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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天下為奴]黑暗千金的男妖僕(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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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4 01:26:21 |只看該作者
060、溫暖的懷抱

  目送那兩人離開,沈爾方才步上前來,與西門妝並肩而立,道:“這個閔恩,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

  “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閔恩把她想知道的,都告訴了她,這有什麼不好的。

  “一會兒你先回去吧!我和蘇寒留下來陪著小久。”西門妝轉身,最後掃了一眼凶案現場,便向樓上去了。

  沈爾沉默著跟上她的腳步,心裡對閔恩這個人,多少有些懷疑。還有她身邊的許未陽,總是一副與西門妝相識已久的神情,看著她的目光除了慈藹,還有一絲憐憫。

  ——

  傍晚時分,圍在孟家的記者全都撤走了,撤去了南郊的姚家宅。也就是,那天夜裡,西門妝他們去的地方。姚君海沒有死,這個消息確實夠勁爆的。既然姚君海沒死,為什麼要躲起來?那個被火燒死的,又是誰?還有,關於李娜的案子,姚君海是第一嫌疑人。

  想必明日,九州城裡各類報刊上都能看見他的身影。

  夕陽西下,蘇寒和西門妝已經將孟曉久扶到了客廳裡。洗了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又將卷髮攏起,如今的孟曉久看起來,比之前不知精神多少倍。那張俏容上,依稀能見淚痕,那雙美目也紅彤彤的,微微有些腫。此刻,她正斜臥在沙發上,目光呆呆的看著那地上的印記。是用白灰勾勒的李娜死時的位置,人形記號。孟曉久看著它,就像是看見自己的母親似的。

  廚房裡,蘇寒忙碌著,而西門妝則是磨著咖啡,時而探頭看看客廳裡的少女。已經一整天了,自從孟曉久痛哭完,就沒再說一個字。滿目悲傷,倒是將自己的傷心毫無保留的流露出來了。

  忽的,門鈴乍響。

  蘇寒放下了手裡的菜,與西門妝對望了一眼。

  那人道:“可能是沈爾過來了!”說著,便示意蘇寒去開門。

  結果,拉開門,蘇寒看見的,卻是她們的班導——郤平。

  身為孟曉久的班導,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理所當然是要來看看的。

  “郤老師…”蘇寒迎他進來。

  郤平手裡還拎著一些吃的,看樣子,倒是用了些心思。

  “郤老師!”西門妝朝他點了點頭,算是見禮。

  郤平也點了點頭,爾後將手裡的東西交給了蘇寒,自己則步到沙發邊落座,與孟曉久相對。那少女依舊臥躺在沙發上,雙目無神,似乎臉郤平來了也不知道。

  那副模樣,與往日裡活潑開朗,笑容明媚的孟曉久差別甚大。他還記得昔日那個在他課堂上踴躍發言的女生,她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自己。孟曉久的那些心思,郤平是知道的。她對他的仰慕,她對他的愛意,他都是知道的。只是礙於師生關係,有些事他不能也不敢去正視。

  沉默了許久,等到蘇寒和西門妝進了廚房,那男人才動了動唇,開口道:“小久,我是老師。”他的嗓音溫和,捎著一絲慈父的味道。畢竟是成年男人,無論是思想還是說話的口吻,都要成熟許多。

  孟曉久聽了,只是閉了閉眼,沒有回話,也沒有轉目看向他。

  西門妝和蘇寒將晚飯準備好後,便從廚房裡出來了。晚飯擱在餐桌上,兩個人便識趣的告辭了。郤平在這裡,比她們在這兒的更有用。誰都知道孟曉久的心思,也許,這一次,能把她救出苦海的,也只有郤平了。

  送走了西門妝兩人,郤平回到了客廳。而孟曉久還是窩在沙發上,輕輕合上了眼簾。

  看了一眼餐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郤平向她走去。溫暖且寬大的手掌握住她的肩膀,輕輕拍打兩下,男人道:“乖,先起來吃點東西。”他的語氣滿是寵溺的味道,像是哄小孩子似得。

  孟曉久終於動容,一雙美目轉動,目光落在微微俯身看著她的郤平身上,“郤老師…”她喚他,聲音略小,無力且沙啞。

  郤平看得心一陣疼,眉頭微蹙,便動用兩手,將她扶了起來。爾後在她身邊落座,一隻手攬著她的肩膀輕輕拍打,另一手握著她的手臂,不敢太用力,“你的事情,我聽說了。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兇手就要抓到了,一定不會讓你媽媽枉死的。”

  聽了他的話,孟曉久乾涸的雙目不禁再次濕潤。腦袋自然而然的靠在郤平的肩上,心安的閉上雙眼。這是她夢寐以求的男人,也曾無數次的想過像現在這樣靠在他肩上。只是,從未想到,竟然是以母親的生命作為代價。

  “人固有一死,沒有人能夠違背生死。你媽媽若是看見你這麼傷心,也會走得不安的。”

  “來吧!先吃飯好不好?”他小心的鬆開她,站起身去。衣袖卻被拽住,不得前進。

  郤平回身,目光溫和的看著那嬌俏的女生。只聽孟曉久道:“老師為什麼會來看我?”

  她的眼裡流光溢彩,恍如往昔,讓郤平一陣失神。他回身,緩緩在她面前蹲下身去,抬手,捧住那少女的臉,笑意溫和地道,“我知道你會傷心,我怕你太傷心。而且現在,你也是最需要我的時候,不是嗎?”他的眸光深邃,濃濃的情意繾綣其中,叫孟曉久看得癡迷。

  這就是她仰慕已久的男子,無論是容貌還是心靈,都是那麼美好。這樣完美的男人,值得她拋開一切去愛。

  “老師…”孟曉久喚他,不禁咬了咬唇瓣,那些羞於啟齒的話,她現在就想告訴郤平。

  那男人應了一聲,看著她,似是在等待她的後話。

  孟曉久抬手揉了揉紅腫的雙眼,向他湊近一些,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可以…喜歡你嗎?”因為年齡懸殊,因為身份懸殊,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愛著。生怕自己會壞了他的名聲,會影響他的事業。

  她的話,像是燒紅的烙鐵,在郤平心裡留下深深的印記。心裡波濤洶湧著,他的眉眼越發柔和,看著她的目光也顫了顫。

  許久,久到孟曉久以為他不會回答了。

  那男人卻是猛的抬手,將她攬入了懷中。他的懷抱溫暖,讓她再一次感受到了人世間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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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4 15:00:25 |只看該作者
061、愛情與欲望

  突如其來的擁抱,將孟曉久從悲傷中拉了出來。一瞬間,母親的死,不再那麼讓人傷心。而那種孤寂感,也逐漸散去,她的身體不再冰冷,意識逐漸蘇醒,心也開始猛烈的跳動起來。

  耳邊傳來男人溫和的聲音,他說,“那我可以喜歡你嗎?”郤平的聲音低沉,壓抑,像是沉悶的鐘聲,在隱忍著。

  他溫熱的呼吸撲灑在孟曉久的脖頸間,微微有些發癢。也讓她的心裡燃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她下意識的偏頭,怎知她一動,那人的唇瓣便輕輕貼在她的脖頸上。

  溫熱的唇,溫熱的呼吸,溫熱的懷抱,還有溫熱的心。孟曉久呆了呆,面上飛起兩抹紅雲,呼吸一滯,不由得抬手環上男人的腰。

  郤平輕允著她的脖頸,一手抬起,撫上她的脖頸。少女的肌膚十分滑嫩,隱約能嗅到清幽的體香。而正是這誘人的體香,卻是叫郤平瘋狂。

  他雖然外表溫和儒雅,可是內心卻是狂熱的,思想開放,沒什麼束縛。而今,身體告訴他,他想要這個少女。想親吻她的脖頸,更想將她壓在身下。

  這麼想著,他手下的動作也就順從了他的思想……

  而那少女,只是享受著他的愛撫和親吻,輕輕合上眼簾。

  一陣溫存,男人沙啞低沉的嗓音道:“我們在這裡還是去床上?”

  她,徹底沉淪了,走在愛與欲望的道路上,不能回頭。

  ……

  雲雨過後,孟曉久與郤平相擁躺在床上。柔和的燈光傾瀉而下,落在兩人身上,如覆一層薄紗。入秋的季節,夜裡尚且不算冷。他們身上只搭著一條薄毯,郤平赤著上半身靠在床頭,而懷裡擁著的,正是方才與他翻雲覆雨後沉沉睡去的孟曉久。

  十六歲的少女,如含苞待放的玫瑰,鮮嫩可口,讓他欲罷不能。

  俊朗的五官十分柔和,男人平視著前方,目光深邃,大手撫摸著懷中少女圓潤白皙的香肩,一下一下,似是在想什麼事情。

  ——

  深夜,西門家早已漆黑一片。西門妝坐在房中,將這些日子的事情反復回味。傍晚回家,她從沈爾那裡知道了一件事情。警方已經抓捕了姚君海,確認他就是殺害李娜的真凶。而且,他還承認了之前幾起案子皆是他所為。

  若說他是殺林海慧幾人的兇手,還算可信。若說他是殺李娜的真凶,西門妝卻還有所疑慮。閔恩說過,根本不知道李娜是因為中毒還是那致命的一刀死的,如此判定姚君海就是兇手,未免,太草率了一點。

  如今所有的事情好像都了結了,若是兇手真的是姚君海,那麼往後,她也就不必再擔心西門禦的安危了。

  ——

  兩天過去,這日,西門妝一如既往的早起,早早的去了學校。

  訝異的是,本該請假的孟曉久,竟然笑容滿面的坐在位置上,和正在看書的蘇寒閒話。

  一見西門妝和沈爾,那少女便向他們招了招手,問早。

  西門妝微微愕然,卻還是從容的步過去,在自己的位置落了座。

  “小妝,你來得正好。我和蘇蘇正在商量,這個周週末去旅遊呢!你來拿個主意吧!”少女的面上滿是笑意,明媚如陽光,不見絲毫悲傷。與那日的孟曉久,判若兩人。

  西門妝狐疑的打量著她,爾後詢問的目光看向蘇寒。只見蘇寒也正看著她,很明顯,她也十分驚訝。

  “小久,我聽說你爸回來了?”蘇寒開口,轉移了話題。

  說到孟曉久的父親,她的面色就變了。逐漸變得暗沉,嘴角的笑意也退去了。

  “怎麼了?”見她這副神色,西門妝不由蹙了蹙眉。

  孟曉久的父親,孟于民。曾經和孟曉久的母親李娜,白手起家做房地產,後來建立了九州城裡數一數二的房地產公司。但是,就在五年前,那個公司賣給了別人,而他們夫妻兩個,各自尋了出路,離了婚。

  五年了,孟於民一直在國外,沒有回來過。據說又組建了新的家庭。這一次他回來,是為了孟曉久。李娜不在了,孟曉久的撫養權,自然要交給他的。

  “他不是我爸!”許久,孟曉久才開口,悶悶的說了一句。

  蘇寒默了,與西門妝對視一眼,默契的不再說話。倒是隔壁的沈爾,目光打量著孟曉久,盯著她的脖頸一陣猛瞧。隱隱約約,能瞧見一點痕跡,好像是…吻痕。

  就在他遐思之際,上課鈴響了,一身筆挺西裝的郤平抱著書進來。孟曉久的目光便追隨著他,眼中的愛意似乎比以前更濃烈一些。面上也不如往昔那般羞澀,反倒是溫柔以待,柔情似水。就好像…熱戀中的少女。

  郤平在講桌前站定,目光下意識掃了一眼孟曉久。唇角揚起一抹深深的笑,目光複雜。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匯,相視三秒,男人方才翻開書,開始講課。

  這些細微的動作,全都落在沈爾眼裡。那雙溫柔的眼微凜,眸中閃過一絲狐疑的光,垂下頭去。

  孟曉久和郤平之間的關係,應該又進了一步。那晚西門妝回來,便聽她說過,郤平去孟家看望孟曉久了。至於那天晚上,他們發生了什麼,卻是無人知道。

  不過今日看兩人的神情,再加上短短兩日,就從喪母的悲傷中走出的孟曉久來看,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肯定進了一步。看來這世上,最偉大的還是愛情。有愛情的滋養,什麼事都能挺過。

  誰都以為,孟曉久得到了她夢寐以求的愛情。

  可是,就在週五的晚上,卻發生了一件,讓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週五晚上八點,西門妝接到了蘇寒的電話。說是孟於民打電話說,孟曉久沒有回家。不僅如此,手機也關機了,聯繫不上。最重要的是,孟於民在下午六點的時候收到了勒索短信。

  內容簡短,只有一句話:一個億,換你女兒的命!

  剛開始,孟於民以為是詐騙短信。可是直到天黑盡了,孟曉久都還沒有回去,他才打電話給蘇寒,想知道孟曉久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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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發表於 2017-4-14 15:00:37 |只看該作者
062、瘋狂的男人

  西門妝接了電話便匆匆忙忙的下樓,而客廳裡,西門禦正倚在沙發上看報紙。

  見她行色匆匆的樣子,不由問道:“小妝,怎麼了?”

  西門妝揣著手機,神情嚴肅的抬目,猶豫片刻,才道:“爸,我有點事出去一下!”想想孟曉久,再想想自己。至少自己還有個溫和的父親,饒是他重組家庭,對西門妝還是關心照顧著,至少沒有像孟曉久的父親那般,拋妻棄女。

  “天都黑了,你要去哪兒?讓沈管家送你吧!”西門禦並沒有阻止,一雙載滿滄桑的眼看著她,緩緩站起身。

  西門妝急忙點頭,未等西門禦再說什麼,便向玄關去了。

  門外,沈爾正等著他。好像西門妝什麼事,都瞞不過他似的。

  “先去找蘇寒!”簡短一句,兩人便開車離開了西門家的別墅。孟曉久失蹤了,而且極有可能是被綁架了。

  一個億對於孟於民來說,著實困難了些。這個綁匪開價,好像有些故意。

  車窗開著,徐徐夜風灌進,西門妝支著手肘撐著腦袋,不安的蹙著眉。孟曉久今天下午是和郤平一起的,那麼…

  忽然想到什麼,西門妝摸出了手機,找出了郤平的電話,便撥了過去。

  沈爾心無旁騖的開車,可是還是在留意她的神態舉止。見她舉起手機,半晌又放下,他便知道,郤平沒有接電話。

  “他們兩個會不會在一起?”薄唇輕啟,沈爾道了一句。

  西門妝看了他一眼,不禁點頭,“可能!”沈爾說的有道理,如果說郤平和孟曉久在一起,那麼說不定他們兩人現在一起被綁了。到底是什麼人?這麼大的膽子!

  ——

  夜色越加深濃,九州城外,偏遠的廢棄工廠裡,昏黃的日光燈柔和灑下。灑在少女蜷縮的身體上,慢慢的,那雙緊閉的眼睜開。朦朧的目光閃爍著,半晌才打量起眼前的景物來。

  身體側臥著,小臉貼著地面,目光便順著滿布塵埃的地面看去。這是一間很空曠的屋子,二十平方左右,幾步開外,橫豎放著幾隻油桶。而油桶前,有一把背對著她的椅子,而椅子上,似乎坐了一個人。

  “咳咳——”灰塵吸進,孟曉久忍不住輕咳兩身。扭動著身體,想要爬起來,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人用麻繩綁著,十分緊實。她身上還穿著明德高校的校服,但是這裡是什麼地方?

  下午的事情,漸漸在她腦海中重播。孟曉久記得,她和郤平約在了學校外的一家咖啡館裡,可是她等到天黑,郤平才滿臉疲憊的來赴約。

  爾後,他們直接去了郤平的家。那是她第一次去郤平的家裡,是一套簡單的套房,兩臥一廳,一廚一衛。家裡十分整潔,正如郤平這個人。她在他的臥室裡轉悠著,翻看他的相冊。爾後,郤平為她端來一杯咖啡,還給她講了一個很長的故事。關於他家人的故事!

  再後來,故事的尾聲,她沒有聽見,便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至於後面發生了什麼,就再不知道了。

  那個故事她聽著就覺得心酸,因為郤平的父母,被人逼死,而他的姐姐,也失蹤了。活下來的,只有他而已。

  “你醒了?”悠遠陰沉的男音在這空曠的屋子裡響起,將孟曉久的思緒拉回,也讓她認清了一個現實。

  那道沉穩而熟悉的男音,那個背對著她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她仰慕了一年,終於牽手的男人——郤平。

  昏黃的日光燈在他頭頂,昏黃的燈光灑在他身上,如覆一層金紗,如夢似幻。而男人俊朗的五官在燈光下僵硬著,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異樣。上揚的唇角,藏匿一記刺骨的笑意,他的眸子裡染上日光燈的光芒,瘋狂盡顯。

  如那晚他們的第一次,瘋狂。

  “郤、老師…”她喚他,語氣裡滿是不敢相信。一雙美目側望,順著那雙修長的腿往上,卻只停頓在他的腰際。

  椅子拖地的聲音響起,男人站起身來。從容的理了理身上黑色的西裝,緩緩轉身。

  孟曉久便看著那雙腳逐漸向自己走來,直到,那烏黑的皮鞋踢起地上的灰塵,迷了她的雙眼,男人方才停下。

  “咳咳——”又是一陣輕咳,孟曉久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眉頭糾結著,一抹難過和不解竄上心頭。

  男人站在她的面前,看見孟曉久趴在自己腳邊,他嘴角的弧度再次加深,笑意更冷。

  “沒有想到吧!我會這麼對你!”沉沉嗓音說著,郤平蹲下身去。

  孟曉久睜眼,目光總算夠得著男人的臉。他背對著燈,身影投下,落在她的身上。那張俊臉埋在陰影中,看不真切。他面上此刻是什麼表情?

  “你為什麼要綁著我?這裡是哪兒?”孟曉久忽的緊張起來,眼前的郤平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讓人害怕。他身上散著陰寒的氣質,還夾雜著一絲危險的味道。平日裡的溫文爾雅,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戾氣,和眸中的冷意。

  男人笑了,笑出聲來。右手微伸,修長的食指挑起少女的下頜,他忽而止了笑,“綁架就該有綁架的樣子,若是不把你綁起來,又怎麼能說是綁架呢!”他的聲線平和,語氣溫柔,說出的話卻是無情的,讓孟曉久心寒的。

  她的雙目不禁圓睜,努力想要看清那張臉,想要證實,這個男人,真的是她愛了那麼久的男人嗎?真的是那個與她翻雲覆雨,說著情話和誓言的男人嗎?

  “郤老師…我是小久啊!”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似是在提醒男人。

  “我知道,你是孟曉久,是孟于民和李娜的獨生女兒。”男人諷刺的笑,鬆開了她的下頜,站起身去,“我還知道,殺你母親的真凶不是姚君海,而你的命,如今只掌握在你父親的手裡。”他的話,孟曉久聽不懂,她也不想懂。

  “我是愛你的孟曉久,我們彼此相愛,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她的聲音漸漸變大,嘶啞,咆哮,就是不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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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4 15:01:25 |只看該作者
063、千金嗜血,沈大人重口味

  男人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憐憫,他只是笑得更為猖獗。

  “我若是不這樣對你,又怎麼能讓你痛不欲生?”他垂眸,眯眼,寒意迸出,“說實在話,你在床上的技術,是我玩過的女人中最爛的!”

  他說,玩過的女人中,這就代表,他的女人,不止她孟曉久一個。他說,要讓她痛不欲生,這代表,他們之間有未了的恩怨。

  “還記得我跟你講的那個故事嗎?”郤平轉身,踱步向椅子走去。

  孟曉久看著那雙腳走遠,清晰的腳步聲回蕩在屋子裡,像是踐踏著她的心靈。她記得,那個故事的開始,是幸福的一家四口。住在九州城的西面,家裡小富,經營著自己的小公司。

  後來,郤平的父母結識了另外一對夫婦。兩家合計,開了一家大公司,開始發展房地產。之後的兩年裡,生意越做越大,銷售越來越好,而公司也越辦越大,人心也變了。

  為了郤平父母手裡的一半股權,另外一對夫婦起了殺心。

  六月裡的一把火,燒掉了整個郤家。而年幼的郤平剛好去了鄰居家玩耍,倖免於難。

  那場大火過後,在家裡找到了郤平父母的屍體,卻沒有找到郤平長姐的屍體。從那時起,幸福的一家四口,只剩下他一個人,被送往孤兒院,在孤兒院長大,復仇心也越發的膨脹。

  直到,他到明德高校擔任班導,遇見孟曉久。

  陰謀,就此開始。

  這個故事不長,初時孟曉久聽完,只覺郤平十分可憐;可是現在,她卻發現一切都是他設下的局。他的目的,從一開始便是要俘獲她的芳心,然後,如此待她。

  孟曉久咬唇,眼中閃過一抹傷悲,卻是顫抖著聲音問道:“我媽媽…是你殺死的?”

  男人拉過椅子,面對她坐下,悠閒的翹起二郎腿,兩手搭在膝蓋上,款款笑道,“是!”他承認得乾脆俐落,甚至連一絲猶豫都沒有。

  他現在,只是在想,如何讓孟曉久痛苦,如何才能讓她嘗到,他當初的感受。

  告訴她,她最愛的男人,是有目的的接近她,還殺了她的母親,現在又綁架了她。她會很痛苦,痛不欲生。

  如此,郤平便滿意了,她嘗到了背叛的味道,也嘗到了失去親人的味道。

  為什麼?這個男人就是殺死自己母親的兇手!可是事到如今,孟曉久的心裡對他,還是該死的愛著。

  “錢我帶來了,你現在,可以放人了吧!”一道清冷的女音從門外傳來。

  寂靜的夜,空曠的工廠裡,響起兩道齊齊的腳步聲。來人不止一個,而郤平卻依然坐在那裡,毫不慌張。

  反倒是地上的孟曉久,扭頭向著門口看去。方才那道女音,若是她沒聽錯的話,是西門妝。

  果然,下一瞬,一雙修長纖細的腿出現在她的視線裡。那少女穿著白色的運動鞋,鉛筆褲讓那雙腿顯得更加纖細,而她的步子,不緩不急,十分穩重。

  緊接著,孟曉久還看見一雙腳,跟在西門妝的身後,走了進來。

  西門妝穿著白色的針織衛衣,一頭直發高束,兩手閑閑的揣在兜裡,目光清冷的,看向對面椅子上的男人。她眉目清冷,睥睨天下的眼神,叫郤平生畏。而她身後緊跟的少年,著了一身深色西裝,兩手交疊在身前,手裡拎著三隻箱子。

  “你要的一個億在這裡,不來取嗎?”少女挑眉,冷漠的看著郤平。若說沒有一絲震撼,那是假的。她怎麼也沒想到,綁架孟曉久,勒索孟於民的人,是她高中一年多來敬重的班導,郤平。更沒想到,對於一個如此愛他的孟曉久,他還能如此狠心。

  “你們怎麼找到這裡的?”男人靠著椅子,笑問,一點起身的意思都沒有。

  然而,未等西門妝回答,那男人便一臉恍悟的道:“我怎麼忘了,你身邊有個厲害的妖僕!”

  他說這話時,西門妝與沈爾的臉色皆是一變,而孟曉久,卻已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沒注意他們的談話。

  郤平一句話,便挑明瞭沈爾的身份,很顯然,他知道西門妝的事情,也知道沈爾的事情。

  “你到底是什麼人?”沈爾沉聲問道,手中的箱子隨手一扔。落地,發出響聲,將陷入悲痛的孟曉久拉了回來。

  孟曉久渾身一顫,目光閃爍著,輕輕抬起。

  西門妝見了,眉頭蹙得更緊,腳步也向她邁了過去。

  “別亂動,她身上,我可是綁了定時炸彈的!”男人含笑的聲音響起,拉住了西門妝的腳步。

  她不動了,目光將孟曉久上下一番打量,才發現,她身後的衣服上,真的貼了什麼東西。

  男人滿意的一笑,眉目一挑,便又看向沈爾,“我只要孟於民的一個億,你們回去吧!”這兩個人的身份,他是清楚的。他雖然不怕死,但是在自己的復仇大計尚未完成時,他還不想死。他綁架孟曉久,向孟於民索要天價,又讓孟於民親自送來,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在這裡,在這間放了油桶的屋裡,讓他們嘗嘗被活活燒死的滋味。

  那種空氣漸漸稀薄的感覺,一定會讓他們記憶深刻。

  “你和孟曉久已經發生了關係,現在卻又綁架她,算是怎麼一回事?”沈爾未動,一雙眸子陰沉不定,篤定的語氣,叫西門妝微驚。

  他說,孟曉久和郤平…發生了關係?

  下意識的,西門妝看向地上的孟曉久,卻見那少女的身體又是一顫,面上洋溢著痛苦,卻又羞愧。

  難怪!難怪自從孟曉久來上學以後,她看郤平的眼神就變了。兩個人的關係也變得十分的曖昧,原來是因為,他們…發生了關係。

  “從一開始,我就是在玩弄她而已!”男人如實回道,面色從容,笑意深邃。

  “你如果想要錢,誰的一億不是錢?為什麼非要孟於民的一億?”西門妝冷道,語氣有些激昂。

  她不懂,她什麼都不懂。

  但是聰明如沈爾,將事情想得更為透徹,“你和孟於民,有過節!”他並非是問那人,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那篤定的語氣,叫人無法質疑,就好像,什麼事情他都知道似的。郤平站起身,一雙深邃的眼對上沈爾,忽而一笑,緩緩鼓掌,“不愧是妖僕公館最強的妖僕!無論是頭腦,還是身手,都是最強的。”

  “只是我有一點不明白,上一輩的事情,你為什麼偏偏要牽扯到下一輩的身上?孟曉久只是個16歲的女生,你一個24歲的男人,就只有這麼點能耐?”

  “激將法對我不管用!”郤平笑道,抬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西門妝,“西門妝,我要是你,我就不會來淌這渾水!”

  他的話莫名其妙,聽得西門妝蹙眉。

  “你如果還是男人,就放了小久!”

  “放了她?”男人挑眉,爾後點頭,“可以是可以,不過得讓孟於民來!”

  “他不會來的!”沈爾沉聲,提步,步到西門妝身邊。行走之際,右手緩緩抬起。他的手像是有魔力一般,孟曉久看著他,腦袋便暈暈沉沉的,不消片刻,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讓孟曉久昏睡,是為她好。至於她背後的炸彈——

  嘣嘣幾聲,似是有什麼東西斷了。西門妝的腳步再次邁動,身影迅捷一閃,將地上的少女一把撈起。爾後又是一閃,已經消失了。她的速度太快,躥出門去的那一剎如風吹出一般。

  郤平看得微驚,即便他早就知道西門妝的身份,可是今日見識到這般速度,卻也讓他心下駭然。

  “你方才說,讓我家小姐不要淌這潭渾水,是什麼意思?”沈爾問道,手中聚起一團藍色的火焰,提步向那男人走去。

  郤平也不後退,只是看著他,唇角的笑意更濃,“你不會殺我的!我知道。”

  沈爾也是笑,冷光迸出,腳步頓住,“你說得對,我不會殺你!”因為郤平知道很多事情,他想要弄清楚。他一個微不足道的人類,是怎麼知道他和西門妝的身份的。

  不過,不會殺他,可不代表,沒有辦法對付他。

  手中的火焰湮滅,少年雙目微凜,正要發起攻擊,身後卻忽的襲來一道勁風。沈爾翻身而起,避開那衝撞過來的身影,只見那道身影如風一般刮到郤平的身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便又往門外沖去。

  輕盈落地,沈爾回身。

  那風一般的身影剛剛躥出門去,不過片刻,卻又退了回來。

  “既然蒙著臉前來,想必我們是認識的!”西門妝步了進來,陰冷的俏臉上,泛著絲絲寒意。而那雙眸,血光暗湧,直直的盯著不住後退的兩人。那蒙面的,是一個女人,而被她攥住手腕的郤平,似乎也是十分驚訝。顯然,他也不知道,這個想要救他的女人,是誰。

  裸露在外的雙眼,看著向她逼近的西門妝,閃過一絲複雜的光。她似乎並不想與西門妝對上,所以方才才挑了西門妝不在的時候進來救人。可是,她到底低估了西門妝的速度。

  因為擔心郤平身後還有什麼別人高手,因為擔心沈爾一個人不能應付,所以她只是將昏迷的孟曉久放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立馬折身回來。正好,撞上了來救人的蒙面女人。

  “你是自己摘下面巾,還是我幫你摘?”西門妝揚了揚下頜,冷冷看著她。

  蒙面的女人始終後退,攥著郤平的手緊了緊,餘光掃視了一圈。這屋子兩個窗戶都沒有,除了西門妝身後的那扇門,沒有別的出口了。

  “小姐,還是我來為她摘吧!”身後傳來少年溫潤的話音。

  蒙面女人這才停下了腳步,不敢再往後退了。前面是西門妝,後面是沈爾,她根本毫無勝算。

  終於,攥著郤平的手鬆開了,微微抬起,伸向自己的面巾。

  面巾拉下,那張熟悉的臉漸漸呈現在西門妝的眼前。

  那個女人,正是那個一直跟在閔恩身邊的許未陽。

  “西門小姐,求你放他一條生路吧!”許未陽苦著臉,目光閃爍的看著西門妝。

  她的話,不僅西門妝驚訝,就連郤平也十分驚訝。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西門妝蹙眉,看著眼前的許未陽,不由便想到了閔恩。許未陽有這麼好的身手,必定不是常人。

  許未陽猶豫著,目光閃了閃,不由回頭看了郤平一眼。卻見男人也正看著她,那雙眼裡是疑惑,亦是陌生。許未陽抿唇,半晌才道:“他是我的弟弟!”

  “弟弟?”西門妝狐疑的打量兩人,這才發現,這兩人的眉宇有些許相像。

  男人卻是愣住了,目光明顯一滯,呆愣了許久。許未陽的話回蕩在他腦海中,她說,他是她的弟弟?

  他在這世上,只有過一個姐姐。小時候,她在那場大火裡消失了。切切實實的消失了,生未見人,死未見屍。這麼多年過去了,郤平已經放棄了尋找。可是如今,眼前這個女人卻忽然冒出來,說自己是她的弟弟……這叫他,如何相信。

  “我並沒有死在那場大火裡,是西門小姐的媽媽救了我,所以我今天才能站在這裡,和你說話。”許未陽說著,一雙美目逐漸染上水霧,真情流露,語氣也十分誠懇。

  “慢著!你剛剛說,我媽媽救了你?”西門妝抓住了重點,至少對她而言,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而後方的沈爾,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總算明白,為何許未陽在初見西門妝時,會用那麼慈藹卻憐憫的目光看著她。想必,她也知道西門妝母親的事情。

  “是呀!”許未陽回身,眼中的淚慢慢收回,唇角揚了揚,“夫人是個好人,只可惜她走得太早!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頭,一定受了很多委屈,一定很想她,對嗎?”她的聲音十分柔和,看著西門妝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己的孩子似得,十分慈愛。

  目光微閃,西門妝垂下了眼簾。一抹悲傷劃過,一閃而逝,她道:“這麼說來,你也是…”吸血鬼三個字,她沒有說出口。但是在場的幾人卻是知道的。

  許未陽是吸血鬼,難道說,將她轉化的人,是她的母親?

  西門妝抬眸,雙目微凜,便道:“是誰轉化了你?而你,這麼多年來,為什麼不回來找你的弟弟?”

  聽她這麼問,許未陽的面上閃過一絲為難,半晌,她才道:“是夫人!”她口中的夫人,無疑就是西門妝的母親。

  爾後,她接著道:“我已經不再是人類,也不可能與郤平一起生活。相信西門小姐也是明白的,那種不想傷害自己親人的感受!”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傷害自己的親人,吸血鬼對於人類而言,本來就是極其危險的存在。

  如西門妝年幼時一樣,血癮發作起來,連自己的親人都不放過。

  她的心猛的一顫,當年西門禦脖頸淌血倒在地上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就算時隔多年,她再次想起,還是覺得心裡堵得發慌。

  郤平在一旁聽著,眼中不時閃過複雜的光。在此之前,他的心裡滿滿都是仇恨,滿腦子想著要如何報仇。可是現在,在許未陽告訴他,她是自己姐姐的時候,多年來的仇恨忽然拋卻了。他要的從來不是仇恨,而是一個陪在身邊的親人罷了。

  “西門小姐…”許未陽喚她,懇求的目光看著她,接著道:“失去最親的人是什麼滋味,你也是明白的。我如今在這世上,只有他一個親人了…還請、西門小姐高抬貴手!”

  失去親人的滋味,這世上多少人沒有嘗過。西門妝有些動搖了。

  “殺人償命,他殺了李娜,又綁架了孟曉久,就要受到法律的制裁!”身後傳來少年陰沉的嗓音,一瞬將西門妝的猶豫擊潰,使她堅定。

  沈爾說的對,殺了人便要償命。即便她是吸血鬼,卻也從未殺過一個人。一個嗜血如命的吸血鬼尚且能夠遵守人類的法則,那麼身為人類的郤平,有什麼資格濫殺無辜呢?最重要的是,他欺騙了孟曉久的感情,更深深的傷害了她的心靈。

  “那麼,孟曉久有什麼罪?她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女,卻要因為你所謂的仇恨,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嗎?”女音格外清冷,自始至終,西門妝的目光都盯著郤平。只要一想起孟曉久,一想到她醒來後將面對的現實,她眼中的紅光便越發的洶湧。

  那雙漆黑如黑翟石的眸子,清澈明亮,血色暗湧。眼中倒映著郤平的身影,像是將他禁錮在一座牢裡,讓他動彈不得。而此刻,西門妝身上散出的戾氣,卻讓許未陽不禁後退。同為吸血鬼,可是她知道,自己和西門妝是不同的。

  即便她是第六代,可是面對西門妝時,卻依舊顯得渺小。也許,她還是個稚嫩的吸血鬼,她的能力尚不能施展完全,又或者,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擁有怎樣的力量。可是許未陽知道,眼前的少女,必定會成為血族的王,將會站在血族的頂峰。她的潛力,是無法窺探的。

  “許小姐,我們不想為難你。但若是你想阻攔我們,那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沈爾的聲音再次響起,卻是給郤平下了最後通牒。他是要許未陽知道,今晚無論如何,郤平他們都是要帶走的。

  按照他方才所說,殺了人,就會受到法律的制裁。而郤平的結果,終究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亡。

  許未陽放棄了,雙目輕輕合上,將那滿目的悲傷掩去。爾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睜眼,輕啟紅唇,“我知道了,我會親手了結他的!”她的語氣低沉,面上卻是一派嚴肅。

  沈爾擰眉,目光越過他們兩人,與西門妝對上。只見那少女點了點頭,示意他退開。

  “好!明日一早,我就要看見他自首的報導。如若不然,即便你帶著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放過他。”西門妝冷聲道,語氣篤定,夾著一絲威脅。

  這已經是他們最大的讓步了,郤平是一定要償命的。

  許未陽點頭,爾後拉著郤平向西門妝鞠了一躬,兩人方才從這她身邊經過,步出了屋門。

  柔柔的燈光靜靜傾瀉,這屋裡空蕩蕩的,只剩下沈爾和西門妝兩人。那地上的箱子已憑空消失,本來就是沈爾用幻術變出來的,而今也用不上了。

  “小姐,你還是太仁慈了!”少年步到她的身邊,溫潤的嗓音說著,看著她的目光微閃,唇角緩緩揚起。

  西門妝看他一眼,揚眉,“仁慈?”她笑,笑意微冷,“應該是殘忍才對!”讓郤平唯一的親人,親手將他送進監獄,將他推到死亡的邊緣,這怎麼會是仁慈!

  沈爾剎那就明白了,眼中的笑意略深,點了點頭,卻不由得對眼前的少女刮目相看了。

  “走吧!先把小久送回家!”西門妝說罷,便轉身步出了房門。

  她應該抹去孟曉久的記憶,可是,這對於孟曉久來說,卻是一種欺騙。西門妝不想她逃避,不想讓她一直躲避這黑暗,只活在陽光下。她希望孟曉久能夠在這黑暗之中,找到明燈,戰勝黑暗。如此,她才會真正的開心。

  ——

  約好的旅行,不知往後推了多久。久到九州城的天已慢慢變冷,秋天即將過去,而寒冷的冬季正在逼近。

  孟曉久曾經熱心計畫的旅行,開始了。

  在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裡,該發生的事都發生了。

  那晚過後,第二日,便報導了明德高校高二級15班的班導郤平,為李娜一案的真正兇手。而且,還有一件讓西門妝驚訝的事情。

  具丁香所說,她在報紙上看見郤平時,在他的身後,她還看見了一個女鬼。那個女鬼身上穿著紅色的套裝,滿目猙獰的看著郤平,像是想要吃了他似的。而那個女鬼,丁香卻在另一期的報紙上認出來了。

  正是前些日子,遊樂場命案的受害者,林海慧。

  那個女人…也是被郤平殺死的!所以她死後,才會一直跟著他,撕咬他,期待著他死去。而其餘的幾件案子,姚君海已經承認了,都是他所為。如此,這段日子的連環兇殺案,算是告一段落了。

  新的班導,是許未陽。她對西門妝依舊是畢恭畢敬,儘管,是西門妝逼著她間接殺死了自己的親弟弟。

  如今,已是期末考結束的第二日。丁晨拽了一幫人,繼續之前孟曉久的旅行計畫。而西門妝,則是為了陪孟曉久散心,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清晨,初陽刺破蒼穹,金色的光芒逐漸覆蓋整座九州城。

  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從西門家開車,駛上公路,徐徐向著九州城外駛去。而在城外的高速路上,與另外三輛顏色各異的越野車相會。四輛車朝著同一個方向駛去,寒假的第一次旅行,就這麼結伴而行。

  天上流雲被清風吹散,高速路上,來往的車輛也不少。

  西門妝坐在副駕駛座上,手肘支在窗沿,輕柔的秀髮被窗外的風吹得狂飛亂舞,幾番飄落在她的鼻樑上,她卻像是毫無知覺似的,一動不動。

  那雙漂亮的眼平視著前方,沒有焦距,似是在沉思什麼。

  而一旁,駕駛座上的沈爾,卻是時不時的側頭看看她,眼中笑意繾綣,半晌才揚唇,問道:“怎麼?有心事?”

  西門妝回神,微微一愣,爾後搖頭,“沒事!”她說著,眯了眯眼,轉目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致。

  他們不知道在這高速路上行駛了多久,只見周遭的一切變得十分開闊,雖是入冬時節,但是公路的兩邊卻還能看見綠幽幽的草草木。空氣裡彌漫著自由的味道,西門妝閉上雙眼,輕輕呼吸著,風猛烈的灌進呼吸道,她卻絲毫沒有窒息的感覺。因為吸血鬼,就算不呼吸,也沒有任何關係。

  “你不要騙我了,你的心思我最清楚!”沈爾得意的一笑,笑裡像是揉進了陽光,微微溫暖。

  西門妝回眸,風吹起她的長髮,肆意張揚,時不時還有一縷掃過沈爾的肩膀。少年專注的看著前方,手裡掌著方向盤,唇角銜著笑,接著道:“你一定是在想郤平殺死林海慧的事情,對嗎?”

  西門妝心下一跳,不禁眯起眼,撇了撇嘴,問道:“你會讀心術?”她有時候真的懷疑,沈爾會讀心術。每一次,她的心思,他都能知道。這世上哪有那麼厲害的人!

  “不會!”少年否決,爾後扭頭,含笑的雙眼,對上西門妝的眸子,“就算會,我也用不著對你使用!”

  “什麼意思?”西門妝不懂,倘若他不會讀心術,那怎麼每一次都能猜中她的心事呢?又不是她肚子裡長的蛔蟲。

  看她一臉埋怨的樣子,沈爾忍不住笑出聲來,“身為你的貼身妖僕,若是連你心裡在想什麼都不知道,那可怎麼是好!”

