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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耿燦燦]物以稀為貴(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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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0:13:59
第一百章

  徐老爺回京這天,暖陽高照,四月裡桃花絢爛,風往人身上吹,撲鼻花香。

  徐老爺打了個噴嚏,手裡拿著一大捧剛從樹上摘下的帶枝粉桃瓣,是方才馬車進城時蕭氏央他採的油桃花。蕭氏喜歡花,恰逢城郊這桃花朵朵盛放開得甚是好看,於是下了馬車攜著徐老爺賞花,詩興大發地還詠了句「人面桃花相映紅」。

  在城門口放下馮簡,馮簡施施然搖扇說下次拜帖再會,有滿腹經綸欲與徐老爺相談。徐老爺直接當他放屁,兩眼一翻,將車簾灑摔下。

  談什麼談,他又不搞結黨營私這一套!

  等到了胡府將胡藍送回去,蕭氏與她話別,一說就是半個鐘頭。徐老爺感嘆,他家夫人真是交際一把好手……胡大人出了名的悶葫蘆,經過這兩月的相處,竟和他家夫人結為了好友。兩人還相約要一起去園子裡看戲。

  等上了馬車,徐老爺打趣蕭氏:「當初是誰提防著胡大人就差沒把人家當狐狸精了。」

  蕭氏心情好,從他懷裡捧起花,湊到鼻間嗅嗅,沖徐老爺哼唧一聲:「我們女人間的情誼,你們男人不懂。」

  徐老爺只笑:「是是是,我不懂,橫豎夫人開心就行。」

  蕭氏拾起一枝花,問:「我和這花,誰更俏?」

  徐老爺嘖嘖一聲。「都老夫老妻了,還問這種問題,我都替你害臊!自然是——我們家夫人更俏咯。」

  蕭氏心情大好,以花遮面,噗嗤嗤地笑。

  說話間馬車已到了徐府,老唐帶著人卸行李,前頭寧福牽住馬。

  徐老爺扶著蕭氏下車。

  徐冉四兄妹早早地就在門口等著了。徐豐調職後自由許多,特意請了半天的假準備迎徐老爺回府。

  本來他是打前鋒陣的,徐冉三姐妹說讓他騎馬去城門口接人。徐豐騎馬一路奔至城門,等了半晌沒見著徐老爺,便只好輾轉回府。殊不知,他在城門口等的時候,徐老爺正好和蕭氏在城郊賞花。

  等徐豐回了府,徐冉三姐妹往他身後望,爹娘呢?

  徐豐攤開手,沒見著。

  四兄妹接著等。

  等的時候,順便討論一下各自的準備工作。

  徐佳第一個總結:「府裡一切都打點好了,學堂那邊也沒啥問題。不怕爹抽查。」

  徐豐第二個總結的:「這些天我天天往指揮使眼前晃,他對我印象很好,就算爹去問,得到的也絕對是大大的讚賞。」

  徐嬌第三個開口:「學堂成績和堂上表現都達標,我也不怕爹去問。」

  徐冉最後一個開口,有點方。她爹不在的這段日子,她基本上沒出啥大漏子,只除了一點——和學神正式談戀愛。

  總結起來有些猶豫:「我……一切都好……不怕爹查……」

  等真見到徐老爺時,徐冉發現……其實她還是很怕怕的。

  徐老爺掃一掃迎賓隊伍,同以前出遠門回家時一樣,先吼了一嗓子:「我的親兒子親女兒們!」

  然後徐冉四兄妹立馬排列站好,隊伍整齊,鼓掌高呼:「爹好!娘好!」

  徐冉默默地想加一句:你好我好他也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徐老爺滿意地點點頭,開始數人頭。數到一個就出列一個。

  徐冉心好累,對於她爹這種出遠門回府時必須像大將軍清點軍隊那樣清點他們一番的表演欲,徐冉表示習慣就好。雖然在家門口喊口號有點羞恥,可誰這是她親爹呢,就算他將他們分成兩隊充作敵軍對陣,並且會高喊著「將士們衝啊!為了大周的未來!」,然後像軍師一樣在旁邊指點江山,身為爹的乖崽崽,也只能一臉滿足地陪她爹玩過家家。

  事實上徐老爺也幹過這事,組織大家一起下象棋的時候……

  蕭氏在一旁看著,等徐老爺清點完畢,就輪到蕭氏上場了。她張開臂膀,一個個地抱過去,抱完一遍,徐冉四兄妹就可以解散了。

  因著徐老爺回府,徐家這幾天熱鬧得跟過年似的。

  徐老爺這趟差事辦得漂亮,太子那邊打點好了一切,劉閣老和他提了句入閣的事,徐老爺驚訝之餘卻並未覺得意外。

  入閣,他已經等得太久。打他入仕那日起,便以入閣為人生最高目標。

  內閣八閣老,人稱御前八金剛,可否決中書令下發的一切文書,甚至能夠直接否決皇帝御口親開的聖旨。當然了,大家也不傻,沒事也不會去幹這種和最高統治者對著來的事。但是當背後的政治集團利益受到嚴重威脅時,閣老便是最直接的回擊者。

  總的來講,被人稱一聲閣老,徐老爺就覺得夠拽夠酷炫了。

  官場上多的是見風使舵之人,一聞見徐老爺好事將近,一個個上趕著來徐府獻慇勤。

  徐老爺不像以前那樣將人拒之門外,凡是上門來的全部都招待好,聽完人家拍馬屁,然後就送人出門,順便將人帶來的禮物全部還回去。不管是誰,他都一樣的態度——你說什麼我聽著,但是要想再進一步,那就算了。

