪裡不對勁,可慕靖瑤不等她反應過來,已是急急命。人去給賀咸遞消息了。

  吩咐妥當,她方才回過頭來看若生:「我讓人給你尋身衣裳,你過會便換上吧。」她站起身來。四處走動,搜羅一切能替若生偽裝身份的東西。

  若生望著她的身影,怔怔出了會神,終於在某個瞬間恍然大悟,明白過來究竟是哪裡不對勁。

  慕靖瑤她……太熱情了……

  眸光微閃,若生垂下了眼睛。

  須臾過後,慕靖瑤來喚她,請她去更衣。

  她點點頭,老實跟著下去換了一身婢女的衣裳。

  慕靖瑤便拉著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直道不錯。又將她拖到梳妝台前。親自為她梳頭。

  若生忙說使不得,她卻說什麼也不肯撒手,攥著犀角梳子語重心長地道:「你再同我客氣,可就生分了。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由我來替你梳頭打扮。才是最穩妥的。」

  她的手也的確是巧,梳頭的手藝,竟是半點也不比若生身邊的丫鬟差。

  很快鏡子裡的少女便像是變了一個人。

  眉眼還是一樣的眉眼。但叫不熟悉的人見了,短時間內也絕不會起什麼疑心。

  慕靖瑤這才擱下梳子,笑了起來:「很好!」

  若生看著鏡中的自己,也微微揚了揚嘴角,而後笑著問了一句:「蘇大人的身子,是不是並無大礙?」

  「嗯?」慕靖瑤猝不及防被這麼一問,不由得愣住,待到回過神來時,已是瞞不住。

  若生一直盯著她面上神色變幻,觀察入微,連她下意識避了下鏡中人視線的眼神,她亦沒有錯過。

  慕靖瑤只得嘆口氣,道:「我知道的並不清楚,但問之前兒似乎才去見過他,如果情況不妙,他斷不會不來知會我。」

  「這般說來,便是賀公子在信中誆了我了。」若生笑著,瞇了瞇眼睛,一瞬間神色狡黠似狐。

  慕靖瑤看得一激靈,忙道:「他定不是有意的!」

  若生依舊笑瞇瞇的,輕點下頜,站起身來轉過頭面向了她,道:「其實這樣也好,既知他先前誆了我,那他今兒個替我隱瞞身份,我也就不那麼愧疚了。」

  「你要去蘇家?」慕靖瑤一怔。

  若生口氣平靜得像是在談論天氣:「當然。」

  慕靖瑤凝視著她,聞言暗暗長鬆了一口氣。

  她方才聽若生那般問起,還以為她絕對不會按照之前的籌劃去蘇家見蘇彧了,沒想到,她還是要去的。

  慕靖瑤悄悄上前一步,道:「回頭我定叫問之來向你賠禮。」

  若生大方地擺擺手:「賀公子可不像是隨口就能胡謅謊話的人,這事只怕也不該他來賠禮。」

  「阿九……」慕靖瑤聽著這話,琢磨過來,她八成是猜到賀咸那封回信是蘇彧做下的好事了,當下著急起來,在心中暗罵了兩句蘇彧做什麼不好,非得騙人,這下子露了餡,她想幫忙兜一兜也是不能。

  而且眼下這話,恐怕是越說暴露得便越多,倒不如先不說。

  躊躇著,慕靖瑤送了若生出門。

  賀咸比她還踟躕,私下避開了人,想說她胡來,又忍下了不敢說,自己一張臉反倒是漲紅了。

  慕靖瑤看著,忍不住笑了出來,嗔他道:「你領了人去,五哥謝你還來不及,你怕什麼。」

  「我哪裡是怕五哥,是這事於理不合呀……」賀咸小聲分辯著。

  慕靖瑤便伸手扯住他的袖子輕輕搖了搖,軟軟喊了一聲「問之」,壓低聲音說:「你仔細想一想,五哥近些日子可是瞧著不一樣了。」

  賀咸老老實實點頭:「這倒是真的。」

  換了過去,蘇彧哪裡會在乎自己病了旁人是否在意。

  他無奈道:「罷了,我總拗不過你。」口氣無奈又寵溺。

  慕靖瑤面上歡喜,嘴上也不吝嗇,立即狠誇了他一頓。

  賀咸便明知她是故意趕在這個時候誇自己的,這心裡還是樂得飄飄然起來,乖乖領著若生去定國公府了。

  因有慕靖瑤的吩咐在前,賀咸不敢怠慢,一路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拼盡全力想要擺出自在姿態來。

  可一至定國公府門前,他就顯得窘迫了起來。

  他過去來蘇家時,可從來也沒有帶過婢女,是以今兒個突然不帶小廝改帶了丫鬟,旁人見了也總忍不住多看一眼。

  賀咸臉皮薄,差點要露陷,好容易沿途沒了什麼人,他立馬加速敢到了小竹林外,抹把汗悄聲同若生道:「五哥的院子,就在竹林裡。」

  話音剛落,竹林裡猛地竄出一物來。

  枝葉簌簌,它飛撲到了賀咸身前,揚爪就要撓。

  賀咸大抵也是避得多了,看著手腳遲鈍,這一避竟也是避得飛快,連衣裳的邊也沒叫它給碰著,「好你個元寶,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他像訓人般,訓了元寶一句。

  元寶卻連正眼也沒看他,抬抬腳忽然轉了個彎,黏在若生腳邊打起了轉。

  「喵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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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不能進

  若生低著頭,將腳悄悄往邊上挪了挪。

  元寶立馬便也跟著將圓滾滾的身子挪到了她鞋邊,緊緊貼著鞋梆子,像是瞧見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一樣,口中「喵嗚喵嗚」叫喚個不停。

  若生用眼角餘光瞅了它一眼,不由得犯起嘀咕,莫不是叫它給認了出來?畢竟貓和人不同,元寶又一向是鬼靈精一個。

  「元寶!」賀咸見它總追著若生跑,心裡也惴惴起來,趕忙提高音量喚了它一聲。

  元寶跟若生之間的交情,賀咸並不知道,但他記得元寶是見過若生的,所以也不敢掉以輕心,更別說人是慕靖瑤千叮嚀萬叮嚀後交到他手裡的,這萬一叫貓給撓了,回頭慕靖瑤還不得來撓他?

  賀咸只得彎腰去撈元寶。

  元寶卻在他的臂彎裡掙扎起來,手腳並用,伸長了粗短的胖脖子拚命往若生那湊。

  好不容易,它終於後腳一蹬,一屁股壓在了賀咸手背上,要朝若生懷裡撲去。誰知道這衣襟還未被它的前爪勾到,它眼前忽然一黑,被個剛從竹林裡匆匆追出來的人給捂住了臉往後拖去。

  「喵!」

  「小祖宗,真該拿條鏈子給你拴起來。」三七氣喘吁吁地將元寶禁錮在懷中,隨即來同賀咸賠禮道歉,請他不要見怪。

  賀咸苦笑。

  三七也苦笑,一面將元寶往竹林裡丟,一面來請賀咸入內。

  賀咸卻沒動,側目看了一眼站在斜後角的若生,示意她跟上。

  若生頭一回來,處處都覺得奇怪。也不敢胡來,見他示意,便也就向前邁了一步。

  然而這個時候,三七卻像是唬了一跳般,站在竹林入口處小聲衝賀咸道:「您要帶人進去?」

  賀咸點了點頭。

  三七頓時倒吸了口涼氣,連忙搖頭擺手說:「您是知道的,五爺沒答應。誰也不能進去。這事只怕不妥。」

  賀咸聞言皺了下眉,道:「我方才送信進去的時候,分明已經在信中說明了要帶人入內的。」

  「哎喲我的爺。知道是您來了,五爺還會細看?那自然是看也不看便將信給燒了,讓小的出來接您了。」三七道,「您往常可從來不帶人進去。五爺只怕也沒有料到會有這麼一件事。」

