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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霧矢翊]掌中妖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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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 23:09:55 |只看該作者
第120章

  這是一個三岔路口。

  一條路是奚辭和郁齡帶著一群鬼面人氣勢洶洶地殺過來,一條路是米天師、雲修然和羅戀等妖帶著一群鬼屍狂奔而來,一條啥都沒有,不知道通向何方。

  兩方人馬在岔路口遇見後,二話不說直接往第三條路奔去。

  通道很寬敞,不過一時間擠了這麼多人和妖,還有後頭那群鬼屍和鬼面人,顯得擁擠起來。

  米天師和羅戀看到奚辭都十分高興,特別是那些妖,看到奚辭時就像看到親人一樣,幾乎是熱淚盈眶,個個感動地叫了一聲奚展王。只是他們還沒來得及跑上去,就見米天師刺溜一下就躥到奚辭身邊了。

  眾妖:好想戳死這只天師!

  然後就聽那只討厭的天師大聲喊道:「奚老大,這些鬼面人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哪來的?身上的味道真臭!是不是你搶了他們什麼東西,所以他們追著你不放?」

  奚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搶了又如何?」

  米天師被那妖氣十足的眼神看得腦袋一縮,嘿嘿笑道:「不如何。」

  羅戀加速上前,一把將米天師踹到一旁,自己跑上來,甩了甩三條火紅色的狐狸尾巴,說道:「奚展王,這裡有什麼寶物,你就提醒一句吧,省得我們找來找去的,真是麻煩。」

  都被追成狗了,要是不拿點紀念品,死都不甘願。

  「它們有主的。」奚辭說道。

  羅戀嬌聲道:「咱們都蹦躂這麼久了,可主人卻總是不來,你說怎麼辦?」她眼睛轉了轉,繼續媚笑道,「反正現在都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既然來了,拿一點當紀念品相信主人不會介意的吧?奚展王,你說是吧?」

  其他的妖雖然沒有說話,不過心裡卻是認同羅戀的話。

  羅戀這話其實也有試探的意思,現在活下來的,沒有一個是笨蛋,不管是人或者妖,對這修羅墓其實都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他們彼此心知肚明,隱而不喧罷了。

  奚辭沒理她,突然將手中的長槍往前一插,身體騰空而起,從這頭躍到那頭。就在他的身體落定時,郁齡抬頭看到他們身後不遠處的地面上組組裂開的一個黑色的通道,不知通向什麼地方。

  其他人和妖十分有眼色,見到他的舉動時,自然不會一股腦地往前紮,也是千般武藝都使出來,跳了過去。

  後頭的那些鬼面人和鬼屍反應不及,有幾個錯不及防摔了進去,其他的看到後才跟著飛過去。

  眾人繼續跑著,這種急速的奔跑下,就算是妖也累得夠嗆,只有郁齡掛在奚辭的肩膀上,懷裡抱著那黑匣子,看著悠閒不已,羅戀不禁對她羨慕嫉妒恨。

  「平平都是母的,為什麼有些人就這麼好命,有些妖就這麼歹命呢?蒼天果然喜歡負我,我哪裡比不上一個乾扁沒味道的小丫頭了……」羅戀捂著胸口,喘得不行。

  郁齡見她緊跟著奚辭,從她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她胸前的大胸器隨著奔跑時波濤洶湧,就像兩顆肉球在做上下起伏運動,很吸引眼球。還有那三條紅色的尾巴,在她身後張牙舞爪地招展,確實是美豔之極。

  看了會兒,她用一種格外有誠意的語氣說道:「大概是因為你胸器太沉重了,就算有人想要扛你跑,也會力不從心,是不是?」

  她轉頭朝後頭那些妖問道,一臉笑眯眯的,看著親切又可愛。

  眾妖一個不慎,愣愣地說了聲是。

  「所以你該減肥了,就從胸部開始減起。」郁齡總結道,語氣更誠懇了。

  羅戀反應過來她話裡的意思後,差點沒氣死,回頭朝那些妖怒吼一聲「閉嘴」,就聽到一聲囂張的笑聲,甩了個眼刀子過去,發現是那叫米天師的討厭天師,覺得人類果然是一種討厭的生物。

  通道盡頭是一扇門,奚辭第一個沖進去,緊接著是羅戀和米天師,雲修然和其他幾個妖隨後。他們沖進去時,後頭也有兩個鬼面人和一隻鬼屍同樣沖進去了,那扇石門才緩緩降下來。

  進門後,奚辭將郁齡放下,回身時手一甩,長槍貫進一個鬼面人的胸口,另一個鬼面人被雲修然和米天師合力一起擊殺了,羅戀等妖合殺了那只鬼屍。

  解決了這些,眾人直接癱坐到地上,累得像條狗一樣喘氣,就算是平時十分講究的雲修然,此時也顧不得形象,坐在地上休息。

  郁齡抱著那黑匣子,看了看羅戀等妖,習慣性地蹭到奚辭身邊。

  等蹭到他身邊後,她才反應過來,不禁猶豫了下,仍是選擇蹲到他身邊,從包裡拿出一瓶水給他。

  奚辭坐在地上,抬眸看他,眉眼含笑。

  因為這一路疾奔,加上戰鬥不歇,此時他的臉染上一層薄暈,汗濕了額頭,額際一些黑色的髮絲被汗水打濕後,有些捲曲在黏在他臉上,襯著那紫色的妖紋,瞬間給人一種驚心動魄的視覺之美。

  他束起來的長髮發端那一截隨意地滑落到地上,烏黑如綢,與地上的漢白玉的地磚形成強烈的視覺對比,讓人恨不得掬起來,生怕弄髒了那黑髮。

  郁齡默默地盯著他的頭髮一會兒,才轉過頭打量周圍的環境,很快便從那些擺放的陪葬品中發現這地方也是她來過的,一個像寢宮的地方,有很多華麗的陪葬品的地方。

  直到所有人都緩過氣來,也開始打量周圍,等看清楚這是什麼地方後,一群妖興奮起來,他們這麼辛苦,就是為了來這裡找好處的。

  米天師也很興奮,只有雲修然依然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看不出興奮與否。

  「這些都是陰器。」米天師興趣極濃地道,「陰間的東西可十分難得的。」

  羅戀已經帶著幾隻妖去淘寶了。

  米天師和雲修然沒動,除了某些寶物外,妖和天師的需要選擇不太一樣,倒是不用擔心大家共同看中了一樣什麼東西而搶的事情。

  「奚老大,有興趣說一下剛才你們去哪裡了麼?」米天師一邊喝水一邊道,目光落到郁齡懷裡抱著的那黑匣子上,說道:「美女,這東西可以給我看看麼?」

  郁齡看向奚辭,見他點頭,便將它拋給米天師。

  米天師先是端祥了下,發現這黑匣子的密封性非常好,感覺不到裡面的氣息。他又在黑匣子上摸索了下,找到暗扣,伸手進去弄了下,漸漸地皺起眉頭,攤手道:「打不開。」

  然後將它丟給雲修然。

  雲修然瞥了他一眼,也嘗試了下,發現這黑匣子打不開。

  最後黑匣子轉回到了奚辭手上。

  奚辭將它置於手間,一根手指頭頂著它,在手指間旋轉著,笑盈盈地看著米天師,也沒有隱瞞,簡單地將先前他們所經歷的事情和他說了,當然,隱瞞了郁齡在修羅殿中得到修羅目的事情。

  那是郁齡的東西,自然是不用說的。

  這次異聞組的天師進鬼墓的目的就是為了搞清楚它的情況,甚至為此折了好幾名天師進去。直到現在,聽完了奚辭的話,才明白這鬼墓中的大概情況,明白後,兩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情況比想像中的要糟糕一些,但又比想像中要好一些。

  奚辭說完後,不再理他們,將那黑匣子塞到郁齡懷裡,伸手勾住她的腰,將她拖到懷裡,將下巴放在她的頭頂上。

  這動作做起來格外的純熟。

  郁齡:「……」

  她猶豫了下,瞄了一眼米天師和雲修然,還是沒有推開他。

  雲修然抱著一盞引魂燈,神色在燈光中有些明滅不定,冷聲道:「所以,有人用了一種術法神通,特地將一群生人送進修羅墓,最後使他們變成這種不人不鬼的東西?這是一種什麼樣的術法神通?你知道對方是什麼人麼?」

  奚辭瞥了他一眼,隨意地說:「我怎麼會知道呢。」

  雲修然噎了下,同樣瞥了他一眼,然後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下顎微微抽緊。

  米天師很不給面子地嘿嘿笑了下,笑完後,摸著臉嚴肅地說:「那三具石棺中,那具血色的骷髏是一種魑魅鬼煞,將一個鬼王的血肉一點一點地用特殊的術法壓縮,待過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天後,皮肉消失後,精華之血融入骨骼之中,使那骨骼鮮紅如血,這是一種很邪惡的煉鬼之術,以前聽說過,沒想到是真的,幕後的人還真是大手筆,用一個鬼王來煉煞,真是捨得。」

  郁齡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特別是想起奚辭拿桃木針戳那血色骷髏的骨頭時的情況,原來真的是活的。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往奚辭身邊縮去。

  「你怎麼知道這種邪惡的煉鬼術法?」雲修然眯眼看他。

  米天師理直氣壯地說,「我祖爺爺告訴我的。」

  雲修然收回視線,開始琢磨起奚辭告訴他的事情,整個人變得心事重重的。

  比起雲修然的心事重重,米天師轉眼又笑呵呵的了,對奚辭道:「奚老大,這次的事情你功勞最大了,如果能解決這鬼墓的事,一定讓報組織,給你應有的報酬。」見對方不以為然,他又加了句,「你現在是有老婆的人了,可要賺錢養家啊。」

  奚辭攬著懷裡人的腰,發現確實是這樣,很是愉悅地應了一聲。

  作為老婆的郁齡:「……」

  接著米天師又仔細詢問了下關于修羅墓主人和那石棺的事情,問完後,同樣在心裡琢磨了下,瞅了瞅雲修然那張冷冰冰的臉,又看看懷裡抱著老婆顯得事不關已的奚展王,哪裡不明白這隻妖是要當甩手掌櫃。

  修羅殿的主人肯定是許了什麼好處讓他處理那些鬼面人和鬼墓的事情,他懶得騰手,所以甩給異聞組。偏偏異聞組的宗旨是守護東方這片土地的安危,還真是沒辦法看著不出手。

  過了會兒,就見雲修然瞥了一眼過來,便明白他同樣想明白了。

  想明白這隻妖的意思後,雲修然冷著臉,托著引魂燈去附近尋找能用得上的陰器。米天師不想留下來被糊一臉狗糧,同樣起身去淘寶,將空間留給這對專門虐狗的夫妻。

  郁齡覺得他們哪裡虐狗了,壓根兒就不是這回事。

  眼看著人都走了,郁齡默默地掙開他的懷抱,問道:「這黑匣子裡的東西是什麼?你也不能打開麼?」

  奚辭盯著她,面上帶著微笑,這樣的微笑是她熟悉的,但是在這張妖美的臉上,原本應該顯得和煦溫柔的笑頓時變了個樣,怎麼看怎麼妖。

  電視小說都是騙人的,妖就是妖,不管長得多好看,也仙不起來,透著一種妖邪之感。這是妖的真實寫照,要不然妖要混到人類社會時,也不會特地將妖力封禁起來了。

  「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郁齡:「……」

  見她默默地看著自己,一雙眼睛黑浚浚的,整個人可憐又可愛,奚辭歎了口氣,伸手將她抱到懷裡,用力地制止她的掙扎,柔聲道:「其實我一直是我,作為人類時,妖力被封禁了,所以看著像人類。」

  但是骨子裡的東西是不會改的,妖依然是妖。

  郁齡哦了一聲。

  奚辭低首看著那黑匣子,說道:「這黑匣子裡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不過看那些鬼面人的反應,應該是很重要的,只要找著正確的方法,應該能打開。」

  郁齡垂眸看它一會兒,便將它遞給他,說道:「你收著吧。」

  他微笑著說了一聲好,湊過去親了親她的臉。

  郁齡維持著原來的姿勢,木著臉任由他親。

  這時,羅戀扛著一尊半人高的銅像過來,見兩人親熱的樣子,故意將銅像丟下發出一道響聲,挺了挺胸前的胸器,柔媚的聲音道:「奚老大,這裡的好東西挺多的,你的運氣果然不錯。」

  奚辭瞥了她一眼,隨意地道:「路是郁齡指明的,她的運氣一向不錯。」想了想,又自豪地補充一句,「我老婆比你們都要好。」

  羅戀憋屈地看了他一眼,看不慣他這副嘴臉,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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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 23:10:10 |只看該作者
第121章

  最後,不管是天師還是妖,都挑了很多自己喜歡的東西。

  這些東西都是陰器,年代久遠,很多連人類的記載都沒有的,十分難得,對於天師而言,陰器的用處更大,可以更好地配合天師的術法。

  雲修然和米天師都挑了幾樣自己合適的陰器,例如雲修然拿了一盞八寶琉璃燈,米天師挑了一個陰陽煞羅盤之類的。除了挑自己用的外,他們看了看,順便也挑了一些其他天師比較有用的收起來,這些都是針對于天師的術法神通的輔助法器。

  至於羅戀這群妖,自然是找自己喜歡以及用得上的寶物,倒也挑了不少,算是皆大歡喜。

  米天師拿一塊紅布將一堆陰器包著,回到奚辭他們這邊,朝他笑道:「奚老大,你不挑兩個回去麼?」

  「不用了。」奚辭很乾脆地說,「如果我有什麼需要用的,從你們那裡拿就行了。」

  米天師:「……」

  好吧,奚展王這話還真是挺符合他平時的行事風格,每次他們一起行動,要是遇到什麼好東西,他從來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去搶,一副非常不屑的清高樣子,襯得其他人和妖都是一副沒見過事面的,讓人忍不住對他氣得牙癢癢的。

  可最後時,只要他看上眼的東西,不管被誰挑了,最後還是得乖乖地送過來給他。

  這裡的陪葬品非常多,就算這群人像蝗蟲一樣搜刮,能拿走的也不到十分之一,剩下的那堆東西放著,依然讓人眼熱不已。

  不是他們不想帶多點,而是這些人心底有數,既然這修羅墓是有主人的,而且主人可能還沒有真正的死亡,自然不能太過貪婪,以免惹得主人不快。所以這些人拿的時候,都是有控制在一定的數量,算是看奚辭的臉色行事吧。

  「這修羅墓的主人真有錢,到底是哪路的鬼神?」羅戀忍不住感歎道,「怪不得有人想要打它的主意,先不說它的作用,單是這些陪葬品,就足以讓人心動冒險了。」

  米天師和雲修然忍不住看向奚辭。

  奚辭拉著郁齡的手往前走,穿過一間又一間的宮殿,漫不經心地道:「閉嘴!」

  羅戀噎了下,看了他一眼,果斷閉嘴了。

  其他的妖見狀,也不敢吭聲。

  妖雖然有很多被天師所惡的習性,但有一樣習慣非常好,就是強者為尊,識相,不會去做不量力的事情。

  雖然奚辭沒有明說,不過米天師從奚辭的態度中察覺到他對這修羅墓主人的事情並不願意多說,不禁在心裡琢磨著,這修羅墓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不管是從這墓的規模還是從它的陪葬品中都可以看它的不凡。

  既然如此不凡,那些被送來的鬼面人又怎麼說?難不成這修羅墓的主人其實不方便出面,所以才會在他們進來時,趁勢找上奚辭?

  米天師猜測,不過也只是猜測。

  穿過重重宮闕,終於重新回到一條通道,就聽到一聲篤篤篤的聲音傳來,眾人立即警醒地看去,只見一個黑影出現在前方,帶著一股腥風,飛快朝他們撲來。

  奚辭走在最前頭,在那東西快到面前時,快准狠地一腳將那撲來的東西踢飛了。

  那東西砸在牆壁上,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音,空氣中也流動著一種腥臭的味道,定睛一看,便發現這是一隻妖物,被奚辭一腳踹得身體皮開肉綻,腥黑色的血迸了出一類。

  「是青鳳。」羅戀沉著臉開口。

  青鳳是這次跟著他們一起進修羅墓的妖,後來被在陷阱中受了傷,被鬼屍抓住拖走了。雖然知道她的下場一定很不好,可在這裡看到她現在已經變成了墮落的妖物後,眾妖心裡都很不快活。

  郁齡也忍不住看去,就著那輪廓能看出那東西的原型,像是一隻香獐,只是全身都覆蓋著黑色發膿一樣的疙瘩,看起來十分醜陋。這是她第二次近距離接觸這種墮落的妖物了,不由想起奚辭的話,如果當初他沒有吸她的血,撐不過去,也會變成這種墮落醜陋的妖物……

  羅戀親自將那個叫青鳳的墮落妖物殺了,做完這事後,她的心情明顯不太美妙。

  「羅姐,不用難過啦,青鳳以前不是常和你搶男人麼?她死了,就沒有妖和你搶啦,你應該高興才對!」一隻妖安慰她道。

  羅戀聽了踹了那只不懂說話的妖一腳,「滾蛋!哪天你死了,我也對你的敵人說你死得真好,終於沒有人和他搶妖女了。」

  那隻妖嘿嘿地笑了下,轉去和米天師說話。

  雲修然神色冷然,像是瞧不起這些的妖的作派,托著一盞引魂燈,施施然地走在他們後頭。

  通道曲曲折折,費了一番功夫,眾人重新回到了修羅墓的中心。

  回到中央的高臺時,就見在場的人少了一些,而那承臺上的大鼎處,已經沒有人去研究它了。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不在的人,估計也是離開這裡了。

  左逸等人坐在一旁休息,其他人或坐或立,守在旁邊,防止有什麼意外發生。

  聽到聲音,左逸睜開眼睛,看到米天師他們回來,沒有受什麼傷,鬆了口氣。等見米天師將一個紅布包著的東西擲到面前時,他還有些莫名其妙,直到瞥見紅布一角裡的東西,頓時吃驚了。

  「這些是……」

  「對,都是陰器,這修羅墓中的陪葬品,我覺得有些東西不錯,就挑了一些。」米天師一屁股坐在他身邊,面上帶著笑道:「左叔,看來這裡的情況有些不太妙,不過收穫倒是不錯。」

  左逸皺眉問道:「什麼情況?」

  米天師低聲將從奚辭那兒聽來的事情和他說了。雲修然盤腿坐到他們旁邊,將兩人擋住,杜絕了另外一邊尹昱棠等人探查的視線。

  他的神色冷然,沒人能從他臉上看出什麼,而米天師又慣是個油滑的,再嚴重的事情也能讓他說得妙趣橫生,那邊的人伸長了腦袋也沒法看出什麼。

  「他們去了這麼久,不知道有沒有找到什麼。」一道聲音小聲地道。

  尹昱棠神色冷淡地道:「找到又怎樣?」

  「找不到,我們不是白來了麼?」那人壓低聲音道,「別忘記了,黑老大讓我們進來時可是說了,這裡應該還有十幾年前送進來的人。」

  說到這個,他打了個哆嗦,自然是知道被送進來的人會變成什麼樣的。

  尹昱棠目光微轉,面上卻是一片冷淡,「說是這麼說,誰知道會不會早就死在這修羅墓裡了?」

  那人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也有些暗氣,要不是上頭的人讓他們配合尹昱棠的行動,哪裡會聽他的安排?