  馮簡也上門來了,他算是來得遲的,手裡啥禮物都沒拿,搖著把扇子就進門了。將之前勸說徐老爺奮勇上進將官做大做好的話又說了一遍。

  這回徐老爺倒沒轟他,咂巴嘴問:「你沒帶禮?」

  馮簡攤開手:「就算我帶了禮徐相公肯定不會收,還不如不帶,省得讓人羞辱。」

  徐老爺翻白眼。將禮物重新塞回送禮人懷中的時候,那種感覺是很好的!這小子竟然連個讓他「羞辱」的機會都不給。

  不好玩。

  馮簡湊上前:「徐相公,待你入了閣,下一步便是百官之首了,馮某自請為徐相公出謀劃策,只希望徐相公權傾朝野之時,能夠記得小弟。」

  徐老爺笑:「你倒是會說話,只是這話說得太過,令人惶恐不安。」

  馮簡頷首一笑:「馮某嘴拙,只說實話不說大話。」

  徐老爺又問:「狀元郎既有宏偉大志,何不力爭上游?」

  馮簡收起紙扇,「馮某已經在爭。這便是爭。徐相公一小步,抵得過我十年之路。」

  徐老爺笑而不語。這次不問了,直接將馮簡請出了門。自己沒去送,讓管家老唐送出去的。說是送,卻差不多是趕人的架勢。

  第二日上朝,有人拿昨兒個馮簡被趕出徐府的事打趣徐老爺,似笑非笑地問他何故發這麼大脾氣。

  徐老爺笑笑,只道馮簡胡言亂語,說的話讓人聽了心裡頭不爽快。又問,說了什麼不爽快的話。徐老爺輕描淡寫一句:「空話。」

  大家都是官場上的老手,知道徐老爺不喜馮簡,便將話題扯開了。

  過兩日馮簡實任到職,他高中狀元後入了翰林,做了個七品編修,乃虛職。今年起正式分配,如今得了個望京金吾衛街使。官職雖小,卻掌著御街以及平街等五大街道。達官貴人以及繁華鬧市皆是他的管轄範圍。

  他這一調動基本沒人在意,區區一個街使,並未有什麼值得關注的。

  是夜,一封密信入了徐府書房。

  徐老爺拆了信,但見信中所道:知遇之恩,定湧泉相報。

  徐老爺燒了信,燭光躍動,恍恍印在徐老爺的眉間。威嚴、肅穆,眉眼間隱隱透出一絲欣慰。

  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台,起於壘土。馮簡這次,挑了個好去處。如今看來,他確實有心投誠。只是不知,這誠有幾分,心有多堅。

  再等等看罷。

  眼見著馬上又是一個禮訓日,太子記著上次徐冉說過的事,這天下朝後喊住了徐老爺。

  徐老爺心驚肉跳的,第一反應就是徐冉出什麼差錯了。

  他們家冉冉,老愛胡思亂想,這兩個月他不在,保不齊有惹怒太子殿下的地方。徐老爺想,他得兜著點,順便將徐冉那份也一塊兜著點。

  是以回過頭時,臉上笑容幾乎是完美的,鞠躬行禮的姿勢也是無可挑剔的,喊了一聲「殿下」,語氣跟喊玉皇大帝似的。

  太子悶了悶。原先覺得不過是和徐相公交待一句,如今人到了面前,一想到這是他的未來岳丈,太子忽地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心中一盤算,於是邀徐老爺去東宮,名曰「喝茶」。

  徐老爺一愣,想起上次在東宮喝茶,是太子殿下找他說要定冉冉當擋箭牌的事。這次喝茶,是為何?

  難道是殿下終於忍受不了他們家冉冉要提前結束兩年之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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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0:14:19
第一百零一章

  徐老爺一路心懷忐忑來至東宮。

  太子照常先去思華殿換衣袍,命福東海好生伺候徐老爺。

  端茶豐水,福東海親力親為,慇勤得很。徐二娘子的爹,未來的國丈,可得好好巴結奉承。

  徐老爺受寵若驚,而後想起此次太子請他喝茶的事,小心翼翼試探問福東海:「福公公,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福東海哪裡敢讓國丈挪身,忙地低腰湊過去,輕聲道:「徐相公請講。」

  徐老爺問:「小女在東宮禮訓如何?素日與殿下相處,可有違逆之處?殿下對小女可曾動怒?」

  福東海笑。未來國丈爺對自己女兒也太沒信心了,徐二娘子是誰,那可是殿下捧在手心上的人兒!是這東宮唯一一個將殿下惹毛之後三言兩語就能哄好殿下的人。

  遂道:「徐相公多慮,徐二娘子在東宮禮訓甚是用心,至於殿下那邊,誇她都來不及哪裡還捨得動怒。」簡直好得要上天了。

  徐老爺正琢磨福東海話裡幾分真幾分假,驀地見太子換衣而出。

  遂不再追問福東海,立馬起身上前行禮。

  太子客氣得很,坐下說了幾句寒暄話,想了想,決定領徐老爺往春華殿去。

  一旁伺候的福東海心中腹誹:果然是愛屋及烏啊,連劉閣老都沒能有這待遇參觀太子的寢殿,徐相公說進去就進去了,殿下還沒讓他換衣袍,嘖嘖。

  事實上,太子有那麼一瞬間是想過讓徐老爺換身衣袍再入殿的。徐老爺穿的那身朝服雖新,自早至午,一路走走停停,不知沾過多少灰塵飄燼,終究還是換一身好。東宮有的是嶄新衣袍,雖不合身,但只是一時替換倒也無妨。

  太子抬眸望過去,快要開口時,忽地見徐老爺燦然一笑,露出的一口整齊白牙讓他瞬間想到了徐冉。

  這是她的爹,他得討好著。

  於是轉過頭去,閉嘴不言。

  徐老爺納悶,剛剛太子殿下明明是有話要說的樣子,怎麼又不說了?太難啟齒了?

  天,果然和冉冉有關!

  徐老爺跟在太子後面,想著該如何為徐冉說好話討個人情。

  痛哭流涕表明自己願意替冉冉受過?

