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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玲瓏秀]衣冠望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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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1 00:57: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章好奇(3)

連皓望到江婉沐眼裡驚慌和警戒神色,他臉上的表情,漸漸的緩和下來。他望著江婉沐平和的說:「明日祖母大壽,壽禮的事,我會為你準備一份。府裡客人多,江家你父母和兄長夫妻都會來賀壽,明日……。」連皓望著眼前低垂著眼,表情平靜的江婉沐,實在說不出那句要她熱情款待家人的話。

江家給江婉沐的嫁妝,只在成親那日,讓京城的人過目一遍,周全兩家人的面子。在回門那天,王府把江婉沐未打開箱的所有嫁妝返還回去。當時經辦此事的王府管事,擔心交接後,會出現對王府不利的傳言,請江家的管事,一一清點後再註明登記,這當中包括江婉沐成親當日頭上的頭面。王府管事後來感歎的說:「江家送來多少嫁妝,三少夫人全還回去,連江家給的頭面,都沒有收下。三少夫人有骨氣。」

正因為知曉此事,連王府的下人們,對江婉沐多少有些顧慮,行事不敢太過放肆。王府答應返還江婉沐的嫁妝,想著只有三年的婚期,不想落下貪圖女方嫁妝的名義。只是沒人想得到,江家對江婉沐行事如此的絕情。近一年的時間,江家沒有人來探望過江婉沐。平日裡,連王府有事,江家人會來人恭喜,送上親家之間的人情往來。只是來的人嘴裡,口口聲聲說的是連子墨夫人,從來沒有一人提起江婉沐。

連皓望著眼前這女子,想著她的家人如此絕情對她,不知該如何說完那話。見到眼前的她。如此溫順恬淡的坐在自已面前,他突然之間想起一些事情。想起打發書玉和書香後。有一天,連昂偶然同他說的話:「木頭,這次的事情,你做得好。你那兩個丫頭面上看著不錯,沒想到背地裡是這種貨色。你嫂子聽到消息時,很害怕你暈頭,做主留下那樣惹事生非的人。

她說『那女子平日裡瞧著溫順,沒想到惹毛她後,也是敢作敢當敢為的女子。』木頭。你從來不去搭理她,落在有心人眼裡。自是對她不好。想來她身世可憐,江家沒有一個人關心她。不過,瞧她待她陪嫁過來的家人,也算是個重情之人,怕那兩房人受委屈,情願安置他們在外面,甘願放他們自由身。」

江婉沐靜待許久,未聽到連皓把話說完。好奇的抬眼。瞧到連皓滿臉的糾結神情。她想著他那未說全的半句話,臉上浮現出淺淺的苦意。她想在王府人的眼裡,她還是暫時能用得著的棋子。她在連皓正眼瞧著她時。又低垂下眼,掩藏住眼裡的不平和無奈。連皓望著江婉沐說:「明日,你照舊跟在二嫂身後,瞧著她行事。明天皇上來臨,府裡人多,你自個多注意些,不要招惹到不應該惹的人。」

連皓一邊說話一邊站起來,聽著江婉沐這時輕輕答應著『是』。他聽後又立定下來,轉頭盯著她說:「你是一個女子,以後有空時,多學學針線活。你不一定要同二嫂那樣精通,至少要會做一些。還有認字寫字的事,以後我有空時,會親自過來教你。我不想在外面,聽到別人說,你是個啥都不會的傻子。」

連皓走後,江婉沐呈呆滯狀端坐在桌邊。吉言笑著進房,同江婉沐說:「小姐,東西世子夫人收下,她身邊的大丫頭,專門到院子門口,送打賞給我。世子夫人說,多謝小姐的這番心意。」江婉沐聽到吉言說的話,招手叫她挨近過來,她猛然間,伸出手用力捏一把吉言的手,問她:「你覺得痛嗎?」吉言一臉委屈的瞅著江婉沐說:「疼。小姐,我做錯啥事,你要這般用力捏我?」

江婉沐聽吉言這話,搖頭再問:「你沒錯做事。吉言,剛剛三少爺,可進過我的房間?」吉言聽江婉沐這話,自動的退後幾步,點頭說:「我進院子時,外面候著的幾位姐姐,一臉歡喜的對我說,少爺陪著小姐坐了好一會,在外面能聽著他同你說話的聲音。少爺走時還吩咐她們小心侍候著你。小姐,你是因為這個,太歡喜失常嗎?」吉言瞅著江婉沐臉上的神情,分明不是歡喜的表情。

吉言有些擔心起來,連三少爺的俊逸,非常吸引女子的眼睛。她沒有被吸引,是因為她從小到大,一直喜歡木根的本分,知道像她這樣的人,能和木根這樣能幹的人在一起,就是天大的福氣。可是小姐一直以來,對任何人男子都沒有關注過。現在三少爺這樣一個俊男人,出現在她的面前,再對她說上兩句好聽的話,小姐別是給三少爺迷了眼。

吉言想起自已進院子時,瞧見明玉和明透兩人,正同外面候著的人,打聽著事情。見到她後,那兩張強裝歡喜的臉,難得笑著迎上前來,親熱的同她招呼說:「吉言,以後還要請你多多在夫人面前,幫著我們姐妹兩人美言。」吉言想到這裡,立時緊張起來。

她挨近江婉沐身邊,低聲音提醒說:「小姐,只有兩年多時間,我們就可以出王府。少爺長得比一般的男人俊,你可不能給他迷得失了心眼。他的身邊明玉和明透兩位姑娘,美得和花朵一般,以後,以三少爺的能幹和相貌,還會迎進更多的美人。」江婉沐聽她這話,好笑的抬臉瞧著她,輕聲音說:「你擔心我被他的美色所迷惑,記不得正事。,我只是給他說的話,驚嚇一跳,以為自個剛剛在做夢,現在想來,大約是他一時魔怔說錯話。」

吉言聽這話驚詫的瞪大眼睛,盯著江婉沐不放。江婉沐這時站起來,想著連皓的話,身子忍不住抖動好幾下。她想想低聲音問吉言說:「吉言,你說一個人突然對你好起來,是不是一件相當奇怪的事?三少爺竟然同我說,要親自教我認字寫字,讓我學針線活。你覺得這是像他會說的話嗎?」吉言聽這話驚訝得嘴巴一時合不緊,她用力的朝江婉沐搖頭。

江婉沐瞧著她同樣一臉驚嚇的樣子,輕笑起來,說:「算了,別是我想得太多。也許這只是別人順口的一句話,我反而把那話當真。要給人知道,會笑話我經不了事。」吉言好半天,能開口後,趕緊說:「小姐,你本來就會認字寫字。如果他真要教,到時怎麼做?」江婉沐笑著瞅她一眼說:「還是照舊,認字我學,寫字你來。不過,針線活,我是要用心學學,以後總要給自已做衣裳穿。」

江婉沐和吉言兩人把連皓的話,細細的想來又想去,最後兩人都覺得這只是順口說的客氣話,不能當真。江婉沐記起連皓專程過來說明天的事,馬上對吉言說:「吉言,明日你跟在我的身後,你瞧著二夫人身邊的丫頭行事。一定要記得,給皇上跪拜行禮時,頭不能抬起來。皇家的人,我們是不能直視的。」吉言慎重的點頭,說:「小姐,我記下了,我不會抬頭。」

連昂的書房裡,連昂給兩個弟弟安排好事情。三人閒坐聊天時,連昂對連軒說:「二弟,你嫂子現在有身子,明天府裡的事多,還要弟妹用心盯上一盯。」連皓在一旁,緊跟著對連軒說:「二哥,能者多勞,明天讓二嫂,順帶照顧些那個呆女人,不要讓她給我丟臉。」連軒聽後沒有好氣的伸手,拍打自已弟弟肩,說:「木頭,現在外面的人,都知道她不呆,說我們府裡是積德之家,呆子進來能變成聰明人。

你二嫂說她雖然話少,但人其實挺機靈。有她跟在一旁省心,還會順手幫些忙。你以後不要說她呆子,給外人聽後不好。」連皓想著那個低垂著頭的女子,覺得自家二嫂實在是好女人,在她的眼裡,就沒有不機靈的人。連昂笑著對還要勸說下去的連軒搖頭說:「你別同他多說下去,他聽不進去。他自詡自已相貌俊雅,人也絕頂聰明,琴棋書畫學後樣樣通,世上難得有女子能配得上他,自是瞧不起那個沒進過族學的江家女子。」

連皓聽連昂這話,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大哥,你別笑話我,我那琴棋書畫是湊和著玩的,那能比得上你和二哥兩人。你上次同我說過後,我細想過,覺得這親事,當日是我親自點頭的,不能總怨著她不如別人。以後她在王府的日子,我會待她好一些。嘻嘻,以後有空時,我會教她認字寫字,如果她學得進去,人稍稍聰明些,下棋這事,我也會教她。」

連昂聽他這話,深覺得有些不對勁,怎麼自家小弟話裡意思,說得如同要用心培養合心意的嫡妻一般。他瞧一眼同樣驚異神色的連軒,輕笑起來對連皓說:「木頭,你不是一直想要贏楚家人嗎?聽說楚蕭的功夫相當了不得。駐軍裡面,上次楚小弟挫敗你,聽說他跟楚家沾親。你好好用心,今年一定能勝過楚小弟。」

連軒聽後笑起來,站起來摟著連皓的肩頭說:「小弟,二哥相信你,只要你用心,你一定能挫敗楚小弟。至於教江家女子認字寫字這事,這事不用著急,等你真正有閒時,你再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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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1 00:57: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一章安寧(1)

當清晨院子裡有動靜時,江婉沐在床上,慢慢的睜開眼睛,她透過稍稍打開的窗子,望到外面的亮色,想著今天應該是大晴天。在王府的大好日子裡,她沒有賴床的心思。江婉沐起來後,直接進側房用心梳冼後,把房間裡順手收拾一遍。她很有閒心的伸手把窗子全部推開,天空如水冼般的湛藍,立時在她抬眼間映入眼簾。

江婉沐驚艷般抬頭望著藍天,天空好藍好藍,只有絲線狀的白雲,淡淡的裝飾在上面。江婉沐近來越來越浮躁不寧的心,如同得到洗禮一般,漸漸的安寧下來。她抬頭望著天空,院子裡來往的人,瞧到窗邊的她,一個個放輕動作,經過窗下時,便靜靜的衝著她默默行禮,她們眼中有著驚異的神色。

吉言走近到窗下,望到打扮好的江婉沐。她的頭上沒有任何的髮飾,只是梳著高高的峨鬢,兩邊臉側還垂下兩個發鬃,襯托出她本身的純淨素雅之美。她抬頭望著天空,眼神迷離飄逸,她身上暗紅色暗花的錦衣,把她那張白晰的臉,映照得如同白玉般。吉言總覺得這樣的江婉沐,距離她很遠很遠,是她無法接近的人。

她立時笑著大聲音叫著:「小姐好。」江婉沐聽到她的聲音,低頭瞧到窗下站著的吉言,望到她頭髮稍微有些零亂,輕笑說:「進來吧。」吉言見低頭望她的江婉沐,眼神如同從前一般親近,她的臉上頓時笑意盈盈,跳動著奔進房間。進房後,她細細打量著江婉沐,笑著從懷裡掏出兩支金釵,拿在手裡讓江婉沐看。

江婉沐瞧著她手心中的兩支金釵。望向她的頭髮,上面有一支斜斜釵著的銀釵。問:「吉言,想讓我幫你重新梳發。好把這兩支金釵用上?」吉言輕搖頭說:「不是。頭髮我早上梳好的。我想著小姐沒有幾樣髮飾,拿這兩支釵,是想給小姐瞧瞧。可不可以用得上。現在瞧著小姐的發,我覺得不用髮飾好看。」