  他們能進修羅墓,可不是靠這小子才能進,而且這小子在異聞組臥底了這麼久,壓根兒就沒有撈到什麼有用的消息,這次還暴露了,簡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那人心裡腹誹著,也不想在異聞組和那些妖面前讓人看笑話,哼笑道:「不過這次異聞組的人也折損了好些,算是扯平了,只有這些妖真是討厭,一群貪婪的妖。」語氣中有著輕蔑。

  尹昱棠微微皺眉,依然沒有開口。

  那邊左逸聽完米天師的話後,心中起伏不定,最後說道:「如果奚展王說的是真的,異聞組盡力吧。」

  這盡力的意思有盡力破解那些鬼面人背後的勢力,甚至務必要將這修羅墓送回陰間去。只是要送回去談何容易,到時候,少不得要出動異聞組的那些強者了,以在場之人的實力,不足以能做到。

  這修羅墓的存在始終是個隱患,不能放著不管。

  郁齡打了個哈欠,心裡琢磨著現在多少點了,估計是下午了吧,從他們進入鬼墓到現在,差不多要過去一天了。

  然後就聽到一道清潤的聲音道:「你再睡一會兒,等睡醒時,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郁齡頓了下,抬頭看向坐在身邊的男人……男妖,對上那雙色澤濃豔的紫眸,裡面蘊著笑意,那笑像一縷清泉碧波,柔柔地在心湖蕩漾開,仿佛連那讓人心悸的紫色妖紋都變成了心湖裡生根瘋長的水草。

  直到被他熟練地攬住腰摟到懷裡時,她的臉壓在他的胸膛上,隔著衣服能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和人類的心跳聲也沒什麼不同,都是一種有血有肉的生命……

  木了會兒,直接閉上眼睛睡了。

  再次被叫醒時,她仍是控制不住朝那張妖異的臉一拳呼過去,早上的那一幕再次出現。

  意識恢復時,她才看清楚面前這張妖異之極的臉的主人是誰,十分坦然地收回了被他抓住的手,撕開一張濕巾紙擦了擦臉,冰冷的紙巾刺激著臉皮,讓她瞬間清醒了。

  這裡沒有時間可以記錄,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習慣性地摸出手機來看了下,手機的電還是滿格,但卻是黑屏,壓根兒沒有顯示。

  「吃點東西。」奚辭說道,將一瓶果汁和一盒慕斯蛋糕遞給她。

  郁齡看著那像新鮮出爐的慕斯蛋糕,不禁奇怪地道:「哪裡來的?」

  「裴郎給的,裴郎是那邊的那只狼妖。」

  郁齡轉頭看去,就見不遠處和羅戀坐在一起說話的一個男妖,頭上有一對狼耳,長相非常地有男人味,臉上的妖紋顯得粗獷性感。不得不承認,妖真的長得非常地出色,很少有普通人能比得上,就是這長相太妖了。

  不知出於什麼心態,奚辭繼續道:「裴郎喜歡吃人類做的各種甜點蛋糕,他交了一個人類的女朋友,他的人類女朋友開了一家西點蛋糕店,裴郎就是因為這樣,才要死要活地求著和她交往……這次進鬼墓,裴郎帶了很多蛋糕進來,特地用一個保鮮箱裝著,放了冰塊保鮮,一起帶進來……」

  郁齡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長得非常有男人味的狼妖,一時間有點兒說不出話來。

  不過這慕斯蛋糕確實好吃,甜而不膩,就算她現在沒什麼胃口,也忍不住慢慢地將它吃了。

  其間那只狼妖好像感覺到她的視線,特別是看到她正在吃他女朋友給他做的蛋糕,一臉幽怨,然後被羅戀一巴掌拍了過去,說他沒志氣。

  「你這衰貨!」羅戀恨鐵不成鋼地道,「剛才好處沒少拿,給奚展王幾塊蛋糕又怎麼了?要不是奚展王,你能拿到這麼多東西?」

  裴郎撓撓腦袋,頭上的兩隻狼耳也抖了抖,有些委屈地道:「那是我女朋友特地給我做的,最後一塊了。」

  「等出去後,再讓她做就是了。」羅戀不以為意地道。

  裴郎歎了口氣,說道:「好吧,疼女人的男妖總比不疼的男渣好!」說著,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羅戀額頭青筋突突地跳著,「你那什麼眼神?」

  「你知道的,羅魄王就是個男渣嘛,大家都懂。」裴郎老實地說,語重心長地對她道:「妹子,三條腿的男妖不好找,兩條腿的到處都是,幹嘛死扒著他不放?聽說羅魄王最近又和白兔那妖女好上了,都好到他的床上了,這種男渣不要也罷。」

  他這邊打抱不平,誰知羅戀鄙視地看他一眼,「好上就好上唄,反正老娘也是在用他,他也就那玩意兒能用了,等哪天用膩了,就直接將他踹了,找更好的。」

  說著,挺了挺胸前性感的肉球,仿佛在說,憑老娘的姿色,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

  裴郎:=口=!他果然是腦抽了才會聽女朋友的話來勸這只沒節操的狐狸精!

  郁齡吃完一塊蛋糕後,忍不住問道:「他女朋友知道他是妖麼?」

  奚辭:「……我不清楚。」看著她平靜的面容,他想了想,直接將裴郎叫過來。

  裴郎不知道奚辭叫自己做什麼,不過先前在那宮殿裡得到了幾樣挺合心意的陰器,都是他想要送給女朋友的,覺得都是靠奚辭帶路才得到的,所以對這位妖王的態度非常好。

  「奚老大,有什麼事麼?」裴郎憨笑問道。

  奚辭將他上下打量一番,又暗暗看了一眼郁齡,覺得裴郎這廝長得不如自己,頓時滿意了,問道:「你是怎麼和你女朋友認識的?你女朋友知道你的身份麼?」

  裴郎奇怪地看他,他是羅魄王的手下,和奚展王毫不相干,平時也沒有什麼交情,他怎麼會關心起自己的事情來?

  雖然納悶,不過仍是道:「我們五年前就認識了,當時她畢業,自己開了一家蛋糕店,我就住在附近,天天都能聞到烤蛋糕的香味,可那些蛋糕卻是限量賣的,我饞得不行,只好親自去找她讓她每天多烤一些……」

  裴郎雖然是只狼妖,卻沒有學到狼的兇狠狡猾,反而給人一種憨憨的感覺。不過再憨,這也是只正宗的妖,為了一塊蛋糕,也是花了很多心思的。他天天蹲到人家蛋糕店門前,最後不要臉地纏上人家做蛋糕的老闆娘,這事情甚至還驚動過羅魄王。

  最後那蛋糕店的老闆就被他不要臉的精神感動了(?),免為其難地和他交往。

  「剛開始她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也沒想過要告訴她。後來她知道了,直接和我分手了。」說到這裡,裴郎憂傷了。

  奚辭:「……」

  奚辭後悔將他叫過來了,恨不得一腳將他踹飛,媽蛋!這只狼真是沒魄力,人家鬧分手他還真的分了,有這麼沒膽色的妖麼?虧他還是吃肉的,竟然沒有一點血性!

  裴郎憂傷了會兒,很快又振作起來,笑呵呵地道:「不過我們在一起將近三年了,雖然分手了,但她對我的感情很深,我再用點苦肉計,她心疼我,最後我們又複合了。」

  奚辭:「……」

  奚辭發現郁齡的目光落到他先前說受傷的地方,頓時身體一僵,更想將這只討厭的狼妖踹走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沒點狼的血性!

  「那你們怎麼現在還沒結婚?」郁齡問道,想到一個可能,「難不成你只是因為她做的蛋糕好吃,所以只打算和她交往?」

  裴郎發現奚辭一臉殺氣騰騰地看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奚展王了,不禁有些委屈,說道:「她沒說過要結婚,所以我以為她不想的,我們只要一直在一起就行了,去年聖誕節時,我們一起過聖誕,在街上看到有人求婚,我也向她求了,但她後來朝我的臉踹了一腳,沒答應。」

  說著,可憐巴巴地摸摸自己的臉,一臉鬱悶。

  奚辭聽了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著,將他老婆摟到懷裡,摸著她的小蠻腰,對比裴郎的苦逼,覺得自己和她才見了幾次面就結婚了,不禁在裴郎面前生出了幾分優越感,覺得裴郎這張臉也不是那麼討厭了。

  郁齡瞅了瞅他,問道:「你當時是怎麼求婚的?」

  「當時……」

  等聽完裴郎說他的求婚過程,奚辭嗤嗤地笑著,郁齡則默默地想,怨不得他女朋友直接朝他的臉踹了一腳,要是她,她也要將這男妖揍一頓才解心頭之恨。

  奚辭卻聽得有點羨慕,當時他沒有求婚,因為求婚的事情被郁齡承包了,他當時想著先結婚再說。結婚了,以人類社會的規矩,人也就跑不掉了。

  裴郎走後,郁齡捧著果汁默默地喝著,神色平靜,沒人看得出她心裡在想什麼。

  等她喝完果汁,奚辭便站起身,對她說道:「我們走吧。」

  那些一直在關注他的人發現他的動作,心中一動,見他拉著人朝著那放大鼎的承台走去,紛紛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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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奚辭走到那承台之前。

  承台距離地面有兩米左右高度,那尊大鼎就立在承台之上。

  近距離看時,這尊大鼎的外形顯得更加厚重樸拙,那鼎身上繪製著各種各樣的修羅,安安靜靜地佇立在這承台之上,仿佛整個天地之間,所有的氣勢都彙集此鼎之中。

  這是郁齡第一次距離這大鼎如此近,先前隔得遠時,她只覺得大鼎氣勢驚人,鼎上四角盤據的修羅過於猙獰彪悍,令人非常不舒服,直到站到它面前時,才能感覺到這鼎存在的意意及它的威勢。

  自古以來,鼎就被視為立國的重器,是政權的象徵,甚至有「鼎彝俅,迎神圭璧收」的說法。這大鼎本身就是重器,且修羅不愧是惡神,被人繪製其上,瞬間威煞沖天,普通人幾乎承受不住這樣的煞氣。

  不過郁齡只覺得剛開始時有些不舒服,瞬間便又恢復正常了,沒有感覺到太難受。後來便覺得胸口處有一種暖洋洋的感覺,下意識地低頭時,不由得想起了脖子上掛著的那個龍眼大的修羅目,此時正躺在衣襟裡。

  奚辭說它是好東西,卻沒有清楚說明它有什麼作用,郁齡只是因為相信他,所以也沒抗拒,直接將它掛在脖子上了。

  直到現在,感覺到那修羅目溫暖卻不炙人的溫度,仿佛驅散了這鬼墓中無所不在的陰氣及陰煞,方才讓她有了更深刻的感覺。

  在郁齡站在承台前打量那尊大鼎時,有些人也在觀察她,畢竟在場的成員中,除了天師就是妖,都不是普通人,只有她一個普通人,如同那闖進狼群中的羔羊一樣顯眼,總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發現她站在那大鼎前,竟然沒有受到那大鼎的威煞影響,不禁暗暗吃驚。

  要知道,這尊大鼎上的那種威煞連天師都有點吃不消,每次他們上去研究它時,身上必攜帶著一種可以防止煞氣入體的符,可縱使如此,也要花一些時間才適應,而這大鼎上的氣息太過詭異,在這兒待久了,對人的身體並沒有好處。

  這裡的天師和妖都能看出她是個地道的普通人,只覺得她最多面相有些清奇罷了,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啊,怎麼面對這鼎時,比他們還鎮定。除非,她身上有什麼可以讓她抵禦那大鼎的威煞的寶器。

  想到這裡,幾道貪婪的視線不禁若有似無地看過來她身上。

  郁齡若有所覺,轉頭看去,就看到尹昱棠所在的那群天師有幾個毫不掩飾的目光,頓時有些不高興。

  她抿了抿嘴唇,轉頭看向奚辭。

  奚辭也在打量這大鼎,神色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羅戀和裴郎等妖湊過來,第一時間圍到了奚辭身邊,將奚辭和郁齡圍在中間,很巧妙地隔絕了其他天師的視線。

  雖然異聞組和妖有協議,經常會合作,不過在合作之時,不管是人還是妖仍是有著下意識的選擇,選擇自己的同伴。

  米天師擠了過來,直接將裴郎擠開,無視其他人妖吃人的視線,湊到奚辭那裡,熱心地問道:「奚老大,你要做什麼?需不需要幫忙?」

  奚辭倒沒拒絕他,直接道:「幫我保護好她。」

  米天師馬上拍著胸脯保證:「沒問題,交給我!」

  郁齡:「……」難道她看起來很要人保護麼?

  羅戀等妖不平衡了,齊刷刷地剜了他一眼。明明這種事情應該交給他們才對,讓個天師來保護自己人算什麼?只是奚辭的決定他們也不好不識相地否定,只能用眼神廝殺他。

  米天師壓根兒沒有自己闖進妖的地盤的自覺,還很自在地同周圍其他的妖微笑,臉皮之厚,連妖都有些撐不住。

  奚辭交待完,轉頭看向郁齡,朝她笑了下,溫聲道:「你跟著大米,沒事的。」

  郁齡朝他點頭,然後看他後退幾步,跳上那承臺上。

  眾人站在承台前幾米處,紛紛仰頭看去,只見奚辭繞著那尊大鼎一圈後,突然躍到那大鼎上,伸手一掌拍向盤據在大鼎四個角落中的一個修羅,那修羅被他一拍,只聽到一陣牙酸的咯吱聲響起,修羅的身體緩緩下沉。

  別看奚辭這麼輕描淡寫地一拍那修羅就下沉了,在場只要研究過這尊大鼎的人都知道那四個角落盤據的修羅是固定的——至少給人的感覺是固定在那裡的,和鼎身相連,看不出鑲嵌的痕跡,根本不可能悍動。

  可現在聽那牙酸的咯吱聲,看到這一幕,如何不知道這四隻盤據的修羅應該是可以移動的,只是沒有一定的力氣,根本沒辦法悍動它。

  奚辭的力氣之大,可想而知。

  接著奚辭又將另外三個角盤據的修羅都拍下去了,直到牙酸的咯吱聲停歇時,大鼎的四個角已經沒有盤據的修羅,遠遠看去,那威煞之氣好像也少了許多,沒有先前那麼恐怖了。

  做完這一切後,奚辭摸了摸大鼎上方的邊沿處,然後將手放在鼎身處,用力地推起來。他的神色不若以往那般和煦帶笑,而是一片嚴肅冷峻,顯然推這鼎時是用盡了力氣的,看得其他人都緊張起來。

  他們都推過這鼎,知道這鼎的重量,幾人合力都推不動。

  正想著,就聽到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響起,所有人看著承臺上方的一人一鼎,下意識地都以為這種摩擦聲就是奚辭推動鼎時,那鼎移動時與地面摩擦的聲音,還是左逸突然醒悟過來。

  「大家小心,情況不對!」左逸大聲叫起來。

  聽到他的話,眾人還有些迷惑,直到那摩擦聲越來越大,大到讓人無法忽視時,才發現這壓根兒不是大鼎引起的,而是下方的那些石像在移動。

  幾百萬個石像以一種非常細微的速度在移動,甚至讓人感覺不到是它們在移動,還是這地面在移動,所有人都悚然而驚,一時間警惕萬分,四顧張望,將隨身的法器和武器等東西都拿在手裡。

  郁齡也警惕地看著周遭,她的視線緩緩地從遠處的牆壁移到穹頂處,周圍的火炷的光線並不足以照明,使得那穹頂處看著就像一片黑暗的夜空,沒有一顆星子,黑得讓人心頭無端發毛。

  黑暗的穹頂之下,是數不盡的修羅石像,這些修羅石像栩栩如生,宛若有血有肉的生物,仿佛下一刻,它們就會像忠誠的守墓者,揮起手中的武器,毫不留情地將所有的入侵者都驅趕出去。

  「不對,是整個墓地都在動。」有人喊了一聲。

  聽到這話,眾人又仔細地觀察起來,可惜大多數人眼裡,依然只是看到那些修羅石像在移動,感覺不到整個墓地的動向。倒是有些人仔細地盯著不遠處的火炷,發現以火炷為目標,便會發現周圍的環境確實在緩慢地變化著。

  只是這些依然說明不了什麼。

  這樣的摩擦和移動,使得在場的人和妖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最後只能抬頭看向承臺上依然在推著那尊大鼎的奚辭,發現他在緩緩地移動著,那大鼎在他手下也跟著開始旋轉。

  奚辭的目光盯著那鼎,根本無瑕他顧,眾人也不好打擾他,只得越發地警惕著。

  又過了會兒,雲修然和婁情的聲音同時響起:「左叔,外面的鬼屍進來了。」

  「還有那些鬼面人。」

  左逸神色一沉,望向那四條通道通向的殿門,確實看到一群鬼屍和鬼面人朝這兒湧來。先前這些鬼墓中污穢的東西是沒辦法進來這裡的,甚至有意識地遠遠地避開了,可是現在它們卻能進來,這說明什麼?

