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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霧矢翊]掌中妖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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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00:19:59 |只看該作者
第160章

  安靜的室內,只有一盞昏黃的節能燈,隱約可以看清楚室內的擺設。

  「奚辭?」

  她擁著被坐起身,眼睛有些困盹地在室內看了看,並沒有看到那隻妖的身影。

  窗戶大開著,一陣夜風從窗口飄進來,那帶著甜膩的香味的風讓她打了個激靈,很快便清醒了。

  郁齡坐在那兒回想著睡前的情況,心裡隱約明白,他是特地將她弄睡了的。

  至於他為什麼這樣做,或許是因為他的傷。

  白天時,他身上穿的是一件包得非常密實的長袖斜襟袍子,下面是一條長褲,除了袖子有點寬外,將自己包得密不透風,壓根兒不想讓人看到他衣服下的情況,連她碰一下都防著,不給她看。

  這樣的衣服雖然看起來有點怪,但穿在他身上倒是挺好看的,她也沒有說什麼。

  空氣中的味道像一種甜膩的花香,並不難聞。

  郁齡分辯了下,不由得聯想到奚辭身上的味道,感覺、似乎,就是他身上的味道突然放大了好幾倍。

  半晌,她掀開被子下床。

  剛打開門時,一陣帶著冷意的夜風吹來,冷得她打了個哆嗦,忍不住又折回室內,找了一件外套披上。

  現在已經是九月份了,雖然城市裡正是秋高氣爽的時候,但在這深山裡,夜裡卻顯得比白天冷了許多,有種進入深秋的感覺。

  裹著外套,郁齡走到木屋的廊前,朝山谷裡看去。

  此時雖然已是深夜,但世界並不是漆黑一片,山谷的上空中懸掛著一彎上弦月,朦朧的月光灑在山谷裡,可以清楚地看到木屋前的花圃和不遠處的湖面泛起的波紋。

  世界很安靜,這種安靜比之昨晚進山時的動靜,讓人心頭有些發毛。

  郁齡摸著手腕上的渡厄鈴,深吸了口氣,走下臺階。

  她穿過花圃,來到湖邊,在湖邊的草叢上找了找,找到一個兔子窩,那裡窩了一隻肥兔子。

  郁齡蹲在兔子窩前,伸手去戳了下肥兔子的尾巴,叫了一聲:「阿肥。」

  肥兔子就是白天時被她嚇得摔進湖裡的那隻兔子,以前在烏莫村裡也是見過的,還和它一起吃過地莓呢。上次她回烏莫村,金剛鸚鵡和她一起進山認山裡的動物時,也有這只肥兔子阿肥。

  金剛鸚鵡說過,這只肥兔子其實是一隻膽大包天的兔子精,膽子並不小。也是因為這膽子不小,以前還曾想喝她的血,後來可能被奚辭或者其他的妖恐嚇過,所以今天在這裡突然看到她時,才會被她嚇得摔進湖裡。

  阿肥一雙紅兔子眼看著她,趴在湖邊的草叢間不說話。

  郁齡也沒期望一隻沒成精的兔子說話,對它道:「我知道你聽懂我的話,告訴我,奚展王在哪裡。如果你不說……」

  阿肥抬頭看她,短尾巴動了下,不說又怎麼樣?

  它可是一隻威武不能屈的兔子精,和東北的那只永遠長不大的老白兔精可是不一樣的,格調比她高多了。

  「那我明天就告訴奚展王,我想吃紅燒兔肉。」郁齡非常和氣地說,「反正我也是吃肉的。」

  阿肥:>__<。。這人類雌性真可怕!果然人類最兇殘了,它再也不敢覬覦她的血肉了。

  迫於人類兇殘的威脅,阿肥只好從草窩裡出來,朝前蹦去。

  郁齡拉了拉身上的外套,跟在兔子身後。

  周圍傳來一陣沙沙聲,朦朧的月光下,只見草叢搖晃著,她也看不清楚有什麼,想到白天時的那群動物,默念著它們是妖,這是奚辭的地盤,不會隨便跑出來咬人的,便不再關注。

  跟著兔子的腳步,郁齡繞過湖,來到佔據了整個山谷半個面積的樹林前。

  樹林裡陰森森的,月光無法浸進樹林,不過來到這裡後,那甜膩的香味更濃了。

  阿肥來到這裡後,說什麼都不肯進去了。

  郁齡蹲下身拉了下它的兔耳朵,「奚展王在裡面,確定?」

  阿肥朝她亮了亮自己的爪子,齜了下自己的兔牙,一副兇狠的樣子,仿佛她如果再不相信兔爺它就要動粗了。

  郁齡一巴掌拍過去。

  阿肥趕緊收起爪子,一雙兔子眼無辜地看著她,心裡飆淚。

  果然人類雌性真是太兇殘了!

  郁齡也不為難它,深吸了口氣,拿著手電筒進了樹林。

  樹林裡的樹非常高大,給人一種生長了幾百年的感覺,周圍到處都是雜草,並不好走。郁齡也不知道怎麼走,她只能循著那甜膩的花香一路走過去,走著走著,郁齡突然想起了三月份時,因為外婆生病她回到烏莫村的第一個晚上所做的夢。

  此時那夢突然變得非常清晰,就像放映機一樣清楚地湧上腦海。

  夢裡,夜涼如水,她走在一處茂密的密林之中,周圍都是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月光從樹稍篩落下來,星星點點地跳落到樹下的雜草上。

  她踩著腿肚高的雜草一路前行。

  和此時此刻的情形如此的吻合。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記得在夢裡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卻一直不肯停,仿佛冥冥中有什麼指引著她前進,就算累得不行,依然莫名地堅持著。

  而此刻,空氣中那無處不在的甜膩的花香,就像一道信息,引導著她前進。

  不知走了多久,和夢裡一樣,她開始感覺到很累,從樹稍灑下來的月光越發的朦朧,眼睛因為汗水不小心浸進去而有些難受,汗一滴一滴地沿著臉頰滑落,滑入衣襟中。

  再堅持一下!

  她這樣告訴自己,再堅持一下,等會兒就會像夢裡一樣,整個天地間會豁然開朗,到時候她會看到一片碧翠流雲般的濃綠……

  伸手拂開面前擋路的藤條雜草,突然之前,眼前不再是一片遮擋了月光的昏暗樹林,而是一片一望無際的綠色汪洋。

  天上的月亮依然是不夠飽滿的缺月,月光卻比剛才要明亮許多,仿佛受到了什麼指引一樣,明亮的月色可以讓她看清楚前方那一片綠色的汪洋,從遠處傾頹而下,爬滿了整個世界,綠得如夢似幻。

  那濃綠之中,點綴著紫色的花,那花非常美麗,如同紫水晶一般點綴的碧翠色的枝葉間,看起來有點兒不像真實的,在月光中泛著瑩瑩的光澤。此時空氣中的味道更濃郁了,甜膩的花香,撲鼻而來,又多了些許清甜的味道,聞到後反而有點兒醒神。

  夢中的畫面清晰地展現在面前,郁齡忍不住倒抽了口氣。

  她看著面前這一片無處不在的綠色汪洋,忍不住轉頭四顧,發現周圍的樹都隔著一段距離,使得這一片地帶的月色最好,連著那無邊無際的翠綠汪洋也有些不真實。

  她明明是來找奚辭的,怎麼最後卻莫名其妙地想起那個夢,然後將夢裡的情況和現實結合在一起了?等會兒不會是像夢裡那樣,這些綠色的植物變成一個囚籠將她密密實實地圍起來,然後有一根蜿蜒的黑影兜頭襲來……

  郁齡目光深沉地看著這一片地方,正要慢慢地退回去時,突然腰間一緊,身體騰空而起。

  郁齡:「……」

  要不要尖叫?還是別叫了,在這大晚上的,叫起來挺不只難聽還擾人清夢……

  她糾結了下,身體已經從這頭被卷到那頭,然後被甩到了一個冰冷的懷裡。

  「郁齡……」

  箍住她腰的怪物用冰冷的東西纏著她,用一種柔得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叫她的名字。

  這時,一隻手從她的脖子摸上她的臉,將她的臉板過來,然後她對上一雙豔到極致的紫眸,那雙眸子裡閃爍著冰冷的色澤。

  她愣了下,「奚辭?」

  此時臉上爬滿了紫色妖紋的妖聲音雖然柔和,卻藏不住天性裡的冷漠,「你來這裡做什麼?」

  郁齡沒吭聲,此時她的身體變得非常僵硬,特別是靠著身後冰冷的身軀,讓她冷得都忍不住打哆嗦。

  此刻的一幕,再次和小時候的惡夢重疊在一起。

  漫天的綠色汪洋,碧翠的色澤,密密麻麻交織在一起的藤蔓,以及躺在藤蔓上的妖……

  他等會兒不會要吸她的血吧?

  感覺到她的僵硬,他依然緊緊摟住她的腰,將臉埋進她的脖頸間,隔著脆弱白晳的皮膚,深深地吸著皮膚下的血管中的味道,鮮美甜密,蠱惑著所有的妖魔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

  他伸出冰冷的舌尖舔了一口,忍不住又舔一口。

  她的雞皮疙瘩都被這種冰冷得像蛇一樣的舔舐弄出來了,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好像在品嘗著美味一樣舔了會兒,才將她轉過身,與他面對面。

  看清楚月光下他的模樣時,她就算神經再堅韌,也嚇得往後一仰差點摔倒,接著身後躥出兩根藤蔓網住了她,又被他伸手撈回懷裡。

  郁齡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覺得世界觀可能又要重新組裝一下,不然面前這些怎麼解釋?

  她甚至有種那托著奚辭的藤蔓其實是他一樣,就算不是他,也是受他控制的。

  他低頭看她,唇色就像剛吸了血的惡妖一樣地鮮豔,勾起一個不怎麼溫柔的笑,說道:「三更半夜不睡覺,你來這裡幹什麼?」

  他實在不願意讓她看到自己這樣子。

  不用照鏡子,他也能知道全身佈滿紫色紋路的自己看起來有多邪惡,甚至隱藏不住妖類特有的冷漠。

  郁齡的呼吸有些粗重,深吸了好幾口氣,才開口道:「我突然醒了,見你不在,就問了只兔子精,過來找你……」

  發現自己的聲音還很平穩,她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很好,繼續維持。

  他垂下眼眸,長髮隨之滑下來,半掩住了臉上恐怖的紫色脈絡。

  郁齡僵硬地看著他,目光往下滑,看到他敞開的衣襟上的肌膚,也爬滿了這種紫色的脈絡,還有手……這樣的紫,倒是和那藤蔓上的花的色澤非常相似。

  過了會兒,他開口道:「看到我這樣……害怕麼?」

  她沒吱聲。

  他繼續道,「我並不想讓你看到我這樣……是不是很難看?」他歎了口氣,聲音依然有些冰冷,就像他身上的溫度一樣,「我是妖,受傷了,只能以這樣的方式療傷,人類的治療方式對我們沒用……」

  郁齡依然沒吱聲。

  他也不開口,只是將她往懷裡攬了攬,用自己冰冷的臉蹭著她溫暖的臉蛋,眼睛卻像最兇惡的狼一樣密集地關注她,哪怕她露出一點恐怖或者厭惡的神色,都會讓他受不了。

  幸好,她很端得住,沒有流露出什麼異樣。

  郁齡也覺得自己很端得住,大慨是早有預感了,事到臨頭雖然又嚇到,卻沒有太過失態,感覺自己棒棒噠。

  她深吸了口氣,問道:「你身上怎麼會這麼冷?」

  奚辭笑了下,笑容也有一種冰冷邪惡的味道,「因為,我就是……它啊。」

  郁齡遲鈍地看著他,目光落到拱托著他的那些看不到盡頭的藤蔓,他就坐在這上面,甚至隨著他的舉動,那些藤蔓上的綠葉會簇動起來,周圍還有無數的藤枝穿梭。

  手腕緊了下,郁齡低頭,看到不知從哪裡爬來的一根翠綠色的藤蔓纏住她的手腕。

  她抬頭,就見月光下的妖朝她笑起來。

  她再深吸了口氣,聲音依然很穩,「原來是這樣,原來你是……植物精?」

  所以,她這是嫁了一顆植物精當老公了麼?

  怨不得他長得那麼美,看這些植物開的花,也挺好看的。

  夠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吧?

  他將臉擱到她的頸窩間悶笑了下,然後在她耳邊呵著冰冷的氣,「是啊,我原本是一株深受龍氣蘊養的植物,佔據這山間的天地之氣修煉成精……」

  她木然地聽著,嘴裡下意識地問,「這是什麼種類的植物?我看不出來。」

  他的雙手又在她腰間收緊了,緊得她忍不住吸氣。

  媽呀,痛死了,妖的力氣一向這麼大的麼?

  他放鬆了許多,不過仍是將她摟得死緊,仿佛這樣她就不會害怕他一樣,甚至連周圍那些藤蔓都在蠢蠢欲動,想將她束縛在這裡。

  妖一向自私涼薄,看上眼的東西,忍不住會將之拖到自己的世界裡,時刻地放在身邊賞玩。

  然後,她聽到他在她耳邊用清柔冰冷的聲音輕輕地道:「是……」

  盤龍藤,其形如龍,其骨如虯,其葉如碧,其味驅邪,其根延壽,生於清川,長於天地,千年成長,見之呈祥……

  ——《清川異志•盤龍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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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00:20:17 |只看該作者
第161章

  第二天郁齡早上起來,就覺得身體有些不對勁。

  頭暈腦脹、鼻塞喉嚨痛,整個人懨懨的,窩在被窩裡不想起來。

  一隻大手在她額頭摸了下,有些擔憂地說道:「你可能感冒了,有點低燒,我送你去鎮上的醫院。」

  郁齡扒著床,看都沒看一眼床前的妖男,含糊地說:「不用,吃藥就好。」腦子遲鈍了下,她又問道:「你這裡有人類的藥麼?」

  還真沒有。

  床前的妖男一臉愧疚,馬上道:「你等一下。」

  聽到開門聲,郁齡從被窩裡抬起頭,看了眼門口,還來不及收回視線,那妖男又折回來了,這速度之快,讓她都有些懵逼,根本來不及收回視線。

  這種掩耳盜鈴式的躲避方式,她才不幹呢。

  奚辭見她看過來,精緻迤邐的眉稍眼角馬上浮現笑意,整個人都輕快起來,重新坐回床邊,將手裡端來的溫水放到一邊,對她說道:「要不要喝點水?我已經讓白鷹去取藥了,以它的速度,一個小時應該能將藥帶回來。」

  這樣也可以?

  郁齡頓時無話可說,已經不想對此發表意見了。

  雖然住在深山老林裡,但人家地上跑的、天上飛的都比人類的交通工具慢不了多少,說不定人類的車開進這山裡,還沒有一些動物跑得快、跑得自在呢。

  整座山裡的動物和植物都是他的屬下,妥妥的山大王,金剛鸚鵡當初的話也是有道理的。

  奚辭將她扶起來,餵她喝了半杯水,然後親了親她有些乾躁的唇,愧疚地說道:「昨晚應該早點讓你回來的,現在已經秋天了,夜裡比較涼,你又穿得少……」

  郁齡看了他一眼,很想說,能不能將那愧疚擺得有點誠意?嘴裡說著愧疚的話,但那臉上的神色可不是那麼回事,那神采飛揚的樣子,好像中了幾百萬一樣。

  又親了她幾下,他柔聲問道:「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沒胃口。」她捂緊被子,懨懨地說。

  「那吃魚粥吧,湖裡的魚有些很肥了,肉質鮮嫩。」他逕自說。

  郁齡憋了一下,忍不住道:「我不吃妖。」想起昨天那只肥兔子摔進湖裡,那條將它拱上岸的大鯉魚,郁齡覺得自己實在沒胃口。

  她再兇殘,也不會吃妖,感覺好像在吃了一條智慧生命一樣,會有負罪感。

  奚辭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失笑,「不是妖,湖裡有很多普通的魚蝦,守湖的是一條水蟒,湖裡養著的魚蝦都是它的食物。」

  郁齡聽說他要去湖裡撈魚,雖然很不舒服,依然撐著起床。

  奚辭擔心地看著她,他知道人類生病的時候,身體會非常虛弱,會感覺不舒服。自從和她在一起後,他很小心地照顧她,不管是去一些陰煞之地,還是遇到鬼怪,都準備好去陰寒的東西,保證她健健康康的,可偏偏這次,卻是因為自己害她生病了。

  明明應該愧疚的,可一想到昨晚的事情,他就神采飛揚,覺得這世界不能再美好了。

  一直懸在心中的擔憂,莫過於她知道他最終的秘密後會害怕離開。

  她依然害怕,但沒有離開。

  郁齡沒理他,披了件衣服,就爬起身,披頭散髮地和他一起出房門。

  奚辭搬了一張看起來非常精緻的藤編的椅子放到廊下,讓她在這裡坐著,便去廚房拿了一個木桶出來,去了湖邊。

  此時湖邊依然聚集了很多動物,那些動物曬著太和煦的太陽,交頭接耳地交流著什麼,直到見到木屋裡有人出來,唬地散了,躲在草叢間往這兒看。

  奚辭來到湖邊,十秒鐘後,就見原本平靜的湖面泛起一層層波瀾,仿佛有什麼可怕的水怪要破水而出。緊接著就聽到一陣嘩啦啦的聲音響起,隨之是一條身軀宛若水桶粗的巨蟒破水而出。

  那巨蟒的身體是墨綠色的,不知道有多長,探出水面的身體有兩米高,其他的留在水裡。扁平的腦袋上還有一個腫包,好像那種快要化蛟的龍蟒一般,一雙狹長的眼睛,冰冷森然,看著就嚇人。