江婉沐笑著伸手拉近吉言。示意她坐下後,把她的頭髮快快的重新整理,再把銀釵斜釵發上。笑著說:「多謝吉言的心意。」吉言臉色緋紅的轉頭瞧向江婉沐,說:「小姐,你這樣出去,行嗎?」江婉沐輕笑起來,說:「今天來的都是貴客。金碧輝煌由別人來,你家小姐就這樣的低調。我們不能太打眼,以後要想還能呆在京城,就不能讓人牢記住我們的臉。」

江婉沐帶著吉言和秀美兩人出院子門,一路上,聽著世子夫人派來的管事,小聲音的說著安排:「三少夫人,早上先去同老王妃祝壽,都是王府的自家人。早餐後,府裡會有客人。夫人的意思。要你幫著二少夫人,招呼一些客人。中餐後,客人們已安排好休息地方,少夫人可以回院子裡休息一會。晚餐前。從正門到大廳,會鋪上紅地毯,準備迎接最尊貴的客人。」

江婉沐一邊聽著管事婦人的話,一邊打量著王府路的兩邊,擺放著的各種奇花異花。她們一路行來,竟然沒有重的花樣。如此的繁華,難怪身處當中的人,自有一種富貴風流之姿。江婉沐一行人在半路,見到迎面而來的連皓,他盯著她的頭髮,好一會後移開眼睛。江婉沐平靜恬淡微笑著向他行禮,連皓若有所思的瞧著她後,抬手回禮說:「你先去,我一會到。」

一旁的管事婦人,聽連皓這話,瞧著他平和的神情,她眼睛睜大起來,小心的來回打量著連皓和江婉沐的神情。江婉沐微笑著應『是』。連皓皺眉頭瞧著她的發,卻沒有張口說啥,他只是很快的離開。連皓稍一走遠,吉言便放鬆的輕舒一口氣,惹得江婉沐回頭瞅她一眼。

江婉沐到大廳時,廳裡已有許多的人。主位上卻空無一人,她瞧到忙碌中的二少夫人後,快步往她身邊走去。二少夫人瞧到她後,笑著說:「祖父祖母還在用餐,這一會不會來。父親和母親在他們的會客廳,招呼一些長輩。我用餐過來時,大嫂還在左邊偏廳用餐。那裡一會用來招待女客。今天事多,我們不會有太多的時間吃東西。」

江婉沐謝過她的好意,笑著轉去偏廳。大廳旁的偏廳裡面,只擺放著四張桌,裡面的人並不多。世子夫人坐在主桌,三張客桌邊,只坐著少數的幾人。江婉逸立在主桌旁,笑著同世子夫人說話。世子夫人身邊人抬眼瞧到江婉沐後,一臉的笑容,湊近世子夫人身邊小聲音說話。

世子夫人抬頭瞧到進來的江婉沐,笑著向她招手說:「婉沐,快過來用餐。」江婉沐笑著過去,進廳裡後對世子夫人行禮。她轉頭時,瞧見客桌上坐著的幾個年紀大的婦人,正盯著她看。在她們的目光中,江婉沐微微笑著彎腰向她們行禮,贏得她們的笑臉。

世子夫人瞧後眼裡有笑意,伸手示意江婉沐快過來,坐在她的身邊。江婉沐笑著坐下後,她說:「婉沐,我瞧著你平日早餐用得清淡,你沒來之前,已吩咐下去,給你備下一份素玉粥。今天粥的味道好,給你配上綠玉點心用,覺得這樣可好?如果覺得太過清淡,我讓她們再添一份肉丸?」江婉沐聽後笑著點頭說:「多謝。不用添肉丸。世子夫人說的,正是我喜歡吃的。」

世子夫人笑著對依舊立在一旁的江婉逸說:「婉逸,你也坐下來,再品嚐些點心吧,今日端來的點心,與平日不同,全是按宮中的方子做的。」江婉逸笑著坐下來,她謝過世子夫人好意後,一臉笑容可掬的瞧著對面的江婉沐說:「三妹妹,爹娘和大哥大嫂會過來,你有空一會見見他們吧。他們有些日子沒見你,很想你。」世子夫人聽這話,眼神稍微閃爍下,還是一臉的笑瞧江婉逸,見她一臉的姐妹深情。江婉沐這時對送粥和點心來的婦人,微笑著點頭示意。

江婉沐聽江婉逸這話,想著擦肩而過都不識自已的父兄,是相當的無感。江家人恨不得從來沒有自已這個人,他們如何會想她。江婉逸越來越會說話,就擔心別人不知,江家待她情誼深重。她說著這般如同姐妹情深的話,只是想用來刺激她,想瞧著她在眾人面前生氣失常的樣子。江婉逸說完這話,笑瞅著對面那個清淡女子,她的神態相當坦然笑起來。

江婉沐淡淡的瞧著一臉笑容的江婉逸說:「多謝他們還想著我。只是今日是王府的好日子,府裡客人多,世子夫人忙碌,我跟在二少夫人的身邊,也不能閒著不做事。既然是自家人,想來今日見,和平日裡見,沒有啥不同的。自家人,也不用去特意招待,那樣反而顯得我們彼此太過生疏。連夫人,你是客人,今日有空,就多陪陪他們吧。」

江婉沐說完這話,瞧一眼用餐中不動聲色的世子夫人,她跟著低頭用餐。江婉逸坐在她的對面,用力握緊手中筷子,她的眼光一次又一次的盯向江婉沐。這個在江家如野草一般生長的人,如今仗著王府的勢力,對自已直言會怠慢自家爹娘兄嫂。江婉逸聽到廳裡客桌那邊,不斷傳來小聲音的說話,當中還夾帶著嘲笑。她深吸一口氣,笑著對對面的女子說:「三妹妹,你現在是王府的三少夫人,自家人平日裡,想見你,也沒有從前那麼容易。」

江婉沐靜靜的用著餐,沒有抬頭望江婉逸。江婉逸可以不顧用餐時的禮儀,她卻不能跟著行事。世子夫人用完餐,用過丫頭們奉上的瀨口水,她拿出帕子擦拭嘴。她轉頭笑逐顏開的望著江婉逸說:「婉逸,你們家裡的人,要想見婉沐,他們幾時來,王府都讓見。父母兄弟姐妹的親情,我們怎能去阻擋。婉沐有如此好的親人,我這個做大嫂的,聽著都為她高興。」

廳裡早來的近親婦人們,自江婉沐進來後,她們一直關注著主桌動靜。江家三小姐江婉沐是個傻子,在京城並不是秘密。在江婉沐要嫁進連王府前,她們想法子向江婉逸打聽過她的情況。每次江婉逸都是一臉有口難言的表情對著她們,問得多後,便低頭不語。令這些近親們,誇她姐妹情深外,人人在心裡歎息不已,個個誤以為傳言既是實情。

年節過後,京城中又流傳出,連王府三少夫人不傻。近親們聽後,想著幾次見面,那個低垂眼,跟在二少夫人身後不打眼的人,多少有些不相信。她們想著,誰家都不想自家有個傻女傳出去,這樣多少會影響自家女兒的親事。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江家自是不會這樣的事。江婉沐傻了這麼多年,怎會進連王府半年時時間,會變得聰明起來。

婦人們這次早來,便是有心觀察江婉沐。她們瞧著世子夫人待江婉沐的親近,她們不覺得稀奇,世子夫人一向待人親近溫和有禮。她們聽著江婉逸和江婉沐兩人的對話,一個話中熱情卻帶骨,一個輕描淡寫卻清平。原本想再聽下去,可惜,已經沒有空閒時間。江婉沐用完餐擦拭嘴時,已有管事的過來說:「世子夫人,三少夫人,請到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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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1 00:58: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二章安寧(2)

夜色一寸一寸降臨,王府依舊熱鬧無比。大廳裡主位上端坐著老王爺老王妃,他們的身邊伴坐著王爺和王妃,世子候在老王爺的身後,俯身低頭同他說話。世子夫人笑著依在王妃的身旁,正聽著王妃說話。連皓笑著站在老王妃的身後,時不時彎腰湊近她耳旁說著話。

連軒正聽著王爺的吩咐,他的眼光不時往廳門口望去。二少夫人笑著坐在世子夫人下方,會回頭瞧一眼坐在下側方的江婉沐。客人們端坐主位下兩側,互相之間笑著說話。滿室的熱鬧,闔家的歡喜。江婉沐卻感覺從骨頭裡面,都滲透出一種深深的寂寞。

有些客人們會笑著走近主位,笑著同主家人說上幾句好聽的話。那些的話語,惹得主人家歡喜笑聲一陣又一陣。江婉沐低垂著眼端詳坐著,任憑四下的眼光,將她從頭上瞧到臉上再掃向衣裳。江安和夫妻和江溫綸夫妻,在連子墨和江婉逸的陪同下,互相談笑著,一家人相處得意。偶爾他們的眼光會掃向江婉沐,只是那個女子,現在如同入無人之鏡一般,自在的端坐不曾抬過眼。

按照一般做客的的習俗,眾人在晚餐後,稍稍說一會話後,便應當告別主家,歡喜的離開。而今日王府裡的客人,大多數選擇留下來繼續歡聚。只因為皇上白日裡雖未到王府,可宮中厚重珍貴禮物,卻在晚餐前送來。宮中侍衛當著眾人的面,同時帶來皇上口諭:在晚餐後,皇上會親自來給老王妃祝壽。

眾人選擇繼續聚集在大廳裡,一起等候著寧朝最高貴的人來臨。大廳裡的人,臉上洋溢著盼望和緊張的神色。夜色更加深沉起來,有些的客人。實在無法等候下去,已開始同主人家告別。連軒在王爺的吩咐下,再次出大廳門觀望。他這次沒一會。快步重新進入大廳,直接對廳裡的人說:「皇上著便服,身邊只帶幾人。已進正門,正往大廳行來。」

大廳內的人。一瞬間全部站起來。老王爺和王爺兩人笑容滿面,老王妃一臉欣慰表情,王妃輕輕扶持著世子夫人,他們搶先往大廳門口行去,眾人緊隨自是按順序緊隨其後。一堆人還未行至大廳門口,外面已傳來管事的顫抖的通報聲音:「皇上駕到。」幾個年輕男子的身影,已出現在廳門。老王爺帶頭跪下去。江婉沐順著人流跟著跪下去。老王爺激動的聲音響起:「老臣拜見皇上,多謝皇上厚愛。」

隨後有更加多的聲音加入,江婉沐耳邊回想最多的兩個字是『皇上。』直到一個青年男子笑著開口「快快平身。」。江婉淋隨著眾人一起站起身,她緊跟二少夫人的身後,隨著她慢慢的站回先前坐著地方,那裡的桌椅,已給連王府訓練有術的下人們挪到角落處。年青的皇上,這時伴著老臣的身邊,兩人一塊往主位走。君臣顯得格外的親近,時不時可以聽到皇上關心的話語。

皇上在主位上坐下。同時賜坐給老王爺老王妃和王爺王妃四人,見他們四人在下方坐好後,他打量一眼大廳,瞧一眼廳中的人。轉頭笑著對王爺說:「王叔,賜坐給年紀大的人。」王爺立時吩咐下去「皇上恩賜年紀大的坐。」下人們快速搬來凳子,放在年紀大的客人邊上。放多年紀大的人,先謝皇恩後,才緩緩坐在凳上。

大廳裡的人屏住呼吸,聽著皇上笑著的同老王妃說:「連祖母大壽,我總要來賀上一賀。白日來事情多,一直不得空。現在瞧著晚上來王府,同樣的熱鬧,我現在覺得自已此時來得正好。」老王妃笑著說:「皇上,你今日光臨,老身歡喜。只是夜色深,皇上坐坐就回吧。」皇上聽老王妃這話,笑著說:「主人這是趕客的話,連祖母,我聽你的話,只稍坐坐就回。」

皇上對老王妃說著親近話,廳裡識趣的客人,時不時跟在紛紛笑著點頭。江婉沐一直站在二夫人的身側,微垂著眼睛。當她覺得有人打量著自已時,微笑著抬眼,一眼望到站在皇上下側的楚蕭,一身青衣如影子一般的存在著。江婉沐眼裡有著詫異,她從未想過會是在這種情況下,在楚蕭面前揭開自已真實的身份。