  左逸的目光又移回了承臺上的那大鼎,隱約明白這大鼎放在這裡可能還起到了一個鎮守四合的目的,至於再多的,他已經沒有時間思考了。

  整個世界都震動起來,那四條通道也開始交錯著移動,一群往這兒奔來的鬼屍和鬼面人跨上那四條通道時,就被震下去了。

  郁齡只覺得兩隻手臂一緊,便見米天師和羅戀一左一右地抓住她的手臂,身體就隨著他們兩人騰起,飛快地後退。她看著那承台開始緩緩地下降,奚辭還在承臺上,忍不住張口叫道:「奚辭——」

  承台已經降下去了,奚辭和大鼎一起沉下去。

  郁齡有些茫然,又張了張口,卻開不了口,明明整個世界都在震動,她卻好像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一樣,身體隨著震動而跌跌撞撞的,只是一味地盯著原本承台的地方,承台下降後,那裡出現一個不知道通向哪裡的黑色通道。

  這時,從那黑色通道中伸出一隻白晳如美玉的手,那手攀著地面,一個人緩緩地從那裡爬出來。

  郁齡飛快地甩開手臂上抓著她的那兩隻手,跑過去拉住那只手,要將那人從裡面拖出來。

  「奚老大!」米天師也忙過去幫忙,「沒事吧?」

  奚辭從那通道中躍出來,伸手就將先前要將他拉出來的傻姑娘抱住,轉頭對左逸等人說道:「鬼墓要開了,先出去。」

  眾人看他,視線落到那原本是承台的地方,現在已經變成一條黑魆魆的通道,裡面有咆哮的風聲響起,聽在耳裡如同鬼哭狼嚎,非常令人心驚。

  誰知奚辭卻搖頭,「不是這裡,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說著,他一馬當先,抱著郁齡就往前奔去,來到高臺邊緣,直接往下跳去。

  那可是幾十米的高度啊!!

  眾人懵逼地跟著他,探頭一看,就見他一手攬著人,另一隻手拿著一把青銅劍,對著牆紮進去以此緩解下降時的沖勢,就這麼從幾十米高的高臺上往下滑,兩人的身影漸漸地被下方的黑暗吞沒。

  眾人有些遲疑著要不要跳時,突然聽到一陣驚叫聲,轉頭看去,就見中間那黑色的通道中一股可怕的煞氣沖天而起,仿佛先前被大鼎鎮壓著的鬼煞之氣再也不受控制,直接噴湧而出。

  雖不知道這通道下面有什麼,可是看這種煞氣,不管是天師還是妖都神色凝重,再也不敢多待,紛紛拿出各自的法寶,施展神通術法,就朝著高臺跳下去。

  幾十米的高度其實不過在瞬間就抵達了,雙腳著地後,郁齡就被奚辭拉著狂奔。

  其他的天師比他們慢了許多,不過著地時,也不管是不是摔得很慘,都爬起來跟上。幸運的是,這些天師和妖都是非常人,幾十米的高度要是正常人早就摔死了,但對於他們而言,有各自的術法神通加持,只有一些不小心的才會摔個跟頭。

  他們沿著牆根而跑,旁邊是在移動著的修羅石像,整個世界都在轉動,就像跟著移動的牆壁賽跑一樣,跑了會兒,才看兩堵牆壁在移動中,緩緩出現了一扇門,奚辭拉著郁齡沖了進去。

  其他人也不管不顧地紛紛沖進去。

  這時,上方的煞氣已經籠罩了半空中,正往下沉,那些鬼面人和鬼屍在這樣的煞氣之下,根本毫無招架之力,在煞氣中掙扎著,最後化為煞氣中的一員,變成了一種新的煞氣,帶著怨恨的煞氣。

  這煞氣所過之處,不管是生者還是死者,無一生還倖免。

  後頭有一個跑得慢的天師當即被卷席過來的煞氣包裹,瞬間變成了一具焦黑的乾屍,最後崩裂,變成黑色的煞氣。

  雖然沒有看到後方的情況,但那種可怕的感覺如同奪命之刃,每一個人都只能一味往前狂奔,如同行走在一條看不到盡頭的黑暗道路之中,直到前方有星星點點的紅色光點亮起,他們越來越接近時,發現那些星星點點的紅色光點是一支支懸掛在半空中的紅色燭火。

  每一支紅色燭火前,站著一個捧著燭火的鬼。

  郁齡看到這一幕,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停在一條河前。

  河的對岸是一群捧著燭火的鬼,整個畫面看起來非常陰森磣人,仿佛一下子從修羅墓跑到陰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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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發表於 2017-5-1 23:10:36 |只看該作者
第123章

  整個世界都是黑色的,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黑色,沉沉地壓在人的心頭上,僅有的光亮是那些鬼魂手中捧著的一支支紅燭,燭光並不算太明亮,幽幽地折射在那條河面上,水波輕蕩間,泛著泠泠的波光。

  一條河,將人與鬼相隔,一邊是鬼,一邊是人,如生與死的界線。

  所有人站在岸邊,看著對岸。

  在場的人和妖都是經歷過事情的,雖然這情景有些磣人,卻也沒有太過害怕,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一邊猜測這裡是哪裡。

  天師捉鬼是本職,不過現場這一幕給他們的感覺太過詭異,加上他們先前是從修羅墓裡逃進來的,出於謹慎,沒有弄清楚周圍的環境之前,並不宜出手。

  其他的妖也是如此,在場沒有一個是笨蛋,自然不會立即出手作那馬前卒去探路。

  當然,這也有那些捧著紅燭的鬼魂沒有攻擊他們的原因,他們都能感覺到這些鬼魂的異常,它們手上捧著的紅燭並不是真的紅燭,而是一種鎮壓它們的陰火,使它們不能輕易地動手害人。

  看到這一幕,自然知道這些鬼是被限制的,自然不會冒然出手。

  對岸的那些捧著紅燭的鬼魂有著鬼類的特點,神色僵硬陰冷,燭光照亮了他們的臉,下身和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

  每一個鬼魂都安靜地捧著紅燭,幽幽地看著河的對岸,並不說話。

  郁齡面無表情地看著,和周圍的人一樣,面上不動聲色,仿佛前面不過是一條普通不過的河流。她的手指輕輕地顫動了下,然後就被一隻溫暖的手包裹住了。原本拉著她手腕的那只手改由包住她有些僵冷的手。

  她一遇到鬼,手指就會習慣性地僵冷,這是一種本能的害怕反應,這種習慣估計一輩子都改不過來,已經成為一種本能了。這樣的小習慣奚辭十分清楚,所以每次遇到鬼時,都會將她的手握在手裡,緊緊地握著。

  整個世界是安靜無聲的,安靜得詭異之極,人和鬼隔著一條不知名的河相望,沒有人打破這樣的安靜,那條橫臥在前的河流匆匆流淌,卻無一絲水流聲音,宛若一條地底的幽河,安靜無聲地流淌著,不知從何而來,將去往何方。

  突然,一道飄渺的歌聲從遠處傳來,打破了這處黑暗世界的安靜,飄飄渺渺,並不清晰。

  黑暗之中,一條小船從河的那邊緩緩地逆水而來。

  小船上站著一個撐紅傘的紅衣女人,女人一手撐著紅傘,一手牽著一個小女孩,那小女孩懷裡抱著一個鬼娃娃,一臉天真純稚地看著他們笑,笑容陰森邪惡。

  歌聲卻不知道是從哪裡傳來的,隨著那逆水而來的小船一樣,飄飄蕩蕩而來。

  看清楚船上的兩個鬼將時,在場的人鬆了口氣。

  小船來到眾人面前時,停了下來。

  撐紅傘的女鬼看著眾人,開口道:【諸位可是從生死路來?】

  天師們警惕地沒有開口。

  奚辭柔聲道:「如果先那條路是生死路,那就是了。」

  這聲音清柔和煦,帶著某種山清水甜的味道,格外地悅耳好聽,滑過耳膜,在心湖間蕩起陣陣漣漪輕波。

  紅傘微微上揚,撐紅傘的女鬼安靜了會兒,才道:【此墓為鎮煞。】

  這話一出,在場的天師有一半臉色瞬間變得了變,看她的目光格外的震驚,震驚中又添了幾分擔憂和驚疑。

  薇娘卻仿佛沒有看到一樣,繼續道:【你們能來到這裡,想必那鎮煞鼎已經被移動了吧?】

  這下子,左逸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心裡已經有某種不好的猜測。

  奚辭點頭,歎了口氣,格外溫柔地說道:「確實如此。」

  薇娘朝他點頭,說道:【此河為小忘川,順著這河而下,便是通向陽間之路。】

  「那修羅墓呢?」左逸沉聲問道。

  薇娘看他,聲音依然是一種鬼類的陰冷空洞:【諸位出去就知道了。】

  說完這話,她不再看任何人,原本停下的小船又緩緩動起來,向著遠處駛去。

  隨著小船離開,對岸的那些捧著紅燭的鬼魂也轉身,無聲有序地跟著那小船而去。

  小船漸漸地駛遠,紅傘女鬼牽著的那小女孩轉頭朝他們歡快地無聲笑著,鬼娃娃從她肩膀探出頭來,一張血紅色的嘴裂到耳邊,露出一個詭異之極的笑。

  整個世界再次變成一片黑暗。

  這時,一道柔和的燈光亮起,就見雲修然和雲雅然手裡各自托著一盞引魂燈,這兩盞小小的燈光變成這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雲家引魂燈終年不滅,只有雲家人才能驅使,開啟黃泉路,引魂渡鬼。

  「喂,現在怎麼辦?」羅戀突然問道。

  「當然是離開這裡了。」米天師接道,聲音依然是屬他特有的輕快。

  羅戀鄙視他一眼,誰不知道要離開,問題是,怎麼離開?按那女鬼說的話,他們面前的這條河是小忘川,忘川可是陰間之河,雖然不是真的忘川,可也不是生者能渡的,渡過這河,唯有渡魂使者引渡,或者有能在忘川上行駛的陰船。

  作為一個生者,如果他們敢直接跳進去,下場只會被拖進忘川之下,成為忘川上一個不知前塵後事的鬼魂。

  不僅羅戀憂心,其他妖和天師也同樣憂心,雖然那女鬼是說了可以怎麼離開,可沒有給他們提供渡河的工具啊。

  「那女鬼既然是鬼墓的守墓者,怎麼就不給我們安排渡河的工具呢?說了當沒說。」有人抱怨道。

  「難不成她是讓我們遊過去?」

  「你想自己留在這小忘川中當只鬼自己就遊,我們可不奉陪。」

  「那怎麼辦?」

  一群人和妖都抱怨起來,看著面前這條波光泠泠的河面,完全沒轍了。

  這時,米天師嘿嘿地笑起來,笑聲裡滿是得瑟,笑得眾人忍不住轉頭望過去,就見他從背包裡摸出一個東西,然後往河上拋去。

  在場自然有眼尖的人,看到那東西是一條紙船,然後那條紙船像變戲法一樣在河面上迅速地變大,變成了一條大紙船,在河面上隨著水波輕輕對晃動著。

  郁齡看得臉皮直抽,默默地想著,就算知道這個世界已經不科學了,可是看到這種不科學的事情,依然會讓她像個土包子一樣震驚。

  「這是……」左逸等人詫異地看向米天師。

  「是冥船,我從修羅墓的陪葬品中找到的。」米天師笑眯眯地說,「當時看到這冥船時覺得可能會派上用場,就收走了,沒想到真的能派上用場。」

  這修羅墓是陰間的鬼墓,裡面的陪葬品自然都是陰間的東西,也可以稱之為陰器。陰器一般適合在陰間使用,人間難得一見,甚至見不著。而且一些品質好的陰器讓天師化去上面的陰煞之氣後,用途可多了,可以用來養身、鎮宅、化煞、驅邪、解厄等等,單看怎麼用了。

  這冥船也是陰器中的一種,可以在陰河上行駛,作用也僅是如此罷了。

  其他人看米天師的目光不禁有些怪異,當時那滿宮殿的陪葬品多得讓人挑花了眼,拿的都是覺得有用的東西,沒想到這人竟然挑一條陽間之人根本用不上的冥船,偏偏卻給他蒙著了,竟然在關鍵時候能用上,真不知道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還是真的有點破運氣。

  米天師先跳上那艘看起來像紙船一樣的冥船,冥船晃了下就穩住了。

  這冥船看起來就像是用一張黃色的紙折成的大紙船,就是那種連幼兒園小朋友會做的那種手工紙船,郁齡被奚辭拉著上了船後,有種莫名的擔心,總覺得腳下的船隨時都可能破了,然後一群人就掉在水裡。

  她忍不住好奇地摸了下冥船的邊緣,那手感還真是紙。

  所以真的不會船底的紙破了,最後沉下去麼?

  其他的天師瞄到她這舉動,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再次確定了這位江氏集團的大小姐是個地地道道的普通人,從來沒有接觸過這種東西,不然只要懂行的,都不會質疑這條冥船的質量。

  異聞組的天師和羅戀等妖都跳上冥船,最後是尹昱棠。對於他們上船的行為,誰也沒有說什麼,只有臉色蒼白的婁情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尹昱棠。

  尹昱棠低垂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所有人都上了冥船後,冥船便順水而去。

  奚辭拉著郁齡坐到船上,其他人也坐下來休息,這小忘川不知道有多長,什麼時候才能到盡頭,眾人心裡都沒底,所以也沒有乾站著,而是坐下來休息一下,整理一下思緒。

  郁齡和奚辭挨著,近到能聞到他身上的氣息,是一種讓人安心的氣息。

  她微微閉著眼睛,任由他攬著自己的腰靠到他的肩頭,一邊聽著周圍人的討論。

  討論的自然是這修羅墓,以及先前那撐紅傘的女鬼薇娘透露的信息。

  從她透露的信息中,眾人知道這修羅鬼墓在陰間的作用是用來鎮煞的,至於鎮哪裡的煞,他們就不知道了。

  陽陰相隔,陽間不管陰間事,生者不入地府,所以陽間之人對陰間所知非常少,如果想要知道,等哪天死了成為鬼後進了陰間就能知道了。而陰間是什麼模樣的,有什麼樣的環境,有多大,除了一些從先人手劄上記載的可以知道外,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當然,那些先人手劄所記錄的,也不過是一些大家都能知道的東西,再詳細的就沒有了。

  眾人也不知道這修羅墓所鎮的煞是哪裡的煞,一時間眾人紛紛猜測起來。

  「哎,奚老大,你覺得呢?」米天師轉頭問奚辭。

  其他人都豎起耳朵,想從奚辭這裡聽聽他怎麼說,畢竟從那撐紅傘的女鬼的態度中,他們能感覺到奚辭在修羅墓中所做的事情不簡單,甚至那尊化煞鼎也是他親自推移的,當時煞氣噴薄而出,氣息之恐怖,在場的人都深有感覺。

  奚辭也沒有避而不談,懶洋洋地道:「這修羅墓鎮的煞應該是修羅道中的惡鬼之煞吧,惡鬼怨氣最為凶煞,也只有修羅這種惡神才能鎮壓。惡神鎮壓惡鬼之煞太久,會消耗惡神的法力,最後漸漸地使之進入長時間的沉眠,以確保最後的法力不消失。」

  聽到這裡,眾人心中微動,左逸接道:「原來是這樣。這修羅墓的主人因為鎮壓惡鬼之煞耗去太多法力,進入沉眠後,對這鬼墓的掌控力削弱,所以才會讓修羅墓脫離了陰陽界線,跑到陽間來了。」

  「有這可能。」奚辭頷首。

  「那……當時你移動那鎮煞鼎是……」一個天師好奇地問。

  「當然是引動鎮壓的煞氣,打開修羅墓的門了,不然你想困死在這種鬼地方?」一個女妖鄙視地看著那天師。

  那天師輕蔑地看她一眼,「要是這麼簡單,我們剛才早就死了,還能坐在這冥船裡?想想先前小忘川對面那些鬼魂吧。」

  剛才小忘川對岸的那些鬼魂被它們手上捧著的紅燭鎮著罷了,如果當時那撐紅傘的女鬼真的要對他們出手,光是那群捧紅燭的鬼魂就讓人夠嗆了,可能他們根本逃不出來。

  這一人一妖的伴嘴沒人理會,其他人繼續看向奚辭和左逸。

  「那現在的情況是?」左逸一臉誠懇地問奚辭。

  「鎮煞鼎被我移動後降下去了,下方便是通向惡鬼之煞的通道口,現在整個修羅墓應該已經充斥了惡鬼煞氣,這修羅墓裡再無活物,所以……」他看向左逸。

  左逸心中一動,低聲道:「奚展王,你的意思是,到時候讓異聞組將這修羅墓送回陰間?」

  「是的,修羅墓的主人是這個意思。」奚辭點頭,覺得這群天師就是可愛,明知道很多事情是自討苦吃,依然會頂上,這是他們作為天師的責任,一種刻在骨子裡的信念。

  被認為可愛的眾位天師聽到這話當即白了臉,紛紛看向臉色也變得凝重的左逸。

  要將一座鬼墓送回陰間的難度非常人能想像,可要是不送回去,當鎮壓的古佛失去了效果,修羅墓出世,後果不堪設想。特別是現在修羅墓被煞氣籠罩,整個修羅墓變成了一個生者止步的恐怖地方,根本沒辦法打它的主意,留在人間確實沒用處了。

  所以,那些在這修羅墓中籌謀十幾年的人也算是功虧一簣。

  左逸忍不住想,這是奚辭謀算的,還是修羅墓主人的意思?