  太子走在前面,心中想著如何和徐老爺開口說他欲定徐冉為真正太子妃的事。驀地憶起徐冉當日在景書閣讓他簽下的勞什子契約,太子心中不太高興,她還沒有徹底將心交給他,她還在翹首以盼,她還要他先接受考驗。

  真是個磨人的小姑娘。

  太子想,若是直接和徐老爺表明他一定要娶徐二的決心,難免會讓徐二認為,他這是旁敲側擊地用她爹來壓她。所以向徐老爺表明實情的事,得再三慎重。

  入了殿,太子指著大門口那一方還留著紅線印的空地道:「徐二娘子以前就是在這裡午休,拿本《孟子》能讀一中午。」

  徐老爺哈腰點頭。

  不錯,他家冉冉還是很用功的。聽殿下這語氣,不像是問罪的樣子。

  稍稍鬆了口氣。

  入內殿。太子站在屏風旁指著書房道:「這是徐二娘子的書房,特地賞她的。」指著案桌上的兩堆書道。「左邊是她剛讀過的,右邊是還沒開始讀的。她讀書快,翻兩下就能記下了。」語氣甚是欣慰。

  視線掃至案桌上的玉白釉花瓶,太子眼中閃過一抹溫柔的笑意:「這花是前陣子玉明殿前那棵桃花樹開花時她摘下的,說是初夏的第一株新桃,插在玉瓶中一直捨不得扔,花都謝了。」想起徐二摘花的模樣,太子不免多說了幾句。

  過兩天便是逢八學假日,太子想著帶徐冉去東苑賞花,徐二出門定是要和她爹交待一番的,倒不如現在說了省事:「徐相公,逢八這日,孤欲攜徐二娘子出遊。」

  徐老爺本來一直聽著太子說話一直點頭附和,順便納悶一下:為什麼太子殿下說起他家冉冉時語氣瞬間變得溫柔起來?嘿,不得不讓人多想一下噢。權臣之路神馬的,看來冉冉比他這個爹更有前途啊。

  如今聽太子說出遊的事,先是一愣,而後應下。心中由「殿下竟然和冉冉親呢至可以一同出遊的程度了!」到「好想跟過去要不要順便提一下?但是又好怕殿下拒絕噢。」

  太子見徐老爺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想徐老爺或許是猜到了幾分。

  撇眼快速往徐老爺那邊瞧一眼,見他緊皺眉頭糾結萬分,愈發肯定心中所想。徐老爺有了心理準備,那事情便好辦多了。假裝不經意間透出事實便可。

  至偏房,兩人席地而坐,相對而視,太子親自為徐老爺沏茶。

  徐老爺兩手端著太子遞過來的茶,心中激動不已。好感動,殿下泡的茶咧!

  抿一口,長嘆一口氣——好好喝。

  太子拋了話題,問起徐二的事。徐老爺自然而然說了起來。

  有了共同話題,氣氛活絡許多。徐老爺第一次發現,原來殿下是個如此健談的人,談起他家冉冉時,竟比他這個親爹更有興致。

  說起徐冉的學習,太子道出前次徐冉忘做算學堂外題的事。當然了,免去了罰銀子這一段。「徐二娘子若能一絲不苟地對待學業之事,考取學堂頭名指日可待。」

  徐老爺一聽,好啊,冉冉竟然敢忘記做堂外題!而且還被殿下發現了!回去定要好好教訓一番!

  於是兩人就如何有效地糾正徐冉的學習習慣進行了一番深入討論。

  相談甚歡,不知不覺兩個鐘頭就這麼過去了。

  徐老爺做夢也沒想到,他夢寐以求和殿下的第一次臥膝長談,竟然是圍繞著自家女兒冉冉的生活瑣碎而展開。

  這真是……

  太匪夷所思了。

  但是轉念一想,不管怎樣,好歹說明殿下對冉冉上了心,是好事。雖然殿下這關心看起來有那麼一丟丟過頭,但是管它呢!君主的寵信,本來就是越多越好。

  徐老爺激動之餘,頷首恭敬朝太子道:「殿下,冉冉以後就交給您了,還望殿下不要嫌棄。」就讓她好好地為您效命吧!

  太子一聽,忙地又端碗茶遞過去,「徐相公言重,孤心悅徐二娘子,豈敢談嫌棄二字,徐相公只管放心,孤一定會好好對她,絕不負徐公所托。」

  徐老爺含了一口茶,還沒來得及嚥下,傻愣望著太子。啥?剛剛殿下說啥?心悅?是心愛的心賞心悅目的悅嗎!

  太子想,徐相公好像不太相信,看來他這決心表的不夠。遂道:「孤與徐二有約,絕不勉強她,在她面前,孤便是一個尋常男子。日後若有做得不足的地方,還請徐公示意訓斥。」不放心,又加一句:「孤愛慕徐二娘子,若她願意,孤便護她一生。」

  徐老爺這回總算是聽清了,情緒紊亂一口茶沒忍住全噴了出來。

  空氣凝結。

  數秒後,太子鎮定自若地掏出帕子,擦了擦滿臉的茶漬,淡然道:「就算徐公想往孤臉上噴口水或者噴茶水,孤也是可以接受的。」

  徐老爺石化中。

  出了春華殿,太子送徐老爺至石階前。因方才被噴了一臉的茶葉,雖然已經擦乾淨,但是太子還是覺得不適,恨不得立馬就去沐浴更衣。但為了不在徐老爺面前失了禮數,太子強忍著總算是將徐老爺送上了馬車。

  徐老爺保持著一臉呆滯的神情,乘著馬車回了徐府。

  誰喊他他都聽不到,魔怔一般,飛奔著往徐冉院子裡走。

  徐冉正好從小院裡出來,迎面望見她爹一臉見鬼了的傻呆表情,剛想揮手打招呼,徐老爺快手一拽將她一路拖至書房。

  入了書房,徐老爺劈頭就是一句:「徐冉,你好大膽子!竟敢勾引大周第一雅君殿下!」

  這語氣太過嚇人,徐冉驚恐得以為她爹跟戲台上牛頭馬面似的下一秒就會掐著她的脖子吐出一句「拿命來」。

  所以當徐老爺一拳揮過來打在她身後牆壁上時,徐冉下意識喊了句「大仙饒命!」

  然後下一秒——

  徐冉看著眼前這個抱頭痛哭傷心流淚哭得稀里嘩啦的徐老爺,瞬間懵呆。

  徐老爺抬起頭,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你早點告訴爹該多好,爹也就不至於噴了殿下一臉茶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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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0:14:38
第一百零二章