楚蕭的眼光從她的臉上淡淡掠過,如同看尋常人一般。江婉沐卻知道不一樣,那眼裡分明有著恍然大悟的神色。江婉沐眼裡有著急色,瞧一眼移開眼的楚蕭,她聽著主坐上歡喜的話語,緊跟著低垂下眼,掩蔽住眼裡的神情。在這般情況下,兩人不相識為好。

連皓無意中瞧到楚蕭的眼光,順著他的眼神,望到連軒夫人身側的江婉沐。在人群裡,江婉沐相當的不打眼,素發暗紅衣,低垂著眼。可就在連皓要移開眼時,望到江婉沐抬眼望向楚蕭,眼裡竟然微帶些急色,他再仔細望去,她又重新低垂下眼。連皓再去瞧楚蕭,見他一直神色平靜,眼光平平的在人群裡掃瞄。連皓再望一眼江婉沐,總覺得她同平常不一樣,沒有以往那種的疏離感。

江婉沐在連皓的眼光下,不經意中往二少夫人身後暗影處移去。連皓瞧著躲向暗處的江婉沐,心裡多少有些失望。覺得這女子到底沒有經過大事,見到人多的大場面,就只想著要躲藏起來,他如此想著,心裡便把江婉沐看低一分,也沒多餘的心,再去關注她。

江婉沐藉著在暗處的方便,打量著青衣的楚蕭,見他的眼神平和如常,身姿卻相當的挺拔。江婉沐的心裡湧現出一種悲涼,她想過有一天會對楚蕭說出自已的身世,總覺得那天是自已自由後。誰知命運不想讓她好過一分,在突然之間,重擊就這般沉沉的砍過來。

那夜王府的榮光,那夜王府眾人的錦繡衣著,那夜年青有為的皇上,如何的英明平易近人。京城裡許多的老人們,多年後還在傳揚著。只有江婉沐不記得這些,她只記得皇上走時,在送行的人群裡,瞧著往日親近如兄長的背影,一步又一步的遠去。送別皇上後,她跟著人流回到大廳,嘴角掛著微笑。聽著眾人的狂熱心聲。

那夜,她回到自已的房中時,拆卸下發鬃,坐在鏡前,端詳著自已的面容。在夜深人靜中,熄滅燭火躺在床上,瞧著窗外的月色。悲涼的想著,自已如此傷懷,卻還能理智的提醒自已,絕對不能落淚,免得明日讓人瞧出不妥,招惹無端的禍事。

江婉沐在連王府近一年的時間,漸漸的心裡無法安寧下來。或許是因為連王府的人,與她沒有血脈之親。她居住此地,更多的覺得自已是主家討厭的客人。而她在江家時,最後時,才死掉那多餘的期盼心。或許是瞧多世子夫人眼裡藏不住的幸福,或者是望到二少夫人眼裡的笑意。她醒悟到自已還是青春少艾時,是可以輕狂張揚,而不是把每一個日子過得如此死氣沉沉。

她覺得在王府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挨下去。心裡一天天的數著日子,總想著這般憋屈的日子,能不能早些結束。江婉沐越想這些事情,她越輾轉的難以入睡,思緒轉千百個來回,還是找不到一條平安路可以行走。她眼前閃過今夜楚蕭平和眼光,想起當年他從人群裡,把穿著發白小廝衣的自已提起時,那雙俊目裡閃過的暖色。她是因為那塗暖色,在隨後的日子,膽大的想著法子靠近他。

江婉沐利用一次又一次的機會接近楚蕭,她那時是自私的想著,找一個人護著自已,借一點溫暖的光芒,讓自已活得不那麼累。她瞞下自已的身世時,已想過有揭穿的那天。她閉眼想著楚蕭眼裡暖色,握手想起楚楊氏雙手的溫暖。如果這樣的情誼,不能繼續下去,她希望是以漸行漸遠的方式告別。這般的突然發生的事,她把最好的結果和最壞的結果,一一在腦子裡過了許多遍,直到天色微亮,才沉沉入睡。

吉言早上過來,見到沉睡中的江婉沐,等好一會後,想著今天要外出的事,才不得不叫醒她。江婉沐用力睜開雙眼,望著她悶聲音說:「吉言,有事嗎?沒事讓我再睡一會。」她說完轉身想繼續睡。吉言有些著急起來,彎腰湊近她說:「小姐,你說過今天一定要出門的做事,還提醒我,一定要叫你早起。」江婉沐聽她這話,立時想起來,自個要同方正去說的正事。

江婉沐坐起身子,伸手輕拍頭,說:「這些日子,天天聽著兩婦人說『規矩』,聽得耳朵生繭忘記大事。你出去對管事說一聲,今天我要出門。」吉言打量一眼她眼下的青色,說:「小姐,你沒有睡好?」江婉沐瞧著她的神色,白她一眼說:「你瞧瞧你自已眼下的青色。」吉言輕笑起來說:「小姐,我是想著昨晚見過皇上,聽到皇上說話的聲音,高興的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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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1 00:58: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安寧(3)

    江婉沐望著已過一夜,還明顯歡喜得找不著北的吉言,輕推開她擋在床前的身子,由著她沉沒在親眼見到皇上的興奮中。她進側房內梳冼過後,轉出來望見已打理好的床鋪。她輕輕搖頭,重新把被子鋪開,抖動好幾下。吉言進來瞅見後說:「小姐,我摸了被子,上面沒有潮濕。」江婉沐笑瞅她一眼說:「今日陽光好,我要曬被。」

    吉言對江婉沐起床後,一定要把被子翻過來,隔一會再疊起的怪癖行為,相當的無語。她剛剛一時忘記,順手幫著她疊好被,現在看來自已又是白費功夫。江婉沐把打開的被子圈起,遞給吉言說:「曬在太陽照得最久的地方,下午我們早些完事回來收。」吉言抱著被子,笑著說:「嗯,我把自已的被子,一會也拿出來曬。」

    吉言走後,江婉沐想著一會要出門,她打量一眼自已的房間,把一些自認為珍貴的東西,小心的歸置到角落裡,才放心的走出去。她端坐在外面的小會廳裡面,望著洞開的窗戶,覺得陽光如此的美好,端坐在如此的雅靜的小會廳,也算人生一大享受。從前輝煌閃爍金光的小會廳,是她最不愛呆的地方。年後她放手收拾整理後,才顯得如此雅致大方。

    江婉沐居住連王府,從來沒有把這當成家來看,自是對所居之地不會用心。她一直覺得各個房間裡放置的擺設太過奢華,不過想著自已過客的身份。只吩咐連皓院子裡管事,把她睡房中多餘的奢侈擺設收藏起來。她對於小會廳,認為是偶爾客人來時坐坐的地方,不必去管它的模樣。直到過年期間。聽著女客一一為她指點房內的東西,解開她的迷惑。她才放手清理小會廳。

    江婉沐無意識的伸手摸幾百年木做的桌子,想著從前放在廳門前的屏風,她一直以為是不打眼的東西,竟然是宮中收藏物,而且是用過好幾代的主子珍品。再想著擺設架子上擺的物品,她從前只認為是連皓的趣味,從沒想到全是幾百年的古董品。江婉沐歷來對古董沒興趣,提及古董,她第一聯想的就是墳墓。然後她瞧著那些東西,總能感覺到陰風一陣陣。

    她一直忍耐著,等到過完年後,沒有客人上門。江婉沐立時吩咐院子裡管事說:『把小會廳的這些東西。你全都小心的收藏起來。架子就讓它空著。我以後擺放鮮花。』管事瞧著她許久未曾說話,只是默默點頭退下。隔了幾天後,江婉沐以為她不會理自已的吩咐。正準備自已動手收拾時。管事的帶著三人,一起把屏風和架子的裝飾品,登記後放回王府的倉庫。

    管事的事後,把那本記錄遞給江婉沐說:「夫人,這是倉庫出的記錄,你以後想要重新搬回東西。可以拿本子叫人提回。」江婉沐笑著拒絕收下,說:「你把這本子交給三爺處理。」管事的見狀收回本子。江婉沐對於這些東西。以後再到誰家,深覺得從此與她再無關係。

    連皓走進院門,身後跟著送餐的兩個婦人。院子裡的人,在他的示意下,沒有出聲音招呼他。廳內江婉沐正皺眉頭想著事情,兩家店舖的生意,算是相當不錯。只是方正一門心思,想把生意做得更加的好。江婉沐從前也許會反對,可是近來卻覺得做大是好事,有銀子才有好生存的餘地。

    她輕皺眉頭想著,今天要跟方正和木根兩人說的事。在連王府呆一年後,她多多少少認識一些人,彼此之間沒有多少交情,但是也算能混個臉熟。就這一點打破當初江婉沐的設想,她以後離開王府,在京城短期內是不能居住。京城那時對她是是非之地,久居易惹事生非。而沒有連王府庇護的她,只怕在許多人的眼裡,如同捏在手指間的螞蟻。

    可惜不管是前世也好,還是這世,她都已習慣熱鬧的群居生活,習慣小老百姓自已動手豐衣足食的安寧生活。江婉沐想到未來居住的事,忍不住輕歎一聲。連皓這時推開房門,正瞧到眼神迷茫的江婉沐,臉上有一抹難得的脆弱。飯香味道驚醒江婉沐,抬眼望到顯著金光的連皓,江婉沐掩藏眼裡的詫異,站起身微笑著問好:「三爺早。」

    江婉沐住在這裡後,除去成親後第一天早上,連皓在這裡出現過。從那以後,他從來沒有這麼早來過這裡。江婉沐一直不是愛做夢的人,從來沒有灰姑娘白雪公主的情結。她自個前世的容貌,算得上不錯,性情也是大方得體,但卻沒有多少獨樹一幟的特點。這世她的相貌平平,個性表現的極其溫順,說得好聽,可以說溫良。說得難聽,自已這般女子如同白水一般的無趣。

    連皓自年後,一系列的作為,在她的眼裡,不過是因為流言,暫時引起傲驕的他,對自已生起一時興趣。時間一長,連皓瞧明白自已無趣的性情,便會沒有時間多來理自已。連皓見轉眼間平和的江婉沐,那一剎那間脆弱,如同是陽光大亮,他眼花看錯一般。

    連皓坐下後,示意江婉沐坐下來,再示意兩個婦人擺放飯菜。江婉沐見滿桌的飯菜,有些頭痛的說:「三少爺,這麼多,我用不完。」連皓一臉不耐煩望著她說:「我還沒有用早餐,你把你要吃的端過去。」江婉沐把一碗清粥和一疊包子端放面前,說:「我就要這兩樣。」連皓瞧一眼桌上東西,對兩個婦人說:「你們下去。」兩個婦人退下去。

    連皓和江婉沐兩人靜坐許久,連皓不動筷子,江婉沐不好意思先動筷。連皓瞧著一直沒有動靜的江婉沐,衝著她說:「你不會服侍爺用餐嗎?」江婉沐聽他這話,才明白這麼大的人,原來一直不動手,就是等著人來服侍他。她輕歎一口氣,站起來說:「我沒有服侍過人用餐,一會做得不對,你別生氣。」連皓這時自個伸手取筷子在手,示意她坐回去。

    江婉沐自然是聽從他意思坐下來,跟著他一起用餐。她一邊用餐,一邊注意著連皓用餐的動靜。在連皓放下筷子時,江婉沐跟著一起放下筷子。候在廳門口的兩個大丫頭,這時伸頭瞧一眼廳內的桌上,示意兩個婦人進去收拾桌面。她們兩人一人端著茶水,一人手裡端著水盆,邊上還掛著一塊乾淨的帕子,兩人微笑著走到連皓這邊。