  鎮煞鼎推下去後,鎮壓的煞氣破籠而出,整個修羅墓被煞氣籠罩,再無一活人,不僅將入侵者悉數除去,破了鬼面人背後的勢力十幾年的安排,還修羅墓一個清淨,同時也逼得人間的天師不得不出手,親自將修羅墓送回陰間。

  這修羅墓本就是鎮煞所用,在鎮煞鼎被推下去後,此時它用自身來當容器,將原本鎮壓的煞氣收籠到修羅墓裡,必須儘快將它送回陰間,以免人間遭劫。這是一項大工程,對於天師來說,還真是費力又費心的事情,可卻不得不幹。

  「對了,修羅墓的主人現在怎麼樣了?」米天師一臉興趣地問,「祂的法力消耗太多,回到陰間後,會怎麼樣?」

  其他人也一臉興趣地看他,他們還不知道陰間的鬼神會不會死呢。

  「應該會換個惡神來守這墓吧。」奚辭猜測道。

  這下子,那些妖也感興趣了,紛紛湊過來問:「奚展王,這陰間也是有神的?神是怎麼樣的?」

  「我哪裡知道?你們想知道的話,直接跳下這小忘川,不就能知道了?」奚辭勾起漂亮的血紅色的嘴唇,明明聲音那麼好聽,可卻給人一種拉仇恨的群嘲臉,真想揍他。

  裴郎撓撓頭上的狼耳,糾結道:「跳下小忘川不就死了?有沒有其他辦法?」

  羅戀一巴掌拍過去,「你蠢啊,除了變成鬼進陰間,還有什麼辦法?這是諷刺知不知道?」

  裴郎不太開心地說:「別隨便動手,秀秀說好男不和女鬥。」

  秀秀是他女朋友的名字。

  「那我惡女和你這好男鬥行不行?」羅戀又呼了一巴掌。

  一時間,整條冥船都熱鬧起來,除了角落裡的那群天師,在得知修羅墓現在的情況,以及修羅墓中所有的鬼面人都沒了後,心情非常不好。

  郁齡聽著這群人熱熱鬧鬧地討論著修羅墓的聲音中,漸漸地睡著了。

  等她被叫醒時,周圍依然是一片漆黑,只有船頭和船尾處放著的兩盞引魂燈發出幽幽的光芒。她迷茫了會兒,眼睛才適應,然後就和一張慘白的鬼臉對個正著,差點嚇尿,下意識地往後退去。

  「別怕。」一隻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帶著一種安撫的味道。

  郁齡已經嚇醒了,面無表情地看了一會兒船外那張淒苦的鬼臉,這才記起自己在哪裡。此時這小忘川河上到處都是鬼魂,大多數鬼魂是追著引魂燈而來,卻又懼於冥船上坐著的人,不敢輕舉妄動。

  船上的天師和妖都視而不見那些鬼魂,漫不經心地看著周圍。

  這時,米天師的聲音響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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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 23:10:47 |只看該作者
第124章

  冥船停在一個渡口處。

  渡口處懸著一盞氣死風燈,孤伶伶地立在那兒,幽暗的光線從糊著的白紙中滲出,照亮了周圍的方寸之地。除此之外,周圍一片黑暗,看不到來路,也看不到去路,仿佛整個世界只有這盞燈。

  眾人依次從船上落到渡口,站在氣死風燈下。

  米天師將那條冥船收了起來,然後眾人看向奚辭,好像在詢問他怎麼走。

  「一直往前走吧。」奚辭隨意地開口。

  眾人臉皮抽了下,這隻妖的語氣太隨意了,讓他們有點兒不太能確定是不是真的,總覺得這妖的話不太可信,萬一直接走到陰間去怎麼辦?

  不僅天師這樣覺得,連羅戀這些妖也這麼覺得,因為奚展王的德行實在是不太招人喜歡,就算他的實力挺強的,可是偶爾做事向來有點兒出人意料,讓他們不太能信任。

  奚辭沒管周圍的人信不信任,拉著郁齡率先邁步朝黑暗的地方走去了。

  其他人見狀,只好跟上。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兩盞引魂燈懸在頭頂上照明,卻依然驅不散周圍的黑暗,只能照亮腳下的路。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突然出現一點朦朧的光點,在黑暗中非常明顯。

  眾人見狀,馬上振作起來,往那光點走去。

  大概走了二十來分鐘,那光點越來越大,大到眾人能看清楚這是一個出口,而出口處仿佛有很明亮的燈光,就像一個光源處,所有人都忍不住跑過去。

  走到那光亮的瞬間,所有的人都被強烈的光線刺得眼睛生疼,直到眼睛終於適應那強光的照射時,眾人也看清楚了周圍那一排齊刷刷地對著他們的黑洞洞的槍口。

  只見不遠處,一群穿著迷彩服的士兵手持著武器對準他們。

  所有人都愣了下,然後米天師和雲修然等人動了,他們扭身往回撲了過去。

  不僅是米天師和雲修然,左逸等人也反應非常迅速,根本不管那指著自己的槍口,紛紛和後頭的天師扭打起來,羅戀等妖很識趣地閃到一旁圍觀,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

  這是天師們自己的事情,妖一向不管這閒事。

  郁齡也在第一時間被身邊的人拉到了一旁,讓她沒有被波及到。她下意識地往騷動的地方看去,只見米天師和雲修然已經制服了幾個天師,其中尹昱棠被左逸扭著手壓制住,其他那些被異聞組的人制住的天師臉上雖然不甘,卻也沒有拼死反抗,就這麼順從地讓他們制住了。

  瞬間郁齡便明白這些黑龍堂的天師的心態,既然這裡守著那麼多的特殊部隊的人,又有天師鎮守,根本無處可逃,不如束手就擒。而米天師他們率先動手,不過是先發制人,省得後頭這些天師又耍什麼花招,或者被他們有機可趁,這也是他們事先商量好的。

  帶著他們一起離開鬼墓,不代表出來後會不對付他們。

  這時,一個士兵走過來,朝他們叫道:「各位天師,你們終於出來了。」

  他邊說著,邊讓人將槍收起來,順便也讓人幫忙押住那些被異聞組的人制服的人。

  左逸讓人押著尹昱棠,輕易地將他的胳膊給禦了,不管他疼得臉色發白,朝那軍人頷首打招呼。婁情看到尹昱棠的下場,只是瞄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虛弱地靠到一旁,抬頭察看四周。

  其他人也跟著四顧,發現他們出來的地方確實是一個山洞口,這裡好像是山林。而且現在天還沒有亮,四周掛著好幾盞照明亮,使得這地方亮如白晝,特別是洞口的地方,亮得晃眼。

  米天師奇怪地問道:「你們怎麼會守在這裡?」

  他們一出現,就被一群士兵拿槍指著,看樣子是有備而來的,好像知道他們會出現在這裡一樣。其他人也是一臉好奇,看清楚周圍的環境,完全沒想到鬼墓的出口會是這麼個地方,出口處還守著這麼多特殊部隊的人。

  那士兵答道:「是隊長安排我們守在這裡的,白天時異聞組的天師算出這附近有一個龍穴,說你們可能會從這裡出現。當然,其他地方也派了人守著,總不會錯過就是了。」

  聽到這話,眾人才明白過來,紛紛往四處看了看,雖然四下裡仍是很黑,不過眼光不錯的自然發現這附近的山脈輪廓高低起伏,竟然是一條小龍脈,而且這條小龍脈距離莫莊並不遠,翻過一個山頭就到了。

  見到左逸他們平安歸來,這群特殊部隊的人也很高興,領頭的人給在莫莊裡的負責人打電話,其他士兵將準備的食物分給這些歸來的人,接著又派了幾名士兵進他們出來的山洞查看。

  郁齡接過一名士兵遞來的食物,卻沒有什麼喟口,坐在那裡發呆。

  「怎麼了?」奚辭見她臉色有些蒼白,心裡有些擔心是不是在鬼墓待太久了,所以她現在不舒服。

  郁齡下意識地轉頭看他,這一看之下,不由得怔住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奚辭已經變回人類的樣子,細碎的黑色短頭,墨玉色的眼睛,櫻色的唇瓣,白晳的皮膚上沒有那令人心悸的妖紋,柔和俊秀的五官,整個人乾淨而明晰,像一個溫潤美好的青年,沒有一點妖類的特徵,也是她最熟悉的樣子,熟悉到怔然。

  郁齡就這麼看著他,明明時間並沒有過多久,可卻讓她覺得好像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他了一樣。她知道自己這種心態是不對的,卻有些控制不住。

  不僅是奚辭,羅戀那群妖也在出來時變成了正常人的樣子,如果不是看到過他們釋放妖力後那妖異的樣子,幾乎讓人無法相信這些看起來就像正常人的其實是妖。

  「不合胃口麼?」奚辭又問,覺得這些包裝食物確實不好吃。

  郁齡默默地搖頭。

  「等會兒,我給你煮點開胃的東西吧。」他繼續溫和地說。

  郁齡依然搖頭,從背包裡摸出手機,這時候手機已經能成功地啟動了,發現他們在鬼墓裡已經渡過將近三十個小時,還有幾個小時天就要亮了。

  這時,進山洞探查的士兵已經回來了,稟報道:「裡面是一個二十來米深的溶洞,現在沒有什麼異常。」

  其實在異聞組的天師算出這裡是一個小龍脈的時,他們就將這附近仔仔細細地探查過了,對這裡的地形了然於胸,這山洞也是探查過的,沒想到這群人卻從這裡出來,這讓士兵們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對這種難以理解的神神鬼鬼的事情更多了幾分敬畏。

  左逸聽到這話,開口道:「我們出來時,鬼墓的入口已經關上了,想要進去,必須再讓守墓的守墓者開啟才行,這裡不過是其他一個出口罷了。」

  那些士兵聽後,明白他的意思,沒有再派人守在這裡。

  等眾人休息得差不多後,這群士兵便押著尹昱棠那些人,一起離開。

  這附逝的山勢並不高,在士兵們的帶路下,一群人很快便回到了莫莊農家樂。

  才到門口,郁齡就看到她爸和小叔的身影,李秘書和二哈也在。

  看到他們回來,江禹城沖了過來,二哈也歡快地跟著奔過來。

  江禹彬雖然關心侄女,不過看她和奚辭站在一起沒有受什麼傷,克制住詢問的衝動,先去接待左逸等天師,詢問一下這次任務的情況。

  江禹城過來就摟住女兒,用力地抱著她,沙啞的聲音緊張地問:「郁齡,找到你媽媽的殘魂了麼?」

  「找到了。」郁齡拍拍他,正想開口讓他放開自己,突然感覺到脖子有溫熱的水滴,頓了下,沒有再說話。

  她爸又哭了。

  算了,作女兒的總得為他維護一下臉面。

  於是郁齡站在那兒,由著她爸抱著自己偷偷地哭,感覺到爸爸熟悉的氣息,心裡是從未有的安靜平和。

  奚辭站在一旁,克制住想將黏糊的岳父敲暈拖走的衝動。他看著郁齡的側臉,顯得如此的白淨柔和,從眉稍眼角都透著一種輕鬆,可見她面上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面對從小就疼她的爸爸時,還是讓她打從心裡放心。

  至少,在知道他的身份後,她雖然好像沉默地接受了,並沒有抗拒什麼,卻讓他感覺到隔著什麼,沒有像現在面對爸爸時的輕鬆自然。

  說到底,她還是比較相信爸爸,而不太相信他。

  奚辭心裡頭有些發酸,最後決定眼不看為淨,低頭看向圍著他打轉的二哈,看它不識人間憂愁的歡脫樣子,不知怎麼地,就有點兒不平衡,伸手揉著它的狗腦袋,聽它一邊嗷嗚嗷嗚地叫著,一邊還傻傻地湊過來,越發地覺得這條狗真蠢。

  李秘書看到他們回來也很高興,不過看到二哈傻傻地湊過去找蹂躪,便默默地站在那裡不說話,等著老闆哭個夠。

  對於老闆愛哭的德行,從那晚探室內娛樂場時他就已經知道了,現在看到他抱著女兒默默地哭,雖然還是覺得很驚悚,不過作為一個完美的秘書,他完全可以當作沒看到,並且默默地站到一旁,幫老闆擋住其他人的視線,讓他們以為老闆只是因為擔心女兒才會抱得久一點。

  等江禹城終於哭夠了,其他人也都走了,只有門口守著的幾個士兵忍不住一直拿眼睛覷著他們,顯然也覺得他們隊長的大哥未免抱得太久了吧。

  江禹城關心地打量女兒,問道:「郁齡,沒事吧?爸爸擔心死了,你當時應該讓爸爸一起去的。」說到最後,非常地怨懟。

  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吧?

  郁齡沒理會他的話,簡言意賅地說了句沒事,也打量她爸,發現他眼底青黑,眼睛裡佈滿血絲,好像很久沒有休息好似的,不由得問出來。

  「從你們進鬼墓後,我就沒有合過眼!哪裡還有心思休息?」江禹城一臉陰沉,看起來非常可怕的樣子,心裡仍是在生氣當時弟弟將他打暈的事情,還有奚辭的見死不救,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掌控江氏久了,他積威漸深,板起臉來頗有氣勢,很少人有不被他嚇到的。不過不管是奚辭還是郁齡都不悚他,而李秘書在知道老闆是個愛哭鬼後,也不太怕他了。

  瞪完奚辭後,江禹城便拉著女兒進莫莊,一邊道:「我已經煮好了紅糖水,一直溫著,李秘書也煮了荷葉粥和一些菜,你們等會兒吃點東西就去休息,我聽那些天師說,鬼墓很可怕的,還有那什麼鬼屍,嚇到了吧?害怕的話,等會爸爸守著你睡……」

  江禹城絮絮叨叨地說著,奚辭和李秘書走在旁邊,二哈歡快地蹦躂著,畫面還算和諧——當然,如果忽略奚辭有些不太善的神色的話。

  郁齡一路聽著她爸的嘮叨,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見他雖然一臉憔悴,眉宇間卻又透著一股精神勁,便知道這次成功地從修羅墓中收集完媽媽的魂魄讓他高興得壓抑不住,只能用這種方法來轉移那種亢奮的情緒。

  回到下榻的木屋後,李秘書將准好的紅糖水和荷葉粥等吃食端上來,郁齡也覺得餓了,當下不客氣地坐下來吃些東西暖胃,一碗荷葉粥下肚,整個人都舒服了。

  奚辭坐在她身邊,食不知味地喝著素淡的荷葉粥,見岳父不識相地坐在老婆另一邊嘮嘮叨叨的,心裡有種想像江禹彬那樣將他敲暈的衝動,只能在心裡默默地警告自己:這是郁齡的爸爸,不能打的。

  等郁齡吃完東西,準備去休息時,江禹城叫住她,終於忍不住問道:「郁齡,你媽媽呢?我現在能見見她麼?」

  「不行。」郁齡開口道,見她爸瞬間變得失魂落魄的,繼續道:「她的魂魄分裂太久了,變得很虛弱,必須要在養魂器裡慢慢地休養才行。」

  江禹城雖然恨不得就搶了裝著郁敏敏魂魄的養魂器,到底顧忌著女兒的心情,也知道她走這一趟的兇險,只得依依不捨地讓他們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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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江禹城擔心女兒從鬼墓出來後依然害怕,就想像她小時候一樣守著她睡覺,結果自然沒能守成。

  女孩子嫁人了,和結婚前是不一樣了,就算和爸爸再親,也親不過另外一個將會陪她一起慢慢變老的男人。

  江禹城不禁有些抑鬱。

  他盯著關上的房間門一會兒,轉頭看向李秘書,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郁齡有點奇怪?」

  李秘書很誠實地搖頭,大小姐依然一副矜持冷淡的模樣,面對愛哭的老闆依然一副很包容的樣子,就算是剛從可怕的地方回來,依然不見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這也是他一直以來很佩服這位大小姐的原因。

  永遠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好像世界上沒有什麼能讓她動容的事情,往往還能將人氣得半死。

  江禹城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神色透著冷漠,暗忖如果奚辭敢做出對不起郁齡的事情,別怪他不客氣!