  賀咸面色微變。

  三七便悄悄打量了一眼站在後面的若生,一看就呆住了。

  怎地是個丫鬟……

  他收回視線。同賀咸對視了一眼。

  賀咸便咳嗽了聲,說:「那你回去再同五哥回稟一聲先。」

  三七聽了這話,當下急得面色大變:「小的要是就這麼回去了,五爺該給小的吃掛落了!」言明要他出來接人的。結果接了半天,什麼也沒接回來,就算有正經道理。他也說不過五爺。

  三七斟酌了下,道:「不若這樣吧!小的先領了您進去。回頭您再同五爺解釋一番,五爺若是應允了,小的再出來迎這位姐姐可好?」

  沒蘇彧的話,三七是說什麼也不敢放人入內的。

  而且只他回去的話,縱然他回稟了蘇彧,賀咸要帶人進竹林的事,蘇彧也不定就能答應。

  賀咸素知蘇彧的脾氣,知道這事八成還得自己親自進去一趟,可又不放心若生一個人在這候著,不覺遲疑起來。

  不過他們倆人的對話,若生早聽了個差不離,見狀便出聲說了一句:「公子放心去吧,奴婢就在這候著。」

  三七笑道:「您請吧,這地方原沒什麼人來,只管放心便是。」

  賀咸無法,擔憂地看了一眼若生。

  若生笑笑,無聲地說了個「去」字。

  他這才轉身跟著三七進了竹林。

  元寶卻不願意走,跟三七扭打起來。

  不過它再厲害,那也是短手短腿的,到底奈何不得三七跟賀咸兩個人,被抱著帶了回去。

  他們走出老遠,候在竹林入口的若生似乎也還能聽見它的叫聲。

  那樣得依依不捨。

  這小東西,只怕是真認出她來了。

  她笑著往邊上站了站,仔細端詳起了這片竹林。

  竹林並不大,但風吹來,卻格外涼爽,夏日裡有這麼一塊地方,倒委實不錯。她往裡頭張望,一眼望不進深處,不由心道,這竹林只怕比外頭看著的要幽深一些。

  以方才三七的話來看,能進這片竹林的人,恐怕也是屈指可數。

  蘇彧,還真是個怪人。

  若生腹誹了句,正將視線從竹林遠處收回來,耳邊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不近,但離得似乎也不遠了。

  她忽然想起三七剛剛才說,這地方平常沒什麼人來,不覺踟躕起來,該不該避一避。

  不過她只猶豫了一瞬,心中便有了決斷,閃身進了竹林。

  因為那陣腳步聲,正朝著她所在的地方走來。

  她進入竹林的前一刻聽見的最後一句話是,「姑娘,老夫人這幾日總說,讓您去看看五爺——」

  那一瞬間,聲音已離她很近。

  若生將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可她一進竹林,才走出幾步,方才那清晰可聞的說話聲跟腳步聲,便突然間都消失不見了。

  周圍寂寂,除了風吹過竹葉發出的簌簌聲響外,便只餘下她怦怦亂跳的心跳聲。

  她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定定站在了原地。

  這地方,似乎有些不大對頭。

  直覺來得又凶又猛,像一隻猛獸,瞬間便咬住了她的雙腿。

  然而這一刻,她腦海裡冒出來的疑問,一個又一個,竟是令她無暇去想,這竹林到底有什麼問題。

  蘇家明明沒有女兒,又是哪裡來的姑娘?

  方才那人口中的姑娘,是誰?

  若生緊緊蹙起了眉頭。

  ……

  而此刻已經進了院落的賀咸,已飛奔去尋了蘇彧。

  蘇彧見了他,只懶洋洋瞥他一眼,問:「你怎麼又來了?」口氣裡卻不見嫌棄。

  賀咸無措,索性直接道:「連三姑娘來了!」

  蘇彧沒動:「你說誰?」

  「她扮作我的丫鬟,跟著我一起來了蘇家,但是被你攔在竹林外頭了。」賀咸一口氣飛快說完,總算放鬆了些。

  蘇彧卻是一把從榻上躍了起來,皺眉問:「你可提醒過她竹林不能胡走?」

  賀咸一怔:「不曾……」

  蘇彧拔腳就往外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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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消失的信

  院落外的小竹林裡,有他布的八卦陣,尋常人進來,若無人帶領,十有八九要被困住。

  他素喜清淨,留在府中伺候自己的人,也僅三七一個,當初定下要安置在這片竹林裡時,便就是衝著這片竹林能用來擋人。

  可今兒個,蘇彧頭一次有些後悔起來。

  賀咸在他身後驚慌失措地喊了幾聲「五哥」,他卻頭也不回地進了竹林。正巧三七逮著元寶,從廚房裡走出來,瞧見這一幕不覺大驚失色,匆匆忙忙上前來問賀咸,出了何事。

  但賀咸也是一頭霧水,想了想,道:「許是怕人誤入了竹林吧。」

  到底是他沒在意,忘了提醒若生一聲。

  賀咸望著蘇彧消失的方向,忽然沉沉嘆息了一聲。

  三七伸手撓撓頭,奇怪道:「往常聽說有人誤入了竹林,五爺是理也不理的,今兒個怎地這般在意?」

  賀咸聽到這話,心裡卻終於有些後知後覺的醒悟過來,張張嘴想要解釋,又覺得這話不好說,只得忍住咽下,換了口風同三七道:「去煮一壺茶來。」

  「您想喝什麼茶?」三七聞言立馬換上了一副興緻勃勃的模樣,「毛尖?大紅袍?還是龍井?要不碧螺春?」

  賀咸訕笑:「五哥這茶葉倒是不少。」

  三七嘿嘿的笑。

  元寶也跟著「喵嗚喵嗚」叫喚。

  賀咸便掃了它一眼,而後側目同三七說:「什麼都好,只要熱的就成。」

  熱茶壓驚。

  這過會,總有人需要。

  不過三七並不知道他心中用意,聽他說什麼都好。反而不知道該用什麼,但見賀咸有些心不在焉的,他便也就沒有再多加追問,抱著元寶退了下去,翻騰起茶葉來。

  而蘇彧,此刻正在竹林裡飛快穿行。

  素色常服在蒼翠的竹林裡,像一抹風。

  儘管他方才從賀咸口中得知。若生此時應當正在竹林外頭候著。但蘇彧惦記著無人提點過若生,這處竹林不能輕易進入,心下莫名擔憂起來。

  若是在他們都不知情的時候。若生已孤身陷入竹林,那該如何是好?