  郁齡第一次見到這麼巨大的蟒蛇,整個人都有點傻了。

  那蟒蛇朝奚辭晃了晃身體,腦袋也搖了搖,好像在和他打招呼一樣。接著它探頭過來,將湖邊的木桶拱到腦袋上,就像腦袋突然蓋著一個帽子,看起來有點兒滑稽。

  蟒蛇帶著水桶沉進湖裡,一會兒後,又嘩啦啦地浮出水面,將木桶用腦袋頂到湖邊。

  奚辭拎著水桶回來。

  郁齡雙眼深沉地看著已經恢復了平靜的湖面,手腳都有些發冷。

  這麼大的水蟒,看著就嚇人,雖然知道它是妖,可能還是奚辭的手下,不會暴起攻擊人,可那露出水面的半截身體和站在湖邊的男人對比起來,視覺的衝擊非常大。

  「水蟒說,湖裡很多大閘蟹養得很肥,可以吃了,這些味道在外面吃不到,等你病好了,我給你做。」奚辭柔聲說道,眉稍眼角都是一種溺死人的甜蜜。

  郁齡憋了會兒,忍不住看了一眼湖面上那顆還沒有沉下去的大蛇頭,哦了一聲。

  等她回房窩在窗前的藤制沙發上消化那只巨蟒的信息時,突然聽到外頭的聲音傳來,往窗口看去,就見外面一隻紅毛松鼠頂著個裝青菜的小籃子過來,送到廚房。

  經過這兒時,對上她的目光,紅毛松鼠的大尾巴甩了甩,趕緊跑了。

  魚粥很快就做好了,還有幾碟看起來非常爽口開胃的素菜,份量不多,盛在白瓷盤裡,整整齊齊地碼放著,翠綠的青菜,濃郁的醬色,灑上白芝麻,看著就讓人胃口大開。

  果然剛才那隻松鼠是送青菜過來的。

  魚粥非常美味,比以前在那些魚莊吃過的還要好吃,郁齡覺得應該是湖裡的魚被好山好水養好,肉質鮮美緊嫩的關係。

  一碗熱呼呼的魚粥下肚,出了一身汗,郁齡感覺精神好了許多,沒有先前那麼難受了。

  吃完早餐,藥也送到了。

  一隻漂亮的白鷹停在窗口,爪子上吊著一個小布袋。

  奚辭將布袋打開,拿出裡面的藥,有退燒藥、感冒藥、消炎藥、沖劑等。

  吃過藥,不一會兒藥效就上來了,郁齡困得眼睛睜不開,爬回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在床上捂了大半天,到下午的時候,感冒的症狀終於好了許多。

  郁齡醒來時,發現自己被人摟得死緊,她稍稍抬頭,就看一張睡顏。

  摟著她的這隻妖,就算在睡夢中,依然看起來妖氣沖天的樣子,在明亮的光線下,那肌膚上的紫色妖紋,顏色非常鮮豔奪目,透著一種妖嬈的色澤。

  她伸手輕輕地碰了下他的眼角處,只摸到平滑緊致的肌膚,那妖紋就像長在肌膚上一樣,再精巧的工藝都繪不出這樣的紫紋,甚至每當他故意做出一些曖昧的舉動時,那妖紋的色澤會變得香豔起來,簡直是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妖精。

  她摸了會兒,正要縮回手時,對面的妖就睜開眼睛,笑盈盈地看著她,低頭就親了她一下。

  郁齡捂著嘴,含糊地道:「我還在感冒,小心傳染給你。」

  「不會的,這點小病毒,不會傳染的。」他笑盈盈地說著,就親了過來。

  他的唇此時是溫暖柔軟的,不像昨晚那種冰冷。

  直到現在,她仍是有些懵逼,不太明白為什麼妖會有兩種如此不同的面目,想起他昨晚坐在孕育了他妖體的藤蔓上,冰冷而張揚,那無處不在的藤蔓,整個世界都是冰冷而邪惡的。倒是現在的樣子雖然仍是妖冶邪惡,卻又可愛可親多了。

  她看著他,忍不住心動地湊過去,蹭蹭他溫暖的臉。

  嗯,溫暖的,也是真實的肉血之軀。

  奚辭很高興地摟緊了她,舔了舔她的臉,沙啞地問,「現在害怕麼?我想聽實話?」

  自然是不害怕的,比昨晚好多了。

  見她誠實地搖頭,他摸摸她的臉,獎勵似地說了一聲「乖」,然後得寸進尺地繼續親。

  郁齡頓時有種想要一拳過去的衝動。

  夕陽落到山的那邊,他們開始吃晚餐。

  因為她生病的原因,晚餐以清淡為主,不過再清淡,味道也很好,特別是素菜粥,吃起來格外地香,有一種非常棒的味道,很難形容得出來。

  郁齡連續吃了兩碗,感覺有八分飽時,就放下碗。

  她覺得這樣的日子,雖然與世隔絕,但好像也不比在城市差,特別是在吃食上,能嘗到更純天然的,簡直是對味蕾的一種侵蝕。

  抓住一個人的心,就要抓住那個人的胃,這隻妖對此道簡直精通。她現在都有一種陪他在這裡住個十年八載都可以的感覺。

  「還吃麼?」奚辭笑盈盈地問,「這些食材對於你們人類來說,都是養生的好東西,就算吃多點也不會胖的,不用擔心。」

  郁齡堅挺地忍住了誘惑,堅決不再吃了,她要養成好習慣,不可以暴飲暴食。

  吃完晚飯,天邊的晚霞橫跨了半個天際,絢爛之極。

  一人一妖坐在晚霞的院子裡看夕陽落山,聽著倦鳥歸巢,悠閒而安寧。

  奚辭將藥拿來,讓她吃藥,一臉高興地說道:「明天應該就能好了。」

  郁齡從小到大就是個健康寶寶,生病對她來說是件非常陌生的事情。不過這一天都有「人」陪著,對她柔情蜜意,關懷備致,像伺候女王一樣伺候她,讓她連一點委屈的情緒都生不起來,感覺甜甜蜜蜜的,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她看著正在看藥效說明的妖,忍不住問,「你今晚還要過去麼?」

  奚辭面上的笑意微微斂了,「要的,這樣傷勢好得比較快。」

  郁齡的目光忍不住看向他的脖頸根處,在衣領間隱約可以看到些許紫色的脈絡。

  先前趁他不注意時,她有拉開他的衣服看過,那紫色的脈絡佈滿他身上的肌膚,這些東西不知道是什麼,不過它出現,代表他受傷吧,等這些紫色的脈絡哪天消下去了,他應該就好了。

  她撓了下臉,又問,「那你什麼時候傷才能好?」

  「嗯,大概要一年半載吧。」奚辭想了想,大概給個時間。

  一年半載其實也不算長,想一下米家的老太爺那幾個,這次受得也重,都要在醫院裡躺個一年半載,也是差不多了。

  聽到時間這麼長,郁齡忍不住擔心,「真的沒有其他比較快的痊癒辦法?」這樣妖不是挺可憐的?

  「其實也有,不過……」他溫柔地道:「我不想再用。」

  「嗯?」

  他盯著她看。

  郁齡突然想到了什麼,面色有些僵,忍不住摸了下手腕的脈博處,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冷靜一些,說道:「你要不要喝我的血?」

  奚辭的神色像是瞬間冰凍住,清柔的笑容斂去了,就像昨晚坐在那盤龍虯曲的藤蔓上的妖一樣冰冷可怕,一雙濃紫色的眼睛清冽冰冷,說道:「我不會再用這樣的方法,除非我要死了。」

  如果他死了,就沒有人能保護她了。

  「就一點血。」郁齡試探地說。

  他倏地站了起來,一把將她抱起,輕易地按住她的掙扎,然後將她送回房裡。

  直到他離開了,郁齡窩在床上,忍不住咬了下嘴唇。

  天色漸漸地晚了,她趴在床上看了下手機的時間,已經晚上八點了,天色完全暗下來,不過月亮升到了半空中,外面的光線並不算太暗,從窗口往外看,可以看到那面湖在月光下折射著粼粼波光。

  這裡儼然就是一個理想的世外桃源,木屋臨水而建,花香襲人,沒有蚊蟲的困擾,連孤魂野鬼也沒見一個,滿山的妖精雖然想想有點兒可怕,但她身邊有一隻更可怕的山大王,那些妖精屁也不是一個,躲她躲得緊,根本不敢隨便出來找存在感。

  在這裡,她可以橫著走。

  睡了一整天,她此時的精神很好,感冒也好很多了,一時間並不困。

  想了想,郁齡爬了起來,找了件比較厚的衣服披上,就出了門,準備去找那只又露天席地療傷的妖。

  郁齡以為奚辭依然會在那片樹林裡,誰知她剛出了門,就聽到一陣沙沙的聲音,草叢中似乎有黑色的蛇影蜿蜒而過,嚇了一跳,以為是蛇時,很快便看清楚那是一根翠綠色的藤蔓。

  那藤蔓爬過來,圈著她的腿拉了拉,然後又縮起來,朝前邊指了指。

  郁齡順著它指的地方看去,就看到木屋不遠處靠著山壁的地方,爬滿了綠藤,整個山面仿佛一片綠色的瀑布,從上空傾泄而下,在月光下蕩起一波波綠色的波浪。

  在這綠色的海洋中,坐著一個烏髮及地的妖,他沐浴在月光之下,除了一張臉外,渾身上下都是紫色的脈絡,像血管,又像某種植物的根系,看起來邪惡恐怖。偏偏那張臉慘白得無一絲血色,白得近乎透明,又顯現出某種脆弱來,仿佛精緻得一碰就會碎。

  他原本閉著眼睛坐在那裡,感覺到她出現後,睜開一雙紫色的眼睛。

  「你來做什麼?」他的聲音冷冰冰的。

  郁齡知道自己這種時候最好別離他太近,從昨晚的經驗來看,似乎在這樣的時候,他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妖,具備所有妖類的特點,人類的七情六欲都被冰冷取代。

  縱使如此,他關心她的心情卻沒有變。

  郁齡找了找,發現草地上有一塊石頭,便走過去坐下,默默地看著他,醞釀了下情緒,才道:「我一個人在屋子裡十分無聊,不能上網,又不能看電視……」

  那雙紫色的眼睛盯著她,半晌冷冰冰地說道:「明天給你裝網線。」

  郁齡:「……」

  「你今晚不去樹林那邊麼?」她轉移了話題。

  那雙紫眼睛盯著她,就像某種強大的冷血生物盯上獵物一樣,沒有足夠強大的心臟,還真被看得落荒而逃。郁齡面上一片平靜,手心卻沁出了汗漬,依然堅挺地沒有選擇離開。

  她果然愛他愛得要死,這麼邪惡恐怖的一面,還能神色自如地面對他。

  「在哪裡都一樣。」他慢慢地說,「原本是怕你看到我這樣子,所以才離得遠一點。現在嘛……」他笑了下,笑容也是冷冰冰的,就和他身後那一片碧翠濃綠色一樣,像翡翠一樣地冰冷。

  郁齡默默地補完他的話,這明擺著就是近距離監視她,順便也想靠她近一點,她理解的。

  她現在大概明白這隻妖的三種形態了。

  第一種是封禁妖力變成人類時,俊秀溫和,宛若一個新好男人,所有男人和女人的美好品德都可以冠到他身上。

  第二種是釋放妖力後變成妖時,性格張揚,狡猾霸道,完全放飛自我,一言不合就打打殺殺。

  第三種是如同此時完整的妖體,和他的本體一樣冰冷,感情也淡漠到幾乎讓人感覺不到,甚至可能更自私自利,按著自己的喜好來。

  這種時候最好離他遠點。

  這麼想著,她也就起身準備離開了。

  就在她要離開時,坐在藤蔓上的妖眼睛眯起,冰冷的臉上戾氣一閃而過,下一刻就伸出一根藤蔓將她卷住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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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這種當空中飛人的感覺真不好,兩個晚上都當了一回,心情也不怎麼愉快。

  郁齡抓著外套,感覺風涼嗖嗖的,直到落到一個同樣冰冷的懷抱裡,讓她忍不住嘶地叫了一聲。

  一雙有力的手臂已經牢牢地禁箍在她的腰肢上。

  接著是一張細膩又冰冷的臉貼上來,湊到她的頸項邊,冰冷的舌舔過脖子的大動脈,舔了一下又一下,讓她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幾乎以為下一刻,這隻妖就會露出鋒利的獠牙咬破她的血管吸她的血。

  她的血肉對於妖魔鬼怪都有一種吸引力,而且對妖而言,吸引力最大。

  他舔了好一會兒,幫她捂緊了身上的外套,然後將她摟到懷裡

  一人一妖就坐在那盤龍虯曲的藤蔓編織成的瀑布下,一起沐浴著月光,就像某種精怪在月下汲取天地精華一樣。周圍安靜得可怕,仿佛所有的生物在這片天地,都受他主宰,小心翼翼地收斂著,不敢惹怒他。

  夜風有點涼,他將她捂得很緊。

  郁齡窩在他懷裡,他渾身冷冰冰的,捂得再緊,她並不覺得有多溫暖,不過勝在他為她擋了涼風,沒有吹到風,感覺沒有那麼冷。

  有什麼東西戳了下她的腳心,癢癢的,她下意識地一腳蹬去,將那東西踹開了。

  那是一條藤蔓,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他唔了一聲。

  郁齡僵硬了下,乾乾地道:「我踹它……你會有感覺麼?」

  「有點。」他冷冰的語氣多了幾分忍耐。

  郁齡:「……」

  郁齡整個都不好了。

  這說明什麼?說明這些植物其實也是他身體的一部份吧?不然她踹一腳過去,他怎麼會有感覺呢?原來她老公不僅不是人,甚至連血肉之軀都不是了,變成了一種邪惡的觸手系植物了麼?

  郁齡覺得自己可能需要一包去污粉。

  過了會兒,她縮起腳,小聲地抱怨道:「你別再玩我的腳了,很癢的。」

  她身後的妖輕描淡寫地應了一聲,暗地裡卻有好些觸藤蠢蠢欲動,暗搓搓地又戳著她,好像在和她玩一樣。

  直到她又踹了一腳,他才說道:「抱歉,我控制不了它們,它們喜歡親近你。」

  見鬼吧!他自己的身體,還不是由他來控制?

  郁齡不想留在這裡了。

  他收緊了手,將臉靠到她的肩膀,微一偏首,冰冷的紅唇含住她的耳珠,然後聽到那清柔冷冽的嗓音說:「我要在這裡坐到月亮西垂,一整個晚上……你難道不多陪我坐一會兒麼?」

  郁齡於是又坐回去,只是捂住了耳朵,不讓他碰。

  這隻妖現在冷冰冰的,不像白天時那副妖豔賤貨的樣子,可是行事卻有些喜怒無常,總給她一種下一刻他就會直接和她翻臉的感覺,有點心累。

  更心累的是那些不安份的藤蔓。

  她現在完全沒辦法將這些藤蔓看成是他好麼?明明他現在就好好地坐在她身邊,就算他渾身都是冷冰冰的,和那些植物一樣沒有溫度,但好歹有個人的模樣吧。

  坐得有些無聊時,她又舊事重提,靠在他懷裡,將自己右手的衣袖擼了起來,將白晳的手伸到他面前。

  他冷冷地看她,一雙濃紫深沉的眼睛沒什麼感情地瞪著她纖細的手。

  郁齡仔細看了看他,沒在這張臉冷冷的臉上看出什麼情緒來,不禁有點兒鬱悶。

  她清了清喉嚨,在他那雙冷眼下,作死地問:「要不要喝血?喝了我的血,你很快就會好的。」

  腰間的手又收緊了,勒得她腰有些痛,感覺在幫她瘦腰一樣。

  「不喝。」他冷冰冰地說,脖子上的紫色脈絡像有生命一樣,在蠢蠢欲動。

  「喝吧,這次我不會像小時候那樣怪你。」依然在作死的人類說。

  「不喝!」

  「喝……」

  然後作死的人類被一把按在那藤蔓織成的平臺上,身上壓著一個沒有絲毫人氣的妖,直接堵住她作死的嘴。

  她瞪著眼睛看他,看到月光下,那些紫色的像血管一樣的脈絡已經爬到他的臉上,佔據了那張美得精心動魄的臉,讓他看起來非常邪惡可怕,好像那些潛在暗地裡的怪物一樣。

  冰冷的舌在她嘴裡橫行無忌,吸吮著她的氣息,好像含著一塊冰塊一樣,直到她發出抗議的鼻息聲,他才放開他。

  此時她的手腳都被藤蔓束縛著,沒有絲毫人氣的妖壓在她身上,就像壓著一坨冰塊似的。

  他的呼吸都是冷的。

  就仿佛身下的藤蔓一樣。

  他面無表情地吻了會兒,才將她重新摟到懷裡。

  郁齡縮在他懷裡,咬著唇,仍能感覺到嘴裡涼絲絲的,看著周圍那些蠢蠢欲動的妖藤,腦補到一些非常邪惡的畫面,她決定還是不作死了。

  於是窩在他懷裡繼續糾結著先前的事,可等到點時,還是窩在他懷裡睡著了,還睡得非常香甜。

  再次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

  醒來時,她是睡在床上的,仍有些鼻塞,喉嚨也不舒服,並且開始咳嗽。

  昨天雖然感冒了,但並沒有咳嗽,今天一早,剛醒來就悶悶地咳嗽。

  「你咳嗽了。」摟著她的妖男一臉擔憂地說。

  此時他的身體是溫暖的,呼吸也是溫暖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妖。

  她抽了一張紙巾捂住鼻子擤去鼻涕,帶著濃濃的鼻音說道:「沒事,繼續吃藥就行了。」

  他看著她,皮膚有些乾,嘴唇又乾又淡,有點死皮卷起,整個人看起來沒精神,這下子真的有點兒愧疚了。忍不住將她揣到懷裡摟著,在她臉上親來親去,柔聲說道:「還是去醫院吧。」

  「不去!」她毫不遲疑地說,「我吃藥就行了。」

  他一臉憂心。

  郁齡瞥了她一眼,「今天晚上我不去陪你了,估計明天就好了。」

  原本她今天就能好了的,誰知昨晚這妖男硬要她在那裡陪他,雖然他將她抱在懷裡,她的衣服也穿得密實,可他身上冷冰冰的,實在是不怎麼溫暖,於是感冒又拖著沒好。

  他忍了忍,忍不住心花怒放,恨不得將她揉到懷裡,用柔得像蜜糖的甜膩聲音道:「昨晚你怎麼又去了?你知道的,我在那種情況下,有點兒不能控制自己。」

  她完全不想知道!