  徐冉在腦海中想著太子被噴了一臉茶水的樣子。

  那畫面……一定很精彩。

  作為一隻死潔癖星人,學神現在肯定恨不得將臉都扒下來洗一遍。徐冉打了個激靈,回過神安慰徐老爺:「爹,你放心,殿下不會怪你的。」

  徐老爺嗚咽臉:「真的嗎?」

  徐冉咳了咳,實在不好意思昧著良心說話。換了個說話角度,道:「往好的方向想,至少您是第一個噴殿下一臉茶水的人。第一次總是印象最深刻的,自此之後沒有哪位大臣能超越爹在殿下心中的深刻印象。」

  徐老爺手一顫,哀怨地看著徐冉。

  有這麼安慰人的嗎……

  徐冉覺得她爹這樣實在是太可憐,想了想,終於想出一個好的安慰理由:「大不了由我來替爹做補償,待後日見了殿下,我一定好好安撫殿下。」

  徐老爺問:「怎麼安撫?」

  徐冉理所當然地答:「他是我情郎呀,牽個小手抱一抱什麼的,娘平時怎麼安撫爹的,我就怎麼安撫殿下。」

  徐老爺一隻手戳過去,點著徐冉的額頭,嘖嘖道:「羞恥!一點兒都沒有女孩家的矜持!還情郎呢,殿下能夠隨隨便便是誰的情郎嗎!」

  徐冉聳聳肩攤開手,很大方地承認:「我的呀!」

  徐老爺內心更憂傷了。

  嫌棄地掃了掃徐冉,一想到英明神武的殿下竟然被個小女子迷惑,他就覺得心疼。但一想到這個勾引殿下的小妖精是他家女兒,徐老爺心中百般複雜滋味。

  既沮喪又羞愧,還帶了那麼一丟丟自豪。

  他們徐家養的豬會拱白菜了,還拱了天下最鮮最嫩的白菜。

  徐老爺凝眉,徐冉湊過去咧嘴笑,特意擺了朵花的姿勢嘴上還嘟囔著:「爹,你笑一笑嘛,有什麼好煩惱的,笑一笑十年少,來,跟著我說——茄子。」

  徐老爺扶額。

  完全不忍直視。

  心碎到無法呼吸。

  徐老爺保持著哀痛欲絕的神情遲遲沒能回過神,徐冉索性就安靜地陪著徐老爺。偶像談戀愛了,腦殘粉想不開了,痛苦的失戀期到來了,哎,還能怎麼辦,熬吧。

  不過說句真心話,如果現如今勾搭學神的不是她而是其他人,她肯定比徐老爺反應還強烈。興許天天躲在屋裡扎小人順便咒一咒搶走她男神的小婊砸。

  所以說,她爹作為學神座下第一腦殘粉,沒掐死她沒咒死她,也算是親爹了。

  父女倆就一人一板凳,恍恍惚惚坐到天黑。

  本來還想繼續呆坐下去的,無奈前廳來喊飯,丫鬟一說晚上有蕭氏親自下廚做的紅燒鯽魚和醉蝦,父女倆瞬間回過神,麻溜地到前廳吃飯。

  吃飯的時候,徐冉討好似地要挨著徐老爺坐,徐老爺脖子一橫,冷著嘴,傲嬌地偏不讓她挨著坐。

  徐冉嘆口氣,自覺地走開。

  席間,徐冉知趣地沒往徐老爺那邊瞧。怕瞧了她爹那張老臉,她心疼。一邊是心愛的男神殿下,一邊是她親的不能再親的爹,總不能為了討好她爹,明兒個就跑去和男神說分手吧。

  多麼好的女婿,要真分了,她都替她爹遺憾。

  還是讓萬能的時間治癒她爹的傷口吧,一旦接受了她和男神談戀愛的設定,用不了多少,她爹或許也就接受了未來國丈這設定。

  嘿嘿,未來國丈,聽聽,比「徐老爺」帶勁多了!

  事實證明,時間確實能治癒一切,而且徐老爺自癒的速度要比想像中快很多。飯吃到一半,徐老爺就主動往徐冉碗裡夾菜了。或許是為了彌補剛才朝她翻了百八十個白眼的衝動過失,徐老爺特意從徐豐筷子下搶了最後一隻大醉蝦,咻地往徐冉嘴邊送。

  徐冉一見她爹臉上那雙瞪得圓乎乎的眼以及嘟得老高的嘴,便知道,好了,她爹想通了。她爹越是不想搭理人時,那臉上就越沒有什麼表情,但要是他想搭理人了,臉上表情就各種誇張。比如現在。

  這麼大個人了,擺張臭臉卻跟多啦A夢撅嘴賣萌似的,真的大丈夫?

  徐冉嘿嘿笑,一口將蝦吞了,吃得心滿意足。

  席間,蕭氏說起最近望京的八卦。

  元林侯爺夏家的世子托丫鬟給同方伯的蔣家大姑娘送了個玉珮,上面刻了「我心匪石不可轉也」的情話和一個「夏」字,夏家和蔣家是對頭,那丫鬟遞玉珮時大姑娘正好在伯爺夫人屋裡,大姑娘生怕被她娘發現,一時慌亂將玉珮藏在她娘屋裡,準備找機會拿回去。恰巧伯爺回來,發現了玉珮,以為是夏家的人和伯爺夫人私通,氣沖沖拿著刀就上夏家砍人去了。那世子和大姑娘嚇壞了,遲遲不敢說出真相,等事情鬧得不可開交時,這才站了出來。

  大家聽得認真,徐老爺插嘴說一句:「這事我知道,今兒個下朝時還聽人在那說。都鬧上望京府了,起先手時夏家告蔣家故意傷人,後來事情澄清了,蔣家又告夏家勾引他家女兒,告來告去的,足足告出八十一條罪名來,也虧得他們能安出這麼多罪名來。」