    連皓伸手在手盆裡,冼好手後,接過丫頭手裡的乾淨帕子,擦拭手上水跡後,順手把帕子丟回水盆裡。兩個婦人和兩個丫頭退下去,乾淨的桌面上,擺放著一杯茶水。連皓瞧一眼江婉沐空蕩蕩的面前,眼睛往廳外望去。兩個大丫頭已候在門口,瞧到連皓的眼光,當中一個丫頭,笑臉蕩漾著側身立在門邊,問:「爺,還有吩咐嗎?」

    青衣裙的丫頭,配上臉上紅色的妝容,非常的有喜感。江婉沐望一眼變臉的連皓,他沉下臉時,五官如刀雕刻一般冷峻,非常的俊美冷酷,如同處在冰雪中一般。這樣的男子,歡笑起來如同春花盛開,五官立時軟和起來,有另一種少年的調皮美。連皓的冷臉,讓門邊丫頭臉上那朵笑花,頓時凋零下去。她的眼光小心的望向江婉沐,而此時她已事不關已高高掛起。

    江婉沐微微垂下眼,連皓院子裡的人,從來沒有當自已是主人。連皓冷冷開口說:「管事的進來回話。」院子裡的管事婦人,連忙進來,她一眼望到桌上,只有連皓的面前,擺放著一杯茶水。她臉上的微微一變,笑著問江婉沐說:「夫人,可要叫丫頭們奉上一杯白水?」江婉沐微微抬眼,只是淺淺的笑望她。

    連皓聽這話後,瞧一眼依舊笑著的江婉沐。他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直接砸過去,說:「難怪這一年,院子裡的下人們,一個比一個不像話,原來管事的如此行為,怎麼能怪她們不會有樣學樣。這院子裡人,全給我去世子夫人那裡領罰。」管事婦人臉色蒼白起來,一下子跪在地上。這時院子裡傳來丫頭大聲音的問候:「明玉姐姐好,明透姐姐好。」管事婦人聽到這聲音,臉上立時浮現期盼的神情。

    明玉和明透兩人,一人穿著錦繡花枝荷葉衣,一人穿著白細錦綢素衣,每人頭上都釵著兩根精美的金釵。兩人亭亭玉立的來到廳門口,望著廳內大怒的連皓,兩人互相望望,同時跨進廳內,笑著向著連皓和江婉沐行禮問好:「爺好,夫人好。」連皓瞅一眼她們兩人,說:「我吩咐下去的事情,你們可做好?」明玉笑著說:「爺,我們兩人已做好,過來同爺回話。」

    連皓臉色好轉些,對江婉沐說:「夫人,你想如何處置她們?」江婉沐低垂著眼,溫順的說:「我聽三少爺的吩咐。」連皓聽著她這乖順的話,眼光沉沉的望著她。隔一會,瞧著管事婦人說:「這次的事情,夫人不同你計較,你不用去世子夫人那裡受罰。只是如再有下次,我絕對不會輕饒你。你把兩個丫頭打發出去吧,告訴她們,一個個安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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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笑容

    江婉沐和吉言出王府右側門,步行一會後,望到路上漸漸多起來的行人。吉言湊近江婉沐身邊問:「小姐,三少爺叫你晚一會出門,順路坐他的車一塊出來,你為何不肯?」江婉沐轉頭笑望吉言說:「他不過是隨口一句話,我何必要當真。再說,我要是同他坐在車內,兩人相對無語,想想就覺得累,我們這樣一邊走一邊看一邊說話舒服自在。」

    吉言聽後輕笑起來,笑著低聲音再說:「剛剛王管事的同我說,三少爺現在待小姐好,都容不得下人們對你不敬。」江婉沐聽這話好笑起來,她就知道連皓院子裡,沒有一個人是可以小瞧的。那個婦人平日裡瞧著中規中矩,沒有想到如此擅長察言觀色。這邊連皓剛剛發作三人,那邊她便會聯想這麼多,順水推舟拍拍吉言的馬屁。

    江婉沐轉頭瞧一眼歡喜中的吉言,伸手扯一把快與人碰撞的她,輕聲說:「這種話你也相信,明顯是用來哄我們兩人的話。她以為我沒瞧過真正待人好,是怎麼一回事。三少爺那人,如果要待人好,是會把人當眼珠子看。他不過是藉機,發作幾個沒眼色的人。這樣的人家,主子精明容不下服侍的人糊弄,下人們一個個勢力眼,你稍弱一些,她們反過來哄騙你。

    哼,傳承悠久,鐘鳴鼎食之家的嫡系之子,自有他們一套行事的規則。今日那兩人只是犯到他的底線,才會受教訓。下人們做事情小氣,主子出手調教,與我有啥關係。我只管在一旁看戲。你別聽信那些好聽的話,以後小心行事。能距離她們多遠,就多遠些。我們兩人合起來。都鬥不贏她們當中任何一人。那院子裡爭寵愛也好,爭上位也好,都與我們無關,我們只要在一旁冷眼旁觀,多多學習長見識就行。」

    吉言聽得臉上少了笑意,輕歎著說:「小姐,我原本瞧著院子裡的人,沒有象從前那般待我,還想著能交幾個朋友。現在只能死掉這份心。我以後只是平民之妻,沒有啥光好讓她們借。」江婉沐瞧一眼她失落的小臉,笑著說:「你成親後,會認識同樣好的人。沒有多的算計。性情相投互相結交。比你現在付出真情,別人當面笑納,背後踩到腳底來得好。」

    吉言聽著江婉沐的話。想著江婉沐的情況,笑著說:「小姐除了我,以後也會交到特別好的朋友,多些人聽你說話,知道小姐的好。」江婉沐瞅一眼信心十足的吉言,暗歎息在心內。她一直喜歡楚蕭眼中的溫暖。喜歡楚楊氏的明朗性情。經昨日自已身份揭穿後,這夫妻兩人與自已。大約只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那夫妻兩人性情坦然,一向不愛複雜的事,自已這身份背景,注定是無法簡單。

    吉言望一眼江婉沐的神色,見她一臉沉思的模樣,小聲音的說:「小姐,你不高興我說的這話?」江婉沐打量著身邊來往人臉上的笑容,聽著她們說著各家的喜事。她的心情漸漸平和下來,笑著輕搖頭說:「沒有不高興。只是想著以後可以多交些朋友,心裡有些擔心別人不喜歡我的性子。我希望自已能有多些的好運氣,多認識幾個好朋友。」

    吉言聽江婉沐的話,她低頭掩下眼裡的憂慮。木根娘親前幾天,同她交底的般說過江婉沐的事。她語重心長的說:「吉言,小姐兩年後出王府,她的親事會相當的艱難。我瞧著她越大越有主見,她的性子不像那種能一輩子忍氣吞聲的人。將來除非是遇到特別好的男人,要不,她有本事掙錢,只怕是會獨身一人。木根從小待她如親妹妹一般,自是會操心她多一些。

    吉言,我希望你能永遠記得她的好。將來能容下她和木根的兄妹情,讓她還能有一個娘家可以倚靠。」吉言聽後一臉不相信的望著木根娘親,她這一年跟著江婉沐,經常出入在外,對許多的人情世故,不再像從前那般皆然無知。她聽說過有些婦人再嫁的事,仔細觀察過她們臉上的神情,瞧得出歡喜的樣子多。

    她對木根娘親說:「我會一直對小姐好,木根哥哥能一直待小姐好,將來也一定能待我好。不過,我相信一定會有男人知道小姐的好,他會對小姐很好。」木根娘親聽後苦笑著點頭說:「自然會有男人知道小姐的好,只是小姐吃了太多的吃頭,未必肯再相信男人。她要是沒本事,也許還好說些,為了生活,以她的性情也會再嫁。可是她自個有本事養活自已,那再成親的事,就沒那麼容易。」

    吉言想著木根娘親的話,抬眼去瞧身邊江婉沐,見她的雙眼已瞧向迎面而來的行人。她順著她的眼神望去,見江婉沐的眼光,除了瞧向成雙成對的人,更多的瞧著小孩子,見到孩童臉上的笑容,她會跟著笑。吉言跟著她的眼神,瞧向一個個歡笑中的孩子。江婉沐轉回頭,瞧到吉言盯著小孩子兩眼放光的樣子,笑著低聲說:「吉言,過幾年,你和哥哥成親後,生下這樣可愛的孩子,我們就不用去瞧別家的孩子。

    吉言一臉紅色轉回頭瞅一眼說完話,立時一臉平靜端莊樣子的江婉沐。她跺兩下腳,咬牙快步往前走說:「小姐,今日出來的晚,我們要快些走。」江婉沐自吉言成親後,最喜歡瞧著她羞色的說不出話的模樣。聽她這話,頓時笑著點頭說:「是,一定要快些走,要不一會晚了,哥哥又出去忙事,今日就見不著他,有人就沒法同他多說兩句話。」

    江婉沐一邊說一邊跟上吉言的步子,笑瞅著她惱怒加羞色的小臉。吉言瞅著江婉沐說:「我去同木根哥哥說,你笑話我。」江婉沐聽後,連連點頭,誠懇的認錯說:「是,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沒事,就提醒未來的嫂子,同哥哥成親後的種種好處。我會同哥哥說,都是我的錯,惹惱了小嫂子。」江婉沐說完這話,笑著往前加快腳步,閃躲著跟上來的吉言追打。

    連皓早上出門時碰到連昂,兄弟兩人原來是去同一個地方見朋友,便坐一輛馬車同行。在路上說起來各自見的朋友,和請客的酒家。連皓聽到兄長先訂下酒家的三個包廂,當中有一個是多訂下來的包廂,他大喜著對連昂說:「大哥,這個月我沒有多少月銀了,你幫我請朋友吃飯吧。」連昂早聽說南街這間酒家,有幾樣特色菜,比別的酒家做的味道正,有心請朋友一起來嘗鮮。

    他早上出門碰到連皓時,心裡已經有準備,自家這個弟弟,同兩個哥哥出門,從來請客是要他們出銀子。現在剛好在同一間酒家請客,這份銀子是少不掉的。他笑望連皓說:「還好是約在同一間酒家,要不還要難為你去通知你的朋友們趕過來。」連皓笑著點頭說:「我朋友吃過這裡的一樣菜,說味道做得好。特意介紹我來吃,本來哥哥不在,我怎麼也要讓他們請我吃。現在哥哥在,自然是哥哥給小弟面子。」

    連昂對自家小弟輕易不吃虧的性子,已經瞭解的相當透徹。他輕撫頭說:「你把銀子又用去買刀劍,木頭,你別信那些商人吹得好,實際上好的刀劍,要慢慢尋,要有機緣才能碰得到。唉,算了,你愛在這方面花銀子就花吧,反正也不是不好的愛好。」連皓聽連昂的話說:「大哥,上次那商人騙我,說是上百年的好刀,結果我用一次,刀口就捲起來,氣得我提刀去找他。」

    連昂聽連皓這話,沒好氣的瞅著他說:「結果你一怒之下,把別人店裡翻騰一遍。事後還是你二哥幫你去收尾,這事爹爹還不知道,你就別亂嚷嚷出去。」連皓有些不好意思的掀起窗簾,瞅向外面兩眼,回頭說:「大哥,那事我有些冤枉。本來只是說著話,我把刀往桌上一放,誰知那桌子不穩,那人嚇得倒退好幾步,他自已把身後掛著刀具全帶著往下掉,還好那些刀具沒有開口,要不那日真要見血光。」

    那商人騙了連皓後,本來以為騙的是一個有銀子的冤大頭。誰知連皓第二天就找上門去,直嚷嚷著他做事不地道。那商人當時低頭認個錯,連皓也不會太過計較。只是那商人自以為學過兩三下招式,覺得連皓是個虛架子,便想著要同連皓過招。連皓瞧著他不認帳,氣極把刀往桌上用力一放,那張桌子經不起他的力量,自是立時倒下去,嚇得商人求饒。