  蘇彧的腳步,愈發快了起來。

  行進間,腳底踩過落葉。簌簌作響。

  風吹拂過面頰,帶著青竹的香氣。

  蘇彧屏息而聽。卻並未聽見別的腳步聲。

  他心下微鬆,暗道若生也許仍在原地候著。她一向不是魯莽胡為的人,理應不會在無人帶路的情況下,輕易進入竹林。

  但這樣的念頭才剛剛冒出來。轉瞬就叫另外一個念頭給覆了過去。

  她今日會跟著賀咸來蘇家,就已不那麼像是她會做的事。

  思及此,蘇彧的眉頭微微皺了下。

  忽然。他從眼角餘光裡發現了一個身影,腳下步子一頓。他站定側過身,朝著那個方向定定看了一眼。

  竹林小徑旁,他一眼便認了出來的少女,著了丫鬟打扮,背倚修竹,席地盤腿而坐。明媚的日光下,一頭烏鴉鴉的長髮,愈發襯得她面若新雪。

  蘇彧呼吸一輕。

  她到底還是進來了。

  然而映入他眼簾的那張臉上,並不見驚慌之色。

  她坐在那,就像是坐在自家庭院中,姿態閒適又放鬆。

  他方才陡然提起的那顆心,終於在這一刻,徹底落回了原處。他重新拾步,卻不由得將腳步聲放得極輕。

  緩緩行至她跟前,他彎腰俯身,失笑道:「怎麼也不知道害怕。」

  依他對她的了解,縱然她在進入竹林之前不知道這片竹林有異樣,在她踏入的那一瞬間,她卻一定會察覺。

  但她就這麼安安靜靜坐著,再坦然鎮定不過。

  閉著雙眼的少女,聽見他的話後,連眼皮也沒有抬一下,只聲音波瀾不驚地說了一句:「躲開,擋著光了。」

  他生得高,往她跟前這麼一站,便是彎了腰,那也是老大一片陰影覆蓋下來。

  蘇彧聞言,摸摸鼻子,一聲不吭地往邊上挪了一步。

  她這才徐徐睜開眼,瞥了他一眼,道:「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

  聲音輕輕的,卻有著萬分篤定。

  蘇彧心頭一震。

  她雙手撐地,站了起來,又掃了他一眼,忽然說了句:「見著賀問之了?」

  在慕靖瑤跟賀咸跟前,她一向稱賀咸為「賀公子」,但到了蘇彧跟前,她便自然而然跟著他,叫起了賀問之來。

  蘇彧聽了也絲毫不覺得奇怪,好像這才是最正經的稱呼一般,頷首回答:「見到了。」

  「他上回寫給我的回信裡,扯了彌天大謊,可是你做的好事?」若生拍拍衣擺上沾著的碎竹葉,斜睨了他一眼。

  「彌天大謊?」蘇彧怔了下,而後帶了兩分小心地問道,「你生氣了?」

  若生輕輕「哼」了一聲。

  蘇彧低聲分辯:「那也稱不上是彌天大謊……」

  若生聞言,冷笑了聲,驀地彎腰從地上抓起一把落葉朝他擲去:「騙人病重,還不是彌天大謊?」

  「我錯了。」他也不躲,任由枯葉撒了自己一身。

  若生氣得牙癢癢,想著若非不合適,她定然要好生揍他一頓才是,嘴上問:「教人扯謊便罷了,你明明好全了,為何不遞個信來?」

  一天兩天便罷了,她可叫他折騰得憂心了好些日子。

  若生上下打量著他,見他因為連著躲了幾日懶,這臉色瞧著都快比自己還好了,愈發沒個好顏色給他看。

  蘇彧的眉頭卻緊緊蹙了起來,隨即看著她問了一句:「你沒有收到信?」

  若生愣住:「沒有。」

  「收到你的信後,我當日便寫了回信。」他讓賀咸那般說,只不過是嫌她繞了個圈子問賀咸,卻不來親自問自己而已,所以如願收到她的信後,他並未遲疑,當即便命三七備了紙筆,將信給回了。

  也正是因此,他剛才聽見賀咸說,若生來了蘇家時,才會如此震驚。

  她分明應該知道他無礙才是,怎地會突然來了蘇家,難道是為了別的事?

  可又有什麼要緊的事,需要她親自來跑一趟?

  蘇彧方才一直在想,卻沒有想出所以然來,誰知現下一聽,原來為的還是他叫賀咸撒的那個謊。

  他的眉頭便皺得愈發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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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找到了

  若生亦覺不對,不由面色微變,輕聲道:「可直至今晨,我仍未見過你的信。」

  「可曾見過元寶?」蘇彧忽然問道。

  若生微微一怔,搖了搖頭:「也不曾。」言罷,她同蘇彧對視了一眼,斂目詢問道,「讓元寶送的信?」

  他頷首。

  若生愈發疑惑起來。

  如果元寶來過連家,來尋過她,就是她不知道,扈秋娘也一定會發現,但這幾日,她雖然總覺得自己似乎聽見了元寶的貓叫聲,可那不過是胡想的罷了,元寶根本沒有出現在木犀苑裡過。

  換了往常,若生此刻只怕要起疑心,擔憂元寶是否出了事。

  然而她方才已在竹林外,見過元寶了。

  一如既往的精神,一如既往的圓滾滾,見了她也同平素一樣的纏人,分明沒有半點出了事的跡象。

  「不止是信,連帶錦囊也不見了。」

  思忖間,若生聽見蘇彧低低說了一句,便猛然問道:「那日元寶回來的時候,瞧著可好?」

  蘇彧笑了笑,道:「它何時不好過。」

  一進門就什麼也不顧,四爪並用朝廚房裡奔,丁點反常之處也無。

  他抓了它來看,見它未帶錦囊回來,怔了怔,卻只以為是若生留下了,也不曾留心。

  哪知,別說信和錦囊,就是元寶,若生也沒有看見過。

  思及種種可能,二人差點冷汗浹背。

  風似乎停了一瞬,竹林裡的氣氛亦跟著一寂。

  這時,元寶忽然從斜刺裡竄了出來。

  三七一沒看住它,它便又從裡頭溜了出來。瞧見了蘇彧。它的動作一慢,可扭頭看見了若生,它原本已經漸漸停下來的腳步,驀地又加快了,一個縱身就要往她身上撲,瞇著一雙貓眼,像是在傻樂。

  可沒等它撲到若生身上。便像剛才一樣再次叫人給橫手攔住了。

  「喵——」元寶不忿地要拿爪子去撓人。可胖乎乎的腦袋一轉,看清楚是蘇彧,氣焰一消。立刻換上了討好模樣,「喵嗚……」

  蘇彧望著它,不動。

  若生也湊上去打量元寶,一面蹙起秀眉。困惑不解地道:「也不是頭一回叫它送信,知道到了地方定然有吃的。它著急忙慌跑來才是正經,怎會不出現?」

  「偏那日它也的確是出了門的,那它去了哪裡?」若生微微仰頭,面向了蘇彧。

  蘇彧道:「它慣走小道。許多地方人不可行,但它可以,這信想要落入旁人手中也是不易。」

  若生贊同:「何況信若是落入了旁人手中。元寶又怎會毫髮無損?」

  休看它生得模樣懶散,性子可一點也不溫和。掙扎起來,三七鮮少能奈何它,旁人更不必說。

  「喵嗚……」

  見倆人光顧著說話,也不看著自己了,元寶忍不住又叫喚了一聲。

  若生便拿手指去戳了戳它的胖臉,道:「小混賬東西,你那日都做什麼去了?」

  話音落後,她悄悄瞥了一眼蘇彧。

  蘇彧道:「尋常信件而已,沒什麼不可告人的。」

  「……」若生杏眼一瞪,一把將元寶搶過,腹誹出聲來,「不可告人是這麼用的?」

  蘇彧攤開手:「哪裡用得不對?」

  論意思,分明沒錯。

  若生一噎。

  他笑道:「罷了,左右稱信也是不妥,不過薄紙一張,寥寥幾句話,既無署名,也不曾寫明何人收信,縱是有人瞧見了,也看不明白。」說罷,他嘆了一聲,「只是可惜了那隻錦囊。」

  若生仔仔細細查看著元寶身上可有傷痕,聽見這話猛地想起自己先前差點遇上的那夥子人來,不覺問道:「你除了幾位兄長外,可還有姐妹?」

  「家中沒有姐妹。」蘇彧道。

  定國公府對外,也的確沒有姑娘,同他的話沒有差別。

  可若生方才的的確確聽見了「姑娘」這個稱呼,便索性直言問了起來:「我先前在竹林外,聽見有人喚姑娘,說是老夫人讓她來看看你。」

  蘇彧挑眉:「那便是姨母家的女兒夏柔了,姨母早逝,她一直住在府裡,跟著我母親過活。」

  蘇家沒有姑娘,蘇老夫人又一直待夏柔視若己出,底下的人見了夏柔也都當蘇家的姑娘來敬重。

  「母親不知道,她極不喜歡我。」

  若生感慨:「畢竟蘇大人不是一般人。」

  蘇彧抬腳,向前走了一步,冷笑道:「不過是上回見她時,母親獻寶似的將她送於自己的耳墜子取出來問我可好看,我隨口說了一句像青蟲而已。」

  說完似猶自不夠,他還要補一句:「若是你見了,你定然也覺得像,天大的實話。」

  若生抱著元寶低頭悶聲笑了起來。

  這種事換了誰能不惱?