  得了便宜的妖男雖然對於她生病之事又擔心又愧疚,可架不住心底的高興,於是很快活地去給她做早餐,等她吃完了早餐,吃了感冒藥後,又催著她去睡覺了。

  睡得迷迷糊糊之際,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郁齡翻了個身,面向窗口的方向,好像看到外頭有人走動,慢慢地醒來了。

  她披頭散髮,擁著被子醒來,探頭往窗外看去,恰好和一個陌生的男人對個正著。

  那男人長得眉清目秀,非常愛笑的樣子,眼角有著一種陽光的笑紋。不過此時卻嚇得後退一步,不想後面是階梯,直接踏空,就這麼摔了下去,哎喲地叫了一聲。

  「林毿!你是怎麼回事?」一個沉穩的男聲叫道。

  「大哥……」叫林毿的青年委屈地叫了一聲,「屋子裡的小姐好像醒了,我嚇到了嘛。」

  「醒了?」那沉穩的男聲馬上叫道:「奚老大,屋子裡的小姐醒了,可以進去裝網線了麼?」

  郁齡聽到這裡,大概已經明白這些是來裝網線的人。

  她木木地想著,原來這種山旮旯拉的地方,還真的能裝網線的啊,到底是哪家的網絡信號辣麼厲害,竟然能裝到這種深山老林來,到時候信號能接收得到麼?

  奚辭很快就進來了,將床前折起的十二屏風黑漆鑲螺鈿西湖十二景的綃紗屏風拉起來,擋在床前,這樣進房的人就看不到床裡頭的人了。

  他坐在床前,伸手為她將落到頰邊的發勾回耳後,紫眸柔得能滴水一樣,整個人又柔又媚,「醒了,你現在怎麼樣?」

  喉嚨有些癢,郁齡捂著嘴咳嗽了兩聲,接過他遞來的溫水喝了兩口潤喉,才道:「外面是來裝網絡的?他們是……妖吧?」

  這種地方,她覺得除了自己,估計是沒人類來得了了。

  就算是天師,恐怕也沒法突破這山裡的妖的防線進來吧。

  奚辭盯著她的臉看,輕聲道:「他們叫林達和林毿,是林次和林肆的兄弟。」

  郁齡哦了一聲,沒想到他真的讓人來給她裝網絡了,忍不住道:「能接收得了信號麼?」

  「可以的,林達在附近有一棟木屋,那裡早幾年就拉了網線,不過是牽過來罷了,很方便的。」他笑著解釋,以前他不喜歡這些人類的科技,所以才沒有弄這些,不過有些妖倒是挺喜歡的,特別是那種沉迷於網絡的小妖們。

  奚辭並不管手下的妖怎麼生活,只要不毀天滅地,不殺人放火,不違背與人類的協議,別來煩他就行。

  郁齡沒想到這附近還有鄰居,鄰居是妖,但還會拉網線,顯然這隻妖挺會享受人類科技的便利。

  郁齡不急著起身,便靠著他,問道:「他們是做什麼的?」

  「林達是森業製藥的負責人,上次送給岳父的老參就是從他那裡拿的,他那裡有很多藥品。林毿是有間花店的老闆……」解釋完兄弟倆的身份,繼續道:「這次因為我受傷的關係,他們特地放下外面的事情回來守著,省得有些不長眼睛的東西以為我受傷了,就能來挑釁。」

  他說這話的時候,眉眼冰冷漠然,不過在看向她時,又是一副妖豔賤貨的樣子,眉稍眼角都是風情。

  郁齡很不適他這樣的轉變,不過面上沒說什麼。

  她現在已經明白了,這位雖然不是什麼總裁人物,但很多霸道總裁都是他的手下,虧得當初回祖宅時,爺爺奶奶還鄙視他是個小縣城來的窮小子,不允許他們結婚。

  窮小子能有這麼多霸道總裁當小弟的麼?這是要蘇上天的節奏好麼!

  在兩人說話時,外面傳來了林達沉穩的聲音,「老大,網線裝好了。」

  奚辭應了一聲知道了,便起身出去。

  郁齡感覺好多了,也跟著爬起身。

  換好衣服出門,就見奚辭和一個有一張可愛娃娃臉的男人站在走廊說話。

  那男人身材頎長高挑,不過因為娃娃臉的原因,看起來好像二十出頭的小夥子,眉宇間看起來非常冷漠,讓他看起來就像少年人硬裝成年人的樣子,不過當對上他的目光時,會發現那雙眼睛裡確確實實只有冷漠,一種成熟而內斂的冷漠。

  目光一轉,郁齡就看到那個叫林毿的青年正在湖邊和一群動物玩,時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

  這兄弟倆此時都是以人類的模樣出現,並沒有變成妖的樣子。

  所以郁齡也不知道這兄弟倆是什麼妖。

  見到她出來,兩妖同時停止了說話聲。

  郁齡眨了下眼睛,她剛才好像聽到那叫林達的說附近多了一些魔的影子,並且誘惑了一些不諳世事的小妖攻擊人類……難不成外面這麼危險了麼?

  見到她,奚辭將林氏兄弟倆叫過來,為他們介紹她。

  林達和林毿都規規矩矩地和郁齡問好,林達一派沉穩,林毿有點兒跳脫,其間忍不住往她這邊看了好幾眼,不過發現她看過去時,他馬上縮起腦袋,接著他又被林達警告地看了一眼。

  兩人安裝好網線,就和奚辭告辭離開了,往通向山谷外的石板路走去。

  郁齡站在門口看著兄弟倆消失在谷口處,轉頭看向奚辭,問道:「剛才我聽到你們的話……外面怎麼了?是不是還有一個埃卡斯魔沒有捉到?」

  「是的。」奚辭攬著她到廳堂。

  那裡還有一個五十寸的液晶電視,顯然是剛才林達兄弟過來安裝的,讓郁齡有種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感覺。

  她突然有種自己其實只是住在鄉下罷了,甚至比鄉下更舒坦。

  這附近都是奚辭的地盤,相當於奚辭的所有物一樣,簡直不能更有錢了,連江氏都不一定擁有這麼多的土地呢。

  果然這位是妥妥的山大王,地主公。

  「對於魔族來說,越接近人類形態的魔,智商越高。埃卡斯的外形和人類非常接近,不過這種魔喜食鮮血,和吸血鬼不同的是,它是雜食的生物,並不懼怕陽光和十字架這些東西。」

  奚辭攬著她坐下,將一盤切好的水果移到她面前,「這次幾個坎貝拉和埃卡斯攻擊莫莊,導致好些天師和大妖都受傷了,那些潛伏在東方的魔大概以為我傷得沒法動,想來占點便宜……」說到這裡,他冷笑一聲,「看來有些肮髒的東西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動手了。」

  郁齡聽到這裡,琢磨出一些東西來。

  他這次受傷,讓一些暗處的人開始蠢蠢欲動,其中不僅有人類,還有和人類合作的魔,或者還有妖?

  郁齡盯著他,想要再問,他已經打開電視,問她,「想看什麼?要看電視還是電影?或者是綜藝節目?聽說這是江氏旗下最新出來的電視機,特地讓他們買的。」

  郁齡:「……爸爸知道你們這麼捧場,一定會很高興的。」

  奚辭悶笑了下,妖豔的紅唇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柔聲道:「已經中午了,我去做午飯,你想吃什麼?」

  她抓著一塊水果啃,含糊地道:「隨便吧,你看我現在能吃什麼?」

  奚辭又笑了下,方起身去做午飯了,非常地賢夫良父,和他那副妖豔賤貨的樣子完全搭不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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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00:20:45 |只看該作者
第163章

  天朗氣清,陽光煦和,正是適合出遊的日子。

  郁齡只是個小感冒,雖然拖著沒好,可也沒有嚴重到不能出門的地步。

  所以吃完午飯,她就和奚辭一起去山谷裡到處逛,一路逛過來,發現這山谷簡直就是個人間福地,空氣清新,景色怡人,鳥語花香,果香撲鼻,山珍水產都不少,每天都有小動物送來山裡的各種珍奇,甚至很多在外面天價難求。

  得為得益者,郁齡從來不跟自己的口福過不去,所以對那些每天來送菜的小動物挺和善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她都這麼和善了,那些小動物見到她時,仍是一臉懵逼的樣子,然後馬上作鳥獸散。

  難不成她其實長得挺兇惡的?

  逛得累了,回來睡午覺。

  一覺醒來,已經快到傍晚了。

  上上網,看看劇本,吃過晚飯,一天又要結束了。

  眼看著夜幕降臨,月亮初升,郁齡忍不住拿眼睛看著窩坐在她身邊正用平板電腦玩遊戲的妖。

  平板電腦上的遊戲自然是植物大戰僵屍。

  郁齡以前不明白他為什麼只喜歡玩這個遊戲,不過現在明白了,看他虐僵屍虐得歡,估計是將自己代替進去了,就算不是,只怕也覺得遊戲裡的植物虐僵屍虐得很得他心。

  似乎感覺到她的目光,沉迷於遊戲中的妖終於抬起頭,笑問道:「郁齡,怎麼了?」

  「月亮升起來了。」郁齡說道。

  奚辭轉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夜空,還未圓滿的月亮從東邊探出頭,朦朧的月光從那頭灑落,整個山谷沐浴在月光中,看起來格外地溫柔祥和,還有那生長在湖岸邊的荷花亭亭玉立,雖已是九月份了,這裡的荷花依然未敗,開得分外俏麗,滿眼的荷塘月色可觀。

  這裡從來不缺少可以欣賞的景色,比莫莊農家樂還要美麗。

  奚辭放下快要沒電的平板電腦,對她道:「等會兒幫我沖電,我明天再玩。」

  郁齡:「……」

  等郁齡答應了,他起身去換了一身衣服,然後走到她面前,不管她正在看劇本,一把將她摟了起來,低首就親過來,咬著她的嘴又咬又啃又吸,直到她滿臉通紅,方才和她額頭抵著額頭,眸色嫵媚,眼角處的妖紋都變得香豔。

  「我出去了,你今晚……」他有點兒猶豫地道:「就不出去了吧。」

  郁齡應了一聲好。

  然後就見他格外失望的眼神,似乎連眉稍眼角的妖紋都失去了香豔之色。

  郁齡當作沒看到,催他道:「快去吧。」

  奚辭依依不捨地又親了她一下,說道:「我就在屋子旁邊山壁的空地上,如果你有什麼事,叫我一聲就行了。」

  郁齡虛應了一聲,心想著哪裡有什麼事,這山谷沒人來,連妖都安安份份的不敢撤野,她晚上又不出去浪,實在沒什麼事情。

  奚辭最終還是離開了。

  郁齡坐在客廳的藤制沙發上,看了會兒電視,突然覺得有點兒寂寞。

  明明這種時候,應該和老公一起看電視的,就算不說話,抬頭可以看到那個人時,心裡也踏實。可偏偏她老公現在出去放飛自我去了,讓她可憐巴巴的獨守空房,自己窩一個被窩,真是越想越可憐。

  不過這種可憐的情緒,很快就沒了。

  等她洗完澡,準備上床睡覺時,就聽到窗口傳來一陣奇怪的敲擊聲。

  郁齡走到窗口,探頭往外看了看,就看到月光下,那攀在牆根處的藤蔓時,忍不住默然了下。

  看到她,那藤蔓纏著走廊的柱子攀升,直到和她視線齊平時,還揮了下。

  翠綠色的藤枝,蒼翠如碧的葉子,在月下晃動的樣子,十分的可愛。

  那葉子看著就像翡翠一般漂亮,害她差點忍不住手賤地掐一片葉子看看是不是真的翡翠。幸好理智制止了她這種行為,不然她不知道掐了一片葉子時,是不是相當於拔掉奚辭一根頭髮。

  那隻妖現在都受傷了,就別去拔他的頭髮了。

  「行了,我要睡覺了。」郁齡對那藤蔓這樣說。

  接著就聽到暗地裡一陣沙沙聲傳來,她探頭看了下,看到牆根處爬行的黑色蛇影,乍然一看,差點以為是蛇,仔細一看才發現這些是手腕粗的藤蔓,枝幹虯曲,不仔細看,還真以為是蛇影。

  郁齡看了會兒,才離開窗口,吃下藥,便上床睡覺了。

  藥效上來時,迷迷糊糊間,聽到窗外一絲響動,然後便陷入深沉的睡眠中。

  半開的窗口上,已經爬滿了碧綠的藤蔓,翡翠般的葉子簇擁在一起,開了幾朵紫色的花,濃烈芬芳的花香隨風潛入室內,使得床上的人睡得更沉穩了。

  屋外不遠處那一瀑的藤蔓上,坐著的妖面無表情地看著天上的月,感覺到屋子裡的人已經睡得沉穩了,心下有些失望,身下的藤蔓也跟著蠢蠢欲動起來,被他呵斥一聲,才沒有拐進屋子裡將人綁出來。

  一夜好眠,郁齡感覺精神好多了,雖然仍有點咳嗽,但已經不流鼻涕了,估計明天就能好全了。

  沒病沒痛,身體棒棒,吃嘛嘛香,整個世界都是美好的。

  她美好了,但某個妖男卻一臉幽怨。

  「你昨晚睡得真好,原來沒我陪著,你也能睡得這麼好……」拿著充滿電的平板玩遊戲的妖雙目幽幽地看著她。

  郁齡盤腿坐在鋪在地上的由軟藤編成的一個墊子上,埋頭看劇本,沒理他。

  接著,便感覺到一具溫暖的身軀貼到她背上,有力的長臂纏上她的腰,他就坐在她身後,兩腿伸到她身側兩旁,將下巴擱到她的肩膀上,宛若將她整個人都困在懷裡,用幽怨的聲音甜膩地說:「你昨晚竟然真的不去陪我,太讓我傷心了,你不是說過,特地過來陪我的麼?」

  「我現在這是陪你麼?」郁齡忍不住問,人都到這裡了,還不算陪?難不成要一天二十四小時和他黏在一起?就算是夫妻,也沒有這麼黏膩的。

  「既然是陪,當然是要無時無刻地陪在身邊才對,這才叫陪。」他理直氣壯地要求,一點也不覺得要她一天二十四小時地黏著自己有什麼不對。

  他就喜歡她待在身邊,只要聞到她身上的味道,都讓他心曠神怡。

  郁齡覺得這隻妖完全妖化後,簡直就是個無理取鬧的傢伙,忍不住指明道::「我還在生病。」

  「那等你病好了,你要天天陪我。」

  「……好吧。」

  身後的妖馬上歡喜起來,含情脈脈地摟著她,整個身體像無骨動物一樣地挨到她背上,挨得她根本看不下劇本,忍不住冷著臉,將他推開了。

  被推開的妖男有些不高興,瞅了眼劇本,問道:「那東西有什麼好看的?你別當演員了,我養得起你,和我一起住這裡吧。」

  妖任性起來,比熊孩子還要無理取鬧。

  郁齡瞥了他一眼,平靜地說道:「是我養你,我在賺錢養家呢。」

  原本不高興的妖聽到這話,馬上心花怒放,又膩了過去,按著她親來親去,柔聲說道:「好,我這輩子都給你養。」

  郁齡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想著,果然妖是沒辦法以正常人來待之的。

  如此過了兩天,郁齡的感冒終於好了。

  感冒好了的當天晚上,她正在和安茹打電話呢,就聽到窗口傳來一陣咚咚咚的聲音,轉頭看去,只見那裡探出一戳藤蔓,正攀著窗櫺仿佛在偷窺她一樣。

  見她看過來,那戳藤蔓迎風扭了扭,又敲了下窗櫺。

  依這幾晚的經驗來看,這是那邊在催著她過去呢。

  郁齡無視了它,繼續聽安茹的話。

  「……有兩個訪談節目,一個是關於《狂俠》的,到時候鐘導和向榮修、阮薇薇等人都會去,你最好也去。另一個訪談倒是沒有太大的問題,不過如果你能去露一下臉,對你的名氣也有好處,你怎麼看?」

  「不去。」郁齡毫不猶豫地說,「我這邊走不開?」

  「怎麼走不開?難不成你阿婆又生病了?」安茹驚訝地問道。

  「不是,阿婆現在很好。」

  安茹鬆了口氣,「既然是這樣……」

  「是奚辭受傷了。」

  「啊……」安茹呆了下,然後連珠炮一樣地問:「奚辭受傷了?怎麼傷的?嚴不嚴重?現在怎麼樣了?」

  「挺嚴重的,要養個一年半載才好,所以我不放心,我得跟著回來看看。」郁齡含糊地說。

  「這麼嚴重?怎麼不回B市來?回B市養傷不比在小縣城好麼?」安茹費解。

  郁齡沒應這話,「反正,我現在是沒空回去的,你不用擔心,我親自打電話去和鐘導解釋,他不會生氣的。」

  話都讓她說了,安茹能如何?然後想到這熊孩子以往的功績,忍不住憂心地問,「郁齡啊,《漢宮風雲》這部劇你不會要辭演吧?」

  「不會,到時候我會回去的。」

  聽到這話,安茹放心了,只要這熊孩子不辭演就行,都走到這地步了,眼瞅著就要大紅大紫了,要是她突然退出娛樂圈,安茹絕對能噴口血給她看。

  郁齡沒急著掛電話,又詢問了下姨父聶雍和的身體情況,得知自從家裡養了有間花店的花草後,聶雍和看起來精神好了許多,她彎了彎嘴唇,也跟著高興。

  窗口咚咚咚的聲音越發的急了,好像在催著她,連安茹那邊都聽得見,忍不住問道:「郁齡,你那邊怎麼那麼吵,有人在敲牆?」

  「不是。」

  在藤蔓的催促中,郁齡不緊不慢地結束了通話,然後又給鐘導拔打電話。

  給鐘導的電話非常順利,郁齡說奚辭受傷了走不開,鐘導馬上就道:「既然走不開,那你就好好照顧他,訪談節目不來也行,有向榮修他們在沒問題。不過,等電影宣傳時,希望你能跟著去宣傳。」