  徐冉好奇問:「天底下那麼多姓夏的,為什麼刻個夏,伯爺就認為是元林候這一家呢。」

  蕭氏正欲解釋,徐老爺搶了她的台詞:「老侯爺曾經和老伯爺家的夫人有染,後來雙雙和離,兩人私奔了。兩家從此勢如水火。」

  徐冉哦哦兩聲,這兩家的恩怨發展都可以寫一齣大周版的羅密歐和朱麗葉了。感慨一句:「還好我們家沒這麼多破事。」

  蕭氏說完八卦,開始進行例常飯後總結,「通過這一件事,我們能得出什麼經驗教訓?」

  徐佳第一個說:「管好自家的爹娘,防止他們禍害下一輩。」

  蕭氏和徐老爺:「……」

  徐豐:「送玉珮千萬不要刻字。」

  蕭氏和徐老爺:「……」

  徐嬌:「不要愛上仇人的兒子,要愛也一定要將他藏好了再愛。」

  蕭氏和徐老爺:「……」

  最後輪到徐冉,全家人齊刷刷地看過來。徐冉嚥了嚥,「……不能隱瞞事實,有事及時和家人溝通?」

  蕭氏和徐老爺舒口氣。

  總算得到了個正常點的回答。

  蕭氏表揚徐冉,順便提醒四兄妹:「以後千萬不要像夏世子和蔣姑娘這樣,若是喜歡誰,誠實大膽地說出來,我們家沒有什麼仇人之類,你們若是看上哪家小夥子哪家姑娘,只管說。」

  徐冉下意識地昂了昂脖子,往徐老爺那邊看了看,聳聳眉毛,神情驕傲、自豪。

  瞧她多誠實,不欺瞞不隱藏,簡直徐家第一乖乖女。

  徐老爺癟嘴。

  吃完飯,父女兩個往書房走。徐老爺一邊走一邊和徐冉說今日得多臨一百個字。換做平時徐冉肯定一萬個不願意,但今兒個卻興高采烈地接受了。

  只要能安撫到她爹受傷的心靈,多寫一百個字算什麼。

  月光皎潔,灑灑落在長廊外頭,綠草茵茵,遠處的池塘隱約響起幾聲蛙鳴。夏風習習,夜色正好,徐老爺詩興大發,詠詩一首,乃李白的《把酒問月》:「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

  詠至最後四句,徐冉學徐老爺假裝醉酒的模樣,手環做握杯狀,笑著詠誦:「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裡!」

  父女兩個相視一笑。

  徐老爺摸摸徐冉的腦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冉冉,在殿下身邊,要注意分寸,切不可玩鬧太過。君臣之別,凌駕於男歡女愛之上,俗話說得好,伴君如伴虎。」

  徐冉愣了愣,而後點點頭。「我曉得的。」

  徐老爺想了想,又道:「若是在殿下身邊待得不開心了,記得和爹說,同你娘講一講也行,不要憋在心裡。若真到了走不下去的那天,爹……拼盡全力也一定會護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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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徐冉鼻子一酸。

  她爹終究愛她多過愛學神。仰起頭鄭重其事地「嗯」一聲,而後道:「不會有那麼一天的,我還有殿下的親筆契書呢。」

  徐老爺皺眉,「親筆契書?」

  徐冉跟徐老爺交待當日景書閣學神簽的親筆契書,怕她爹聽不明白,乾脆回小院取來壓箱底的契書。

  等徐老爺看完了,捂著小心臟兩眼一翻往椅背上躺。

  活久了真是什麼事都有。先是殿下看上他家冉冉,然後是這封契書。如此荒唐的條約,殿下竟肯同意?

  徐冉用一臉洋洋得意的表情示意徐老爺:是的,他同意了。

  她爹竟然不誇她,簡直太沒人性了。這樣一份契書在手,就算以後男神變成前男友,她也不用擔心啦。

  徐老爺直嘆氣,指著徐冉:「你啊你,這膽大的,遲早要上天。」

  徐冉寶貝似地收好契書,然後貼心地為徐老爺捶背順氣,嘴上道:「男人疼女人天經地義,他都成我情郎了,能不對我好嗎,寫個契書也是情理之中的嘛。」

  徐老爺一聽情郎二字,頭都要大了,反覆糾正:「那是太子殿下,不是情郎。」

  徐冉吐吐舌,心中腹誹:學神可喜歡聽她喊情郎了。再說了,不喊情郎喊什麼,還沒成婚呢,總不能喊夫君罷。

  等第二日徐冉去禮訓,徐老爺正好準備上朝,順便到後門送徐冉上馬車。

  徐老爺昨晚沒睡好,翻來覆去地想了整宿。先是將太子喊住他到噴太子一臉茶水的事順了一遍,後來想了想徐冉手裡那份契書的事情,思前想後的,倒也漸漸放下心來。

  提心吊膽也不是個法,各人自有各人造化,孩子大了,喜歡拱白菜就讓她拱吧,只要不拱出事來就行。思及此,徐老爺想起昨晚徐冉隨口說的那句「補償殿下,牽個小手抱一抱」,想要提醒徐冉兩句,卻又遲遲說不出口。

  太難為情了,這種事,還是由冉冉她娘來提醒比較好。

  等徐冉上了東宮馬車,徐老爺轉身就往裡屋去。

  蕭氏還沒起,睡得正熟,恍惚間感覺有人喊她,睜開惺忪眼一瞧,嚇道:「老爺你不是上朝去了嗎?」

  徐老爺沿著睡榻邊坐下:「你躺著不必起身,離上朝的時辰還早,我同你說一件事,商量完了就走。」

  蕭氏拖著身子挪到徐老爺旁邊,歪著頭趴他腿上,勉強打起精神來:「是什麼事?」

  徐老爺咳了咳,「女兒們大了,那方面的事,需得有人提點兩句了。」

  蕭氏尚未徹底掙脫睡意,迷糊問:「哪方面的事?」

  徐老爺頓住不說了。

  片刻後,蕭氏回過神,撐起上半身:「老爺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了?」

  徐老爺抿嘴,「突然想到了而已。」

  蕭氏悶了悶,睡意全無,「佳佳如今是十六,冉冉今年過了八月的生辰便是十四,嬌嬌雖小但心智卻比同齡姑娘更為成熟,如此說來,確實到了該提點的時候了。還是老爺想得周到,等今天她們回來,我便將她們叫過來。」而後又道:「阿豐那邊?」