  「何況那已是數月之前的事了。」蘇彧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若生說:「蘇大人,這種仇,是能記一輩子的。」

  元寶附議:「喵——喵喵——」

  蘇彧道:「走吧。」言罷率先前行,走了兩步見若生沒跟上,又將腳步停了下來,不回頭站在那,喚了聲「阿九」。

  等到倆人出了竹林,蘇彧將元寶交給三七,吩咐了句,跟著。

  三七不明白,跟著不是看著?

  但見蘇彧沒有二話,他便也就領著元寶退了下去,然元寶是閒不住的,沒一會工夫又要溜出去,三七剛要阻攔便想起了蘇彧的吩咐,只得拔腳跟了上去,一路追得氣喘吁吁。

  若非元寶跑跑停停,間或撲撲蝴蝶,他恐怕要跟丟。

  三七頭一回覺得,元寶平日裡瞎逛的地方太多了。

  幾乎,全是他不曾來過的地方。

  「喵嗚……」元寶踱著步子,慢悠悠地在個牆角停了下來。

  這原是個窄道,極窄,只能供一人進出,地上長滿了野草,因時值夏日,開了許多不知名的黃色小花。

  三七掃了一圈,不知道元寶來這做什麼。

  這時,他忽然驚覺某處牆上躍下來一個灰白的身影,唬得往後退了半步。

  元寶卻雀躍地迎了上去。

  三七訝然,這才看清楚,原來那也是隻貓!

  元寶顯然同對方熟悉得很,兩隻貓立馬貼到了一塊。

  「這、這……」三七傻愣愣看著,不由得想起自己曾說過的戲言來——旁人家的母貓……

  兩隻貓卻並未發現躲在角落裡看著它們的三七,只一塊昂首挺胸,說著三七聽不懂的貓語,走到了一叢小花下,然後灰白毛色的貓就在邊上蹲下了,元寶上前,舉起爪子,刨起了坑。

  刨啊刨,幾件東西從土裡露了出來。

  三七眼尖,一下子便辨認了出來,最上頭的那一件,分明是隻極眼熟的錦囊!

  「喵嗚……」元寶「啪嗒」一爪子按在了錦囊上,推到了另一隻貓跟前。

  灰白毛色的貓正舔著毛,見狀一嘴咬了下去。

  眼瞧著要咬爛了,三七慌忙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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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我隨你去

  正低著頭撕咬錦囊的灰貓顯然受到了驚嚇,聲音尖利地叫了一聲「喵」,跳開了去。

  元寶卻好似已將三七給認了出來,見狀不躲反向他撲來,在三七的手將將就要抓到錦囊那瞬間,一爪子拍了上去。

  三七唬了一跳,下意識將手抽回。

  錦囊便被元寶給叼了起來。

  它看也不看三七一眼,叼著錦囊巴巴地又往那灰貓跟前送。可灰貓方才受了驚,這會只牢牢盯著三七看,弓著背毛髮豎起,一副緊張之色,見元寶把錦囊送回自己身前,她不但不靠近,還往後連退了兩步。

  像是心有餘悸。

  元寶就急了,探長胖爪,拚命將錦囊往灰貓爪子前邊推。

  「元寶!」三七在後頭追著喊。

  它也不聽,只充耳不聞地往灰貓身旁湊。

  那錦囊落在地上,又是泥,又是爪子痕,三七瞧著不好,再次撲了過去一把將錦囊搶過,拽了元寶去邊上。

  「喵——」元寶發怒。

  灰貓也跟著「喵嗚」了聲,一扭頭就跑開了去。

  元寶見狀,再顧不得三七搶了自己的錦囊,飛奔去追。

  可灰貓跑得極快,頭也不回,一溜煙的工夫就不見了蹤影,不知道跑去了哪裡。元寶往前跑了一陣,腳步漸漸的慢了下來,垂下腦袋,轉身往回走。

  「小祖宗,這東西怎地在這?」三七打開錦囊往裡看了一眼,蘇彧親筆寫下的字條還在,錦囊外頭卻已經是殘破不堪,當下氣得跳腳,見元寶灰溜溜退了回來。立馬氣極說了一句。

  元寶卻只仰起頭,用張大貓臉衝著他,齜了齜牙,然後氣勢一頹,就地趴倒,埋首在前腿上,「喵喵」拖著長音叫喚了起來。

  聲音聽著。竟是極傷心。

  三七無奈。將錦囊好生妥帖收好,俯身去看它,訥訥道:「跑就跑了吧。這事回頭叫五爺知道了,看你有什麼好果子吃,還是快些跟著我回去吧。」

  說完,他伸長手要去撈元寶。

  元寶卻順勢狠狠給了他一爪子。「喵!」

  「嘿你這不聽話的,反了天了!」三七險險避開去。嘟嘟囔囔來訓它,「也不知是上哪兒認得的那貓,給帶壞了也不曉得……」

  自家元寶再不好,那也是自家的貓。

  三七往常總損它。到了這時候,也是護短的,放輕了聲音來勸它。跟勸人似的:「你呀,乖乖跟我回去。到時候我讓五爺給你找一堆母貓,要多漂亮的就有多漂亮的,要幾隻就幾隻!」

  他絮絮叨叨說著,元寶竟然也像是聽明白了,忽然抬起頭定定看了他兩眼,瞇起眼睛,「喵」一聲,而後慢吞吞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搖頭晃腦甩著尾巴往前邁開了腿。

  可才走出兩步,它忽然又停了下來。

  三七大急:「祖宗,你怎麼又不肯走了?」

  元寶一個轉身竄到了方才那叢花下,四爪齊上,飛快往那坑上蓋了一柸土,將方才挖出來的東西又給埋了回去。

  「咦,你這都是上哪兒弄的東西?」三七皺著眉頭小聲犯起嘀咕,「我上回那塊吃了一半就不見了的點心,莫不是也是你給順走的?」

  「喵……」元寶似是而非地叫了聲,舉起爪子撓撓臉,走了。

  三七連忙跟了上去。

  這一路,一人一貓卻是再沒有亂晃過,順順利利走回了定國公府。

  進了小竹林,回到院落,元寶便熟門熟路地去了廚房。

  三七原想去拽它出來,可一想到還擱在自己身上的錦囊,這心思便暫且擱下了。

  他飛快去找了蘇彧。

  蘇彧彼時卻正在同若生細談玉真的事。

  賀咸知道他們勢必有話說,他出門之前又是得了慕靖瑤的叮囑的,見此便自行避開了去,躲在一旁吃茶,看到三七匆匆忙忙掀了竹簾走進來,就捧著一盞茶笑起來,說:「三七,你這烹茶的手藝,倒是見長。」