  「我儘量吧。」

  和鐘導聊了兩句,終於掛斷電話了。

  攀在窗口的藤蔓現在已經有點兒垂頭喪氣了,連那翡翠似的葉子都卷起來。直到見她看過來,馬上又精神地立起來。

  只是,當發出她還在打電話,頓時又懨了。

  整個晚上,郁齡都在打電話,爸爸、外婆、俞荔、安茹、婁悅……

  郁齡也不想這麼拖拖拉拉的,沒想到今晚大家都這麼有空,手機就沒有停過,接了一個又一個,加上都是親朋好友,說完正事後總要嘮磕一下,時間不知不覺就這麼走過了。

  窗邊的藤蔓都快要懨成卷兒了。

  郁齡看得很想笑,然後當作沒看到一樣,結束最後一通電話後,就將手機調成靜音,然後慢悠悠地去衛生間洗漱,接著去衣櫃找了一床又輕又暖的薄毯子,方才抱著出了門。

  出了門後,順著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拐過去,便看到不遠處坐在綠色瀑布下的妖。

  隨著月中旬逼近,月光也變得明亮起來,整個世界沐浴在月色之中,連世界都為之溫柔。

  月光下安靜地坐在藤蔓上的妖有著精緻到邪異的面容,滲著冷冷的容光,肌膚是一種脆弱的蒼白,烏髮豔唇,紫色的妖紋香豔,整副畫面充斥著一種不可思議的靈異風,既夢幻,又美麗。

  發現她過來後,那雙紫眸就冷冰冰地鎖住她,還沒等她過去呢,已經心急地派出藤蔓將她拖過來了,伸手將她抱住,然後抖開那條毯子,將她裹緊,直接摟到懷裡。

  他習慣性地在她脖頸的大動脈處舔了舔,不管幾次,依然舔得她雞皮疙瘩顫起。偏偏他只是舔,從來沒有咬破她的血管吸血,郁齡有時候都忍不住自殘算了,然後流了血讓他吸,省得他每天舔來舔去,卻又捨不得吸。

  他不瘋她都要忍不住了。

  「你怎麼來這麼晚?」他舔得過癮後,冷冷地問,非常不悅。

  郁齡哼了一聲,都去偷窺了,就不信他沒聽到,現在問這種真沒必要。

  他收緊了手臂,將她摟得死緊,「今晚就在這兒陪我,不要生病了。」

  「這不是我能控制的。」郁齡也沒和他頂嘴,實事求是地說。

  「那明天去泡溫泉,聽說泡溫泉對你們人類的身體有好處。」

  「行,不過我自己一個人去。」郁齡非常爽快地說。

  他沒說話,不過只是摟緊了她一些,至於明天會不會跟去,郁齡覺得以白天時那隻妖邪魅膩人的樣子,耍賴這種事情,他非常在行,估計會跟著過去。

  一陣清涼的夜風吹來,他的幾縷頭髮飄到她頰邊,蹭得她癢癢的,忍不住抓開,在他懷裡換了個姿勢,就閉著眼睛準備睡了。

  「你這樣坐著累不累?要不要也睡一覺,我去拿件被子過來給你蓋著?」她提議道,覺得他要在這裡坐一晚上不能睡,挺可憐的。

  受傷的人類只需要接受治療,然後好好休養就行了。

  作為妖,不能治療,還要這樣整夜不睡覺,看得真可憐。

  她非常心疼他。

  「我不冷,不用睡。」

  郁齡摸了下他的臉,贊同地說:「對,你的身體比這風還冷呢。」

  他不語,安靜地摟著她,靠著身後的藤蔓,抬頭看向月亮。

  郁齡和他有一答沒一答地說著話,漸漸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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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早上醒來時,已經躺在溫暖的被窩裡了。

  感覺鼻子有點癢癢的,郁齡冷不丁地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怎麼了?又感冒了?」

  聽到這不掩緊張的聲音,郁齡很淡定地伸手摸向床頭的紙巾盒抽了一張紙巾捂住鼻子,這才轉頭看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摸回床上的妖男,見他一雙眼睛緊張地盯著自己,忍不住道:「感冒了又怎麼樣?」

  奚辭臉上的神色有些緊,猶豫再三,說道:「要是再病,晚上還是不出去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看起來非常地不捨,仿佛強忍著什麼巨大的痛苦一樣。

  有這必要麼?

  郁齡看著他,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要是她不出去陪他,晚上光那敲窗偷窺的藤蔓就吵死人了,等到白天時,這妖男又要一臉幽怨地看著她,說她都來到這裡了,竟然晚上狠心不陪他,讓他一個妖獨自孤伶伶地坐在外面吹冷風,有多可憐就說得多可憐。

  「我說的是真的……」見她看過來,說這話的妖男語氣其實也有點兒發虛。

  郁齡斜睨他一眼,伸手將他纏在腰間的手拿開,慢悠悠地起床,直到他亦步亦趨地跟著,用那雙妖詭的紫眸一直盯著自己,方才慢悠悠地說:「放心,我的感冒已經好了。」

  說著,便進了衛生間,將門關上。

  奚辭馬上喜笑言開,忍不住就扒開衛生間的門,探頭進去,正要含情脈脈地和她說點什麼時,沒想到她剛脫了褲子坐在馬桶上。

  郁齡平靜的臉終於裂了,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她坐在馬桶上,瞬間連生理本能都克制住了,此時只有一個念頭:好想揍妖!

  奚辭笑盈盈地看著她,柔聲道:「今天我帶你出谷去走走,走累了就去泡溫泉,泡了溫泉,你也不那麼容易生病。」

  說完後,他還很不要臉地多瞄了她白嫩嫩的大腿一眼,然後關門出去了。

  郁齡木木地坐了會兒,終於僵硬地解決了生理需要。

  洗漱過後,她站在洗臉台前,盯著面前的鏡子,差點忍不住捂臉呻吟。

  從來沒有這麼丟臉過,偏偏讓她丟臉的妖男還很不要臉地將她的醜態將美態來欣賞了,簡直不知道是揍他一頓好,還是讓他以後進衛生間前記得敲門。

  明明變成人類時的奚辭是個多少靦腆又有禮貌的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好青年,為什麼一釋放妖力,就像放飛了自我一樣,整個人都變了?

  終於將那種尷尬丟臉的情緒壓下,郁齡冷著臉出門。

  奚辭已經去廚房準備早餐了。

  郁齡腳步一轉,跟著去了廚房。

  廚房很大,而且佈置得非常現代化,一應的做菜工具都有,配備非常齊全,甚至有些廚具,郁齡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正宗人類卻不知道是用來幹什麼的,還沒這隻妖懂得多。除了應有的電器外,煮飯時用的是煤氣灶一類。

  這山谷裡早就通電了,據奚辭說,是林家兄弟給自己住的地方通電時,順便也給這位對人類科技不感冒的奚展王住的窩一起通電,甚至廚房裡那麼齊全的廚具,也是林氏兄弟幫著準備的,簡直不更能妥貼。

  畢竟手下享受現代的高科技帶來的便利,怎麼樣也不能忘了老大嘛。

  也是因為有林氏兄弟這麼體貼的手下,才讓奚展王練出了一手好廚藝。

  這地方現在連網線都拉了,讓郁齡這個宅女覺得,其實住在這裡和城市並沒有什麼區別吧。

  奚辭正在煮什錦粥,旁邊的蒸鍋上蒸著蟹黃包,用的是湖裡的大閘蟹。

  湖裡養的那些蟹由於沒有人去打撈,那條水蟒也不太愛吃這種都是殼的小東西,所以長得非常肥壯,而且滋味一絕,昨天郁齡感冒好後,奚辭給她做了一道蒸大閘蟹和香辣蟹,好吃得讓她忍不住暴飲暴食了一頓。

  發現她過來,他轉頭看她,面上的笑容和他人類時差不多,溫柔和煦,但是襯著臉上那香豔的妖紋,多了一種妖邪的味道,整個人感覺都變味道了,一點也沒有那種乾淨明晰的感覺,整就是一隻妖氣沖天又妖魅邪意的妖。

  他笑著對她說:「再等幾分鐘就可以吃早餐了。」

  郁齡忍不住看他,發現這隻妖似乎完全沒有將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自然得就好像他沒有闖進去看到她那不雅觀的排泄舉動一樣……

  雖然成天和他黏在一起,可這種五穀輪回的事情,不管怎麼說都是挺不雅觀的,明明她一直想要維持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卻沒想到有一天會被這只已經沒有什麼羞恥心的妖給撞破了,簡直想要撓人。

  直到被他拉著到餐廳吃早餐時,郁齡終究沒有揍他一拳,將早上的事情揭過不提。

  吃完早餐,郁齡見天色好,秋高氣爽,微風煦然,抬腳就去湖邊找兔子窩。

  阿肥被人類雌性心狠手辣地從另一個兔子窩拖出來時,整只兔都不好了,一臉懵逼地看著她。為毛它都換了另外一個兔子窩了,她還能揪出它來?

  俗話說,狡兔三窟,它可是有十窟的,可這個人類每次都能準確將它找出來,腫麼會這樣?到底為毛會這樣?

  阿肥實在想不明白,好想去跳湖!

  「阿肥,今天天氣好,等會兒一起去泡溫泉吧。」郁齡一臉和氣地問道。

  阿肥轉過身,給她一個肥屁股。

  郁齡抓了一把它的尾巴,也沒在意它的態度,反正等會兒拖著它去就行了,不需要問它的意見。

  揉著肥兔子那身肥肉蹂躪了會兒後,她看向面前的湖,陽光灑在湖上,水波粼粼,漣漪陣陣,水草豐茂,非常的美麗,讓她有種想去遊湖的衝動。

  郁齡在湖邊和阿肥玩了下,聽到奚辭叫她的聲音,轉頭看去,就見倚在木屋的廊柱上朝這兒看來的妖。

  他身上穿著類似於民國時期的那種色澤濃豔的長衫,一排紫色寶石雙排扣非常亮眼,袖子略寬,腰身收得極緊,襯得肩寬腰細腿長,比例非常完美。他的頭髮此時已經結成一條長長的辯子垂在胸前,眉目精緻秀氣,笑起來時格外地妖邪,在明亮地陽光下卻又如同一副迤邐無邊的水墨畫。

  靡麗奢華。

  郁齡差點看花了眼睛。

  她發現木屋裡的衣櫃中有很多這樣的衣服,不禁猜測著,奚辭是不是從民國時期就一直是這樣了……如果是這樣,這隻妖確實挺老了……

  奚辭走到她身邊,將一個帽子扣到她腦袋上,捧著她臉親了一口,柔聲問道:「想什麼呢?」

  「想你有多老了。」

  奚辭:「……」他嘴角僵硬了下,不過很快就恢復不要臉的狀態,理直氣壯地說,「妖的壽命比人類的漫長,再老也不算老。以人類年齡來看,我正年輕著,和你非常相配。」

  郁齡一臉懷疑地看著他。

  奚辭牽著她往山谷外走,想了想說道:「還記得你三歲時我吸你的血的事情麼?」

  郁齡點頭,雖然不記得,但在夢裡她可看清楚了,這隻妖給她的心理陰影簡直大到無法形容。現在雖然好像有點習慣他這種模樣了,害怕的心情淡了不少,可也不是沒有,只是那種害怕,被她強行丟到角落裡去了。

  既然已經接受了他妖類的身份,選擇跑過來陪他,就不必要計較那些。

  早晚有一天,她不會再害怕。

  「當時我受的傷比現在更重,或許那時候我應該要死了。」他慢慢地說,抬起臉看向山谷時,紫眸被陽光刺得眯了起來,「當時我受傷太重,曾一度失去靈識。」

  「直到我再次恢復靈識時,我知道自己的情況,身上的傷一直不好,可能很快就要失去理智,墮落成醜陋邪惡的妖物,不容於天地。不過當時我很幸運地遇到你,你在山裡迷路了,恰好遇到受傷時躲起來的我,偏偏你很不幸運地被沒理智的我抓起來吸血……」

  聽到這裡,郁齡又想起夢裡的事情,感覺當時被他吸血的手有點兒發麻。

  他轉頭看她,緊緊地拉住她的手,並沒有放開,繼續道:「你是妖蠱之身,對於妖而言,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吸了你的血後,我很快就恢復理智,幸好當時沒將你吸乾,不然你現在就沒辦法……你知道吸了你的血後,我變成什麼樣了麼?」

  他突然問道。

  郁齡愣了下,然後搖頭。

  夢裡只有他吸自己血的一幕,後來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

  他伸手搭放在她肩上,低頭看她,笑著說,「當時我受傷太重了,雖然有你的血救了我一命,可是我的妖力大失,重新返回到你們人類十歲時的樣子。」說到這裡,他忍不住笑得放肆,「你當時醒來後,一臉懵樣,還挺有趣地叫我小哥哥呢,問我那個可怕的妖怪叔叔去哪裡了。」

  郁齡:「……」

  郁齡一臉木然地看著他。

  「所以,我其實不老,按人類的成長年齡來算,我現在才三十歲呢。」他總結道。

  郁齡聽到這裡終於明白他說了那麼多就是為了反駁先前她說他老的話了,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這隻妖果然臉皮極厚,還能這樣為自己辯駁。

  「明白了麼?」他十分厚顏地問她。

  郁齡深吸了口氣,「嗯,明白了。」然後扭頭,不想和他爭這種沒必要的東西。

  這隻妖不僅臉皮厚,而且非常小氣,竟然介意自己說他老,鋪墊這麼多,一再強調自己年輕。可年紀真不是這麼算的啊!

  直到走出山谷時,郁齡突然問道:「當時你為什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奚辭腳步頓了下,要不是郁齡一直盯著他,根本沒有發現。

  他漫不經心地道:「嗯,當時不小心被伏擊了,所以一個不慎就受了傷,這種事情很常見,沒什麼的。」

  郁齡忍不住瞪他,這是拿話來哄她吧。

  他低頭看她,見她眼睛瞪得圓圓的,只覺得她現在可愛得讓他心都發軟了,忍不住將她按在山谷前的一塊巨石上,俯首就熱情地親上去,伸出一條長腿插進她的雙腿間,親得渾然忘我。

  要不是郁齡終於忍無可忍地扯著他的辮子,她覺得可能這沒羞沒臊的妖就要在野外來一發了。想到這漫山遍野都是妖,她完全沒有興趣當成人動作片的女主角好麼?

  做人要有羞恥心!

  他依依不捨地親了她好一會兒,與她唇舌交纏,交換著彼此的氣息,直到滿意了,才戀戀不捨地放開她。

  郁齡的氣息不穩,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他笑了笑,眉稍眼角都舒展,那紫色的妖紋在陽光下,嫵媚而香豔,雖然皮膚白得透明,卻又透露一種病態般的媚色,摟著她的腰,膩聲說:「誰讓你先勾引我的。」

  郁齡:「……」

  簡直比竇娥還冤好麼?明明是他胡說八道來唬弄她,她忍不住瞪他一眼罷了。

  郁齡直接甩開他的手,就大步往前步。

  奚辭自然不介意她這點小脾氣,忙跟上去,然後又動手動腳的,輕易地就纏上她的腰,柔聲道:「別生氣了,等會兒去泡溫泉,我再滿足你。我們先去附近瞧瞧,你還沒出過谷呢,難道不好奇麼?」

  聽到這話,她漲紅了臉,一時間不知道是氣他胡說八道好,還是先去看了好。

  妖不要臉起來,簡直天下無敵。

  幸好,這時半空中一聲鷹戾聲響起,抬頭就見一隻白鷹從遠處飛來,在他們頭頂繞了一圈,降落到旁邊的一株樹上。

  白鷹朝奚辭叫了幾聲。

  奚辭臉上的笑容瞬間斂起,神色變得有些冷冽,冷聲道:「現在情況怎麼樣?」

  白鷹朝他又叫了兩聲。

  「帶路,我去看看。」奚辭對它道。

  白鷹展翅飛起來。

  郁齡雖然聽不懂白鷹說了什麼,不過從奚辭的話和神態中知道,可能出什麼事了。

  這時,奚辭對她道:「出了點事,我要過去看看,你和我一起去吧。」

  郁齡點頭。

  見她點頭,他朝她笑了下,一把將她抱了起來,便飛快地往山從中跑去。

  這次的速度比以往都要快,甚至讓人有一種這大山就是他的後花園,如履平地,所過之處,萬物皆為他讓路。

  風在耳邊呼呼地吹,郁齡雙手摟著他的脖子,眼睛被風刮得有點兒睜不開。

  她以為是自己跟著他過去,卻沒想到是被他這樣抱著過去,而且他這種速度,她是無論如何也是跟不上的。

  不知過了多久,刮著臉的風終於停了下來。

  不,不是風停了,而是他停下來了。

  郁齡睜開眼睛,忍不住四下看了看,發現周圍都是濃密的草,這些草甚至有一人高,阻隔了視野。接著便聞到一種非常濃郁的血腥味,這麼濃的味道,到底是流了多少血?

  奚辭將她放下,伸手撥開面前的草,很快便看到草叢中堆在一起的幾隻巨大的動物的屍體,血淋淋的,甚至有幾隻被剝了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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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00:21:34 |只看該作者
第165章

  血腥氣沖天,郁齡有種欲嘔的衝動,不過她仍是忍住了,屏息跟在奚辭身後。

  奚辭神色冷峻,妖冶的面容宛若籠罩著一層寒霜,透著一種凜冽的味道,讓人忍不住心悸,不敢靠近他。

  連續查看了好幾處,都是動物的屍體,不同于正常型號的動物,看起來都像是放大版的一樣,郁齡覺得這些死去的動物應該是妖。

  是誰那麼殘忍地殺了這麼多妖,甚至有些妖還剝了皮?