  徐老爺:「我提點過了。」

  蕭氏表示懷疑。她家老徐在房中對著她時各種浪蕩不羈,但在外面端得是一本正經,稍稍聽些葷段子都會臉紅。更別提和兒子說那種事了。

  不放心,追問一句:「你怎麼提點的。」

  果不其然,徐老爺背過身去,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我就跟他說,若是和別人家姑娘好上了,未定親之前,不能碰人家身子。若是碰了……人家姑娘隔天就會死掉。」

  蕭氏倒吸一口冷氣,隨即往徐老爺身上掐一把,「你這不是害阿豐嗎!什麼死不死掉的,淨扯謊!」

  徐老爺被掐得哎呦叫疼,「我這樣說,總比他衝動之下弄大姑娘的肚子好,現在的年輕人,比不得我們當時了,就得這麼訓誡才對。」

  蕭氏怒目圓瞪,嬌哼一聲,「小心以後抱不到孫子!」

  徐老爺:「沒事,等他以後定親,我再告訴他事實。對了,我還買了本那種書給阿豐,讓他記清楚上面的事,未定親之前不能做,定了親就儘管做。」

  蕭氏氣得不想說什麼了。徐老爺去哄她,費盡口舌總算是哄好了,臨告別不忘往蕭氏臉上親一口,笑:「抱不到孫子,我們就抱兒子,抱個女兒也行。」

  蕭氏粉拳捶他:「我不生,要生你自己生!」

  徐老爺嘿嘿笑著,重新戴好冠帽上朝去了。

  這邊,因太子上朝前要與劉閣老商量貫通京杭大運河的事情,早早地便走了。徐冉一早去,沒見著他,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太子也沒回來。徐冉吃完飯後,伸長了脖子站在玉階最高處望啊望,素華請她入春華殿歇息,徐冉婉拒,說自己脖子不太舒服,得多舒展舒展。

  一舒展就是半個鐘頭,還是沒見著他人影。

  徐冉想,他今日肯定忙,一直在這等著也等不來,還不如進去多寫幾道題。於是轉身入了春華殿。先是將堂外題檢查一遍,然後背了會書,等快要到禮訓時辰時,整理書案,發現書案上擱著一封素箋。

  素箋本來是擱在最顯眼的地方,只因她進屋時想著太子的事,一時沒留意將書擱上面了,這才沒發現。如今挪開了書,那素箋顯了出來。徐冉下意識往周圍看了看,心想,這素箋既擱在她書案上,那定是給她的。遂拿起一看,俊逸秀朗的字體,是太子的親筆。

  他在上面寫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甚思之。今日事務繁雜,卿靜待吾歸。

  徐冉將他寫的話反覆看了好幾遍,臉上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忙就忙嘛,養家餬口不容易,像她這麼溫柔又體貼的小公舉,肯定會懂的啦,還巴巴地留什麼字條。

  徐冉看了看手裡的素箋,星星眼,痴漢笑,幸福地嗷嗷嚎叫兩聲。

  等等等,等到天荒地老也要等下去!

  有了學神的素箋定心丸,徐冉精神倍好地度過了下午的禮訓。禮訓結束時,太子還沒回來,徐冉乖乖地在思華殿等,順便喊了人回徐府通報一聲,說她今天可能要晚點回去。

  一邊等人一邊背書,偶爾嚼幾顆花生仁,不知不覺半個鐘頭就過去了。

  這廂,太子一路風塵僕僕,自議事堂一路策馬而行,直奔思華殿。

  入殿,連衣袍都來不及換,在殿內尋徐冉:「徐二娘子!」

  連續喊了好幾聲,忽地屏風後面躥出一個人,小跑著朝他衝過去,她臉上掛著笑,腳下生風似的,直接撲進他的懷中,仰頭一張小臉笑靨如花:「殿下,我在這!」

  她衝勁太大,差點撲得他往後面一個踉蹌。索性他及時站穩,雙手緩緩環扣,摟著了她的腰。

  下巴蹭了蹭她的額頭,聲音柔和:「孤回來了。

  徐冉抱住他,興奮地在他懷裡動來動去:「我一直等著呢。」

  太子感受著她在身上挪動的痕跡,跟只黏人的白尾狐狸似的,這邊蹭完蹭那邊。一點也不羞。

  他不由地勾起嘴角,眸中含笑,不動聲色地往前靠幾分,將自己送到她懷裡去,挨得緊些,再緊些。

  徐冉很有技巧地避開了胸部觸碰。雖說她發育得不是很好,目測只有A罩杯,但是好歹也是兩坨肉,如今初夏了,大家衣料輕薄,還是小心點為好。

  當然了,不抱的話,就不用這麼小心翼翼了。問題是,男神擺在眼前,她就想往前蹭啊。

  看到他就想多抱抱,貼緊了抱,順帶著在他身上蹭來蹭去,興奮感指數直線上升,跟上癮一樣。

  若要控制這情不自禁的舉動,臣妾表示做不到啊!

  徐冉一邊嘿嘿地往他懷裡鑽,一邊想著以後和男神親親的話,該從哪裡親起比較好。

  這裡想要咬一口,那裡也想咬一口,嗷,還有那紅彤彤的唇,也想咬一咬。

  嗷,怎麼辦,她感覺自己跟隻泰迪一樣,體內封印的洪荒之力馬上就要呼之欲出了。

  太子見她抱得這般投入,心中也甚是歡喜,忽地腦海中閃過一件事,剛從外面回來還沒換衣袍!