  “哦?那你來到我身邊之前,都在做什麼?”她問道,後背貼在車門上,索性面朝著沈爾。

  少年斂了笑,目光閃了閃,暗沉下去,似是陷入了沉思。

  在來到她身邊之前,他都呆在英國的妖僕公館中。學習人類的一切,禮儀、生活方式,各種。但是學的最多的,全是與西門妝相關的。她的喜好,她的習慣,甚至琢磨她的心理,學會觀察她的神情。在學習之中,他慢慢的認識了這個少女。並非是初見時,那般高傲冷漠的女生。她面冷,可是她的內心卻是火熱的。至少,在她心裡還有一片區域,尚且沒有被寒冰覆蓋。只是像他一般,將最真實的自己偽裝起來了。就像是沙漠裡的仙人掌,堅韌的外表下,其實有一顆柔弱的心。

  之後,他也曾來到她的身邊,窺探過幾次。只是西門妝從未發覺,也從不知道。

  她12歲的時候,拿下了市里青少年鋼琴比賽的第一名。那個領獎的日子,本該陪在她身邊的西門禦,卻因為西門雪高燒住院,缺席了。那個時候,她站在偌大的舞臺上,手裡拿著一個獎盃。小巧的身影被舞臺上的燈光包裹著,卻無比的落寞。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儘管台下掌聲熱烈,讚歎的人聲一波高過一波,卻沒能讓她生出一絲高興。

  那時的沈爾,只是個14歲的少年,那天他混在觀眾當中,坐在觀眾席上。眼睛,在耀眼的燈光中看見她的孤單;耳朵,在嘈雜的人聲中聽見她悲傷。那個時候,他就知道,西門妝和他,是一路人。

  她14歲生日的時候,在酒吧裡開Party直到淩晨。離開時喝得醉醺醺的,走在路上險些被人猥瑣。沈爾出現在她的面前,扶著她沿著公路往家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吐,最後咬著唇瓣,昏睡過去。

  沈爾就背著她,16歲的少年身軀,承擔著她所有的重量。他不明白,西門妝為何不肯打個電話,讓西門禦來接她。可是當他悄悄翻開她的手機時才看見她的收件箱裡,有一封來自西門禦的短信。

  他在國外談生意,只用了一條短信,表達歉意,外加一句生日快樂。

  那一晚,沈爾坐在她床邊,守著她,直到天色將明。

  只是那晚的事情,西門妝是記不得了……

  “喂!”一隻白皙的手伸到沈爾的眼前,晃蕩了兩下。

  少年這才回神,目光一顫,從回憶裡抽身出來。他側目,對上西門妝狐疑的雙眼,半晌才訕訕的笑,什麼也沒回答。

  西門妝只覺一陣莫名其妙,隨即端正了坐姿,歪著腦袋靠在車窗上,眼簾低了低,“你說郤平為什麼要殺林海慧呢?”那個男人殺害李娜是因為她是他的仇人,但是林海慧與他沒有絲毫恩怨,怎麼會對她下毒手?

  “你不是答應丁晨,出來度假了?既然是度假,那些煩心的事情,就別想了。”沈爾目視著前方,心情似是格外的好。

  西門妝抿唇,訕訕的結束了談話,眼簾垂下,讓自己陷入了黑暗之中。只用雙耳和肌膚,感受著這郊外的輕風和郊外的空氣。

  據丁晨所說,他們要去的是一個偏遠的小山村。那個小山村裡有處露天溫泉館,適合放鬆身心。

  而偏遠的鄉下,比之繁華的城市,更能讓人心神寧靜。田園美景,與山村風味,定能讓人忘卻一切憂愁。

  而這一次出遊的目的,主要是陪著孟曉久散散心。所以,連向來埋首學習的蘇寒也一起來了。

  將近黃昏之時,四輛車前前後後的駛進了山裡的泥路。而周遭的景致,也變了。高山重疊,一眼竟是望不見邊際。

  無端的,西門妝為這大自然的美景折服了。一路顛簸著,向著目的地靠近。即便是沒有下雨,這山間的泥路也不好前行,也正是這個原因,即便那山村裡有溫泉,卻也很少有人會去旅行。

  小馬路兩邊是密密麻麻的森林,而這狹窄的小馬路,似乎只適合單行。蘇寒正憂心著,要是一會兒對面也駛來一輛車,該怎麼過去?

  然,她這個念頭剛打消,便見前面閔恩的車速漸漸減了下來。丁晨急忙減下車速,最後在離閔恩車尾不遠的地方停下,相繼的,他們後面薛靈的車,西門妝他們也跟著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西門妝不解,腦袋探出車窗向前張望。

  本以為是他們誰的車出了問題,豈知,卻見為首那輛車裡,閔恩步了下來。目光再向前看去,只見前方轉角處,似乎還有一輛車,正面朝著他們的方向停著。

  一瞬,西門妝明白了。

  沈爾兩手搭在方向盤上,指尖輕輕敲打著方向盤,溫潤的嗓音道:“一會兒我們到那裡,天應該黑了!”

  “這路上似乎沒有可以讓車的地方!”西門妝嘀咕著,正要推門下車。

  手腕卻被沈爾一把抓住了。

  他溫暖的大手攥著她的手腕,西門妝便生生頓住了動作,半晌才回過頭去,狐疑的看那少年一眼,“你幹什麼?”

  沈爾的目光卻是緩緩移到前方,唇角微揚,“放心,丁晨會處理的。”他說著,不動聲色的放開了她,爾後便什麼也沒說了。西門妝也奇跡的聽了他的話,乖乖的坐在座位上沒動。

  丁晨已經下車了,見閔恩正要上去與前面車子的車主說話,可是才走出兩步,那少女的腳步便停下了。他就站在她的後方,明顯的看見她的背影微微一顫,似是被什麼東西嚇到了。

  閔恩的確是嚇到了,她的腳步再不敢往前挪動一步,只得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丁晨走到她身邊。

  “閔恩同學,你這是怎麼了?”丁晨隨口問道,並未等她回答,便向前面的車子走去。

  在他們前方的,是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可見那車裡的人,是何等的高貴。只是,這樣的好車,開到這鄉野地方來,豈不是廢了。

  丁晨繞到那車子駕駛座窗外,抬手輕輕敲了玻璃。

  而車內,死寂一片,駕駛座上坐著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男人清雋的面上一絲表情都沒有,抬目看了一眼後視鏡,這才將車窗搖下。

  車窗搖下了,清風灌進車裡,而丁晨臉上揚著痞氣的笑,亦是映入了男人的眼簾。

  “不好意思啊!這路實在是太窄了,不知道你們過來的路上有沒有什麼可以讓車的地方?”反正他們一路過來是沒看見可以讓車的地兒。這兩邊的森林都要比這泥路矮一大截,車要是退下去了,只怕就再難爬上來了。不過根據這森林和小馬路的走勢,兩者在前面應該是接軌的。

  清雋的男人看著他,面無表情的道:“你們先退出去!”語氣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似的,叫人聽得很是不爽。

  即便是丁晨,也忍不住蹙了蹙眉頭,面上的笑漸漸斂去。

  他微微俯身,抬手便重重的搭在了車窗上,目光挑釁的看向駕駛座上的男人,一臉痞氣的道:“我們不退你怎麼著?沒關係啊!大不了大家就在這裡耗著,反正我們也不趕時間!”他說著,目光打量起車裡來,忽的,目光一轉,便看向了後座。不禁有些驚訝!

  那後座還有兩個人,一個穿著紅色長裙,肩披雪白毛裘的妖嬈女人,還有一個穿著深色的手工西裝,外披毛裘大衣的冷峻男人。

  那個女人也就罷了,丁晨在乎的卻是那個男人。他方才靠近時,甚至車窗搖下時,就知道後座還有人。只是,他察覺到的,只有一個女人。而女人身邊坐著的冷峻男人,卻被他忽視了。換句話說,是那個男人的存在感太低了,低到他沒有察覺。因為,那個男人,靜得連呼吸都聽不見。坐在那裡就像是一座雕塑似的,只一雙冰冷的眸子向丁晨看來。

  丁晨眉頭一跳,對上那雙眸子的一剎,竟有種想要扭開頭的壓迫感。這麼多年來,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除了那晚在姚家宅裡,卸掉徐馬一隻手臂的沈爾。

  “正好,我也不趕時間!”男人說著,悠悠的抬手,他身旁的女人便識趣的遞了一支雪茄上去,還親自為他點上。

  丁晨站直了身體,正想再說點無賴的話,肩上忽的搭上一隻手來,迫使他回頭去看。

  只見一身黑色運動裝的沈爾站在他身後,目光卻是越過他,看進了車裡,“讓我來!”

  輕柔的男聲卻透著一絲命令的味道,讓丁晨無法違抗。

  他讓步,沈爾上前,卻是站的筆直。眼簾微低,面上揚著溫潤的笑,俯視著駕駛座上的男人,他道:“既然能在這裡遇見,也算是緣分。本來我們都是學生,應該尊老愛幼先讓道的!只不過,你們只有一輛車,我們卻有四輛,與其讓我們四輛車全都退出去為你讓道,不如就委屈你一下,為我們讓個道?如何?”他的語氣十分溫和,而且很真誠。

  駕駛座上的男人微微有些動容,卻只是扭頭看了後座的男人一眼,似是在詢問他的意思。

  後座的男人則是看著車外的沈爾,雪茄明滅,他吞雲吐霧。冷毅的俊臉上浮起一抹狐疑,爾後單薄的唇微動,“既然誰都不肯讓步,不如比一場,誰輸了誰就讓路!”男人的聲音很冷,冷意中捎著一絲高貴,讓人無法直視。篤定的口吻,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沈爾的眸子微微深邃,依舊筆直的站著,沒去看後座的男人,卻道:“比什麼?怎麼比?”

  男人再次揚手,他身旁的女人便會意的接過他手裡的雪茄,小心掐滅。

  大手握住女人圓潤的香肩,那男人道:“很簡單!我家寶貝兒身手不錯,你們的人裡若是有一個能贏過她,我們就算輸了。到時候,心甘情願讓道!”男人的話落,他身邊的女人便抬目,向著車外的少年嫵媚一笑。似是挑釁一般!

  丁晨微驚,沈爾卻是一派從容。半晌,他轉身,轉身之際還不忘道,“叫她下車來吧!”

  本是不想惹麻煩,鬧出太多的不愉快。可是這世上總是有那麼一些人,不想讓他如意。

  丁晨急忙跟上沈爾,在他耳邊語道,“你連對手的實力都不知道,就這麼草率的答應下來。要是一會兒真的輸了,那我們不得一路退回大道上,給他們讓道啊!”

  沈爾不回,只是徑直走到了西門家的車前,向西門妝微微欠身鞠了一躬。

  少女狐疑一眼,薄唇輕啟,“怎麼了?”

  “小姐,有件事情,要麻煩你了!”沈爾如實道,然後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她。

  西門妝只略略蹙了蹙眉,爾後示意他讓開,推開了車門步下。

  因為旅遊的地點是鄉下,她與沈爾一樣,穿的是運動衣,一樣的顏色,一樣的款式。在丁晨看來,就像是情侶裝似的。

  “走吧!”西門妝提步,兩手揣在衣服兜裡,便繞過他們兩人,向前方走去。

  丁晨是清楚她的身手的,也正是因為西門妝矯健的身手,他才會注意到她。只是,沒想到,今天還有機會再看一次。西門妝走過,薛靈靜默的看著她,卻沒有下車,而丁晨車上的丁香還有蘇寒和孟曉久卻是下車了。

  隨著西門妝走到了最前面,在兩輛車頭間的空地站定。

  而對面勞斯萊斯上,也下來一個身姿婀娜,面容嫵媚的女人。那女人穿著紅色的一步長裙,肩上裹著雪白的毛裘。一米七幾的身高與一米六幾的西門妝站在一起,差距明顯。

  女人不屑的一笑,抬手理了理那頭烏黑的卷髮,道:“換個結實的男人來吧!這麼漂亮的小姑娘,一會兒要是哭鼻子了,可不好看吶!”

  蘇寒蹙眉,顯然是看那女人不順眼。不僅蘇寒,就連這些日子沒什麼精神的孟曉久,也忍不住打起了精神,不爽的看著那個女人。

  西門妝冷著臉瞧她,高高束起的長髮輕揚,步子微微挪開,她道,“我給你三分鐘,去換衣服!”那模樣英姿颯爽,那語氣滿是不耐。沒有明確的表示她的不屑,卻是讓那妖嬈的女人真切的感受到了。

  西門妝的聲音十分清冷,音色卻是極美的。她一說話,那勞斯萊斯後座上的男人便忍不住抬目向外看了一眼。只是,西門妝的臉被站在她面前的女人擋住了,男人沒能看清。

  女人挑眉,還想說什麼,卻聽車裡傳來一道冷厲的聲音,吩咐她進去換衣服。爾後,女人乖巧的退了回去,車門拉開的一剎,男人的視線與西門妝對上,那張驚世俏顏也映入他簾中。

  讓他驚奇的,卻是那少女清冷的面容,以及那雙黝黑如黑翟石一般閃耀的眼。看上去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可是她的身上,卻散發著一種孤高傲世的氣質。那是與生俱來的貴氣,也是與生俱來的冷厲,如他一般。

  等了半晌,西門妝才等來了那個女人。

  女人下車時,已經換上了灰色的運動衣和白色的運動鞋。那頭卷髮也束了起來,模樣看起來,精神多了。

  西門妝總算是滿意了,微微挑眉,便道:“來吧!”

  女人看著她,看不慣她的高冷與高傲,唇角揚起一抹笑,卻是在西門妝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伸手撓去。那指甲尖長的手襲上西門妝的面門,那張臉讓女人很是嫉妒。更何況,她方才在車上換衣服,主子一眼都沒看她,一直盯著這少女。所以,她一上來,便想毀了她的容貌。

  一旁的丁香幾人看得心驚,卻見西門妝的身子向後一仰,左手迅捷的抬起,猛力的擋開那只手,退後一步抬腿便是一腳踢去。她的動作招式,轉換十分迅捷,與常人不一樣,她本就是吸血鬼,速度快是基本。

  那女人也不是等閒之輩,迅捷閃開,動作也是快得嚇人。這一點倒是讓西門妝驚訝了,這麼快的速度,即便是肉眼可以捕捉,卻也不是常人可以達到的。

  她的戒心加強,出手也毫不留情。在那女人第二次探手伸向她的臉時,西門妝蹙起了眉頭,右手順勢抓住了女人的手背,向上一竄,扣住她的脈搏,將她的手腕一轉。

  哢嚓——

  骨頭錯位的聲音響起之後,西門妝順勢抬腳,一腳快准狠,踢在了那女人的膝蓋下的位置。那一米七幾的個子忽的變矮,那女人已經整個屈身,半跪下去。

  於此,這場比試結束了。女人抽著冷氣,卻是沒有吭聲。而西門妝也鬆開了她的手,後退一步,卻是目光深沉的看著她。因為方才她扣住那女人脈搏的時候發現,她…沒有脈搏。

  當然,並非沒有脈搏的就是吸血鬼。比如像西門妝,她就是個例外。即便是個吸血鬼,身體與正常人也沒什麼區別。而且,最重要的事情,她是她母親生下來的,而並非是被人轉化的。

  至今為止,西門妝還沒見過第二個像她這樣的例外。至少,在九州城裡,她沒有見到過。

  她所見到的吸血鬼,都是些能力低微,沒有脈搏的死物。甚至有些劣等的吸血鬼,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像是怪物一樣殘害人類。許多才被轉化的吸血鬼,根本連陽光都不敢見。

  獨獨她,與別的吸血鬼大大不一樣。這世上似乎沒什麼東西能夠殺死她。當然,除了她母親背上插著的那把銀色的十字架。若是那把十字架能殺死她的母親,那麼,她自然不會例外。

  “承讓!”西門妝從沉思中抽身,向那女人抱拳,爾後挑眉看向勞斯萊斯的後座。那車窗並未搖下,可是她卻能看清那車裡的男人,甚至,能看清他的神情。

  她看見那人的眼裡劃過一絲欣賞,一絲訝異,卻又恍若未見一般,只冷聲道:“我贏了!”她的言外之意便是,他們應當讓道了。

  冷峻的臉上,揚起了一抹淺笑,那笑意讓人捉摸不清。

  男人點頭,爾後那被西門妝折了手腕的女人狼狽的回到車上。那輛勞斯萊斯向後退去,而西門妝等人則是看見他們退過了轉角,方才各自上車。順著泥路開進去,不過十分鐘的路程,便看見那輛勞斯萊斯停在路邊的樹林裡。閔恩的車開過去,少女的目光裡閃爍著驚怕,車速也下意識的加快。丁晨的車開過,蘇寒下意識的抬目,望了一眼靠邊的勞斯萊斯。

  接著便是薛靈的車,他的車窗半掩,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可是他卻感覺到兩束冰冷的目光,從路邊的勞斯萊斯裡射來。心裡不自覺的一緊,他扭頭,餘光飛過那後座的車窗,眸中一抹訝異的光閃爍,瞬間湮滅。

  至於沈爾,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轉動目光,只一心開著車,緊跟在薛靈的車後。西門妝則是靠著座椅,扭動著脖子。方才一番熱身運動,倒是讓她出了一些汗。

  到達目的地溫山村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新入職的櫃檯小姐是個二十出頭的姑娘,十分熱情的招待了他們。

  西門妝幾人在村裡唯一的溫泉館住下,一共八個人,只訂了3間套房。西門妝和蘇寒、孟曉久一間,閔恩、丁香住一間;而丁晨、沈爾還有薛靈則是一間。

  這村子三面環山,左右不過十幾戶人家,約莫五六十人。因為交通不便,鮮少有人來這裡旅遊。村裡的設施還算健全,只是一入夜,整個村子,除了這溫泉館,其餘人家幾乎燈火滅盡。

  此刻,西門妝正兩手揣在兜裡,在溫泉館裡轉悠。長廊裡落地窗前,西門妝站定,目光透過落地窗,放眼看去。

  入目的是無邊無際的夜空,這鄉下的夜晚與九州城的夜晚有很大的不同。天色黑如濃墨,繁星閃爍,能清晰看見銀河。明月藏在遙遠的山后,傾瀉清冷蒼白的光芒。月華落在山頭,隱約能看見茂密的叢林。此番場景就像一副畫卷,叫西門妝看得入神。四周靜謐,仿佛連呼吸都能聽見。這裡是個好地方,像個世外桃源,與外面污濁的世界相比,呆在這裡,心情也舒暢許多。

  而且,這裡的村民都很樸實。就像這溫泉館的館主,一個年過半百的大叔。見他們是一群十幾歲的孩子,不僅在住宿價格上優惠了些許,還熱情的為他們準備的飯菜。

  像今晚這樣,和這麼多人一起吃飯。西門妝還是第一次!

  她似乎習慣了安靜的生活,在面對這種熱鬧和諧的氣氛時,有些無措。

  夜風從落地窗外吹進,西門妝抬手抱著雙臂,上下滑動。落地窗外是種了草木的院子,而此刻,她打算去院子裡散散步。

  “學姐!”一道清麗的女音傳來。

  西門妝邁開的腳收回,木訥的側身,向著聲源處看去。只見長廊一端,穿著浴袍的丁香,正喜滋滋的朝她跑來。

  “學姐!你怎麼在這兒啊!大家都在等你呢!”丁香剛跑近,便一手握住了西門妝的手腕,轉身便拽著她往來時的方向去。期間沒給西門妝任何說話的機會,似是真的有什麼急事似的。

  一路小跑,穿過了堂廳和院子,又跑過了幾座假山,丁香才停下腳。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抬手,指了指前面兩座假山下的洞口,“裡…裡面、大家都在…等著你!”

  西門妝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前面還有一排整齊的假山,與其說是假山,不如說是刻意設下了的屏障。而其中兩座假山下,有一個寬大的洞口,似是有熱氣從洞口冒出,裡面的場景看不真切。

  “大家都在?”西門妝微驚,猜想著,這裡應該就是浴場。她只聽說這溫山村裡有天然溫泉館,卻沒有想到,這裡的溫泉,沒有男女分開,而是……共浴!

  跟隨丁香進去,西門妝這才從彌漫的熱氣裡看見了一汪寬廣的溫泉。似是一片不大不小的湖泊,水面熱氣騰升,如煙渙散。而此刻,水中零零散散,坐著二三十人。似是劃分了區域,而最中間的區域裡,泡著丁晨幾人。

  丁晨一看見西門妝,便不管不顧的站起身來,長臂上伸,向她招手,“妝,快下來!快點!”狹長的眼輕眯,意味深長的一笑,赤裸的上身在昏黃的壁燈下散著熱氣。至於下半身……

  西門妝順勢下看,只見那少年下身裹著一條白色的浴帕,讓她不禁嘴抽。

  轉頭,再看看對面池邊的三個女生,抹胸浴帕,頭髮披肩,正自顧自的澆洗著身體,毫無顧忌。

  丁香已經踱著步子向她們走去,身上的浴袍脫去,露出抹胸浴帕。下水的動作極其優雅,只引得浴場裡大部分男人觀望。這浴場裡,一共二三十個人,男女比例還算協調。饒是如此,西門妝卻還是站在池邊,遲遲不肯挪動腳步。

  那方,丁晨已經坐下了,後背貼著池壁,手肘一抬,便頂了頂一旁的閉目養神的沈爾,“喂,你家小姐來了,你不去接過來!”

  少年輕合的眼簾緩緩啟開,那雙漂亮且深邃的眼掃了丁晨一眼,便扭頭,向西門妝所在的方向看去。只見那少女極其不安的站在池邊,似乎對這公共場合有些不適應。

  也是,這麼多年來,她一直生活在西門家和森林古堡,除了上學以外,幾乎沒怎麼與外界接觸。

  看了她半晌,他才站起身。身材比例恰好,沒有一絲多餘的肉。他一起身,便引來了浴場裡其他女人的目光,也包括對面的閔恩幾人。

  長腿邁動,沈爾對那些竊竊私語的讚賞恍若未聞,只爬上岸去,向西門妝的方向走去。

  而西門妝也看見了他,遠遠地,她打量著那人的身材。光潔的胸膛,精瘦的腰,以及那雙裸露在外的小腿,無不讓人遐想。不覺間,她的面頰隨著沈爾靠近的腳步開始發燙。而盯著他的目光越發閃爍,就在那少年將要走近之時,她強迫自己移開了目光。生生將目光轉到了丁晨他們身上。

  同樣是男生,同樣身材很好,可是感覺卻完全不一樣。

  西門妝恍惚之際,丁晨身邊的薛靈也站了起來,上了岸,也向西門妝這方步來。未等那薛靈過來,西門妝的手腕便被人攥住了,生拉硬拽,向浴場外走去。

  步出浴場,空氣頓時清新許多。夜風撲面而過,西門妝這才看向一旁拽著她手腕的沈爾,卻見那少年面色十分紅潤,那兩片性感的薄唇也格外的紅潤光澤。濃眉下的眼直直的盯著西門妝,眼中沒了往日的溫柔謙恭,神色複雜。

  對視半晌,西門妝扭動手腕,眉頭蹙起。

  沈爾這才歎了口氣,鬆開她,輕聲道:“我陪你走走吧!”他說著,目光將眼前的少女上下一番打量。忽的想起初到她身邊那晚,她身穿黑色蕾絲裙的樣子。還好,她剛才進去時,穿的是這身運動衫。若是西門妝也如丁香她們幾人一樣裹一條浴帕下水,只怕浴場裡的男人會很瘋狂。

  “你穿成這樣,怎麼陪我走?”西門妝將他上下一番打量,語氣冷硬的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想對沈爾做什麼呢!

  沈爾卻是笑了,長腿邁動,便向她靠近,“這樣不好嗎?小姐您又不是,沒有看過!”當初她那麼有膽量,讓他脫衣服。而今卻是怎麼了?

  西門妝下意識的後退,眼神閃躲,繼而轉身,向外面走去。

  她的背影十分倉皇,沈爾看得發笑,爾後提步跟上去。身上的浴帕濕漉漉的,水滴順著他的小腿肚流下,腳步一深一淺。就在西門妝穿進假山時,沈爾已經追上了她。伸手便拽住了她的手腕,順勢往後一拽。那少女顯然驚住了,腳下步子後退,踉蹌幾步,後背撞在沈爾的胸膛上,就此停下了。

  他長臂一伸,便繞過她脖頸輕輕環住,另一隻手掌在西門妝腰際,就勢將她帶到了一座假山後。西門妝被抵在假山壁上,搭在她腰間的手撐著假山壁,避免她磕在假山上。溫熱暖柔的呼吸拂過她耳垂,那人垂頭,在她耳邊低聲道:“別出聲!”

  西門妝愣住了,聽沈爾的語氣那般嚴肅,便乖乖的站在原地,任由他摟著。

  沈爾的目光卻是透過假山上的小洞向外看去,只見光著上半身的薛靈一路張望尋找著,漸漸走近。爾後那人在他的視線裡停下了腳步,四下掃了一圈,似是在尋找他們的蹤跡。

  方才見沈爾拽著西門妝出來,薛靈便跟了出來。只是剛才走到這裡,怎麼人就不見了。

  美目流轉,顧盼生輝。他喪氣的回身,餘光掃過假山,忽的停下。

  西門妝與沈爾就站在假山後靠邊的地方,從薛靈的角度看去,依稀能看見沈爾身上圍著的浴帕一角。正因如此,薛靈提步,向他們走去。

  而這方,沈爾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少女,心下一陣蕩漾。怎知一抬眸卻見薛靈站在五步遠外,定定的看著他們。

  他現在步近,才看見沈爾懷裡的少女,只是,他們的動作,未免……太曖昧了。

  此刻,從薛靈的角度看去,只見沈爾將西門妝整個人圈在假山前,而他光潔的上半身正緊緊貼著她的後背,兩人的身線幾乎重疊,而他身前的西門妝卻是靜靜地,一動不動。

  薛靈愣住了,心裡徒然失落,眉頭擰起,卻終是沒再上前。因為沈爾那寒冷的目光正打量著他,像是警告一般,眼神有些不善。薛靈站在那裡看了他們許久,似乎是想知道些什麼。

  沈爾見他還不肯走,心裡不由一惱,深邃的眸中劃過一絲狡黠,那單薄的唇動了動,唇角揚起,劃開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垂下頭去,已不再看不遠處的薛靈。而是緩緩低首,將頭埋在西門妝脖頸間。

  因為他的忽然逼近,溫熱的呼吸撲灑在少女的脖頸間。西門妝只覺脖間微微有些發癢,心跳的頻率急速變快,而後背抵著的胸膛亦是十分溫暖。沈爾說過,要她別動。可是現在,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沈爾…”西門妝動了動唇瓣,聲音不似往日那般清冷。

  “嗯?”少年的臉埋在她頸間,眼簾低垂,慵懶的倚在她肩上,呼吸著她的體香。環在她胸前的手不禁緊了緊,撐著假山壁的手也松了些許力氣,身體下意識的壓下,將西門妝嚴實的堵在了假山壁與他之間。

  從薛靈的角度看去,沈爾似是在親吻西門妝的脖頸一般,而西門妝沒有掙扎,也沒有推開他。僅是如此,他便難過的轉過身去,幽幽邁動雙腿,順著來時的路回去。

  薛靈已走,沈爾卻恍若未見,依舊壓著西門妝,靜靜的靠著她。這美好的時刻,能多久便多久。嗅著少女的體香,他的意識逐漸朦朧。喉結滾動,艱難的咽下唾沫,努力克制著自己的衝動,卻是將西門妝的身體一轉,迫使她面向自己,後背貼在假山壁上。

  如此一來,西門妝才看見了他眼中暗湧的欲望,心下咯噔一下,心跳竟然漏了一拍。

  沈爾的眸光更為深邃,沉眸看著懷裡的少女,他下意識的低下頭去。目光盯准她的唇瓣,便將自己的薄唇湊了過去。看那形勢,是想要一親芳澤。

  俊臉逐漸放大,這突變的形勢,讓西門妝一頭霧水。可是殘存的那一絲理智卻讓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最終那一記吻落在了她的掌心裡。

  咫尺距離,呼吸相聞,少年迷醉在她微微羞惱的神情裡,目光越發溫柔,就連眉宇間都蕩起了笑意。

  即便是她的掌心,他也忍不住,輕啄一下。溫熱的唇瓣掃過西門妝的掌心,她只覺微微發癢,不自在的縮了縮手,卻始終護著自己的唇。

  夜風吹過,西門妝徹底清醒。目光下移半分,落在那人光潔的胸膛。另一手猛的撐在他胸膛上,用力一推。壓著她的身體被推開,也就是距離拉開的那一瞬間,西門妝抬腳,一腳踢在了少年的膝蓋上。

  她的力氣不小,沈爾吃痛,眉眼剎那糾結。步子踉蹌後退,退出幾步,方才站穩。

  西門妝已然一閃到他身前,抬手便去揪他的衣襟,卻在伸出手的同時記起了他本是赤著上身的。可是…手卻沒來得及收回,轉勢便向下,握住了沈爾腰上裹著的浴帕,猛的一扯。

  撕拉——

  浴帕裂了,被她一把抓下。

  ——

  剎那,世界寂靜。西門妝半揚著手,手裡的浴帕飄然落地,目光卻是愣愣的盯著沈爾的臉,不敢往下看。

  沈爾也是愣住了,方才的一切發生的太快,導致他根本來不及避開。好在他浴帕裡面還穿了一條四角褲!

  心下慶倖著,面上卻揚起一抹戲謔的笑意,少年邁步,向西門妝走去。

  少女微驚,下意識的後退。卻見那人唇角的笑更加深邃。

  “小姐要是真想看,何必自己動手!”沈爾笑著,語氣溫柔。忽而,他停下腳,眼簾低下,半帶羞澀的道:“你要是想看,就告訴我,我會滿足你的!”他的語氣刻意曖昧,再次將西門妝逼得後背貼著假山壁。目光在她身上肆意遊走,忽然,那人俯下身,俊臉再次逼近,卻在離她咫尺距離停住,“你扒光了我!你說我現在該怎麼報復你好呢?”

  西門妝故作鎮定,身體緊緊貼著假山壁,面色赤紅的揚手,抵住他的胸膛,吶吶道:“你可別忘了,我是你的主子!”越與沈爾相處,西門妝越加覺得,他這個人並沒有表面那麼恭謹。相處了這麼久,沈爾的膽子似乎是越來愈大了!試問哪個妖僕如此對待過她,誰不是對她畢恭畢敬的!獨獨沈爾,她怎麼也奈何不得他!

  聽了她的話,沈爾退開了些許,點了點頭,“是,主子!那麼請問主子,剩下的四角褲,要不要一併脫了?嗯?”他的話裡滿是笑意,就連語氣也歡快許多,與平日相比,明顯的不同。

  而西門妝愣了愣,片刻,腦袋一低,便向下看去。一種被騙的感覺油然而生,她惱了!

  “沈——爾——”待她惱怒的喊著他的名字反應過來時,那少年已經迅速的撈起了地上的浴帕,便向假山外跑去。夜風拂著身體,他的心情難得的輕鬆。而身後傳來西門妝惱怒的喊聲,兩個人一前一後穿過了假山,院子,最後跑進了長廊裡。

  兩個人順著樓道上去,在二樓空曠的走廊裡,西門妝堵住了沈爾的去路。走廊上昏黃的燈光灑下,少年俊朗的面容微微紅潤,唇角的笑意未絕,與西門妝對峙。

  西門妝則是微微勾著身子,一雙美目冷冷的瞪著他,薄唇輕動,“你要是自己過來,我可以考慮下手輕點。”

  “小姐高抬貴手!”沈爾眨眼,卻不靠近。

  “啊——”一聲慘叫驚起,一剎泯滅。

  寂靜的長廊上,相對的兩人互看了一眼。沈爾斂了笑,蕩漾的目光一瞬沉澱,只見西門妝也直起了身體,看樣子,方才那一聲慘叫,不是他幻聽。

  “去看看!”西門妝轉身,方才那叫聲其實很小,若非像西門妝和沈爾這般有著驚人的耳力,只怕也不能聽見。而聲音是從她身後的某間屋子發出來的。

  沈爾沉眸,手中的浴帕扔掉,微微揚手,手裡便多了一身運動裝,與西門妝的是同一款,就連顏色都一樣。他迅捷的穿上,赤著腳便朝著西門妝的方向追去。頓時,這空寂的長廊裡,響起一陣陣腳步聲,驚得左右兩邊客房裡的住客開門張望。

  而此時,西門妝已經尋到了那間發出慘叫聲的屋子,一手搭在門把上,微微平復心境,手腕微微用力,一轉,門便生生打開了。

  屋裡一片漆黑,死寂一片。空氣中浮蕩著濃烈的血味,夜風卷起窗簾,似是鬼魅一般在夜裡飄蕩。

  西門妝站在門口向裡面張望,這是一間雙人房。一張雙人床,一張梳粧檯,一台液晶電視掛在牆上。還有牆角的浴室,此刻門半掩著,裡面還嘩啦啦的傳出流水的聲音。

  忽的,西門妝猛的轉身,一雙眸子血光暗湧,殺意盡現。

  “是我!”

  看見沈爾的一剎,她眼裡的血色隱去,回歸平靜。

  “怎麼樣?”沈爾隨她一道進屋,爾後反手關上了房門。屋裡的水聲更加清晰,而夜風撩起窗簾,透進幾縷月光。就著月光,西門妝看見白淨的地板上,有一路血跡。斑斑點點,卻是從視窗一直延伸到浴室裡。

  啪——

  燈被摁亮,西門妝已經走到了浴室門邊。步子生生頓住,不再向前。沈爾發現了端倪,急忙過去,目光剛探進浴室便愣住了。

  不大不小的浴室裡,有一個浴缸,牆上的蓬頭正灑著熱水。浴缸裡躺著一個人,是個男人,後背對著西門妝他們,任由滾燙的熱水噴灑在他的身上,也絲毫不動彈。

  死亡的氣息彌漫,西門妝抬目看了沈爾一眼。那人便了然的步進了浴室,向那浴缸裡側躺的人走去。

  少年步近,一手揚起,輕輕搭在那人肩上。手下微微用力,便將那人的身體翻轉過來。

  一剎,雙眸凝起,他的眼中劃過一絲訝異,爾後回身,面向西門妝,“血被吸幹了!”

  沈爾的語氣十分陰沉,一句簡短的話,卻為西門妝帶來了不小的震撼。這就表明,這個男人的死因,是被吸幹了血。

  西門妝步過去,目光低垂,徑直看向那男人的脖頸。只見脖頸上有兩道齒印,而齒孔還殘存著一絲血跡。

  “走吧!明早他就會被人發現的。”沈爾抬手,搭上她的肩膀。腳步向前,小心的貼近西門妝。她現在的心思很好猜,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西門妝肯定會擔心蘇寒她們。畢竟,這個村子裡,還存在著別的吸血鬼。而今晚這樣的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發生。

  翌日清晨,西門妝幾人下樓用早膳。本以為昨晚的事情會第一時間傳出,卻不想,正好相反,根本無人提及這件事情。

  難道是那具屍體還沒有被發現?但是打掃清潔的溫泉館員工,不是應該每天早上清理房間麼?

  一絲隱隱的不安升起,西門妝放下了手裡的碗筷,便起身離開了餐桌。

  “妝是怎麼了?吃個飯也心不在焉的?”丁晨狐疑一眼,先沈爾一步站起身跟了出去。

  西門妝在溫泉館裡轉悠了一圈,還是決定去昨晚的房間裡看看。只是這一次,得先去櫃檯取鑰匙。

  ——

  只有光明正大的取來鑰匙,光明正大的打開那間客房,光明正大的發現那具屍體,才不會讓自己和沈爾牽連其中。只是,她應該找一個什麼樣的理由,去拿鑰匙呢?

  一路向前臺走去,西門腦中千回百轉,最後終是將理由敲定了。

  丁晨尾隨她一路到前臺,只見西門妝冷著臉對前臺小姐說了什麼,爾後那前臺小姐的臉色一變,目光愕然卻又驚慌的看了西門妝半晌。忽的,那位元小姐拿起了電話,便打給了什麼人。

  再然後,丁晨看見接待他們的館主走到了西門妝身邊,面容和藹的與她說了什麼,便吩咐前臺那位小姐做什麼事去了。

  等到後來,丁晨收到通知,說是溫泉館裡有位客人丟了貴重的東西,需要對所有的房間進行搜索。他這才明白,那位所謂丟了貴重東西的客人,正是西門妝。

  傍晚時分,溫泉館裡每一個房間都被搜索過了,而西門妝所說的那件不存在的貴重東西,也沒有找到。

  此刻,天色昏暗,烏雲層疊,也許又是一個雨夜。西門妝坐在館內的咖啡廳裡,目光渙散的看著落地窗外。她的眸子裡倒映出遠山與烏濛濛的天空,她的神情清冷,眉眼僵硬,似是在沉思一般。就連丁晨走近,也沒有發現。

  這個點,大家都去吃飯了。而西門妝沒什麼胃口,所以獨自坐在這咖啡廳裡思考一些事情。至於丁晨,則是揣著一顆好奇的心前來的,他想知道,西門妝到底丟了什麼?

  看見那少女魂不守舍的坐在落地窗前,丁晨眼中的懷疑便淺淡了些。他含笑步過去,將身上的風衣輕撩,落了座。

  “這裡的風景獨好?你倒是連飯都不吃,在這裡賴著!”

  丁晨的聲音傳來,西門妝這才回神。那雙美目流光溢彩,冷意盎然。被她這麼一眼掃過,嬉皮笑臉的丁晨愣了愣,急忙斂笑,“怎麼了這是?你這臉色陰晴不定的,怎麼和這天色差不多!”

  窗外的天漸漸陰沉,黑夜已然來臨。

  西門妝很是焦躁,不僅僅是因為那具失蹤的屍體,也是因為這即將來臨的雨夜。

  她很清楚,這樣的雨夜對於她而言意味著什麼。她需要血,需要女人的血。可這裡不是古堡,也沒有沉華,再者,她今夜還得雨孟曉久她們度過。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丁晨的話落,落地窗外的院子便逐漸濕了。天空下起雨來,像是一條條斷線的珠簾,墮落人間。而山裡的雨一向來勢洶洶,儘管,已經是初冬時節。

  西門妝站起身,兩手撐著玻璃桌,呼吸微微急促。她嗅到了,空氣中飄散的一縷血味。女人的血,鮮嫩,甜膩的味道。

  是誰的血?

  西門妝邁開步子,目光一沉,便循著空氣裡飄蕩的血味走去。丁晨急忙起身,緊隨其後,嘴裡嚷嚷著什麼,卻被西門妝無視了。只得一昧的跟著她的步伐,向著溫泉館大堂走去。

  剛剛步進大堂,便見櫃檯前湧滿了人。

  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議論紛紛。

  西門妝在離得不遠的地方站定,不再靠近。丁晨也隨之停下,只是目光卻被那圍在一團的人群吸引。幾乎這溫泉館裡所有的住客都在這裡,至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還得靠近些才知道。

  於是丁晨丟下了西門妝,獨自一人向人群靠近。

  西門妝離得雖遠,但是那些人的議論聲卻全都落在她耳裡。從頭到尾,他們始終在說一件事。那個前臺小姐,死了。

  就在幾個小時以前,西門妝還拜託她幫忙尋找丟失的東西,企圖讓她發現客房裡的屍體。可是轉眼間,這個女孩子竟然死了!

  目光從人群細縫間穿過,西門妝看見那地板上躺著的女人,身上穿著黑色的西裝,長髮散亂,面上一派驚愕,像是在臨死前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而那一秒驚訝,就此定格。

  撥開人群,丁晨擠了進去。目光觸到那地上的女人時,微微一驚。他的目光微沉,死死的盯著那女人脖頸上的齒孔,心裡已然有了答案。丁晨回頭,下意識的向不遠處的西門妝看去。

  那少女站在原地,兩手抱臂,指尖卻是焦躁的敲打著臂膀,眉頭微蹙,正眯著雙眼看著他的方向。那神情,似乎在渴望著什麼。

  西門妝的確在渴望,她渴望著鮮血,耳邊充斥著淅淅瀝瀝的雨聲,眼前是一堆湧動鮮血的人類,她甚至能聽見他們體內血流湧動的聲音,甚至能想像利齒刺穿他們血管那種快感與滿足。

  下意識的,她咽了口唾沫。而丁晨已經鎖定她,撥開人群,向她走來。

  西門妝後退了兩步,抿唇。面對眼前面色沉重的丁晨,敏銳的直覺告訴她,丁晨在懷疑什麼。

  畢竟上一次,在學校的櫻花林裡,丁晨帶走了林樂。可見,他對吸血鬼多少有些瞭解。而這些日子,這個少年時刻貼著她,纏著她,面上一副喜歡她的樣子,可是暗地裡,不知道揣的什麼心思。更何況,他還知道沈爾的身份。理所當然的,丁晨會更加留意被沈爾時刻守護著的自己,不是嗎?