  直到靠近樹林那裡時,在一片荊棘叢中,發現這裡藏著一隻渾身都是傷的黑野豬。

  黑野豬非常肥壯,皮糙肉厚的,整只塞到荊棘叢中,那些荊棘竟然沒法在它身上留下傷痕。不過它身上的傷不少,甚至有好幾處深可見骨的傷,有些荊棘刺卡在傷口中,痛得它發出低低的喘息聲。

  黑野豬藏在那裡,一邊忍著痛,直到見奚展王到來時,終於忍不住飆淚了,一臉見到親人的模樣。

  要不是它還趴在荊棘叢下,郁齡覺得這只黑野豬可能會直接淚奔過來撲到奚辭身上。

  黑野豬發出非常淒慘的嚎叫聲,叫得整個山林都震動。

  「閉嘴!」奚辭不悅地道。

  黑野豬馬上停止了慘嚎聲,用那雙濕潤的黑豆眼看著他,一臉委屈的樣子。

  奚辭輕輕地踹了它的豬腦袋一腳,說道:「還能爬就出來,去找林毿幫你上藥。」

  黑野豬朝他嗯嗯幾聲,好像在報告什麼,然後從荊棘叢中爬出來,中途扯到傷口,一邊默默流淚一邊忍著不敢叫。

  奚展王不喜歡聽這些聒噪的聲音,它們還是懂的。

  黑野豬終於爬出來後,郁齡也看清楚了它身上的傷,看起來像是被動物的利爪抓開的,不由得倒抽口氣。這只野豬妖她見過幾回了,皮特別地糙,很難在它的皮膚上留下傷痕,可見傷它的東西有多鋒利。

  在她看著黑野豬時,黑野豬也用那雙黑豆眼看她,一臉垂涎的樣子,口水都滴下來了。

  郁齡還來不及表達一下被一隻野豬妖覬覦的心情,奚辭已經一臉不快地踢了它一腳,而且這一腳非常地粗暴。

  「再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黑野豬馬上低下頭,將口水吸溜回來。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沙沙聲,不一會兒就看到林達帶著一個長相漂亮的少年過來了,見到奚辭,林達沉著臉道:「奚老大,這次一共傷了二十只妖,其中死了十三隻。」

  旁邊的少年一臉憤怒地說,「奚老大,金侯和烏尚這兩個傢伙竟然叛變了,沒想到他們竟然是叛徒,要不是他們,怎麼會死了這麼多妖?」

  「他們呢?」奚辭非常平靜地問。

  「逃了。」林達回答道,見旁邊的少年還想要說,伸手按住他的腦袋,「閉嘴,林玖,再吵就滾回學校去。」

  林玖馬上閉嘴了,好不容易可以逃課,他才不要回學校。

  「其他地方怎麼樣?」奚辭又問道。

  「防線沒有異常,西邊和北邊有魔的蹤跡,不過沒有什麼傷亡,就是南邊……」林達遲疑了下,「南邊有些村鎮裡的人類無故失蹤,人類的警方已經介入調查了,我將這事情反饋給人類政府,人類的特殊部門已經派人過來。」

  畢竟是人類失蹤死亡,這種事情會驚動到人類的警方,還是交給人類比較好。

  奚辭聽完後,又問,「受傷的那些妖呢?」

  「林毿已經給它們治療了。」

  說完這事情,奚辭又交待幾句,讓他們去處理那些已經被殺死的妖的屍體,他和郁齡站在一處地勢較高的地方,這裡的視野比較廣闊,可以看得遠一些。

  九月份的南方的陽光依然比較燦爛,郁齡被曬得有些熱,站到奚辭身邊的陰影處,眯著眼睛往遠方眺望,遠處一層山巒一層山巒重疊著,四處都是山,山裡是茂盛的樹,整個世界平靜而幽然,屬大山的世界,遠離塵囂。

  郁齡乖乖地站在一旁看了會兒,直到奚辭打了個呼哨,白鷹從遠處飛來,報告附近的情況,然後又飛走了。

  等白鷹飛走後,奚辭轉頭看她,笑著問:「郁齡,要不要去林達他們家?」

  郁齡看了看他的臉,已經沒有先前那種凜冽霜寒的味道,不過他看起來並不怎麼高興,便問到,「到底是怎麼回事?誰殺了它們?」

  奚辭見她固執地盯著自己,上前牽著她的手往山林裡走去,一邊簡略地說道:「有人見我受傷,想來撿便宜,聯合了妖魔一起作亂,你知道的,搶地盤這種事情哪裡都不少。」

  聽他說得輕描淡寫,再聯合剛才林達和林玖的話,郁齡大概已經明白了。

  幕後的人從奚辭受傷返回南方休養開始,就盯上他了,今天的事情,是因為妖中出了叛徒,下狠手殺了這麼多妖,算是對奚辭的一種試探和挑釁。

  人類的世界雖然和平,卻也不缺少矛盾,而妖的世界,強者為尊,危險更不少。

  奚辭見她莫名有思,笑著拿下她頭上的帽子,揉揉她的頭髮。

  翻過一座山頭,便來到一片茂盛的森林,這裡的樹都長得非常高大,儼然一片古樹林,從入口處有一條鋪著圓潤鵝卵石的小路,彎彎曲曲向前消失在森林深處。

  兩人沿著這條鵝卵石路往裡面走。

  周圍的空氣清新,帶著一種初秋的涼爽,陽光從頭頂的樹稍間篩落下來,星星點點跳動在地上,整個世界格外的幽靜安然,仿佛走進了一個童話故事裡的世界。

  路的盡頭有一條小河,一條石拱橋連接,河的對岸有幾棵比周圍的樹還要粗大茂盛的樹,占地非常廣,連成一片,那些精緻小巧的樹屋就建在樹岔中,樹屋前還有旋轉階梯延伸到地上。

  郁齡再次有種走進童話故事的錯覺。

  不過周圍那些電線杆、網線什麼的,瞬間將她拉回了現實中。

  他們走過石拱橋,來到中間的木屋前時,上面的窗口中探出一個腦袋,看到他們,高興地叫道:「奚展王,江小姐,你們來啦。」

  林毿飛快地從木屋裡出來,沿著階梯跑下來,來到他們面前,笑得非常陽光。

  這是一個縱使不笑時也給人陽光的青年,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郁齡發現,她所見到的幾個林氏兄弟,人類的模樣都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那種,不由得懷疑他們是不是也是一種植物妖精。

  林毿將他們迎進中間最大的木屋裡的客廳,陽光從窗外走過,屋子裡一片亮堂,瀝青的木地板寬敞明潔淨,擺設非常現代化,該有的電器和家具這裡都有,那一面牆上還有液晶電視機。如果不看外面的環境,光是看這客廳,會讓人有種其實住在城裡的感覺。

  妖挺會享受的。

  兩人坐在木制的沙發上,林毿很周到地給他們上茶水點心,茶是大紅袍,點心是一種糯米滋。

  林毿笑嘻嘻地說,「奚老大,江小姐,這糯米滋是大哥今早上做的,味道還不錯,他就是喜歡折騰這些東西。」

  郁齡想到林達板著一張嚴肅的娃娃臉在廚房做糯米滋的樣子,頓時無言以對。

  奚辭喝了口茶,馬上放下了,問道:「那些受傷的妖呢?」

  「已經安置好啦,我辦事,您就放心吧。」林毿說著,瞅著他,有些委屈地道:「奚老大,這是從人類那裡買的名茶,你怎麼不喝?很貴的,我托了人類的朋友才買到正宗的大紅袍,你知道的,人類現在作假的技術越來越厲害了,想要買到正宗的可不容易。」

  奚辭無視了他的話,讓郁齡在這裡喝茶,他要去看看那些受傷的妖。

  郁齡自然不願意自己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等,於是也跟著去。

  奚辭皺了下眉,「別去了,那裡血腥味重。」

  「沒事。」

  見她堅持,奚辭只好牽著她的手,在林毿的帶領下,往盡頭的一個木屋走去。

  木屋與木屋之間有空中走廊相連,連成一片,想要串門非常方便。

  「其他的妖傷並不重,重傷的只有三個。那些傷勢不重的我已經讓他們回去了,那三個傷重的我將他們挪到這裡養傷,等傷養好後再讓他們離開。」

  隨著林毿的解釋,門打開時,便見裡面有兩個妖和一隻豹子,那兩個妖已經修煉成人,豹子還沒有成精。

  三隻妖見到奚辭,都十分激動,等看到郁齡時,更激動了,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奚展王的臉色又不好了,一個一腳才讓它們收回了那種垂涎的神色,郁齡突然明白奚辭剛才為什麼讓她在那裡喝茶了,看到這些妖的神色,實在是鬧心。

  她該慶幸自己從小到大有奚辭庇護,才沒有被這些妖給撕了。

  奚辭看完了這些受傷的妖,問了一些話,便回到先前的客廳喝茶,林毿陪在一旁,眉飛色舞地和奚辭報告兄弟們最近在人類中的產業。

  等說到最小的兩個正在讀書的弟弟,他操碎了心。

  「林玖和林拾這兩個,一個不愛學習,一個是書呆子,估計畢業以後,只有給人打工的份兒,想要自己創業難了。到時候就讓林玖去和林次作伴,一起打理花店,拾兒就讓他找個混得不錯的女妖嫁了,省得他蠢得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三哥,我才不要去花店打工,我要出國!」林玖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林達和林玖兄弟從外面進來,林玖高興地和奚辭打了一聲招呼,可憐巴巴地說:「奚老大,我不想打工,我想出國玩。要不我去當演員也可以,聽說這工作賣的是皮肉,來錢非常快,等我賺了錢,我就出國玩……」

  林達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冷冷地道:「沒出息,都修煉出人形了,讀書能要你的命麼?」

  林玖委屈得眼眶都紅了,一個勁兒地看著奚辭。

  奚辭瞥了他一眼,「可以去異聞組工作,那裡不需要太高的學歷。」

  林玖又叫起來,「才不要,聽說異聞組的待遇不高,除了五險一金外,年終獎特別少,想買輛豪車都買不到,那些天師特別窮,能開輛路虎都頂天了,我不想當窮人,我想開豪車泡妞,這才拉風……」

  這下子連林毿都一巴掌呼過去了,氣得將他拖出去修理他。

  郁齡湊到窗口往外看,就見下面林毿粗暴地將他兄弟的腦袋摁到河裡,每隔一段時間就拖出來問他「認不認真上學」,見他倔著脾氣說不,繼續摁在水裡泡著腦袋,據說可以給他醒神。

  郁齡:「……」這熊孩子一樣的教育方法,怨不得這弟弟這麼熊。

  林達和奚辭坐在一起說這次襲擊的事,郁齡剛仔細聽了一耳朵,就被下面林玖的嚎叫聲吸引了。

  「三哥,今天有客人啊,你看江小姐在那裡,香噴噴的江小姐在啊,你給我點面子吧。江小姐,救救我啊!!!」

  林玖頂著一頭濕發,捂著褲子奔過來。

  郁齡:「……」

  林毿追上來,對上她的目光,有些尷尬,不好再教育弟弟了,對郁齡客氣地道:「真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林玖委屈得眼睛紅通通的,一邊說,「有什麼見不見笑的?她是奚老大的老婆,也是我們大嫂,是一家人了。大嫂,聽說你是混娛樂圈的,你是老司機了,帶我一起飛吧!咱們一起稱霸娛樂圈賺大錢,到時候買豪車,買一輛砸一輛,泡兩個妞,一起玩NP……我不想讀書了,人類的書看得眼睛都花了,奚展王就沒有上過大學,不一樣厲害?」

  「我有上大學。」奚辭冷冷地說,「我在國外讀的,自己考上去的。」說著,他又看向郁齡,擔心被她誤會自己是個文盲。

  郁齡驚訝地問,「真的啊?哪所大學?」

  「牛津大學。」奚辭非常矜持地說,嘴角微微勾起。

  林達和林毿冷眼旁觀,覺得這一刻,奚展王就像一隻開屏的公孔雀一樣,顛覆了他們以往的印象。

  郁齡憋笑,她現在已經知道這隻妖有多小氣,容不得別人污蔑他,總會直接實力打臉。她確實沒想到,他竟然真的上過人類的大學,而且跑到國外上,聽起來非常高大上。

  只是,還是有點懷疑他上學的方式。

  林玖一臉崇拜,然後悲痛地說:「奚老大你怎麼能這樣?你為什麼要上大學?不上大學不好麼?我不想上大學,我看不懂人類的書……」

  不愛學習的妖頓時又被兄長拖走修理了。

  在林家待了半天,順便吃了頓午飯,奚辭才帶著郁齡離開。

  午飯是林達親自下廚做的,郁齡看林達那架勢,忍不住將他和奚辭重疊在一起了,然後在林玖這個職業坑哥的小報告口中知道,林達熱愛廚藝,其實是和奚展王學的,但凡是奚展王會的事情,林達也跟著去學,簡直就是奚展王頭號忠犬腦殘粉。

  如果不忠犬,就不會在知道奚展王受傷後,特地放下手頭的工作,直接跑回來鎮在這裡了。

  「奚老大,大嫂,有空再過來玩啊~~」林玖拿著手帕,站在木屋朝他們揮著。

  郁齡覺得林玖挺好玩的,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他又被大哥一巴掌呼到腦袋上。

  回去的時候,是奚辭背著她回去的,這山裡沒有交通工具,要她靠自己的雙腿翻山越嶺,走到天黑都回不去山谷。

  郁齡也不矯情,趴在他背上,和他說道:「林家兄弟挺好的。」

  他哼了一聲,不怎麼高興地說,「有我好麼?」

  郁齡捶了下他的肩膀,卻弄疼了自己的手,不敢再捶他,而是湊過去咬了他的耳朵一下,看那漂亮的耳珠一下子紅了,才說道:「你吃什麼醋?他們確實很好啊,實在看不出他們哪裡像妖。」

  「我沒吃醋?他們有什麼值得我吃醋的?我是他們的老大,長得比他們好看,比他們厲害,智商比他們高……」他嘴硬地申明,「只要眼睛沒瞎的人,都會覺得我比他們好。」

  郁齡:「……」

  郁齡又咬了他的耳朵一下,那耳朵瞬間變得紅通通的,讓她忍不住伸手去揉揉那漂亮的耳珠,感覺到他身體都緊繃起來,又故作無所謂,方才滿意地笑了。

  「對了,妖也要上學的麼?」郁齡問道,剛才看林玖的樣子,寧願被兄弟摁著腦袋泡河水,也堅持不上學,仿佛上學對他來說比毒蛇猛獸還可怕似的。

  「當然要上學,不上學怎麼在人類社會混?妖也是這片土地的生靈,不可能真的獨立於世外,否則人類在不斷的進步,妖卻固步自封,就算有漫長的壽命,遲早有一天,也會被這片土地拋棄,失敗者的下場可不僅僅是生存空間的退讓,甚至可能是種族滅絕,淪為人類強者的奴隸……」

  他的聲音變得低沉,大概是顧忌她人類的身份,所以說得非常委婉。

  郁齡想起米天師曾說過的話,建國後,人類政府和妖簽定了和平共處協議,結束了千百年來人和妖對立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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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回到山谷時,已經下午了。

  郁齡洗了把臉,喝了杯水,就縮到落地窗前的藤制沙發上,靠著軟墊,吹著涼涼的山風,整個人舒服得昏昏欲睡。

  突然感覺到面前有陰影,忍不住睜開眼睛,就見一張妖冶之極的臉湊到她面前,用一種非常莫測的目光盯著她的臉。

  郁齡的睡意瞬間沒了。

  任誰被這樣深沉地盯著,也睡不著的,特別是盯著她的這個「人」長得太過於妖美,舉世無雙,根本無法忽視的存在。人都是視覺動物,她也不例外,而她和他認識的時間還沒有長到讓她對這樣美麗的臉蛋免疫的地步。

  「怎麼了?」郁齡揉揉眼睛問他,今天跟著他在外面浪了大半天,雖然被他背的時候多,可仍是讓她感覺到非常累。

  「不是說好了今天要去泡溫泉麼?」他和顏悅色地說,一雙紫眸閃爍著瑩亮的光澤。

  郁齡:「……突然不想泡了,反正我現在身體挺好的。」

  「這可不行,做人要言而有信,決定了的事情,怎麼能反悔呢?」他伸手將她拉起來,扶著她的腰,讓她懶洋洋地倚到自己懷裡,捏捏她軟軟的臉蛋,生怕捏疼她又揉了揉,低頭朝她笑得妖孽醉人。

  「偶爾反悔一下不要緊的,特別是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她試圖辯解,都浪了半天了,這種時候,實在是沒精力和他去泡溫泉。

  「怎麼是無關緊要呢?你們人類不是說過,今日事今日畢麼?快點,趁著天黑之前,還有時間泡。」

  郁齡:「……」

  郁齡忍不住腹誹,到底誰是人類誰是妖啊?

  最後還是被他拖出了門。

  經過湖邊時,她突然說了一聲「等等」,然後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去湖邊的草叢中掏兔子窩,從兔子窩裡拖出一隻肥兔子,無視肥兔子不斷蹬噠的腿,將它強行擄走了,走到奚辭身邊。

  奚辭低頭瞪著那只肥兔子。

  肥兔子發現自己現在的處鏡非常不妙,它夾在彪悍的人類雌性和可怕的奚展王之間,發現不管是哪個對於現在只是一隻兔子精的它來說都不好惹,怎麼辦?

  於是阿肥無奈之下,只好腿一蹬,直接裝死。

  郁齡無視了他明晃晃的嫉妒的臉,乾脆地說:「走吧,去泡溫泉。」

  說著,便往山谷裡的瀑布走去。

  奚展王整個都不好了,為毛泡溫泉她要抱著只公兔子精一起去?那是公的!公的!公的!