  想到這裡,不禁又惆悵起來,明明從來沒想過這麼早就嫁閨女的,偏偏熊孩子一聲不吭地就自己將自己嫁了,壓根兒沒給人阻止的機會,和他當年差不多。

  *****

  郁齡不知道她爸的惆悵,回房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後,仿佛洗去了在修羅墓裡的所有陰晦之氣一般,整個人都鬆泛了。

  將自己弄得舒服後,也不管其他,直接窩到床上,不到三分鐘,馬上就睡死了。

  睡得迷迷糊糊間,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熟悉的氣息,下意識地翻身挨了過去,將手搭在那人的手臂上,然後睡得更沉實了。

  這一睡,便睡到傍晚。

  她睜開眼睛,首先被從窗簾縫中滲進來的夕陽光刺得眼睛有些不舒服,好不容易適應了光線後,就看到旁邊挨著她安睡的男人。

  他側躺著,一隻手搭在她的腰上,長腿壓著她的小腿,形成一種保護的親密姿勢。

  夕陽暖黃色的餘輝有些許落到他枕邊,使他看起來格外的俊秀寧謐,透著一種教人安心的恬靜溫暖。他閉著眼睛,五官俊秀雅致,白淨如玉,眼睫毛比女人還要濃密而纖長,在眼皮上投下一道陰影,皮膚白晳瑩潤,找不到一絲瑕疵。

  以前她就覺得這男人完美得找不到一點缺陷,只當他生得好,讓人一見就喜歡。現在才知道,妖就算封禁妖力變成一個普通人,可依然不是普通人,從某些細節中可以瞧出些許端倪。

  特別是這隻妖,比狐狸精還要漂亮,封禁妖力變成人類時,狐狸精仍是比不上他。

  她一直盯著他,細細地看著他的五官,似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半晌,她湊過去,淺色的唇瓣在他白晳俊秀的面容上輕輕地碰了下。

  他的膚色瑩潤細膩,透著溫暖的氣息。

  讓人非常地喜歡。

  這時,奚辭睜開眼睛,一雙漂亮的黑眼睛沒有剛睡醒時的忪怔茫然,滿是柔和喜悅的笑意,眉眼彎彎,十分好看,就像一個得到了什麼心愛寶物的大男孩一樣。

  他將她攬到懷裡,兩人幾乎是臉貼著臉,聲音帶著剛醒時的沙啞,笑問道:「你在做什麼?」

  如果是以往,他不會問這種廢話,她喜歡他就親。只是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她表面上沒有說什麼,卻有些本能的抗拒,可在鬼墓時,他移動鎮煞鼎,和鎮煞鼎一起落到那煞氣下方時,她在第一時間跑過來拉他,當時那雙眼睛裡透露的東西,他想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不會忘記這個傻姑娘真的以為他會摔下去後又平安歸來時的那種悲傷中混合的驚喜。

  可見她心裡仍是在意他的。

  就因為太過在意,所以傷心於他是妖類的身份。

  可就算知道他是妖,在她小時候吸他血讓她害怕的妖,她心裡仍是在意的。

  這種在意讓他心裡既酸澀,又高興。

  郁齡盯著他的臉,並沒有避而不談或者是退縮,慢吞吞地說:「我在看看自己能不能親得下。」她若無其事地說,「看來是能親得下的。」

  說著,她又主動親了親他的唇角,依然是很熟悉的味道。

  他眉眼含著笑,看著她清亮的眼睛,如同受到蠱惑,就算萬劫不復,也甘願沉淪。

  他將她壓到身下,纏綣而溫暖地吻她,將她裡裡外外地染上自己的氣息。

  室內的溫度漸漸地變得燥熱起來。

  奚辭吻著她,視線始終沒有離開她的臉,甚至在抬起她的腿進入她時,也比以往都要溫柔,只要她有一點兒不適,會軟下聲音輕哄,直到她忍不住咬唇伸出汗濕的雙手攀著他時,才沉下腰,用力地將自己沉進她溫暖的體內,深深地佔有。

  仿佛在一條風雨中的小船飄飄蕩蕩著,全身的感官都彙集到身下那處,那堅硬炙熱的硬物在體內進進出出,每一次都像是要貫穿她,存在感十足,透著一種親密之極的佔有,酸酸麻麻地勾著心尖,讓人欲罷不能。

  直到夕陽就要落到山的那頭時,室內才平靜下來。

  她滿身都是汗地趴在他身上,臉蛋緋紅,感覺到體內依然堅硬的東西,留連著不肯離開,不由得撓了他一下。

  奚辭深吸了口氣,克制住繼續翻身將她壓下的衝動,抓著她的手輕輕地咬了下,說道:「岳父好像來了。」

  郁齡下意識地起身,差點軟下腰,然後就被他抱了起來,抱著她進了浴室。

  他親了親她濕潤的臉蛋,滿心歡喜,只覺得連空氣都變成了一種令他喜愛的味道,在這樣的情緒鼓動下,就著頭頂上灑下的溫熱的水,將她抵在牆上,扛起她的腿,再次將自己送進她體內。

  郁齡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水汽氤氳,只能攀著面前的這個人,承受著那悍然進擊的力道,壓仰的喘息聲高高低低地在小小的淋浴間中響起。

  直到洗完澡,換上寬鬆的居家服,準備出門時,她一臉嚴肅地說:「下次不准這樣了。」

  俊秀的青年垂眸看她,唇角微揚,溫和地應了一聲。

  郁齡抿了抿有些紅腫的嘴唇,打開門出去,便見客廳裡不僅有她爸、李秘書,還有小叔。

  江禹彬看了眼侄女紅潤的神色,精神也不錯的樣子,臉上不由得多了幾分笑意,招手將她叫到身邊坐著,捏捏她的臉蛋,說道:「你睡了十幾個小時了,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郁齡想到先前的事情,心裡有些不自在,不過面上卻習慣性地端著,倒是沒人看出什麼異樣。

  奚辭坐在另一邊,燒水泡茶,一派閒適安然。

  江禹彬詢問他們在鬼墓裡的事情,郁齡簡單地說了,江禹城和李秘書都忍不住傾聽。

  李秘書雖然心裡也有點兒害怕,可是鬼墓這種東西吧,聽說是陰間才有的,難得一見,忍不住對它的存在好奇。只是,就算郁齡說得再簡潔,隨著她的敘述,依然讓他們聽得心驚肉跳,大開眼界。

  除了奚辭,在場的都是普通人,從小是受科學世界觀長大的,哪裡知道這世間原來還有這樣神奇又可怕的地方,既敬畏害怕,又忍不住好奇。

  直到郁齡說完後,江禹城歎了口氣,將弟弟放在女兒肩膀上的手給拍開,摸摸女兒的頭,說道:「我家郁齡辛苦了,下次……不要再去這種可怕的地方了,我真的很擔心。」

  他寧願自己進去尋找敏敏的魂魄,也不願意女兒進去。

  郁齡看了他一眼。

  江禹城如何不知道這一眼的意思,頓時有點惱羞成怒,「別小看我,我也沒有這麼不中用,你一個女孩子家都行,我怎麼不行了?」

  說到底,他還在怨懟弟弟將他敲暈的事情,不然當時他就能和女兒一起去找敏敏的魂魄了。

  江禹彬不耐煩地將他拍走,對他說了聲別無理取鬧後,轉頭對郁齡道:「既然你媽媽的魂魄已經收集完了,這裡的事情你們不要再摻和,明天就離開這裡吧。」

  郁齡眨了下眼睛,不答反問道:「你們這兩天沒遇到什麼吧?」

  江禹彬倒也沒隱瞞,將他們進修羅墓後的事說了。

  當時他們是還沒到午夜時就進去的,不久後,留守在外頭的士兵就受到襲擊,襲擊自然不是那種普通的襲擊,而是天師的手段,馭鬼開路,一群不知打哪裡來的天師跟著闖進去了。幸好異聞組的天師天師早有準備,倒是沒有受到什麼損失,只傷了幾名士兵。

  後來江禹彬才反應過來,那些天師能進鬼墓,也是異聞組是故意放行的,異聞組想要扯出這幕後的人,自然不會真的盡力阻止。

  可能是受到修羅墓的影響,天亮後,莫莊之外天朗氣清,驕陽似火,陽光普照。

  而莫莊裡卻陰陰沉沉的,仿佛連陽光都忌諱退避一樣,沒有一點陽光,整個世界陰森森的,顯得格外的詭異。不久之後,很多植物都在瞬間枯萎了,幸好有那些天師布下的陣法保護,影響並不自太大,可惜這農家樂裡很多特地栽種的花花草草和生態果園裡的果樹都死了。

  不僅如此,其間有好幾次招來了方圓百里的孤魂野鬼,大白天的,陰風陣陣,鬼哭狼嚎,當時熱鬧極了,可見他們在鬼墓裡幹的事情,也影響到這裡。

  郁齡忍不住看向李秘書,當時因為修羅墓的影響,這個地方變成了生人勿近之地,要不是出動了特殊部隊,封鎖了消息,只怕外面都要新聞滿天飛了。

  不得不說,對於過種神鬼之事,政府一向反應很快,會提前封鎖,很少會有相關的消息透露,以免在普通人中引起恐慌,很多知情人也不敢真的將這些信息報載出去。

  李秘書笑道:「多虧了米天師給的符紙,房裡沒什麼事情。」

  只是在看到外面的可怕情況時,他依然不太敢出去,幸好有二哈陪著。

  說完了這些,郁齡想起鬼墓的經歷,忍不住又問:「小叔,這裡的事情什麼時候能完?」

  江禹彬先是看了奚辭一眼,才道:「異聞組已經派了很多天師過來,應該很快就能解決的,放心吧。」

  聽他這麼說,郁齡心裡著實有些無奈,小叔真的不願意他們摻和太多,所以根本不願多說。

  雖然他不願多說,但郁齡想要知道也容易。

  等江禹彬走後,郁齡站在陽臺往下俯望,當看清楚遠處的環境時,也忍不住吃了一驚。

  此時正是七月份,正是夏日炎炎的季節,可是原本青山綠水的農家樂卻變成了一座荒山,遠遠眺望,草木凋零枯萎,透著一片荒涼的死氣,可見修羅墓的一番震動也影響到了人間。

  這次修羅墓之行,算起來也是守墓的鬼將開的頭,目的也是為了清除鬼墓裡的入侵者,想要借陽間高人之手,將修羅墓重新送回陰間,所以她們才會借著郁敏敏的事情,給他們大開方便之門,進入修羅墓探查。

  郁敏敏的魂魄入修羅墓,不過是一個意外,奚辭的出現,恰好讓守墓者將計就計。

  這修羅墓應該是幾十年前就因為修羅墓主人法力虛弱,掌控不住時,因為陰陽界模糊而來到陽間,幸好因為這裡有一尊古佛鎮壓才一直相安無事,直到後來那尊古佛漸漸地鎮不住,鬼墓的氣息浸透出去,不僅驚動了異聞組的人,也讓另一個勢力的天師早早地作了安排,將一批鬼面人送進修羅墓,野心勃勃地想要控制這修羅墓。

  可惜都抵不過修羅墓主人的算計,最後借著這次的事情,奚辭將鎮煞鼎移開,將鎮壓的惡鬼煞氣釋放出來,以修羅墓為容器,容納惡鬼煞氣。

  如果陽間不想遭這劫難,異聞組的天師勢必要出手的。

  吃完晚飯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江禹城窩在角落裡,小心翼翼地捧著放郁敏敏魂魄的養魂器,可惜他只是個普通人,沒辦法看到雙玉鎖裡的情況。縱使如此,他依然目不轉睛地盯著,神色變幻不定。

  李秘書見狀,再次覺得老闆沒救了。

  郁齡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奚辭正在削水果,這時手機響了,郁齡拿起手機,見是安茹的來電,趕緊接通。

  「聽說你們去S市玩了,幾時回來?《狂俠》那邊有通知,讓你後天去拍定妝照,這是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絕對不能錯過。」

  《狂俠》便是裴導今年下半年要開拍的電影,郁齡是裡面的女三,雖然戲份不多,卻是個重要的靈魂人物,安茹對此非常重視,只要那邊有什麼消息過來,就會第一時間打電話來通知。

  這段時間經歷的事情太多了,甚至讓她有種自己不在人間的感覺,所以當安茹說這話時,郁齡有種終於從可怕的玄幻回歸人間的感慨,馬上道:「知道了,安姨你放心,我明天就回去,不會錯過的。」

  安茹見她難得這麼聽話,頓時非常滿意,語重心長地教育了她一通,讓她別再像以前一樣任性了,好好把握這個機會,最好一舉成名,努力向影后邁進之類的,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可見以前郁齡的行為讓她有很大的心理陰影。

  郁齡淡淡地聽著,忍不住拿眼睛窺了眼身邊已經削好水果等著遞給她的男人,不由得想起自己會接下這個角色的原因,是想要努力賺錢養他,可誰知……

  奚辭朝她微笑,面容和煦,眉眼都是溫潤的色澤。

  郁齡移開目光,心裡有些惆悵,又有些安定。

  煮熟的老公沒有飛,只要他一直維持著這副樣子,她願意繼續和他在一起的,畢竟都付出感情了,想要收回來實在不容易。

  只要他別再像先前那樣變成一個神經病就行了,這樣多好。

  和安茹結束通話後,郁齡就讓李秘書定明天回B市的機票,恰好江禹彬也不希望他們再摻和鬼墓的事情,不如都一起回去。

  江禹城和奚辭都沒意見。

  誰知李秘書剛定好機票,米天師和左逸來了。

  如果是米天師一人,還可以當作是朋友過來躥門的,但連左逸也來了,不用說也知道是為公事來的。

  奚辭其實算是異聞組的成員,不過因為妖的身份,只算是異聞組的合作者之一罷了。

  「晚上好。」米天師非常有精神地和眾人打招呼。

  左逸削瘦的臉上硬生生地擠出一抹笑容,他平時就是個不苟言笑的,所以這笑挺為難他的,不過依然作足了禮數。

  江禹城等人看他,看這陣勢,便知道他們來找奚辭有事了。

  左逸也不廢話,開門見山地道:「奚先生,這次修羅墓的情況,相信你比我們更清楚。」

  因為奚辭現在是人類的身份,左逸也不好直接叫他奚展王。

  奚辭淡淡地頷首。

  「我們需要你的幫忙,不僅是你,還有羅汩,姬長雪,樂正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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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左逸一口氣說了好幾個名字,對於這些名字,江禹城和郁齡、李秘書都很陌生,也只有一個羅汩是郁齡聽過的。

  前幾天,羅戀第一次來找奚辭時,奚辭和她簡單地提了下羅汩。不過當時郁齡可不知道這群人都是妖,連她老公也是妖,雖然對於「羅魄王」這稱呼覺得很奇怪,知道奚辭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可壓根兒沒有往妖這種東西上聯繫。

  媽蛋!作為一個正常人,誰會無緣無故地將自己老公想像成一個妖?特別是老公長得比普通人還要清純美好,仿佛一個雅致非凡的人物,根本沒有一點妖氣,怎麼是妖了?哪裡是妖了?

  可偏偏這個任何人都沒辦法當成妖的人,卻是個根正苗紅的妖!

  既然知道某人其實是妖了,郁齡在聽到左逸將這些名字和奚辭並排在一起,覺得這些應該也是妖,而且可能是實力不俗的大妖,就像羅汩和奚辭那樣,都是有尊稱的大妖,連天師都忌憚的那種。

  只有實力達到一定的境界後,妖才能得到這種有別於本名的敬稱,算是一種實力的肯定。

  這些是她的猜測,郁齡覺得這猜測八九不離十了。

  左逸說完這些名字後,看向奚辭,神色凝重地道:「現在修羅墓已經變成惡鬼煞氣的容器,惡鬼煞氣的可怕,想必你也明白的,鎮壓鬼墓的古佛很快會失效,到時候,如果修羅墓沒有送回陰間,待它出世,對人間而言,是一場劫難。」

  當時奚辭將鎮煞鼎移走後,那鎮壓的煞氣衝破束縛,所到之處,無論鬼面人還是鬼屍悉數化為煞氣,這是修羅墓的主人讓奚辭做的。這些惡鬼的煞氣常年被鎮壓,修羅墓因為脫離陰間,已經不堪負重,修羅墓的主人索性將之釋放出來,才能讓修羅墓化被動為主動,迫使人間之人不敢再打它的主意,甚至不得不儘快將它送回陰間。

  修羅墓的存在,不同於人間的陵墓,它本來就屬鎮守四方的一種府邸的存在。

  奚辭又淡淡地嗯了一聲。

  左逸看他一眼,在鬼墓裡看過他釋放妖力後那妖冶邪惡的樣子,不知怎麼地,對於他現在的樣子竟然有點兒不太適應了。大概是因為這隻妖變成人類時,皮相實是太過美好,就算冷漠也給人一種溫潤和煦的感覺,仿佛他天生就是個親切溫柔的人,讓人不由自主地對他放鬆了心房。

  不得不說,這種皮相還真是吃香。

  左逸說完後,便不出聲了。

  其他人也不好開口。

  奚辭靠著沙發,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郁齡就坐在他身邊,忍不住看著他俊秀的側臉,仿佛感覺到她的目光似的,他突然偏首,朝她微微一笑,然後轉頭看向左逸,問道:「不知到時候你們打算怎麼辦?要將一座鬼墓送回陰間,可不容易。」

  如果鬼墓的主人法力沒有損耗太嚴重,他們還輕鬆一些,偏偏這鬼墓是修羅墓,鎮壓的又是那等凶煞之氣,現在整個鬼墓都是煞氣,想要送回去非常麻煩。奚辭自然不是怕麻煩,而是想聽聽他們怎麼辦,免得到時候吃力不討好。

  左逸神色微鬆,他會這麼問,知道他是答應的,便道:「我們會請米家、雲家、婁家、左家、井家的老太爺出山支援,屆時也會請出玄門祖師爺留下來的幾件法寶相助。不過在他們到來之前,還請奚先生幫忙守住幾處煞穴。」

  聽到這裡,奚辭神色微動,「煞穴形成了?」

  「是的。」左逸面上露出苦笑,他也沒想到修羅墓的情況會如此嚴重,不然怎麼可能會親自來這裡尋奚辭。

  雖然妖和異聞組是合作關係,可是要請動一位大妖可不容易。

  米天師也開口道:「奚老大,還是得你出馬,放心,價格好商量!」

  聽到這話,左逸眉頭扭了扭,看米天師的眼神就像個拼命往娘家摟錢的敗家娘們,天師也不富裕啊,哪有像他這麼大方散錢的,怨不得他從來攢不到錢。

  米天師轉頭左右四顧,不看他。

  奚辭沒理會他們,站起身,說道:「我先去看看情況。」

  左逸和米天師自然沒意見。

  見他們要出去,郁齡下意識也想去看看情況,她知道這次要不是為了她媽媽的事情,奚辭也不會主動進修羅墓,雖說這是修羅墓主人希望的,可總覺得好像是自己引起的一樣。不管如何,如果情況真的這麼危險,連人間都要遭劫,她作為人類的一員,自然不放心。

  「你和爸爸在這裡,別去了。」奚辭親親她的臉,又抱了抱她,「乖啊。」

  郁齡被這聲「乖」弄得有些木然。

  她好像從來和「乖」這字眼不搭配的吧?