  如此一想,西門妝便轉身向著樓道口步去。她的腳步匆忙,甚至連一聲招呼都沒有打。正因如此,丁晨才更加懷疑了。他這段日子一直在觀察西門妝,在那個小古堡裡,有一個叫沉華的女人。那天他們去古堡之時,沉華的臉色很是蒼白,就像是失血過多的病人。

  丁晨知道,這樣的雨夜對於吸血鬼來說,是極大的誘惑。他們體內對血的渴望會比平日深切,或者難以克制。而方才,西門妝一股腦的向這裡走,仔細一想,就仿佛她知道這裡出事情了似的。那麼,她又是怎麼知道的呢?為什麼方才站在這麼遠的地方,不肯靠近人群?

  無數的疑惑在丁晨心裡聚成一條小河,順著西門妝的腳步,不斷注入新的溪流,漸漸,那團疑惑分子膨脹,在他心裡擴散開去。

  逃離了丁晨的視線,西門妝拐過了長廊,向著露天溫泉的方向去。她現在需要找個無人的地方平復一下欲望,一定不能被丁晨發現。

  而這方,丁晨追過轉角,西門妝卻不見了。正巧,沈爾從餐廳的方向過來,看見四處張望的丁晨,便走了過去。

  兩個人碰面,丁晨面上的陰沉逐漸散去,唇角勾了勾,“你怎麼也來了?”

  他的話讓沈爾莫名其妙,他吃過了飯自然就出來了。再說了,要回房間,必定要經過這大堂,有什麼好奇怪的?

  忽而,少年的目光微轉,越過丁晨肩頭向不遠處圍觀的人群看去:“發生什麼事了?”隱約間,他嗅到了不安的味道。

  而丁晨唇角的笑淡去,轉身,目光與他一道看去。此刻,人群已經散開,而溫泉館的人已經過來將屍體抬了出去。沈爾看見那具屍體的一剎,雙目微凜。

  “你可知道,那個前臺小姐,是怎麼死的?”丁晨問道,目光移回,落在沈爾的身上。

  少年側目,定定的看著他,冷笑,“妝呢?”

  兩個字,卻讓丁晨對西門妝更加的懷疑,“你不好奇前臺小姐的死,找妝做什麼?”

  “自然是保護她!”沈爾答得理所當然,話落,便提步邁出了大堂,向長廊的方向走去。

  經他這麼一提醒,丁晨才恍然。轉身急忙朝二樓的方向跑去,可是一路過去,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讓他的神經不禁繃緊。他迅速的穿過走廊,便尋到了蘇寒她們的房間。

  手搭在門把上,丁晨用力一擰,整個門把被擰壞,門開了。

  哢嚓——

  丁晨走了進去,而下一秒,屋裡傳出高分貝的尖叫。

  蘇寒的音調拔高,尖銳的像是要刺破丁晨而耳膜。屋裡的燈光昏黃,但是那燈光下站著的少女,丁晨卻看得清清楚楚。

  那少女一頭短髮,濕漉漉的,尚在滴水;雪白的肌膚暴露在燈光下,應該是剛從浴室出來,還沒來得及穿上外衣。而今映入丁晨眼簾的少女,三點一式,遮住了該遮的部位,兩手背在身後,似乎還在扣內衣的扣子。

  看見丁晨破門而入的一剎,蘇寒慌了。本在扣扣子的手鬆開,一手捂著胸口,一手便撈起了地上的拖鞋,二話不說,便扔了出去。那門口的少年已然愣住了,拖鞋飛過來,也忘了躲開,生生挨了一拖鞋。

  痛叫一聲,丁晨回過神來了。目光飛快的一掃,幾乎將蘇寒身上看得見的地方全看了。爾後他轉身,十分君子的背對著她,急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什麼也沒看見,真的!”

  蘇寒氣得胸口起起伏伏,急忙扣上內衣扣子,又套上了床上那件雪白寬鬆的T恤,這才向丁晨走去。

  身後殺氣凜凜,丁晨卻不敢再回頭。直到,屁股上挨了一腳,他吃痛的叫喚,身子踉蹌的往前,被踹出了房間。

  嘭——

  門被大力的關上了,丁晨揉著臀部回身,腦海中不禁閃過方才的畫面。由衷的讚歎一句,蘇寒那妞的身材,還真是…不錯!

  念頭閃過,他又抬手猛的一拍腦兒門,嘟囔著要自己清醒。轉身,抬手,這一次禮貌的敲響了房門。其實那門以及被他擰壞了,輕輕一敲,便又開了。

  這一次,丁晨學聰明了,沒有貿然進去。將將還亮著燈的屋裡此刻黑漆漆的,他的目光從門縫裡看進去,猛的對上一雙血紅的眼睛。小心臟噗通的一下,加快律動,腳往後挪了半步,丁晨站定。

  他的神情一瞬嚴肅,輕靈躍起,一記飛腿踢在門上。

  嘭——

  房門再次打開,方才門後的身影卻是一閃,避開了他的一腳。那雙血紅的眼出現在窗邊,卻是沒有離去。丁晨落地,正好踢到地上昏迷過去的蘇寒。他沒動,也沒有打算去扶蘇寒一把,而是定定的看著那窗前的人影,語氣嚴肅的道:“你這怪物,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也好,免得你丁大爺我再費心去找你。”

  丁晨話落,手掌如刀,健步如飛,一掌劈去。那窗前的黑影後仰,身體砸破了玻璃,半截身體探出了窗外,生生避開了丁晨的掌刀。丁晨卻沒有給他起身的機會,當即一手半握成拳,打在那人左胸,手肘後抽,袖子裡劃出一把鋒利的短匕。匕首刺進那冰冷的胸膛,那人的肌膚像是被灼燒一般迅速潰爛。痛吟聲在房裡響起,最終隨著那人氣絕而消匿。

  手中的短匕轉動,挖出了一顆血淋淋的心臟。丁晨隨手丟棄,爾後從褲兜裡抽出一張白淨的手帕,小心的擦拭那柄短匕。純銀的匕身,是血族所忌憚的。而丁晨的身上,不僅配了純銀匕首,還配了數把小巧的木刀。對於大部分吸血鬼而言,僅僅只是木刀便能奏效,要了他們的命。可是還是有一部分吸血鬼,木刀是不管用的。他們不怕陽光,不怕木頭,卻是怕銀器。

  啪,燈被按亮。地上血淋淋的,丁晨的視線掃過地上的蘇寒,不禁停留在她裸露在外的雙腿上。她的身上只套了一件寬大的白色T恤,而今蜷縮著身體側臥在地,兩條細嫩的長腿彎起,背對著丁晨的方向,頓時讓他血氣上湧,面紅耳赤。

  可是現如今,他不能浪費太多時間,當即彎腰,將地上的少女攔腰抱起。便走出門去,向著丁香她們房間走去。這間屋子本是孟曉久、蘇寒還有西門妝住的。西門妝就不說了,那麼孟曉久去了哪裡?

  等到敲開丁香她們房間的門時,丁晨的心才放下了。

  屋裡,閔恩正在敷面膜,而丁香也是剛沐浴出來的樣子,至於孟曉久,從她們這兒吹了頭髮,正準備回自己房間。

  看見丁晨抱著蘇寒進門,三個女生皆是一驚,爾後隔壁房裡傳來薛靈的喊聲。當即,丁晨放下了蘇寒,便轉步出門,向自己的房間跑去。

  ——

  露天浴池裡一個人沒有,雨淅淅瀝瀝的下,落在溫泉裡,蕩起漣漪。而西門妝則是坐在池邊簷下,兩條腿在水裡晃蕩,心底的欲望逐漸平息。身後忽然傳來緩慢的腳步聲,西門妝下意識的後看,只見沈爾從黑暗中走來,面上竟是擔憂。

  看見西門妝完好無損的坐在池邊,沈爾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了。方才大堂裡,那個死去的前臺小姐,脖頸上有齒印,和那浴缸裡的男人一樣,都是被吸幹鮮血至死的。像這樣的雨夜,西門妝對血的渴望十分強烈。

  他擔憂的走到她身邊,小心坐下,便道:“下雨了,妝!”

  沈爾只喚她的名字,如丁晨一樣,卻是格外親昵。西門妝聽得一愣,半晌才淡漠的移開了目光。

  “我需要進食!”清冷的女音說道,西門妝已經站起身,作勢便要往外走。

  沈爾也不得不起身,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留住了她的腳步。

  少女回眸,他道:“前臺那個小姐,不是你殺的吧!”他的語氣十分肯定,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向西門妝確定一下。

  西門妝則是白了他一眼,手下微微用力,便掙開了沈爾的手。毋庸置疑,她西門妝不會為了一己私欲,草菅人命。

  “這村裡還有別的吸血鬼!你先回去守著蘇寒他們。”西門妝說著,兩人已經遠離了露天溫泉。

  沈爾抬眸,打量著她的背影,那般孤高清冷,不可親近。

  “那你呢?”他下意識的問,西門妝卻沒有回答。

  她現今已經忍不下去了,這樣的雨夜,最是讓人瘋狂。她現在,必須去進食。若是真的遇上勁敵,怕到時候沒了氣力。

  沈爾兩步上前,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一步邁到了西門妝身前,攔住了她的去路,“你得跟我一起回去!”他的語氣堅定,不容西門妝反駁。當下便拽著她的手,往大堂裡去。

  西門妝掙扎半晌,未果,不由又瞪他一眼,“我現在這個樣子,不能回去!”既然見了血,她若是回去看見了蘇寒她們,怕自己會傷害她們。

  邁進了大堂,沈爾的腳步便停下了。西門妝沒來得及收腳,一步上去便撞在他後背,心裡又是一陣抱怨。

  沈爾卻是沉下了眸子,寒氣逼人的目光將整個大堂掃視了一圈,最終停留在櫃檯前背對他們站著的女人身上。那個女人的背影十分眼熟,而且站在前臺的樣子,似乎在等人。

  西門妝也發現了端倪,從沈爾背後探出腦袋,向著前臺看了一眼,目光便沉了下去。

  那個站在前臺,背對著他們的女人,就是剛才躺在地上,被人圍觀,然後抬走的前臺小姐。她,明明已經死了!

  一陣風穿堂而過,西門妝的呼吸一滯,目光又是一沉。風中飄蕩著血的味道,風過,味道更濃,刺激著西門妝的神經,讓她好不容易平復下去的欲望,又再次冉升起來。

  沈爾微微側身,與西門妝對視了一眼。

  就在這時,那方前臺站著的女人幽幽的轉過身來。那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蕩著一抹嗜血的笑,她的目光鎖定西門妝和沈爾,似是將他們兩人當成了獵物一般。

  微微咧嘴,獠牙隱現,女人的眼角暗紋湧現,一雙黑漆漆的眼,沒有瞳孔,如黑鑽一般。

  “死人就該有死人的樣子,好好的墳地不躺,還到這裡嚇人!”沈爾淡笑,目光順著那女人的身形下移,瞥見櫃檯前露出了一條腿。看那黑亮的皮鞋,應該是個男人。而這大堂裡鮮血飄香,那櫃檯後,不知躺了幾具屍體。

  女人微微揚起下頜,不屑的看著沈爾,緩緩從櫃檯後步出。

  西門妝的目光隨之移動,站在沈爾身後,下垂的雙手不禁捏緊拳頭,眸中血光暗湧,一瞬發紅。未等沈爾再說什麼,也沒等對面的女人靠近。西門妝已如一陣颶風刮過沈爾身旁,一手揚起,一瞬逼近那女人。攥住她的脖頸,另一手繞到她的後腦勺,兩手相反用力。哢嚓——

  頸骨錯位的聲音結束,那方才還趾高氣揚的女人如被抽了線的木偶,軟倒在地。

  她的手法乾淨俐落,爾後細腿邁動,向那櫃檯走去。西門妝的面色忽的一僵,眼簾壓了壓,眸中紅光隱匿,卻是細細數了數地上的屍體。不多不少,剛好十具。這新生兒,胃口倒是不小!

  唇角冷冷的上揚,西門妝的面色更為凝重。她回身,沖著沈爾道:“去樓上看看!”說罷,便提步向樓道走去。

  可是片刻也沒有聽見身後傳來沈爾的腳步聲,西門妝走出不遠便又停下了,微微側身,回眸看向尚且站在原地的少年,眼中閃過一絲狐疑,“怎麼?”

  冰冷的位元組將發呆的沈爾拽了回來,他方才真是看呆了。西門妝那乾淨俐落的動作,還有那淩厲的手法,著實讓他心神一震。這麼久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西門妝動手。以往她都是心平氣和的站在一旁,把一切交給沈爾,可今日,她卻是如此的衝動,像是要發洩一般,顯得十分焦躁!

  “你不是說現在不能回去嗎?”沈爾提步上前,不忘問道。

  西門妝卻是轉身,留給他一記背影,“這裡不知道有多少被轉化的吸血鬼,丁晨一個人是對付不過來的。”

  一路上樓,血腥味也更加的濃烈。西門妝已然蹙起了眉頭,強壓下嗜血的念頭,到了二樓。

  二樓的樓道裡燈光靜淌,一眼望去,整個長廊一片狼藉,甚至連牆上都灑上了鮮血。沈爾見了這般場景,也是一愣。這裡就好像被洗劫了一般,兩邊客房的門多數半開著,或是透出幾縷昏黃的燈光,或是一片漆黑。可以想像,之前這裡發生了什麼。但是此刻,整條長廊都十分的安靜,沒有一絲生氣,安靜得讓人後背發涼。

  西門妝邁步,走在前面。沈爾隨後跟上,卻是與她背對背,尋望後方。兩個人的腳步十分緩慢,向著214客房走去。一路警惕,這死一般的寂靜,總讓人很是不安。

  西門妝的目光掃過每一扇門,從門縫間透進,依稀能看見房裡的情形。一具具屍體橫豎擺放,幾乎每一間客房裡都能看見一兩具屍體。如此盛景,實難得見。

  怪不得血腥味這般濃重,殺了這麼多人!

  越發濃烈的血味,讓西門妝的喉頭一緊,她下意識的咽著唾沫,想要吸血的欲望,又被勾了起來。

  腳步停下了,他們兩人站在214房門前,沈爾已經從她身後繞到她身旁,卻還是警惕的注意著四周。西門妝的手搭上門把,尚未用力,門就開了。她的心頭突突的跳,一種不祥的預感升起。

  門被輕輕推開,西門妝的目光順勢望進去,掃視了一圈,最終停在那窗臺前,搭著的屍體上。那不是人類的屍體,而是吸血鬼。這麼說來,蘇寒她們還是安全的。

  “嘎吱——”隔壁房間被推開,沈爾靈敏側身,將西門妝護在了身後。

  丁晨從215探出腦袋,一雙深沉的眼在看見沈爾兩人時,一瞬明亮,“是你們啊!”方才聽見這外面輕微響動,還以為又有吸血鬼來了!

  沈爾也松了一口氣,正準備往前一步,衣袖卻被西門妝猛的拉住。

  感覺到身後焦躁的視線,少年回身,清朗的目光落在西門妝身上。只見那少女的面色十分難看,臉上除了清冷還夾著一絲猙獰。她——快要按捺不住了!這一路走來,血腥味太過濃重,而屋外的雨也是越下越大。西門妝還沒有進食,此刻對血的欲望已經無法克制了。

  那雙漂亮的眼睛周圍,湧現暗紋,殷紅的唇微張,白牙隱現,看著沈爾的雙眼,逐漸染上血色。

  如此這般的西門妝,呈現在沈爾的眼裡。他挺拔而立,擋住了丁晨的視線。直到,身後的少年推開門步出來。

  “你們怎麼了?還不進來?”丁晨說著,便要繞過沈爾去看西門妝。

  怎知,沈爾卻是反手握住了西門妝的手,另一手搭上她的腰,用力一帶,便將那異樣的少女拉進了懷裡。握著她的手鬆開,順勢往上,小心的掌著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腦袋埋進了自己的懷裡。他的動作一氣呵成,將剛剛步出來的丁晨驚到了。

  看不見西門妝的臉,丁晨狐疑的看了沈爾一眼,不禁笑道:“你們兩個現在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摟摟抱抱的!”

  “小妝!快進來!”門內傳來蘇寒的聲音。

  沈爾明顯感覺到,懷裡的人,身形一顫,呼吸越發急促。她現在,看見誰就想咬誰。

  “我們有件事必須得做,丁晨!他們就交給你了!”沈爾說罷,便攬著懷裡的西門妝,微微俯身,將她打橫抱起,提步欲走。

  怎知才邁開一步,衣角便被人拉住,蘇寒的聲音傳來,“你想帶她去哪兒?你想對她做什麼?”

  西門妝的手捏著沈爾衣服,聽見蘇寒的聲音,不禁加深了力道,幾乎快把他的衣服扯破了。

  她的急切,她的不安,她的擔心和害怕,沈爾感受得到。心下一沉,面上亦是一沉,那少年轉身。冷厲一眼,定定的落在蘇寒的身上,他道:“放手!”聲音刺骨,像外面的雨,讓蘇寒打了個寒顫。

  抓著他衣袂的手鬆開了,蘇寒下意識的抬目看了一眼他懷裡的西門妝。只看見,那少女緊緊的抓著沈爾的衣服,腦袋埋在他懷裡,長髮披散,遮去了她的臉,看不清容顏與神情。只是,她給蘇寒的感覺,是在…害羞?

  丁晨亦是這般覺得的,看著沈爾抱著西門妝大步流星的離開,他的眼中卻又劃過一抹狐疑。畢竟,對於西門妝,他多少還是懷疑的。

  他回眸,看了蘇寒一眼,從懷裡掏出了那把純銀的匕首,遞到她面前,“你先進去,若是有什麼可疑的人來,就用這把匕首,剜出他的心臟!”丁晨說得一本正經,那張嚴肅而俊朗的臉映在蘇寒的眸中,她有些恍惚。

  這般認真的丁晨,莫名的給人一種安全感,總覺得他很可靠。經歷了方才那些事情,蘇寒發覺,呆在丁晨身邊才是安全的。

  “你要去哪兒?”她下意識的問道,眸中劃過一抹慌張。

  丁晨看在眼裡,唇角不由揚起,戲謔的一笑,“我?當然是去看看沈爾那傢伙想對我的妝做什麼!”

  他的話就像一根刺紮進蘇寒的心裡,她愣住了。目光複雜的看了丁晨半晌,唇瓣張了張,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她想要問丁晨,他是真的喜歡西門妝嗎?

  可是這樣的問題,似乎有些奇怪。他喜歡誰,那是他的自由,她蘇寒有什麼權利過問?

  “你們小心點,我走了!”丁晨轉身,唇角的笑意便斂去了,果真尋著沈爾離開的方向去找。

  蘇寒握緊了匕首,退回了房裡。這房裡只有她們四個女生,方才隔壁房裡傳出薛靈一聲叫喊,可是等到丁晨沖進去時,屋裡一片漆黑,一個人影沒有。

  現下,只希望薛靈別出什麼事情才好!

  至於西門妝和沈爾——

  少年抱著懷裡的少女,疾步穿過回廊,身後卻隱隱約約傳來了腳步聲。西門妝聽見了,從沈爾懷中露出臉來,向他使了個眼色。那少年的腳步一轉,便直接轉進了一間客房。

  放下了西門妝,那少女銀牙緊咬,極力忍耐。

  沈爾回望了一眼門外,最後定定的看著西門妝,沉聲道:“丁晨跟來了!”他的語氣陰冷,“這裡除了蘇寒他們幾個,全都是死人,你根本沒有食物!”沈爾說著,眉頭不禁擰起,卻是溫柔的看著那少女。

  西門妝齜牙,步子後退,直退到窗邊。風雨從窗外吹進,撩起她的發。素白色的窗簾飛舞,飄飄蕩蕩。那少女雙目赤紅,一張嬌俏的臉變得猙獰,在飛舞的窗簾間若隱若現。她沒有說話,身體倚著窗臺,似是沒了力氣一般。

  沈爾看著她這般忍耐的模樣,心微微的疼。長腿邁動,身影一閃便去到西門妝身前,兩手攀上她的肩膀,垂眸,“吸我的吧!”

  少女的身體微顫,他那句“吸我的吧”像是魔音一般,灌入西門妝的耳中。她的心裡波濤洶湧,仿佛聽見了這世上最美好的話語。

  吸沈爾,吸沈爾的血,就能將這飲血的欲望平定下去,就能回到蘇寒他們身邊,保護他們。

  她心動了!

  “他來了!”少年溫柔俯身,大手握住她的纖腰,將兩人的身體側對窗臺。

  風揚起,素白色的窗簾飛舞,將窗臺前的兩人掩蓋。

  俊逸的臉近在咫尺,那溫潤的眼看著西門妝,似是在等她做決定。

  門外,丁晨側身貼在牆上,目光小心的探進屋裡,卻見窗臺前兩道身影被素白色的窗簾遮住了,若隱若現。

  西門妝鬆口,陰森的白牙顯露,一雙赤紅的眼定定的看著沈爾。將他的眉眼一番打量,被他的溫柔感染。素手輕抬,纏上了少年的脖頸,身體貼近他,使得兩人的身體嚴嚴實實,沒有絲毫縫隙。

  沈爾揚唇,深邃的眸中劃過一抹欣喜。他摟緊她的纖腰,西門妝就勢攀上他的肩頭。血口一張,利齒帶著寒意咬住少年的脖頸,刺入他的血管。鮮血芬芳,頓時充斥口腔。她的小舌輕允,沈爾承受著這陣陣痛感,卻是無比的興奮。

  摟著她纖腰的手一緊再緊,身體扭轉,克制不住的將西門妝整個人抵在了窗臺上,身體嚴實的遮住了門外丁晨所有的視線。風揚著素白色的窗簾,輕輕掃過兩人。

  西門妝在品嘗他香甜的血液,心無旁騖。沈爾卻是緊緊抵著她的身體,想要從這毫無間隙的觸碰中找到自己想要的快感。可是,他也只能這樣。對於西門妝,他想要更多,甚至她的全部。可是現在不是時候!

  深邃的眸逐漸變得朦朧,染上情欲的雙目越發溫柔,他不敢動彈,一隻大手卻是不安分的在西門妝的後背遊走。

  舌尖掃過他脖頸的快感,讓沈爾忍不住低吟。

  那銷魂的低吟聲,卻叫門外的丁晨渾身激靈。他看著窗臺前,窗簾後繾綣的兩人,不由啐道:“我靠!這兩個人…”就在這裡那啥了?

  咳——

  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丁晨訕訕的撤離。再不回去,只怕蘇寒她們真會遇到危險。

  門外的視線撤離,西門妝仍舊埋在沈爾的脖頸間,貪婪的吸食。少年則是閉了閉眼,大手輕輕的撫著她的後背,半晌,微微沙啞卻格外溫柔的嗓音道:“以後你要血,我給你!”

  他成為了她的例外,而以後,他將會不斷成為她生命中的例外。他愛她,這種情感無法抑制,隱藏得越久,便越是濃烈。等到有朝一日爆發出來,只怕西門妝會招架不住。

  現在對於沈爾而言,是多麼美好的時刻。萬籟俱靜,風雨交加,飛舞的窗簾裹著他和西門妝,而最重要的卻是,西門妝此刻就在他的懷裡。他那空落落的心裡,頓時塞滿,幸福滿溢。

  這樣美好的場景,他不想任何人來打擾。可偏偏,有那麼一些不解風情的人,找上門來。

  沈爾的血,是這世上最美味的。血的芳香飄散,門外不知何時已立了一道身影,是方才在大堂裡,被西門妝扭了脖子假死過去的那位前臺小姐。她醒過來後,便又開始尋找食物。而這房裡飄散的血味,尤其的吸引她。

  嘎吱——

  半掩的房門被推開,女人步進屋裡,漆黑的雙目直直盯著窗臺前繾綣的兩道身影。

  窩在沈爾懷中的少女睜眼,血色暗湧的眸子裡閃爍著犀利的光。她的舌尖抵著沈爾脖頸,允吸的動作微滯。一雙美目直直的看著門口剛剛邁進來的女人。那目光太過駭人,女人生生頓住腳,不再向前,更不敢再靠近。可是她沒打算離開,而是在尋找攻擊的方位。

  忽然,右面牆角的三腳圓木桌“啪”地一聲碎開。少女紅光暗湧的雙目掃了地上尖銳的桌腿一眼,眸色忽的暗沉。那桌腿便像長了眼睛似的,猛然騰空,如標杆一般向門口的女人射去。速度太過迅捷,那女人尚未來得及閃避,已然悶哼一聲,應聲倒地。至此,徹底枯萎,湮滅成灰。帶著那眼中最後一抹驚愕,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沈爾啟開了眼簾,攬著西門妝的手微微滑下,撫著她的纖腰。他一動,覆在他脖頸上那兩瓣冰涼的唇便退開了。血味更濃,少女櫻唇半張,迷離的目光望了沈爾一眼,似是意猶未盡。那神情迷蒙,懵懵懂懂,看得沈爾心神一蕩,體內氣血暗湧,想要俯身下去親吻她的唇瓣,卻被西門妝先一步推開了。

  她的力道不輕不重,其實只是將沈爾推到了一旁。

  雪嫩的肌膚似是吹彈可破,殷紅的櫻唇輕抿,血紅的眸轉向一旁的沈爾,她冷如寒冰,卻又妖豔如紅梅。

  沈爾看得失神,就連窗外、門外聚集了不少劣等下賤之物都沒有發覺!

  “過來!”依舊是清冷的嗓音,語氣卻比平日強硬幾分。沈爾似是著了魔一般,傻傻的靠近她。直到步到她身邊,他才注意到窗外的情況。

  一隻人頭倒掛在窗戶上面,一雙死魚眼正緊迫的盯著他,而那蒼白的臉色,已經眼角的暗紋,足矣證明,那不是一個人類。

  沈爾徹底清醒,目光巡視一周,方才發現門外還立了三條身影,看樣子都是嗅到他的血味聚過來的。

  “這裡離蘇寒她們太近了,我們出去!”西門妝的聲音再次傳來。未等沈爾答應,那少女便一躍而起,身體如離弦的箭,沖出窗外。至於那窗戶上面倒掛的人頭,則是在頃刻之間掉落了下來。落在窗臺上,又掉在了地上,滾動兩圈,死魚眼還是盯著沈爾。

  至於那人的身體,已經隨著躍下樓去的西門妝落地。

  轟——

  身體與頭同時自燃,就此成灰。

  門外的三名吸血鬼見了,驚恐互看,卻是再沒機會將目光移回沈爾身上了。

  少年兩手輕抬,一個響指,那牆角剩下的兩根桌腿便咻地飛起,嗖嗖——

  一根穿胸而過,插進了兩人的身體,而另一根則是一掃割喉,那人當即身首異處。自此,三道身影先後倒下,湮滅成灰。

  這一切發生,不過是剎那之間。窗外的雨仍舊淅淅瀝瀝,西門妝一身漆黑的緊身運動衣已經濕透。沈爾追上她的時候,是在溫泉館後方的一片樹林裡。雨打林葉劈裡啪啦,而此刻的天色也是格外的陰沉,周遭的林葉沙沙作響,密葉之間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窺探。沈爾立於西門妝的身後,見那少女面上沉穩,似乎對即將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似的。

  他們兩人只站了片刻,周圍便不斷湧現了一道道人影。熙熙攘攘的站著,徹底圍成了一個圈,將西門妝與沈爾困在了其中。

  死亡的氣息夾雜著泥土的芬芳席捲而來,聚集的人群像是受了命令,又像是單純沖著沈爾的血來的。可他沈爾的血,不是誰都能喝的!

  “你們都是這溫山村的村民,是嗎?”西門妝薄唇輕啟,淡漠問道。期間面上一片陰沉,目光平視著前方,空洞遙遠,像是在看竹林更深的地方。

  經她這麼一提醒,沈爾才發現,這些人,或者說圍著他們的這些吸血鬼。以他們的打扮來看,的確是溫山村的村民,當然其間還有一些同他們一道住在溫泉館裡的遊客。只可惜,他們已不是當初的他們了。從一個鮮活的人類,變成一個活生生的怪物,不知道是誰這麼心狠,竟然將所有的人都轉化了。

  四周寂靜,除了雨聲。沒有人回答西門妝的問題,他們只是緊迫的盯著她身邊的沈爾,想嘗一口他的血。剎那間,雨勢又大,周遭幾十名吸血鬼忽的動了。像是發現食物的螞蟻,一擁而上。頃刻間,黑壓壓的人群向西門妝兩人聚攏,沈爾已然做好了戰鬥的準備。豈知,他身旁的少女,一雙赤眸冷掃一眼,身體騰空而起,宛如衝破黑雲的一抹光明。

  他穩在原地未動,只微微抬目,看向頭頂的身影。

  吸血鬼的速度都如雷閃電,“黑雲”壓迫,西門妝赤眸一轉,掃過周遭參差的樹枝,眸光忽的一沉。

  啪啪啪——

  一道道樹枝斷裂的聲音剎那響起,隨著她的目光如離弦的箭一般穿過那一道道黑影的胸口。準確無誤的插進他們的心臟,徹徹底底的來了一個‘透心涼’。

  沈爾只看見一道道黑影落地,湮滅成灰,而那淩空的少女始終沒有動手,只是那雙赤紅的雙目,不斷暗沉,目光所及之處,必定有所傷亡。這是他第一次看見西門妝的能力,僅僅只是一雙眼,便能催動萬物,為她所用。步京承從未告訴過他,西門妝有這樣的能力。又或者,這是她新衍生的能力,因為飲了他的血?

  少女緩緩伸展雙手,一雙赤眸掩起,只手輕轉,淩空的雨珠迅速的凝結,如一汪清泉橫亙於空中。看著一個個倒下的同伴,許多吸血鬼已經退縮了。他們怯怯的退後,卻還是心心念念的看看沈爾,似是難以取捨。

  像沈爾這般香甜可口的血,必定不是平凡的血。若是能飲上一口,自己的能力不知道能上升多少個層次。

  看見那遲疑的劣等物,西門妝緩緩落地,如一片鴻毛。半舉的右手半握成拳,一個清脆的響指,那凝結在半空的雨水便化作千千萬萬點水針,嗖嗖嗖穿林而過,削木為劍,將剩下的劣等物殺得乾乾淨淨。

  不過是片刻功夫,這陰森的樹林裡,便又只剩下西門妝與沈爾了。

  少年驚愕的目光停留在西門妝的身上,半晌才抬頭看了看天空。清風掃過,已無一滴雨水,而月明星稀的夜空,仿佛畫布一般展開。烏雲散去,清冷的光瀉下,覆蓋整片大地。這也許會成為一次奇異現象,瓢潑大雨剎那停止,天地改色,雨天變晴天。

  這都是西門妝所為,她,擁有了變換天氣的能力。那麼從今以後,是否再沒有雨夜?

  事實證明,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晴朗的星空只持續了半盞茶的功夫,瓢潑大雨便又落了下來,繼續侵襲大地,掩蓋萬物的聲音。

  啪啪啪——

  深林中傳出強有力的拍掌聲,將沈爾的思緒拉回,連帶目光一併看向森林深處。

  “好精彩!真是好精彩!”男人沉穩,冷厲卻捎著一絲笑意的聲音傳來。

  西門妝凝眸,只見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緩步而來。男人的身後還跟著一男一女,男的面無表情,女的妖嬈萬千。正是在泥濘小馬路上遇到了那輛勞斯萊斯上的三人。而那個妖嬈的女人,還是她的手下敗將。

  三道身影走近,卻在十步遠外站定。

  為首的男人肩上披著貂皮,指尖一點星火,在風中明滅。那張俊朗非凡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他的面容十分僵硬,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容易親近的主。男人身後還站著一個男人,僵冷的面容一樣沒有絲毫表情,舉著傘單手負在身後,像是個提線人偶一般。至於他左側的女人,一看見西門妝便怨意叢生,一雙美目盯著西門妝一陣猛瞧,似是想從她身上看出個洞來似的。

  至此,西門妝算是明白了。她明白了那些劣等物的出處,也清楚了對面三人的身份。

  那三人,與她是同類。而且那為首的男人,渾然天成的王者之氣洋溢周身,劍眉冷然,星目如浩瀚夜空,望不到邊際似的。這樣的男人,傲氣,冷絕,氣場強大,讓人不敢直視。

  西門妝定定的打量他,半晌才道:“你就是這些劣等產品的出產商?”冰冷刺骨的位元組從那殷紅的櫻唇縫隙吐出,帶著諷刺、嘲笑的字眼直愣愣的穿破男人的耳膜,餘音嫋嫋。

  冷毅的目光輕轉,看向她身旁的少年。男人踱步,從傘下走出,“我叫韓靖,韓國的韓,靖國神社的靖。”

  簡短清楚的自我介紹,沈爾卻聽得勾起了唇角,“原來是日韓雜交的,怪不得一口蹩腳中文。”他的話落,一根削尖的竹刀破空而來。

  未等沈爾閃避,西門妝已經揚手,一把握住了竹刀,褪去其衝力,隨意的棄在地上。

  美目流轉,如明珠生暈。西門妝鎖定那撐著傘的男人,方才那把小巧的竹刀便是從他袖中飛出來的。

  “你怎麼又回來了?”西門妝挑眉,冷道。

  韓靖亦是冷目端詳著她,將她上下一番打量,才道:“這溫山村是我的領地,我想什麼時候回來便回來,想什麼時候離開,便離開。”

  “你的領地?”少女揚唇,冷然一笑,“如何證明?”

  “這村裡全都是我血族中人,還不足以證明?”男人緊迫盯著她,最終問道:“你也是血族中人?”他的語氣捎著一絲質疑,原因很簡單。血族十五代,都會在族譜上記上一筆。而,眼前的少女,她的能力已然表明,她絕對是十五代以內的吸血鬼。

  “你叫什麼名字?”半晌,韓靖問道。淅淅瀝瀝的雨落在他身上,恍若未覺。

  西門妝不語,只淡漠的看著他。眸中閃過一絲警惕,因為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個叫做韓靖的男人,不好對付。她對血族中的事情瞭解甚少,只知道血族的等級制度十分嚴謹。有高低貴賤之分,相對的,能力也強弱不一。

  方才她殺的那些,不過是些劣等吸血鬼,他們其中甚至還有一些根本不能再陽光下行走。也難怪,他們到這村子時,村子裡除了溫泉館以外,幾乎看不見一個村民。現在西門妝明白了,白日裡他們都躲在屋裡,不敢出來。而今晚這樣的雨夜,正是覓食的好時機。

  “你不告訴我你的名字,那麼,我只能在這裡除掉你了!”韓靖笑著,唇角一抹冷意,話語刺骨。他決不允許,不在他掌握之中的吸血鬼存在。更何況,以方才那少女的能力來看,絕對是個巨大的威脅。

  他的語氣很平和,但是那雙黝黑的眼卻是殺意盡現。西門妝看在眼裡,頓時凝眸,做好準備。而她身邊的沈爾,則是被韓靖身後的兩人緊緊盯著。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雙方箭弩拔張,在這寂靜的雨夜裡,仿佛要盡情的幹一場架。

  沈爾移步,從西門妝身後步出,漸漸拉遠與她的距離。同時,對面的一男一女的目光也隨著他的腳步移動。他們都是吸血鬼,方才老遠便嗅到了沈爾的血味。所以對他們來說,沈爾是獵物。

  雨傘落地,風吹起少女的長髮,露出那白皙的脖頸。韓靖盯著她那修長的脖頸看了好一陣,才提步,緩緩向她步近。

  “還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他語道,腳步穩重。

  西門妝站在原地,等著他的下文。

  怎知,眼前的男人一剎消失,冷風刮來,和著雨水撲向西門妝。她下意識的後退,後背卻撞上一堵肉牆,冰冷堅硬沒有絲毫溫度。

  “其實我還有一種特殊的能力!”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夾著冰冷的氣息,撲灑在西門妝的脖頸間。

  她雙目一緊,手肘後推,用力頂去。韓靖卻似是事先知曉似的,抬手擋在胸前,一瞬閃身,立於西門妝左側。

  西門妝側身,一雙美目緊緊盯著他,兩人的目光相遇,先後躍起,一剎便出現在一株高大的松樹枝上。

  雨漸漸小了,林梢的兩道身影卻以閃電的速度過招。肉眼根本捕捉不到他們的身影。

  而地上,沈爾與對面的兩人仍舊相對而立。

  半晌,少年單薄的唇角輕揚,道:“你們主子叫韓靖,那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

  妖嬈的女人抿唇,嫵媚的一笑,上前一步,“看在你長了一張俊臉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好了!我叫麼嬈,他嘛!叫罕聞!”

  “果真妖嬈!”沈爾壓下眼簾,緩緩抬手,“那麼,麼嬈小姐,能不能幫我一個忙?”他的語氣溫柔,這世間沒有任何女人能夠抵擋住這魅惑的嗓音。

  麼嬈自然不例外,她向來就喜歡帥哥,更何況,還是像沈爾這般絕世的帥哥!

  “說吧!要我幫你什麼忙?”女人輕笑,只當是讓他說出自己最後的遺願。

  少年揚眉,緩緩掀起眼簾。雨幕裡,那雙原本溫潤的眼,染上一絲絲寒意,如覆薄冰。而那原本溫柔的俊臉,與唇角的笑意也相繼變得冷漠。他的神情格外的冷絕,就像是來自地獄的閻羅,酷寒的俊臉繃緊,沒有絲毫的表情。僅僅只是一剎的功夫,他周身的氣場便改變了。

  麼嬈與罕聞看得微驚,卻只聽那少年陰沉刺骨的嗓音道:“麼嬈小姐,我要你,殺了罕聞先生。”沈爾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麼嬈聽清了,罕聞也聽見了。

  半晌,呆立的兩人臉上閃過一抹詫異與嘲笑。

  “呵——”罕聞揚起了唇角,譏諷的一笑,“這個笑話,真的一點也不好笑!”

  “是嗎?不好笑怎麼你還笑?”少年薄唇輕抿,輕抬的右手,五指張開,“有個成語叫‘含笑九泉’,今天我算是見識了!”他的話落,張開的五指收緊。

  那名叫麼嬈的女人,則是側身躍起便向罕聞撲去。她的動作十分不和諧,就好像提線木偶一般,任人擺佈。好在罕聞反應夠快,在麼嬈伸手的一瞬間,躍起避開,退到了三步遠外。

  這番,他抬目,看向沈爾的目光顯然比方才陰沉了許多。這個少年,小覷不得。

  麼嬈也是十分震驚,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被沈爾給控制了。怎麼看,那也只是一個小小少年,一個高中生。沒想到,原來是個妖怪!