  出聲道:「孤去換換衣袍。」

  徐冉不肯,賴在他懷裡,「讓我再抱一會。」

  太子臉一紅。小姑娘、比他想像中的更加愛慕他。

  更加堅持要去換衣袍。太子想,等他換一身乾乾淨淨的,隨便她怎麼抱都行。

  徐冉戀戀不捨地解開懷抱之鎖。

  太子換衣歸來,著一身輕羅緙絲紫袍,輕輕薄薄的料子,幾乎能透出體溫來。正欲張開臂膀,等待徐冉再次投入懷中,徐冉卻摸著肚子道:「殿下,我好餓,我們用晚膳罷。」不讓她抱,那她就吃飯咯。

  太子心中有些鬱悶,揮手傳膳。

  等吃完了飯,太子送她回府,因著晚上無重要政務,遂一路送至徐府後門。下了馬車,昏昏暗暗的夜色中,宮人提著的紗燈在夏風中搖搖曳曳,徐冉轉身準備say goodbye。

  太子伸手攔住她,在她耳邊輕輕道:「吃完飯後,孤又換了一身。」

  徐冉茫然點頭:「我知道呀。」

  太子不擅長說那些歡愛之語,他心中那股子想抱她的念頭越燒越烈,他喜歡她在懷中蹭蹭抱抱的樣子。她緊貼著他的時候,他知道自己身上除了心在跳動外,還有一個地方也在蠢蠢欲動。

  那麼暖那麼軟的嬌小人兒,光是抱在懷中,就讓人疼愛不已。

  可他忍得住,必須忍住。

  但是——

  太子寬袖一抬,將她整個人摟入懷中。輕輕地、柔柔地,像觸碰一隻易碎的玉瓷娃娃那般,謹慎地而自控地環著她的細腰、肩頭。

  「再抱一會。」

  他的聲音輕滑過耳垂,濕熱曖昧。徐冉羞答答地靠在他胸膛處,初夏的夜空下,她聽見他的心跳聲如鼓擂般砰砰作響。

  每一聲,都彷彿在宣示著他對她的喜歡。

  這世間最美好的事莫過於心心相悅。

  徐冉想,喜歡一個人就要大聲地告訴他。無論何時何地,無論之前說過多少次「我喜歡你」,每一秒的喜歡,都是不一樣的,都是比前一秒更為濃烈的喜歡。

  「殿下,我喜歡你。」

  太子滿足地抱著她,溫柔似水:「孤也喜歡你,孤更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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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0:15:19
第一百零四章

  徐冉甜滋滋地從後門溜進去,回味著方才太子懷中的溫暖柔情,忍不住謔謔謔地竊笑。

  沒走幾步路,迎面撞見徐老爺。

  徐老爺劈頭就問:「怎麼才回來,你娘等你好久了。」

  徐冉指了指牆外面,嬌羞地眨眨眼,「在東宮吃了晚飯,殿下剛送我回來。」好奇問:「娘等我作甚?」

  徐老爺一聽是太子送徐冉回的家,顧不上說蕭氏那邊的事,伸長了脖子就要往外探,「殿下來了?在哪?」

  徐冉一把拉回徐老爺,嘿嘿笑:「早走了,別瞧了。」想到她爹追星不容易,徐冉昂著脖子加一句:「爹這麼想見殿下,以後我找個機會將殿下帶回來便是。」

  哎呦,牛氣十足。徐老爺嘖嘖兩聲,掉頭同徐冉一起往回走。道:「還帶回來呢,你以為是帶夫君回娘家見岳丈岳母麼,小小年紀不學好,淨說大話,不害臊!」

  徐老爺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捏徐冉的鼻子,哈哈哈哈無情嘲笑。

  徐冉掙不開,張著嘴呼吸,憤憤道:「哼,遲早有一天他要來徐府拜訪的。」

  徐老爺轉手去揪她耳朵,語氣誇張:「噯,爹等著哈!」

  徐冉趁徐老爺鬆手的瞬間跑開,跑出好遠,卯足了勁沖徐老爺喊:「等殿下上門來了,我肯定是要向他告狀的!說爹你天天在家欺負我!」

  徐老爺掄起手臂就上前追趕,「小丫頭片子!」

  父女兩個追追趕趕,到了屋裡,兩個人跑得氣喘吁吁,蕭氏上前端了兩杯茶遞到徐老爺和徐冉手裡,站在兩父女中間,伸出手左手拍著徐老爺的後背,右手拍著徐冉的後背,一邊為兩人順氣一邊道:「跑什麼,一個為老不尊,一個為幼不敬,摔著了找誰賠!」

  徐冉立馬裝出委屈臉,蕭氏也不好說她什麼,只好轉頭對徐老爺道:「你不是說還有公事要處理嗎,快去吧?」使了使眼色,暗示:人都到齊了,下面就交給她吧。

  徐老爺秒懂,一口氣喝完茶,放下茶杯往外走:「是啊還有公事,那我就不打擾你們母女幾個談心聊天了。」咻咻兩下走得沒影了。

  屋裡徐佳和徐嬌早到了,在軟榻上坐著玩葉子牌。蕭氏攏起珍珠簾,攜徐冉進裡屋。徐冉脫了鞋曲腿挨著和徐嬌坐,一邊看牌一邊自作主張為徐嬌翻了牌。

  嘿,摸得一手好牌。得意地點了點徐嬌手裡的牌,示意她將左邊那三張打出去。徐嬌一將牌打出去,再摸兩張,胡了!當即高興得不得了,二姐一來她就贏牌,之前和徐佳在屋裡打了這麼久的牌,從未贏過,可見二姐是她的福星。

  拉著徐冉讓她摸牌。

  徐冉又抓了一手好牌。

  蕭氏挨著徐佳坐,往果盤裡拿起一把湛銅的小鎚子,開始砸核桃,一邊剝核桃一邊醞釀該如何啟蒙三個女兒那方面的事。

  想了好幾個比喻,覺得太露骨。想含蓄點說,又怕女兒們聽不懂。越想越愁,剝核桃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後來想著畫圖示解,索性拿春宮圖出來,忽地憶起當年未出閣前她娘拿了好幾本春宮圖一張張詳解時的情形。簡直——嚇崩了,以至於她成親頭三個月都不敢讓徐老爺近身。蕭氏想,這一次堅決不能像她娘那樣禍害自己的女兒,這樣的事要是留了心理陰影,以後可就遭了。