  三七得了讚許,頓時高興起來,連忙上前說了兩句謙辭。

  賀咸問:「你怎麼匆匆忙忙的?」

  「您不知道,元寶呀闖禍了!」三七苦著臉。

  賀咸眉頭一皺,道:「那你快去同五哥回稟吧。」

  三七飛快點點頭,應聲而去,到了屋後一角,遙遙喊了一聲「五爺」,然後才瞧見蘇彧身邊還站著一人,像是自己先前見過的賀咸帶來的丫鬟,不覺怔了一怔,再看又覺得這丫鬟似乎頗眼熟,可一時間卻沒能想起來。

  他怔怔看著,蘇彧已同若生說了一句,提步向他走了來。

  三七便將錦囊取出,雙手遞了過去,道:「五爺,這東西叫元寶挖坑給埋了。」

  「……」蘇彧盯著他的手看了兩眼,忽道,「它在坑裡都做了什麼?」

  三七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臉色一青。

  貓兒刨的坑,通常是用來當做茅廁的……

  他聽見自己聲音乾巴巴地說:「五爺,您收著收著,小的幸不辱命,沒有跟丟元寶,小的這就功成身退了……」

  胡亂說了一通,三七把錦囊往蘇彧手裡一塞,拔腳就跑。

  蘇彧則蹙眉低頭看了一眼手中錦囊,雖然髒兮兮的,但上頭顯然並沒有沾染別的東西,便低聲自語了句:「既是乾淨的,三七跑什麼。」

  他將錦囊展開向裡掃了一眼,側身面向了若生,同她招了招手。

  若生走近,他便將東西塞給了她。

  「這是……」若生不疑有他,接過後便打開了開看,粗略掃了一遍字條上的墨字後,抬頭看他,問道,「怎麼在這?」

  蘇彧臉色微沉:「元寶那出了差池,看來往後還是得用信鴿傳書。」

  若生頷首。道:「你也別責備它,貓兒玩心本就重,它已夠不像是貓的了。」

  精怪又聰明,縱是元寶辦壞了事,她也對它生不氣來。

  蘇彧有些有氣無力地道:「你要沒來尋我,這事就成千古冤案了。」

  言罷,他忽然說起了另外一件事來:「段家那樁案子。叫陸立展插手了。」

  若生微訝:「這般說來。便果真是陸幼筠所為無疑?」

  否則,若無干係,陸相怎會願意插手。

  「到底是他的女兒。線索越來越明朗,他自然沉不住氣。」蘇彧道,「段家那位三姑娘因了做不成太子妃的事,本就再不願意受到丁點名聲上的污衊。一知道有了進展,便使人在坊間散布了流言。」

  「這事不論真假。陸立展的名聲都會受到牽累,朝野中虎視眈眈想要看到他倒楣的人可不少,他自然沒法再沉住氣。」

  若生心存疑慮:「可陸幼筠有何動機?」

  死去的四表妹,同陸幼筠有交集。但遠不及陸幼筠和三表姐的交情,說不對付,那也是從未聽說過。

  陸幼筠年長四表妹幾歲。倆人之間,一向沒什麼來往。

  究竟是什麼樣的事。叫陸幼筠動了殺念?

  而且在事後,她亦將當日給三表姐傳話的丫鬟,滅了口。

  她知道陸幼筠心狠手辣必是少不了,但那日她們身在段家,陸幼筠膽敢在段家地盤上對段家的姑娘下手,可見其膽色和有恃無恐。

  「動機?」蘇彧卻忽然冷笑了一聲,「一個不想看到的動作,一句不想聽的話,一盞不想喝的茶,一陣風一陣光一陣雨一個突然而至的念頭,都有可能變成殺意,殺人的動機,有深不可測的自然也有簡單到人難以猜及的。」

  夏日的風是暖的,蘇彧的聲音卻冷得可怕。

  若生身在風中,耳聽著他的話,硬生生聽出一身汗來,分不清是冷汗還是熱的。

  人之初性本善,但每一件事都有可能將人變成惡人。

  她說:「既然陸相已然動手,不想叫人再往下查,那這樁案子就不必再查了。」

  再查下去,也許能查出真相來,可一人已經死了,一人藏在父輩的羽翼之下,縱有真相,又能如何?

  只要陸立展一天不倒,陸幼筠就一天不會有事。

  言罷,她聽見蘇彧漫然說了一句:「回想段家四姑娘的死法,只怕兇手不是第一次殺人。」

  避人耳目動了手,設局陷害段家三姑娘素雲,再處理了自家傳話的婢女滅口,一環一環,牢牢扣住。

  若生垂眸,慢慢道:「她的手法,十分嫻熟。」

  於折磨人這件事上來看,陸幼筠過去一定沒少親自動手。

  但坊間,從來也沒有傳出過陸幼筠的壞話。

  她一向低調謹慎,極少出席宴會,名聲一貫不錯。

  不過如今看來,她這好名聲裡的水分只怕少不了。

  陸相權勢在握,想為女兒隱下一些事,再容易不過。

  可說來也怪,陸相那樣在乎女兒的名聲,卻對兒子如此放縱。他唯一的兒子陸離,可早就在京城裡臭名遠揚,成了紈絝中的紈絝,都快將他的臉面丟到大胤朝之外了。

  「陸家的丫鬟婆子更替得十分頻繁。」蘇彧轉臉看向了竹林一角,忽然皺起眉頭,說,「有消息進來了。」

  若生一愣,轉瞬就瞧見他比了個讓自己等著的手勢,轉身而去。

  等到她回過神,他也回來了,手裡抓著隻鴿子。

  鴿子腿上綁著一封信。

  他摘下,將鴿子放飛,攤開來看,隨後遞給了若生。

  若生不解,低頭去看,面色緊跟著變了:「府裡派人在尋我。」

  信上是慕靖瑤的筆跡。

  說是竇媽媽,派了人去慕家找她。

  在此之前,竇媽媽也定然使了人去木犀苑尋過她,但她一早出門,竇媽媽只能找了個空。好在木犀苑裡的吳媽媽、綠蕉等人皆知道她去慕家的事。

  竇媽媽便吩咐了底下的人去慕家找她。

  然而若生早就離開慕家,來了定國公府,竇媽媽派出來的人,也差點就要錯過。

  萬幸慕靖瑤從來不是一般人,見有人來請若生,若生去蘇家的事又是秘密,自然不會說明,便隨口編了話,說若生早些時候已經離開逛首飾鋪子去了,稍候應當便會歸家。

  將人打發走後,慕靖瑤後腳便讓人匆匆來了蘇家。

  蘇彧道:「若我不曾記錯,這位竇媽媽是雲甄夫人身邊的人?」

  「你沒有記錯,竇媽媽是姑姑身邊最器重得用的人。」若生說,「所以一定是千重園裡出了事,若不然就該是三叔或者三嬸抑或母親親自派人出來尋我。」

  如果是繼母要尋她,那八成是父親的事;如果是三叔,那十有八九是外頭的事;如果是三嬸,三嬸掌著府裡中饋,這裡頭的可能性便大了。

  但竇媽媽尋她,依近日情形來看,便只有一個可能。

  她道:「恐怕是玉真的事。」

  蘇彧束手抱胸,往廊柱上一靠:「回去吧。」

  若生將信一收:「那我這便走了。」

  「且慢。」蘇彧卻忽然叫住了她,「我隨你一道回去。」

  若生怔住:「你……」

  蘇彧笑道:「我同連二爺十分投緣,上回答應了他,改天一定再去探望他,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兒個吧。」

  「你少忽悠我爹……」若生喃喃。

  蘇彧聞言也不惱,只道:「你爹喜歡我。」

  若生便想起上一次蘇彧去找過她爹後,她爹同她說的那一通話來,字字句句都在誇蘇彧好,這好那好,模樣好品性好家世好廚藝好,不覺心裡微酸,莫名有些艷羨起來:「胡說八道,他才不喜歡你。」