  “你到底是什麼人?”罕聞沉眸,嗓音也沉了下去。說話間還不忘與麼嬈保持距離,警惕的看著妖嬈後方,筆直立在雨中的少年。

  冷目輕抬,雨水濕了沈爾額前的發。他薄唇輕啟,“妖僕公館,第七號妖僕,沈爾!”一個個冰冷的位元組從他唇縫間迸出。可是所謂的妖僕公館,罕聞與麼嬈根本沒有聽說過。

  未等他們細想,那少年的聲音便又響起。

  “你們兩個,只能活一個!”他的話猶如魔音。他的話落,麼嬈已經再次出手,還是向著罕聞,血口張開,向他撲去。沈爾卻已轉身,向著西門妝與韓靖消失的方向步去。那個叫韓靖的,看起來不是尋常的吸血鬼,他擔心西門妝對付不了。

  ——

  雨勢漸小,夜色卻黑如濃墨。風還繾綣在林葉間,兩道身影穿梭其間,相互糾纏。

  西門妝的速度與力道和韓靖幾乎不相上下,可是韓靖的反應卻比她勝上一籌。由此可見,這個男人是身經百戰,對這種小兒科的打鬥,根本不怎麼在意。

  灌了力道的右手捅向西門妝的心口,少女下意識的側身,韓靖的手掌從她肩頭劃過,卻是轉手猛的一推,將西門妝從高高的樹梢推下去。

  少女無法遏制的驚叫了一聲,身體仰躺下落,穿過茂密的林葉。上方一道勁風逼近,西門妝抬目,只見韓靖已經追上來,手裡攥著一把純銀的匕首。

  幾乎是同一時間,那把匕首插進西門妝的胸膛,而西門妝的身體也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一團藍色的焰火向上方的韓靖襲去,那男人翻轉身體,險險避開。爾後一腳踩在一旁的樹丫上,俯視那漸漸墜下去的兩道身影。

  西門妝只覺胸口一陣悶痛,頭一次感受到痛苦。細眉不禁緊蹙,殷紅的薄唇微張,氣息有些紊亂,身體亦是毫無力氣的倚著沈爾,垂了垂眼簾。

  沈爾擔憂的目光打量著她,看見她逐漸蒼白的面色,不由得心下一緊。抱著西門妝落地,那少年將她輕輕放下,讓她倚著樹幹坐著。大手撫上她的面頰,小心的搓揉,爾後順勢下滑,移到她胸口,握住那把純銀的匕首。手腕一緊,微微用力,將那把匕首抽了出來。

  西門妝吃痛的低吟,卻是銀牙緊咬,緊閉雙眼承受著那痛苦。

  看著她痛苦的模樣,沈爾的面色逐漸陰沉,那雙深邃的眼中浮現殺意,攥著純銀匕首的手緊了緊,險些將那把匕首捏斷。

  一瞬抬目,那雙深邃的眼看向樹梢上的男人。

  韓靖微微一愣,他從那少年的眼裡看見了燃燒的怒火,隨著那少年起身的動作,逐漸向他燒來。

  沈爾一躍而起,手掌間一抹銀光飛出。韓靖避開,回身,卻對上了少年俊朗的冷面。對於突然出現的沈爾,韓靖愣了愣,在他伸手之際,迅捷的退開,盡可能的遠離那少年。爾後攀著高高的松樹往上躥去。

  銀光飛回了沈爾的手裡,他握緊了那把純銀的匕首,身影一閃而逝,如雲煙渙散。

  韓靖一昧的上竄,卻忽的停住動作,身體往下沉。

  只見上空忽然凝聚一道身影,那少年後背長出雪白六翅,如大鵬一般揮舞,卷起風沙。少年的面容一派清冷,雙目泛紅,將韓靖鎖定。就在韓靖恍惚之際,那身影一霎逼近,以同樣的角度,同樣的方法,將那把純銀的匕首送進了韓靖的胸膛。

  男人沉吟一聲,面色一僵。那少年已經鬆開了手,任由他的身體自由落地,最終與西門妝落得相同的結局。

  少年落地,而倚著樹幹坐著的西門妝已經緩過氣來。那把純銀的匕首雖然插進了她的心臟,卻沒能要她的命。這是西門妝第一次被銀器所傷,而今她算是明白了,木頭對她雖然無用,但是銀器,卻是個危險的東西。至於為何沒能要她的命,西門妝不清楚。

  “小姐,沒事吧!”沈爾的聲音傳來,目光卻是定定的看著躺在地上的韓靖。

  那把純銀的匕首插在他的胸膛,那人平靜的躺在地上,半晌才抬手,握住了匕柄。伴著男人吃痛低吼的聲音,那把純銀的匕首被拔出。

  而西門妝已經站起身來,訝異的看向那地上的男人,不禁步到了沈爾身邊。她胸口的傷正在癒合,最終留下的只是衣服上的一道口子,至於那雪白的肌膚,則是完好無損,看不見一點傷痕。

  沒想到,韓靖也能倖免於難。看樣子,他真的不是個簡單的吸血鬼。

  沈爾揚手,小心的將西門妝護在了身後。這一次,他不會再讓她受一丁點的傷害,至於那個叫韓靖的男人,今夜若是不將其剷除,只怕日後會是一個禍患。

  這世上,凡是想要傷害西門妝的人都不該活著。至少,在沈爾的意識裡,就是這樣認為的。

  “你、叫什麼名字?”韓靖緩慢的站起身。他胸口的傷迅速癒合,而手中的匕首則是棄在了地上。一雙冷目鎖定沈爾,冷毅的唇角微動,眉頭蹙起。

  本以為,沈爾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小妖僕。可如今看來,是他錯了!這個少年絕對不簡單,他的能力,他無法窺測,而他的強大,他也無法想像。這樣的人,是絕對危險的。即便,他身為血族的王,有著不死之身,不論銀器還是木頭都傷害不了他。可若是真的對上眼前的少年,自己定然會重傷。

  “妖僕公館,第七號妖僕,沈爾!”少年冷清的嗓音回道,眼裡是不屑與威脅。他雖然殺不了韓靖,卻還能保護好西門妝。

  “沈爾?從未聽說過!”韓靖揚眉,舒展著臂膀,又將目光望向他身後的少女,“你身後那位小姐,是什麼來歷?”

  方才那把純銀的匕首明明插進了她的心臟,可是西門妝現在卻什麼事也沒有。如此看來,她也不是什麼等閒之輩!

  “這也是我想問你的!”薄唇輕啟,西門妝從沈爾身後步了出來,目光清冷的看著對面的男人。即便他方才想要殺了自己,西門妝卻還是不得不問他一些事情。既然這個韓靖能力與她相當,想必,對血族的事情也十分瞭解。

  “我是你的王!”韓靖凝眸,淡漠的看著那少女,心底卻在暗自揣測她的身份。

  他的話落,沈爾擰眉,顯然對他的回答不太滿意,“王?這麼說來,你就是血族現任的王?”他挑眉,仔細打量眼前的男人,不由眉頭蹙緊。無論是妖族還是人族,亦或者血族,都需要一個統領者。聽聞血族的王十分年輕,乃是當今血族裡最厲害的角色。而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你知道我?”韓靖微驚,當下更加好奇沈爾的身份。

  那少年卻是高深莫測的一笑,踱步上去,“你們血族的事情,我自然不清楚!不過也還瞭解一二。”礙於西門妝是血族的人,所以她身邊的額妖僕自然要對血族有所瞭解。

  “不知道,身為血族之王的韓先生,是血族第幾代?”

  少年說話間,腳步已然停下。西門妝愣愣的看著他們,忽的察覺到什麼,目光咻然一轉,便穿過茂密的樹葉,望向遠處的一株松樹。

  只見那樹梢上立了一道人影,那人的面容被樹葉遮住,看不真切。可是那身形,西門妝卻覺得十分熟悉。

  “我今夜來,並不是為難你們!”韓靖的聲音響起,目光亦是隨著西門妝看去,所及之處,便是那遠處樹梢上的少年。

  他意有所指,而西門妝似乎明白了什麼。韓靖回到這山村的原因,並非是因為她和沈爾,而是,那遠處藏身於樹梢上的少年。

  沈爾揚唇,笑意微冷,“既然都是熟人,幹嘛還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他的話音平靜,沒有一絲起伏。聲音不大,卻又像是傳得很遠,傳到了遠處樹梢上少年的耳中。

  林葉後那張妖孽的臉上劃過一抹驚訝,狹長丹鳳眼微眯,唇角揚起一抹深邃的笑。林梢上的身影一閃而逝,化作一團黑漆漆的蝙蝠,穿林而來。

  西門妝看得微驚,只見那團蝙蝠如雲團一般砸向地面,漸漸消散。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少年長身而立,一頭秀麗的黑髮斜披在肩,精緻的側臉展露在西門妝的眼前,叫她驚歎。

  那是一名少年,可是他的發,卻比西門妝的還要長,直垂到大腿。那卷翹的眼睫修長,側臉的線條十分柔美,美得讓女人嫉妒。

  “你總算是出現了!my brother!”韓靖揚唇,笑意直達眼底,卻叫人看得生寒。

  他親昵的喚那少年一聲brother,這麼說來,這個少年與他……

  “好久不見,你的中文還是這麼蹩腳!”側立的少年揚眉,微轉身體,向韓靖看去。

  那張妖孽的容顏慢慢呈現,完完全全映入西門妝的眼底。她的瞳孔縮緊,似是被眼前的人嚇到了!

  的確是讓人驚恐的事!因為那張臉,與薛靈簡直一模一樣!

  “薛、薛靈…”少女輕喃,語氣裡滿是懷疑。她的眼裡也是滿滿的不敢相信,如何也沒想到,那個平日裡看著柔柔弱弱的少年,竟然是韓靖的兄弟!

  這麼說來,他也是…吸血鬼!

  聽見西門妝的聲音,那少年回眸向她看去。狹長的丹鳳眼彎了彎,笑容依舊純淨,“對不起小妝,我不是故意瞞你的!”他的語氣十分的溫柔,看著西門妝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塊稀世珍寶一般,小心翼翼。

  “轉換徐寅,並將他放到妝房間裡的人,是你吧!”沈爾冷淡的聲音傳來,猶如驚堂木,驚醒了西門妝。

  她愕然,目光移回沈爾身上,卻發現那少年只是定定的看著對面的薛靈,一派嚴肅。

  而那個叫做薛靈的少年,挑了挑丹鳳眼,睨著沈爾半晌,揚唇,“沈爾同學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嗎?如果沒有,請不要在小妝面前,污蔑我!”眸中閃過一抹精光,他依稀記得在溫泉館外的假山後,沈爾與西門妝兩人相擁的場景。那畫面十分刺眼,卻始終停留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相信沈爾!他若說是你,那便一定是你!”薄唇輕啟,西門妝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僵局。

  爾後,那少女揚眉,上前兩步,定定的看著薛靈,道:“林樂也是被你轉化的,是嗎?”

  陰柔的眉眼微蹙,似是為西門妝維護沈爾而不滿。薛靈依舊淺笑,細長的腿邁動,步伐輕靈的向西門妝走去,“既然小妝說她是我轉化的,那麼,她就是我轉化的!”毫無猶豫的承認,十分果斷。似乎只要是西門妝說什麼,便是什麼。這般模棱兩可的回答,卻讓西門妝很是不滿。

  “你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要把轉化後的徐寅放在我的房裡?”她冷目微凜,寒意迸現,始終與沈爾並肩而立。

  這一點,沈爾感到欣慰。只是在西門妝的眼裡,他比薛靈的地位高很多很多!

  “因為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我血族中人!”薛靈的語氣轉冷,美目凝視著那並肩而立的兩人,面色逐漸下沉。

  “我們兄弟這麼久沒見,你現在卻只顧著和這女人說話!莫非你是看上她了?”被忽略一旁的韓靖總算找到了說話的機會,步子向薛靈邁去,話語清冷,沒有絲毫溫情可言。而他們兩人,與其說是兄弟,去更像仇人!

  至少,在西門妝看來,他們兩人的關係,並沒有想像中那麼要好!

  薛靈的目光微移,鎖定向他步來的韓靖,冷道:“別再靠近了!”

  那男人十分自覺的停下了腳步,眼中笑意隱現,微微張開雙手,故作輕鬆的道:“嘿,我們可是兄弟!”

  薛靈冷笑,眼簾壓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一百年前我們就已經不是兄弟了!”冰冷的位元組從他嘴裡迸出,語氣十分堅定,不容別人質疑。

  沈爾狐疑的看他們兩人一眼,眯眼。卻是下意識的伸手,握住西門妝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後。

  那方,相對而立的薛靈與韓靖,默契的不再言語。只是眼神交匯之際,有太多西門妝他們看不懂的東西。薛靈對韓靖,揣著恨意,而韓靖看薛靈的眼神,似乎透著一抹無奈。

  “一百年都過去了,我們兩兄弟難道還不能和好嗎?那件事情也過去了那麼久,難道你還不能原諒我?”韓靖沉聲,一派嚴肅。

  薛靈卻是冷冷的笑,扭頭看向被沈爾護在身後的西門妝。半晌,他才對韓靖道:“你跟我來!”話落,少年轉身,想著樹林深處走去。他不想將自己暴力的一面展露在西門妝眼前。而韓靖則是毫不遲疑的跟上,兩道身影緩緩向森林深處步去。

  西門妝欲跟上去,卻被忽然出現的丁晨驚得愣在了原地。

  那森林出口徐徐的步來一人,正是丁晨。

  遠遠地,丁晨便站住了腳,目光掃過沈爾,最終停留在西門妝的身上。

  方才的一切,他都看見了。所有的吸血鬼都聚集到了這裡,而西門妝卻是輕而易舉的將他們殲滅。如此看來,她該是怎樣強大的存在。

  西門妝亦是呆住了,她面上閃過慌張之色,下意識的便往沈爾身後躲。

  即便她再怎麼躲,丁晨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她。

  那少年向他們步來,目光卻是下意識的向林子深處看了一眼。方才他若是沒有看錯的話,與那個男人一起離開的,好像是薛靈。

  “我來的路上看見相愛相殺的兩個人,正巧是那天我們在路上遇到的豪車司機和三陪小姐!”丁晨說著,語氣輕薄,目光挪回西門妝身上,一臉正色道:“我想,你們應該欠我一個解釋!”

  沈爾不語,西門妝緘默。兩個人默契的不支聲,卻不代表丁晨會讓他們蒙混過關。

  “妝到底是什麼人?”腳下站定,那少年凝眸。語氣再沒了往日的戲謔,滿是認真。

  未等西門妝開口,沈爾便上前了一步,“正如你所預想的那樣,她不是人類!”簡厄的回答,便將丁晨心裡最後一絲希望破滅。

  他多麼希望自己的預想是錯誤的,他多麼希望西門妝只是一個常人。可事實證明,這些希望不過是一種奢望。那被沈爾護在身後的少女,不是人類,而是時時刻刻威脅著任淚水生命的…吸血鬼!

  以人類的鮮血為生,是一種戒不掉的毒。

  “你讓開!”丁晨沉眸,語氣嚴肅的道。

  這話是對沈爾說的,很顯然,他沒有打算與沈爾作對。不僅因為他是個格外強大的妖怪,還因為這些日子的相處,讓他對沈爾產生了宛如兄弟手足的感情。

  可是西門妝不一樣,她不是妖怪,而是一隻吸食人血的怪物。這樣的怪物活在蘇寒他們身邊,是偌大的威脅。

  “你忘了?我是西門家的管家!”沈爾冷道,異常堅定的站在原地,將西門妝護在身後。他的言外之意便是告訴丁晨,凡是想要傷害西門妝的人,都是他沈爾的敵人。

  丁晨揚唇,不禁失笑,笑意卻未達眼底,“我就說嘛!你一個這麼強大的妖怪,為什麼要守在一個平凡的人類少女身邊!”

  “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妝,蘇寒她們在她心裡的分量有多少你不知道嗎?再者,妝沒有殺死過任何人!”冰冷的位元組徐徐吐出,將事實闡述。

  可在丁晨聽來,卻是他在維護西門妝。

  “你要是不讓開,那麼我只好連你一起抓回去了!”丁晨沉眸,目光在他兩人身上來回掃蕩。

  沈爾亦是沉眸,氣氛頓時緊張,仿佛他們兩人間又將開始一場戰爭似的。

  沉默了許久,少年陰沉的嗓音語道,“那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說話間,已然從西門妝身邊走開,向對面的丁晨走去。

  “沈爾!”西門妝喊道,語氣略急。

  那少年站定,側身回眸,向她看來。丁晨的目光則是越過沈爾肩頭,落在西門妝身上。只見她那雙黑翟石似的眼睛閃閃發光,似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那少女提步,向他們兩人走近,“我自己的事情,讓我自己來處理!”她道,話音淺淡,沒有絲毫的起伏。

  沈爾微愣,她說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處理。

  西門妝走過他身邊,毫無顧忌的走向丁晨。沈爾卻沒有阻止,只是站在她身後遙望。那少女的步伐十分堅定,背影筆直,氣勢很足。只是,她剛剛才受了傷,要是與丁晨比試,不知道能不能獲勝。

  不過她的話卻是提醒了沈爾,那雙深邃的眼再次看向丁晨,薄唇微啟,便道:“丁晨你要還是個男人,不如我們來個君子之約!”

  那方,少年的眉頭蹙了蹙,狐疑的看著沈爾,沒有回話。

  反倒是西門妝,緩緩踱步到他眼前,微抬下頜,略帶高傲的道:“如果我贏了,那麼你得為我保守秘密!”

  丁晨擰眉,不覺一笑,“那如果我贏了呢?”

  “我,隨你處置!”少女的眸色暗沉,一瞬紅光洶湧。那神情與平日裡清冷淡漠的西門妝完全不一樣。丁晨很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氣場,沒有絲毫的畏懼,仿佛第這一戰志在必得。

  “你為什麼不選擇殺我封口?”他揚眉,掃了西門妝與沈爾一眼。只要讓沈爾出手,他必然沒有勝算,就算是沈爾殺了他,這世上只能說是多一樁破解不了的失蹤案而已。可是西門妝,卻選擇了與他公平決鬥。

  少女的眸光微滯,眉頭蹙了蹙,再次看向丁晨時,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半晌,她才冷冷的道:“因為我覺得,我們還算是朋友!”饒是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丁晨這個人,她卻並不討厭。他很風趣,心態很好,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氣氛就會變得歡快。平日裡雖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可是認真起來,卻是比誰都認真。這些日子相處,西門妝早就將他納入了自己的朋友圈,所以,她才會同意沈爾所謂的君子之約。

  她的話傳到丁晨耳中,那少年的身形微微一顫,目光呆滯,顯然是驚住了。也是,一個吸血鬼跟你說,她把你當朋友,能不讓人驚訝嗎?

  可是,眼前的西門妝,似乎真的是這麼想的。

  他的目光閃了閃,同樣變得複雜起來。端詳西門妝半晌,少年挪開了步子,揚唇,“既然妝都這麼說了!我要是不從,一會兒你家沈爾不得劈了我!”他的語氣一如往日戲謔,這突然的轉變讓西門妝一驚。沈爾卻是笑了,這也就代表,在丁晨的心裡,已經承認西門妝了!

  西門妝微微俯身,一張俏麗的臉上暗紋湧現,血紅的眼盯著丁晨,仿佛將他當做自己的獵物似的。

  丁晨瞬間警惕起來,斂了笑,便微抬兩手,從袖中劃出另一把短匕。

  西門妝如風一般刮過去,眉眼生出冷意,嘴角卻是上揚,“你應該換個武器,你的純銀匕首,殺不死我!”

  風刮近,少年側身避開,握著匕首的手迅捷抬起,揮過那少女的脖頸。西門妝這才驚覺一點,純銀的匕首插入她的心臟雖然不能殺她,但是卻能傷她。若是丁晨方才那一刀砍在她的脖子上,砍掉了她的頭,那麼…她豈不是死定了!

  恍然間,西門妝翻身而起,速度快得,肉眼根本看不見她的身影。而丁晨則是將匕首橫亙在胸前,警惕的左右顧盼,隨時準備應付突襲的西門妝。只未想,那少女卻是從上空俯衝而下。兩道身影再次糾纏,一旁的沈爾則是緩緩步到了樹下,抱著雙臂,悠閒的觀戰。他已經看穿了丁晨的心思,也就不用再擔心他會傷害西門妝了!

  可是未想。

  呲啦——

  裂帛之聲頓響,沈爾看去。只見那風一般的少女已經迅捷退開,而她胸口的衣服被劃開一條長長的口子,春光若隱若現,還隱約能見著一條血口子。

  他的瞳孔縮緊,再看丁晨時,那雙眼裡滿是殺意。

  “你剛才明明可以殺我!”丁晨揚唇,還未來得及去看西門妝暴露的春光,便被一側射來的兩道寒光給凍結了。後背涼颼颼的,如覆針芒,讓人難受。

  礙于沈爾那殺人的目光,丁晨斂起了笑,也不敢去看西門妝。只是側過身去,兩手負在身後,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的道:“今天就放過你!若是以後讓我知道有人死在你的手裡,那麼到時候這君子之約,就自動解除!”言外之意,他們之間的君子之約,已經定下了!

  西門妝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沈爾搶先了。

  “我忽然改變主意了!”那少年冷冷的道,長腿邁動,便向西門妝走去。一面走,還一面脫下自己的外套。

  臨近西門妝,他停下腳,將外套搭在她胸前,將那若隱若現的春光遮去。目光掃過,心血澎湃。那一抹血紅十分刺眼,沈爾看得渾身不舒服。

  丁晨微愣,不由得退開幾步,警惕的看著沈爾,“我說我都放過她了!你還改變什麼主意!”

  “我覺得你說的不錯,只要殺了你,什麼後顧之憂都沒有了!”少年的神情十分認真,眼裡殺意迸現,叫人不寒而慄。

  丁晨的臉色微變,牽強的笑笑,“別開玩笑了!我們都這麼熟了,都是一張床上睡過的哥們兒,你說是不!”他眨眼,努力賣萌。

  可是向他逼近的沈爾,卻絲毫沒有動搖的意思,一雙深邃的眼冷得讓人寒顫。

  一張床上睡過?咳——

  西門妝哭笑不得,半晌才轉身,微微揚手向他們兩人告別,“你們慢慢玩兒,我先回去了!”丁晨在這裡,那麼蘇寒她們幾個女生在一起,她不放心。

  “喂…妝!別這麼絕情啊!”唯一的救星走了,丁晨快被沈爾那冷厲的眼神看哭了,“哥們兒別這樣!你要是殺了我,以後可就捎少一個我這樣的哥們兒了!到時候誰幫你追妝?”

  前面全是廢話,最後一句,沈爾卻是聽進去了!腳步停下,他眼中的寒意退散些許,卻已經把丁晨逼到了一棵高大的松樹下。

  冷厲的目光在丁晨身上來回遊蕩,那感覺,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欣賞似的,讓丁晨萬分不自在。

  半晌,沈爾才道,“你的意思是,要幫我?”

  丁晨愣了愣,從驚恐中回神,急忙點頭,“幫!一定幫!怎麼能不幫!只不過……”

  “嗯?”沈爾冷掃一眼,那少年的脖子便猛的一縮,後背緊緊貼著松樹幹,咽了口唾沫,“你剛才沒看見她血盆大口張開的樣子?那麼彪悍,那麼…額、恐怖的女人,你還喜歡?”

  沈爾退開幾步,定定的看著他,鄭重的點頭,“我喜歡!”只要是西門妝,不論她變成什麼樣,他都喜歡。

  真是瘋了!丁晨腹誹,聳肩,“行,既然你喜歡重口味,做兄弟的也不能攔著你!不過你說你們兩個要是真的在一起了,那以後生個孩子算個…”什麼東西…

  後面四個字還沒說出口,便被沈爾的目光給噎了回去。

  丁晨抬手,將自己的嘴巴縫上,不再說話。可是,三秒以後…

  “不對啊!”少年蹙眉,再次看向沈爾,“按理說吸血鬼不是不能生育嗎?你要真和她在一起,是做好了斷子絕孫的打算嗎?”

  沈爾頓時滿頭黑線,抬手捏住他的嘴,這次是真的給縫上了。

  任由丁晨怎麼掙扎,兩片薄唇就是啟不開。話也說不出了,只能一個勁的盯著轉身離開的沈爾,嗚嗚嗚直叫。

  面對丁晨這樣的奇葩,沈爾也是醉了!

  ——

  回到溫泉館裡,只見西門妝已經領著蘇寒她們下樓來了。

  沈爾與丁晨自覺的從車庫裡開了兩輛車過來,原本四輛車來,而今為了安全起見,只打算開兩輛回去。蘇寒和孟曉久嚇得不輕,丁香和閔恩看起來要好一些。

  西門妝扶著蘇寒和孟曉久上了沈爾的車,丁香和閔恩則是與丁晨一起。

  “你們沒事吧!”沈爾回眸,目光在蘇寒與孟曉久身上來回打量。

  他的語氣溫和,讓人聽著暖心。蘇寒卻是看了西門妝一眼,不答反問:“你們剛才去了哪兒?小妝胸口的衣服是怎麼回事?”西門妝身上的傷口早就癒合了,現下只有那衣服上的口子。倒是引起了蘇寒的懷疑。

  其實蘇寒在意的,是之前沈爾將西門妝抱走,而今她的卻衣衫襤褸的回來。饒是思想正常的人,也難免誤會。

  “我們去了樹林裡!”沈爾冷不丁一句話說完,車裡便安靜了。

  蘇寒的面色大變,微微發紅。他說去樹林裡…去樹林中那啥那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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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4 15:01:42 |只看該作者
064、被人下了藥

  一個不長不短的寒假,就那麼過去了。打那天從溫山村回來起,西門妝便直接住進了森林古堡,直到初春時節,開學了,才回到了西門家。

  開學第一天,晨霧微濃,天色也灰濛濛的。春節的喜慶尚未褪去,九州城裡四處可見高掛的大紅燈籠。

  林肯車在明德校門前停下,一身高校制服的沈爾下車,恭謹的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一雙黑色的靴子步出,少女驚世的容顏暴露在空氣中,同樣是明德高校的制服,卻比從另一扇門下車的西門雪出眾許多。

  西門妝的出現,再度讓明德高校門前發生了堵塞現象。雖然這一學期沒有一年級的新生注入,但是各個年級還是轉來了不少新人。當然,其中不乏男生是慕西門妝盛名而來。

  遠遠地,丁晨家的車駛來。西門邪與邪門雪已經先走一步。而西門妝則與沈爾站在車前,如一對金童玉女,齊齊目視丁晨的車停穩。

  一看見那屹立在車前的兩人,丁晨便忍不住從車裡探出頭來,“你們兩個杵在這裡爆顏值的?沒看見交通都堵塞了,還不快點把你們的臉揣兜裡去藏著!真是一點也不知道顧忌門衛大叔的感受!”他說著說著便痞痞的笑了,與往昔一樣。

  西門妝挑眉,淡漠的瞥他一眼,卻是揚了揚唇角。丁晨這個人,還是不正經的時候比較正常。她的目光下意識的向他身後看去,透過車窗便看見正準備下車的丁香還有另外一個女生。

  “有新朋友,不介紹一下?”沈爾先她一步問道,顯然,他也注意到了,那個與丁香一起下車來的少女。

  一頭大波卷長髮,束成馬尾,側臉弧線柔美卻又透著烈性。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站在丁香身邊,將丁香襯得格外嬌小。纖瘦的腰身與四肢,修長的脖頸與玉指,麥色肌膚,看起來十分健康。隨著那少女轉身,目光觸到西門妝與沈爾。西門妝也看清了她的面容。

  纖細的眉,看上去十分剛毅俊氣,精光四射的眼,明亮而幽深;挺立的鼻樑下兩瓣纖巧的唇輕抿,光潔的額頭十分爆滿,此刻正半眯著眼打量著西門妝與沈爾。

  少女身上也穿著明德高校的制服,只是那短裙似乎被改成了短褲,外套一件與制服同色的呢子大衣,看上去大氣且優雅!僅憑第一印象,西門妝覺著那女生的性格應該更像個男孩子。比較野性,也比較豪氣。

  果不其然,那少女在端詳他們幾秒鐘後,便邁動修長纖細的腿向他們走了過來。大步流星,一步一個腳印,十分穩重。來時面上掛著不深不淺的笑,雙目半眯,最終走到丁晨身側,站定。

  “怎麼?小師弟不介紹一下?”少女豪邁的抬手,搭上丁晨的肩膀,另一手將背包往肩上一甩,便用深邃的目光打量起沈爾來。

  她只是盯著沈爾,仿佛對他極其感興趣似的。

  西門妝擰眉,站在一邊沒有吭聲。

  沈爾則是面色平靜的打量著眼前的少女,心下在乎的,卻是她方才那一聲“小師弟”。這個女生既然將丁晨稱作小師弟,這麼說來,她也是捉妖師?

  “差點忘了!”丁晨訕訕的笑,抖了抖肩膀,將那少女的手拽了下來,將她推到沈爾眼前,正式介紹:“這位是我師姐,姚佳!”他的話落,沈爾的眸光沉了沉,只淺淺一笑,向姚佳點頭見了一禮。

  姚佳揚唇,唇角的笑意略深,順勢上前一步,抬手便勾住了沈爾脖子,身體柔韌的貼上去,“沈爾?真是溫柔的名字!真的適合你嗎?”她呵氣如蘭,唇瓣湊在沈爾耳畔,話音略輕,卻是叫西門妝聽見了。

  她的臉色忽的一暗,心裡莫名的煩悶。沈爾這個名字,是她取的,她不想別人來指點。

  “姚小姐!”少年溫潤的嗓音喚道,不動聲色的抬手拉下了環在他脖頸上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將姚佳推開些許,面上的笑不禁深邃,“請姚小姐不要對我的名字指手畫腳!這個名字對我而言,很寶貴!”因為是他摯愛的人賜給他的名字,自然不允許別人說半句不是。

  他說——這個名字對我而言,很寶貴!

  西門妝愣住了,目光滯了滯,半晌才木訥的看向少年的側臉。在他的臉上,她看見了幾縷認真的神色,他說的是真的,她給他的名字,很寶貴!

  “噢?”姚佳輕笑,退回了丁晨身邊,轉而將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西門妝身上,“這位小姐有做禍水的潛力呢!”紅顏禍水!像西門妝這樣驚世的美人,的確能與妲己褒姒媲美。

  姚佳說著,頓了頓,話音忽的一轉,目光又移回沈爾身上,問道:“是你的女朋友嗎?”

  她的話落,在場的幾人皆是愣住了,包括西門妝與沈爾。

  “師姐,你在胡說什麼!”丁香嬌羞的聲音響起,將幾人的神思拉了回來。

  沈爾的目光閃了閃,看向身邊的西門妝。卻見那少女極其不自在的別開了目光,垂在袖中的手不安的搓揉著。

  “不是嗎?看你們郎才女貌的,又出雙入對,還以為你們就是一對呢!”姚佳大方的一笑,笑意漸深,話音又是一轉,“既然你們不是情侶,那正好!我還沒有男朋友呢!這位帥哥,介不介意和我交往試試?”

  簡單直白,單刀直入的表白?

  西門妝驚了,沈爾也愣了愣,半晌才聽見丁晨朗笑出聲,“師姐,你別逗了!你還想玩姐弟戀啊?”

  “姐弟戀?你怎麼能肯定,沈爾年紀比我小呢?我怎麼覺著,他應該、比我年長才對!”姚佳深深一笑,唇角半揚,目光打量著沈爾,一動不動。她的話裡有話,沈爾聽出來了。當下抬目與之對視,溫柔謙恭的一笑,便轉向身旁的西門妝。

  “小姐,快上課了!我們進去吧!”溫潤的男音在耳畔響起,西門妝回過神來。

  她抬目,目光閃爍的看了沈爾一眼,卻不由自主的看了姚佳一眼。

  沈爾的表現,是在無視姚佳,同時也是在無視在場的所有人。他的瞳中只有她西門妝一個人,就連眼角的餘光,也都停留在她的身上。

  如此專注的少年,卻讓姚佳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開個玩笑而已,你們別當真!”她笑道,落落大方。

  丁晨急忙附和,“你們都別當真,我師姐就是愛開玩笑!”

  “走吧!”沈爾伸手,輕輕握住了西門妝的手腕,拽著她,便往學校裡去。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停留在西門妝的身上,而西門妝則是木訥的任由他將自己拉走。

  眼見那兩道身影走遠,丁晨和丁香互看了一眼,步到姚佳面前,“師姐,你在哪個班?我帶你過去吧!”

  “不用了,我讓小香帶我過去就行了!”姚佳斂笑,掃了丁晨一眼,目光停頓,“晨晨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事?”她的話音低沉,打量丁晨的目光十分灼熱,像是要在他身上燒出個洞似的。

  丁晨心下一跳,眼中閃過一絲慌張,卻是乾笑,“我有什麼事能瞞得過師姐您啊!”

  “是嗎?那個沈爾,你難道對他沒有絲毫的感覺!”從靠近沈爾開始,姚佳便嗅到了他身上強大的妖氣,亦被那強大的妖氣震懾住了。沒理由丁晨會察覺不到!

  “咳——師姐,您說什麼呢!我和他都是男人,我要是對他有了感覺,師父不得殺了我!”丁晨確實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接著未等姚佳發怒,便找了個藉口開溜了!

  是該將沈爾那傢伙收斂一下自己的妖氣,這麼強大的妖氣,就算是道行再低的捉妖師都能察覺到。更何況,身為他師姐的姚佳,還是師傅最得意的弟子!

  可丁晨找到沈爾,跟他說起這件事時。

  那少年只不冷不淡的瞥了他一眼,喃喃:“察覺到了又怎樣?她不是我的對手!”說完,沈爾便轉身往教室裡去。腳下邁開兩步,忽的站定,優雅回身,目光將尚且愣在原地的丁晨上下一番打量,揚唇,“就算你們聯手,也不是我的對手!”

  這一刀補的,丁晨簡直快要吐血了!

  氣急敗壞的看著那少年桀驁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門內,丁晨靠著走廊上的窗臺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不禁哀歎:“怎麼會有沈爾這樣的妖怪?”頭一次碰見像他這麼狂妄自大的妖怪,簡直就是瞧不起他們捉妖師!

  不過,轉念一想。其實,沈爾說的都是大實話!

  以他的能力,就算丁晨與姚佳聯手,那也不是他的對手。也許正因如此,丁晨一個捉妖師在他面前,才會生出無盡的挫敗感。

  ——

  姚佳的到來,打亂了西門妝與沈爾的生活模式。每天下午放學,總能在西門家的林肯車前看見一個將背包甩在肩上,束著馬尾,英姿颯爽的少女。不僅一路開車跟著西門妝他們到西門家的別墅外,還時不時的進去蹭個飯。

  直到某日傍晚,一直坐在副駕駛座的西門雪爆發。

  “我說姚學姐,你這樣整天跟著沈爾,有什麼意思呢?他又不會喜歡你!”

  夕陽西下,西門家別墅門前,西門雪兩手抱臂,蹙著眉頭,不耐的看著眼前高她一截的少女。

  姚佳亦是雙手抱臂,閑閑的靠在車上,將眼前的西門雪,上下一番打量,“他好像,也不喜歡你吧!”她說這話時,唇角帶笑,似是嘲諷,又像是同情。

  “你——”西門雪氣急,一手指著姚佳卻是半天也說不出下個字來。

  反倒是姚佳,緩緩站直了身體,抱臂的兩手鬆開,上前一步,“西門小姐,我看得出,你對沈爾也是虎視眈眈的!不過,我很好奇啊!為什麼你們明明同住一個屋簷下,你卻還沒有拿下他呢?嗯?”

  她的話引起了西門雪的深思,她當然知道‘近水樓臺先得月’的道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沈爾對她就是恭恭敬敬,冷冷淡淡的。反倒是跟西門妝那丫頭,親切得緊。

  “既然他現在還是單身,我為什麼不能追他?”姚佳說著,已經退回了車旁,一手搭在車門上,似是不經意的抬眸,向別墅二樓的某處陽臺看了一眼,“明天還有運動會!我今天就先回去了!”唇角的笑意斂去,少女上了車,調轉車頭,便向著來時的路而去。

  夕陽拉長了西門雪的身影,她還站在原地,似乎在回味方才姚佳的話。

  同住一個屋簷下,這是她的優勢。這樣的優勢,為什麼不好好利用呢?思慮良久,西門雪在心底打定了主意,方才轉身往別墅裡走去。

  而別墅二樓的一處陽臺上,西門妝理了理剛剛換好的淺藍色毛衣,又將鉛筆褲往上拉了些許,方才抬手攏了攏披散的濕漉漉的發。幽幽收回了目光,轉身回了房間。

  方才那公路邊的一切,她都看見了!西門雪與姚佳的談話,她也聽見了。

  她不明白,沈爾到底有什麼魅力,能讓西門雪和姚佳這麼心心念念。

  思緒飛轉,她已經收拾好,拉開房門。

  卻在看見門口的少年那一剎,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欲將門重新關上。

  好在沈爾眼疾手快,先她一步將手擋在了門縫間,“小姐,是我!我是沈爾!”

  西門妝的動作頓住,卻是將臉藏在了門後。她當然知道他是沈爾!那少年身上也穿著淺藍色的毛衣,搭一條深色的緊身牛仔褲,看起來格外的隨意舒適。只是他身上那件毛衣的花紋與西門妝身上的毛衣花紋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只是,西門妝身上的毛衣是圓領,而沈爾身上那件是V領。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最近他們兩人的衣服經常撞上,乍一看,很像情侶裝。

  西門妝的沉默讓沈爾蹙起了眉頭,他手下微微用力,便推開了房門,順利的鑽進了西門妝的閨房。

  少年英挺的五官呈現在西門妝的眼底,她的目光不自覺的閃避,微微側身,冷道:“有什麼事?”

  她的不自在落在沈爾眼裡,倒是讓他有些茫然,“柳媽把晚飯準備好了!老爺讓我上來叫你一聲!”他徐徐道,卻是仔細打量著西門妝,“你怎麼了?為什麼不敢看我?”

  不敢看?說她不敢看他!怎麼可能!

  西門妝猛的回眸,一雙美目直直的盯著沈爾,“我沒事啊!你有什麼好看的,我看你幹什麼?”話落,目光再次移開,心跳卻不知不覺間加快了!

  沈爾到底有什麼樣的魅力?能叫姚佳和西門雪為之著迷!而今,西門妝算是明白了!這個少年,真的太好看了!五官如刀刻般,每一刀都恰到好處,將他刻畫得十分完美。以往從未認真的審視過他,亦從沒有站在女生的角度,好好的評價過他。而今一看,沈爾的確有一張讓無數少女為之傾心的面容。這世上也許再沒有人能與之媲美!

  “好吧好吧!下樓吃飯吧!”面對如此奇怪的西門妝,沈爾只是無奈的笑,然後轉身拉開房門,“小姐請!”

  西門妝抬目,發現他的一舉一動都那麼的帥氣優雅,令人沉醉。

  神情微微恍惚,西門妝被門外灌進的風吹醒,身體猛的一顫,揮去了心尖那抹異樣,步出門去。一定是病了!又或者是因為喝了沈爾的血的原因,所以才會產生那些錯覺!

  晚飯在西門妝自我安慰中結束,她用完了晚膳,便先行上樓了。一個人站在陽臺上,還在吹著清冷的夜風。她需要時刻保持冷靜,在這樣月朗星稀的夜裡,吹吹風,最適合平復心境。

  院子裡,沈爾正在巡視別墅,西門妝遠遠便看見了他,目光自此落在他的身上,沒有移開。她看見沈爾與園丁茂叔說著什麼,爾後又看見西門雪捧了一杯茶向他走去,面上嵌著笑,看沈爾的目光閃閃發著光芒。

  西門雪,還算是個體貼的人。至少與西門妝比起來,她更懂得如何討男人的歡心。

  深深吸了一口氣,西門妝轉身去了浴室。她還是需要好好的泡泡澡,這夜風也不能讓她清醒過來。

  ——

  樓下,沈爾抿了一口茶,才算把西門雪打發走了。他還站在院子裡,目光下意識的看向西門妝房間外的小陽臺,卻發現方才站在那裡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他之所以接過西門雪的茶,不過是想知道西門妝看見後是什麼反應。而今看來,她似乎毫不在意。

  唇角揚起一抹失落的笑,少年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夜已經逐漸深沉,而西門禦夫婦已經上樓休息去了。沈爾的房間坐落在別墅一樓的最右側,緊緊挨著後花園。屋裡黑漆漆的,他便步了進去。手剛剛摸到燈的開關,腰上便環來了兩條手臂。纖柔似是蛇身一般,將他緊緊的纏住。

  少年的眉頭蹙起,小腹卻是莫名的燥熱起來。後背貼上來的少女身體,讓他心神一蕩。很奇怪,身體有些異樣!

  “沈爾,我喜歡你,我真的好喜歡你!”少女魅惑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伴隨著她溫熱的呼吸,撲灑在沈爾的耳背。

  他的面色忽沉,眉眼生冷,就這麼站在牆邊,一動不動。

  身後是穿著黑色蕾絲睡裙的西門雪,少女胸前的柔軟抵著他的後背,小心的摩擦。那感覺,就像是迪廳裡欲求不滿的蕩婦,讓人覺得噁心。

  至少此刻的沈爾覺得十分噁心,他不否認自己的身體在起變化,只是不明白,他怎麼會被人這般輕輕挑逗就有了反應。

  直到,身後的西門雪嬌笑,“那杯茶喝了以後,是不是唇幹舌燥得難受?我現在就為你解渴來了,任由你處置好不好?”她的呼吸逼近,便欲吻上他的脖頸。

  怎知,一道勁風拂面,原本被她抱住的少年已經逃離了她的圈禁範圍,立於她身後。

  面對這突然的轉變,西門雪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後頸便壓來少年的手肘,身子被猛的抵在牆上,那少年側身壓著她,手下的力道不輕不重,卻是將西門雪的臉,狠狠的拍在牆上。

  面頰生生的疼,西門雪剛想叫出聲,便聽見身後的少年,溫潤低沉的嗓音道:“不要叫,我不喜歡愛叫的女人!”

  她立馬閉嘴,唇瓣抿得緊緊的,心跳卻是快得嚇人。沈爾的話太過曖昧,她卻看不見他那滿是冷厲,充滿厭惡的雙眼。只得乖乖的配合他,面紅耳赤,卻又期盼著即將發生的事情。她就知道,任何一個男人在服下催情藥後,都不能抵擋她西門雪的魅力。西門妝算什麼,只要過了今晚,沈爾一定會對她唯命是從。

  就在她想入非非之際,沈爾的眸光又是一沉,問道:“西門小姐,你就這麼喜歡我?”