  江禹城見到這一幕,雖然不待見臭小子當著自己的面親閨女,不過也沒有阻止,只是哼了一聲。

  郁齡到底沒有跟過去,而是倚到陽臺,看著奚辭和左逸、米天師離開。

  此時天色完全黑了,不過農家樂依然燈火通明,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遠處的情況,那裡草木枯萎凋零,一片荒涼,荒涼之中仿佛又有無盡的陰煞之氣叢生,遠遠看著,都讓人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郁齡的視線一直追著他們而去,直到看不到才慢吞吞地踱回來。

  李秘書和江禹城都看著她,欲言又止。

  「有什麼事?」郁齡問道。

  江禹城小心翼翼地捧著養魂器——雖然知道裡面的魂魄可能還沒蘇醒,他依然小心得害怕弄疼她,問道:「郁齡,奚辭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什麼那些天師好像對他的態度很不一樣,還有他很厲害麼?」

  不然作為這次任務隊長的左逸怎麼會對他這麼客氣?

  郁齡不想和爸爸說太多,對奚辭非人類的身份也不太想在這種時候透露,隨口道:「他沒什麼身份,就是奚辭,天師輔助師罷了,當然是厲害的,捉鬼收妖不在話下。」

  江禹城:T^T總覺得閨女在說謊!果然被臭小子拐走的閨女再也不和爸爸親了,真討厭!

  「這修羅墓真的這麼危險麼?」李秘書跟著問道,其實他很想問,如果這修羅墓沒辦法及時送回陰間去,人間會不會變成世界末日?

  應該……沒有那麼嚴重吧?

  又不是在拍世界末日的電影。

  「當然危險!」郁齡一臉嚴肅,「聽說修羅墓鎮壓著的是六道中的修羅道裡的惡鬼煞氣,人要是遇到煞氣,瞬間會被吸成乾屍,然後化為煞氣。」

  李秘書:TAT他現在一定不是在地球,而是在某個危險的玄幻世界裡吧?求回地球!

  正說著,門被敲響了,以為是奚辭回來了,郁齡忙去開門。

  出乎意料的,門口的人是臉色有些蒼白的婁情。

  「婁小姐。」郁齡挑眉,上下打量她,看她的臉色,身上的傷應該還沒有好的,怎麼過來了?

  婁情朝她笑了下,聲音帶著婁家人獨有的甜美,「不請我進去麼?」

  郁齡側身讓她進去,等坐下後,讓李秘書去給她倒杯白開水,對她說道:「你的傷應該還沒好吧,喝白開水吧。」

  婁情忍不住又笑了下,和江禹城、李秘書打了招呼後,說道:「受傷對我們來說,是家常便飯,不過這次確實重了點,算是用來買個教訓吧。」雖然這麼說,但她的神色卻有些黯淡。

  尹昱棠是黑龍堂在異聞組的臥底,現在他們被捉後,異聞組不會輕饒他,雖然不至於殺了他,但今後他會在特殊的監獄裡過一輩子,他們已經沒有可能了。幾年的感情,並不能輕易地放下,現在能如此平靜以對,已經算是不錯了。

  郁齡不是個會安慰人的,慢吞吞地喝茶瞅著她。

  婁情傷感了會兒,見這位大小姐只是在喝茶一點也沒有安慰自己的意思,嘴角抽了下,決定還是別奢望大小姐的體貼了,說道:「這次謝謝你救我,我欠你一條命,以後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婁家人絕對不會食言!」

  郁齡點頭,認真地道:「放心,我記住了。」

  婁情:「……那麼你們什麼時候走?」

  郁齡挑眉看她。

  婁情耐心地解釋道:「在修羅墓沒有送回陰間之前,這裡會變得很危險,你們是普通人,身體會受不住這裡的煞氣,還是早點離開的好。可能明天,我們就會將這片地方封鎖起來了,除非持有天師特製的陣符,普通人沒辦法看到它,或者進來。」

  郁齡朝她點頭,「謝謝提醒,我們也打算明天離開了。」

  聽到這話,婁情鬆了口氣,忍不住又笑起來,她是個愛笑的女孩子,笑起來非常甜美可人,雖然有些嬌氣,卻又比普通人還要柔韌一些。

  和郁齡隨意地聊了會兒,婁情便告辭離開了,並且說明天他們離開時,她會來送行的。

  婁情離開後不久,奚辭回來了,還將江禹彬一起帶回來。

  江禹彬進門第一句話就是:「明天早上你們馬上離開,我會安排車送你們去機場。」

  江禹城這次沒有拒絕,問道:「那你呢?你只是個普通人,應該不用留下吧?」知道這裡的危險性,他其實挺擔心這個喜歡冒險的弟弟的,至於弟弟敲暈他的那一掌,他已經記在心裡了。

  「放心,我們是特殊部門戰隊的人,自然有自保的方法,有那麼多的天師在,怕什麼?」江禹彬不以為然,睨了不省事的兄長一眼,不屑地道:「我好歹是練過的,比你們這些宅男宅女的身體素質好多了。」

  宅男江禹城:「……」

  宅男李秘書:「……」

  宅女江郁齡:「……」

  宅個屁,他們只是坐辦公室罷了,平時也有去煆練啊!他們可是辦公室的精英,和這種四肢發達的大頭兵怎麼可能比得上?

  江禹彬交待完,又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等他離開後,江禹城看了看奚辭,沒能從這張看起來十分溫潤俊秀的臉上看出什麼,問道:「你呢?明天會和我們離開麼?」

  奚辭拉著郁齡的手,見她也盯著自己,朝她安撫地笑了笑,說道:「可能沒辦法和你們離開了。」

  「情況很不樂觀?」郁齡蹙眉問道。

  奚辭點頭,「有幾個地方因為修羅墓的煞氣已經形成了一個陰煞之地,這種陰煞之地對人體的傷害非常大,你們最好不要留下來。」接著又為他們解釋了下陰煞之地的影響。

  聽他說完後,江禹城馬上拍板明天早上就離開,看著奚辭道:「你留下真的沒事?」說著,瞄了眼郁齡,淡淡地道:「我家郁齡可是有江氏股份當嫁妝的,想要再嫁也容易,有一堆男人排著隊哭著求她挑呢。」

  奚辭:「……」

  奚辭皮笑肉不笑地說:「岳父放心吧,郁齡這輩子的老公永遠只有我一個。」

  江禹城哼了一聲,帶著李秘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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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 23:11:37 |只看該作者
第127章

  郁齡坐在床前,默默地看奚辭整理她的行李,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

  奚辭將她的行李都收拾好後,便轉頭朝她笑道:「明天早上你們要坐飛機回B市,先睡吧,免得沒有精神。」

  郁齡應了一聲,突然說道:「等我拍完定妝照,應該還有幾天休息時間,到時候我過來吧。」

  既然答應安茹會準時去拍定妝照,郁齡自然不會言而無信。以往她能任性,那是因為事情還沒有定下來,反悔了也不過是給其他人提供機會。現在連合同都簽了,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任性妄為。

  所以在郁齡的計劃裡,明天她會回去拍定妝照,然後當天再飛過來,其實用的時間也不多。

  奚辭忍不住笑起來,將行李放到一旁,坐到她身邊,按著她的肩膀,低頭親了親她的臉,溫聲道:「不用了,這裡太危險了,你在這裡,會讓我分心。」

  郁齡擰眉,冷靜理智地道:「你放心,如果真的很危險,我會離得遠遠的。」抿了抿唇,她繼續道:「這次修羅墓的事情,如果不是我要去找媽媽的殘魂,你不會進修羅墓,這樣修羅墓也不會過早地暴露,說到底,我也是有責任的。」

  先不管這件事情的起因是什麼,她覺得自己應該負責任。

  雖然她不能做什麼,可也希望這事能儘快解決。

  奚辭看她,發現她是認真的,心頭又是好笑又有些發軟,這姑娘怎麼能這麼招人這麼可愛呢?和小時候差不多,真不知道郁敏敏當年是怎麼養她的。

  「和你無關。」奚辭給她解釋,「就算沒有我們,也會有別人,只要這修羅墓存在的一天,遲早要解決的,就看是怎麼解決罷了。你媽媽的事情不過是一個契機,提前將修羅墓的事情攤到世人面前,迫使陽間之人儘快解決,這也是修羅墓主人所希望的。」

  所以他就順水推舟,當時他們要出去,必須移動鎮煞鼎,放出修羅墓中鎮著的惡鬼煞氣,修羅墓因惡鬼煞氣震動,移動了方位,才能打開出口的那扇通道的門。

  而這也促使修羅墓的情況進一步惡化,不僅逼得那些像老鼠一樣在修羅墓活動的鬼面人幕後的勢力無功而返,也促使人類的天師高手齊心合力解決它。

  作為一個能力不錯的大妖,奚辭早就知道這事自己推辭不掉,畢竟他也算是這人間中的一名生靈,生活在這片土地上,自然不希望這片土地因為修羅墓之故變成一片陰邪的凶煞之地。

  「而且,你要是受傷了,我會心疼的……」

  他最後的話消失在兩人貼合的唇瓣間,等郁齡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時,人已經被他壓到床上了。

  看著身上俊秀的青年,她伸手捧住他的臉左右瞧了瞧,說道:「好吧,我知道了,不過你別受傷了。」

  既然自己幫不上忙,她不留下來礙事就是了,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奚辭含笑點頭,又低頭親了親她,才翻身躺在她身邊,將她摟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

  每次他一做這動作郁齡就知道他是讓她睡覺的意思,她打了個哈欠,繼續問道:「那你們大概需要多久能解決?」

  「不知道,看看異聞組的天師們有什麼能耐。你知道的,我是妖,和天師修習的是不一樣的力量體系,不能相提並論,我能做的就是幫忙控制這裡的彌漫的煞氣,必要時淨化它們,以免波及莫莊周圍的地方。」

  郁齡哦了一聲,又問:「那你的能力就是淨化了?」

  「差不多吧。」

  「就像淨化那些古物裡的穢氣一樣?煞氣和穢氣有什麼區別麼?會不會有危險……」

  奚辭耐心地一一回答了,見她好像越問越精神,心裡有點兒無奈,知道這姑娘只是看起來冷淡,其實好奇心和普通人一樣,一點都不缺,就算怕鬼怕得要死,又總是忍不住想要看……

  奚辭直接吻住她絮叨的嘴,將她揉到懷裡。

  於是接下來她再也沒有精力問東問西了,只能被他壓在身下承受那有力的佔有,每一次的挺進,都會讓她有種要撐壞的感覺,可偏偏那起像潮水一樣不斷地拍擊的快感仿佛要將她淹沒,再也沒有思考的時間。

  好不容易想到什麼,她伸手汗濕的手,往旁邊摸索了下,被他抓回來時,手上已經勾住了一條繩子,繩子那端繫著一方小印。

  「風、風水印鑒……給你……」她喘了口氣,突然他沉下腰壓過來,頂得她聲音都有些破碎,忍不住氣惱地撓了他一下,「慢點,聽我說。」

  奚辭一點也不想聽她說,只想繼續做下去。

  他不是欲念重的男人,以前從來沒有生起過這種欲念,直到發現愛上她後,每次遇到她,身體隱約有些浮躁,忍不住想要碰觸她,做這種親密的事情。

  將她轉了個身,他從她身後挺身進入,叼著她背後一塊嫩肉,含糊地道:「這東西你帶著……我不需要……」

  郁齡腦子已經有些糊塗,身體都軟在他身下,承受著那一下一下地進擊,只覺得這男人的那活兒比普通人的份量要大,和他俊秀的樣子一點也不相符,特別地猙獰可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妖,天賦異稟,每次都會讓她覺得很辛苦。

  糊裡糊塗間,她說了句實誠話,「不是給你的……是、是給米天師的……」

  奚辭:「……」

  還沒結束時,她就已經被他做得崩潰得求饒了,直到睡著後,還能感覺到他深深地抵在她身體裡,霸佔著不肯出來。

  心裡委屈得要命,不知道他又發什麼神經病,難道是因為要分開了,所以他想要一次做個夠?

  被認為發神經病的奚展王心裡一股邪火發不出來,抵頭看著已經睡得香甜的她,而且她壓根兒沒意識到什麼,簡直是一肚子火不知道往哪兒發。

  感覺到身下某處絲毫沒有軟化下來的東西,再看她睡得香甜的樣子,如此反復幾次,斟酌再三,只好忍著那股欲念起身,到陽臺上打坐散去那積攢的精氣。

  直到平復所有的欲念後,方才進衛生間擰了乾淨的毛巾給她擦身。

  第二天,郁齡被叫醒時,還有些渾渾噩噩的,忍不住直打哈欠。

  江禹城、李秘書早就起了,過來接人時,看她木著臉坐在餐桌前有一下沒一下地吃早餐,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江禹城忍不住瞪了奚辭一眼,心裡暗罵他禽獸。

  都是結過婚的男人,哪裡不知道其中的門道。

  奚辭無視了岳父的眼神,對他們道:「你們吃早餐了麼?一起吃點。」

  奚辭的早餐做得多了,江禹城和李秘書自然不客氣。

  一會兒後,餐桌上多了兩個人,江禹彬和米天師同樣不客氣地過來蹭早餐。

  奚辭眯著眼睛看米天師那副歡快的樣子,慢條斯理地給郁齡盛了碗蓮子粥。

  米天師猶自不知大禍臨頭,熱情地和郁齡搭話,得知她要將風水印鑒借給自己使用,那是喜出望外,要知道風水印鑒可是玄門法寶,可通陰間,到時候指不定能派上用場。

  果然大小姐還是很體貼的,比某隻妖要好多了。

  吃完早餐後,江禹彬一抹嘴巴,說道:「車子就停在門口,你們可以走了。」

  聽到這話,江禹城怎麼不知道這弟弟不放心自己,所以特地過來盯人,然後蹭頓早餐罷了。

  他冷冷地看他,說道:「江禹彬,你年紀一大把,也該考慮結婚的事情了。這次回去,我給你留意一下B市的名媛,你要是不喜歡,也可以挑小家碧玉,咱們家不講究什麼門當戶對,婚姻自由,只要你看上眼的,想娶誰都可以。」

  江禹彬無所謂地道:「知道了,等我有空再說吧。」

  有他哥這個天生反骨的代表在,江禹彬從來不擔心自己的婚姻被老頭子當成什麼聯姻的籌碼,他也沒想過通過聯姻來得到什麼。江氏能有今天,完全是他哥二十年的辛苦打拼來的,以後他要將江氏給誰就給誰,他完全沒有負擔,所以算是江家最自由最無拘的一個。

  奚辭一手拎著行李,一手牽著依然精神不濟的郁齡,走出住了幾天的木屋。

  現在才早上七點,天空陰陰沉沉的,時有黑雲翻滾,徐徐的陰風吹來,明明是七月份的天氣,卻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打從心裡冒出一股寒氣,非常不舒服。

  郁齡因為睡眠不足,原本還有些渾渾噩噩的,這會兒卻是完全清醒了。

  清醒後,她扭頭看向不遠處,發現那邊一片灰濛濛的霧氣,如同初秋的霧氣,霧氣裡又有幾道白影飛快掠過,整個世界都是陰森暗沉的,沒有一點溫度,看得人心頭發毛。

  直到走到莫莊農家樂的大門口,就見那裡放著一輛吉普車,而在不遠處,可以看到一片田地,田裡長著青油油的農作物,朝霞的光明媚燦爛,染紅了天邊,帶著夏季特有的煦然色彩,整個世界都變得明媚而晴朗,讓人的心情也開朗起來。