    連皓想起那事,也覺得有些好笑起來,連軒後來同他說:「大哥,這事不能怪木頭,那商人做生意,見人稍有銀子,就要哄騙上去。偏偏上當的多,有人找上門,他又會幾招,很多人只能自認虧。他碰到木頭,是他好運氣到頭。木頭就壞他一張桌子,別的那些,全是他自已碰壞的,我賠了他一張桌的銀子,叫他按了指印,免得以後有人借這事,找木頭的麻煩。」

    連昂覺得自家這個最小的弟弟,在外行事總給人囂張的印象,其實他不過是性情太過單純,才惹來這些事情。他望一眼小弟,順著打開的窗簾,無意中望到一臉街道上歡笑的江婉沐,那樣的笑容,完全不似她在人前的那般低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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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趣事

    連昂瞧到江婉沐的同時,也望到側旁跟上來的一輛馬車,見到那車內伸出一隻女子的手,正要拉開車窗簾。連昂很快的收回眼神,換來連皓的笑眼,他笑著轉頭望向窗外,只見側旁已挨近他們的馬車裡,拉開的窗簾內,映照著紅著臉的小女子,正面向他們車內瞧來。

    那小女子長得眉清目秀,眼睛在瞧向連皓第一眼時,驚艷不已愣愣的盯著他不放,在連皓的怒眼下,似羞帶怯的低頭,又萬分捨不得般的抬頭再望著他。惹得連皓一臉不喜的怒瞪她一眼,伸手重重得的拉上窗簾。他大聲音對連昂抱怨說:「大哥,這年頭的女子,怎麼都是一臉從來沒有見過男人一般的模樣?」

    連昂聽他這話後,想著望過來的那張小粉臉。他笑起來輕搖頭,自家弟弟模樣俊,從小就會招惹些女子的眼光。他笑著說:「聽你的話,這世間的女子,好像人人望著你不眨眼。我瞧著還是有些女子,沒有盯著你不放。」連皓聽他這話,笑起來說:「大哥,大嫂第一次見我,當日可是捉著我的手不放。」

    連昂聽他這話,想想自個成親的第二天大早上,同自家娘子梳冼後,正要往主院行去。年紀尚輕的連皓同平日一樣,散著髮束跑過來找自已。自家娘子瞧到他的模樣,見他同自已親近的模樣,伸手捉著他的手,臉紅的說:「這位妹妹長得俊氣,只是散著發,跑到外面不好,我叫人幫你梳發。」連昂原本以為自家娘子被小弟迷住,沒想到她是把自家弟弟當妹妹看。

    當時他忍住笑意。阻止她說:「你快放手,他是我最小的弟弟。性情調皮,每天一大早上,就愛跑來吵我。」連昂這話一說,新嫁娘立時丟開連皓的手,好半天後臉紅說:「原來是弟弟,難怪長得這麼英氣。」連昂瞧著羞慚的娘子,沒有好氣的拉著嘻嘻笑的連皓,順手幫他束好發,輕拍他一記說:「叫嫂子。」連皓笑著叫嫂子。這事傳到王爺王妃那裡。從那時起,家裡人才想著要嚴加管束連皓。

    連昂盯著連皓,點頭說:「是啊,你大嫂把你當成調皮小妹妹般的捉住不放。她本來想著她是長嫂。還想順便言傳身教你一些身為女子的本分。」連昂想起事後自家娘子紅著臉對自已說的解釋話,忍俊不禁的輕笑起來。連皓對當年的事,提起來總有些不高興。從那天早上後,自家的爹爹覺得不能再由著他性子行事,叫人處處緊跟著他不放。

    他瞅著自家兄長說:「那時我年紀小散著發,不怨嫂子當我是妹妹。只是哥哥在一旁瞧笑話,實在太過分。」連昂笑著瞅向他,注意到車速再次緩下來。聽到外面的車伕說:「爺,前面堵塞。要慢行。」連昂低聲:「嗯。」連皓有些著急起來,拉開窗子打量外面兩眼,對連昂說:「哥哥,沒有多遠,我們走過去吧。」他說完話,便掀開車簾門跳下去。

    連昂只有跟著他跳下馬車,見他已經在吩咐車伕說:「一會後,你在酒家外等我們。」連昂和連皓在人行道上行走,他的眼光望向對街,見江婉沐這時正同她的丫頭說著話,臉上笑意盈然,完全不同與在王府的模樣。連昂瞅一眼身邊的連皓,見他完全沒有察覺到對街的那個女子。便笑著聽他說:「哥哥,這次來的全是我平日交好的兄弟。」

    連昂見他興奮的樣子,輕搖頭不已。自家這個弟弟從小就不是一個省心的人,總是做些讓家人想不到的事情。他十三歲時,一時好奇跑去城外瞧駐軍招兵,見到別人上台比劃著,他一時興起跑上去同人比劃。結果讓徵人的小將軍,一眼瞧中他。如果他當時說穿自已的身份,也沒人敢征他入軍伍。偏偏他瞧那小將軍順眼,立時簽字按指印決定入營。

    他約好第二日入營地報到,當日回家同家人說這事情。連昂和連軒兄弟兩人第一個接到他的通報,兄弟兩人同時傻眼瞧著自家得意洋洋的小弟。按王爺的設想,老大當平安世子,老二當閒散文人,老三最小,只要他不走歪道敗家,由著他當閒人。當晚王爺知道自家兒子做的好事,輕歎息說:「你自已選的路,不後悔,好好做吧。」連昂和連軒兩人卻知王爺書房的燭火,那一夜未曾熄滅過。

    連昂想著連皓還有兩年的親事,江家的這個女子,無論從外表學識還是家世,其實都配不上自家的小弟。只是王府當日被雅正公主逼得沒法子可想,只能選這樣一條路。還好一向任性的連皓,自個也受不了雅正公主的煩人,聽說有這樣的親事加上那樣的條件,立時點頭認可。

    連昂想起近些日子,連皓開始對那女子生起的好奇心,他有些頭痛的伸手按著額頭。他聽世子夫人提起江婉沐,說這個女子是個安分的主,兩年後以她的性情,是不會糾纏連皓不放手。只是眼前自家這個弟弟,從來是劍走偏鋒之人。如果那女子讓他生起好奇心,沒有瞭解透徹那女子,只怕反而到頭來,是連皓不會肯放手讓別人離開。

    連昂瞧一眼興味盎然的連皓,聽他講述著在駐地裡的趣事,他笑著說:「那好,一會你幫我引見你的兄弟們。」連皓聽連昂如此說,笑著點頭說:「嗯。大哥,我的兄弟們比你的那些朋友們好,我同他們在一塊,大家是輪著來請客吃飯。不過,我們也只吃得起南街的酒家的飯菜。這次借大哥的光,到時多點幾個招牌菜給大伙嘗嘗。」

    連昂聽著連皓的話,不去計較他話裡粗糙味道。連皓這時反而有心打量起街上行人,邊瞧邊搖頭同連昂小聲音評價著:「大哥,你瞧這些女子,第一眼見我,都是這般赤裸裸的盯著我不放。到目前為止,除了家裡的兩位嫂子外,只有江家那個呆女人,瞧著我和瞧別的人一樣。我覺得她是呆了些,還好她從來不煩人。她今日也上街,這時不知在那裡瞎逛蕩,還好她生得不好,身邊不帶人也不會惹事。」

    連昂現在已瞧到不遠處的酒家的門,他只當沒有聽到連皓低聲說的話。他往前加快腳步走,卻被連皓一把扯住,聽著他吃驚的說:「大哥,那個呆女人在對街上。」連昂被動的順著他的手勢望過去,只見到江婉沐和她的丫頭進到一間布店。連昂對連皓說:「木頭,女子逛街,一般都會去布店逛,她進那裡瞧瞧,有啥好稀奇的。」

    江婉沐和吉言進到布店裡面,見到架上有新進的布料,掌櫃的笑著給兩位客人結帳,店員正招呼著兩三個客人瞧著布樣。她們兩人對掌櫃點點頭,順著後門進到後院裡。院子並不是特別大,只是偏側處有一棵大樹,樹下面放置著桌子和幾張破舊的椅子。院子的角落裡,木根爹娘過來後,清理一番又添上一些土,近期在上面種了菜,那菜葉正綠得招人喜歡。

    木根娘親手裡端著冼好的衣裳,抬頭瞧見她們兩人,歡喜的連忙放下手裡的臉盆,說:「來,小姐,吉言,你們快坐到陰靜處,涼快一會。我去端水過來,給你們擦拭臉和手。」吉言趕緊攔住要去忙活的木根娘親,笑著說:「嬸子,你別招呼我們,我們自家人,我去打水過來給小姐用。」

    江婉沐笑瞅一眼木根娘親,瞧著她心疼的模樣,笑著說:「奶娘,你讓吉言動手吧,她現在開始孝順你是好事。」吉言臉紅的跑走,木根娘親瞅著江婉沐,勸說:「小姐,吉言臉皮薄,你別取笑她。」江婉沐聽後立時委屈的低頭抖動著身子,輕歎息說:「奶娘現在有了媳婦,就不要我了。」木根娘親忙過來扯著她說:「小姐,你別傷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她臉薄,擔心她以後不敢同你一塊出門。」

    江婉沐聽後笑著抬起臉,對木根娘親說:「奶娘,我不傷心,我高興奶娘喜歡吉言,以後你們一家人相處和順才是最好的事。」木根娘親聽她的話,瞅她一眼,想想伸手輕拍她一記,感歎的說:「小姐,你長大了,有本事。還是同從前那般的待我們。只是你一定要記得,你不是只有一人,你還有我們。我和你奶爹兩人雖說沒本事,但兩人有兩雙手肯做活,你以後回家來,不管如何,有我們的飯吃,就會有你一口飯吃。」

    吉言端水過來,瞧到江婉沐臉上的笑意,望到木根娘親正歡喜的對江婉沐,說:「好,你喜歡吃我上次煮的平豆肉,我現在去準備,一會中餐就可以吃。方正喜歡吃我煮的素菜筋,吉言喜歡吃、、、、」木根娘親歡喜的走後,江婉沐就著吉言端來的水冼淨雙手。吉言端著髒水去倒,她便走到院子裡,端起那盆冼乾淨的衣裳,順手一件件拿起來晾曬起來。吉言走過來,望到晾衣桿下面,曬著衣一臉恬靜的江婉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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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傳

    院子的一角,濃濃的樹蔭下方,布衣的江婉沐,神色慎重的翻看手裡紙張。方正坐在桌邊,用他大大的雙手,擺弄著軟和的小方塊布料。他拚命想把那布疊出花樣來,可惜他的手過於寬大,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他前些日子在家人的贊同下,已拜掌櫃的為師,目前正聽從師傅安排,日日捉摸著要如何把軟布疊成花。

    江婉沐在方正拜師那天,因老王妃的壽日來臨,在府裡接受兩個婦人對禮義廉恥方面的教誨,無法出王府,見證方正的人生大事。她只能事後從吉言口中瞭解,雖說只是舉行一個個小小的儀式,可是師徒兩人把該有的東西,還是準備的齊全。掌櫃的夫人和兩個女兒全家在現場,掌櫃的那天喜極而泣,對眾人說:「我這一門,總算有傳人。」

    院子裡靜悄悄,偶爾傳來前面店裡的客人說話聲音,還有不時能聽到的幾聲鳥鳴。江婉沐看了許後,她輕輕放下手中的紙張。瞧到方正皺緊眉頭,大大的手,小心的折疊著手中的布,只見到那塊布,漸漸的在他的手裡,變成一朵難看的花。江婉沐驚奇的瞪著方正粗大的雙手,抬頭望見他已是滿臉的汗水。

    方正瞧著桌面上那朵花,相當不高興的嘟噥一句「又沒疊成花樣。」惹來江婉沐的輕搖頭。他隨手抹一把臉上的汗水,站起來想去用清水冼一把臉,低頭瞧到江婉沐正盯著那朵花看,眼神專注而好奇。他有些臉紅說:「小姐,你不要再看下去,我疊得實在太難看。」