  “喜歡,當然喜歡!”她急切的回答,興奮又激動。

  殊不知,那少年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向來對於那些自以為是,自以為深愛他的女人,沈爾唯一做的,就是讓她們真正見識一下,自己喜歡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不溫柔,亦不懂得憐香惜玉,反之,他殘忍冷酷,更無情。

  “好!既然你這麼喜歡我,那麼,現在就脫衣服吧!”語調已然轉冷,小腹的燥熱,讓他臉色變得難看。這人類的催情藥,藥力十足,若非他自製能力過人,只怕早就饑不擇食,要了這風騷的女人了。

  說話間,他已經鬆開了西門雪。而西門雪則是害羞的,慢吞吞的,將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一脫下。

  沈爾閉著眼,只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之後,少女略帶羞澀的聲音傳來,“可、可以了…”

  唇角的弧度擴展,笑意略深,少年揚手。

  啪,一個響指。

  他睜眼,西門雪的不見了,黑漆漆的屋裡只剩下他一個人,燥熱不安。

  至於西門雪,沈爾記得這別墅裡除了他還有三個男人,一個是西門禦,一個是園丁江哥,還有一個,則是西門邪。既然西門雪這麼喜歡玩成人遊戲,那麼,就讓她去找西門邪玩玩。

  至於自己——

  沈爾咽了口唾沫,輕輕閉眼,腦海中便閃過一抹倩影。那少女俏容清冷,卻讓他迷醉。

  ——

  深夜十一點,西門妝從浴室出來,身上套了一件鬆鬆垮垮的黑色T恤,T恤稍長,遮住了她白皙的大腿。被她隨意綁著的發沾了幾滴水,又濕了。

  前腳才剛剛邁出浴室,眼前便撲來一道黑影,力道之大,長臂一摟,直接將西門妝撲倒在床上。

  少年炙熱的身體隔著冷冰冰的衣服散著熱氣,而西門妝則是被這突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未等她反應過來,脖頸間便壓下兩片溫熱的唇瓣,允吸著她的脖頸,動作十分溫柔。

  這溫熱的觸感,讓西門妝的心跳漏了一拍。少年熟悉的氣息撲來,她的面頰一瞬紅了。

  “沈、沈爾…”女音遲疑的喚他,雖然沒看清他的臉,但是西門妝知道,是沈爾。

  少年的動作微頓,輕合的眼簾啟開,卷長的眼睫掃著西門妝的脖頸,她只覺一陣發癢。

  沈爾勾唇,他在笑,沒有笑出聲。呼吸洋溢,他貪戀著西門妝的體香,壓著她,不肯挪動半分。

  西門妝也是驚愕過頭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似是意識到了什麼,急忙抬手便去推壓在她身上的少年,“你給我起開!”柔柔的女音故作清冷,卻失了往日的氣勢,反倒捎著一絲羞惱的味道。

  沈爾埋在她脖頸間,撒嬌似的扭動著腦袋,甕聲甕氣的道:“讓我壓一會兒,剛被人下了藥,難受。”他的聲音無力,似乎十分疲憊。

  西門妝的面色一僵,眼中劃過一絲疑惑,半晌才傻傻的問:“下了什麼藥啊?”

  噗嗤——沈爾笑了,一笑便止不住,胸口顫動摟著西門妝的手不禁緊了緊,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真的好香,欲望更甚,他卻沒有妄動。

  “就是能讓男人難受的藥!”依舊甕聲甕氣,話音帶著笑意。

  西門妝無語,只任由他抱著,因為她相信他的話,怕他太難受。許久,久到西門妝以為沈爾是睡著了。她才再次用力,推了推他,喃喃,“可以了嗎?我困了!”已經很晚了,明天還有運動會,要早起。

  沈爾轉動脖子,側著腦袋,溫柔的目光望著她的下頜,悄悄揚起唇角,“我還以為,小姐會一直對我冷冰冰的,不聞不問。”他知道西門妝的脾性,她對人向來冷冰冰的,除非那人能走進她的心裡。

  其實她的內心很溫柔,也很脆弱。所以她不敢輕易的讓人走進自己心裡,怕那些住在她心裡的人有一天會傷害自己。那樣的傷害,她怕自己承受不起。

  “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還得換一個妖僕,會很麻煩。”少女吶吶的道,似是在解釋,卻讓沈爾唇角的笑意更深。

  “好!那我一定好好的,免得你麻煩。”笑意深達他眼底,摟著西門妝又閉了閉眼,才緩緩鬆開了她。

  身上的重力消失,西門妝兩手撐著床坐起身。昏黃的燈光灑下,將那少年的身影投在她的身上。她總算看清了少年的容顏,俊美柔和,眉眼溫柔。他的笑,讓她心暖,他溫柔的目光,讓她心安。

  “你沒事吧!”再三打量他,西門妝揚眉。

  沈爾深深吸了一口氣,向後退了一步,燈光打在他臉上,西門妝看不真切。

  “沒事了,你休息吧!”他語道,目光留戀的望她一眼,才從陽臺退了出去,翻身躍下樓去了。

  他來去匆匆,西門妝一頭霧水。方才的一切仿佛是個夢,好半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被沈爾那傢伙,占了便宜!

  ——

  翌日清晨,窗外的霧氣微濃,春季的寒氣竄進屋裡,將床上的西門邪驚醒。

  少年猛的睜眼,銳利的目光一瞬懵懂,眼簾低了低,他抬手捏了捏鼻樑,松了口氣。昨晚又做了奇怪的夢,夢裡他握著一把斧頭,身處墳地,不知道在砍著什麼東西。四周一片死寂,一個人影也不見,他的身體在顫抖,可是動作卻停不下來。

  西門邪輕合眼簾,放鬆身心。他好累,昨晚在夢裡揮了一晚上斧頭,實在是太累了。

  一縷光線從窗簾細縫透進,正好觸及西門邪的眉宇。他眯了一小會兒,便又睜開了眼睛。習慣性的翻個身,長臂慣性往前一撈,本想將被子攏到自己身上,怎知,指尖觸到的卻是光滑細膩的肌膚。小巧圓潤,好像是誰的肩膀!

  肩膀!

  西門邪的睡意頓時消散,目光順著自己的手臂看去。只見一個少女側臥著,背對著他。烏黑的卷髮散亂在光潔雪白的後背,而他的手此刻正搭在她圓潤的肩頭。腦袋裡頓時空白一片,西門邪愣住了。

  搭在那人肩上的手咻地抽回,許是力氣太大,驚擾了那人。

  少女的眼簾緩緩啟開,不安的扭動身體,便要翻身。

  西門邪一見,已經嚇得從床上跳了下來,忍不住驚叫一聲。

  正巧,被剛剛步出房門的西門妝聽見。心下狐疑一陣,西門妝轉步便向著西門邪的房間走去。

  只是,她才剛剛走到房門前。門便忽然從裡面拉開了,一道人影如風一般卷了出來,西門妝連連後退,側身險險避開。

  卻是在那人從她身邊跑過的一剎,伸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阿邪怎麼了?”

  西門妝的聲音傳來,西門邪這才鎮定了些許,腳步猛的頓住,不敢回頭,“二姐,大、大姐怎麼會在我房裡的…”

  他的話讓西門妝微驚,目光下意識的往屋裡看去,只見那張大床上果然還坐著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成天與她作對的西門雪。只是——她此刻用被子裹著身體,面紅耳赤的坐在西門邪的床上,神色慌張,看見西門妝的一剎,臉色剎那轉青。

  “大姐?”西門妝擰眉,再三打量那間房,的確是西門邪的房間沒錯,那麼西門雪怎麼會在這裡!

  “你看什麼看?出去,不准進來!”西門雪叫囂著,面上微惱,分貝卻是格外的高揚。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已經記不得了。怎麼大清早醒來,自己會在西門邪的床上躺著?而且一件遮身的衣服都沒穿!要不是身體沒有任何不適合異樣,她一定會以為昨晚她和西門邪做了什麼。

  要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西門禦和蔣欽不知道會被氣成什麼樣子!

  西門妝站在門口,沒有在往裡一步。西門邪始終背對著房門,顯然也是被嚇了一大跳。一大清早起床,在自己床上發現一個赤裸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自己同母異父的姐姐!這、這叫什麼話!

  不消片刻,西門禦和蔣欽也趕來了!頓時,西門雪與西門邪同床共枕一晚上的事情暴露了,兩個當事人半個時辰後被西門禦叫去了書房。而西門妝則坐在客廳裡吃著早點,時不時聽見書房裡西門禦隱忍怒意的教導聲。

  發生這樣的事情,西門禦生氣也是應該的。若是這件事傳了出去,只怕西門雪和西門邪以後也用不著成家立業了!西門家的臉面也被他們敗盡了。

  只是,西門妝想不通,好端端的,西門雪怎麼會跑到西門邪床上去的?

  “小姐,要不要為您再續一杯牛奶?”沈爾溫潤的嗓音響起,打斷了西門妝的思緒。

  少女輕輕咬了一口起司麵包,望了沈爾一眼,忽然意識到什麼。昨晚沈爾也怪怪的,說什麼被下藥了!

  難道,和西門雪有關?

  七點半,林肯車開出了西門家。而今天車上卻只有西門妝和沈爾兩個人。因為早上的事情,西門雪和西門邪被西門禦留在了家中,說是等到把早上的事情問清楚,才讓他們去學校。

  其實今天去不去學校都可以,運動會而已,不會上課。

  ——

  風從車窗外灌進,西門妝的目光始終望著窗外,為那一閃而逝的風景迷離。

  許久,久到車在明德高校門前停下。沈爾解開了安全帶,正欲下車,那少女才幽幽的回眸,目光緊迫的盯著他,道:“西門雪和阿邪的事情,是你搞的鬼?”

  她一路上都在思考這個問題,西門家的別墅裡,除了沈爾有這樣的能力,她實在想不出第二個人了。

  去開車門的手頓住了,少年回身,意味深長的看著西門妝,無辜的眨眼,“怎麼可能,如果是我,我一定把自己弄到你床上去!弄他們,對我有什麼好處?”他溫柔淺笑,滿臉無辜,話語真誠,西門妝愣了愣,倒還真的信了。

  西門妝下車,在車門前頓住,忽的面色一變。剛才沈爾的話,她再次回味起來,才發現其中深意。

  等她準備發難時,沈爾已經閃得老遠去了。

  沈爾隱忍著笑意,已經步進了校門。他沒有回頭,只是埋頭逃跑,生怕西門妝回過神來,來追殺他。

  可是步子才剛剛轉過校門,便轉上了他近些日子,最不想撞見的人。

  “嗨!沈爾!”少女爽朗的聲音喚他,沈爾臉上的笑當下褪去,面上染上寒霜。

  陰沉著俊臉,掃了那站在樹下等他的姚佳,步子筆直向前,絲毫沒有過去的意思。

  他不過去,姚佳卻是向他步了過來。頓時,兩人成為了校園裡的焦點,行人從他們兩人身邊經過,總忍不住回頭看看。自從來了明德高校,沈爾已經悄無聲息的成為了學校裡新一屆的校草。況且,他與西門妝經常同進同出,金童玉女,校草校花的名聲早就遠播。而今大家看見他身邊換了一個女生,自然會私下八卦。

  更何況,隨後趕到的西門妝,也是陰沉著一張臉,那神情,像是要殺人似的。

  西門妝回到教室,只看見蘇寒陪著孟曉久說話,而丁晨則坐在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接話。獨獨沒看見沈爾,心裡的怒意慢慢散去,目光下意識的尋望一圈,未果。莫名的,她心裡生出一抹不爽的情愫,似乎急切的想要找到沈爾。

  方才明明比她先走,怎麼現在還沒到教室?

  思索著,西門妝已經放下了背包,轉而,向教室外走去。她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腳了,只能任由它邁動著,去尋找某人。

  ——

  而此刻,沈爾與姚佳正站在運動場上。運動場上聚集了不少熱身的參賽的運動員,即便他們倆再顯眼,也被埋沒在廣闊的足球場上了。

  目光掃了一眼對面的姚佳,沈爾不耐的道:“學姐有什麼事嗎?”他很無奈,偏偏姚佳又是丁晨的師姐,有一定的道行,他不能跟她大動干戈。而且這丫頭看穿了他的真身,時不時的威脅他,如果不聽話,就把他的真身告訴別人,尤其是西門妝。

  真身的問題,她最想瞞著的就是西門妝。不僅是西門妝,就連丁晨他也不希望他知道。

  於是,沈爾妥協了,不能對姚佳不理不睬,卻又要與她保持一定距離。

  “沒什麼事!就是吧!我今天參加了四百米短跑比賽,想跟你討個Lucky kiss!”她說著,纖細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唇,又嘟了嘟嘴,向沈爾湊了過去。

  少年的身體後仰,始終與她保持著距離,面色更為難看了。

  兩個人維持這個姿勢半晌,姚佳擰起了眉頭,一步上前,便抬手抓住了沈爾肩膀,挑眉道:“你要是不從!我可就把你真身的事情告訴西門妝了!”她威脅道,唇角勾起得意的笑。

  沈爾蹙眉,冷冷的瞥她一眼,不作聲。

  “她來了!”姚佳的目光微移,鎖定不遠處正向他們走來的少女。

  沈爾則是一驚,側目看去,果真看見了西門妝。而西門妝亦是看見了他,不僅看見了他,還看見了貼著沈爾的姚佳。

  當下,她的腳步頓住了,面色一沉,眸光微凜,站在原地,不再靠近。

  顯然,西門妝誤會了。畢竟姚佳的動作太讓人誤會了,就好像她與沈爾是一對極其親密的情侶似的。

  “怎麼樣?親不親?”姚佳得意的笑,揚眉。

  姚佳的話清晰落進西門妝的耳裡,她的眼皮跳了跳,看著那兩人的目光又是一沉,面上閃過一絲緊張。

  沈爾的目光落在姚佳的鬢角,看似是在看她,其實注意力都集中在遠處的西門妝身上。那少女漸變的面色,他看得一清二楚,眸光微微深邃,微微蹙眉,似是下了什麼決心。

  他決定,賭一把!他賭西門妝不會讓姚佳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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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4 15:02:02 |只看該作者
065、沈爾深情索吻

  風吹著西門妝的發尾,輕輕揚起,迷了她的雙目,又落下。

  西門妝就站在原地,目不轉睛的看著遠處靠得老近的兩人。她的腳步遲疑了,告訴自己應該轉身離開。可是雙腳卻不聽使喚的,向著那兩人走去。

  姚佳的目光專注的看著沈爾,將周圍所有的人都忽視了一般。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她揚唇,微微踮起腳尖。

  沈爾的目光從西門妝身上收回,身體下意識的後仰。那少女卻似是事先料到了一般,先他一步拽住了他的手臂,微微用力。身體向沈爾靠近,她的眼簾緩緩壓低,眼見那殷紅的唇瓣就要觸到少年的薄唇了。

  西門妝的聲音卻突然傳來。

  “等一下!”語氣略急,說話的同時,西門妝的手已經搭上了姚佳的肩膀,而另一手則橫亙在沈爾與姚佳的唇間。兩人的呼吸撲灑在她的手心手背,西門妝的手顫了顫,卻沒有抽回。

  姚佳愣住了,半晌才將目光幽幽的轉向不知何時出現的西門妝身上,“西門小姐!”

  沈爾亦是看著西門妝,眸中閃過一絲笑意,被他擋住的唇悄悄的揚起。眼簾低垂,他掃了西門妝的手背一眼,不動聲色的將腦袋湊近半分。薄唇壓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允。

  西門妝的手又是一顫,等她回頭瞪向沈爾時,那少年已經往後挪了一步,拉開了距離。

  “西門小姐,有什麼事嗎?”好事被打擾,姚佳也不介意,反而微笑著看著西門妝。

  倒是西門妝,輕輕抿唇,模樣焦急。方才她來不及過多思考就沖了過來,現在冷靜下來,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她方才的舉動,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這操場上,熱身的多半是男運動員,而其中認識西門妝的,不計其數。一時間,他們三人成了所有人的焦點,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似是打算看一場好戲。

  而西門妝愣了半晌,才訕訕的收回手,尷尬的看了沈爾一眼。那少年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依舊溫和從容的微笑著,看著她。

  “西門小姐是不想讓我親他嗎?”姚佳變換了問題,卻又將西門妝往死胡同裡逼近了一步。

  少女的心弦被觸動,面色微變,淡定不了了。她的確是不想沈爾被姚佳親到……

  “為什麼?難道西門小姐也喜歡沈爾?”又一個問題在西門妝耳邊炸開,她只覺得自己的腦子亂成了一團。

  張了張嘴,西門妝又掃了沈爾一眼,忽然沉眸,一本正經的看向姚佳,沉聲道:“其實是這樣的!沈爾這兩天有點感冒,你要是親了他,會被傳染的!”

  咳——

  她的話落盡,周遭的聽眾幾近石化。饒是沈爾內心強大,也萬萬沒想到,西門妝的理由,會這麼的…這麼的、無厘頭!

  “沒事啊!我不怕的!”姚佳蹙眉,顯得有些不耐。

  “他怕啊!萬一你要是有艾滋,傳染給他怎麼辦?”西門妝側身,後背倚著沈爾的胸膛,徹底擠在了他們兩人之間,與姚佳相對而望。

  咳咳——

  沈爾的面色微變,想笑卻是忍住了。

  “你、你說我…”姚佳半晌才反應過來,先是大驚,爾後微惱,最後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了。她一直以為,西門妝是一個高冷的主,她也看得出沈爾的心思。不過男人嘛!追一個女人許久未果,多半會自動放棄。像西門妝這樣對沈爾愛理不理的,她相信自己努力一些,一定能把沈爾的心從西門妝身上挖過來。

  可是沒想到,這個少女…她其實,並不是高冷!

  “不好意思,學姐!我們還要回去上課,先走一步!”未等姚佳緩過氣來,沈爾已經先一步攥住了西門妝的手腕,拉著她從姚佳身邊走過,向著操場外走去。

  眾人的目送下,兩道身影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教學樓下。

  而姚佳也終於回過神來,她微張著嘴,猛的吸了幾口氣,方才平復了心境。

  ——

  回到教室以後,西門妝便甩開了沈爾的手,兀自落了座,便再沒有理他了。

  看見他們兩人手牽手一起回來,丁晨本想打趣幾句,不過一見西門妝面帶殺氣的樣子,他到嘴的話又咽下去了。畢竟,這世上最恐怖的事情就是女人發火!而西門妝很顯然有發火的徵兆!

  不過,是什麼事讓她這麼生氣?丁晨倒是十分的好奇。

  上課鈴敲響,許未陽步進了教室。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掃一眼西門妝,然後開始講課。

  丁晨盯著沈爾的後腦勺看了半晌,又忍不住扭頭去看左前方的西門妝。沈爾一邊翻書,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西門妝的側臉。俊臉蕩漾著深邃的笑,讓人捉摸不透。

  他的確很開心,西門妝果真阻止了姚佳!這麼說來,他賭贏了。

  說什麼他有病,每每想起,都覺得好笑。

  “沈爾同學,老師是在跟你講笑話嗎?”一道身影壓下,教鞭落在他桌角。

  沈爾回過神來,精神抖擻的抬眸,望了一眼站在他桌前的許未陽。那個女人自從郤平被執行安樂死以後,就一直跟他過不去似的。每次上課,總喜歡找他的茬。要麼就是尖酸刻薄的問題,要麼就是直言不諱的教訓。他能夠理解她的心情,可是郤平的事情又不是他一個人做的,為什麼她偏偏對西門妝畢恭畢敬的!

  “老師問你話,你還在發什麼呆!”教鞭再次揮下。

  沈爾起立,規矩的站著,“報告老師,不是!”許未陽說什麼他沒有聽見,但絕對不可能是在講笑話。

  “那你笑什麼?”

  “沒什麼,笑是人類情感流露的方式之一,我高興當然要笑。難道老師,更希望看我哭嗎?”他說著,無辜的眨了眨眼,正視許未陽的眼睛。

  他的聲音十分溫和,極富磁性,令班裡的女生沉醉。

  許未陽卻是面色一變,眯了眯眼,挑眉,“那介不介意我問一句,你在為什麼事情高興呢?”

  沈爾亦是挑眉,學著她眯起雙眼,揚唇:“老師,我雖然是你的學生,可我也有自己的隱私;你雖然是我的老師,卻也不能侵犯我的隱私吧!”他說得頭頭是道,許未陽半晌也接不上一句話,只得點了點頭,咬牙轉身,回到了三尺講臺之上。

  沈爾落座,轉頭看向西門妝。

  那少女卻是目視著前方,似乎對方才的事情恍若未聞一般。

  這樣僵持的氣氛,持續到下午放學,回到西門家的別墅,都沒能打破。西門妝用了晚膳,便早早的回房去了。

  落地窗外的天色漸漸深濃,黑夜即將來臨,西門妝的心也逐漸平靜下來。下午在操場上那一幕,始終回蕩在她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姚佳的話也始終響在她的耳畔,讓她心亂如麻。

  在她的心裡,沈爾到底處在什麼樣的位置?

  他是她的妖僕,應該算是下人!可是他也是他的同學,也算得上她的朋友。這樣的位置才是適合沈爾的,可是她對他過於在乎,已經超出她的想像。

  窗外一陣清風吹來,西門妝靠在床頭,低垂著眼簾,目光很恍惚。就連那小陽臺上,何時多了一道身影,她都沒有發現。

  叩叩——

  房門被敲響,西門妝回神。抬目的一剎卻是愣住了。

  眼底倒映出那少年的身影,像是濃墨描摹,抹擦不去。房門再次被敲響,西門妝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起身便要去開門。

  “二姐,是我!爸爸讓我給你送點水果過來!”

  聽見西門邪的聲音,西門妝的腳步便停下了,薄唇輕啟,便道:“我已經睡下了,不吃了!”

  門外,西門邪微微驚訝了一下。爾後訕訕的端著果盤向自己房間走去!嘴裡卻還在嘟囔著,今晚怎麼回事?睡這麼早!

  等到門外的腳步聲遠去,西門妝才幽幽的回頭。目光再次看向那小陽臺,陽臺上已經沒了沈爾的身影。莫名的,心裡升起一股失落感,她垂下了眼簾。

  “我沒走!”耳背吹來一口熱氣,少年溫潤沙啞的嗓音響起。

  西門妝的身體一顫,倉皇回身,卻是與少年撞個滿懷。下意識的,她收腳後退,腰間卻環上一條手臂,阻止了她後退。

  沈爾的眼裡含著淺淺的笑意,他一手攬在西門妝腰際,一手微抬,拂過她的耳際,為她攏了攏耳發,“你今天幹嘛不理我?”

  兩片薄唇微啟,氣息吐納,輕輕拂過現在的鼻尖。

  少女的眸色微微一滯,忘了思考,也忘了掙脫他的禁錮,只是呆呆的,任由他抱著。

  沈爾接著道:“妝,你這樣我很難做的!”對他忽冷忽熱的,著實讓他心癢難耐。

  張了張嘴,西門妝蹙眉,什麼也沒說出口。可是那細微的動作,卻叫沈爾看得癡迷。他的眼簾低垂,目光落在懷中少女那殷紅的唇瓣上,不由得喉結滾動,咽了口唾沫。想起白日裡西門妝對姚佳說的話,他又笑了。

  唇角的弧度恰好,凝望西門妝的目光溫柔得能溺出水來。

  腦袋微低,唇瓣壓下。西門妝略驚,縮了縮脖子,扭頭。

  “別動!”少年沉聲,落在她鬢角的手舒張,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烏黑亮麗的發,掌著她的後腦勺,將西門妝的臉轉向自己。那命令似的口吻,叫西門妝一愣。

  未等她回過神來,兩片薄唇已然壓下。迅捷、準確,擒住她的唇瓣,便不肯放開。

  呼吸一滯,雙目圓睜,胸腔裡的心臟漏跳了一拍。西門妝傻了,被唇上柔軟溫熱的觸感嚇傻了!

  低垂的眼簾微微掀起一條細縫,沈爾打量著她,那近在咫尺的俏顏,讓他的心跳逐漸加速。覆在她唇上的唇動了動,輕輕允吸,不敢太過用力。他一動,西門妝的瞳孔便咻然縮緊,兩手情不自禁的撐著沈爾的手臂,推不開,便只能捏著他的衣袖。

  緊閉的朱唇被撬開,少年生澀的吻讓西門妝面頰發燙,紅霞遍佈,像是抹了胭脂水粉。她能感覺他的急切,攬著她的手更為用力,卻是將西門妝一把抱起,向著落地窗外步去。

  夜風繾綣,從小陽臺上吹過。撩起了少女的長髮,也吹動了少年的短髮。

  沈爾細膩的吻著她,動作輕柔,卻又狂熱。攬在她腰際的手微微用力,將西門妝的身體往後輕輕一推,將她死死的抵在了柵欄上。一手掌著她的後腦手,一手握著她的纖腰,將她的身體揉向自己,讓兩人間的縫隙化作最小。

  他,不斷地加深那個吻,呼吸也逐漸紊亂。而一直處於被動的西門妝也開始粗喘連連,揪著沈爾衣袖的手時緊時鬆,那原本圓睜的雙目也早已合攏,將自己置身於黑暗中,任由沈爾肆意妄為。

  風微涼,呼吸卻是溫熱的。半晌過去,少年放過了她,最後允了允她的唇角,方才緩緩的啟開眼簾。

  天際的繁星映在他的眸中,那迷離的眼神如雲霧,其中情欲暗湧,最終默默沉去。

  西門妝還閉著雙眼,小巧的唇被吻得豔紅,似是抹了鮮血一般,如玫瑰,嬌豔欲滴。

  她的胸口起起伏伏,心跳尚未平定,捏著沈爾衣袖的手緩緩放鬆,那雙美目也終究啟開。入目的便是沈爾俊朗的容顏,唇角的弧度恰到好處,眼裡的笑意毫不遮掩。他攬著她,落在她後腦勺的手滑下,握住那圓潤的香肩,“你說的,我有病,不能親!那麼剛才,你已經幫我治好了!為了報答你,以後我的吻只給你一個人!”他說著,輕聲細語,生怕太大聲,會打破這美好的氛圍似的。

  “你說什麼?”西門妝愣愣的看著他,好半晌才平復了心境。

  “我說,你把我的病,治好了!”他耐心的回話。

  西門妝卻是吶吶的道:“什麼病?”

  沈爾哭笑不得,他想,西門妝一定是被自己吻暈了!

  “你說是什麼病,就是什麼病!愛滋病也行!”他的語氣忽轉戲謔,端詳西門妝的目光閃了閃,攬著她的手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

  一聽‘愛滋病’三個字,西門妝便清醒了。本欲鬆開的手一瞬收緊,捏著沈爾的衣袖便猛的一拽。

  唇瓣二次重疊,少年的眸中閃過一絲訝異,卻就勢啃咬西門妝一口,得意地笑。在她發飆之前,鬆開了手,退後幾步。果然,一道勁風襲來,西門妝一記掃腿,拂過他的面頰,輕靈落地。

  “沈爾!”西門妝無法抑制的喊了一聲,那少年卻是退回了房裡,面帶討好的笑。

  “小姐息怒!”少年一昧的後退,唇角的笑意不絕。方才那纏綿的一吻,比這世上任何事物都美好。他激動的心情難以平復,若不及時鬆開她,遠離她,怕自己還會更進一步的索取。

  西門妝息怒不了,她卻也不是惱沈爾。而是惱自己!

  方才那輾轉的唇讓她迷醉,而正是因為自己沉醉其中,沒有及時推開沈爾,才會生出事後的後悔。她惱的是,自己竟然沉醉在沈爾懷裡,被他吻得無法自拔。

  叩叩——

  房門再度被敲響,門外又一次傳來西門邪的聲音,“二姐,快開門,爸爸說你晚飯沒怎麼吃,怕你餓著,讓我給你送甜點來了!”

  未等西門妝回話,沈爾已經趁機消失了。屋裡只剩下少女一人,為方才的事情惱怒,憤憤的去開門。

  房門拉開,西門邪半揚的手險些敲到西門妝的額頭。

  “二姐?”看著眼前這個面帶殺氣的少女,西門邪有些恍惚,“你、你臉色好像不太好…”

  清冷美目掃了一眼西門邪手裡的甜點,少女伸手接過,方道:“別來打擾我睡覺了!”

  嘭,房門重重關上,就連門外的西門邪也忍不住跟著顫了顫身體。二姐是生氣了嗎?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麼的…惱怒!

  ——

  翌日,又臨週五,放學以後。西門妝便與沈爾一起回到了森林中的古堡。誰知,好死不死,剛回到古堡,天就開始下雨了。而西門妝還在因為昨晚的事情,打算一直不搭理沈爾。可是如今看來,這老天爺不太樂意!

  下雨,就代表今晚,他們兩人又將共處一室。

  于沈爾而言,這是天賜良機,討好西門妝的良機。

  可是於西門妝而言,只會讓她的心裡更亂。在這些日子的相處下,西門妝對待沈爾的態度有了明顯的改變。這種改變讓她很是不安,就連向來平靜的心也不禁波濤洶湧。有了昨晚那親昵的舉動,她開始害怕與沈爾獨處,害怕他靠近自己,生怕自己會抵制不住,沉醉在他的溫柔中。

  回到古堡後,沈爾便開始洗手作羹湯了。西門妝則是泡在偌大的浴池裡,聽著雨打玻璃窗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

  騰升的熱氣熏著她的俏顏,覆上一層水霧。西門妝安靜的泡在水裡,輕合著眼簾,似是在沉澱自己那顆浮動的心。

  雨夜讓她深埋的欲望湧現,頓時唇幹舌燥,忍不住微微張嘴,咽了一口唾沫。她的腦海中回憶起那晚在溫山村,吸食沈爾的場景。他的血十分可口,讓人飲過便不能忘卻。饒是過了那麼久的時間,再想起,還是讓她興奮不已。

  嘩啦——

  水聲琳琅。

  浴池裡的少女起身,明眸暗湧血色,姣好的身形藏匿在黑暗之中。西門妝緩緩的向岸邊走去,濕漉漉的上岸,彎腰撈起一旁的衣服,慢條斯理的穿上。拉開了落地窗,西門妝赤腳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緩緩踱步,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的面頰微微發燙,一雙漆黑的眸如黑翟石。自剛才想到沈爾的血那刻起,她便有些焦躁不安了。上一次是迫不得已才會飲了沈爾的血,可是她沒想到,沈爾的味道,竟然那般美好。是她這麼多年來,嘗過的最美味的血。

  房門半掩,沉華垂首站在門口,恭謹的開口,“小姐,晚飯準備好了,沈大人已經在客廳恭候了!”

  西門妝回身,一雙美目在沉華身上流轉,蹙了蹙眉,道:“你過來!”她說這話時,眸光微微一暗,努力抑制的欲望騰升,映入沉華的雙目。

  她的神情微變,呆愣的看著西門妝片刻,便毫不猶豫的邁進了屋裡。她知道,西門妝是渴了!可是以往不都是在睡覺之前才進食的嗎?今天是怎麼了?

  在離她幾步開外的地方站定,沉華從容的撩起斜披在肩的發,露出自己白皙的脖頸。

  西門妝昵她一眼,卻是沒有任何動作。

  沉華等了許久,等到的卻是西門妝從她身邊步過。她微微訝異,演練低垂,卻是忍不住回頭看去。那少女的身影映在眸底,逐漸變小,消失在轉角。

  小姐這是怎麼了?今晚…

  ——

  西門妝剛下樓,便看見那垂手交疊在身前的少年,他依舊西裝革履,孑然立於暖柔的燈光中。看見西門妝順著蜿蜒的樓道下來,便揚起了唇角。

  他的笑,太過溫柔;他的目光,也太過情濃。西門妝看得目光一顫,不自覺的挪開了目光,向餐桌走去。

  她方才看見了那裸露在外的脖頸,面色微變,垂在腿側的手不禁捏緊,似是在忍耐。

  沈爾察覺了她的異樣,卻是什麼也沒說,兀自步到她身邊,為她拉開了紅木椅,等她落座。

  桌上的菜肴依舊是西門妝最喜歡的,可是今日她卻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不合胃口?”少年溫潤的嗓音低低的問。他就站在她的身旁,與她身處一方。

  西門妝抬目,目光掠過長桌,定在對面的紅木椅上。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一陣陣敲擊她的心靈。她更加的焦躁了,交疊在腿上的手半握成拳。咬著唇瓣的齒不知不覺變得尖銳,刺破了她的唇瓣,冒出一顆血珠。

  立于她身後的少年悄無聲息的上前一步,爾後緩緩的蹲下身去,仰頭去看她的臉。

  目光觸到那唇瓣上的小血珠,沈爾愣了愣,眼中的笑意逐漸消散,“你這是幹什麼?”他的語氣漸冷,變得十分強硬。

  西門妝壓低了眼簾,垂下頭。她不敢去看沈爾,怕自己忍耐不住又吸食他的血。她從來就不想吸食男人的血,可是沈爾的血對她來說,是無法抵擋的誘惑。像是毒癮,沾了就再難戒掉。可是不戒不行,如果有一天沈爾離開了,消失了,她卻沉溺在他血的味道裡無法自拔,該怎麼辦?

  就在西門妝胡思亂想之際,少年已揚手,撫上她的臉頰。修長手指輕輕摩挲,溫暖的指尖拂過她的唇瓣,小心的抹去那滴血珠。這輕柔的動作,也讓西門妝鬆開了唇瓣,利齒一瞬隱沒,卻沒能逃過沈爾的眼睛。他忽然明白了什麼,目光一瞬深沉,含著淺淺的笑意。

  “有第一次自然會有第二次!我說過,以後小姐要血,我給。”他站起身,身影投下,將西門妝埋在了陰影之中。

  溫暖的掌心從她的臉頰退開,西門妝掀起眼皮,緩緩抬目,卻是平視著前方,“我不需要!”

  她在逞強,沈爾很清楚。

  “小姐在怕什麼?”他微微俯身,兩手握住了西門妝的肩膀,生生將她從椅子上拉了起來,“你明明就渴望著我的血,為什麼要強迫自己拒絕?”

  “我沒有!”毫無底氣的否決,西門妝別開頭,“我只是嫌棄你!”

  “我很乾淨,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都很乾淨!”都只屬於你一個人!

  後話沈爾沒有說,他只是沉默了半晌,忽而轉笑,“小姐是嫌棄我沒有沐浴?”

  西門妝繃緊的神經一瞬舒展,被他的話逗樂,眉目也柔和了些許。

  見她如此,少年松了口氣,卻是上前一步,將她往後逼退,抵在長桌邊緣。俊臉壓近,呼吸相溶,沈爾一手抬起,解開了襯衣的領口,露出白皙結實的胸膛。

  “嘗一口,不收錢的!”他淺笑,繼續挑逗勾引,西門妝哭笑不得。

  半晌,她才抬目,定定的對上少年的眼,打量他俊朗的五官,最終停留在他那兩片薄如蟬翼的唇瓣上。那晚溫熱柔軟的觸感還回蕩在她的腦海,他的舌他的呼吸,想著想著,西門妝的面頰便紅了。

  “你再這麼看下去,我又得發病了!”到時候,還得靠西門妝的吻來治病,他倒樂意。

  沈爾打趣的說著,便垂下頭去,擁抱著她,將腦袋搭在她的肩上。西門妝的唇正好貼在他的脖勁間,沈爾是故意的。

  少年身上的皂莢香撲面,西門妝閉了閉眼,冰冷的唇掃過沈爾的脖頸,不由咽了咽唾沫。

  她的確快忍不住了,城堡外的雨越下越大,而她內心對沈爾的渴望也越來越強烈……

  最終,理智被欲望壓倒,她睜眼。血紅的眸子流光溢彩,貼著少年脖頸的唇瓣啟開,露出陰森的白牙。眼角暗紋頓現,猙獰的張口,利齒刺進沈爾的脖頸,刺破了血管。頓時,西門妝舒坦了。偎在沈爾懷中的身體興奮得輕輕顫抖,她的兩手捏著他的衣袖,緊緊的,捨不得鬆開。

  一陣痛意過去,沈爾輕合的眼簾啟開,舒服的舒了一口氣。攬著西門妝的手在她後背滑動,安撫的道:“對,不要隱忍,我是你的。只要你想要,我什麼都會給。”

  那腥甜的血味彌漫,西門妝貪婪的吸食著,像是癮君子總算找到了自己的毒品。沈爾的血就是上西門妝上癮的毒品。她難以自拔,吸一口便想吸第二口,甚至想把他就此吸幹。

  暖黃的燈光下,少女的面上如覆一層薄紗。纖長的眼睫拉下長長的影子,她輕閉雙眼,安靜而美好。兩人都沉醉其中,就連那二樓之上何時多出三道身影,都不知道。

  男人一身黑色的手工制西裝,五官如刀刻一般,劍眉平展,眼眸如深潭,那英挺的鼻拉下陰影,兩片纖薄的唇輕抿,吐納均勻。那人兩手撐著柵欄俯望,神色沉穩,眉宇間蕩漾著儒雅之氣。他的身後站著一男一女,女的身穿女僕服裝,男的則是西裝革履。

  沉華正準備下樓,便望見了樓道上站著的三道身影。雙目微顫,先是一愣,爾後提步急速走了過去。

  兩手撚起身上的女僕裙,沉華垂首,微微欠身,“步先生!”

  一聲“步先生”不輕不重,語氣微微訝異,卻兀自鎮定。可是她的話卻落進了樓下正攀著沈爾飲血的西門妝耳裡。

  那少女的身形猛的一顫,允吸的動作一滯,捏著沈爾衣袖的手緩緩鬆開,兩片薄唇移開些許,輕合的眼簾緩緩啟開。血眸中波濤洶湧,她的目光朦朧,半晌才幽幽的望向二樓,那四人所在的地方。

  觸到那為首的俊朗男人,西門妝愣住了。一剎清醒,腳下踉蹌,匆忙退出了沈爾的懷抱。她已經站到了一邊,與沈爾拉開了距離。而那少年卻是如夢初醒,雙目微睜,迷茫的看向一旁的西門妝。

  她瞳中的血色已經褪去,恢復了往昔漆黑烏亮,可是那漆黑的眸子倒映出一道身影,讓沈爾面上的溫柔頓時煙消雲散。

  那男人豐神俊朗,眉眼含笑,儒雅溫潤,且沉穩。如初時的沈爾,他出現在西門妝眼前時,渾身散發的氣質,與那男人極為相似。而那個男人,名叫步京承。是他這麼多年來一直模仿,卻從未超越的人。

  他在西門妝心裡的分量,不必西門禦輕。由此可知,步京承對於西門妝意味著什麼。

  沈爾壓下了眼簾,微微抿唇,緩緩轉身。他順著西門妝的目光看去,正視那立于二樓走廊上的男人,好半晌才恭謹的點了點頭,微微彎腰,30度鞠躬,喚道:“館主!”

  步京承,妖僕公館的創始人,也是妖僕公館的館主。是西門妝最為依賴的人;也是沈爾最為敬重的人。他很溫柔,尤其是對西門妝。

  眉目含笑,步京承也朝著沈爾點了點頭,便轉身幽幽的向著蜿蜒的樓階步去。西門妝站在長桌畔,目光呆滯的追隨著他,直到那男人踱步到她面前,小心的執起她的手,俯身在她手背輕輕印下一吻。

  “我的小妝,好久不見!”他揚唇,唇角開出溫柔的笑花,讓人迷醉。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如魔音一般攝人心魂。

  西門妝只愣愣的任由他牽起自己的手,任由他在自己手背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然後輕輕的放下。一如從前一般,溫柔,體貼,謙恭有禮。

  她有些恍惚,當初第一次看見沈爾,便生出了這種相似的感覺。這兩個人的性格,真的很相似。

  思緒飛轉,西門妝下意識的看了沈爾一眼,卻見那少年也正看著她。確切的說,是看著她那只被步京承親吻過的手。

  少年的眉頭微微蹙著,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滿,卻是站在一邊沒有吭聲。步京承在國外呆太久了,更有紳士的味道了。

  “怎麼了?小妝好像不高興的樣子!”見她許久沒有說話,也沒有笑,步京承又抬手撫上她的發。那頭柔韌的黑髮,順滑而有光澤。

  “你長大了,與你母親越發神似了!”男人的眼裡閃過一抹複雜的光,劃過西門妝的眉眼,繼而收回了手。

  西門妝這才徹底回神,薄唇輕啟,晶亮的目光看著他,“步叔叔什麼時候回來的?”她的語調清冷,話音卻比往日柔和些許。那略略興奮的神情,在沈爾看來,十分的刺眼。

  步京承唇角的笑意卻更加的深邃,兩手再次抬起,握住少女的肩膀,湊近些許,“剛回來!有沒有嚇到你!”他的目光流過少女的唇角,瞥見那一絲血跡,不由抬手。撚起二指,輕柔的抹去了她唇角的血跡,接著道:“外面雨下得大,小妝一定很難受!”