  「郁齡,這兔子精是公的。」奚辭抿著嘴說。

  郁齡非常從善如流,「那我去找兩隻母的。」

  奚展王:「……」

  最後郁齡仍是抱著那只公兔子精一起走了。

  只是一路上,奚展王的臉都是陰的,肥兔子窩在兇殘的人類雌性懷裡,一點也沒有靠著溫香軟玉的歡喜,只覺得自己一身毛皮和肉要不保了,奚展王一定會剝了它的皮做圍脖,用它的肉做香噴噴的紅燒兔肉。

  遠遠地,就聽到轟隆隆的水聲,遠遠望去,宛若一條銀白色的匹練從半空中傾落而下,濺落到下方的水潭中,水花四濺,彩虹在半空中時隱時現,整個山谷都染上一種玫麗的色澤。

  繞到瀑布的一側,那裡有一塊非常巨大的石塊,與旁邊的山壁隔出一條可以容納兩人並肩而行的路,奚辭牽著她走在前面。

  路有些濕,角落裡有一些濕漉漉的青苔,有涼涼的水汽撲面而來。

  走過這條狹窄的路後,便到了瀑布後的洞天入口。

  入口處的溫度同樣沁涼,宛若一個天然的寒洞,不過往裡走時,溫度漸漸地升高了,而周圍的光線也開始變黑。不過一會兒後,光線又漸漸地亮起來,抬頭便可以看到山洞頂上鑲嵌的燈。

  郁齡仔細看了下,發現那不是燈,而是一種在黑暗中散發柔和光芒的夜明珠。

  每隔十米左右鑲嵌著一枚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幽白色的光線從頭頂柔柔地灑落,照亮了周圍,可以看到山壁嶙峋的模樣。

  郁齡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這裡照明的東西竟然這麼奢侈。

  等他們走了幾百米,來到溫泉處時,發現這裡照明的那顆碩大的夜明珠時,忍不住道:「這麼多夜明珠……其實你也挺有錢的。」

  奚辭漫不經心的,「好幾百年前就在這裡了,不是我弄的,不過你喜歡就好。」

  郁齡不置可否,又打量周圍的環境,這溫泉看著有半個游泳池大,溫泉的水是從地底冒出來的,旁邊砌有可放東西的平臺,入水處有一個平緩的階梯,怎麼看都像人為挖掘的,估計是發現這溫泉的人或妖為了享受,才將這里弄成這般奢華的樣子。

  看得差不多了,郁齡轉頭看向奚辭。

  奚辭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郁齡也不矯情,直接將肥兔子塞給他,對他說:「好了,你們到外面守著,我要泡溫泉了。」

  奚辭看看她一會兒,很爽快地拎著依然在裝死的肥兔子轉身離開了。

  郁齡一臉意外,沒想到他會這麼乾脆。、

  自從他妖化開始,完全不像人類形態時的溫和靦腆,行事張狂又直接,簡直沒羞沒臊。

  郁齡想了下,然後猛地拍了下額頭。

  這隻妖分明就是趁機先將那只公兔子精解決了,然後再來解決她才對。

  果然,她蹲在溫泉邊洗了會兒手,就見那隻妖男快步回來了,見她竟然沒有脫衣服下水,還一臉失望的樣子。

  不要表現得這麼明顯啊!!

  郁齡決定對他這種失望視而不見,繼續洗手,慢慢地用手掬著溫泉水,發現這溫泉水的質量比花羅山的溫泉好多了。

  「郁齡,怎麼不下水去泡?」他膩過來,用甜得像蜜糖的聲音問她。

  「等你啊。」她故意說。

  果然,就見他心花怒放,一臉蕩漾的樣子,眉稍眼角處的紫色妖紋都變得香豔起來,整個妖都處於一種蕩漾的狀態中,然後起身,開始利索地脫自己的衣服。

  郁齡:「……」她果然不能指望妖有點羞恥心,這只也不例外。

  三兩下就將自己扒光後,他非常自在地將自己的修長完美的裸體展現在她面前,就像公孔雀開屏一樣,遛鳥遛得非常自在。

  見他這麼乾脆,郁齡也沒有故作羞澀地避開,正好趁機看看他身體的情況。

  她的目光先是落到他的雙肩和胸膛上,這會兒倒是看清楚了他身上的那些藏在衣服服的紫色脈絡,發現它們並不是毫無章法的,而是順著一定的規律在這具修長的體魄中蜿蜒而行,纏繞著結實修長的肌理,在那白晳的肌膚上,顯得既邪惡又妖冶,給予視覺一種衝突。

  總之,初初看到這些如同血管一樣的紫色脈絡時,會有一種它非常邪惡討厭的想法,可當站在遠處完整地觀看時,會發現纏繞在這具修長完美的男性體魄上,那樣濃麗的色澤和婉約的規律,便它顯得無比的香豔。

  她的目光順著他寬闊的雙肩到線條優美的胸膛,然後是腹腔到性感的人魚線,發現紫色的脈絡有規律地往下沒入那禁地中,兩條又長雙直的大長腿上也纏繞著這種東西……

  鼻子又有些發熱,她不敢再看了,省得丟臉地流鼻血。

  將目光定在他臉上,問道:「這些紫色的脈絡是什麼東西?難道受傷的話,會有這種東西?」

  奚辭想了下,解釋道:「它代表一種妖力吧,它浮現的越多,表明我的傷越重,當它完全退去後,我的傷也就好了。」

  郁齡似懂非懂,她不是妖,不能理解這些東西的存在,在修羅幕時,她也看到過很多妖釋放妖力變成妖的樣子,臉上都會有妖紋,只是形狀、顏色不同罷了,那妖邪的模樣,只要看到的人,都不會懷疑他們的身份。

  或許這是上天將妖和人類區分的一種方法吧,所以當妖要變成人類時,必須完完全全地將身體裡的妖力全部封禁,沒有了妖力,不管是能力和模樣,都和人類差不多。

  其實,這也算是大自然的一種進化吧。

  大自然總是公平的,將世間萬物維持在一個平衡的局面,誰也沒辦法打破這個局面。

  在她思索間,某個妖男已經幫她將衣服扒了,根本沒給她掙扎的機會,就摟著她直接跳下水。

  郁齡差點嗆了口水,從水裡冒出來時,摟著他的肩膀,整個人驚魂未定。

  她真的沒想到這隻妖會這麼幹,簡直就像個毛頭小子欺負人,哪有人類狀態時的那種溫柔體貼,讓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接著他依然沒給她回神的時候,捧著她的臉就熱情地吻了過來,熱辣的吻,熱辣的愛撫,熱辣的激情,仿佛要將她融化在他的熱情中……

  溫泉的水柔柔地滑過肌膚,帶來一種溫柔的滋潤,然而身下那有力的進擊頂弄,讓她的身體隨之起伏,壓仰不住喘息聲。

  她將臉伏在他的肩窩中,整個人軟綿綿的,偶爾他會側首吮吻著她的臉,含著她小巧的耳珠,然後是脖頸的動脈處,他會不厭其煩地舔了又舔,卻又捨不得太過用力,生怕不小心咬破了那脆弱的皮膚,讓那殷紅的血流出來……

  「郁齡,郁齡……」他喚著她的名字,聲音低低啞啞的,又有一種放縱的熱情。

  郁齡說不出話來,只覺得他每一次頂弄都非常用力,仿佛要榨乾她的體力一樣。

  「夠了……」她氣息不穩地說,指甲掐著他的手臂,撓過紫色的脈絡。

  他吻了吻她濕潤的眼瞼,並沒有停下,反而力道更大了。

  郁齡覺得自己快要被他折騰得散架了,渾身發軟,像沒有骨頭的人一樣,根本沒有力氣坐穩,只能靠在他身上。直到一切結束時,她軟綿綿地伏在他身上,已經沒有力氣做其他了,而他卻像有使不完的精力,那深埋在她體力的東西依然堅硬,昭示著它的存在。

  「再來一次?」他柔聲說,眉眼含春,聲音又柔又膩,宛若某種蠱惑人心的情話。

  郁齡掀眼看了他一眼,撓了他一下,就要起身來。

  他忙按著她,輕易地將她按下了,重新坐回他懷裡,而那還沒有離開的東西也直接貫進深處,讓她倒抽了口氣,身體都緊繃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郁齡才抖著腿從溫泉爬起來,還沒爬上去,就被赤果果的妖男從身後抱住,親了下她微紅的眼角,想起剛才她被自己弄到哭的模樣,可愛又可憐,忍不住滿心歡喜,柔聲說:「我抱你回去吧,乖。」

  郁齡冷著臉不看他。

  可惜她現在滿臉潮紅,那眼角的濕紅給她添了幾分嫵媚,看著實在沒威力。

  他含笑地看著她,那張臉春情橫溢,一看就是剛那啥過的,郁齡看了一眼,都不好意思看了。

  出了瀑布後,外面已經是夜幕低垂,月亮初升。

  奚辭抱她回到木屋,見她要睡不睡的樣子,柔聲道:「先別睡,吃了東西再睡好麼?」

  她累得只想直接睡過去,啥都不想吃。

  在事關她身體方面,奚辭從來都不會給她任性的機會,用最短的時間做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三鮮面,端到她面前,盯著她吃完了,才讓她回房洗漱,倒床就睡了。

  奚辭來到床前,看了會兒她紅撲撲的睡臉,幫她將被子掖緊了,方才走出門。

  月色如水,整個山谷都沐浴在一片溫柔的月光中,一景一物清晰可辯。

  奚辭走到那面湖前。

  隨著他的到來,平靜的湖面突然泛起層層漣漪,很快便見一顆巨大的蟒蛇頭破水而出,一條墨綠色的巨蛇從水中出現,遊到他面前,朝他俯下巨大的腦袋,嘶嘶地叫了一聲。

  「今晚,這裡就交給你了。」低沉的男聲緩緩地說。

  水蟒又嘶嘶地叫了一聲。

  奚辭伸手拍拍那湊過來的扁平腦袋,轉身離開。

  半夜,一陣夜風從窗口吹進來,風中傳來了一種不安定的訊息。

  郁齡揉著眼睛坐起身,意識還不甚清醒,睜著一雙睡意朦朧的眼睛呆呆地看著前方,半晌才反應過來,忍不住看了看周圍,確定了自己此時好好地睡在床上。

  她有些懵懵地想著,怎麼會睡在床上呢?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去曬月光了嗎?

  突然,她想到了什麼,神色微變,顧不得身體仍疲憊想睡,掀開被子跳下床,抓著搭在架子上的外套就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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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發表於 2017-5-2 00:22:04 |只看該作者
第167章

  打開門,迎面就是一陣邪風吹來,吹得她的眼睛都盯不開。

  郁齡眯起眼睛,下意識地朝前望去。

  此時恰好月入烏雲,只露出一點痕跡,山谷裡的光線晦澀不明,不知從哪裡刮來的狂風吹得樹稍嘩啦啦地作響,原本寧靜的湖水在風中掀起一陣陣波浪,一些動物在草叢中若隱若現,行動間有些焦躁。

  風中傳來了一種讓人不安的氣息,昔日寧靜的山谷一下子變了個樣,教人感覺到不安。

  郁齡感覺有些冷,等適應了那吹面而來的風後,她跑到院子裡,快速地在山谷中張望,首先便朝著夜裡奚辭一般會待著沐浴在月光下的地方,卻發現那一片山壁空蕩蕩的,沒有那如瀑的翠色藤蔓,也沒有那只坐在藤蔓上的妖。

  奚辭不在山谷裡!

  瞬間她就清楚地知道這點,卻仍是忍不住張望,心頭的不安讓她神經繃得極緊,整個人都陷入一種極大的不安中。

  她站在院子裡的花圃中,呆呆地看著奚辭以往夜晚所在的地方,半晌有些惱怒地抿緊了嘴。

  怨不得那隻妖下午時在溫泉裡會那麼狠命地折騰她,借著這事榨乾她的體力,分明就是想要讓她睡死過去。

  可惜她再累得恨不得睡上一天一夜,仍是醒過來了。

  她一向知道自己的事情,平時沒事還好,要是真有事情,不用旁人提醒,她就會自己摸起來。

  從小到大,這樣的直覺,讓她逃過很多危險。

  感覺有點兒冷,郁齡低頭看了下,發現自己仍是穿著睡衣和室內棉拖,她直接轉身回了木屋。

  木屋的燈亮了起來,成為這黑夜中唯一的目標。

  藏在草叢中的動物忍不住都朝木屋的方向看過來。

  【她怎麼醒來了?為什麼?為什麼?】一隻毛刺是金黃色的刺蝟一臉抓狂地問。

  【是、是啊?為、為什麼呢?】紅毛松鼠結巴著問,也是一臉懵逼,【阿、阿肥,你、你說呢?】

  肥兔子抓著一根胡蘿蔔,一臉深沉:【這有什麼奇怪的?你們難道不知道這個人類是一個非常難懂兇殘的人類麼?不管她身上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都不用奇怪。】

  周圍的其他小動物一臉瞻仰地看著它。

  阿肥說得好有道理哦,怪不得時常被那人類掏了窩,原來他們已經混得辣麼熟了。

  肥兔子抖了抖長耳朵,繼續裝B裝深沉。

  【放心,她現在回屋子裡去了,沒事的。】一隻小倉鼠樂觀地說。

  【奚展王不在,我們今晚就要幫他保護這個人類……不過她聞起來真香,好想咬一口~蘇~】

  【那是奚辭家的,不准咬。】刺蝟警告道。

  肥兔子一臉深沉地說,【那人類雌性可兇殘了,你們哪個不要死就去咬吧。還記得豬黑黑的下場麼?被奚老大吊打了一頓,到現在都怕著,還有……】它一連續舉了好幾個倒黴例子。

  【還有你呢,你差點被做成紅燒兔肉。】刺蝟補充道。

  肥兔子頓時破功,再也裝不了深沉,差點破口大駡。

  這時,紅毛松鼠又結巴著問:【那、那、現在、怎麼、辦?奚、奚老大、不、不會、有、有事吧……】

  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的,周圍的小妖表示它們聽得真累,一條竹青蛇嘶嘶地道:【嘶,阿巴,你就少說兩句嘶,聽得好累嘶,你安靜地不說話就行了嘶。】

  【對,你安靜地待著,我們不會將你當結巴的。】

  【可它就是個結巴啊!】

  【……】

  紅毛松鼠頓時自卑了,抱著一個松塔默默地躲到黃刺刺蝟身後,默默地迎風淚流。

  刺蝟勃然大怒,將自己縮成一顆刺球,就是一通亂滾,那些嘴賤的小動物被它碾壓得嗷嗷叫,紛紛給小結巴松鼠道歉後,刺蝟才像個大哥一樣,威風凜凜地重新舒展身體。

  肥兔子抱怨地說:【阿刺,你又來這一套,我的胡蘿蔔都是你紮出來的洞,都不好吃了。】

  【吃吃吃!吃不肥你!】刺蝟氣得大罵,揮舞著爪子:【現在奚辭那邊還不知道怎麼樣,會不會有危險,你們就只會躲在這裡嘴賤,小心我紮不死你們這群貨!】

  一群動物頓時噤聲,不敢去撩它。

  刺蝟的刺可不是擺設,當它縮成一個刺球不分敵我地碾過來時,比榴蓮還要可怕。

  突然,木屋的門開了,小動物們抬頭看過去,發現原本以為回去繼續睡覺的人類這時候穿著整齊出來了,甚至手上還拿著一把鋒利的細長劍,那劍光在月光下閃爍著鋒利的寒芒,看得一群小妖們哆嗦了下。

  肥兔子馬上鑽進了附近的兔子窩。

  其他小動物也一窩蜂地散了,蹲在草叢間,隔著一段距離偷窺著這個人類。

  然後就見那人類在草叢裡掏兔子窩,倒黴的肥兔子又被她掏出來了。

  阿肥一臉懵逼地看著她,內心是崩潰的:為毛這裡那麼多妖,她總是第一個將它掏出來呢?難道就因為自己以前想咬她一口,她就記到現在?

  人類好可怕好兇殘!

  「阿肥,奚辭幾時離開的?外面危險不?」人類冷淡地問道,聲音十分冷靜。

  阿肥裝死。

  「我知道你聽得懂,不老實回答,我直接放血烤兔子。」

  看到那細長鋒利的劍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來比劃去,阿肥驚恐地看著她,忙不迭地點頭。

  一人一妖交流了會兒,郁齡終於弄明白現在的情況。

  奚辭是從月亮初升時就離開了,準確地說,那時候她剛好累得睡著了,直到現在還沒回來。此時山谷外並不平靜,甚至可以說整個山林都不平靜,危險隨時可能會發生。

  奚辭現在是在做什麼呢?