    江婉沐卻有些驚歎的對他說:「方正,你行啊。這才拜師多長的日子,用這麼軟的布。你現在能做得花樣來。」方正聽她的話,更加的不好意思起來,趕緊轉到大樹側旁,就著那裡放著的乾淨水,傾出一些水,灑在乾淨的帕子上,快快的擦拭過臉和手,重新坐回桌旁。他望著一張臉乾乾淨淨無汗印的江婉沐,張口就問:「小姐。你不覺得天氣熱嗎?」

    江婉沐抬頭望著遮去太陽光的樹蔭,說:「我不覺得熱,這大樹下,有風吹著涼快。心靜自然涼。你太急於求成求完美。心裡著急,自然覺得外面熱。方正,你慢慢來。學手藝不能心急。你師傅正當壯年,你還有得是時間,可以跟著他慢慢學習。」方正望一眼說得如此輕鬆的江婉沐,想著自家妹子說她,從前到現在,每日裡都要用幾個時辰來寫字。他的心情立時平和些。

    方正望著江婉沐輕聲說:「小姐,師傅他不是壯年人。他只是外表顯得比同年紀的人,顯得年紀輕些。」江婉沐仔細端詳過掌櫃,見他身形挺拔,最多不超過四十歲。以寧朝平均壽命六十歲,他還算是壯年人。方正瞧著江婉沐一臉明顯不相信的樣子,覺得這般模樣的她,才有些像是一個小女子應該有的樣子。

    江婉沐經常給人一種歷經蒼桑的感覺,總覺得她對人對事非常的淡然。方正拜師後,聽掌櫃提及江婉沐時,有一次慎重的說:「方正,東家這人瞧上去性情溫和,其實她這樣的人,非常的堅韌不拔。她待你們如親人,你們要珍惜她的這份情誼。她這種人,絕情時相當的絕情,你瞧她從來不提及家人,好似從來沒有過家人一般。」

    方正聽出掌櫃話裡略微帶著打聽的意思,他當時只是靜靜的微笑著,只當沒有聽明白暗示的話。自江婉沐有心放他們兩家人自由時,他已決定此生絕對不出賣她,只要她有需要,一定會站在她那邊支持她。江家既然在江婉沐心裡是過去的事,是她希望永遠不再相交的人。他自然遵守著這一點,不再對人提及江婉沐和江家的薄弱關係。

    掌櫃的瞧著新收的徒弟,見他聽懂那明顯暗示的話後,卻是笑而不答裝不知。許久後,他欣慰笑著點頭說:「看來我和東家的眼光同樣好,她認準你,敢把生意交給你打理。而我收的徒弟,能做一個有心人,是師門的幸甚,是我的幸甚。你是她手下的人,她重視你,師們的來歷,不要對她太過隱匿,你可以同她說這事,我不會反對,我相信東家的為人。」

    方正想到這裡輕笑起來,望著江婉沐說:「小姐,我師傅這一門,長時期修練下去,是能夠保養身子,顯得外表比同年紀的人年輕。師傅現在已經五十五歲,他的兩個女兒,最小的都是三十二歲的人。師傅這一代,師尊只收三個徒弟,師傅是最小的弟子。他們三人到目前為止,只收下我這個徒弟。這門收徒弟比別的門派艱難,有許多規則和條例限制。

    據說師傅原本在京城中多年,一直未碰到有緣人,正想著去外地碰運氣,瞧瞧有沒有希望。是大師伯請人未卜先知算到,他在京城才會有收穫,師傅才同意過來幫小姐打理店舖。至於怎麼選到我,這事是師門的秘密,我不方便同小姐細說。只是師傅說,儘管我們這門派,有種種的好,但生老病死這事同樣擋不了。大師伯和二師伯年紀漸老,身子瘦弱。所以師傅希望我能用心再用心學習,盡可能的多學些。」

    江婉沐聽得興起,傾身過去跟著壓低聲音說:「這門既然收徒這麼艱辛,為何不收自家的兒女為徒?那樣也算得上名正言順。」方正聽後笑起來,同樣傾身低聲音說:「這話我也提過,如果師傅收自家的女兒,或者女婿為徒,今時今日不必擔心教不全我。」兩人同時一起坐正身子,若有所思的輕笑起來。

    方正笑一會後,想起是到底現在說的是自已師門。他望著江婉沐解釋說:「小姐,師傅說如果這門收徒有這麼簡單,他的師門不會只有這麼幾個人。」江婉沐伸手阻止方正說下去,對於各個師門的秘事,她雖然有好奇心,卻知道瞭解得太多,對自已不會是好事。她笑著轉開話題說:「方正,那你想親自去中南這事,近期是沒法子成行?」

    方正輕搖頭,神色慎重的望著江婉沐說:「小姐,你現在有心想讓我去中南瞧行情嗎?」江婉沐眉眼輕蹙後,點頭說:「書肆的生意,近些年,只能求穩求平求好名聲。對於掙銀子的事,只能瞧布店這邊。如果中南的行情好,有這樣一條通道,自然比完全依靠京城供貨好。只是如果你沒有時間,這條路明年時再去想。你就用心跟掌櫃好好的學習。

    我瞧了你給我這些資料,覺得這條路可行。也許做得好,將來我們可以多開一間布店。實在行不通,不過是多花銀子,讓你辛苦一趟。」方正聽得連連點頭說:「小姐,那我再去打聽仔細,只要穩妥後,到時跟著鏢局一起去中南,那樣路上安全,帶貨回來時也能有保障。小姐,師傅那邊你放心,我能夠多經些事,對我自已和布行都是有好處的。」

    江婉沐見方正可以出行,便不再糾結此事。她雖然不知布店掌櫃這師門根深如何,不過介紹他來的人說過「好好用心待他,布店和布料方面的事,以後就不用你多去費心。」江婉沐把面前紙張遞給方正說:「我瞧著你準備的妥當,只是一路上會出現什麼事,就是人算不如天算。你還是要仔細些,有些事情一定要打聽清楚,才能安排出行的日期,人一定要來安來回。」

    方正接過幾張紙,笑著點頭說:「小姐,你放心。這事情我一定會仔細著,能夠出行到中南,我先去長見識,能做決定的,我會多帶些貨樣回來,我決定不了的,就帶一些新貨樣品回來。鏢局的事情,我打清的清楚,這家鏢局這些年走鏢一直穩妥。這幾個月,布店掙了的一些銀子,我想全部帶過去。只是擔心布店裡近些日子,進貨的銀子不夠用。

    我同木根商量好,想先從他那邊借些過來,木根的同掌櫃的提過這事,他說開借條就可以。只是這事情,還要小姐點頭,我們兩人才敢行事。」江婉沐聽後點頭說:「銀子的事,我來想法子。以後一定記得,不要從書肆那邊挪銀子,畢竟是我和別人合夥開的店,銀貨一定要清楚明白。那個東家相信我,才肯和我合夥,我不能壞了行規,傷了別人的心。我們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

    方正瞧著江婉沐神色,細想後說:「小姐,這回是我想事不妥當,不關木根的事情。我太想一次到位,忘記有些事急不得。」江婉沐聽他的話,笑著點頭說:「方正,我們還年輕,有些事情不用急。你努力往前衝時,也要注意細節,這樣你將來一定能做到大管事。只是現在不行,我們要慢慢來,每一步都要走穩,同時不能傷了朋友的情。這次,你是一心為店裡的生意,想得不夠周全。雖說能夠相互借支,但布店沒有到危機關頭,絕對不能走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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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責問

    夏天最熱的時候,方正和木根爹兩人跟著鏢局出發去中南。天氣炎熱,江婉沐在王府呆的日子多,她愛把房間的窗子全打開通風。連皓有時會來院子裡,卻未曾再進過她的房間。最多在她房間窗外候上一候,江婉沐查覺後,會起身對他行禮問好,他會隨口問一句:「你呆在房間做啥?」江婉沐會把自已正在學做的針線活,拿到窗邊遞給他看。

    近些日子,或許太陽太過猛烈,江婉沐有些日子沒有出王府右側門,而連皓同樣未曾進過院子。江婉沐心裡輕鬆一些,她一直擔憂著連皓說教她認字寫字的事情,現在想來那人也就是隨口一句話。她閒時,趁著院子裡人少,會走出房間,在院子裡樹蔭下坐一會,拿著自已正在納的鞋底,一針又一針慢慢的做活。

    江婉沐其實很喜歡這個院子,只是她一向不喜歡閒人太多,所以她坐下後,對所有上前來的人,都只是淡淡的笑著點頭再拒絕。連皓的院子裡,沒有花枝招展般的繁華風景,只有清爽的幾棵樹木風景,這樣很得江婉沐的心意。繁華似錦的後面,總會牽涉著淒涼無比的現實。江婉沐這種小思量,從來不會對第二個人說。因為人人愛錦上添花,少有人會雪中送炭。

    吉言手裡拿著正在做的鞋面,走到院子裡,一眼瞧到樹蔭下面低頭做活的江婉沐。她的頭上只用一根銀釵,素色素柳條的細麻衣,她聽到動靜後,抬頭望過來,那神情總能給人一種安適自在的感覺。江婉沐轉頭望著過來的吉言。瞅到她手上的鞋面,笑著招手說:「坐到這裡來。比房間裡要涼爽。」

    吉言笑著走過來,在她的下方側坐下後,小聲音說:「小姐,這院子裡的婦人和丫頭們,用的髮釵都比你頭上的精美,穿的衣裳要比你身上衣裳明亮。」江婉沐聽她的話輕笑起來,眼光略微掃過站在角落處的人,見她們果然一個個華美無比,各有各的姿態。她打量一眼吉言。見她也只是輕挽髮,頭上只用一根木釵,穿著素花細布衣裳。

    江婉沐笑著說:「各有各的愛好,天氣這麼熱。讓我頂著重重的髮飾。那日子對我來說實在難受。如果不是要固定好頭髮,這一根釵我都不想用。」吉言想起那次老王妃大壽江婉沐的發,連忙說:「小姐。老王妃大壽那日,你的發上沒有用一根釵,我覺得小姐那天格外的好看。小姐,你可以梳那樣的發。」

    江婉沐笑瞅她一眼說:「那頭髮梳理起來太費事,我可不想天天花功夫在那上面。不過你要記得提醒我,等到天氣涼快。我要給自已添置一個金冠和幾樣釵飾,總不能次次素發見人。還要在這呆一年多的時間。我不能憑白讓勢力小人低瞧我。」吉言聽後笑著點頭說:「好,上次哥哥說他認識一個做飾品的女子,小姐,你不是說想把舊銀釵改改嗎?