  他的神情十分慈藹,一如十二年前,他來到她的身邊。將她從萬千人異樣的目光中解救出來。他當初與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叫小妝是嗎?媽媽不在身邊,小妝一定很難受對吧!

  那時她就坐在血泊之中,而身邊躺著她的父親,窗外下著瓢潑大雨。男人的俊臉上海掛著幾顆水珠,晶瑩剔透,順著他高挺的鼻樑滑落,濺濕了西門妝的衣裙。

  記得最後一次見他,是在兩年前的冬天。那個時候西門妝正面臨中考,十四的她在補完課的晚上,悄悄去了飛機場為他送別。

  步京承要她好好學習,不要去送他。西門妝當時應下了,十分乖巧。可是他走的那天,她還是去了。

  獨自一個人,站在遠遠的地方,靜靜的立于人群之中,目送他離開。當時她就在想,自己一定要快點長大,才能跟隨步京承卻很多的地方,看很多的風景,認識很多的人。最重要的是,在他的身邊,她能安心。

  步京承就像她的避風港,每當雨夜來臨時,噩夢纏身時,他總有辦法讓她冷靜,讓她開心,為她趕走孤獨與傷感。本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能離開他了,可沒想到,這兩年,自己還是安然無恙的度過來了。

  西門妝明白,這世上根本沒有誰離不開誰這種說法。

  “小妝剛才喝飽了嗎?”步京承轉移了話題,站直了身體。

  西門妝蹙眉,微微低頭。方才的一切他都看見了,那麼她飲沈爾的血,是不是也看見了。

  當初步京承也曾為她獻過血,只不過被西門妝拒絕了。如當初對待沈爾一樣,將那高腳杯摔在了地上。那個時候的她,脾氣比現在還要古怪,要是換了別人,只怕早就受不了了。可是步京承卻難得的有耐心,一直百般遷就她,把她當做自己的小公主一樣,寵著。

  他能走進西門妝的心裡,是因為他有足夠的耐心。那麼多年的相處,他在西門妝心裡已經生了根發了芽,成了一個不可忽視的存在。

  “步叔叔,剛才你都看見了?”

  “這是好事!”步京承揚手,搭上西門妝的肩膀,瞥了一眼長桌上的飯菜,“小妝還餓嗎?如果不餓,叔叔哄你睡覺好嗎?”他的語氣寵溺,還是將她當成十二年前那個小丫頭似的。

  他說是好事,西門妝聽得微驚。抬目對上那雙深沉的眸,她看見步京承的眼底,閃過一抹喜悅。他,很高興…西門妝能夠接受沈爾的血!

  西門妝愣神之際,已經被步京承帶上樓去了。客廳裡頓時只剩下站在桌旁的沈爾,以及一旁吹著腦袋的沉華。方才跟在步京承身邊的一男一女已經跟著步京承和西門妝上樓去了。

  桌上的湯還冒著熱氣,碗筷動都沒動,西門妝卻已經離席了。

  半晌,少年低垂的眼簾才抬起。他的眼裡閃過複雜的光芒,爾後淡漠的瞥了一眼長桌上的菜肴,神情黯然。他為西門妝做得再多,也敵不過步京承的歸來。

  那個男人在西門妝心裡駐紮了十二年,這十二年,西門妝唯一親近的男人,只有他。本以為,他不會這麼快回來,怎料,不止快,還很突然。

  ——

  夜半時分,窗外的雨還是下個不停。

  西門妝的房間裡,步京承微微垂首,坐在床邊。而床上的少女則是側臥著,一臉乖巧的模樣。那雙美目圓睜,閃著耀眼的光芒。她細細的打量著男人的臉,將他的眉眼,他的唇瓣,他的鼻他的發,全都攬進自己的眼簾。爾後輕閉眼簾,想要將眼前的步京承銘記。

  他一走就是兩年,好不容易回來,卻被他撞見方才那一幕。西門妝只要一想起這件事,心裡就一陣懊惱。早知道,打死也要忍著,不去喝沈爾的血。

  “你這丫頭,終於肯接受男人的血了!”步京承的一句話,頓時打消了西門妝的顧慮。

  她睜眼,只見他笑意淺淺。

  溫暖的掌心輕輕的拍打著她的肩膀,俊朗的臉湊近,在她額頭輕輕的一吻,道:“現在喝飽了也滿足了,睡覺吧!我在這裡守著你,直到你睡著!然後我保證,你睜眼的時候,我還在這裡。”

  西門妝想笑,步京承沒有變。從她四歲開始,到她十四歲。下雨的夜晚,只要他在她的身邊,就一定會用這種半哄半騙的語氣,讓她乖乖睡覺。西門妝知道,等她睡著後,步京承就會去處理事情,等到他處理完事情回來,西門妝差不多便醒了。

  可饒是如此,她依舊願意相信他,並且配合他。

  乖乖的閉上眼,她蜷縮著身體安然入睡。

  而步京承則是慈藹的看著他,那副慈藹的神情與那張俊朗溫潤的臉毫不相符。他看上去不過年近三十的模樣,正是許多少女喜歡的成熟型男人。

  在西門妝的床邊守了許久,那少女的呼吸均勻了。步京承才起身,目光掃過一旁立著的少年,輕聲道:“鳩,你留下來守著小姐!”

  那個名叫鳩的少年點頭,目光平靜,神色泰然,甚至沒有去看那床上的少女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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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4 15:02:20 |只看該作者
066、步先生回來了

  步京承與身後的女僕一起步出了西門妝的房門,屋裡便只剩下,那名叫鳩的少年,與床上的少女。

  腳步聲逐漸遠去,西門妝才慢慢的啟開了眼簾。那雙黝黑的瞳中倒映出床前長身而立的少年身影,不由得掀起眼簾,望向他的臉。從方才開始,她的目光便只在步京承一個人身上。這廂才有空去打量眼前的鳩。

  那少年眉目清朗、冷峻,目光淡漠而疏遠,長相清秀,稱不上玉樹臨風,卻是讓人看一眼就挪不開眼。他不帥,只能算得上清秀。但就是這清秀的少年,卻讓西門妝半晌沒能挪開眼睛。

  少年垂首,也是看著她。從剛才步京承起身的一剎,他就知道西門妝根本沒有睡著。只不過,既然大人都沒有揭穿她的意思,自己又何必多事。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卻沒有焦距。好像是在看她,又好像不是,那縹緲的眼神,讓西門妝一陣納悶。

  她索性坐起身,抬手指了指梳粧檯前的紅木凳子,道:“你去把凳子挪過來,在這兒坐下!”手壓低,又指了指床邊的位置。

  鳩十分配合的轉身,當真拎了凳子到床邊坐下。一米八幾的個子忽的變矮,落在西門妝頭頂的陰影也消失了。

  她倚在床頭,雙手抱著膝蓋看著床前的少年,半晌才道:“你叫鳩?”

  少年木訥的點頭,目光壓低,只到她的下頜。一副卑微的姿態,溫順得像一隻小貓。

  “你也是妖僕?”女音再次響起。

  少年毫不遲疑的搖頭,否認。

  西門妝愣了愣,微微蹙眉,一雙眸子轉冷,“你是啞巴?”

  少年愣了愣,目光上移,對上西門妝的眼睛。纖薄的唇總算啟開,清晰朗潤卻又低沉的嗓音回道:“不是。”簡潔明瞭的兩個字,毫不拖遝。

  “你是吸血鬼?”

  “不是!”

  這個叫鳩的少年,西門妝是第一次見。看他的樣貌,應該也是國人,不過既不是妖僕,也不是血族中人,為什麼會留在步京承身邊?

  “你是人類?”最後一個問題,西門妝的語氣帶著幾分試探。

  鳩點頭,淡漠的答:“我是人類!”沒錯,他只是一個人類,脆弱的種族。

  西門妝驚了,倚在床頭,高深莫測的打量他許久,才迷茫的翻身躺下,背朝著他的方向,悶悶地問:“步叔叔去做什麼了?”

  “見沈爾!”他直言不諱,似乎根本沒有隱瞞的必要。步京承的確是去面見沈爾,因為他回來了,他和沈爾之間的約定也就到此為止了。

  ——

  古堡簷下,西裝革履的少年孤傲獨立,那黑色的背影嵌在漆黑的雨夜裡,看不真切。

  步京承緩步靠近,身後的女僕沉清止步,站在古堡的大門內,目送步京承向那簷下的少年走去。那個名叫沈爾的少年,她曾經見過。從他七歲那年進入妖僕公館進行訓練,大人就一直關注著他,與他定下了約定。

  冷風突襲,從領口鑽進,沈爾卻毫無發覺似的,只是站在那裡,望著無邊的雨幕。身後的腳步聲越發接近,他卻沒有回頭,只是靜靜地等著那人走到他身邊。

  在沈爾六歲的時候,便認識了步京承。不過真正瞭解他卻是在他十歲的時候。他知道了步京承的來歷,也清楚步京承的能力。更清楚,這個男人在西門妝心裡的地位。

  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能給西門妝她要的安全感。所以沈爾一直極力的模仿他,為了來見西門妝,為了讓她注意到自己。他斂起了自己的鋒芒,甚至隱匿了自己的真實性子,來到她的身邊。

  第一次割腕放血,將高腳杯舉到西門妝的面前,便是跟步京承學的。結果與之一樣,被拒絕得徹底。

  腳步停下,男人溫沉的聲音響起:“好久不見!”

  他一句好久不見,讓沈爾側目看去。的確是好久不見,自從步京承兩年前去了國外,他們便沒有見過。偶爾只是電話聯繫,也只是偶爾而已。

  “好久不見!”冷傲的唇角稍稍上揚,弧度略淺,目光也不復往日的溫柔。在步京承的面前,沈爾沒必要溫柔,也溫柔不起來。他的性子,步京承清楚。並非如西門妝所看見的那般,溫文爾雅,謙恭有禮,成熟穩重。他冷漠孤清,不以物喜甚至殘酷。他不想讓西門妝看見自己不好的一面,就好像每一個少年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時,只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一樣。

  但是時間久了,無論是好與不好,都會被發現的。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男人揚眉,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那模樣就像一個慈父,打量沈爾的目光就像一個父親端詳自己的兒子。

  沈爾與步京承都是妖怪,可他們兩人卻沒有一丁點兒血緣關係。

  步京承曾經並不叫步京承,他叫鳩,鳩毒的鳩。他的名號在妖界早已打響,大大小小的妖怪都聽過他的名字。就連妖界中那位於高位上的男人,也對他有所顧慮。人如其名,他曾經如鳩毒一般,是這世間最毒辣的妖怪。可是在沈爾尚在繈褓之時,那個風靡妖界的男人卻失蹤了。妖界再沒有人見過他一面,只徒留當年的風采,傳于世人。而沈爾也是從母親的嘴裡得知這個男人的!

  他年輕的時候,狠絕殘忍,處處留情。醒時一劍挑天下,醉時沉睡溫柔鄉。這樣一個浪蕩不羈,冷酷殘忍的男人,到底是如何變成今天這副模樣的。沈爾不得而知!

  可是他相信,能改變一個人的,只有這人世間的情。

  “步先生為什麼提前回來了!”他記得最後一次通話,他還在英國,囑咐他照顧好西門妝。而他的歸期明明定在年末。

  “最近九州城來了一批客人,我若不回來,怕你招待不周。”男人含笑,手滑落他的肩頭,轉目看向雨幕,接著道:“如今我已經回來了,那麼,你與小妝的契約,也就結束了!”他說著,揚了揚手,平展的掌心憑空出現一張白紙。上面的字跡只有身為妖怪的步京承與沈爾才能看見。

  這就是當初沈爾與步京承的約定,接替上一個妖僕來到西門妝的身邊,守護她,直到步京承歸來。

  他現在,說契約結束了。這就代表沈爾不用再留在西門妝身邊了,可以隨時隨地的離開。

  “可你答應我的事情,還沒有做到。”沈爾揚眉,淡漠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男人。當初他們有過約定,是雙方面的。他要沈爾在西門妝的身邊保護她,沈爾要他做的事情,卻不是那麼容易的。

  “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

  “那麼在此之前,我應當留下來,替你繼續照顧小妝。這樣,才公平!”少年冷冷揚唇,略有深意的一笑。那目光毫無畏懼,與步京承對視許久。

  男人微微愕然,眸中閃過幾分狐疑,問道:“你喜歡小妝?”

  沈爾不答,算是默認。步京承蹙眉一笑,打量沈爾的目光又深邃了幾分,“你可知道,一個男人想要成功,就不該愛上女人,不該有顧慮。”尤其是沈爾的身份,將來他若是成功了,那麼愛情,只會是他的累贅。

  “不勞步先生費心!”愛就是愛了,就算以後她會成為他的顧慮,他也不會後悔。

  步京承卻搖了搖頭,眉宇間蕩起憂愁,“你和小妝一樣,從小就失去了母親。但是你和小妝又不一樣,你們倆只能走在兩條平行線上。”平行線,沒有交接點。

  “就算是兩條平行線,我也有能力讓它們變成相交線。”少年沉眸,冷厲的掃了男人一眼,轉身向古堡走去。步京承已然歸來,他也沒有必要再模仿他。

  步京承站在原地,凝望那遠去的少年。那道桀驁的背影還有那不肯服輸的性子,與他當年很像。只是,這樣的少年,真的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愛情嗎?

  愛情,可是個奢侈的東西呢!

  ——

  沈爾推門,步進西門妝的房裡。便見那坐在紅木凳上,守著西門妝的少年。聽見響動,鳩回身對上沈爾的眼。兩人的眸子裡都是寒光閃爍,誰也不讓誰。

  許久,沈爾才提步,兩手揣在西褲帶裡。步伐緩慢,一身盛氣淩人的氣質。

  他在床邊站定,微微俯身,越過鳩伸手攏了攏西門妝的被角,刺骨的聲音道:“你可以下去了!”沈爾的目光微冷,注視西門妝的神情卻是極其的溫柔。

  鳩對他視若無睹,依舊坐在凳子上,不說話,也不起身離開。

  他的反應讓沈爾再次回眸,將冷厲的目光對準他。薄唇輕啟,“怎麼?你是聾子?”

  清秀的少年瞥了他一眼,總算有了反應,不過只是極為冷漠的一眼,與沈爾的冷厲如出一轍。他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沈爾,眼神堅定。

  沒有步京承的下令,他是不會離開的。

  眉頭微蹙,沈爾直起身去,低垂的眼簾下迸出一抹寒光,他將眼前的少年上下一番打量,發現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並無什麼特別之處。不過這樣的人,怎麼會跟在步京承身邊呢?

  “你叫什麼名字?”沈爾問了與西門妝一樣的問題。

  那少年低下眼簾,只專心致志的看著睡熟的少女,沒有回答。他的再三沉默,觸到了沈爾的底線。

  眸光緩緩沉下,門外便傳來步京承沉穩的嗓音:“鳩,下去吧!”男人溫沉的掃了沈爾的背影,沒有多做停留,轉身離開了。

  那方坐在凳子上的少年終於站起身,果然退下了。陰影挪開,燈光投在西門妝的側臉上,她睡得極沉。

  每一個雨夜,只要飲了血,她就會睡得極沉,更何況,是在古堡裡,步京承也在她的身邊。

  少年在床邊坐下,那張契約憑空躺在被面上,他垂眸看了一眼。只要把這契約毀了,他和西門妝就沒必要時刻黏在一起了!可是若真的毀了,那麼以後他還有什麼理由黏著她不放呢?

  思慮半晌,他閉了閉眼,那張契約消失了。再睜眼,溫柔的目光傾瀉,靜靜地看著熟睡的少女,直到天明。

  ——

  週一的天氣總是格外的好,清晨的霧氣散盡,陽光鼎盛,將明德高校的校牌照的閃閃發光。

  西門妝的心情格外的好,儘管面上依舊清冷,但是神色卻比往日溫柔些許。她的反常,蘇寒和丁晨都注意到了。前者翻開書本,什麼也沒說。後者卻是將凳子拉到西門妝桌前,滿面笑光的打量她。

  “嘖嘖,今兒這氣色真紅潤!是不是昨晚又喝了什麼好喝的?”丁晨挑眉,西門妝與沈爾的事情他都清楚。不過打趣歸打趣,也不敢太過挑明。

  “要上課了丁晨同學!你能不能尊重一下老師,乖乖回自己座位坐好啊?”蘇寒不冷不淡的冒了一句,頓時少年面上的笑意斂去了。

  猶豫半晌,訕訕的退了回去。

  難得的,丁晨聽話了一回。

  蘇寒掃了他一眼,方才抬手輕輕拍了拍西門妝的肩膀,“小久又請假了,你知不知道?”她的聲音刻意壓低。

  西門妝抬目,看了一眼前排的空位,回眸,“她家裡有什麼事嗎?”

  “能有什麼事?”蘇寒蹙眉,“這學期已經是第五次了!”

  “是不是要跟她爸爸去國外了?”最近孟曉久也沒有跟西門妝聯繫,所以有些事情,她不清楚。

  聽了她的話,蘇寒的眉頭便蹙得更深了,“她爸爸,上個週末就走了!”

  拿書的手頓住,西門妝微愣,眸中閃過一抹訝異,“沒帶上小久?”看來她的確疏忽了孟曉久。本以為旅行回來,她的心情會好一些。而且前些日子,她的情緒也很平靜很穩定,除了話少了點,沒什麼異樣。

  沒想到,孟曉久的父親已經走了。這麼說來,孟家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如此想來,西門妝的眉頭也蹙了起來。

  蘇寒的聲音再次傳來,依舊低沉,“小久不肯隨他去!依我看,上次被郤老師…哦不,郤禽獸綁架的事情,給她留下了陰影。”

  郤平的事情,的確給孟曉久留下了陰影。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受了嚴重的打擊。

  西門妝蹙眉沉思著,心裡不免為她擔憂。

  上課鈴聲已經響了,許未陽步了進來,目光掃過靠窗的西門妝,方才步上了講臺。緊跟著,一名身穿明德高校制服的少女,也步了進來。

  少女的出現,吸引了班上大部分男生的視線。

  她的發微卷,長齊腰際,染成了板栗色,光澤而亮麗。此刻披散在肩上,遮去了她的側臉。只是那姣好的S身形,卻是叫班裡男生暗暗叫好!前凸後翹,比例適宜,太火爆了!

  “同學們,今天咱們班裡從國外轉來了一位新同學!”許未陽的語速平緩,說完便向那少女看了一眼,略略點頭,示意她上臺去。

  那少女背著黑色的方形背包,惑人的長腿輕跨,便上了講臺。修長如玉的手指撓了撓耳發,將那遮去半張臉的發斂去,露出那張媚人的容顏。

  “同學們好!我叫暮成雪,剛從法國回來!很高興能與大家同在一個班學習,以後還望多多指教!”少女的嗓音柔和極富磁性,話音輕柔,如詩如歌,讓人迷醉。

  她說,她叫暮成雪!

  西門妝抬眸,蘇寒亦是抬眸。

  目光齊齊的看向那三尺講臺上挺立的少女,望見那張嫵媚妖嬈的容顏,兩人皆是一驚。

  蘇寒張了張嘴,不禁從座位上站起身來。那訝異的神情,讓一旁的丁晨莫名其妙。丁晨就納悶兒了,蘇寒這妞兒,怎麼膽子忽然這麼大!上著課呢!新同學還在講臺上自我介紹呢!她就站起來了。

  再看西門妝,丁晨不由眨了眨眼,滿目狐疑。因為西門妝與蘇寒一樣,眸中閃著訝異的光,亦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兩個人一前一後,目光卻都是看著講臺上那個名叫暮成雪的少女。

  自然地,丁晨的目光順著看去,打量暮成雪。

  顯然,她也注意到了西門妝兩人。許未陽看著西門妝,微微訝異,卻是什麼都沒說。反倒是暮成雪,目光在她們兩人身上遊移,唇角的笑意逐漸加深,最終化開,閉了閉眼,從講臺上步了下來。

  “兩年前我曾經說過,我會回來的。現在兩年時間過去了,不知道我那幾個閨蜜可還記得我?”暮成雪微笑,笑意深了又深,那雙漂亮的大眼撲閃著,目光定定的望著西門妝和蘇寒。她的話落,腳步也停下了,就停在西門妝的面前,三個人,相對而視。

  周遭一片肅靜,沒有一絲雜聲。這氣氛有點詭異,沈爾靠著椅背,只淡漠的打量著暮成雪,又看了看西門妝。

  西門妝眼裡的訝異已經逐漸消散,她此刻與暮成雪對視,半晌才勾起了唇角,笑了,“當然記得!兩年的時間,友情的只會愈來愈濃!”

  蘇寒亦是點頭,“歡迎你回來,阿雪!”她彎了彎眉眼,陽光下的笑容十分暖心,看得丁晨一陣恍惚。

  暮成雪,從初中畢業起,就去了國外。而今,可算是回來了!

  兩年了,兩年的時間不長不短,卻沒能沖淡她們只見的友情。

  暮成雪回來了,她們幾個人還是在一個班級裡,又可以一起逛街,一起吃飯,一起做壞事了。

  只是——

  “孟曉久那妞兒怎麼回事?我回來可是第一個告訴她的,都說了今兒我就來學校報導,也不來看看我!”

  下午放學後,三道身影邁過婉轉的林蔭小道,肩並肩,敘舊。

  一說起孟曉久,蘇寒整張臉都苦了,“這些日子發生了很多事情,咱們找個地兒坐著聊吧!”

  “成!那咱們去KTV包個房,好好敘舊!”暮成雪揚唇,眉飛色舞,落落大方。她是她們四個人裡最為成熟,也最穩重的一個。因為是官二代,做事也靠譜,很有爺們兒范兒!以前孟曉久就常說,暮成雪要是個男人,她就非她不嫁!

  只可惜,暮成雪是個實實在在的女人,還是個身材火辣到讓男人流鼻血的熟女!

  ——

  晚上七點,九州城裡最豪華的KTV——王城。

  位於市中心,處於最繁華的地段。前方一條夜市街,一通到底,每晚人群洶湧;後方一條商業步行街,商品琳琅滿目,讓人應接不暇;左臨九州城裡最大的人工湖——酒湖;右邊一百米遠外,是九州城裡最大的遊樂場,也是人聲鼎沸。

  所以,毫無疑問,這裡就是九州城最繁華的地段,這裡沒有夜晚。尤其是週末,人們都喜歡到這裡狂歡娛樂,放鬆身心。

  西門妝三人驅車到夜市街口便堵住了,再也無法前進。索性找了個停車場,停好了車,方才融進了人群之中。

  換下了學校的制服,暮成雪穿了一件緊身牛皮連衣裙,一雙長靴裹腿,卷髮斜披於肩,濃妝淡抹,在街燈下妖嬈而嫵媚。蘇寒則是黑色工字背心,外罩半透明無扣襯衣,下身著了一條深藍色的緊身牛仔,帆布鞋一雙,斯文雅靜,也質樸。至於西門妝,她只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薄毛衣,鉛筆褲,厚底鞋,長髮挽在腦後,裹成了丸子。

  三個少女穿梭在人群之中,與無數人擦肩。耳邊也不時傳來周圍的人聲,時而還能聽見街邊店裡音響裡傳來的歌聲。尤其是西門妝,她的聽力本就異于常人。而今周圍吵吵鬧鬧,她的腦子,都快被鬧崩潰了!

  “還是咱…”暮成雪嘴角大弧度上揚,後話被淹沒在人聲中,蘇寒沒能聽見。

  秀挺的眉蹙了蹙,向來喜靜的蘇寒不得不扯著嗓子問道:“阿雪你說什麼?”

  暮成雪湊了過去,“我說!還是咱大天朝、熱鬧!”重複了一遍,她鬆開了蘇寒。

  轉頭去看西門妝,卻見那丫頭已經捂著耳朵穿過人群,走出老遠了。

  兩人急忙去追,三道身影緩慢的向王城KTV逼近,最終脫離了繁華的夜市街,擠出了人群,到達了目的地。

  而此時此刻,王城KTV二樓2304房間,西門邪正捏著話筒唱著陳奕迅的愛情轉移。房間裡二三十個人,卻還是顯得十分寬敞。西門邪之所以在這裡,是因為童嘉過生日。KTV這種地方,他很少來。更何況,這一次被邀請來的人中,還有一個一直暗戀著他的女生。

  角落裡坐著的少女,正癡癡的看著螢幕前的西門邪。那神情迷醉,似是完全被他的歌聲俘獲。至於沙發主座上的童嘉,身為今日的壽星,他卻是極其淡然的品著酒,目光定定的鎖在西門邪身上。

  兩道視線將他鎖定,西門邪即便再怎麼專注的唱歌,也是感受到了。

  少年英挺的眉蹙了蹙,一曲結束,便放下了話筒,退了下來。

  轉身便見童嘉笑著向他招手,那張精緻的俊臉上浮起紅暈,似是喝醉了一般。只是那小子那副皮囊,實在是有違天理!明明是個男人,卻長得那般妖孽,是要作甚!

  說起來,學校裡妖孽的男生也不少。可為什麼,偏偏童嘉看起來那麼像個女孩子呢?難道說跟他溫柔內斂的性格有關?

  西門邪思慮著,在童嘉身邊落了座。那少年坐直身體,為他倒了一杯雞尾酒,輕輕晃蕩,方才遞到他的面前,“今天我生日,你陪我,咱們不醉不歸!”

  西門邪微愣,再次蹙眉,卻是接過了,“喝一杯意思一下就夠了!明天還要上課!”他說著,面露難色。

  童嘉聽了,只將身體隨意的靠在沙發上,目光朦朧的望向他。

  那少年英氣逼人的俊臉倒映在他的眸中,手微抬,他舉杯,“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只有你一個朋友,你若是不陪我!誰陪我!”他說完,晦澀一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西門邪微微一驚,看著那空空如也的杯子被他隨手擲在桌上,眉頭又是一蹙,“童嘉,你醉了!”

  少年挑眉,細長的柳眉彎了彎,他笑得格外嫵媚,“是嗎?我醉了!那麼現在可以酒後胡言了麼?”

  “你已經在胡言了!”西門邪無語,欲要放下酒杯。誰知,酒杯還沒放穩,手腕便被人抓住了。

  童嘉修長的手指泛著絲絲涼意,他扣著西門邪的力道適宜,坐直了身體,傾身向他,“我覺得我、”

  “西門邪!”一道清淺的女音打斷了童嘉的話。

  西門邪回眸,望著向他步來的少女。那名少女是他的同班同學,名叫阮微,聽說是童嘉的前女友。可是在認識西門邪以後,就和童嘉分手了,轉而愛上了西門邪。

  這都是班裡的傳言,西門邪沒有當真,卻也不能忽視。而今阮微走過來,一臉正色的看著自己。西門邪頓時覺得有些緊張,眼睛時不時的眨一下,明知故問:“你叫我?”

  童嘉的目光也望著那少女,眉頭蹙了蹙,微微不悅。可是原本抓著西門邪的手卻是鬆開了,隨手在桌上又撈了一隻酒杯,頹敗的向後靠去,別開了目光。

  少女點頭,目光掃了童嘉一眼,便定定的看著西門邪,向他道:“你能出來一下嗎?我有話想要跟你說!”少女的語氣十分平靜。

  西門邪聽著卻莫名的心跳加快!或許他有些自作多情了!可是總覺著,阮微找他是為了表白什麼的。

  躊躇了半晌,少年終是站起身去。在眾目睽睽之下跟著阮微離開了包廂。等到那兩道身影走遠,童嘉才抬目看去,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光,卻只是安靜的喝著酒。

  ——

  王城KTV的西面,是酒湖。而此刻,西門邪與阮微兩人,便並肩走在酒湖邊的人行道上。湖邊垂柳青蔥,夜風吹著寬廣的湖面,波紋層疊。這一帶十分的安靜,時而能看見一兩對情侶,或是相互依偎的坐在柳樹下的長椅上,或是手牽著手迎面而來。

  這裡適合情侶約會,花前柳下,明月湖畔,最適合培養感情。所以西門邪一路走著,總覺得十萬分的不自在。他和阮微並不是情侶,兩個人肩並肩的走,卻是一直沉默著,誰也沒有說話。

  約莫走了半個小時,西門邪忍不住了。

  他兩手揣在褲帶中,目光一側,望向身旁的阮微,“你、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清晰的男音,問得小心翼翼。

  那少女這才回神,壓低的眼簾掀了掀,漆黑的瞳中欲望暗湧。她對西門邪癡迷?她愛西門邪?她因為西門邪甩了童嘉?

  這一切,都是她散出去的謠言罷了!

  原本,阮微是這麼告訴自己的。可是前些日子,她因為一點意外,身體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讓她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感情!

  她所散播的謠言,終究演變成了事實。

  “其實我…”

  “啊對了!這麼晚了,不如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西門邪搶先開口,他的眼神飄忽,顯然知道阮微到底想說什麼!

  凡是以“其實”兩個字開始的句子,八成都是告白的。可是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也沒有想好怎樣委婉的拒絕,才不會傷了少女的心。

  阮微愣了愣,看著那正要轉身的少年,竟然伸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猛力一扯,少年便被扯了回來,腳下踉蹌,顯然沒有想到,她的力氣會這麼大。

  真是不可思議!

  西門邪瞪大眼,看著眼前的少女,“你的力氣,怎麼這麼大?”

  他的話落,少女的面色一變,眸中閃過一抹倉皇,適當的放鬆了力道,卻沒有放開西門邪的手。

  “我、我其實真的很喜歡你!”清晰的女音隨風灌入少年的耳。

  西門邪愣住,把方才的懷疑拋開,只愣愣的看著眼前嬌俏的少女。

  阮微面帶羞澀,可是她的眼中卻浮蕩著一抹焦躁。她很不安,也很難受,盯著西門邪的樣子,不像是愛慕的眼神,反倒是渴望與饑餓。看得西門邪心下一跳,想要後退。

  可是那少女沒能如他的願,依舊緊緊的扣著他的手腕,絲毫沒有放開的打算。

  “阮、阮同學…”西門邪蹙眉,薄唇微張,卻什麼話也來不及說。

  那少女踮起腳尖,便伸展雙手環上他的脖頸。整個人向他撲去,撲進他的懷裡,呼吸撲灑在他的脖頸間。

  面對如此主動的阮微,西門邪更加無措了!他還沒有回應她的告白,她卻又開始出擊了!現在的女生,還真是一點也不知道什麼叫做矜持啊!

  “西門邪,我真的愛上你了!我要得到你,讓我初擁你好嗎?”朦朦朧朧的女音傳入西門邪的耳裡。

  他的雙目忽然瞪大,滿是驚愕,“你、你說什麼?”初擁…什麼初擁?這個詞語,他只在《吸血鬼日記》裡看見過,這而不是吸血鬼的專用名詞麼?

  初擁…

  少女在他懷裡蹭了蹭,緩緩仰首,目光順著他光潔的下頜往下,落在近在咫尺的脖頸上,“我說,讓我初擁你好嗎?我們一起長生不老,一起在這人世間快活一輩子。好麼?”阮微說著,呼吸越發撲近。西門邪下意識的想要後退,卻被少女摟得緊緊地,絲毫動彈不得。

  他心下莫名的慌張,阮微的話讓他惶恐。

  什麼初擁,什麼長生不老,什麼快活一輩子,他根本聽不懂!

  可是很快,他便懂了!並且接受了事實真相!

  阮微的呼吸撲灑在他的脖頸間,忽的,少女的氣息消匿了,脖間一股涼意,爾後開始發疼。脖子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破了一般,西門邪還聽見了咕嚕咕嚕,像是喝水的聲音。

  他閉了閉眼,身體被抱得死死的,竟是怎麼也推不開眼前的少女。

  就在這寂靜的酒壺邊,一株老柳下,少年與少女保持著擁抱的姿勢,收到了不少路人異樣的目光。

  很快,西門邪便開始頭暈目眩了。他只覺得自己的血在逐漸的外流,身體快被抽幹了。恐懼感頓時襲來,他的雙腿微微軟倒,而周遭已經一個人沒有了!

  阮微圈著他的脖頸,將他放倒在長椅上。貼在他脖頸上的唇還是沒有鬆開,正努力的,急切的允吸著。她的面上滿是享受的神情,圈著少年脖子的手忍不住上滑,張開五指,穿插在他的發間。

  一陣夜風出來,捎著湖水的濕潤,撲在西門邪的面上。他猛的清醒,閉了閉眼,眩暈感稍退了一些。

  忽然,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了阮微。殺了抱著他的少女,讓她做一個,安靜的死人。

  這個念頭才剛剛閃過,他便實際行動了。垂在腿側的雙手賣力的舉起,眼皮艱難的掀了掀,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柳枝。

  他得賭一把!這個正在吸血的少女,無疑就是電影電視裡演的吸血鬼!而相傳吸血鬼都是怕木頭的!那麼…

  指尖觸到那條柳枝,西門邪幾乎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一把抓住那二指粗的柳枝幹。

  啪嚓——

  柳枝斷裂,在少年手中翻轉如飛,尖銳的一頭猛的刺進了少女的後背,深深沒入。

  西門邪聽見少女的一聲嗚咽,爾後允吸的動作停下了,圈在他脖頸上的兩條手臂,也放鬆了力道。

  他知道,方才那楊柳枝從後背插進了阮微的心臟,一切,也都結束了!

  握著柳枝的手緩緩鬆開,西門邪踉蹌後退一步,那少女蒼白的臉呈現在他的眼前。那眼角的暗紋尚未來得及化散,殷紅的唇角還有血跡,兩顆尖銳的獠牙也還沒來得及掩起。阮微的神情定格了,一雙黝黑的瞳沒有瞳孔,看起來格外的詭異且嚇人。

  噗通——

  那具身體沒了支柱,便向一側的酒湖倒去,掉進了湖中。

  微寒的湖水被激情浪花,波紋蕩開,漣漪輕泛,世界安靜了!而西門邪也保住了自己的命!

  只是,事後的恐懼,卻讓他踉蹌的坐在了長椅上,整個人十分木訥,像是傻了似的。

  他方才遇見了這世上做可怕的事情,吸血鬼!這個世界真的有吸血鬼的存在……

  “阿邪?”一道清冷的女音傳來,語調微微拔高,揣著一絲質疑。

  西門邪呆愣的回過頭去,只見那堤壩上,站著一個少女。那少女身上穿著米白色的毛衣,鉛筆褲,厚底鞋,正是西門妝。

  看見她的一剎,西門邪兩眼一閉,便暈了過去。

  “阿邪!”確定那長椅上坐著的人是西門邪,西門妝疾步過去,有些驚慌。

  她嗅到了血的味道,是西門邪的血味。看他倒下去的一剎,她就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果不其然!

  西門妝小心的扶起他,讓他靠著長椅的椅背上,自己則坐在一旁,端詳他的脖頸。

  脖頸上有兩道明顯的咬痕,血跡尚在,看得西門妝眸光湧動。她抬手,撫上西門邪的脖頸,兩指為他擦去了血跡,爾後站起身,四周看了看。

  楊柳枝幹被折斷過,而她方才在遠處便聽見了重物落水的聲音。目光一轉,不由得向酒湖中看去。此刻湖面已經寂靜了,風吹過,漣漪輕泛,湖面微皺,像是婦人蒼老的容顏。

  她回眸,又看了看西門邪,眉頭不禁一蹙。

  看樣子,他自己逃過了一劫!

  原本她只是嫌KTV裡太悶,特意來這湖邊走走。沒想到,還能在這裡遇上西門邪。今晚發生的事情,足矣讓他的人生觀發生改變。所以西門妝打算,消去他的記憶,讓他繼續做一個平凡的少年。

  吸血鬼這種東西,若是在他腦海裡紮了根,以後西門邪的一生,就不會平靜了。

  思及此,西門妝俯身,將少年扶上,便向著街上走去。現在的西門邪還不能回家,得帶他去古堡,讓步京承給他看看!

  另外,她很好奇,西門邪一個平凡的人類,怎麼有能力殺死一個吸血鬼的?

  懷揣著一腔狐疑,西門妝加快了腳速。等到上了計程車,她才給暮成雪她們發了一條短信,說自己有點急事,先回去了。

  然而,直到計程車揚長而去。那湧動的人群中藏匿的少年才冒出了頭,目光淡然的看著那計程車離去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見了,少年才幽幽的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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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4 15:02:34 |只看該作者
067、沈爾,我跟你回家

  回到古堡時,已經晚上九點過去了。

  西門邪交給了步京承,而西門妝則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鳩跟在她身邊,見她在屋裡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便道:“小姐不必擔心,西門邪不會有事的。”

  聽見他說話,西門妝停下了腳步,側身幽幽的望他一眼。鳩是個悶葫蘆,她知道。不過這悶葫蘆今天竟然主動開口說話了,真是讓人驚訝!

  “我不是擔心阿邪!”西門妝回過頭去,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那窗外一望無際的森林。她相信步京承的能力,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西門邪。只是,那個被西門邪殺死的吸血鬼!若是到時候浮屍飄在酒湖湖面,必定會被人撈起,那麼到時候,她的樣子還有她的死法必定會公諸於世。恐怕,會對血族不利!

  這世上有不少的血族,西門妝雖然對血族的事情並不瞭解,但是身為血族的人,多少還是關心族人的。

  “小姐!”門外傳來沉華的聲音,略顯焦急。

  西門妝回過身去,只見沉華手裡捏著什麼東西慌慌張張的步進門來,也顧不得見禮,便急忙道:“小姐,門口有一具屍體!這是屍體上放的東西!”她說著,便將手裡的華麗信封遞了上去。

  西門妝蹙眉,接過,便撕開了信封。信封裡掉出一張大紅色的請帖,還夾著一張便條。她垂眸認真的看,爾後邁步便往門外去。那具屍體,那具屍體就是被西門邪殺死的吸血鬼——阮微。

  果然,在看見那阮微的屍體時,西門妝愣了愣。這個女生與她有過一面之緣,好像是西門邪班裡的學習委員。只是,她怎麼會變成吸血鬼的?又怎麼會對西門邪下手?

  那少女面上猙獰的神情還維持著原狀,渾身濕漉漉的,一看就是從水裡撈起來的,感覺與當初的徐寅很像。

  “小姐,便條都說了什麼?”沉華在一旁忍不住好奇。畢竟這大晚上的,屍體都送上門來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西門妝隨手便將便條遞到了她手裡,淡漠的轉身,吩咐一旁的鳩,“把這屍體處理了!不要留下任何線索!至於這人,就讓她成為失蹤人口吧!”她話盡,已走遠。

  鳩恭謹的站在原地,俯身三十度鞠躬,算是應下了。

  而沉華看了便條,只見上面很明確的寫著,三日後,也就是本周的週四晚上,在九州城南郊的麗水別墅裡,將舉行一場盛大而特殊的舞會。這場舞會的舉辦人…血族王上——韓靖。之所以特殊,是因為,這是一場同族的舞會,也就是——吸血鬼舞會。

  請帖出自韓靖之手,他鄭重的邀請西門妝,前去參加舞會。並且,要求的她帶上男伴,薛靈。

  至於阮微的屍體,算是他們入住九州城的見面禮!

  眸光微寒,西門妝兩手端在小腹,清冷一笑。她已然下定決心去參加那個特殊的舞會,她倒要看看,韓靖到底想幹什麼!

  回到房間,西門妝便摸出了手機。找到了沈爾的電話,撥通。

  不過半秒鐘的間隙,電話便通了。

  “你在哪兒?”少年微微沙啞的嗓音問道,語氣急切。

  西門妝半張著嘴,剛想說什麼,卻被他這麼一問,耽擱了,“我在古堡!”簡短的回答,西門妝步到了落地窗前。這應該是她第一次和沈爾通電話,也是第一次,與他分開。這近半年的相處,沈爾一直都跟在她身邊,倒真的是十分貼身的妖僕!忽然隔得這麼遠,隔著電磁波說話,心裡還真有點奇怪的感覺。

  西門妝轉身,後背靠在落地窗上,聽著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爾後少年的聲音才又傳來,“為什麼不讓我陪你一起回去?”

  他的語調低沉,似乎情緒有些低落。而西門妝卻不知怎麼解釋!今天是週一,她本該在西門家的別墅裡,若不是因為西門邪的事情,她也不會回古堡來。

  最終,她什麼也沒解釋,將自己的情緒收拾了一下,清冷的嗓音道:“你能幫我聯繫到薛靈嗎?”

  “怎麼了?”

  “我有件事,要請他幫忙!”