  蘇彧嗤笑了聲,越過她先行往外頭去了。

  袖子不經意間拂過她,帶過一陣清風。

  她的視線下意識追隨他而去,凝視著他的背影,極輕地嘆了一聲:「倒也的確是生得好樣樣都好。」

  少年頎長的身形,在視線裡漸行漸遠,她抿著嘴角追了上去。

  眾人皆要走,賀咸便也巴巴地上慕靖瑤那邀功討賞去了。

  但若生跟蘇彧卻並未同行。

  她先行,他晚上一步。

  回到家中,若生還未進二門,竇媽媽派出的人就已迎了上來。

  她問:「怎麼了?」

  來人壓低聲音說:「回三姑娘,是玉真公子自縊了。」

  「自縊?」——玉真怎麼會突然自縊了——若生有些不敢相信,一進垂花門便徑直去了千重園。

  竇媽媽已驅散眾人,又將千重園嚴加看管了起來。

  若生先見到的是自家三嬸管氏。

  「玉真自縊了?」

  「唉……」三太太嘆了口氣,「那人竟也是個性子剛烈的……」

  若生冷笑:「剛烈?不,一定不是因為剛烈!」

  三太太愣住。

  若生揚聲喊了扈秋娘過來,飛快吩咐下去:「去尋我爹,若見著蘇大人,便請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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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聲東擊西(一)

  扈秋娘當即應聲而去。

  若生便回過頭來看向三太太管氏,問道:「三嬸,人是何時發現的?」

  「婆子進門送飯,才瞧見的。」三太太回答。

  若生道:「在這之前,守門的婆子難道便未曾聽見一點動靜?」

  三太太怔了下,遲疑道:「這便不得而知了,眼下人都還在竇媽媽跟前。」她亦不過匆匆趕來,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知道的也不多。

  見她面露茫然,若生便也不再細問下去,只同三太太說:「既如此,我這就隨三嬸一道去尋竇媽媽吧。」

  三太太道好,領著她往裡頭走,一面微帶狐疑地道:「你方才使人去請的蘇大人,是哪一位?」

  她可從未聽說過,連二爺同什麼大人有交情。

  「蘇大人任職刑部。」若生蹙著眉,飛快回答了一句,沒有多言。

  三太太想要繼續問下去的話和好奇便也只能都咽了回去,然而她不經意間落在若生身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多了兩分探究。

  上一回玉真夥同木蓉想要哄了她去苜園,結果半途叫若生一打岔,她便沒有去成,險險逃出了虎口。

  她最初只以為那是碰巧,若生去苜園也不過是突然興起,就連若生能抓到玉真,也只是運氣罷了。

  畢竟連家的這位三姑娘,也是她這做長輩的看著長大的,性子如何,她心中到底有些數。

  但當她同連三爺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連三爺卻道,得多謝若生。

  她不解,連三爺便笑道。阿九早已同過去不一樣了。

  三太太這才知道,原來若生竟已開始培植自己外院的人手了。

  她不由得便感慨,始終是連家的姑娘,不一般。

  換了旁人家的姑娘,依若生如今的年紀來看,恐怕就是內宅的人手,也不一定就能整頓出幾個來。更休提外院。

  只這一點。就足以叫三太太對若生另眼相看。

  所以當竇媽媽說要將這事告知若生的時候,她是贊成的。

  雲甄夫人亦待若生不同,到時雲甄夫人歸來。縱是惱了,也定然願意好生聽若生交代。

  不過一會工夫,三太太心中已經閃過無數個念頭。

  邁過一道門檻,她喚了若生一聲。道:「阿九,你心中可是已有了想法?」

  若生繼續前行。低聲說:「他若有求死的念頭,當日便不會那般趾高氣揚。姑姑待他與別個不同,人人都知道,他又豈能不知?他分明是一心一意盼著姑姑回來。以為姑姑便是因為這事噁心了他,也絕不會要了他的命,他怎麼會在被關了兩日後突然懸樑自縊?」

  話音沒有絲毫停頓。

  三太太又是一怔。不覺微微頷首:「你說的很在理。」

  她聽到玉真自縊的消息時,雖則震驚。卻並非深思,而今聽著若生一分析,才覺處處不對。

  「何況那倆婆子的耳朵就是再不濟,也不該真的一點響動也聽不見。」若生繼續道,「這般一來,若她們聽見了卻當做沒有聽見,那她們同兇手有何區別?又是為了什麼?如果她們真的沒有察覺,那二人當時勢必玩忽職守了,也該將事情好好說道說道。」

  言語間,二人已能看清不遠處站在那的竇媽媽。

  竇媽媽也瞧見了她們,立即擺擺手將跟前說話的婆子給打發了下去,轉身迎上前來,道:「姑娘回來了。」

  若生點頭,問:「屍體呢?可曾動過了?」

  竇媽媽未曾料到她會問這個,一愣,隨後道:「奴婢已讓人將屍體放下來了。」

  「可惜了!」若生有些惋惜,「原不該動的。」

  竇媽媽沒明白,眼神困惑:「姑娘的意思是……」

  若生道:「死因未明,理應先請人仔細驗過現場才是。」

  竇媽媽愈發不解:「死因?他是自縊而亡的呀,奴婢到時,這人還在上頭吊著呢!」說完,她似覺自己說得太清楚,恐駭著若生,聲音忽然一輕,「姑娘莫要多慮,這上吊,難道還能有假?」

  若生搖頭,道:「快讓人不要再碰玉真的屍體。」

  越多人碰過屍體,屍體上留下的證據,也就越模糊。

  她口氣凝重,神色也凝重。

  三太太亦在一旁正色同竇媽媽說:「便聽阿九的吧。」

  竇媽媽見狀,也跟著有些心驚起來,趕忙吩咐了下去。

  若生便問:「守門的婆子呢?」

  竇媽媽答:「嚇得直哆嗦,這會話還說不利索。」

  「說不利索也得說利索了,仔細盤問盤問。」若生板著臉,眉眼間多了兩分冷厲。這件事不對勁,很不對勁,她說什麼也不相信玉真是自縊而亡的。

  她扭頭看竇媽媽,又看看三太太,微微一福,道:「勞三嬸同竇媽媽一道去審問那兩個婆子,這邊便暫且由我看顧。」

  竇媽媽聞言踟躕了下。

  三太太則想起若生方才使扈秋娘去請人的事,就同竇媽媽提了提。

  竇媽媽卻是隱約猜到了若生口中的「蘇大人」是誰,當下面上一鬆,道:「也好,那便分頭行動吧。」

  何況這事一鬧開,府裡也是瞞不住的,用不了多久上上下下就會傳遍,到那時還有的忙活,眼下三太太就該籌謀起來,該如何收拾了。

  若生這時,卻突然又想起了一個人來,立即冷聲問道:「玉寅呢?」

  竇媽媽聽見這個名字從她口中說出,詫異道:「姑娘知道他?」

  若生再問:「人呢?姑姑走前,他仍在禁足之中,而今可還在禁足?」

  竇媽媽這才想起,玉寅禁足的事,還是因為若生,她記得他也就似乎不足為奇了,便回答說:「回姑娘的話,夫人臨行之前,留下了話,囑奴婢到了時間便消了玉寅禁足一事,他如今已未在禁足之中了。」