    我們到時叫哥哥帶著我們,去那瞧瞧有沒有新花樣?那種店,比外面的金銀店實在便宜,而且樣式要新潮。」江婉沐本來就不喜歡去金銀首飾店,那裡的掌櫃和店員,人人眼裡都只瞧得見銀子,瞧人先瞧衣著。江婉沐想想自已頭上的銀釵和房間內的金釵,笑著點頭說:「好,這樣我不用添啥釵,就把兩樣釵改下樣式就行,這類東西添多了,到時打理帶走麻煩。」

    吉言原本想多勸她幾句,聽她這話後,笑著點頭輕聲音說:「小姐,來日方長,不急這一時。」江婉沐笑瞅著她幾眼,想著木根同自已求情的話:「妹妹,吉言臉皮薄,你別總是愛取笑她。」她忍下到嘴邊的打趣話,把手裡的鞋底遞給吉言看。吉言接過江婉沐手裡的鞋底,瞧著那一針緊一針松的鞋面,輕歎著說:「小姐,這鞋底只能用在冬鞋中間那層。你做針線活時,要用力均勻。」

    江婉沐受益般的點頭說:「嗯,我聽你的,慢慢的磨練針線活。我以後要親手給自已做衣裳。」吉言聽著江婉沐的偉大目標,瞧著手中明顯粗糙的針角,頭疼的瞧著她說:「小姐,做衣裳的事,現在暫時不說。你慢慢的做鞋底吧。鞋底做好後,我們再來做鞋面。」江婉沐聽著吉言誓死要把鞋子活做完的話,點頭輕歎息說:「好吧,千里萬里的路,都要從第一步開始。我不著急,慢慢來。」

    江婉沐把手中的鞋底一針又一針納好,完工後,自已拿在手裡,細細的打量著,雖然沒有吉言的針角均勻,她自已還是很有成就感,畢竟這是她的第一個樣品。吉言繡花要換線時,抬頭望到江婉沐,笑著接過她手中的鞋底,順手把自已手裡的鞋面遞給她看,說:「小姐,你後面的針角比前面的要好些。你瞧瞧我鞋面的花樣,這花蕊用那種黃線好看?」

    江婉沐接過鞋面,瞧著鞋子正當中幾朵黃色的花骨朵,笑著開口說:「用淺黃明亮色的線好看。」吉言這時突然定定的盯著江婉沐的後面,她的這種眼光,讓江婉沐瞧後,有一種毛髮聳立的感覺。她趕緊順著她的目光,轉過頭見大紅色大明花薄繡錦衣的王妃,俏生生的立在大樹旁邊,目光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正盯著她一絲不放鬆。

    王妃的身後跟著一群華美著裝的婦人和丫頭們,兩相對比下,顯得樹下的江婉沐和吉言兩人,格外的與眾不同。江婉沐站起身,順手扯起吉言,兩人走離樹下後,面對著王妃行禮問候:「王妃好。」吉言略有些抖動的小聲音的跟著問好。王妃冷著臉,她從上到下打量著江婉沐,問:「世子夫人和二少夫人管家,可是苛刻了你?」她這話一出口,院子裡瞬息間沉靜。

    江婉沐搖頭說:「世子夫人和二少夫人待我一向親近,她們為人溫和公平,怎麼會苛刻我?衣食住行方面,她們相當的照顧我,比我在娘家時,還要照顧的妥當周全。只是天氣炎熱,我歷來隨性些,貪涼爽,喜歡不出院子時,穿一身居家的衣裳。」她說時眼光不小心的望到王妃身後人堆裡面,明玉和明透兩人瞅到她時,同時低垂下的頭。

    王妃身後的婦人,瞅一眼坦然的江婉沐,對王妃說:「主子,不如進房間去休息一會,再慢慢的問三少夫。」王妃瞧一眼低垂下眼的江婉沐,冷冷『哼』一聲音說:「我在院子時坐坐,你們去三少夫人的房間瞧瞧,出來同我說說就行。」院子裡的管事立時搬來凳子,很快就把遮涼的細紗布拉起來。王妃身後的婦人,一臉謙意的瞧向江婉沐。

    江婉沐接過吉言手中的鞋底,對她說:「你去打開房門吧。」吉言對婦人做出請的姿勢,兩人走向房間。王妃坐下後,瞧到江婉沐手裡的東西,說:「拿過來,讓我瞧瞧你的針線活。」她身後立時有一個婦人,上前接江婉沐手裡的鞋底和鞋面。那婦人拿過去後,把鞋面和鞋底遞給王妃瞧。王妃身後的人,跟著眼光望向那兩樣。

    王妃瞧著鞋面和鞋底問:「這兩樣,那一樣是你親手做的?」江婉沐住進王府後,王妃一直冷淡著江婉沐,從來沒有進過這個院子,這回明顯是善者不來。江婉沐平靜的說:「鞋底是我做的,鞋面是我身邊人做的。」王妃的臉色時沉鬱難看起來,她緊握著鞋底說:「小家小戶的女子,初學針線活都做得比你好。你瞧瞧你這針角,一高一低一緊一鬆的,就是走山路,都走不出你這針角來。」

    江婉沐平靜坦率的點頭說:「王妃說得對,我還要多練練針線活。」王妃的眼光如刀般銳利,盯著江婉沐的手說:「我瞧婉逸的針線活做得相當不錯,你們同為姐妹,為何資質方面,一個在天一個在地?」這話已經算是實打實的打臉行為,江婉沐抬眼望著她,淡然的說:「因為我和她在江家,生來就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我初練手的活,讓王妃瞧著心煩,是我的錯。」

    王妃盯著敢回答她話的江婉沐,眼光凶狠無比的說:「你在江家品性如何,我不管。但你在王府就要給我安分些,不要白費心思,想花言巧語的來騙皓兒的心。你這樣的女子,我還瞧不中意。你如果想平安的活下去,這種小心眼,不要在我面前擺弄,」江婉沐是那種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的人。如果王妃平和的同她說話,也許她早已軟下性情。

    江婉沐輕笑起來,說:「王妃,我自問自已品性高潔,足以面對天下人。我進王府後,也應該算得上安分,我很少出院子門,這一年來,從來沒有在王府多行一步。我從小就明白,花言巧語只能騙待自已好的人,那些冷嘲熱諷待我的人,如何能騙得到他們。王妃,這方面你太高看我了。可惜另一方面,你又太低看我了,我從來就只有自已,卻絕對不容許別人來污蔑我,我這樣的人,喜歡魚死網破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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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烈性

    滿院子的人,瞧著彼此不相讓的兩人,紛紛低下頭去。誰也沒想到平日那個雲淡風輕的女子,發作起來如此的烈性子。王妃以話逼她,想讓她低頭,卻未曾想到這女子,一次又一次的反駁。王妃用力瞪著眼前的這個女子,瞧著神色不改的她。王妃想著她那句『魚死網破』的話,暗自恨得咬牙齒。

    樹葉飄落下來,掉在江婉沐的肩上,又輕輕的落到地上。無言,絕對的無言,只聽得到房內傳出那兩人的問答。婦人問「三少夫人房中用的桌子,已經舊了,為何不跟管事提出來換一張?」而年輕女子說:「小姐說能用就好,不必太麻煩管事操心。」隔一會婦人再問:「小會廳的擺設架上,怎麼能空著?」

    年輕女子輕聲音答:「小姐擔心平日裡賞玩時,會不小心損壞珍品,吩咐暫且收起來,等到有盛事時,再拿出來擺放。這是當日送到庫房時,登錄珍品的冊子。」隔了一會,房門打開,婦人和吉言兩人出來,瞧到院子裡情形,兩人同時瞧向各自的主子。婦人過來俯身對王妃說:「主子,房內乾淨整潔,這院子裡的人,服侍三少夫人還是相當的用心。」

    吉言瞧到江婉沐平靜的表情,放心的立在她的身側。而連皓院子裡的人,聽到婦人的話,同時的臉紅起來,把頭更加的低下去。江婉沐房內只有吉言能隨意進出,她們從來沒有人進去打掃過房間。王妃神色緩和下來,說:「嗯,這院子裡的人,還算相當的安分。你們退下去。我同你們夫人說說話。」

    院子裡的人,驚疑不定的望一眼低垂頭的江婉沐。這女子現在恬淡的神情,如同剛剛那番話,是旁人所說一般。她們一個個快步離開,王妃身邊除去兩個婦人外,別的人也跟著退在一旁。吉言立在江婉沐身邊,跟著她一樣低垂下頭。王妃眼神陰鬱的瞧著眼前素衣女子,她只能活著平安的離開王府,以後也要平安的活下去,王府才不會被有心人質疑

    王妃對連皓身邊的明玉和明透兩人。是非常的相信,覺得這兩人安分守已。她時常招這兩人來問連皓的近況,最近她聽她們兩人的話裡話外,提起連皓相當的關注江婉沐。王妃對自已這個兒子。一向是相當的滿意。兩個大兒子,性情長相都似其父,只有小兒子的長相似自已。為人精明又勝過兩個兄長,他還時常幫自已在老王妃面前討好說話。

    王妃選擇性忘記小兒子的囂張任性,在外招惹一些事後,時常讓她急得跳腳。王妃也會忘記兩個大的兒子夫妻對她孝順,卻牢記得小兒子對她的依賴。王妃心裡面連皓的親事,是她不能提及的痛。偏偏江婉沐還要呆在王府兩年。時時提醒她,連皓親事的不如意。王府有大事時。王妃還要笑瞧著她出來見客,要對客人讚賞她兩句。

    舊恨新仇讓王妃未瞧到江婉沐時,心裡已先有三分怒意。王妃原本對雅正公主壞了連皓的親事,暗藏的氣憤,隨著她遠嫁外地後,漸漸的平息。而眼前這個女子,她一無是處,家世背景為人性情,還是琴棋書畫和女子的手工,她沒有一樣能擺得上檯面。王妃把手裡握緊的鞋底和鞋面,順手塞到身後婦人的手裡。

    江婉沐在王妃的眼光示意下,坐在她的下方,此時見到王妃如刀樣的目光,一次又一次的洗禮自已。她想起前世有人說過的話『不要同一位溺愛孩子的母親,去爭論她的孩子對錯。在她的心裡,她的孩子永遠純淨如水,永遠有萬種理由,證明自家孩子做得對。』而眼前王妃的模樣,讓她想起那話。她的目光淡淡的掃過,遠遠的站在角落處的明玉和明透兩人。

    明玉和明透兩人在江婉沐的目光下,挪動著身子,盡量把自已躲藏在暗處。王妃冷聲音望著江婉沐說:「你身為三少夫人,說話行事要符合自已的身份。你剛剛那話,說得極其的失禮節。長輩同你說話,稍有家教的人,都知以卑微之姿聽訓導。而你剛剛做得極其不對,我今日盡長輩之職,用心教你,希望你以後能有些長進,出門在外,不會丟王府的臉。」

    江婉沐瞧著轉著圈子說話的王妃,她轉頭示意吉言退後幾步,才開口對王妃說:「王妃,你日理萬機,王府事事要你操心。想來你今日前來,不會單單是因為我沒有家教,專程來教導我。你有事直接吩咐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會盡力做到。如果我做不到的,想來王府裡面,人才濟濟,也不用我這個小女子跟著瞎胡鬧。」

    江婉沐事到如今,王妃如果要捏她半死不活,她也沒有什麼好膽怯的。身為光腳的人,怎會怕穿著綿鞋的人。王妃瞧著面前這油鹽不進的女子,想著自家俊逸優秀的兒子,眼光一沉再沉,轉而想明白的笑起來說:「我不過順路到這裡,進來瞧瞧這院子裡可好。我怎會有事吩咐你,最多過來同你說一句,不要妄想,你得不到的人和東西。」

    她說完站起來,瞧都不再瞧江婉沐一眼,轉頭吩咐說:「我們去世子夫人那裡,瞧瞧她的身子可安穩?她是個命好的人,在家裡備受寵愛,進王府後,為人行事知曉尊重長輩,難怪整個府裡的人,當她是寶貝。」王妃往前走,她身後的婦人,忙把手裡的東西,直接丟給江婉沐手裡。一行人往外走,明玉和明透兩人互相瞧瞧,立時趕緊跟隨在後面。

    江婉沐瞧見後輕聲招呼她們:「明玉,明透,你們暫且留下,我要事要問你們。」明玉和明透兩人著急的瞧著王妃那行人,趕緊大聲音江婉沐說:「三少夫人,我們兩人去送送王妃。」王妃聽這話暫緩腳步,江婉沐這時大笑起來,站起來用力拍兩下巴掌,說:「我今日方知,外面嫁來的人和府裡的下人,在王府裡是有所不同的。

    聽兩位姑娘的話,我這個三少夫人,在王妃面前還不如兩位姑娘有面子。這要說給外面人聽聽,不知誰更丟王府人的臉面。」王妃聽這話,立時加快腳步離開,她身邊的管事婦人落後許多步,走進院子來,冷著臉對明玉和明透兩人說:「兩位姑娘平常也是懂事安分的人,今日怎會如此失常態。主子對你們說話,不管怎樣,也是要聽著些。王妃自有我們伴著同行。」