  電話那頭再次沉默,隔著電磁波,西門妝看不見那頭少年逐漸陰沉的臉色。沈爾正換衣服,打算趕回古堡去!可是聽見西門妝的話後,便站在床邊不動了。

  好半晌,他才蹙著眉頭問道:“你有什麼事?我不能解決麼?”他的語氣溫和,話音卻是清冷的。

  西門妝無言以對,便將電話直接掛斷了!

  後背靠在落地窗上,她的身體逐漸滑下,抱膝坐在地上。沈爾的話還回蕩在她的腦海中。他說,你有什麼事,我不能解決麼?

  對,他什麼事都能解決!但是韓靖點名要她帶著薛靈過去,就算沈爾是萬能的,可他始終不是薛靈啊!她就知道,自己不應該去找他的!

  不對!

  西門妝恍然,抬手捧住自己的臉猛烈地晃蕩了幾下,“我為什麼會先想到找他的?”這不科學啊!以前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第一個想到的人應該是步京承才對!怎麼這才半年的時間,就變成沈爾了?難道說,自己這半年太過依賴他了?

  思及此,西門妝又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迫使自己清醒。

  找薛靈做舞伴這件事,還是等到明天去學校再說。

  就在她思緒飛轉之時,房門被人敲響了。

  “進來!”西門妝道了一句,始終坐在地上沒有起身的打算。

  那名叫鳩的少年一進屋,便看見了落地窗前坐著的西門妝,面色微變,目光閃了閃,卻是十分恭謹的上前,垂首道:“小姐,屍體處理好了!西門邪也無礙了!大人要我代問您,今晚還回西門家嗎?”

  他的語氣平淡,沒有絲毫起伏,語速也極緩,像是機器一般,有條不紊。

  西門妝抬手揉了揉眉心,搖頭,“不了,今晚就在這邊過夜吧!明兒一早,直接去學校。”她說著,便要從地上站起身。

  鳩見了,急忙上前一步,俯身,紳士的將手伸到她的面前。

  少年的手不大不小,指節分明,掌心紋路清晰。在西門妝面前攤開,傾覆柔光。

  西門妝看得一愣,不由得抬目對上那少年清澈的雙目。猶豫半晌,才將手搭在他的掌心,借力站起身。

  等她站穩了,鳩才鬆開了手,後退了半步,依舊恭謹的站在一旁,“那小姐早點休息!”他說完,欠身行了一禮,便退出門去了。

  西門妝目送他離開,爾後步到床邊坐下。眉目輕抬,望向落地窗外,不禁身體一顫,嚇了一跳。

  落地窗外,懸空站著一個少年。少年身上穿著深色的西裝,一身風塵,卻是氣勢淩人。西門妝的視線微微模糊,她愣愣的坐在床邊,眼中的波濤逐漸平息,爾後緩慢的站起身來。

  窗外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方才與她通電話的,沈爾…

  此刻,那張英氣逼人的俊臉上,生出無盡的冷意,不知是不是因為夜冷的原因。西門妝看著此刻懸浮在窗外的沈爾,莫名的生出一股惡寒。

  她從沒見過沈爾這副神情,平日裡的他溫文爾雅,對她向來溫柔。可今晚,即便是隔著落地窗,她也能感受到他那冷厲強勢的氣場。

  少年沒有動,只是站在窗外靜靜地打量著她。方才這屋裡的一切,他都看見了。他看見那個少年握住西門妝的手,再加上西門妝沒有事先告訴他就一個人跑回古堡來。他下意識的就覺得,她是為了甩開自己,回來跟步京承單獨相處的。

  如此反復一想,他心裡的溫度便漸漸沉了下去。從未有過的恐懼感侵襲他全身,仿佛自己就要失去西門妝似的。

  就在他遐思之際,西門妝已經走到了落地窗前,薄唇微張,眉頭微蹙,便道:“你怎麼來了?”

  她的聲音被窗戶阻擋,沈爾根本聽不見。可是他知道她說了什麼,只看著她的唇形就能猜得出來。

  忽的,窗外的少年向後退去。西門妝狐疑的看著他,本以為他要離開。怎知沈爾卻是一個衝刺,便向著西門妝直直的沖了過來!

  嘭——

  玻璃沒有碎,碎的是屋裡的燈。

  房間裡漆黑一片,而那少年已經從窗外穿進了屋內,他身後的玻璃完好無損,可他卻確確實實出現在了西門妝眼前。

  幾滴雨水灑在西門妝的手背上,她只覺一陣寒意襲來,那一身冰冷的少年向她張開了雙手,敞開了懷抱。

  冰冷的唇瓣輕啟,他道,“過來!”冰冷的位元組傾瀉而出,沒有起伏,十分強硬的口吻。

  西門妝愣愣的看著他,看著一身風塵的沈爾,張了張嘴,“你怎麼來了?”外面下這麼大的雨,而且她也在電話裡說過了,她在古堡裡,不會出任何事情。沈爾幹嘛還要刻意跑過來?還不走大門,站在這窗外嚇人。

  怎知,她的話剛落,眼前的沈爾便向她撲了過來。寒意襲上身來,她感受到他身體的寒冷,以及那洶湧的心跳。

  “沈爾…”西門妝想推開他,可是那摟著她的手臂就是不肯鬆開。

  沈爾緊緊的抱著她,直到自己的怒意平復,他才鬆開了手,後退了兩步,“以後不要一個人擅自行動,你要回古堡,也要讓我陪你一起回來!知道嗎?”

  他的語氣凝重,仿佛在說一件十分嚴肅的事情。

  而西門妝愣了半晌,才蹙眉道:“今天事出有因的!”她的語氣有些不滿,似乎是針對沈爾。

  可是說到後面,語氣又軟了下去,似是解釋,“阿邪被咬了,我又不能把他就那樣帶回家裡!”

  聽到西門妝的解釋,沈爾的眉目總算柔和了一些。就連那張俊臉也沒那麼陰沉嚇人了!

  “另外,週六我要去參加一場特殊的舞會。”她說著,揚起了頭,目光觸及沈爾削尖的下巴,便不再往上。

  “什麼舞會?”沈爾揚眉,兩人相對而立,他能站在西門妝的眼前看著她,就已經足夠了。而方才,他自己的確是太過慌張了,一定嚇到西門妝了。

  “我不能告訴你!”少女看著他,極為認真的道。若是沈爾知道了,必定會阻攔她或者死活也要跟她一起去。既然是吸血鬼舞會,那麼一定都是血族的人。要是沈爾去了,與韓靖起什麼衝突,她擔心他會成為血族的公敵。

  另外,韓靖率領這麼多吸血鬼來到九州城,必定是為了什麼目的。

  “那好!我不問了,但是你今晚得跟我回西門家!”沈爾看似退了一步,其實是以退為進。自從步京承回來了以後,他就一直不希望西門妝再回到古堡來。現在有了他的血,西門妝什麼都不用怕,也沒有必要回古堡來。他這麼做,只是為了杜絕西門妝與步京承更多見面的機會,他還需要一些時間,來俘獲她的心。

  西門妝蹙眉,清冷的看他一眼,轉身便往自己床上爬,“我不回,都這麼晚了!再說了,阿邪還在這裡,我怎麼能一個人回去!”

  身後一道勁風撲來,她的腰際纏上一條手臂,身子被壓下,徹底貼在床上。

  “那好!我今晚陪你睡,睡之前我們先做會兒運動!”沈爾的呼吸灑在她的發間,西門妝愕然。

  面色微紅,西門妝扭動身體掙扎,“你不要動不動就撲上來!再不鬆手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少年低笑,大手撫上她圓潤的香肩,小心拉下那寬大的領口,露出那白皙誘人的香肩。薄唇上揚,埋頭壓下,他輕咬細啃,動作溫柔,“我可不是跟你商量,要麼跟我回家,要麼跟我做運動。小姐…一定會選後者,對吧!”他細細親吻著她的香肩,唇角的笑意更深,那雙深邃的眸欲望暗湧,他卻不急不緩的挑逗著。

  被他吻得發癢,西門妝又羞又惱,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我跟你回家!回家!”緊咬的唇瓣鬆開,西門妝憤憤的道,兩頰紅暈浮起,微微發燙。她妥協了,最近對沈爾沒有任何抵抗力,她只有妥協。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沈爾最後在她肩上不輕不重的啃了一口,才幽幽的抬起頭來。那迷離的神色如霧散去,雙目漸漸清明。爾後,少年直起身體,得意的揚唇,還不忘整理自己的西裝,“這樣才乖!”

  西門妝翻身,斜睨他一眼,“你別忘了我才是你的主子!”

  “我沒忘!”沈爾眨眼,恢復了往日的溫柔,“可是小姐不聽話,我也沒辦法!”他無辜的看著西門妝,真的很無辜。

  那少女抽了抽嘴角,挑眉,“既然步叔叔也在,那我現在就去跟他說,我要換一個妖僕!”她說著就要轉身。

  手腕被人捉住,腰間再次纏上一條手臂,身體被人往後拉去,撞上一堵肉牆。

  皂莢香再次撲鼻,西門妝這一次卻沒有乖乖等著他欺淩。腳下步子後劃,便從他身側滑了出去,身子一瞬伏地,右手後抽,手肘沖著沈爾的俊臉頂去。

  好在那少年閃得快,否則,熊貓眼就落實了!

  他鬆開了她,退到了落地窗前,方才道:“小姐,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做你的妖僕了!你還能換誰?”

  “鳩!”西門妝回眸,高深莫測的一笑,“我寧可選鳩,也不選你。”她的語氣十分篤定,像是一記重錘,敲在沈爾心裡。

  他面上那戲謔的笑意凝固,表情僵住,看著西門妝的目光也閃了閃,卻是擰眉,“他只是個平凡的人類,根本保護不了你。”

  “我何時說過,妖僕必須得保護我?”西門妝撇嘴,接著道:“我,不—需—要別人保護!”她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

  那一字一句印在沈爾的心裡,萬般不是滋味。

  方才還和諧的氛圍一下就被打破了,可是這一次沈爾沒有惱,他只是看著西門妝,眼裡有她讀不懂的東西。

  沉默了許久,沈爾動了。他轉身,面向落地窗,然後向窗外直直走去,“好,那我回西門家等著,等你把契約書拿來當著我的面毀掉。”他的話落,身影便消失了。

  這漆黑的夜裡,又恢復了安寧。可是西門妝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方才沈爾的話還回蕩在她的耳邊,她知道,每一個被派到西門妝身邊的妖僕,都經由步京承與西門妝定下了契約。目的,便是要他們拿命去保護西門妝。

  她真的要去找步京承,把沈爾的契約拿到手,然後回去當著他的面毀掉嗎?

  她真的要讓鳩代替沈爾的位置?怎麼可能,都是氣話而已……

  ——

  轉眼便是週六,已是傍晚時分。

  這幾日西門妝都沒有回西門家,西門邪已經回去了,至於那晚的事情,他也記不得了。至於西門妝不肯回去,還是因為沈爾。她一直沒有找步京承要契約,也就一直不敢回西門家面對沈爾。就算是上課的時候,她也不敢多看沈爾一眼。沈爾亦是沒有理她,就仿佛那晚的話,已經算是定下了口頭約定。他,已經不是西門妝的妖僕了。

  夜幕降臨,西門妝還站在明德高校的校門外等人。她的手裡拎著一個禮袋,而禮袋裡裝的便是她今晚將要穿去參加吸血鬼舞會的晚禮服。至於她等的人,自然就是薛靈了!

  從溫山村回來以後,西門妝便再沒見過薛靈。即便處在一所學校裡,但誰也沒有刻意去找過誰。關於薛靈的身份,西門妝已經清楚了。不過當晚在溫山村,薛靈和韓靖一起離開,都做了些什麼呢?

  心裡輾轉,西門妝倚靠在圍牆上,目光淡然的飄遠。明德高校外是一條筆直的公路,而公路兩邊種著九州城的市花——櫻花。而今正值初春時節,嫩綠的葉子冒出頭,隱約能見到一些先發出來的花骨朵。

  春天真是美麗的季節,而九州城也是一個十分美麗的城市。這裡的一切她都很喜歡,自然也不希望任何人破壞這裡。可是韓靖的到來,讓整個九州城裡多了不少吸血鬼。對人類造成了嚴重的威脅!

  就在她遐思之際,薛靈背著單肩包從校門步了出來,面上洋溢著和煦的笑容,手裡也拎著一個禮袋,向西門妝走去。

  兩人的視線交匯,薛靈笑了笑,安笑容依舊純淨,和平日裡一樣。

  “走吧!你所說的舞會,不是八點就開始了嗎?”他說著,從兜裡摸出了車鑰匙。

  靠在路邊的保時捷響了一聲,薛靈直接步過去,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轉而,對西門妝道:“上車吧!”

  西門妝點頭,邁步過去,彎腰上車。

  晚上七點半的時候,車在九州城南郊的別墅群外停下。薛靈先行下車,手裡拎著禮袋,為西門妝拉開了車門。兩人身上都還穿著明德高校的制服,此刻正站在那巍峨的古堡前。

  這裡是一片別墅群,而方圓百里全都是樹木。不難看出,這是一片廢棄的別墅群,因為地段的原因,這裡的別墅根本無人購買。其中約莫有一半的別墅,都還只是半成品。

  不過這片別墅群正中的那座巍峨古堡,卻是大氣磅礡,讓人望而生歎。

  “還真是韓靖的風格,荒無人煙死氣沉沉,像鬼宅。”薛靈勾唇,不屑的笑道。

  西門妝扭頭看了他一眼,薄唇微啟,“你們不是兄弟嗎?”她說著沒打算聽他的答案,便提步順著那條兩米來寬的水泥路往別墅群中走去。

  薛靈凝望她的背影許久,才提步跟上。他們現在應該先找一個衛生間把衣服換了!畢竟是舞會,總不能穿一身學校制服吧!

  其實薛靈願意來參加這個舞會,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今日,作為他舞伴的,是西門妝。能與她跳舞,能與她呼吸相聞的機會,他怎麼願意放過。

  思及此,薛靈加快了腳步,跟著西門妝步進了廁所,然後兩個人各分左右進去了。

  西門妝準備的,是黑色的晚禮服。陰肩魚尾長裙,十分修身。後背鏤空花紋,她白皙的背部若隱若現,十分朦朧。一雙同色的恨天高,將她本就一米六幾的個子襯得更高。隨意的將長髮斂起,挽在腦後,用鑲鑽的發飾別好。化了淺淡的妝,又帶上了黑色的手套,披上黑色的披肩,她才從廁所步了出去。

  那倒映在鏡子裡的身影,窈窕婀娜,回眸一顧,就連頭頂的燈光都黯然了。

  她已然美到了極致,超越了人類的極限。

  就在西門妝整理好儀容,打算從女廁出去的時候,門外進來了一個女人。那女人身上穿著火紅的長裙,兩手提著裙擺,卻是昂首挺胸的進來。西門妝的目光看去,第一眼看的不是她的臉,而是那深V領口下若隱若現的胸脯。

  目光順勢往上,西門妝看清了女人的臉。

  “是你!”女人也是微驚,將眼前的西門妝上下一番打量,高傲一笑,“西門小姐這麼美,可得小心些!”

  那女人正是上次在溫山村裡遇到的麼嬈,現在麼嬈活著,看來上次死的,是那個叫做罕聞的男人了!

  麼嬈已經越過她,步到了洗手台前,開始補妝。其實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鏡子裡的西門妝身上,那少女的美,即便她化再美的妝也無法與之媲美。由此,麼嬈心裡生出一種名為嫉妒的情感,而這種情感被無限的放大,最終她的眼簾壓下,一絲陰鷙閃過。

  西門妝已經推門步了出去,而門外走廊上,身著燕尾服的少年,正等候著她。

  看見西門妝的一剎,薛靈微微驚豔。這是他第一次看見西門妝盛裝打扮的樣子,那種高貴的氣質越發擴散,讓人不敢直視。身為吸血鬼第四代的他,面對眼前的西門妝,也莫名的生出一種想要臣服於她的感覺。

  真是太奇怪了,西門妝到底屬於第幾代?薛靈急切的想要知道。

  “走吧!”少女冷眸掃過,便轉身,向著長廊盡頭的光亮走去。他們已經身處於古堡之中,步進大廳的一剎,西門妝微微一愣,腳步停下了。

  大廳的佈置十分華麗,垂吊在頂上的琉璃盞,以及四周擺放的流水席,最讓人驚訝的是那大廳中央的那尊雕塑。不是什麼偉人,而是西門妝見過的那個男人,韓靖。

  大廳裡聚滿了…吸血鬼,女人身上穿著各式各樣的晚禮服,男人都是燕尾服,也怪不得薛靈會準備燕尾服了。他們的到來,並沒有驚擾任何人。只不過,當西門妝步下臺階,踏上大廳的大理石地板時,氣氛忽然就凝結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過來,男人看的是西門妝,女人則看的是她身邊的薛靈。

  兩人的到來,讓現場的氣氛繃緊。而其中不乏有認識薛靈的人,在看見他的那一剎,無比激動,甚至惶恐。

  “二殿下!是二殿下!”一個身材矮小,體態偏胖的男人端著酒杯從人群中步了出來。

  看上去四十來歲的年紀,燕尾服穿在他的身上,無比的滑稽。

  西門妝想笑,卻是忍住了,目光一轉,便看向了一旁的薛靈,低聲道:“你認識的?”

  少年微微點頭,唇角含笑,向眾人道,“許久不見,想不到還有人能記得我!”他似是感慨,畢竟,他已經脫離自己的種族許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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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期採訪嘉賓:丁晨

  阿奴:歡迎武功蓋世,抽風極致的丁晨,丁!大!俠!

  (熱烈掌聲ing,某晨一身破爛衣服登場)

  阿奴(嚇!):大俠,您這是…打哪兒來啊?

  丁晨(一屁股坐下):剛從蘇寒那妞兒家裡出來。

  阿奴:您這是去打架了?

  丁晨:素啊!我欲與之苟且,她卻賞我拳腳,這不!戰事激烈,衣服都給扯爛了!

  阿奴(臉紅):您還真是…

  丁晨(眨眼賣萌):真是什麼?

  下賤!

  阿奴:咳咳咳(清嗓子)沒什麼沒什麼,咱今兒有幾個問題想問一下丁大俠!首先,您喜歡蘇寒那妞兒嗎?

  丁晨:讓我想想!

  阿奴:……

  (二個小時過去…)

  阿奴:換個問題吧!

  丁晨:不了!時間到了!我還得回去接蘇寒妞兒吃飯了!

  (說完起身,大步流星的走遠)

  阿奴(風中淩亂):導演,這期別播好麼?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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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4 15:02:51 |只看該作者
068、西門妝被咬

  薛靈的話剛落,又有一人從人群中步了出來。

  “什麼二殿下,大家別忘了,咱們王上已經沒有弟弟了!”說話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三十上下的年紀,五官還算端正,只不過湊在一起看,略顯猥瑣。

  尤其是目光挪到西門妝身上時,那雙三角眼不禁眯了眯,眸中蕩漾著渾濁的光芒,唇角的笑意不禁深了幾分。他說話的語氣並不算好,一看就不像善類。西門妝被他盯得發毛,不由冷厲一眼看去,那男人當即愣了愣,訕訕的移開了目光。

  似是感受到了西門妝的不滿,薛靈上前一步,往她身前一擋,便將少女擋在了自己的身後,“這不是費叔嗎?好久不見!”薄唇輕揚,他淺笑著看著那高個的男人。

  那個男人名叫費忠青,同他們一樣,是第四代吸血鬼。而且,還是韓靖和薛靈母親的義兄,也就是他們的義舅。薛靈卻從未叫過他一聲舅舅,因為他的人品實在太次了!

  “哼,薛靈,這裡可不歡迎你!趕緊的,在王上來之前滾蛋吧!”費忠青挑眉冷笑,一臉不屑的看著薛靈,對他嗤之以鼻。

  “薛靈是我的舞伴,你有什麼資格讓他滾?”一道清冷的女音,從薛靈背後傳出。

  眾人的目光聚集過去,那一身純黑色魚尾長裙的少女從薛靈身後步出,眉目清冷的看了費忠青一眼,接著道:“還是說,這就是你們王上的待客之道?”

  費忠青昵她一眼,又是一笑,“這位小姐,我想著舞會上有不少男士想要做您的舞伴。當然,也包括我!您又何必,非要找個不入流的人來?”

  “舅舅,阿苓是我請來的!”男人冰冷威嚴的聲音傳來,伴隨著緩慢的腳步聲,響徹大廳。

  大廳裡的所有人都退到了兩邊,自覺讓出道來。而薛靈與西門妝則是並肩站著,立於他們對面的費忠青則是面色一變,立馬揚起唇角殷勤的笑,“王上,您來了!”他說著,彎腰行禮,低三下四如螻蟻一般。

  來人正是韓靖,血族現任的王。

  在看見西門妝的一剎,他的眼中劃過一抹驚豔,爾後流光一轉,落到她身旁的薛靈身上,“阿苓是我的弟弟!我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男人說著,語氣陰沉,已經步到了薛靈身上。

  腳步當即站定,他抬手,搭上了薛靈的肩膀,“你說對嗎?阿苓。”

  現場的氣氛頓時僵了,西門妝站在他們兩人邊上,目光來回一番打量,最終還是落在薛靈的身上。那少年沉眸,唇角上揚,笑意泛冷,“王上說的對!”抖了抖肩膀,無情的扒下那搭在他肩上的手,少年回身,“不過王上到底是在跟誰說話?阿苓?是你嗎?”他扭頭看向一旁的費忠青,目光清純沒有一絲雜質。

  他的話,讓韓靖陷入了尷尬。男人英俊的面容一瞬暗沉。西門妝他會突然爆發,可是韓靖沒有。

  他只是笑笑,然後從薛靈身邊走過,向高臺走去。

  韓靖登上高臺,大廳裡所有人都聚攏在台前,西門妝步到薛靈身邊,與之一起,向那高臺上的男人看去。

  “今晚的舞會,是為了慶祝我們找到了九州城這麼好一個地方!以後咱們血族要在這裡紮根,繁衍。大家說,好嗎?”臺上的男人舉著高腳杯,面容嚴肅,目光含笑的掃視全場。那陰沉的嗓音深入人心,王者之氣外泄,讓人不容忽視。這就是血族現任的王,讓血族所有人敬畏。

  西門妝凝眸,掃視全場,直到聽見韓靖宣佈舞會正式開始,大廳裡響起歐洲的古典樂,所有人成雙成對,開始跳舞。

  而薛靈尚未來得及向西門妝紳士的伸出手,便被韓靖叫住了。

  “那晚太倉促了,該說的都沒有說清楚!今晚,我們好好談談如何?”男人的眸光深沉,與薛靈對視著,目光閃也不閃。

  少年擰眉,淡漠的看著他,半晌才聽西門妝道:“你們好好談談!我四處看看去!”

  西門妝說完,便轉身向城堡外走去。她對吸血鬼的世界十分好奇,雖然她自己就是吸血鬼,但是從來沒有和族人生活過,自然也不知道一大群吸血鬼在一起生活是什麼感覺?

  而據說今晚的舞會,被邀請的都是血族正統十五代的吸血鬼。至於十五代以外的吸血鬼,都不予參加。這一片廢棄的別墅區很顯然已經被血族佔領了,成為了他們生活的地方。而這周圍的住房,想必便是他們的棲身之所。西門妝想去看看,真正的吸血鬼住的地方,都長什麼樣子。

  薛靈側目,目送那少女的身影遠去。韓靖則是笑笑,看著西門妝的目光帶著一絲欣賞的味道。他很欣賞西門妝,從她來參加舞會便可看出,她是個有膽識的女人。而方才知趣的離開,便可看出她還是個聰明的女人。

  西門妝能來參加舞會,他很高興。這一次雖說只是為了借她之名與薛靈見上一面,但是卻讓他對西門妝又生出了幾分興趣。

  “走吧!二樓書房,我備了你最愛的茉莉茶。”韓靖說著,已然轉身向二樓的方向步去。

  薛靈回神,收回了目光,猶豫了半晌才跟上他的腳步。

  那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的上樓,而大廳角落裡卻有人後腳就溜出了城堡,跟著西門妝去了。

  ——

  魚尾裙曳地,少年倩麗的身姿在夜色中迷蒙魅惑。西門妝轉過了回廊,便步到了城堡裡的花園中。走在青石板的小道上,她的鼻間洋溢著路兩旁盛開的月季花香。夜風繾綣,耳發飄蕩,西門妝站定腳,目光尋望一圈,最終停在了院子裡的秋千架下。

  她步了過去,院子裡一片寂靜,只能聽見風吹動葉子沙沙的聲音。

  扶著鐵索坐下,少女姣好的容顏在月色下安靜而美好。遠處長廊上倚著的男人早已垂涎她的美色,此刻掃視一圈,左右沒人,便向著那少女慢慢摸索過去。

  西門妝心裡悶悶的,她的目光平視著前方,沒有焦點。她腦海裡閃過沈爾的身影,莫名的,心裡就堵得厲害。這兩日他們真真是誰也沒有跟誰說話,就先劃下了楚河漢界,誰也沒有越界。

  她發現,沈爾不似往日的沈爾。他面上一片冰寒,始終不笑。就連丁晨與他說話,他的話音都是十分清冷的,透著寒意。也正是因為他的轉變,班裡的同學現在看見他就忍不住掉頭,誰都怕被他看上一眼,除了丁晨那不怕死的貨,沒有人願意親近他。

  當然,除了姚佳!

  每天放學以後,西門妝總能在校門前撞見他們兩人的身影。沈爾走在前面,姚佳跟在身後,不時地上去搭話。即便沈爾冷冰冰的,從不接話,那少女也依舊不肯放棄,每天都是自信滿滿的。

  就在她沉思之際,一道身影從不遠處的花叢中躍起。男人的長臂一伸,連帶掌心的那張手帕一起捂住了西門妝的口鼻。頓時,一股刺鼻的味道襲來,西門妝只覺胸悶氣短,腦袋暈沉。兩手死死的扣著那人的手腕,卻是怎麼也沒有力氣揮開。

  “小美人兒,沒有人告訴你,夜深了,不要一個人外出嗎?”男人猥瑣的氣息撲近,聲音低沉尖細,透著隱隱的興奮。

  西門妝閉眼,怒意盎然,那雙血眸暗湧紅光,扣著男人手腕的手逐漸鬆開,滑落。

  身後那男人以為得手了,當即鬆手,便摟住了少女的纖腰。

  怎料,那少女的雙目一瞬睜開,一把抓住了男人橫在她腰際的手猛的一扯,身體向前沖去,生生將那男人的手往前扯,然後一松,拌了他個狗啃泥。

  黑影站穩,驚動小道旁邊的花草。夜風撩起西門妝的耳發,她回身看向那兩腿掛在秋千架上,撲地的男人,眸中血色凝聚,“費先生,您這是做什麼?”她冷語,語氣載著殺意。

  那方的摔了個狗啃泥的男人,正是方才在大廳裡色眯眯瞧著西門妝的男人。而此刻,他正慢慢的站直身體,目光幽深的向西門妝看去。唇角咧開,污穢的笑蕩漾開去,“小美人兒,你是新人兒吧!你要知道,新人在咱們這裡可是很難混的!”費忠青是第一次見西門妝,便以為她是血族的新生力量。不過他忽略了一點,這場舞會,韓靖只邀請了正統十五代的吸血鬼。

  “是嗎?怎麼個難混法?”少女挑眉,索性雙手抱臂,略有興趣的看著他。

  男人猥瑣的一笑,向她走去,“咱們血族實行等級制,等級低的吸血鬼對上級吸血鬼咬絕對的服從!你一個新人,以後被人欺負是絕對的事情!不過你要是跟了我,有了我這個靠山,那麼以後就沒有人敢欺負你了!”男人說著,已經步到了西門妝的身前。

  少女的目光壓低,落在他手裡的手帕上,“這手帕上你抹了什麼?”她很好奇,方才那個東西讓她萬分難受,一定是什麼能制服吸血鬼的東西!

  費忠青見她垂下了眼簾,便順勢抬手,去握她的手,“你要是答應跟我,我就告訴你!怎麼樣?”

  西門妝抬眸,寒光掃他一眼,男人的手頓在了半途。

  少女揚手,突地擒住了他的領口,猛的揪緊,大力提起,便往身後拋去。這就是身為吸血鬼的好處,力氣大。

  男人淩空翻身,一腳在長廊石柱上借力,身體又似鬼魅一般彈了回來。

  勁風襲向西門妝的後背,她來不及回身,便側身避開了那一爪。費忠青的手從她的肩膀擦過,撕拉——

  衣服被扯去一塊,露出了光潔的半邊後背。

  西門妝踉蹌幾步,站穩身體,目光沉下。

  那男人則是安穩落地,緩緩站起身來,回眸笑看西門妝,“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本來不想動粗的!”他說話時,已經開始解自己的衣服扣子了。

  西門妝擰眉,眸中閃過一抹不耐,“這話,應該我說才對!”她今晚穿得這麼淑女,本來不想動粗的。

  “呵!我可是血族第四代的長老,你一個小丫頭片子,也想跟我鬥?”語氣裡滿是不屑,費忠青已經解開了燕尾服,扔在草地上,又開始解身上的襯衣。看著西門妝的目光十分的急切,就好像要將她吃掉似的。

  什麼第四代第五代,西門妝不懂。不過他說他是長老,就證明他的地位不低,地位不低自然能力也不會低。如此,她也就猜出他話中的深意了!

  可是,她西門妝向來不懂服軟兩個字怎麼寫。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男人敢生出染指她的念頭。既然費忠青想死,那好,她成全他便是!

  目光沉下,未等那男人繼續脫衣服,西門妝便一月而上,向著那男人撲了過去。男人也不慌忙,等到那身影閃到了眼前,他才閃身避開,再反手攻去。

  西門妝的後背挨了一爪,衣服被扯破,雪白的肌膚劃出一道血痕。

  她落地,身體慣性的向前傾了幾步,才停下。費忠青卻沒有給她休息的時間,袖中劃出一把木質的匕首,便向西門妝的右胸插去。他之所以不插她的左胸,是因為不想讓她死。他還要留著她的命,好好的愛撫一番。

  噗——

  木質匕首從西門妝的後背穿過,疼意襲身,西門妝擰緊了眉頭。她已經許久沒有像這般廝殺了,好像從步京承離開後起,就再也沒有過。而今竟有些應付不過來!

  她沒有太多的實戰經驗,但是相反的,費忠青卻是經常廝殺,經驗豐富,還是第四代正統吸血鬼。自然地,西門妝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看著那少女俯下身去,男人得意的一笑,“我就說,新人只要乖乖聽話就好,不要想著反抗!”他雖然浪蕩不羈,好女色。可是在血族,也稱得上是位高權重。身為現今血族最高代數的長老,其能力與速度自然要比別人高一籌。不過不可否認,這小丫頭的速度和力道都比一般的吸血鬼要好許多。

  木樁插入她的身體,痛感不如銀器。西門妝還能忍受著,自己反手將那匕首拔出來。

  半垂的眼簾下,一雙眸子血紅一片,眸中的殺光像是一團火熊熊燃燒著。她緩慢的直起身體,輕咬唇瓣,將那木質的匕首拔了出來。

  費忠青微驚,看著西門妝的目光也複雜了些許。

  他看見那少女緊緊握著那把匕首,緩緩的轉過身來。那雙血紅的眸泛著無盡的殺意,讓他心下一跳,竟然下意識的想要逃離。可是理智卻告訴他,對面的只是一個小丫頭,只是一個新生兒,自己要是認了慫,那以後就再沒有臉面出現在眾人面前了。也是丟了血族第四代長老的臉面。

  如此一來,他又堅定了腳步,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那少女一雙血目向他看來。

  此刻的西門妝,像是入了魔一般,血紅的雙目死死的盯著對面的男人。夜風吹著她破爛的衣服,白皙的肌膚盡顯,讓人迷醉。

  “我要殺了你!”她咬牙切齒,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

  費忠青微愣,想不屑的一笑可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忽的,天色大變,夜空的烏雲凝結,狂風驟起。那少女的衣袂翻飛,院子裡的花草樹木被狂風吹得沙沙作響。啪啪啪——樹木的枝椏斷裂,一根根豎起再平放,尖銳的那頭朝著費忠青的方向,像是箭矢,將他包圍起來。

  西門妝的血目轉動,右手握著那把木質的匕首垂在腿際,左手緩緩揚起,掌心豎立,五指張開。她冷目一掃,掃到費忠青,忽的五指收緊。那浮在半空的十幾根木枝也如她的五指一般,以費忠青為中心,咻地收緊。

  嗖!嗖!嗖!如箭矢一般向那男人射去,頓時將其淹沒。

  那一剎,西門妝看見了男人眼底生出的驚恐,爾後她聽見數十道樹枝沒入血肉的聲音響起,男人無法抑制的痛叫出聲。

  夜晚的寂靜被打破,天際的烏雲散開,月色溫柔落下,灑在衣衫襤褸的少女身上。

  她西門妝揚起右手,手中的匕首如暗器一般飛了出去,噗地一聲,沒入那男人的腦門。

  又是一聲痛叫響起,在院子裡回蕩。

  西門妝一躍而起,打算給那男人最後一擊,她要,剜出那男人心來,喂狗!

  可就在她躍起的一瞬,一道黑影掠過她的頭頂,爾後一道勁風射向西門妝的心臟。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把純銀的匕首。

  下意識的,西門妝向後退去,淩空翻身,匕首飛過她的脖頸,擦出一道血痕,然後射進了黑暗中。

  西門妝落地,剛剛站穩還未來得及回身,又一把銀匕抵在她的背心。

  “別動!”男人陰沉的嗓音慵懶的道,似是威脅,卻又不是。

  西門妝揚眉,清冷的一笑,薄唇微啟,“韓先生是知道的,這匕首對我,沒用!”

  身後用匕首抵著西門妝後背的男人,正是韓靖。薛靈因為擔心西門妝,不肯與他繼續詳談,所以去找西門妝了。韓靖本來是想幫他找找,或者說找到西門妝以後,用西門妝做人質,向薛靈提要求。可是沒想到,西門妝與費忠青竟然在這院子裡打了起來,而且,費忠青還差點被她打死!

  要不是他及時趕到,費忠青就真的死了!

  “我知道!不過這把匕首上,我還抹了別的東西!”男人冷冷的揚唇,看著少女的背影,不禁眯了眯眼。他是真的很好奇,西門妝的身份。也許,他應該嘗嘗她的血…

  西門妝蹙眉,沒有說話。韓靖卻是挪開了匕首,道:“西門小姐,讓我嘗嘗你的血如何?”

  男人的話傳進西門妝的雙耳,她愣住了。未等西門妝回過神來,韓靖已經提步上前,兩手抓住她的肩膀,埋下頭去。他的動作一氣呵成,絲毫沒有猶豫。而西門妝活了十六年,初次嘗試了被人咬,被人吸血的滋味。

  利齒刺進她的脖頸,穿透她的血管,她嘗到了痛的味道。

  身體被韓靖抓得緊緊的,絲毫動彈不得。

  而韓靖,在觸到她的鮮血那一剎,身體一抖,俊朗的容顏佈滿暗紋,那雙眼忽的睜大,痛苦衍生。

  他剎那鬆口,就連握著西門妝肩膀的手也鬆開了,步子後退,踉蹌幾步,方才站定。

  面對這樣的變故,西門妝只痛吟了一聲,身體被韓靖往前推了一些,慣性的向前邁了幾步,方才穩住身形。

  她睜眼,朦朧的目光閃爍著,緩緩回身向那冷峻的男人看去。目光所及,韓靖的臉在變,時而俊朗,時而暗紋湧現,格外的恐怖。而且那雙眼裡的紅光也是時暗時明,如泯滅的煙頭一般。

  他的樣子看起來比西門妝還要痛苦,就好像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一般,面色極為難看。

  “王上!”一旁的費忠青總算把身上所有的木頭都拔完了,傷口自行癒合,他向著韓靖走去。

  西門妝的傷口也全都癒合了,她只是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韓靖,他那樣的情況持續了大概半個小時,才逐漸轉好,最後平息,恢復正常。

  韓靖抬目,看向西門妝,那雙眼裡頓時多了幾分不可思議的味道。不禁搖了搖頭,男人喃喃,“怎麼可能,這不可能!”

  西門妝狐疑地看著他,而費忠青卻是扶著他,問道:“王上,您怎麼了?”

  韓靖卻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似的,掙開了他的手,便向西門妝走去。

  見他向自己走來,西門妝也沒有畏懼,還是站在原地,警惕的看著他。可是這一次,韓靖沒有對她出手,而是張了張嘴,滿眼不可思議的道:“你到底是誰?”

  西門妝也愣住了,目光閃了閃,擰眉,“西門妝!”她報上自己的名字,那男人卻是搖頭。

  “怎麼可能?你怎麼會是第三代?這不可能!”韓靖垂頭,低聲喃喃,可是他的話卻是落進了西門妝的耳裡,不僅西門妝,就連不遠處的費忠青也聽見了。

  第三代!韓靖方才說,那個小丫頭…是第三代?!

  這怎麼可能,第三代明明都被封印了,怎麼會…

  這絕對不可能!

  可是韓靖最訝異的卻不是這個,而是西門妝體內的血,那炙熱灼人的血,在血族之中,只有初代始祖該隱鬼父的後人才會是那般的灼人。因為他們是純血種,正統王室中的純血種,是真正的王族之血。

  可是據他所知,而今這世上,早就沒有該隱鬼父的血脈存在了才對!而且還是第三代!

  第三代中,該隱一脈只有一人,那人,絕對不可能逃出封印,走出來。更不可能這麼的…弱!

  的確,西門妝很弱,至少在血族裡她還不是最強的。可是,身為純血種的她,潛力無窮,只要好好的挖掘培養,定然會是血族裡最強的存在。

  這樣的西門妝,是韓靖所畏懼的!

  他雖然坐上了血族的王位,可是,他並不是純血種。他之所以能夠繼位,是因為純血種絕種,最厲害的種族已經消失了,前三代成為了傳說,那麼身為血族正統第四代的他,繼位也是正常的。

  可是如今卻出現了西門妝,純血種的西門妝,他該怎麼辦…

  “女人…”韓靖站直了身體,目光忽然沉下,似是有了主意。

  西門妝狐疑的看著他,為那一句“女人”不滿。

  那男人卻是忽的欺近,一手攬過西門妝的纖腰,一手擒住她的下頜,速度之快,完全沒有給她任何反抗的餘地。

  “女人,跟我結合吧!”低沉的男音格外清晰。

  西門妝聽得十分真切,那雙眸中逐漸升起訝異之色,不僅是她,就連一旁候著的費忠青也是大驚。韓靖的神情十分嚴肅,方才那句話,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你說什麼?”結合?開什麼玩笑…什麼結合…

  “用人類的話來說,我要你跟我結婚,生個孩子。”這才是韓靖的目的。他知道的,該隱的後代與別的吸血鬼不同,純血種的吸血鬼,能夠生育,而且,純血種的吸血鬼都是胎生的。那麼,他現在還有一件事情想知道,那就是,西門妝的母親是誰?

  生孩子!

  西門妝面色微變,變得十分難看。生孩子這種事情,於她而言未免太過遙遠。

  “不可能!”西門妝回絕,她怎麼可能跟韓靖生孩子,這絕對不可能。

  男人揚唇,笑意轉冷,“這是你唯一的生路,你確定要拒絕嗎?”那雙眼緊迫的盯著西門妝,仿佛已經將她當做了自己的獵物,一定要讓她為自己生一個孩子。這樣,他才能名正言順的坐上血族的王位。如若不然,那他只能殺了她。

  可是殺了比自己等級高的純血種王族,在血族是絕對不允許的。所以,當年那十三名第三代的吸血鬼,那十三名將他們創造出來的吸血鬼,他們並沒有被殺死,而是被封印了,封印在十三個地方。

  其實,在血族的歷史上,最厲害的一代便是第三代。第三代的十三名吸血鬼在他們頭領蘇伊士將禾的帶領下,謀逆造反,殺死了第二代的五名吸血鬼。他們是世上唯一一代逆反成功,並且站在血族巔峰的吸血鬼。當年若不是第四代與第五代聯合起來,在第三代逆反第二代後受到重創時逆反,廢盡心血將那十三名第三代的吸血鬼封印起來,這個世界早就是血族的天下了。

  “誰說這是她唯一的生路?”一道清冷刺骨的男音從長廊上傳來。

  三人的目光齊齊看去,只見長廊頂上站著一個身穿明德高校制服的少年。

  素白的襯衣敞開,夜風翻飛他的衣領,拂過那白皙的胸膛,暗紅色的格子領帶鬆鬆垮垮,略顯隨意。碎發在夜風中飛舞,半敞的暗紅色制服外套隨風拂動,那人肩上還搭著一個方形的黑色背包,一手揣在褲兜裡,此刻正用極其冷漠的目光看著摟著西門妝的韓靖。

  那聲音西門妝十分熟悉,正是幾日未與她說過一句話的沈爾。

  莫名的,看見沈爾的一剎,她的心裡暖暖的。可是這麼晚了,他為什麼還在這裡?他身上還穿著明德高校的制服,說明他沒有回西門家。而且,他是怎麼找到這裡的?西門妝不記得自己有告訴他舞會的地址。

  韓靖睨了一眼長廊頂上的少年,幽幽的鬆開了西門妝,兩手半舉,往後退去,“我真是太天真了!”他笑自己,“有西門妝在的地方,怎麼可能沒有沈爾!”從上次在溫山村見過他們兩人之後,韓靖就篤定,沈爾對西門妝情深意切,這一生一世註定離不得她了。

  今日見西門妝一人前來,還以為她真的只是一個人來的。

  未料,沈爾連他的眼睛都能逃脫。實在無法想像,這個少年所隱藏的力量,該是多麼的驚人!