  「去找!」立在烈陽之下的少女驀地眼神一凜,變得氣勢逼人,「把人給我帶過來!」

  竇媽媽一驚,道個「是」,匆匆退下。

  三太太卻覺自己今兒個才是第一次見到若生。

  這一瞬間,她才終於明白過來,連三爺說的那句不一樣,到底不一樣在哪裡。

  她叫了一聲「阿九」,叮嚀了兩句小心,亦匆忙退下去忙了。

  四周卻並未因為少了人而寂靜下來。

  若生在原地站了一會,深吸了兩口氣,抬腳往安置著玉真屍體的屋子裡走去。

  守在門口的婆子卻有些不敢叫她進去,生怕她瞧見了死人害怕,直到她厲聲呵斥了一句後,婆子才放了行。

  沒一會,扈秋娘也找到了蘇彧。

  連二爺正一臉高興地拖著蘇彧要往小花園裡去,說他養的鳥兒下了個蛋,可好看了,可巧他來了,一定得看看。

  誰知半道上叫扈秋娘給擋下了。

  他面上晴轉多雲,說:「阿九讓你來的?」

  扈秋娘正色道:「二爺,姑娘有要事請蘇大人去一趟千重園。」

  連二爺一挑眉:「千重園?我也去!」

  蘇彧卻知若生回來是為的什麼事,原就是擔心她才尋了由頭跟著一道來的,如今聽扈秋娘一提,立即心知肚明,便同連二爺說:「二爺先行一步,將那枚鳥蛋給藏好了,在下稍後同連三姑娘一道來尋您,到時再請三姑娘尋一尋可好?」

  「妙!」連二爺雀躍道,「好好讓她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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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聲東擊西(二)

  蘇彧微笑:「二爺請。」

  連二爺便再三道,不可將這事提前知會若生,見他好聲好氣應允了,這才揮揮手答應了扈秋娘將蘇彧帶走,自行先往小花園裡去了。

  蘇彧二人則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半道上,扈秋娘照著若生的吩咐,先揀了幾句要緊的告訴蘇彧。

  蘇彧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腳下步伐卻漸快起來,倆人行至千重園時,花費的時間不過平素一半。

  若生知道他必然來得快,但也沒想到會來得這般快。

  她毫不猶豫,使人請了他進來,又讓扈秋娘守在門口,將其餘人都打發了下去,不許入內。

  玉真突然之間死了,她而今並不敢誰都相信。

  除卻蘇彧外,她眼下對誰都不放心。

  加上事出有因,若生和蘇彧單獨留在一處,旁人也不敢置喙,更何況,屋子裡除了他們兩個人外,分明還有個玉真。

  即便是屍體,也能算上一份。

  扈秋娘人高馬大,身板筆挺地往門口一站,眾人亦不敢造次。

  四周頓時清淨下來,無人開口說話的屋子裡,便更是寂寂無聲。

  蘇彧先掃了一眼橫在榻上玉真,隨即看向若生。

  二人對視片刻,若生道:「請蘇大人自便。」

  「自縊而亡?」蘇彧上前一步,聲音冷淡清冽。

  若生說:「屍首被人發現的時候,仍懸在樑上。許久之前便已斷氣。」

  蘇彧頷首,探出兩指,將玉真的臉撥向了另一邊,露出他脖頸上的淤痕來。

  血液凝固,無法流通,便會留下淤痕,浮於表面。

  千重園裡的人平日裡皆是好吃好喝供著的,雖稱不上養尊處優,但是素日粗活重活從不沾手,全是一副好皮相。白白淨淨。身上不見半點傷疤。

  玉真身上自然也沒有。

  他脖頸上的那一圈淤痕,烏青泛著些微紫紅,就顯得再晃眼不過。

  若生立在蘇彧身後半步遠的地方,斜眼瞄了一眼。不覺皺眉。道:「瞧這淤痕。的確是自縊?」

  她有些將信將疑起來。

  蘇彧卻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道:「非也。」

  若生迷茫不解:「怎麼說?」

  自縊之人,上吊而亡,繩索繫於頸上。人死後便會留下一圈清晰奪目的淤痕。僅看這一點,同玉真脖子上的傷痕,分明是對的上的。

  「你來看。」蘇彧喚她走近,指了玉真脖頸上的一處給她看,「人若是自己投繯自縊而死的,腦後淤痕分八字,索子不相交。」

  若生微怔,這才注意到他所指的那一處因繩索留下的淤痕,同他所說的自縊之人的死狀不符。

  他語速極快,言罷又指向了玉真的喉頭部位,聲音依舊平靜清越:「繩索若勒在喉頭之下部位,死後舌頭伸出口外;繩索若勒在喉頭之上的,死後舌頭便不該伸出口外。」

  「他腦後的淤痕顯示,繩索是相交而過的。」若生倒吸了口涼氣,「不是自縊!」

  蘇彧淡淡「嗯」了一聲,舉起玉真的右手來,仔細看他指甲,道:「指甲上有抓損痕。」

  若生聽明白了:「他掙扎過?」

  自縊尚且不好受,叫人勒住脖頸,無法呼吸,只要尚有一分求生意識的人,恐怕都會拼了死命的掙扎。

  如此看來,玉真當時分明是極想要活下來的。

  一個想活的人,又怎麼會自縊?

  然而若生仔細看了看玉真脖頸上的淤痕後,卻覺得有些不對勁,不由得出聲問道:「這是什麼?」

  蘇彧斂目,低頭去看,一看輕笑了聲:「原來在這裡。」

  若生微有詫異:「你看出了什麼?」

  「我們要尋的兇器,是一條繡了青竹紋樣的腰帶。」蘇彧說著,拿起了一旁案几上擱著的「繩索」來。

  這是竇媽媽命人將玉真放下來後,取下來親自放好的。

  蘇彧將東西遞給了她,輕描淡寫地道:「這東西的寬窄皆不對,上頭亦無花紋。」

  而玉真的脖子上,有花色圖案般的淤痕。

  若生看著手中帳子製成的繩索,卻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來:「這帳子的料子不算結實,但撕扯起來,響聲清脆,兩個婆子就守在門外,不可能聽不見。」

  蘇彧道:「容易,不在門外自然就聽不見了。」

  若生眼神微變,忽而揚聲喚了扈秋娘入內。

  「姑娘有何吩咐?」扈秋娘躬身問。

  若生道:「去盤查各處門房上的婆子小廝,今日都有誰出了門,又有誰出了門至今未回!且將各處都嚴加看守起來,不許任何人進出!」

  扈秋娘微訝,道:「姑娘是否要先知會一聲三太太?」

  還有外院,外院可不歸三太太管,還得另外尋人說明才可。

  若生卻沉著臉冷聲說:「來不及了,你只管去辦,旁的事回頭再議。」

  扈秋娘聞言,這才答應了個是領命急步退了下去。

  「你是疑心,兇手是玉寅?」蘇彧微微皺眉,「倘若真是他,只怕的確是來不及了。」

  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已是斷氣個把時辰之後的事,如果兇手要跑,如今哪裡還能逮的著。

  若生更是明白,是以懊悔不已,恨自己掉以輕心。

  蘇彧忽然道:「倒是我的錯了。」

  「雖叫你的事分了心,但到底是我不夠謹慎。」若生一怔,隨即恍然,搖了搖頭,轉身往門外去,邊對蘇彧道,「爹爹難得見你一回,恐怕這會正怪我派人叫走了你,害他只能孤零零一個人待著,剩下的事我自個兒想法子,便勞煩你去陪一陪他吧。」