    那婦人甩臉離開前,對江婉沐行禮說:「三少夫人要如何管教兩位姑娘,自有你的道理,不必話裡話外含沙射影。不過,王府一向善待下人,相信三少夫人同樣會善待下人。」江婉沐客氣的還她一禮,說:「嗯,你說得有理。兩位姑娘要如何的管教,自然是要聽三少爺的,這事我會要三少爺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我現在何必沒事自已找事做,有這閒功夫,我練習針線活,免得下次又氣壞王妃。」

    婦人離開後,明玉和明透兩人軟下來,望著江婉沐說:「少夫人,我們錯了。」江婉沐笑著搖頭對她們說:「你們怎會錯了?你們的主子是三少爺。你們自已去把事情原原本本同三少爺說清楚,他願意如何處理就如何處理,你們不必在我的面前裝委屈。」王妃會來院子裡瞧江婉沐,與眼前兩人一定有關係。不管她們在王妃面前說了自已啥話,江婉沐也沒心思去幫連皓清理渾水。

    江婉沐細細的盯著眼前這兩人,直到盯得她們落淚後,才笑著揮手說:「你們走吧,這一天天的瞧著你們兩人同演戲一般的做作,你們演得不累,我看戲的人覺得累。你們好自為之吧。」院子裡的人,原本以為江婉沐會藉機發落這兩人,誰知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就放過兩人。連皓的院子裡,從來不缺少美麗的女子,只是她們沒有明玉和明透兩人跟在連皓身邊時間久。

    江婉沐輕輕的一揮手,無意中催生許多人的夢想。明玉和明透兩人哭泣著退下後,江婉沐重新坐回樹蔭下,吉言跟著坐在她的身側,從她懷裡拿著鞋面重新做起來。院子裡的人,這時各行其是的悄然離開。吉言輕聲音開口說:「小姐,你得罪了王妃,以後我們的日子,會不會非常的難過?」

    江婉沐伸手輕輕拍拍她的手,安撫她說:「比我們在江家的日子會好過,你現在是自由身,不用擔心別人用你來為難我。不管得罪不得罪王妃,她都不會待我好。只要是三少爺多瞧一眼的女子,都是王妃心裡的仇人。我不過是被明玉和明透兩人,借來擋王妃眼光的人,如果三少爺是精明人,明玉和明透兩人的日子,一定會比我們兩人難過。」

    吉言聽後有些生氣的說:「小姐,你從來沒有為難過她們兩人,她們還這樣對你,太過份。」江婉沐輕搖頭說:「那兩人只是想靠著王妃,在這府裡的日子好過些。只是她們選錯盡忠的人,這王府的水太深,還好只有一年多,我們就可以放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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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故事

    秋風起,王妃自那日走後,江婉沐等了許久,沒有等來任何的風暴。王府裡一直風平浪靜,江婉沐在天氣涼爽時,便同從前那般,在例行的日子出王府,天天在右側門快閉門時回來。不過,她一般都是獨自出去,留下吉言守在院子裡。

    江婉沐自明玉和明透兩人的事後,她的心裡再也無法安寧下來。連皓從王妃那日來過的起,再也沒有來過院子裡。明玉和明透兩人自那事發生後,安分了一些日子。可惜沒有多久,她們再次結伴到院子來,也許是因為拆除那層遮擋的布,她們顯得沒有從前那般溫順可人。兩人當著江婉沐的面,攀比說起她們和連皓相處的甜蜜,互相提醒對方說得不夠細膩的地方。

    江婉沐在夏日時,已習慣在午後,閒坐院子裡大樹蔭下。她到秋日時,不出門時,還是會照舊坐在大樹下,聽著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享受著葉落身上的灑脫勁。她端坐在樹下,做著針線活,院子裡的人,自覺的放輕腳步聲音。

    明玉和明透兩人走進院子,一眼瞧到閒情逸致的江婉沐,她們兩人對眼前的這個女子,有著萬般的不服氣。論姿色,眼前這女子,相貌平平頂多是清秀之姿,沒有她們兩人長相出眾。論才華,她們兩人跟著連皓多年,受過琴棋書畫的培訓,而眼前這個女子,族學都未曾入過一天。她不過是命好,虛頂著主子的名分,憑什麼她可以活得如此自在,還惹來連皓的注意。

    明玉和明透兩人行至樹下,笑著行禮問好:「少夫人好。」江婉沐抬頭望到她們兩人。一臉無所謂的招呼她們說:「坐吧。」明玉和明透兩人眼裡閃過驚喜,兩人順著江婉沐的話。坐了下來。她們打量著江婉沐手裡的鞋底,讚道:「少夫人針線活的功力,大有長進。」江婉沐聽她們的話,打量手裡的鞋底,自我感覺相當良好的點頭說:「我也覺得自已在這方面有天分,這麼短的日子,這鞋底針角越做越好。」

    明玉和明透兩人的經驗中,一般的人,都應該會謙遜一會。不會這麼大大咧咧的贊同,這一下子,兩人不知該如何接話。江婉沐抬頭打量她們兩人,知道這兩人又來給自已說故事聽。主角就是連皓和她們兩人。江婉沐一點不著急聽故事。她只是瞧著手裡的鞋底,有些著急起來,怕等到冬天來臨。她的鞋底還納不完。按吉言的話,她要做冬鞋,納好的鞋底還差三對。

    江婉沐想著自已計劃進行的事,只有照舊出王府,才能讓那些事情,一一落到實處。她低頭瞧著納不完的鞋底。眉眼中生起愁意。明玉和明透從小服侍人,別的本事不出眾。察言觀色的本事,比一般人要強許多倍。她們兩人交換下眼神,眼神裡有著小小的得意。連皓在王妃來院子的那天傍晚,讓人通知有事,他要長駐營地,暫時不回家。

    當時送信來的小廝,照平常一樣,同主子們說過後,順便過來同明玉和明透兩人吱一聲。她們兩人那時還在擔心連皓回來,對王妃來院子的原因,會細細尋問她們一番,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老天都幫著她們兩人平安下去。明玉和明透事後許多天,不曾來院子,她們一直注意著院子裡動靜,見江婉沐的確沒有收到連皓的消息,兩人才放開膽子又晃到她的面前來。

    明玉和明透兩人在江婉沐未進王府前,兩人除去對方外,在院子裡從來算是可以做得了主的人。而且連皓對院子裡的事情,從來不曾上過心,一般的事情,都交由她們處理。江婉沐進王府後,她們兩人開始還擔心著事事被人壓一頭,結果江婉沐完全是一個不管事的人,許多的事情,通報她後都是按舊例行事。

    明玉和明透心喜的瞧著連皓厭棄江婉沐,有時她們故意提及江婉沐的事時,都明顯可以瞧到連皓眼裡的不悅。明玉和明透兩人因為連皓的態度,反而在江婉沐面前,表現得格外順從小心。只是年後,有些事情慢慢的改變,她們兩人自小伴著連皓,有些地方比連皓自已還要瞭解他。連皓聽她們提及江婉沐時,不再像從前那般的不耐煩,有時還會問得仔細一些。

    明玉和明透兩人起初覺得沒什麼,不過是主子好奇心重。只是到後來,瞧著連皓總是藉著各種機會去院子裡,他有時同江婉沐說一句話,神情都會顯得格外的飛揚。她們兩人第一次感覺到危機四伏,王府裡人人覺得她們是連皓面前的紅人,其實她們自已明白,連皓除去剛開始一月裡,對她們有三分興趣,後來再也沒有碰過她們的身子。

    明玉和明透兩人想著聽來的消息,初冬時,連皓就會回王府。她們再瞧一眼面前這個女子,兩人從來不曾後悔提醒王妃,連皓注意她的事。自王妃做主把她們給連皓開始那天,兩人對王妃心裡滿懷感激之情。這院子裡,比她們美的女子,不是沒有,只是她們沒有這麼好的運氣。連皓待她們平淡如一般的丫頭,她們雖然有些失意,卻不會太在意。只要他的心裡沒有女人,她們的位置永遠無人可以搬動。

    明玉和明透兩人比一般的女子想得通透,只有在王府裡,才會有錦繡生活。她們這些年的日子,過得比一般大戶人家小姐不會差,十指不沾陽春水,除去偶爾動動針線外,大多數時候閒得要撲蝶。明玉和明透兩人都不會允許別人破壞她們的美好生活,而眼前這個又低頭做活的女子,現在就是她們面前最大的路障。

    江婉沐低頭納了一圈鞋義後,聽見明玉說:「明透,你頭上的釵,就是爺上次賞你的,他說只有明透發上釵這個釵,才能顯得釵美人美。」江婉沐聽得眉目彎彎,原來連皓私下是文人性情,如此會哄騙女子芳心。明透嬌羞萬分的輕跺腳,說:「明玉,少夫人還在這裡,你怎能講這事情。爺說你長得秀麗端莊,你發上的釵,是他特意為你選擇的。」

    江婉沐聽明玉和明透兩人自說自話,說得彼此小臉粉紅。她偶爾抬頭,指點她們講漏的情節,順便提醒她們說得不到位的地方。明玉和明透兩人會感激涕零的表示,說:「少夫人,爺待我們的好,實在是說不完。」這話聽得江婉沐笑著答:「說不完,你們慢慢說。今天說不完,下次你們有空繼續說。」

    江婉沐對他們三人情深意長彼此深愛不已的故事,其實重複聽了多遍,聽到後面不好意思提醒她們,有的地方是多添了話,有的情深部分這次又漏下不少。江婉沐只覺得自已寂寞如斯般深,有閒心在這種重疊再重疊的情節中,尋找到一些趣味。偶爾她抬眼瞧向說故事的明玉和明透兩人,覺得這兩個女子,有著深閨怨婦般的寂寞。她沒有那麼好心,來提醒這兩人。

    秋風起,樹葉落,遊子歸。方正和木根爹從中南回來,帶回一批貨樣,當中有江婉沐準備給吉言做嫁衣的布料。當吉言捧著嫁衣的布料,聽著江婉沐說:「吉言,你兄長親自選的布料,一定會是最有祝福意義的布。你慢慢細緻的準備,以後做一個幸福的新嫁娘。」吉言訂親後,才明白自已的這種幸福,對江婉沐而言,是求之而不得的美好生活。

    江婉沐早上起來,推開窗子,瞧到院子裡滿面地落葉,想著早餐後要出門,她又加多一件裌衣。江婉沐從右側門出去時,管事陳叔同她招呼後,欲言又止的擋在出去的門口,引得江婉沐主動問:「陳叔,你有事嗎?」陳叔有些不好意思的望著江婉沐問:「我許久沒有瞧見吉言,她最近怎麼不出門?」

    江婉沐輕笑起來說:「吉言的針線活做得好,現在做自已的嫁妝,做得格外的慢,沒有時間象從前那樣跟著我一塊出去。」陳叔聽江婉沐這話後,用力搓著手說:「我聽說吉言的兄長,是南街布店的管事,我有事求他。我女兒主子許她在年前出嫁,可是我家女人,去街上瞧了又瞧,就是尋不到合心意的正紅嫁衣布料,我想求她兄長幫忙,只要一塊嫁衣的布料就行。」

    江婉沐聽後連忙恭喜他說:「恭喜陳叔,你女兒一定會成就美滿姻緣。我今日出去,要是碰到吉言兄長,我同他說這事。」陳叔激動的閃開身子,點頭說:「那就好,多謝少夫人的好意。你請,少夫人如果有事,在外面晚一會,不用擔心,我會候著門。」江婉沐笑著離開,陳叔是實在人,女兒是三等粗使丫頭,按陳叔的話說,女兒性子實在,不貼身服侍主子好。

    江婉沐原本想先去南街,返回時再去東街,現在接陳叔這事情,只有先去東街辦事,回頭再去南街。江婉沐從有間書肆出來,已近中餐時間,她想著趕去南街用餐,只怕是太晚。她低頭想著事情,跟著人潮往前行。快行到茶居一品時,她抬頭望到招牌名字,神情略微有些怔然,她已很久不敢從茶居一品過,就擔心撞見楚蕭夫妻,瞧到兩人淡漠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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