  他的話讓西門妝陷入了沉思。其實韓靖說得沒錯,從沈爾來到西門妝身旁以來,凡是有她西門妝在的地方,必定會有沈爾。那個名叫沈爾的少年,就像她的影子,一直跟在她的身邊,從未離開過。

  心頭微微一酸,西門妝壓下了眼簾。心頭的暖意逐漸擴散,這麼多年來,她忽然有了哭的衝動。可是,她忍住了。

  “有一件事我想請教一下韓先生的舅舅費先生!”沈爾輕啟薄唇,唇角捎著冷笑,笑意未達眼底,從長廊頂上一躍而下,緩緩的向著西門妝的方向走去。最終,他在西門妝的身邊停下,長臂一伸,握住她的肩膀,將其攬入了懷中。方才徐徐的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一身襤褸的西門妝身上。

  目光一轉,冷厲的看向一旁的費忠青,少年道:“請問,方才費先生是哪只手撕爛了我家小姐的衣服?”

  少年笑著,那笑意裡隱藏著殺意,看得費忠青渾身一顫,忍不住想要後退。他方才看見這少年出現的時候,身為王上的韓靖都閃了閃目光,鬆開了那小美人。不用想也能猜到,這少年肯定不凡,連王上都要忌憚的人,他費忠青怎麼敢得罪。

  縮了縮脖子,費忠青小心的後退著,不語。

  他的退縮讓沈爾蹙了蹙眉,不過他沒有動,依舊攬著西門妝站在原地,只那冷厲的目光追隨著費忠青,薄唇又啟:“是左手還是右手?亦或者、兩隻手?”

  那陰沉的語氣,就連西門妝都聽得一愣。這絕對不是那個溫柔謙恭的沈爾,這個沈爾笑裡藏刀,讓人不寒而慄,更讓人害怕。

  她安靜的呆在他的懷裡,不敢亂動。她知道自己今晚做錯了事情,錯就錯在,她不該撇下沈爾,獨自和薛靈過來參加舞會。

  即便此刻她身在沈爾的懷裡,他們的距離這麼近,近到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可是西門妝知道,沈爾還在生氣。

  “為什麼不回答?不敢還是答不上來?”少年唇角的笑意,終是消匿,他渾身冷意更甚。韓靖站在一旁,完全被忽視了一般,只看著那少年攬著西門妝提步,緩緩的向費忠青走去。

  那目光陰鷙,神情冷酷,似是地獄裡爬出來的修羅一般,讓人望而生畏。

  費忠青早就被嚇得不知所措了,只得一昧的後退。直到退到院子的一角,退無可退。

  沈爾攬著西門妝走近他,寒氣逼人的目光瞥了他的左手一眼,又掃過他的右手,徐徐道:“既然你不回答,那麼我就當你選的第三個答案吧!”他說著揚手,方才韓靖飛出去的那把純銀的匕首從黑暗中飛了出來。

  費忠青還在思索著少年的話。

  第三個答案是什麼?

  左手,右手,兩隻手…

  “啊——”刀光閃過,兩隻手掉落,男人厲聲慘叫,痛不欲生。

  西門妝縮在沈爾的懷裡,被這突然的變故驚了驚,身體微微一抖,不禁又貼近沈爾幾分。兩手微微揚起,揪著他胸前的衣襟。她並不是害怕眼前沒了雙手的費忠青,她害怕的是…那一臉冷漠,說一不二的沈爾。

  可是越害怕,她卻越想抓緊他。在他的身邊,她覺得安心。可是安心之餘,卻又隱隱覺得不安。

  “今晚多謝韓先生盛情邀請我家小姐來參加舞會,天已經晚了,我們就先回去了!”沈爾沒有回身,只是淡漠的說完,便攬著西門妝向別墅群外走去。

  西門妝木訥的跟著他的腳步,直到步出了別墅群,重新回到了大公路上,她才從方才那一幕中回過神來。

  夜風微涼,就在沈爾鬆開她的一剎,西門妝拉住了他的衣袖,不肯鬆手。

  少年微愣,那僵硬的俊臉微微柔和,眼中卻閃過複雜的光芒,抽回了自己的衣袖,他兀自向前走去。只留了一道背影給西門妝,不想讓她看見此刻的自己。他的面上是殘酷與嗜血,他的眼神尚且還沒回歸溫柔。他怕這樣的自己會嚇到西門妝,會惹得西門妝更加討厭他。

  西門妝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那遠去的背影許久,才提步跟了上去,腳步微微加快。

  她追上沈爾,在他身後問道:“你怎麼會來的?”

  少年將頭扭向一方,看著公路邊的風景,淡漠的口吻道:“我們之間的契約還沒有解除,我不能離你太遠。”所以,他就跟著她,一直跟著她。不過,有一點西門妝不知道,其實那所謂的契約,就在沈爾自己手裡。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離開她。

  不過看西門妝這幾天都沒有動靜,看樣子,是沒有去問過步京承這件事情。

  想到這裡,他的眼神又溫柔了幾分。只要再過一會兒,等他緩過來,能像往常一樣溫柔的看著她時,就能好好地跟她說說話了。

  可是西門妝卻忽然不走了,再次拉住了沈爾的衣袖,小聲的道:“你再陪我去九州城裡轉悠轉悠吧!”最近九州城裡來了這麼多吸血鬼,她擔心這大晚上的,會有市民出事。

  “你今天還沒有玩夠?”沈爾說著,總算垂眸看了她一眼。那眼裡的冷漠孤清尚未來得及散去,落在西門妝眼裡,讓她的心涼了半截。

  她以為,沈爾還在生氣。不由嘟囔道:“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小氣呢!”

  沈爾只覺一陣莫名,不自在的移開了目光,往前走去,“我要回去了,小姐愛去哪兒就去哪兒!”

  西門妝咬唇,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不禁捏成拳頭,朝著沈爾的方向狠狠的揍上兩拳,她才悻悻地跟上去。今晚這麼晚了,就先回去好了!而且今天一番打鬥,她也確實累了!不過,從明晚開始,她必須得出來巡邏。就算不能確保全市人民的安全,能保一個算一個不是?

  “沈爾,我問你啊!你的真身是什麼?”少女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的清晰。

  可是過了好一陣功夫,也沒人回答。

  西門妝蹙了蹙眉,又咬了咬唇瓣,“那我問你,你這兩天是不是一直跟著我?片刻不離的?”

  少年側目,將她上下一番打量,冷冷的回,“不是啊!你洗澡和上廁所,我都回避了。”

  西門妝默了,一張俏臉羞紅,什麼都不問了。不過至少她知道,這兩天沈爾還是跟在她身邊。不過,不知道用的什麼方法,她真是一丁點都沒察覺到。

  ——

  回到西門家後,西門妝先去了浴室沐浴。可是剛進浴室,便見一隻純黑色的貓坐在浴缸邊上,見她進去,便回眸瞥了她一眼。那目光淡漠,神色慵懶,還打了個哈欠。

  “黑仔,你怎麼在這兒的?”西門妝微驚,步進浴室後反手關了門。

  這只黑貓是她和沈爾鬧崩那晚,她在別墅外看見的。當時以為是一隻野貓,又是她最喜歡的黑貓,所以就將它抱回了古堡,一直養著。

  只是,這貓怎麼跑到她在西門家的房間裡來了?

  面對眼前這只高冷慵懶的貓咪,西門妝格外的無奈。上前去將它抱起,爾後轉身出了房門,去樓下問柳媽才知道。這貓是下午的時候,步京承差人送過來的。

  西門妝這才抱著貓又回到了房裡,準備放水洗澡。這幾天,這只貓一直都陪著她,就連她沐浴都坐在浴缸邊上守著她。就好像…跟她寸步不離的沈爾一樣。

  思及此,正準備脫衣服的西門妝頓住了,目光幽幽的看向那蹲在浴缸邊上的黑貓,一陣死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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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4 15:03:07 |只看該作者
069、銀髮的美男子

  黑仔也看著她,那雙酷似藍寶石的眼睛眨也不眨,目光慵懶,蹲在那裡一動不動,最後叫喚一聲,從浴缸邊上跳了下去。

  西門妝看著它,看它在門邊站定,扭頭看向自己,她便走了過去,在它身旁蹲下。

  一伸手,便從貓頭摸到貓尾,給它順毛,“我真是想太多了!有點草木皆兵了!”她嘟囔著,自言自語一陣。方才站起身,步到浴缸前,開始脫衣服。

  而那方,想要出門去的黑仔就地蹲下了。一雙藍寶石似的眼直直的盯著西門妝,觸到那光潔的後背,順勢往下,它下意識的閉眼,心跳加速,就差鼻血橫流了。

  “黑仔,來!”少女喚它,聲音溫和。

  黑仔睜眼,只見那少女已經坐在偌大的浴缸裡,滿身的泡沫。藕臂一伸,向它勾了勾手指。

  黑仔愣愣的看著她,只叫喚了一聲,算是回應。爾後便眯起了雙眼,兀自打盹兒,對浴缸裡向它招手的某只,視若無睹。

  夜半三更,西門妝房裡的燈才滅了。一人一貓蜷縮在床上,安靜而和諧。

  等到黎明時分,那蜷縮在西門妝懷裡的黑貓忽的掙開了眼睛,一雙藍寶石似的眼睛,望了一眼西門妝安靜的睡顏,爾後緩緩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舔了舔爪子,從西門妝床上跳了下去。

  就在落地的一瞬,黑貓不見了,出現的是一名少年。

  西裝革履,眉宇軒昂,正是沈爾。黑暗中,少年回身,彎下腰伸手撫了撫西門妝的發。唇瓣溫柔的揚起,他笑,這個丫頭還不算笨。要是哪天她知道黑仔就是沈爾,會不會掄起菜刀,把他跺了?

  思及此,沈爾決定,就讓黑仔就此失蹤吧!

  ——

  翌日清晨,西門妝醒來之後,發現黑仔不見了。找遍了整個西門家,都沒找到,她才徹底絕望了。

  今天是週末,西門妝已經坐上了車,準備回古堡去了。這一次沈爾與她一併去的,兩個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氣氛還不算尷尬。

  “今早上聽柳媽說,小姐在找一隻貓。”少年的目光透過後視鏡望了西門妝一眼。

  那少女坐在後座,目光看著窗外,似是在發呆。聽見沈爾的問話,她才幽幽的轉目,雙目無神的看著前面的少年,木訥的點頭。

  沈爾含笑,接著問道:“一隻貓而已,丟了便丟了。小姐若是喜歡,可以再買一隻更好的。”

  “沒有更好的了!”女音惆悵,西門妝深深歎了一口氣,爾後歪頭靠在椅背上,繼續欣賞窗外的風景。

  她的話讓沈爾渾身一震,半晌才吶吶的道:“怎麼會呢?”

  她說沒有更好的了,這算不算是對他的稱讚呢?覺得他是世上最好的!

  “找不到比它更安靜,更有靈性,更慵懶,更高冷的貓咪了。”她喃喃,掃了沈爾一眼,“就好像你一樣!”

  少年的心突突的跳,他有點緊張。莫非是西門妝認出來了?

  因為緊張,所以沒有聽出西門妝話裡的深意。她其實是想借貓來告訴沈爾,在她的心裡已經承認了他的話。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適合做自己的妖僕了!

  “小姐不是說晚上要出去逛逛嗎?”昨晚她說的話,沈爾都記得。而他也總算明白了步京承提前回來的原因。

  步京承所說的那一批客人,指的就是韓靖索率領的血族族人。這兩日倒也沒有發生什麼命案,沈爾猜測,步京承已經先西門妝一步,部署好了。

  既然如此,那麼晚上隨她出去閒逛也沒什麼不可。

  西門妝的注意力被成功的轉開了,她點頭,打量著沈爾,“就算你不跟我一起,我也是要去的。就從今晚開始!”她說的斬釘截鐵,不容任何人反駁。沈爾無奈的笑笑,他並沒有想要反對的意思。

  回到森林古堡,古堡裡只有沉華和沉清兩個人。

  “步叔叔去哪兒了?”西門妝沐浴完下來用晚膳。可是長桌旁只她一個人坐著,沉華和沉清立於桌旁,恭謹的站著。

  “回小姐,大人和鳩大人有事出去了。大人吩咐了,若是小姐回來,用了晚膳後就請好好的休息,他和鳩大人,先回九州城裡的公館分會了。”沉清的音色略冷,與沉華完全不一樣。

  不過她們都是妖僕公館培養出來的女僕,曾經也是朋友。

  沈爾捧著熱湯從廚房出來,接話,“館主可不比小姐這麼悠閒!”

  他的揶揄泛著醋味,西門妝自然聽不出其中的酸味,只是撇了撇嘴,埋頭吃飯。

  用過了晚膳,兩人才順著蜿蜒的山道往下,又往九州城裡去。

  夜黑風高,雲霧深濃。西門妝兩人先從九州城的邊緣位置開始巡查,逐漸向市中心靠攏。一路上清風雅靜,沒有看見一個吸血鬼的身影。西門妝開始懷疑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車子在三環路上緩慢的行駛,西門妝他們遇上剛從市中心出來的丁晨他們。

  丁晨的車西門妝一眼便認得出,兩輛車頭相對,在路邊停下。爾後西門妝和沈爾下車,卻見丁晨的車上,除了丁晨還有兩個人。

  因該說,是一個吸血鬼,一個捉妖師。

  姚佳拽著一名剛剛抓到的吸血鬼從後座下來,在看見沈爾的一剎,她的眸子發亮,原本毫無精神的面上容光煥發。

  “這麼晚了,你們兩個出來閒逛什麼?”沈爾蹙眉,木管掠過姚佳,落在丁晨身上。

  丁晨亦是打量著西門妝與沈爾,“那你們怎麼在這裡?看樣子好像是從郊區過來的!”

  “你們打算怎麼處理他?”西門妝的目光落在被綁著的男人身上。那個男人一臉的猙獰,臉上的暗紋時隱時現,雙目猩紅且嗜血,張著嘴,獠牙微露,唾沫橫流,像是幾百年沒嘗過血似的。

  看著西門妝一副不驚不慌的模樣,姚佳挑眉,拉著那個男人向她靠近幾步,“西門小姐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你看他長得這麼嚇人,你不好奇?不害怕?”她的語氣捎著一絲驚訝,打量西門妝的目光也不禁複雜。

  看著那滿目挑釁的少女,西門妝冷目以待,唇角冷傲的上揚,掃了一旁的丁晨一眼,對姚佳道:“看樣子你師弟還沒有告訴你我的身份。”她說完,便轉身回到車上,不打算再遇姚佳囉嗦半句。

  西門妝向來愛恨分明,喜歡一個人或許不會表現得太過明顯。但是討厭一個人,卻是十分明顯的。她甚至不屑與那人多說一句話。就好比現在,她根本不想和姚佳站在同一片土地上。

  西門妝的話引得姚佳將目光移到丁晨身上,“師弟,你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的?”

  丁晨縮了縮脖子,訕訕的笑,轉身便往車上溜去,“說來話長說來話長啊!咱們還是先回去,回去以後再慢慢說。”他們從市中心開始巡查,或者說從丁晨到九州城起,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出來巡查。不過,他的目的是收妖怪,和西門妝他們不一樣。九州城裡的妖怪似乎是怕了他了,好幾個晚上都沒出現了。今晚丁晨卻意外收穫了一隻吸血鬼!

  上車以後,他的目光掃了一眼車前與姚佳相對而立的沈爾,問道:“要不,我們把他交給你們處理?”他所指的那個‘他’便是姚佳拽著的那個吸血鬼。對於吸血鬼,他們捉妖人本不該多管閒事的。

  而今遇上西門妝和沈爾,交給他們也好。

  “不用了,你們看著處理就好!”少年陰沉的嗓音道,目光掃了一眼姚佳身旁被綁著的吸血鬼,又補充了一句,“記得處理乾淨!”

  沈爾說完便轉身往車裡去,姚佳見了急忙跟上去,於是乎不等沈爾開車,後座又多了兩道人影,車裡頓時滿座。

  丁晨一個人坐在車裡,嘴抽的看著姚佳,不由得將目光挪到西門妝身上。那少女的面上寫滿了不爽,本就清冷的容顏,此刻寒意又深。可是西門妝一句話也沒說,對擅自上車的姚佳視若無睹。

  “西門小姐,如果你不害怕這東西的話,不如咱們換個位置,怎麼樣?”姚佳問道,對沈爾的好感毫不遮掩。西門妝聽得臉色又變,冷目掃了一旁的沈爾一眼,卻見那少年正視著前方,不做任何的表態。

  心裡頓時就惱了,西門妝擰眉,伸手打開了車門便步了下去。這車裡有姚佳的氣息,她聞著不舒服,所以去坐丁晨的車了。

  沈爾目視她的背影,不由面色一沉。本來是想靜觀西門妝的反應,沒想到這小妮子這麼能忍,棄了陣地,竟然轉移了。她這是放棄他的節奏?還是真的打算將他拱手讓給姚佳?沈爾不由苦著一張臉,看見後視鏡裡正打算坐到前面來的少女,冷冷的道:“學姐還是就坐在後面的好!否則要是給他跑了,還得費力氣去抓。”他說著,目光掃了姚佳身旁的男人一眼,那個男人始終面容猙獰,完全不像是個人類。一看就是劣等吸血鬼,其實這樣劣等的吸血鬼,就地處決最好了。沒必要拽著到處跑!

  聽了他的話,姚佳覺得有理,便不再妄動了。

  這廂,西門妝上了丁晨的車,與丁晨並排而坐,卻是一聲不吭。

  少年扭頭看了她一眼,有些無奈,“妝,你別介啊!我師姐那人吧!直性子,牛脾氣,死心眼兒,其實心地不算壞,真的!”對姚佳,他算是最為瞭解的。

  他們小時候都是一起長大的,姚佳比他年長兩歲,身為大師姐,她從小就護著丁晨,一副大姐大的樣子。

  他們都是在鄉下長大的,小時候無爹無娘的,村裡許多孩子想要欺負他們。丁晨和丁香還好,至少他們家還有一個長輩,也就是他們的叔叔丁冶。可是姚佳不一樣,姚佳從小就是孤兒,被師父收養,當爹當媽的一直撫養她,還把自己的絕學都傳授給她,當自己寶貝女兒一樣疼愛著。

  平日裡姚佳一副唯我獨尊的女王樣子,趾高氣揚,囂張跋扈,不懂得顧忌別人的感受,其實她的內裡還是很細膩體貼溫柔的。

  “你師姐好不好關我什麼事?”西門妝一記白眼飛去,丁晨立馬閉嘴。

  車子開動,向著九州城市中心駛去。丁晨時不時的瞥一眼身旁的西門妝,見她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似乎對姚佳很是在意。

  “妝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師姐纏著你家沈爾啊?看你一臉怨婦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吃醋呢!”他說笑著,打著哈哈。

  西門妝卻是面色一沉,似是被他戳中了心事一般,心裡莫名堵得慌,“我是在想明晚的校慶舞會,我穿什麼!”她抿唇。

  丁晨點頭,想笑卻是忍住了。這丫頭的情商似乎不是一般的低,找個這麼蹩腳的理由,這不就是告訴丁晨她的確是在吃醋嗎?

  不過明晚的校慶舞會,丁晨卻還在為舞伴苦惱著。

  “妝,你明晚有舞伴嗎?”丁晨面帶討好的笑容,緊迫的盯著西門妝,似是期盼著什麼。

  話題被轉移了,西門妝舒了一口長氣,爾後淡漠的掃他一眼,“怎麼?”

  “是這樣的,我這人長得實在是太帥了!咱們班裡的那些女生都捨不得來邀請我做舞伴,為了和平嘛!我可以理解的!”丁晨說著,乾笑兩聲,爾後道出了重點,“所以我到現在還沒有舞伴,你要是也沒有,不如我們湊一對兒?”話落,他眨眼,一臉期盼。

  西門妝嘴抽,為他前面那一串鋪墊醉倒。丁晨要是不自戀,不抽風,不討打,那就不是丁晨了。

  “找舞伴,你應該去找蘇寒。每次有什麼活動,她向來是反應最慢的一個!我相信,你找她,一定沒問題!”蘇寒肯定還單著,西門妝可以保證。

  誰知,她的話剛落,少年浮著的笑意便絕了。莫名的沉默,引得西門妝望去。她打量著一臉沉鬱的丁晨,問道:“你怎麼了?蘇寒不好嗎?雖說性格孤僻了一點,卻是個大美女啊!”蘇寒的確是個美女,就是平日裡穿得土了點,不愛打扮。不過,她就像塵埃埋沒的珍珠,一旦擦洗乾淨,定然會容光煥發,耀眼奪目。

  丁晨乾笑兩聲,抿唇,“我知道啊!不過大美女哪兒看得上我們小絲啊!”他的話說得極不自在,一提起蘇寒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西門妝盯了他老一會兒,才道:“你總算承認自己是絲了!”她揚唇,目光平視前方。

  不過她的確也該為蘇寒找個舞伴才行,如若不然,那丫頭到時候放單線怎麼好。另外,她自己的舞伴還沒有著落。她似乎已經覺得沈爾做她的舞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

  校慶舞會就定在週一晚上,這也算是明德高校每一年必備的活動之一。平日裡學生們都穿著死板的制服,而校慶舞會,是他們絕佳的表現機會。女生能夠盡情的打扮自己,穿自己想穿的衣服,再和自己心儀的男生跳上一支舞,真是再美好不過了!

  這一天傍晚,明德高校外,陸陸續續的停下了許多轎車。賓士寶馬,保時捷奧迪,林肯蘭博基尼,象徵著各自的地位。

  西門家的車在校門外停下,瞬間便被無數豪車埋沒了。

  車上的四人並不急著下車,西門妝倚著車椅閉目養神。西門邪則坐在她身邊,透過車窗,向窗外看去。

  西門雪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沈爾的側臉上,兩手揪著自己的衣裙,似是在猶豫著。

  終於,少女揚了揚細眉,向沈爾道:“沈管家今天有舞伴麼?可以做我的舞伴麼?”

  她的話剛說完,西門妝輕合的眼簾便睜開了。一雙清冷的眸子盯著西門雪的後腦勺,眨也不眨。車裡的溫度莫名下降了不少,西門邪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側目看了看身旁的西門妝。

  “二姐,你冷不冷?我怎麼覺得這車裡的溫度降低了!”少年莫名的道。

  西門妝一身素白色的抹胸短裙,薄紗裙擺層疊,腰間一根墨黑色的草編腰帶,將她的腰身顯露出來。踩著素白色的魚嘴高跟鞋,西門妝推門下了車。車裡的氣溫頓時回升了一些,西門邪也急忙跟著下車。

  沈爾的手搭在方向盤上,目視那少女走遠後,方才扭頭看向身側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的西門雪。

  少年挑眉,冷厲的一笑,微微湊近她:“不好意思大小姐,您還是找三少爺做您的舞伴吧!”

  他說完,便推門步下車去,頭也不回的向著明德高校校門走去。西門雪踩著高跟鞋跟在他身後,卻怎麼也追不上他。直到沈爾步進學校裡,遇見和丁晨和姚佳。他的腦袋頓時又大了!

  西門妝也站在丁晨的旁邊,還有孟曉久、蘇寒和暮成雪。另外還有薛靈和童嘉兩人,丁香也是剛剛才到。他們一行人聚在一處,頓時成為了路人的焦點。大家也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做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男的俊朗,女的養眼,顏值絕對爆表。

  舞會的場地在明德高校內的大禮堂內。西門妝一行人一起進去,而禮堂內,早已人聲鼎沸。放眼望去,全都是人頭。這就是傳說中的校慶舞會。沈爾是第一次參加,卻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似的。

  西門妝與暮成雪她們在一起,沈爾則被姚佳纏上了。

  “聽說你還沒有舞伴啊!今晚這麼盛大的場面,我們跳一支舞吧!”姚佳蕩漾著高腳杯裡的紅酒,向沈爾舉杯,目光含笑的看著他。他們兩人就站在離西門妝不遠的地方,談話的內容西門妝自然能夠聽見。

  沈爾的面上滿是不耐之色,可是姚佳的耐性不是一般的好。軟磨硬泡,硬是將沈爾拽去了舞池中央。

  一邊溫柔的勾引,一邊冷笑著威脅。沈爾的真身尚且是個謎,也正因如此,成了姚佳威脅他的砝碼。如若不從,她就把沈爾的真身告訴西門妝。

  少女一襲深紫色的抹胸長裙,卷髮披散,略顯隨意,卻又十分優雅高貴神秘。沈爾的面色微微難看,被拉到了舞池中央,也沒有主動向她伸手。

  可姚佳卻不如一般女孩子那般忸怩,眉目一挑,便兀自貼上去,執起了少年的手,一隻環在自己的腰際,一隻與她相扣,兩個人的距離一瞬拉近了。在旁人看來,他們倒是絕佳的一對。

  那廂,站在角落裡的西門妝執著高腳杯,幽幽的喝著酒。暮成雪與孟曉久調侃著,蘇寒則是小心翼翼的戳了戳西門妝的肩膀,道:“你和那個沈爾,到底是什麼關係?”她的聲音刻意壓低,可是近在身邊的暮成雪和孟曉久卻是聽見了。

  原本說笑的兩人忽然安靜了,全都扭過頭來,盯著西門妝,似是在等她的答案。

  “沈爾?就是那個,和那個女人跳舞的?”暮成雪抬目,掃了那舞池中央的少年一眼,眸中滿是不滿之色。

  蘇寒點頭,喝了一口紅酒,接著道:“沈爾是西門家的兼職管家,前段日子和小妝曖昧不清的,可是這幾天不知道怎麼了,又和姚佳搞在一起了!”對於沈爾,蘇寒始終對他心存芥蒂。上次在溫山村,那晚他把西門妝抱出去以後,去了什麼小樹林,誰知道幹了些什麼事情。

  思及此,蘇寒的面色凜然,看向西門妝的目光不由變得嚴肅起來,“小妝,你老師告訴我。溫山村那晚,你和那個沈爾到底去小樹林裡做了什麼?”

  蘇寒的話落,西門妝的面色微微一變。一旁的暮成雪卻是訝異的瞪大了雙眼,孟曉久則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含笑看著西門妝。

  三個人都看著西門妝,等她的答案。

  為此,西門妝舉著酒杯的手垂下,抿了抿唇,看了蘇寒一眼,“沒什麼,我們就是去做了該做的事情。”

  暮成雪挑眉,唇角揚起,壞笑,“什麼是該做的事情?莫非,你們學亞當夏娃,嘗了禁果,你們做了?”

  她一句做了,語調微微上揚,引得周遭的人回頭看來。

  西門妝的臉剎那嫣紅,一雙漂亮的眸死盯著暮成雪,恨不得用目光割了她的舌頭。什麼叫做了?她和沈爾什麼都沒做好麼?

  “別開玩笑了!小妝和沈爾,怎麼可能!”蘇寒翻了個白眼,抬手便拍在了暮成雪的額頭上,“阿雪你給我正經點!別把純潔的小妝給帶歪了!”

  暮成雪吃痛,抬手捂著額頭扁嘴,哀怨的看了蘇寒一眼,訕訕地點頭,“好…我正經點!蘇蘇你怎麼好像很懂得樣子!”一句點醒夢中人,孟曉久笑了。

  晃蕩著杯中的酒,插嘴,“別以為蘇寒是什麼好學生!她看得書可廣泛了!可不止教科書那麼單一!”

  蘇寒微微紅臉,閆掩飾似的喝了口酒,閉了嘴。孟曉久說得對,她什麼書都看得,不止是教科書,什麼言情小說,各種情情愛愛,她都略知一二。俗話說的好,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嗎?這就是活鮮鮮的例子!

  西門妝扭頭,瞥了一眼舞池中央跳舞的兩人。酒杯舉起,輕抿了一口。目光透過玻璃杯,穿過杯中的紅酒看去,那兩道身影晃蕩著,卻是格外的和諧。他們的舞步十分默契,就好像…當初在姚家的舞會上,她和沈爾一樣。

  思及此,她的心裡莫名的有些不舒坦。西門妝想,一定是自己酒喝得太多了!她應該出去走走,這禮堂裡人太多了。

  “我得出去透透氣,你們聊著!”西門妝說完,便隨手將空空如也的酒杯放到了一旁的桌上。蘇寒本想跟上去的,可是一提腳,手腕便被人握住了。

  目光微微愕然,不僅是蘇寒,就連一旁的暮成雪和孟曉久也小小驚訝了一下。

  目光所及是少年俊美無濤的臉,狹長的眼微眯,灼熱而急切的目光看著蘇寒,丁晨道:“蘇寒同學,能請你跳支舞嗎?”

  少年的嗓音格外的低沉,與平日裡那個語氣歡快,神色戲謔的丁晨完全不一樣。而且,他今日穿著西裝打了領帶,看上去正氣凜然,且器宇軒昂。蘇寒看得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這少年就是平日裡喜歡與她口角之爭的丁晨。

  她承認,自己被他的外表迷惑了。她也承認,這是第一次受人邀請,第一次跳舞。

  蘇寒愣了許久,少年的唇角始終淺淺揚著,低沉的嗓音接著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他話落,已然執起了少女的手,爾後小心的後退。蘇寒沒有任何準備,只盲目的跟著他的腳步向前,向舞池中央走去。

  她今晚的衣裙不是最華麗的,米白色的抹胸連衣裙,還是她十六歲生日時,西門妝送她的禮物。那一身的白與她清淺的氣質十分匹配。在丁晨的帶領下,蘇寒來到了舞池中央。

  少年止步,另一隻背在身後的手抽出,向她靠近,手掌環在蘇寒的腰間。就此,兩人的距離拉近了,近得呼吸相聞,近得目光咫尺,近得,蘇寒能看清他眼底的自己。

  一支舞開始,蘇寒的心跳便不由得加快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怎麼忽然就的了花癡症,還對丁晨犯起花癡了。這個少年,平日裡吊兒郎當,一副不靠譜的模樣,怎麼換身衣服,就動盪了她的心神呢?

  蘇寒沒有深想,只是追隨著自己的心,跟上丁晨的舞步,肆意的笑了。

  禮堂裡音樂聲始終不斷,而正與姚佳僵持的沈爾再次將目光投向那個角落,卻不見了少女的身影。他的眼裡閃過一抹驚慌,與姚佳相扣的手一瞬鬆開,腳步後退,冷漠的道:“學姐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了!”

  西門妝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消失了,他著急。一著急,也顧不上什麼溫柔禮貌,當即便撇下了姚佳,朝禮堂外跑去。

  至於西門妝——

  高跟鞋踩著地面發出叩叩叩的響聲,她此刻正走在學校的籃球場中央,兩手抱臂,微微仰著頭,望著夜空的星星。

  所有人都去參加舞會了,這操場上空蕩蕩的,只有十幾個屹立的籃球樁,還有她自己。

  夜風吹著她那齊膝的裙擺而過,撩起一層薄紗,又輕輕的落下。

  仰望夜空許久,西門妝才收回了目光向前方看去。再往前,轉個彎,便是那片櫻花林了。這個時段,想必沈爾和姚佳學姐還在跳舞。

  就在西門妝胡思亂想之際,籃球場東面的出口步進了一道身影。

  少女的腳步停住,那叩叩的聲音也消匿了。西門妝凝眸,目光不深不淺的看著來人,直到看清那人的臉,她才松了一口氣。

  “是你啊!”女音低沉,遠處的少年卻是聽見了。

  西服外套搭在手腕上,素白的襯衣十分修身。領口的紐扣解開了兩顆,少年一手抱著籃球走來。看見西門妝的一剎,也是一驚。

  “小妝啊!你怎麼在這裡?”來人是薛靈。那個長相妖孽,目光純淨的少年。他說話時,唇角不自覺的上揚,尤其是看見西門妝的時候,那笑意便情不自禁的深達眼底。

  薛靈向她走去,將手裡的籃球一拋,向她道:“要玩玩而兒嗎?”

  西門妝搖頭,提步向他靠近,“你怎麼出來了?沒有跳舞?”以薛靈的姿色,不會缺少舞伴。

  那少年聽了她的話只是一笑,想起上次去參加吸血鬼舞會的事,不由蹙眉,“上次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應該一直呆在你身邊,保護好你的!”他當時去找西門妝。因為不清楚地形,在那別墅群裡繞了許久。等他趕去時,只看見沈爾擁著西門妝離開了。爾後,他才知道了那晚發生的事情。

  西門妝搖頭,目光淡漠的掃過球場,側身站定,“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和韓靖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

  每次說起這個話題,薛靈就沉默了。他和韓靖的事情,他不知道該如何告訴西門妝。本就是他們兄弟兩人的事情,與旁人沒什麼關係。

  就在兩人沉默之際,一道刺耳的尖叫聲從不遠處的櫻花林裡傳出。那尖細的聲音,應該是女生!

  西門妝的目光微凜,薛靈的神情也是一瞬嚴肅。兩人當即什麼也沒說,便向著櫻花林的方向趕去。夜色之中,兩道身影迅捷如風,穿過了籃球場,躍出了高高的鐵欄,便向著櫻花林潛去。

  這麼晚了,這寂靜的校園裡怎麼會有女生呢?今晚是校慶舞會,女生們應該都去禮堂跳舞了!

  況且,薛靈先前一路過來,經過櫻花林,那邊根本一個人都沒有,那麼這聲慘叫,是怎麼回事?

  兩人互相追逐,迅速的穿進了櫻花林裡,循著聲源處,一路賓士過去。

  入了林中,月光便被遮住了。好在薛靈和西門妝都不是常人,他們血族,夜視能力極強,所以林中的一切,西門妝和薛靈都看得十分清楚。

  那一身慘叫一剎消匿,逐漸的,櫻花林中飄散出腥甜的血味。西門妝蹙起了眉頭,薛靈則是雙眸泛紅,開始四處尋覓。

  忽的,他的目光鎖定其中一棵櫻花樹。緩步向那櫻花樹靠近,目光凜冽的一掃,瞥見了那地上的一根手指。

  的確是一根手指,血淋淋的,裹在泥土裡,卻是新鮮的。

  西門妝抬目,向櫻林上方看了看。茂密的枝葉間似是有水滴下來,泛著香甜的血腥味。西門妝抬手,接住一滴,拇指撚了撚,十分粘稠,不像是一般的水滴。而是…血…

  她的眼中閃過一抹狐疑,目光接著掃蕩頭頂的密葉,只見一滴滴鮮血從枝葉間滴落,而那枝頭零零散散的掛著什麼東西。

  “薛靈…”西門妝喚道,卻見那少年已經撿起了地上的手指湊到鼻前輕嗅。那神情格外的迷醉,那雙眼暗湧紅光,生出了渴望。

  少年回望她,忽的目光微凜,身影一閃便向西門妝沖來,伸手拽住了西門妝的手腕,猛的一扯,便將西門妝拉向自己,護在了身後,“誰在那裡!”

  一番轉變,剎那之間。西門妝站穩腳跟,這才發現方才她身後不遠處的一株櫻花樹梢蹲著一道黑影。

  聽見薛靈的喝聲,那黑影才緩緩的站直了身體,約莫一米九的身高。正以居高臨下的姿態,打量著西門妝和薛靈。

  兩點幽藍的光閃爍著,一瞬湮滅。那黑影從樹上躍了下來,西門妝這才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修長挺拔的身姿,一頭銀白的長髮,細碎的劉海下,一雙惑人的桃花眼半眯。英挺的鼻樑下是兩片單薄且有型的唇,那張臉毫無瑕疵,玉質天成,已然不辨男女。說他美也好,俊也罷,都很符合。

  細長的眉也是銀色的,如眉筆勾勒,斜入鬢間。那頭銀髮用一段豔紅色的綢緞輕束,斜披在左肩,垂至腰際。

  男子身上穿著古香古色的白袍,銀色的腰帶生輝,一邊衣袂別在腰帶上,露出下半身的白色長褲和長靴。

  西門妝愣了愣,這男子就像是從古畫中走出來的仙人一般。這一聲復古的打扮,著實不像是現代社會的人類。而且,那雙幽藍的眸子,閃爍著戲謔的光芒,正打量著薛靈和西門妝。

  “你是誰?”薛靈狐疑的看著那人,將西門妝護在身後,似是為了彌補上一次不在她身邊的遺憾。

  那男子將他的緊張都看在眼裡,薄涼的唇揚了揚,目光鎖定西門妝,“美麗的姑娘,你願意跟我跳一支舞嗎?”

  男音如絲竹悅耳,話語如歌,攝人心魄。

  西門妝聽得渾身一震,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冷道:“不!”她拒絕的十分乾脆,沒有絲毫猶豫。

  這突然出現的男子,著實讓人看不清。他會是什麼東西?妖怪?

  “真是可惜了!這麼美的姑娘,一定很好吃!”男子邪魅的一笑,一手輕抬,摸著下頜幽幽的笑。他的語氣很輕,如雲霧,被風一吹就散。

  可是那字字句句,卻是滲人。

  一定很好吃!這個男人…

  一滴鮮血滴在西門妝的眉心,她渾身一顫,只覺眉心灼熱。

  這櫻花林裡,剛剛死了一名少女,“你把她…吃了?”西門妝開口,問得小心翼翼。

  她的話讓薛靈的心也顫了顫,雖說他們都是吸血鬼。可是他們也只是吸食人血而已,從來不會…吃人。

  可是對面的那個男子,是要吃人的怪物!

  聽了西門妝的話,男子高深莫測的一笑,含蓄的點頭,“是呀!十五六歲的處子,味道很好!”

  處子…

  “你指的是什麼?”是處子的味道還是人肉的味道?薛靈蒙了。

  “都好!”男子輕笑,微微挪動腳步,便向他們兩人走來,“我想你身後的姑娘會更加的美味,怎麼樣?你是自己把她獻出來,還是、我親自把她捉過來?”

  腳步頓住,男子捋了捋胸前的銀髮,桃花眼半眯,目光從細縫間透出,鎖定西門妝。

  西門妝的臉色大變,一雙眼裡是氣憤和冷漠,她抬手撥開了擋在她身前的薛靈,向前邁出兩步,道:“你是誰?來九州城做什麼?”她強壯鎮定,目光閃也不閃的看著對面的男子。

  似是被她的鎮定驚了驚,男子唇角的笑意又深,微張薄唇,那如絲竹般悅耳的嗓音道:“我叫詭笑,詭異的詭,含笑九泉的笑。”

  不知為何,聽他解釋他自己的名字,西門妝只覺後背升起一股惡寒。詭笑,詭異的詭,含笑九泉的笑。真是…陰沉的解釋。

  “小姐!”遠處傳來一聲呼喊,少年急切的嗓音傳進林中,西門妝三人皆是聽見了。

  那男子捋著發的手頓住,面上的笑一僵,斂去,面色逐漸沉下,轉變之快,簡直堪比女人翻臉。

  他的神情變換全都落入了西門妝的眼底,她微微蹙眉,不禁高聲回道,“我在這裡!”方才那聲喚,不是別人,正是出來尋西門妝的沈爾。

  西門妝答應了,那男子的目光微微閃爍,眼底冉升一股冷意,不覺多看了西門妝幾眼。

  那幽藍的眸子裡是訝異,也是遲疑,還隱匿著一絲狠絕。

  西門妝的話落,不過幾秒鐘,那一身白衣,一頭銀髮的男子便消失了。

  憑空消失,如炊煙,被穿林而過的風一吹,便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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