  聯繫今天白天的事情,郁齡隱約有猜測。

  她抿緊嘴,眉頭緊蹙,心裡十分擔心。

  雖然奚辭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皮肉傷,行動自如,可他確實是受傷了。她不知道他傷得有多重,但必須回到這裡養傷,夜晚時還要變成那種邪惡的模樣,想來一定很嚴重。要是不嚴重,那些暗地裡的人也不會在這種時候來找事,逼得他不得不離開山谷。

  明知道他有危險,她卻什麼都做不了,這讓她心裡有些仰鬱。

  見她沉思,阿肥趁機想跑,卻不想又被一隻手拎住了。

  「你覺得奚展王會在哪裡?今晚來的敵人有多少?妖、魔、人?」郁齡徒勞地問。

  阿肥搖頭,它只是一隻柔弱的小妖,都沒有成精呢,只能待在安全在山谷裡,對外面的情況是不知道的,要是跑出去,都不夠人家殺的。

  郁齡也知道自己問了個傻問題,蹲在草叢間,心不在蔫地看著山谷的方向。

  不知蹲了多久,直到腿腳都有些發麻,她才站起來,開始觀察天氣。

  今晚似乎是一個不眠的夜,連天氣都反常起來。

  郁齡這一年來遇到的事情多了,也明白有時候天氣的反常一般是由於天地之氣的改變造成的,而造成這種的原因,與妖魔鬼怪的現形有關。

  這山裡的天氣變化得非常明顯,連原本皎潔明亮的月亮都隱入雲中,顯然情況不太好。

  就在她觀察天氣時,突然感覺到風中傳遞來的信息。

  這是一種非常玄妙的感覺,就像一種莫名的直覺一樣,讓她直覺地知道情況有變。

  她抓著手中的細劍,狀似無意地站在湖邊看著湖面,直到感覺那東西接近了,突然暴起,長劍狠狠地揮了出去,身體往後仰,往斜滑去,避開了撲來的黑影,同時也刺傷了對方。

  「啊——」

  一陣淒厲的叫聲響起,郁齡就著朦朧的月光,隱約看清楚了潛進山谷襲擊她的是一個高大的男人——不,應該是男妖。

  金黃色的短髮,臉上是黃色的妖紋,一雙眼睛赤紅地瞪著她。

  他的左肩膀血淋淋的,那一劍是郁齡全力一擊,加上這把細劍是一把鋒利之極的古劍,浸過符水,可斬妖除魔誅邪,對妖魔的殺傷力猶其厲害,是以對方傷得非常重。

  對方也沒想到區區一個人類竟然能出其不意地將他傷成這樣,知道自己輕敵了,原本以為不過是個人類罷了,想趁著奚展王不在,將擁有妖蠱之身的人類吃了,卻沒想到對方會給他這麼大的見面禮。

  郁齡見他神色猙獰地撲過來,明白自己先前出其不意地攻擊才有效果,現在讓她憑自己的能力對付這種已經成精的妖絕對不是對手,所以她在第一時間衡量完敵我實力,當機立斷跑了。

  她朝著湖的方向跑去。

  那妖撲了上來。

  他的迅速非常快,瞬間手就抓到她的肩頭,尖利的爪子撕破了她肩膀上的衣服。

  郁齡感覺到肌膚傳來戰慄的寒意,那種緊迫而致命的危機感讓她心臟都緊縮起來,甚至有一種下一刻,自己就會被那只鋒尖的爪子捅破心臟的死亡之兆,終於忍不住往前一撲,滾了過去。

  被風吹得波瀾陣陣的湖面嘩啦一聲,水珠四濺,一條巨大的蛇尾掃了過來,將就要將鋒利的爪子朝人類心口插去的妖掃飛了。

  水花有些濺到身上,郁齡卻不在意,飛快地翻身而起,也不管衣服都沾到了泥和水,扭頭看去,就見月光下的湖裡,一條巨大到可怕的巨蟒翻滾而出,光是那從水裡浮現的身體,就巨大到讓人懼怕。

  蛇類陰冷的目光看著被它一尾掃飛的妖,嘶嘶地道:【金侯,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滾出去!】

  金侯肩膀上血流如河,剛才巨蟒那一抽,讓他的妖骨都斷了幾根,面如金紙,吐了口血,強勢地道:「我只要這個人類女人,只要將她給我,我馬上走。」

  【不行,她是奚展王的人。】水蟒嘶嘶地答道。

  金侯冷笑一聲,強按下喉嚨的甜意,放緩了聲音說:「墨鱗,其實你明白,妖蠱之身代表的是什麼,她身上有妖蠱,妖蠱已經融入她的血脈中,只要吃了她,你將能化蛇為蛟,順利修煉成人形,成為新一代妖王,必不用再屈居於奚展王之下。墨鱗,不如我們一人一半,如何?」

  水蟒看著他,沒有開口。

  金侯自信地看著它,相信只要墨鱗心動,奚展王現在又被蒼琢絆住,一時半刻根本趕不過來,要帶走妖蠱十分容易。

  半晌,水蟒說道:【妖乃天地孕育,蛻去原身,煉就血肉之軀,煉化成人形,逆天而生,本就不容於世,如再強求,反而不美。外物終究是外物,妖蠱只是傳說,況且已經和她的血肉融成一體,金侯,你何必強求?】

  金侯一臉黯然,然後哈哈大笑起來,「金金快要死的時候,我求奚展王,只要讓金金喝了妖蠱之身的人類的血,就能救她一命,可是奚展王拒絕了,最後金金在我懷裡死了,她至今仍記得她咽氣的時候,有多痛苦……都是奚展王害死了她,害了我的金金……」說到最後,他一臉怨毒。

  水蟒用蛇尖拍了下水,並不說話。

  他狂笑了一會兒,然後轉頭看向湖邊不遠處的人類,血紅色的眼睛滿是貪焚渴望,聲音變得低沉,像是來自地獄的誘惑聲,「墨鱗,你還記得蒼琢麼?蒼琢告訴我,妖蠱其實可以取出來的。你知道是誰將妖蠱封到她身上嗎?你一定想不到,是通靈一族的後人,傳說中已經滅族的通靈人!」

  說到這裡,他的牙齒咬得咯咯響,神色變得癲狂,「沒想到曾經威風四海的通靈人竟然用這樣的邪法將妖蠱封到他的後人身上,就是為了破解後人的死劫,可惜通靈族人本就是逆天而生,竊取天地之氣,天地又怎麼會允許這樣的血脈流傳?不管多少年後,都會死,蒼天不會饒過他們!」

  金侯說完,整個天地為之一靜。

  水蟒的腦袋轉過來,蛇類陰冷的眼睛盯著湖邊的人類。

  郁齡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她身邊圍著很多小動物,差點踩到它們。

  她神色平靜,心裡卻亂糟糟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特別是金侯的話,裡面透露的信息,讓她有些心驚肉跳。

  她想起在莫莊時,她爸爸問是不是鬼害死了她媽媽,鬼墓的守墓者說的話。

  「那個女人,有人要她死!就算她逃過這一劫,她以後也逃不開,她命中註定是要死的。」

  她當時問她是誰要她媽媽死。

  守墓者回答:「我不能說,就算你們殺了我,我也不能說!」

  誰是通靈人?通靈人是做什麼的?是誰將妖蠱封在她身上的?封在她身上的目的是什麼?

  「墨鱗,怎麼樣?想好了麼?」金侯悠悠地問。

  水蟒將目光收回來,嘶嘶地答道:【還是不行!】

  金侯愕然,沒想到墨鱗竟然無動於衷,不禁急了,「墨鱗,想想你自己,你將會化為天地間唯一的蛟蛇,根本不應該屈居此地當一個守湖者!只要得到妖蠱,我們妖族不用再忌憚那些人類天師,不必為了遵守那狗屁的協議,被人類逼得一步步退讓,不敢以妖的身份出現在人類面前!墨鱗,想想這一百年來,我們妖被人類逼到什麼程度了?難道你不心痛……」

  郁齡聽到這裡,忍不住為這金侯的口才鼓掌。

  先是用妖蠱來誘惑水蟒,誘惑不成後,又用整個妖族的利益來說事,鼓動著水蟒作為妖的血性,看來妖族的能人也不少。

  她看著水蟒,並不說話。

  水蟒仍是搖頭,它的身體隨著它的搖頭而晃動,蕩起一圈圈的波紋,說道:【我不管人類和妖之間的協議,既然它存在了,證明有存在的意義。這千百年來死在人類手中的妖不少,但死在妖手中的人類同樣很多,得了妖蠱又如何?人類的智慧是無窮的,他們製造出來的武器甚至可以毀天滅地,妖可沒這本事。殺了人類,難道妖就能稱霸星球了?傻孩子,這個世界是公平的,存在就是合理啊!趕緊去和奚展王認個錯,然後自己負荊請罪吧。】

  金侯:「……」

  小動物們:「……」

  大家都被墨鱗的話弄得懵逼了。

  只有郁齡沒聽懂水蟒的話,不過水蟒的動作她看懂了幾分,心裡不禁有些好笑。

  金侯終於惱羞成怒了,可惜他打不過這條水蟒,又受了重傷,只能憋屈地問:「你堂堂一條蛟蛇,為什麼甘願當奚展王的走狗?」

  【你還不是甘心當蒼琢的走狗?】挨著郁齡的刺蝟突然反嘴相譏,它是一隻聰明的的刺蝟,這時候已經明白這件事情的始末。

  奚展王因為修羅墓受傷一事,只要留心修羅墓的人都知道,這並不是什麼秘密。

  所以他們計劃了這次的事情,白天時殺了那麼多妖,又在附近的人類村鎮中幹壞事,就是為了引出奚展王,蒼琢親自出馬去對付他,金侯則趁機潛進來想捉走擁有妖蠱之身的人類。

  蒼琢和奚展王是不死不休的勁敵,已經無法調解,蒼琢這次的目的應該是為了殺他。

  而金侯,只怕是為了妖蠱罷了。

  【就是啊,蒼琢那貨給了你什麼好處?】阿肥問道,其他小動物紛紛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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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聽到這群小妖們嘰嘰喳喳的聲音,金侯怒瞪過來,冷笑道:「那不一樣,我和蒼琢只是互相利用罷了,可沒有給他當走狗的意思。」

  他利用蒼琢絆住奚展王,好來竊取妖蠱;而蒼琢則是利用他來對付奚展王,彼此之間不過是互相利用,誰也不欠誰。

  作為一個有追求的妖,他死也不會給人當走狗。

  墨鱗回答:【奚展王救過我。】

  【就是,老墨叔可是知恩圖報的好妖,不像某些傻妖。】刺蝟繼續嘲諷臉。

  【所以,我們要向老墨叔學習。】肥兔子趁機教育旁邊的小妖們,【妖蠱再誘人,也要忍住,如果沒忍住,下場就會像我一樣,天天被人掏了窩。】

  小妖們受教地點頭。

  阿肥被人天天掏兔子窩,其實也挺可憐的,不過誰讓它和那人類熟呢。聽說人類相熟之間的人,喜歡到對方的家互相串門,這是一種人類喜歡它的表現嘛,它們都懂的。

  金侯一臉憋悶,要不是水蟒盯著,一定要將這些聒噪的小妖們一隻只收拾了。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水蟒,眼角餘光瞄向不遠處手持著一把古劍的人類,心裡默默計算著將她擄走的可能性。目光在那柄古劍遊移了下,決定放棄了這個計劃,那把古劍是奚展王的收藏品,而且是天師的符水泡過的,對妖魔的傷害性非常大,再來一下,他命都要去掉半條。

  見金侯突然捂著胸口站起來,圍在郁齡身邊的小妖們立刻警惕起來,毛都豎起來了。

  水蟒看著他,尾巴尖慢悠悠地拍打著水面。

  金侯見狀,神色變得非常難看,「墨鱗,你要怎麼樣?」

  【奚展王將這山谷交給我了,我要負責這裡的安全,只進不出。】水蟒嘶嘶地說,【你乖乖地在這兒等奚展王回來處理你,要是敢走,別怪我老墨不客氣了。】

  金侯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真待在這裡等奚展王回來,他小命不保。

  奚展王可不是個心慈手軟的,要是心慈手軟,他也不會好好地占著湖月谷不挪窩了。

  湖月谷一年四季日升月落,天地之氣最為濃郁,擁有得天獨厚的環境,住在這裡的妖修煉都比較快,資質再弩鈍的,有生之年也能修煉出人形,歷來是大妖們嚮往的地方。

  可惜只有實力得到湖月谷裡的湖中蛟蛇的承認,才能入住此處。

  奚展王的實力不僅足夠了,甚至還救了蛟蛇,怨不得墨鱗會對他的吩咐這麼認真執行。

  知道原由後,金侯不禁有些頹喪。

  這時,不遠處突然有一團熒亮的光往這兒飄來,在這月色朦朧昏暗的夜裡,有點兒像鬼火似的,非常滲人。

  郁齡差點下意識地以為有鬼出來了,身體都緊繃起來,捏緊了渡厄鈴。

  不過很快想到這裡是妖的地盤,妖鬼素來互不侵犯,鬼不會往妖的地盤鑽,來到這山谷後,這山谷乾淨到連一隻孤魂野鬼都沒有。

  那團熒光很快就飄過來了,直到近距離時,郁齡才看清楚,這分明就是一群螢火蟲。

  螢火蟲的數量比較多,又集中,所以遠遠看著,就像一團移動的光團一樣。

  螢火蟲來到湖邊,就朝水蟒叫了起來:【老墨叔,收到消息,有一些大妖朝這裡來了,說是要抓江小姐。】

  水蟒嘶地叫了一聲,目光看向金侯。

  金侯:「你看我做什麼?」

  【沒什麼。】

  然後在金侯一臉懵逼中,水蟒直接一尾巴拍過去,那有力的尾巴將他拍得老遠,金侯連一聲都沒發,就這麼暈過去了。

  接著一隻小金絲猴拿了條看不出材質的繩子過來遞給郁齡。

  郁齡看了水蟒一眼,見它朝她點著巨大的蛇頭,雖然看起來非常可怕,光是那露出水面的身軀就能嚇死人。但好歹也知道這是有靈智的妖,不會吃人的,便接過繩子,去將金侯五花大綁了。

  小叔教過她特殊的綁犯人法,越掙扎越緊的那種。

  然後,五花大綁的金侯被一群小動物們拖走了。

  接著,水蟒從湖裡出來,水聲嘩啦啦地響著。

  螢火蟲的光亮中,郁齡看到那露出水面的巨大的蛇軀,呼吸都變輕了。

  水蟒上岸後,來到郁齡面前,然後將腦袋慢慢地俯下,直到她抬腳就可以踏上去的高度。

  郁齡有些懵,正不知道這水蟒是什麼意思時,就見紅毛松鼠已經從木屋裡拖出了一個軟藤編制的墊子,將它放到水蟒頭上。

  【快坐上去啊。】刺蝟在旁叫著,【老墨叔的腦袋可舒服了,又高又穩。】

  【我、我也、也想、坐。】紅毛松鼠眼羨慕地說。

  阿肥再也不嫌棄人類的兇殘了,第一時間蹬上了郁齡的身上。

  等郁齡坐到水蟒的腦袋上,懷裡一左一右抱著肥兔子和紅毛松鼠時,仍是懵逼的,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能坐在一條巨蟒的腦袋上俯視眾生,說出去一定沒人相信,簡直不能更拉風。

  不過挺有感覺就是了。

  巨蟒身軀龐大,行走間腦袋一直保持著平穩,坐在上面根本不用擔心會掉下來。

  水蟒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來到山谷,然後直接出了谷口。

  當他們出了山谷時,突然間,整個世界冒出了星星點點的熒光,那熒光越來越多,須臾之間,整個世界到處都是飛舞的熒光,變得如夢似幻,美麗之極。

  成群的螢火蟲飛舞著,照亮了山谷前的地方,蔚然壯觀,這是郁齡生平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的螢火蟲,整個世界美麗得讓她屏息。

  她不知道,原來這個地方是如此美麗,這裡與世隔絕,沒有工業的污染,生存著各種各樣的動物,萬物在這裡享受著大自然的饋贈,得到絕對公平的待遇。

  突然間,她有些明白妖對於人類的惡意了。

  人類的科技發展,帶來的是環境的污染,與妖崇尚自然的理念截然相反,不斷發展的科技,逼迫著妖的生存空間。

  當年人類政府與妖簽定的協議,其實也是一種另類的環境保護方法。

  【老墨叔,你要去哪裡?】一隻色澤豔麗的蜂鳥飛到山谷前的巨石上,啾啾地叫著。

  【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水蟒問道。

  【奚展王那裡不知道,其他地方已經安全了,防線沒有破,所有的魔物都殺死了,林達他們抓住了兩個人類,烏尚跑了。】蜂鳥回答道。

  水蟒道:【烏尚不用理他,帶我去找奚展王。】

  蜂鳥應了一聲,便往前飛去。

  隨著水蟒的移動,周圍的螢火蟲跟在他們身邊飛舞,照亮了周圍的環境。

  不過隨著水蟒的速度越來越快,周圍能跟上的螢火蟲漸漸地少了。

  水蟒的速度非常快,不過它的腦袋依然保持著一種平穩,坐在上面的人沒有感覺到一絲顛簸。

  它在山林間穿梭,所過之處,留下一條十分明顯的痕跡,並且在路上遇到一些朝山谷摸來的妖時,直接一尾巴拍暈了,讓跟在它身後的那些小妖們一窩蜂地湧上來捆住。

  山谷裡住著很多小妖,都是沒有化形的,但凡是化形後,都會離開山谷,這是湖月谷的規矩。

  這些沒有化形的小妖非常弱小,不過捆個妖拖走還是有能力的。

  這次的事,除了金侯和烏尚外,叛變的小妖也不少,不過都是一些還沒有成精的,不痛不癢,水蟒將它們抽暈後就不管了,而那些已經化形的妖,統統捆起來。

  突然,遠處一聲巨大的轟隆聲響起,整個地面都震動起來,仿佛將要迎來大自然的災難。

  「地震了?」郁齡有些茫然。

  【墨老叔,地震了?】肥兔子緊張地問。

  【不、不會的、這、這裡沒有、地、震……】紅毛松鼠跟著說。

  水蟒沒理頭頂上的三隻,穿過一片山林,來到一處地勢較高的地方,往下看去,只見昏暗的月色之下,那成片成片的山林訇然坍塌,山體傾斜滑落,整個天地都震動起來。

  一場仿佛來自大自然的災難。

  郁齡坐在水蟒的腦袋上,看著下方山移樹倒,原本整齊有秩的環境變得一片狼藉,整個世界都是一片災難,宛若大自然的怒嚎,讓目睹這一切的人類根本說不出話來。

  【不是地震。】水蟒嘶嘶地說。

  「當然不是地震。」一道柔麗的聲音接著道。

  後頭的螢火蟲終於追過來了,將這片天地照亮。

  水蟒轉過腦袋,郁齡和肥兔子也跟著轉過去,就見不遠處的樹下站著一個白衣如雪的女人。

  不對,是女妖。

  她烏髮如墨,唇紅似血,白晳的皮膚上的黑色妖紋就像盛開的墨蘭,妖嬈綻放,使她看起來既妖豔又清純。

  要想俏,一身孝。

  郁齡在那女妖臉上多看了會兒,發現這女妖漂亮則漂亮,可還是沒有奚辭的妖媚漂亮。

  作為一株植物精,連開的花都那麼漂亮,化成人形後,也是理所當然地豔冠群芳。

  女妖朝她嫻雅一笑,說道:「江小姐你好,我是烏尚,久仰大名。」

  什麼久仰大名,是想吃她已久吧?

  郁齡淡淡地看著她,並不搭腔。

  她記得白天時林玖說的兩個叛變的妖就是金侯和烏尚,是兩個成精已久的妖,實力非常強大。

  【原來你在這裡,就不怕老墨我抽飛你?】水蟒嘶嘶地說。

  烏尚掩嘴笑道:「墨鱗,對待女士要溫柔一些,我又不是金侯那衝動的傢伙。現在,咱們都關心奚展王和蒼琢這次的較量,下面的情況就是他們製造出來的,兩個實力相當的妖的力量果然可怕。」然後她指向下面,問道:「你們覺得,奚展王和蒼琢,誰會贏?」

  【奚展王!】肥兔子和紅毛松鼠異口同聲地叫著。

  「奚辭!」郁齡冷冷地說。

  烏尚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大小姐她拿出江家大小姐的逼格,冷豔高貴地斜睨她一眼,慢吞吞地移開視線。

  水蟒陰冷的目光盯著烏尚,嘶嘶地道:【蒼琢現在已經墮落成妖物了?】

  烏尚臉上的笑容斂去了幾分,柔聲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蒼琢自從二十年前和奚展王一戰,受傷極重,幸好他的意志夠強,並沒有完全墮落,還保持著理智。」

  【半墮落的妖物……依然不是妖了。】水蟒歎息地說。

  郁齡聽到這裡,終於明白二十年前,奚辭的傷是怎麼來了。

  雖然她聽不懂這些沒成精的妖的話,可烏尚的話她是聽得懂的,看來這個蒼琢是來尋仇的了?