  蘇彧默默看她兩眼,說:「也好。」

  終究是連家的事,他能插手的餘地委實不多。

  不過他應了好後還是道:「我尋幾個人手,先在外頭找一找。」

  連家的人有連家的門路,他有他的,既要尋人,多一個法子總比少一個好。

  若生知他並不是那麼願意攙和旁人之事的人,卻幾次三番出手相助自己,心中愈發感激。

  她亦立即將這件事告訴了三叔。

  先前竇媽媽跟三太太並未將這事說到連三爺跟前去,若生卻覺得事到如今是不得不說了。

  府裡的人已尋了有一會,卻始終未見玉寅,縱然人不是他殺的,他一定也脫不了干係。

  雲甄夫人不在府中,千重園裡卻出了事,誰也不敢放鬆。

  連三爺立刻便派人帶著玉寅的小像,出門去找。

  須臾扈秋娘回來稟報,說門房上的人道,今日不曾見夠玉寅。

  三太太聽著鬆口氣,輕拍著心口道:「終究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他性子再狠辣,也不會對兄長下手吧?」

  若生蹙眉:「可有誰不對勁?」

  「有。」扈秋娘道,「有一個人,聽見奴婢尋玉寅的時候,結巴了。」

  ---------

  ps:死狀區別那塊的資料參考於《洗冤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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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不見

  若生道:「拉下去細細審問。」

  扈秋娘應個是,說:「奴婢已準備妥當了。」

  「好,你且去吧。」若生微微頷首,轉而面向三太太道,「三嬸,竇媽媽可是出來了?」

  三太太攥著塊海棠花的帕子,搖了搖頭,髮間華勝輕輕晃動幾下,道:「還不曾。」

  竇媽媽去審問那兩個守門的婆子,已有了一會,但至今還未出來回話。

  由此可見,她必然是問出事情來了。

  若是無事,竇媽媽早就便應當捨了那兩個婆子不再白費工夫才是。

  若生心中瞭然,便朝三太太略笑了一笑,道:「也罷,府裡的事還得勞煩三嬸操心,竇媽媽那還是我親自去一回探探情況。」

  三太太道:「你只管去。」話音卻有些低了下去,她到底是憂心得緊。

  抓了玉真看管起來後,可是誰也沒有料到玉真突然之間會沒了氣的。這般一來,回頭怎麼同雲甄夫人交代,便不好說了。

  何況眼下,就是玉寅恐怕也不見了蹤跡。

  三太太說罷,深深看了若生兩眼,嘆口氣,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若生抿了抿嘴角,則大步朝竇媽媽那去。

  結果才進門沒片刻,她便瞧見竇媽媽迎面從廊下走了過來,慌忙加快腳步上前,還未開口,竇媽媽先行皺眉搖頭說:「恐是糟了。」

  若生聞言心裡「咯噔」一下,腳步微頓,面色沉了下來。

  竇媽媽亦聲音沉沉地說道:「那二人支支吾吾,半日說不出清楚話,只拚命推說裡頭沒有動靜。她們不知情,等到發現人時,已是來不及了。」

  到了眼下這種時候,再糊塗的人也知道能將自己摘乾淨了就一定得拚命摘乾淨了去。倆婆子已知玉真死了,二人這責罰是受定了,哪裡還敢說是因為自己吃了旁人送的東西,瀉肚上茅房去了。

  反正只要她們倆一口咬死了裡頭沒有出過大動靜。玉真是如何上吊的。如何死的,她們全都不知道,上頭至多治她們一個辦事不力。打發去外院又或是直接打發去莊子上過活罷了。

  怎麼也好過和盤托出——

  一旦全說了,這玉真的死,就真的同她們脫不了干係了。

  縱然她們自己心知肚明,玉真的死。不是她們幹的,她們也從未與人合謀過什麼。

  可只要話說出了口。這有沒有干係,哪裡還能由著她們說了算?

  倆婆子是鐵了心不說。

  然而竇媽媽轉頭便冷笑著拿捏住了二人的命脈。

  倆人的兒女都在連家當著差事,兒女的前程在這一刻就顯得尤為重要了起來,不說實話。連根拔除,說了實話,縱是有錯也能從輕發落。酌情處治。

  軟硬並施,兩個婆子很快就動搖了。

  竇媽媽又道。便是不說,只憑眼下狀況來看,也能治她們一個連坐之罪。

  畢竟玉真的死,並非自縊。

  她從若生派來的人口中聽得消息後,直接便拿來嚇唬了兩個婆子。

  倆婆子一聽,頓時便變得驚慌失措起來。

  如果人是自縊而亡的也就罷了,可若是叫人謀了命去的,那可就不得了了。

  二人搶著話將玉寅來送酸梅湯的事給說了,說著還不忘強調,玉寅送了酸梅湯後便離開了,連句話也沒遞給玉真,更不必說進門。

  但二人喝下酸梅湯後,一前一後去了茅房,中間空當,可委實夠殺個人了。

  「媽媽饒命,小的知錯了——」倆人哭著喊著求饒起來。

  竇媽媽一言未發,返身來尋若生。

  若生道:「玉寅已經不見。」

  竇媽媽懊悔:「奴婢實不該放他出來。」

  「姑姑的吩咐在前,媽媽也只是照著姑姑的命令行事,怪不得你。」若生口氣平淡,內心實則也懊惱,自責不曾仔細問過竇媽媽,姑姑臨行之前都有何吩咐,可想來這些事終究也難以處處顧及,姑姑吩咐竇媽媽的話,千重園裡的事,本就沒有什麼她插手、插話的餘地。

  而今若非出了大事,她也理該是被瞞著照料著的那一個。

  思及此,若生垂眸道:「府中人事皆該整頓了。」

  連家在京城的根基不深,府中規矩不嚴,行事作風一向鬆散,紕漏何止一兩個。

  她往前不覺,如今越是往下走,越覺得處處不成樣子。

  門房上的人尤其重要,但玉寅跑了,便足以證明連家門房上的人不像話。

  扈秋娘回來後,墩身行個禮,道:「姑娘,問出來了。」略頓了頓,她繼續說,「那人收了玉寅一匣子的銀錢首飾,悄悄放了他出門。」

  若生挑眉:「一匣子?」

  扈秋娘點點頭:「就是一匣子,奴婢清點了一番,裡頭應有不少夫人賞賜下來的東西。」

  若生道:「姑姑再大手筆,也不是日日閒著沒事撒銀子玩鬧的人,玉寅到她身邊的時日尚短,那一匣子恐怕便至少佔了八九成。」

  看來,玉寅是早有準備,並非突然興起才動手要了玉真的命的。

  他要逃,細軟太多也是帶不走,揀了能用又不易叫人追蹤的才是正經,剩下的那些拿來買通門房上的人,再好不過。

  那麼大一筆錢,於門房上的人而言,可謂是天文數字,攢一輩子的打賞也不定能攢夠,焉有見了不心動,不想要的道理?

  不過是放個人悄悄出門,這錢就同白撿的一般。

  三太太幾個,知道玉寅果真個把時辰前便已經出了門,都有些慌亂起來。

  儘管已派了人出去尋,可這人一出連家便如魚入水,怎麼找?

  若生卻勉強還能沉住氣,蹙眉斟酌著說了句:「且先尋一尋。」

  她對玉寅一向不放心,又一直想要抓到他的狐狸尾巴,盼著哪一日就能抓到他同旁人聯絡,所以在自己手頭有了些人手後,她便安置了兩個到連家附近,專候著,看是否有奇怪的人,來往連家。

  可大抵是時間不長,一直以來,並未發現奇怪的動靜。

  平素裡除了雲甄夫人和連家幾位爺後,出門最多的人,就是她自己。

  旁的人,來來回回也都是些熟面孔。

  車夫、採買的管事、跑腿的丫鬟婆子……

  皆沒有異常。

  是以今兒個能否派上用場,她心中也並無底氣。

  但就在她派了扈秋娘去辦這事的時候,底下的人先來回話了。

  若生便徑直去了點蒼堂,入內即問:「可是瞧見了什麼?」

  「回姑娘的話,今兒個小的發現了一個生面孔的小廝,覺得不對勁,便立即悄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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