  李秘書和江禹城都被這種兩極化的環境弄得有些懵了,他們轉頭看向莫莊,從山腳到山上,天空依然是一片陰沉,黑雲翻滾,仿佛在醞釀著什麼可怕的凶煞氣息,整個世界的基調陰沉森冷。

  不過是一道門,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氛。

  這下子,他們對於奚辭所說的陰煞之地有了更鮮明的認識。

  修羅墓的氣息洩漏後,有好些地方形成了煞穴,煞穴生成後,不斷地有煞氣從中冒出,污染了這片土地,形成了一個陰煞之地,鬼祟叢生,教人不得安寧。

  幸好有天師提前佈置了一個大陣,將這農家樂用陣圍起來,所以那煞氣並沒有浸透出莫莊,然則只要修羅墓不解決,這莫莊將會淪為一個寸草不生的陰煞之地,慢慢地危及周圍環境。

  「上車吧。」江禹彬說道,看向他們,一臉冷峻嚴肅地告戒,「這裡的事情,你們最好不要外傳。」

  江禹城和李秘書點頭,這兩天他們已經從那些天師口中知道其中的規矩,要是管不住嘴,那只好被消除記憶了,他們自然不願意消除記憶。

  李秘書雖然覺得這段時間過得渾渾噩噩的,三觀已經碎成了渣,可這些事情也是前所未見未聞的,這算得上是一種難得的人生經歷,就算再害怕,他也不會想要消除這些記憶。一個成功的男人,不會因為害怕而避諱。

  給他們當司機的是江禹彬派來的士兵,二哈戴著郁齡送它的墨鏡酷酷地坐到副駕駛上,江禹城等人坐在後座,奚辭決定送他們去機場,所以也跟著上車。

  上了車後,他就攬著郁齡,對她道:「先睡會兒,等到了機場我再叫你。」

  郁齡應了一聲,轉頭看向莫莊的大門,看著裡面那陰森的環境,直到車子走遠了,才一腦袋拱到他懷裡,繼續睡了。

  儼然已經忘記昨晚他將自己欺負得有多慘。

  前面坐著的江禹城看到這一幕,又是哼了一聲,到底沒有說什麼。

  奚辭將三人一狗送上飛機後,才坐車回莫莊農家樂。

  車子開到門口,守門的士兵趕緊過來,親自打開門,迎車裡的人下來。

  奚辭剛下車,就聽到一道嗤笑聲,他漫不經心地轉頭看去,就見不遠處攬著一個十三四歲女孩的男人。

  那男人五官英俊,氣質彪悍,一身古銅色的皮膚非常有男人味,約莫兩米高,有著西方人一樣健壯高大的體魄,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的肌肉鼓鼓的,充滿了力量。此時他用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看著奚辭,目光放肆,臉上是慣常的狂傲之色。

  而男人攬著的那女孩長相甜美清純,氣質柔弱,身板就像十三四歲那種剛發育的女孩子,腰細得一掐就斷,身上穿著島國系列的超短裙,短得連雙腿間的那粉白色的小內褲都若隱若現,輕易就能勾出男人心中的乙女情節的那種。

  守門的幾個沒經驗的大頭兵看得眼睛都發直了。

  「奚展王,好久不見了。」男人笑著和奚辭打招呼,不過語氣並不算太熱絡。

  奚辭冷淡地掃了他一眼,隨意地應了一聲,抬腳進了莫莊的大門。

  男人對奚辭這種反應習以為常,正想說點什麼,就見羅戀和裴郎從莫莊裡走過來,看到男人時,都紛紛叫了一聲「羅魄王」,將他迎進去。

  「羅哥,你帶她過來做什麼?」羅戀撇了一眼羅汩懷裡的女孩,不屑地問。

  裴郎此時看羅汩的目光,簡直是在看一個男渣。

  都什麼時候了,特麼地還帶著新寵過來,以為是遊山玩水麼?就算要帶新寵,也要帶一個看起來年紀大點的,而不是這種一看就是未成年的蘿莉型的啊!難道沒有看到周圍的人類看他的目光都像是在看一個猥瑣未成年少女的罪犯了麼?

  這時,羅魄王懷裡攬著的女孩一臉怯怯地看著羅戀,柔柔地說:「羅姐,是我想來的,羅魄王才會帶我來。」

  羅戀撩了下頭髮,胸前的肉球顫了顫,不以為意地說:「得了,白兔,別用這副嘴臉看我,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也不想想你自己都是老妖怪了,還喜歡裝嫩。」

  看著像十三四歲的人類女孩子,其實已經是個年紀比她還大的老妖怪了,不管她找什麼樣的男人,都會被人類認為是只幼苗苗,為此還引起了很多誤會。

  白兔扁著嘴,歎了口氣,說道:「沒辦法,我長不大嘛。而且你不知道男人就喜歡啃幼苗麼?」說著,橫了一眼攬著自己的男人。

  羅魄王笑著捏捏她的下巴,將她放開,走上前去攬住羅戀,笑道:「小戀別在意,我就是帶她來開開眼界的。咱們好久不見了,我可想死你了,和哥哥說說最近的情況。」

  羅戀嗔了他一眼,將他的手拍開,然後挽著他走了。

  守門的士兵隱約聽到他們的對話,頓時無語望天,覺得這群妖真是太沒節操了,怨不得那些天師說起妖類,都是一副不屑的樣子。

  一群妖進了一間木屋。

  羅汩探頭看了一眼隔壁那間安靜的木屋,感覺了下空氣中的氣息,問道:「奚展王就住在那裡吧?這麼久不見,他怎麼還是這副德行,裴郎,你去叫他過來,說你羅哥有事找他。」

  裴郎正在吃蛋糕,聞言苦著臉道:「羅哥,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奚展王請不來的,除非你自己去見他,當然,他也不一定見得會見你。」

  羅汩覺得有點沒面子,直接將這頭蠢狼轟了出去,「叫你去就去,囉嗦什麼!」

  裴郎只好端著自己的蛋糕過去了。

  一會兒後,他又回來了,自然沒能請到人的。

  羅汩自然沒有怪罪他,不過裴郎卻自己巴巴地過來找罪受,說道:「奚展王正在接待客人,沒空理你。」

  「哪個客人?」

  「樂正爵。」

  羅汩一聽就氣了,「他娘的,一個兩個都是不省心的,就是因為他們這種德行,咱們才會被人類政府逼得連地盤都縮水了,要知道,在幾百年前,人類都是一群膽小鬼,只能龜縮在城鎮裡,這大好河山都是咱們妖的,哪知……」

  「羅哥,人類有句話說得不錯,好漢不提當年勇。」羅戀嬌聲打斷他的話,一邊指甲矬修指甲。

  白兔見他氣得厲害,忙拉著他坐下,倚到他懷裡,安撫道:「奚展王獨來獨往習慣了,不喜歡摻和俗事,生這種閒氣沒勁,不如趁這次修羅墓的事情,和人類天師談判撈些好處才對嘛。」

  羅汩面上的怒容一收,似笑非笑地摸了她的小腰一把,英俊的面容多了幾分邪惡,說道:「你的腦子向來轉得快,這事就交給你了。」

  白兔嘴角微僵,無視羅戀等妖諷笑的樣子,然後又笑得清清純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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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 23:11:50 |只看該作者
第128章

  郁齡照例是一路坐飛機睡著回B市的,睡了一覺,精神才好一點。

  江禹城看她臉蛋睡得紅撲撲的,心裡再次罵奚辭禽獸,明知道郁齡平時需要的睡眠時間比正常人要多,還敢鬧她,不是禽獸是什麼。

  女婿是個禽獸什麼的,真是件糟心的事情!

  下飛機後,一行人去取寵物,就見到一隻再次暈機暈得厲害的狗。

  從下了飛機後,二哈就像喝醉了的醉漢一樣,四條腿軟綿綿的,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來,看到郁齡等人,就像看到了親人一樣,頓時嗷嗚嗷咆地叫著淚奔過來,一把撲到李秘書腰上,撲得他踉蹌地後退一步,不由得蹲下身來時,它的兩條前腿躍起搭在李秘書的肩膀上,將狗臉埋在他的肩膀上,嗷嗚地叫個不停。

  就好像一個醉漢抱著人在哭一樣。

  頓時周圍安靜了下,然後一陣噴笑,甚至有路過的乘客拿手機將這搞笑的一幕拍下來。

  這幾天都是李秘書照顧二哈,給它準備好吃的玩的,又有那晚夢遊的事情,所以一人一狗已經建立了堅定的革命友誼。所以這會兒,暈機暈得厲害的二哈第一時間就來找李秘書求安慰了。

  李秘書木然了下,拍拍它的狗頭,見它將狗頭擱在自己的肩膀上,頓時有種自己從精英秘書變成了飼養員的感覺。

  二哈受傷的小心靈在李秘書的安撫下恢復了一些後,看到旁邊的主人,又湊過去嗷嗚著求安慰。

  郁齡拍拍它的狗頭,說道:「別撒嬌,正經點!大家都在看呢。」

  這麼大只的狗,沒想到卻是一個膽小又愛撒嬌的,簡直和它威風凜凜的外表不相符,這一幕不知道有多少路人噴笑了,甚至為了看這只二哈賣蠢,都不想離開。

  見它仍是嗷嗚個不停,顯然還怕得厲害,郁齡將自己的墨鏡架到它的狗臉上,拍拍它的腦袋道:「你可是要做狗老大的,勇敢點。」

  戴上墨鏡的二哈馬上抬頭挺胸,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

  江禹城嗤笑了一聲,對郁齡道:「小陽怎麼養了這麼蠢的狗?改天爸爸送一條聰明的給你,將這條蠢狗還給小陽。」

  郁齡看了一眼二哈戴墨鏡時的蠢樣子,說道:「這樣挺好的。」想找出這麼蠢萌的狗也不容易,郁齡決定還是先養著,指不定哪天就能將它養成精了。

  不知道二哈成精後,能不能儘快化成人形。

  想像了一下二哈化成人形後,郁齡頓了下,決定還是不要再想了。

  等二哈恢復得差不多,眾人才離開機場。

  江家的司機已經等在那裡了。

  上車後,江禹城對郁齡道:「奚辭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這世道太危險了,你一個人住我不放心,不如這段日子搬過去和爸爸一起住吧。」

  聽到這話,李秘書忍不住瞥了老闆一眼,覺得老闆這理由真是冠冕堂皇,可惜大小姐一向不上當。

  「不用,這幾年我還不是自己一個人住?沒什麼區別。」郁齡十分冷靜地拒絕了。

  江禹城有些傷心地道:「難道你不想和爸爸一起住麼?」

  「不想。」

  「果然嫁了的女孩子就不一樣了,都不和爸爸親了。」

  「就算沒嫁時,我也不想和你太親。」

  「……」

  江禹城最後沒辦法了,耍賴一樣地說道:「算了,不如爸爸搬到你那裡住吧,你一個人住,我不放心。」

  郁齡:「……隨便你。」

  於是江禹城非常愉快地吩咐司機將車開到郁齡住的小區。

  司機將父女倆送到小區後,便離開了。

  勞苦功高的李秘書也終於可以告辭離開回自己家。回到熟悉的都市,看著周圍的車水馬龍,李秘書有種終於回到人間的感慨,差點淚流滿面,覺得這才是正常世界的生活節奏嘛,莫莊農家樂什麼的,簡直是一生的惡夢,希望以後別再遇到這種神神鬼鬼的事情了,Hold不住啊!

  剛回到家,別墅那邊的劉嬸就將江禹城日常用的一些東西送過來了。

  劉嬸在江家工作了大半輩子,也算是看著郁齡出生長大的,知道這對父女倆是什麼性格。所以在送東西過來後,就幫老闆將行李歸置好,接著她挽起袖子,開始上上下下地打掃衛生,最後又去附近的市場裡買了新鮮的食材,給父女倆做好吃的。

  對於江禹城放著別墅不住跑到這裡住的事情,劉嬸相當淡定,不管老闆住哪裡,她只要照顧好他的生活就行了,每天跑過來也沒什麼。

  回到家後,二哈和江禹城一起上上下下地躥了會兒,二哈就趴到陽臺那花架下了。

  江禹城站在陽臺前,瞅了瞅那擺放得錯落有致的盆栽,很快便察覺到這地方的妙處,簡直就像身在森林裡一樣,不僅空氣清新自然,而且也清涼無比,沒有一點夏日的躁熱,只剩下涼涼綠意。

  江禹城躥完了女兒的家,有點兒不甘心地承認,奚辭好像真的將他閨女照顧得挺好的。他聽說傭人已經很久沒有來這裡了,不必說也知道這公寓的變化是奚辭弄的了。

  廚房飄來了食物的香味,郁齡坐在沙發上,一手端著檸檬茶,一手翻著劇本,翻著翻著,卻不知神遊到哪裡了。

  其實她在想奚辭,想修羅墓的事情,最後是昨晚激烈的情事,面上有些發熱,不知道他昨晚為什麼那麼激動,真是莫名其妙,可惜今天一早她渾渾噩噩的,後來又被莫莊裡的情況一嚇,哪裡還顧得這事情。

  「別想那小子了。」江禹城走過來,朝她伸手道,「郁齡,將你媽媽的養魂器給我。」

  郁齡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很有民族特色的藏青色底小袋子,將裡面的雙玉鎖倒出來遞給他。

  江禹城小心地捧在手裡端詳,忍不住巴巴地問道:「郁齡,你媽媽現在怎麼樣了?魂魄滋養得有起色了麼?什麼時候能出來和咱們見個面?」

  「不知道。」郁齡很老實地回答,「我不是天師,沒辦法感覺到裡面的情況,米天師說,媽媽的情況有些嚴重,需要養一段時間,至於這段時間是要多久,視情況而定吧。」

  江禹城聽後,非常失望,可也沒有辦法。

  捧著癡癡地看了會兒,他又道:「郁齡,這養魂器給爸爸好不好?爸爸想在你媽媽醒來的第一時間見到她。」

  郁齡抬眸看他,兜頭給他沷冷水:「你又看不到鬼。」

  江禹城:「……」

  等吃完飯後,江禹城說道:「沒關係,到時候我讓奚辭給我開眼。當然,如果能永遠開眼就好了,到時候找米天師想個法子。」

  郁齡最後還是被她爸磨得將養魂器給他。

  反正如果她不給,她爸也會直接搶,想到他一大把年紀了,要是和自己動手,她手上沒輕沒重的將他打傷也不好,於是就給他了。

  江禹城得了這養魂器後,幾乎是恨不得將它供起來,每天三支香供著。

  不過想想供起來的話,就不能時時刻刻和敏敏在一起了,於是又改為貼身收著,甚至連洗澡時也要將它放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絲毫不在意在它面前遛鳥。

  郁齡覺得她爸沒救了。

  晚上睡覺時,床上只有一人,郁齡在床上滾來滾去,滾了幾圈後,不知怎麼地覺得這床好像有些大,於是就給奚辭發短信。

  奚辭很久都沒有回復。

  郁齡看著手機等回復,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時,她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才想起昨晚等奚辭的回復等到睡著的事情,忙拿手機過來看,發現早上五點時,奚辭才給她回復了短信。

  奚辭在短信上解釋了他晚上一直在外處理新出現的煞穴的事情,那裡的磁場受到影響,信號不通,所以沒能準時接收到她的信息,直到早上回去休息時,看到她的短信就回復了。

  早上五點才回去睡,估計現在還沒有醒吧。

  郁齡想到這裡,沒有再發短信去吵他,起身去洗漱。

  劉嬸已經準備好父女倆的早餐了,江禹城坐在餐桌前一邊吃早餐一邊盯著桌邊的一個米白色的手工紙藤編織籃子。

  這編織籃子並不大,小巧可愛,適合小朋友玩的那種,裡面墊了軟墊,鋪著柔軟的絲綢,周圍還放了一些裝飾用的香包,還有一些首飾等東西,然後中間就放了一塊雙玉鎖。

  郁齡:「……」

  這是毛意思?