  知道自己的仇人現在身受重傷,只要不是傻子,都會過來落井下石的。

  只是,就不知道那蒼琢是不是聯合了其他族的人。

  「是啊,挺可憐的呢。」烏尚也是一臉歎息,然後道:「墨鱗,咱們打個商量,將這位江小姐給我們吧,只要從她身體裡取出妖蠱,一定能讓蒼琢重新變成妖。蒼琢的實力你也知道,如果失去了蒼琢,對於妖界而言,損失非常大。」

  水蟒嘶了聲,非常乾脆地道:【不給!】

  烏尚聽到這話,並未生氣或者失望,笑盈盈地說:「我知道你是個有原則的,大道理一堆一堆,金侯那麼蠢的傢伙,怎麼可能說服得了你?知道你在湖月谷裡鎮著,所以我才過去,反正去了也是白走一趟。不過,看在我和金侯是朋友的份上,能不能放了他?」

  【不行!】阿肥叫起來,【金侯殺了那麼多妖,罪大惡極,必須交給奚展王處理。】

  【還、還有烏、尚。】紅毛松鼠附和。

  烏尚挑了下眉,不以為意。

  水蟒沒有理她,轉頭繼續看向下方。

  那摧枯拉朽的坍塌持續了好久,方才慢慢地平息。此時下方一片狼藉,整片區域面目全非,仿佛經歷了一次大地震般,幸運的是,這破壞只在一個範圍內,破壞並不算太嚴重——這是在所有的妖看來。

  郁齡卻覺得,這簡直就不是人類能幹出來的事情,原來妖的破壞力是這樣的。

  突然發現,作為一個正常的人類,她不僅渺小,且弱小,這才是奚辭不願意讓她出來的原因,若是沒有人護著,光是一點餘波,就足以要了她的小命。

  雖是這麼想,但她卻並沒有感覺到難過。

  她是人類,不強求擁有這些非人類的能力,難不成都當了螞蟻了,還宵想大象的體積?

  她安靜地坐在巨蟒的腦袋上,面上一片平靜,看起來非常鎮得住場,使得一直暗中觀察她的烏尚忍不住鬱悶起來。

  她知道奚展王雖然不在,但湖月谷裡有一條水蟒鎮著,要是跑到那兒撒野,只有被水蟒拍暈的份兒,所以她的計劃是要將水蟒墨鱗從山谷裡逼出來。

  計劃很成功,讓金侯去打頭陣,又派了一些妖過去故弄玄虛,墨鱗果然帶著那人類從湖月谷裡出來了,並且來到這裡。只是,這人類未免也太鎮得住了,甚至沒有一點兒害怕,從此至終,就一個表情,連看到下面山崩石裂,都沒有點害怕,讓她無機可趁。

  難道她不擔心自己的情人現在怎麼樣了麼?

  人類的女性不是一向喜歡感情用事,衝動又犯賤的麼?聽說一撩就能失去理智自己傻傻地往危險裡撞,為了所謂的愛情,犯傻的事情絕對要做的,這樣才有男主角發揮的餘地嘛。

  很多人類的言情小說不是都是這麼寫的麼?

  烏尚心裡鬱悶之極,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下面的動靜平息後,水蟒帶著人類和一群小妖們往下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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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00:22:30 |只看該作者
第169章

  一路上,隨處可見坍塌的山體,連根拔起的大樹,橫七豎八倒了一地,一片狼藉。

  如果不是知道這裡發什麼事,看到這些情況,都會以為是發生了什麼可怕的自然災害,例如地震,或者是颱風來襲之類的自然災難。

  螢火蟲漫天飛舞,明明美麗之極,卻因為周圍災後的環境,渲染出一種美麗又沉重的意境。

  不過大概在場的所有生靈中,只有作為人類的郁齡是因為環境的破壞而感到痛惜難過的,那群妖壓根兒沒感覺,一路碾過那些倒在地上的大樹前進。

  對於妖而言,只要不是人類的工業污染,所有被破壞的環境要恢復起來非常容易,壓根兒就不用擔心。

  水蟒打頭,一群小動物跟隨,整支隊伍浩浩蕩蕩的。

  烏尚也帶了幾個妖跟著,她走在後面,和前面的水蟒隔了一段安全的距離,面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容,一派閒適,仿佛今晚出現在這裡,純粹是過來圍觀罷了。

  走到一處山體像是被什麼力量炸成兩半的地方,就見那裡爬滿了翠綠色的蔓藤,漫山遍野,張牙舞爪,將原本像災後一樣頹敗破敗的環境裝點得如夢似幻。

  此時月亮已經從烏雲中出來了,月光如水,輕盈地灑在大地上,月下的藤蔓盤龍虯曲、枝繁葉茂,如翡翠般碧綠美麗,傾蓋著整片世界。

  那清涼如水的色澤中,一個頎長的身影站在那兒。

  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瘋長,仿佛整個天地之間,唯他一人。

  【奚展王贏了!】水蟒嘶嘶地叫道。

  所有的小動物都歡快地叫起來,一時間熱鬧極了。

  烏尚臉上的笑容斂起,微微眯著眼睛看著月光下站在藤蔓上的妖,歎了口氣,「奚展王果然厲害。」

  「蒼琢大人呢?」烏尚身邊一個男妖忙問道,四處都沒有找到蒼琢的身影,也感覺不到屬他的氣息。

  烏尚眼睛四處打量,神色有些遲疑,拿不准現在的情況。

  「難不成蒼琢大人已經……」那男妖的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

  雖然他沒有說出口那個結果,但在場的妖大半都覺得蒼琢凶多吉少了,說不定已經被奚展王滅了。

  於是,便有兩個妖嚎叫著「我要給蒼琢大人報仇!!」,就朝著前面沖了過去。

  烏尚袖手站在那兒,冷眼看著那兩隻作死。

  果然,還沒到跟前呢,就被兩條粗大的藤蔓直接抽飛了。

  那抽人的勁兒,比之水蟒抽暈金侯時還要兇殘,仿佛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水蟒晃著大腦袋說道:【年輕人啊,真是不經事……】

  正說著,突然轟隆一聲爆炸聲響起,整個地面像是被什麼炸開來,泥土沖天而起,像下了滿天的泥雨,波及的範圍非常巨大。

  水蟒飛快地後退,順便用大尾巴將那些逃不及的小妖們掃飛出去,省得被活埋了。

  一隻巨大的東西從爆炸的地方沖天而起,發出震天的嘯吼聲,朝著藤蔓上站著的妖沖過去。

  接著又有幾個比較小的黑影跟著出來,不過卻是往水蟒所在的方向撲來。

  水蟒一尾巴抽了過去,將前面的那東西狠狠地抽飛,重重地砸到地上,頓時血流如柱,空氣中頓時彌漫著一種屬妖物身上的腥臭之氣。

  【竟然是妖物!蒼琢果然已經墮落了!】水蟒氣得嘶嘶叫著,身體扭動著,尾巴朝那些撲過來的妖物紛紛抽去。

  這些從地底冒出來的妖物的體積非常龐大,速度也非常快,水蟒忙著應付它們時,烏尚和她身邊的幾隻妖也趁機而動,紛紛朝著水蟒圍過來。

  水蟒將他們和周圍的妖物一同對待,將它們全都一尾巴抽飛,不管死活。

  寧靜的世界再次被破壞,那些潛伏在地底的妖物傾巢出動。

  烏尚自知要對付蛟蛇憑他們這些妖根本不可能,對此她早有計劃。可以說,從金侯潛進湖月谷開始,她的計劃已經啟動了,甚至連水蟒會帶著這人妖從湖月谷出來,也在她的計劃之中。

  直到現在,依然在她的計劃之中。

  烏尚的動作不緊不慢,根本無視周圍那些妖和妖物。

  她慢慢退到一旁,看準時機,一躍而起,跳到一株倒在地上的古樹上,古樹枝繁葉茂,縱使倒在地上,依然高出地面。她用力地踩著一根樹枝,借著樹枝反彈力朝著水蟒撲過來,目標是水蟒腦袋上的人類。

  月色之中,烏尚輕飄飄地撲了過去,伸手就要抓住那人類時,突然一種可怕的寒意刺得皮膚發麻,讓她的動作滯了下,下意識地一掌朝那人類拍去,就見那人類依然不見驚慌,雙目直視她,一臉冷靜地抓著什麼東西朝她揮過來。

  她折身避過,另一隻手繞過去抓著她的肩膀,就要將她拎起來時,突然間看到那人類身體一歪,已經從巨蟒腦袋上摔下去了,而她的肩膀上還抓著一條斷臂。

  「啊啊——」

  烏尚慘叫出聲,身體失去平衡摔到地上,斷臂處血流如河。

  那人類竟然砍斷了她的一條手臂!!!!

  水蟒聽到聲音,不分敵我,同樣將她一尾巴掃了出去。

  郁齡從水蟒身上摔下來時,因為水蟒粗壯的蛇軀,所以她就像滑滑梯一樣順著它的身體滑下來,直到著地時才不小心摔了下,倒也沒有多嚴重,抓著手中的細劍就翻身而起,揮劍殺了一隻潛伏在暗處的妖物。

  現場的妖物越來越多,郁齡看到那些妖物攻擊周圍的妖時,一路殺了過去,將那些小動物救下來。

  所有被救下的小動物:「……」

  這人類果然像阿肥說的那樣,非常兇殘!

  受妖蠱之身的影響,周圍的妖物就像餓狗聞到了肉包子一樣,紛紛朝她撲過來,那前撲後繼的精神,簡直可歌可泣。水蟒也不客氣,來一隻抽一隻,來兩隻抽一雙,來一群,直接群毆,一群妖物紛紛被抽上天。

  天空中仿佛下了滿天的妖物雨。

  相比水蟒的抽飛模式,郁齡來一隻殺一隻,來兩隻殺一雙,所過之處,滿地都是屍體,腥臭氣沖天,整個人就像殺神一樣。

  那些被她救下的小動物們既崇拜又哆嗦,不過仍是堅定地跟著她跑了。

  郁齡沉著臉,不斷地重複著揮劍的動作。

  她的動作沒有什麼招式,完全是憑著身體的本能反應,仿佛能預見似的,那些還沒撲到她身邊的妖物就被她乾脆利落地斬殺了。

  小叔曾經說過,她是個好苗子,可惜人懶散,沒毅力堅持,縱使如此,她在這方面依然有著非常令人驚豔的天賦,仿佛天生就是個中好手,便是這種直覺的判斷,能讓她在短時間內爆發極大的戰鬥力。

  血腥氣沖天,郁齡專心志致地斬殺妖物,一時間倒沒有感覺到什麼。

  突然,一種被什麼可怕的凶獸鎖定的危機感讓她神經緊繃,想也不想地直接朝前撲了過去,身體連續打了幾個滾。

  而她先前所站的地方,被一隻巨大的肉球砸了個坑。

  那看不出原型的肉球從坑裡滾了過來,朝她碾了過來,周圍的小妖們嚇得紛紛尖叫著逃開。

  郁齡躍起身,將那柄沾滿了黑紅色妖血的劍反手一握,朝那肉球揮了過去。

  劍紮進了肉中,不過這肉球的肉太厚了,仿佛不痛不癢一樣,還沒來得及抽出劍,一股巨大的力道就將她掃飛了。

  下一刻,她的身體落到密集的藤蔓編織成的網中,周圍腥臭的空氣瞬間被一種清雅的花香覆蓋,緊接著就見那被她紮了一劍的肉球被兩根藤蔓活生生地絞成了肉塊,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聲。

  連看都沒看清楚那肉球是什麼東西時,它就被絞殺了。

  郁齡坐在藤蔓上,神色冰冷,身體緊繃,還沒有從先前緊張的殺戮中回過神來,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逼進,她毫不遲疑地一拳揮了過去。

  拳頭被一隻非常冰冷的手抓住,然後是一道非常冷的聲音:「郁齡,別鬧!」

  郁齡頓了下,直到被摟進一個冰冷的懷抱,那樣的冰冷,瞬間好似將她先前戰鬥的熱量全部都凍結一樣,方才讓她從殺戮的狀態中回過神來。

  接著,她還來不及和身後的某隻妖交流一下,就見那漫天揮舞的藤蔓像嗜血的殺戮機器,將周圍那些妖物紛紛絞殺了,落了一地的肉塊,整個世界變成了一個血氣沖天的煉獄。

  當戰鬥結束後,水蟒巨大的身體滑了過來,碾過地上的血肉,來到他們面前,嘶嘶地說:【蒼琢呢?】

  奚辭沒有回答,只聽到啪的一聲,不知從哪裡拋出來一個「人」來,直接砸到他們面前。

  水蟒的腦袋晃了晃,粗長的蛇尾滑過去,將那砸到地上的東西翻了個身。

  郁齡看過去,發現這是一個男性的妖。

  月光下,那男妖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了,沾滿了血水和泥巴,而他的臉非常怪異,左邊臉上的肌膚白晳細膩,雖然沾著血,但從臉上漂亮的妖紋中可以看出他的容貌非常妖美,比之奚辭並不差。但他的另一邊臉卻佈滿了黑色的疙瘩,甚至有些疙瘩已經破了,流出黑色的膿水和血水,顯得十分噁心。

  儼然天使與惡魔的結合體。

  這是一隻半墮落的妖,依然有著清晰的理智思維,還能維持著人形,但身體的某些地方,已經顯露出妖物特有的醜陋特症,非常噁心恐怖。

  他受傷很重,身上很多深可見骨的傷,特別是腹腔處,還有一個血洞。可縱使如此,他依然沒有死,被巨蟒的尾巴翻過身時,同時也睜開一雙渾濁的金色眼睛。

  他看著面前的人和妖,突然嗤了一聲,吐出一口沾著碎肉塊的血沫,嘶啞地笑起來,說道:「奚展王,這次是我輸了,不過,你也討不了好!」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那笑聲在滿是血腥氣的山林中響起,格外地滲人。

  郁齡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身後的妖,只見月光下,他的臉如同過去的幾個夜晚,冰冷、邪惡,那紫色的脈絡從脖子爬到他的下頜,朝著他的臉蔓延,仿佛有生命一樣,慢慢地蠕動著,像某種邪惡的東西,在侵蝕著那白得透明的肌膚。

  若是正常人看到這一幕,就算沒被嚇到,也會被噁心到。

  郁齡這幾晚都看習慣了,倒是沒有噁心的感覺,只是看到那蠕動的紫色脈絡時,整顆心都提起來,直覺他現在的情況不對。

  他握著她的手的溫度和過去一樣的冰冷,除此之外,仿佛沒有什麼不同。

  水蟒聽到蒼琢的話,轉頭看向奚辭,打量了他一下,說道:【你的傷又重了。】

  奚辭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卻又冰冷非常,他高高地俯視著地上的妖,神色是一種冰冷的漠然,說道:「你可以死了。」

  蒼琢笑聲嘎然而止,右臉上的那黑色的疙瘩仿佛都抽搐起來,完好的左邊臉的皮膚慘白慘白的,顯得那紅色的妖紋妖異得如血一般。

  他沉默了下,說道:「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年沒有全力以赴殺了你。」

  「那你就繼續後悔吧。」奚辭說。

  隨著他的這話落下,周圍的藤蔓蠢蠢欲動,爬過來將他捆住。

  藤蔓收緊,眼看就要將他絞殺成血肉時,突然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沖了過來,摔到被藤蔓捆住的蒼琢身上,一張妖美的臉轉頭看向奚辭。

  是烏尚。

  她身上的白衣早已經被血染成黑紅色,看不出原來的色澤,一條手臂沒了,看起來狼狽不堪,血紅色的嘴唇仿佛也失去了顏色,變成了一種褪色的暗紅。

  此時她再無先前的淡定閒適和算計,眼裡滿是哀求和焦急。

  「奚展王,請你放過蒼琢大人!」烏尚哀求地道,見那站在藤蔓上的妖冰冷無情,咬了咬牙,繼續道:「如果你能放過蒼琢大人,我可以告訴你關於江郁齡妖蠱之身的秘密!」

  奚辭看著她,一雙紫色的眼眸沒有絲毫波動。

  這個條件並不足以打動他。

  烏尚咬唇,心裡滿是不甘,她轉頭看向被藤蔓勒得已經說不出話來的蒼琢,深吸了口氣,說道:「難道你不想解決江郁齡身上短壽的問題?」

  此話一出,那雙冷冰的紫眸終於有了波動。

  烏尚觀察敏銳,見狀,心裡鬆了口氣。

  對於奚展王,她私底下是打探過的,甚至比其他妖更早地知道他跑去人類社會和一個擁有妖蠱之身的人類在一起的事情,也從中知道他對這個叫江郁齡的人類的在意,所以在金侯計劃要擄走江郁齡好獲得妖蠱時,她並不看好金侯,覺得金侯想和奚展王搶人,簡直是異想天開。

  她雖然也想得到妖蠱,可也知道奚展王並不好惹。只要奚展王在的一天,就別想對江郁齡動手。幸好蒼琢的實力強大,還能控制自己的理智,沒有完全墮落成妖物,他們還等得起。

  她曾經就想著,擁有妖蠱之身的人類的壽命從來是不長的,特別是江郁齡本身的命格就有短壽之相,只要耐心等待,不出十年,她的生命走到盡頭,到時候連奚展王也回天乏力,自然可以輕易地取走妖蠱。

  可現在,為了救蒼琢,她沒辦法了,只好拼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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