  劉嬸端著早餐出來,見大小姐一臉神色莫名地瞅著那小籃子,雖然心裡也覺得老闆有點不太正常,面上卻笑道:「這籃子是我在商場買的,看著還算不錯,很方便用來放東西。」

  這籃子墊了這麼多好東西,如果說是用來做貓窩還說得過去,可是卻放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而且還是江禹城這大男人要用的,劉嬸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郁齡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等劉嬸進廚房時,江禹城有些忐忑地對女兒道:「郁齡,你說你媽媽會喜歡這個紙藤籃子麼?墊的棉花會不會不夠柔軟?或許應該換鴨絨的?這絲稠的顏色是不是太鮮豔了,是不是應該買點素淡的?還有這手飾,是她以前最喜歡的一條,不過款式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了,要不要我再去挑最近新款的給她……」

  郁齡:「……隨便你。」

  吃完早餐,江禹城心滿意足地捧著小籃子出門去上班了。

  開車來接他的李秘書見到老闆拎著的寶貝籃子,還有籃子裡的那塊雙主鎖,再次覺得老闆病得不輕,該吃藥了。

  不知道老闆娘的鬼魂醒來看到這一幕,會不會發飆。

  江禹城去上班後不久,安茹也親自開車過來接郁齡,可見她對這次裴導的電影十分重視,只要電影沒有正式上映的一天,她就不會放鬆,絕逼要確定電影能順順利利地上映,郁齡能借這個機會一舉成名。

  助理陳明明也在,看到郁齡非常高興地道:「郁姐,好久不見了,這次裴導的電影要加油,我看好你哦~~」

  說著,她握緊拳頭揮了揮。

  陳明明是個圓臉的可愛女孩,比郁齡小一歲,不過她初中畢業後隨便讀了個中業就出來混了,身上有一股機靈勁兒,是安茹特地給郁齡安排的助理小妹。

  郁齡朝她頷首,遞給她一袋東西,說道:「這是給你帶的手信。」

  陳明明馬上驚喜地叫起來。

  前頭的安茹從後視鏡看了她們一眼,哼了一聲。

  郁齡馬上說道:「也給安姨和姨父準備了,在這裡。」說著拿出一個編織帶子遞過去。

  安茹的臉色這才好一些,對郁齡道:「等會兒拍定妝照時自然點,平時怎麼樣就怎麼樣,不用刻意去做些僵硬的動作,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

  郁齡哦了一聲。

  安茹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一些注意的事項,像個老媽子一樣操心個沒完,車子到了目的地時,她才想起什麼,說道:「你的化妝師他們來了麼?」

  「放心吧,陳助理已經安排好了。」

  郁齡有自己專門的班底,這是陳助理給她配的。雖然她一個十八線明星竟然有自己的班底讓人十分奇怪,甚至私底下曾惹過非議,不過她從來不會委屈自己就是了。

  安茹便放心了。

  不過安茹後來發現,她果然是放心太快了。

  到了拍定妝照的地方,便有人過來安排。

  郁齡看了看今天來拍定妝照的人,從趙明明的介紹中知道了《狂俠》的男女主角,還有男二男三女二等演員,這些大部分都是常出現在大屏幕上的面孔,演技不俗,可見裴導的要求之高。

  相比之下,郁齡這個女三就是個生面孔了。

  當然,所謂的生面孔指的是是大屏幕上的生面孔,而不是最近網絡上的,因為上次葛濱事件,郁齡在網上小紅了一把,現在名氣還是有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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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 23:12:04 |只看該作者
第129章

  拍完定妝照後,郁齡見沒什麼事情了,就去卸妝準備離開。

  陳明明端了杯水過來給她,一臉喜俏的笑容,「郁姐你累不累?現在時間還早,等會兒你是要先回公司,還是回家?安姐已經叫了公司的保姆車過來了,說等進組後,就讓保姆車接送你。」

  郁齡仰起臉,讓人幫她卸妝,邊說道:「回家吧,去公司也沒事。」

  陳明明應了一聲,趁著這時間,又小聲地和郁齡說了下《狂俠》的幾位演員的一些小八卦,還說到先前郁齡去拍定妝照時,化妝間裡發生了點不愉快,後來還是女主角女主角阮薇薇的助理幫忙調和的。

  阮薇薇是天娛的一姐,為人處事很老道,和她合作過的人,沒有不說她好的,陳明明對她有些推崇。

  「阮姐的演技不錯,可惜她一直沒有遇到好的作品,陰差陽錯之下,錯過了很多機會,沒能拿到一個影后,其實實力和影后差不多了,這點很多人都沒辦法否定。相比之下,演女二的孫冬雲在圈內的名聲沒有那麼好,演技是有的,可是聽說喜歡耍大牌,喜歡欺負新人,到時候如果遇到她,郁姐你別理她……」

  見她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陳明明仍是盡職地說了一些。

  卸好妝後,郁齡換下身上厚重的戲服,便帶著陳明明和她的化妝師等人走了。

  現場的其他人忍不住看過來,看著這架勢,總覺得這位是什麼大人物一樣,和男女主角的排場有得一拼,惹得下頭的人總忍不住多看一眼,私底下紛紛猜測她的身份,可惜只能知道她是景安新捧的藝人、最近在網上爆紅外,就沒什麼多餘的信息了。

  等電梯時,郁齡聽到手機有短信提醒的聲音,低頭正要拿出手機時,電梯門剛好開了,她還沒有邁步走進去,就被一隻手用力地抓住手臂。

  「郁齡。」

  郁齡抬頭看去,看著電梯裡西裝革履的男人,不禁有些意外。

  陳明明眨了下眼睛,看著電梯裡一身銀灰色的名牌西裝的男人,容貌英俊,儀表不凡,好像在哪裡見過。再往電梯裡看去,就見電梯裡還有幾名助理,手上還拎著公文包,顯然是來這兒辦事的。

  他們拍定妝照的拍攝棚在天娛大廈,看先前電梯下來的地方,好像是在天娛老總的辦公室。

  「你怎麼會在這裡?」抓著郁齡手臂的男人問道,雖然表情很沉穩,但一雙眼睛裡的情緒卻非常複雜。

  陳明明很快便想起這男人是誰了,不正是那個邵家的大少麼?聽說和天娛的太子爺是好朋友,所以今天他出現在這裡,似乎也挺正常的。

  郁齡皺了下眉頭,抽了抽手,說了聲:「放開!」

  邵琛盯著她,不由自主地放開她。

  「我來這裡拍定妝照。」郁齡回答道,語氣很平靜,並沒有什麼特別。

  「定妝照?」邵琛有些茫然,雖然知道郁齡跑去娛樂圈發展,為此他也一度多關注這個圈子,但他一直以為她只是玩玩罷了,畢竟從來沒有在大屏幕上看過她。

  加上江老爺子是個頑固的,要是郁齡真的在娛樂圈混得風聲水起,可能現在已經派人將她抓回去了。

  郁齡回答完他的話後,便沒理他了,叫他讓讓,帶著人走進電梯。

  邵琛不由自主地讓開,等這群人嘩啦啦地進來時,一下子電梯裡的人便滿了。

  電梯門正要關上時,突然一道聲音響起,「哎,等等。」

  蹬蹬蹬的高跟鞋聲響起,緊接著一個長卷髮的漂亮女人來到電梯前,後頭跟著幾個助理和化妝師,其中一名助理伸手就攔住要關上的電梯門。

  走在前頭的女人沒想到電梯裡滿了人,正想笑笑等退開等另一趟電梯,不想眼睛一轉,就看到站在其中的邵琛,忍不住驚喜地道:「邵大少,真是巧,你今天也是來天娛的麼?」

  邵琛淡淡地應了一聲,矜持地喚了一聲孫小姐。

  來人正是先前陳明明和郁齡說過的女二孫冬雲。

  孫冬雲抬腳走進來,見電梯裡人多,便讓她的助理他們等下一趟電梯。接著用有些熟稔而嬌柔的語氣對邵琛道:「邵大少最近似乎很忙啊,很久沒看到你了,不知今天有沒有空,賞臉一起去吃個飯?」

  邵琛看了郁齡一眼,見她神色平靜冷然,神色微黯,因為有外人在,到底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朝孫冬雲冷淡地道:「抱歉,今天有事,改天吧。」

  孫冬雲感覺到他的態度似乎比以往還要冷淡,甚至有點兒不給面子,忍不住看了一眼另一邊的郁齡等人,不由得有些尷尬,只好附和著笑了一聲。

  電梯到一樓時,眾人魚貫而出。

  孫冬雲難得見到這位和天娛太子爺交好的邵家的大少爺,自然不想放棄這個機會,便磨磨蹭蹭地跟著他們走了幾步路,卻不想邵琛竟然上前幾步,走到那叫郁齡的新人身邊,低頭和她說話,神色比剛才對自己時溫和許多了,看著好像是認識的。

  她心中一動,忍不住跟上去。

  出了天娛的大門,郁齡就被邵琛攔下。

  「郁齡,我們很久沒見了,一起去吃個飯如何?我有事要問你。」邵琛說道,他的神色矜持而克制,但語氣卻是不容拒絕。

  郁齡想了想,點頭答應了,對看起來有些擔心的陳明明道:「你們先回去吧。」

  陳明明應了一聲,心裡其實挺擔心的。

  她從安茹那裡大概知道郁齡的身份,當初得知時還嚇了一跳,這才明白為什麼公司對她的態度這麼奇怪,也以為這位江氏的大小姐是過來玩的,而自己的責任是要保護好這位大小姐。

  這邵琛可是被很多雜誌評為豪門貴公子,還是一個非常有眼光的商業奇才,雖然只是寥寥幾張相片洩露出去,卻讓人頗為追捧,同時也是B市很多名媛淑女爭先追逐的對象,逼格非常高的那種,沒想到竟然會和她的衣食父母認識。

  不過聽說江家和邵家是世交,兩家的子女認識倒也不奇怪。

  目送他們上車後,趙明明正要離開,眼角瞄見站在門口角落裡往這兒張望的孫冬雲,怎麼不知道她這是跟過來的。聽說最近孫冬雲頻頻和邵大少在公開場合出現,那些捕風捉影的娛記沒在娛樂週刊上報導,讓孫冬雲大出風頭、身價上漲。

  陳明明想了想,給郁齡發了條信息。

  兩人來到一家安靜的咖啡館,坐下來後,邵琛非常體貼紳士地給她點了杯咖啡,又詢問她有什麼想吃的。

  咖啡館裡開著冷氣,還有悠揚的鋼琴聲,將外頭的炎熱都驅散了。

  郁齡靠著柔軟的沙發座,有些懶洋洋地道:「不用了,我不太想吃,你有什麼事要問我?」

  邵琛頓了下,將菜單遞給一旁的侍者,抬頭仔細地看她,目光從她的眉眼到嘴唇,仿佛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處地方,看得非常地專注。

  如果是其他女孩子,被這樣一雙深邃專注的目光看著,很難再維持平衡心,可偏偏郁齡依然是四平八穩的,還摸出手機來翻看短信。

  半晌,他開口道:「你幾時結婚的?怎麼不和我說一聲?」

  郁齡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我連我爸都沒說,怎麼可能和你說,告訴你好讓你去給他告密麼?」

  邵琛:「……」

  一時間,邵琛又打從心裡湧上一種很熟悉的無力感。

  她果然是衝動地隨便找了個男人結婚的,這才是他最無法忍受的事情。如果說她是愛那個男人才決定和他結婚,他也沒有那麼不甘心,可偏偏她是瞞著所有的人,就和見了幾次面的男人結婚了。

  這種事情聽起來確實很不可思議,其他的女孩子根本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可偏偏放在她身上,卻是很自然的事情。

  與其說她是衝動,不如說決絕,一如當年。

  她總是這樣子,由不得任何一點錯誤和猶豫,甚至不會給人後悔的機會。

  邵琛沉下臉,將滿腹心事壓下,最後只能道:「我以為我們……」他凝視著她,聲音變得低沉:「我以為你一直懂我的,我以前就說過了,我並不想分手,分手不過是暫時的。」

  「分都分了,哪有什麼暫時的?」郁齡不以為意,用他的話反問他,「我也以為你是懂我的。」

  既然分了,她就不會吃回頭草。

  邵琛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覺得多年的涵養又要被她弄丟了,有種抓狂的感覺。從小到大,總能弄得他抓狂失控的,也只有她了,江郁漪和她一比著實不算什麼,可偏偏她卻是如此輕描淡寫,好像將人氣得半死的人不是她一樣。

  邵琛無視了她氣人的話,繼續深沉地道:「那你會和他離婚嗎?」

  郁齡的視線從手機移到他臉上,頓了下,說道:「應該不會。」

  「應該?」邵琛忍不住笑了,看來這兩人的感情並不深厚,不然以郁齡的性格,不會說應該這兩個字。也是,他們才結婚半年都不到,結婚前又是只見過幾次面,感情能深到哪裡?

  郁齡沒看到他的笑容,而是想著在鬼墓時的事情,如果不知道奚辭是妖,她當然會斬釘截鐵地說不會。可這會兒,不知道怎麼的,語氣就沒有那麼堅定起來,當時變成妖的奚辭也問過她,會不會離婚,她違心地說不會。

  現在,雖然遲疑了下,可也沒有太過違心,還是很遵守本心的。

  想到這裡,她又坦然了。

  這時,侍者端咖啡過來。

  等侍者退下去後,邵琛繼續說道:「當年你為什麼要分手?你應該知道,我並不想和你分手。」

  郁齡正在看奚辭發的短信,是她拍定妝照時發來的,漫不經心地說:「太麻煩了。」

  邵琛額角的青筋又跳了下,「哪裡麻煩了?」

  「你媽麻煩,江郁漪麻煩,學校裡的同學麻煩,你也很麻煩。」她一臉嚴肅地說,看著他道;「都是你招來的。」

  不就是談個戀愛嘛,一群人在周圍嘰嘰歪歪的,像蒼蠅一樣趕都趕不走,煩死了,她哪裡有那麼多精力去應付這些?與其花時間在這裡,還不如回家好好地睡個覺養足精神。

  邵琛忍耐地道:「那不是我能阻止的,我媽只是有點頑固,但她會尊重我的選擇。江郁漪是你妹,我已經儘量遠離她了,至於那些同學,我和他們不熟,我哪裡能管得住不熟悉的人的嘴要說什麼,我……」

  突然發現自己的語氣有些激動,邵琛只得說了聲「抱歉」,讓自己平靜下來。

  可怎麼能平靜?當時她直接就提出分手,分手後就跑了,連學校都不來,整整消失了一個月才出現,然後像個沒事人一樣,將他當成一個路人甲,眼睛裡再也沒有曾經看他時的那些漣漪感情,平靜陌生得讓他害怕。

  每次想到這裡,他都嘔得要死。

  郁齡回復了奚辭的信息後,發現陳明明發了信息過來,看完後,忍不住抬頭看他。

  邵琛沉著臉,渾身卻透露著一種浮躁的氣息,不若先前的克制。見她看過來,對上那雙黑浚浚的眼睛,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有什麼事?」

  郁齡端起咖啡喝了口,慢吞吞地道:「聽說你最近和剛才那位孫小姐在公開場合同進同出。」

  「同進同出不代表什麼。」邵琛不以為意地說,然後看她,「怎麼,你不高興?」聲音裡多了幾分喜意。

  然後就見她歎了口氣,一副很無奈的樣子,看得他額頭的青筋又開始暴跳起來。

  「我只是以為你交女朋友了,原來和以前一樣,都是別人亂傳的啊。好了,該說的都說了,今天就這樣吧,我先走了,以後沒事別來找我,我怕麻煩。」郁齡拎起包,起身離開。

  邵琛木了會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張了張口,卻不知道怎麼解釋。

  難道能說以前的那些流言,確實是別人亂傳的,他這輩子認真交往過的女人,就只有她一個麼?

  最終他仍是忍不住起身,追過去拉住她的手臂,認真地道:「郁齡,我們真的沒可能了嗎?」說出這話時,他的心臟絞痛,連平時自傲的冷靜都維持不住。

  雖然已經知道了,可是心裡仍是想要僥倖。

  「嗯,沒可能了。」郁齡很冷靜地道,她都有老公了,當然是沒可能了。

  「你就這麼狠心?」

  郁齡終於不耐煩,抽回手,一腳踹過去逼退他後,對他道:「別讓我揍你,不然我會讓你知道我有多狠心!」說著,轉身走了。

  等郁齡打車回到小區時,發現邵琛竟然跟過來了,差點忍不住翻白眼。

  邵琛已經恢復了一慣的矜持沉穩,語氣十分平和地說道:「好歹我們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多少有些情份,我還沒有見過你老公呢,今天就去見見,應該沒關係吧?」

  「他不在。」郁齡說。

  「去哪裡了?」

  郁齡沒回答,已經懶得理他了,逕自上樓。

  到了家門口,她開門進去,然後當著邵琛的面,將門關上。

  邵琛站在門口,看著這扇閉緊的門,忍不住苦笑了下。曾經不知道有多少次他站在這扇門前,沒有勇氣進去,也捨不得強迫她。而現在,他有勇氣進去了,她卻不肯讓他進去。

  或者說,自從分手後,她從來都是不歡迎他的。

  既然分了,就不會再被感情左右,她從來都是這樣理智又可怕的女孩子。

  江禹城帶著李秘書下班回來,看到門前蹲著的人,一時間覺得這一幕咋這麼眼熟呢?不就是前陣子三更半夜的,他也是蹲在這裡等女兒回來麼?

  看清楚蹲在那兒的人是誰後,忍不住笑了,「是阿琛啊,你在這裡做什麼?」

  邵琛看到江禹城在這裡也有些驚訝,面上依然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我是來看看郁齡的,不過她對我有誤會,不讓我進門。伯父你也是來看郁齡的麼?你這是……」

  看著江禹城懷裡抱著的東西,還有李秘書拎著的那堆東西,邵琛不由得熄聲了。

  「我這段時間住在這兒。」江禹城用一種優越的語氣說,上下打量他一會兒,到底沒有說什麼,開門進去了。

  邵琛也趁著這機會登堂入室。

  屋子裡,郁齡盤腿坐在沙發上和奚辭打電話,手機開了免提,江禹城招呼邵琛的聲音也傳到手機的另一頭:

  「……你爸媽的身體最近怎麼樣?郁齡,邵琛來了!」

  郁齡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哦了一聲,拿著手機到陽臺,繼續剛才的話題,「現在情況還是這麼嚴重麼?那些形成的陰煞之地能不能淨化?如果不淨化,會對你們的身體有影響麼?」

  「……」

  聽到那邊沒有聲音了,她叫了一聲:「奚辭?」

  半晌,奚辭的聲音響起,有些壓抑:「邵琛來了?」

  「嗯,爸爸帶他來的。」她不以為意地說。

  「是這樣啊……」

  奚辭的聲音有些低沉,郁齡沒有聽出什麼異樣,繼續詢問莫莊農家樂那邊的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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