  思前想後的,牌桌上輸贏好幾回,一個鐘頭過去了,徐冉三姐妹到點該上床睡覺了,丟了牌自覺地準備回小院。

  蕭氏急啊,今晚歡愛啟蒙的事還沒開始呢,怎能讓她們走。於是以明日放學假不用早睡的事留住她們。

  徐嬌明早和襄陽郡主有約,徐佳約了學子去進行易經擺攤算命實踐,今晚想著早點休息,而徐冉惦記著明早和學神的賞花約會,也不肯多留。

  三姐妹齊聲嚷著要去睡覺,蕭氏頭都大了。

  著急之下喊出一句:「娘今兒要說的事,關乎你們的性命!」

  三姐妹瞬間安靜,圍著蕭氏乖乖坐下。

  望著三張迷茫而好奇的面孔,蕭氏呼一口氣,管不得那麼多了,「如今你們都大了,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心上人,兩情相悅時,難免會發生一些曖昧舉動。娘今天要說的是,你們切不可踰越禮數,做出不知羞恥的事情。」

  徐冉瞬間反應過來。

  她娘這是要對她們進行兩性教育了。

  想她當年上生理課,這些該學的早就學過了,雖然實踐經驗為零,但要說理論知識,她可有著豐富的儲備量。要知道,她不僅僅只看耽美小黃書的,言情小黃書那也是她的愛啊!

  為了不讓蕭氏看出她其實是個老油條,徐冉眨著眼天真無辜樣,假裝自己三歲小孩:「娘,什麼是不知羞恥的事呀?」

  蕭氏卡殼。

  徐嬌和徐佳齊齊看過來。

  蕭氏頂著壓力開口:「……就是和漢子做牽手擁抱以外的事……」

  徐冉又問:「吃飯呢?」

  蕭氏重新解釋:「一切有身體接觸的行為中,除了牽手擁抱之外,其他都是不知羞恥的事。」

  徐嬌插一句:「昨天下學回來我還看見娘和爹在裡屋親嘴呢。」

  蕭氏咳嗽,大聲咳嗽,重複道:「成親之前,與對方有身體接觸的事中除了牽手擁抱之外,其他都不能做。」

  徐冉哦哦點頭,問:「做了會怎樣?」

  蕭氏手一抖,想不到合適的話,情急之下想起早上徐老爺說的話,脫口而出:「會死。」

  徐冉三姐妹僵住。

  蕭氏又加一句:「但是成親之後,隨便怎麼親暱,都無所謂。不但不會死,而且還會生出小娃娃。」

  徐佳認真地問道:「所以說,成親之前,如果有情郎,只能和他牽手擁抱?」

  蕭氏肯定地點頭,面不改色心不跳。

  三姐妹表示懂了。

  蕭氏鬆一口氣。

  三姐妹走後,沒多久徐老爺就從書房回來了。蕭氏立馬迎上去,貼著他的臂膀,既沮喪又不安:「老爺,早上我不該怪你的,還掐了你那麼多下,你掐回來,你罵回來,我絕不抱怨。」

  徐老爺笑,「怎麼了?竟還向你老爺認起錯來了?」

  蕭氏將剛才啟蒙三個女兒的事說一遍。

  徐老爺不說話了。兩夫妻靜坐在床榻邊,久久未曾回過神。

  忽地蕭氏試探道:「就算我們的女兒不懂那方面的事,但未來女婿們肯定懂的。」

  出於安慰,徐老爺點點頭:「肯定的,誰家爹娘不教兒子那檔子事啊,想抱孫子的都會教。」

  蕭氏下垂眼看向徐老爺,伸出食指示意——你不就沒教嘛。

  徐老爺假裝沒看到。

  兩人想得心煩,索性拋開不想了。為了緩解這一天的壓力,夫妻倆親親抱抱嘿嘿了。等嘿完了,蕭氏心曠神怡,摟著滿頭大汗的徐老爺,撫慰自己也是撫慰徐老爺道:「衝咱倆平時那方面的表現,作為咱倆的兒女,說不定他們不用人教,自己就會了。」

  徐老爺一個勁地點頭:「是啊是啊。」

  第二天,三姐妹起得早,蕭氏和徐老爺還沒起床,三姐妹已經在前廳吃早飯。

  徐嬌神秘兮兮地支開了周圍的丫鬟,往四下瞧了瞧,確認沒人了,這才轉過頭,壓低了聲音道:「昨日娘說的,你們真的聽懂了嗎?」

  徐佳一臉「我是學霸我當然懂」的表情,「那麼簡單的事,當然一聽就懂。」

  徐嬌抿嘴笑,看了看徐冉:「二姐,你呢?」

  徐冉一口吞掉小籠包,「你懂,我就懂。」

  等吃完早飯,徐佳先走了。徐嬌挨著徐冉坐過來,「二姐,嘿嘿。」

  徐冉一見她如此奸詐的笑容,就知道昨晚蕭氏的話,徐嬌肯定沒信。說實在話,昨晚她娘在進行那番純潔的X教育之後,她忍了好久才沒笑場。後來晚上睡覺的時候,躺在床上笑了許久。一邊笑一邊想著和學神親親抱抱的事情,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羞恥心久久無法入眠。

  如今聽徐嬌這麼一挑明,也就不掩蓋了。低頭同徐嬌道:「昨晚你裝得不錯嘛。」

  徐嬌:「彼此彼此,二姐裝得更為精湛。」

  兩姐妹捧腹爆笑。

  徐嬌:「我看見你藏的小黃書了。」

  徐冉:「我看見你藏的十六禁話本了。」

  兩姐妹互相嫌棄,嘖嘖地圍繞著「身為女孩家怎麼看那種東西」展開話題討論,討論完了,早飯也吃完了。臨行前,徐嬌問:「大姐好像真的相信了。」

  徐冉:「……要不要同她說說?」

  兩姐妹沉默片刻。

  數秒後,相對一視,不懷好意地笑。

  ——這種難事就留給蘇衙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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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徐嬌走後,徐冉也準備出發了。今天去的是東苑,皇家專用花園,豪氣!

  這是她和學神的第一次約會,得盡善盡美。徐冉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衣裙,唔,好像有點醜。往鵝卵石旁的荷花水缸一照,清湯素面,不好看。

  徐冉果斷去找蕭氏。

  蕭氏和徐老爺剛起床,穿戴整齊後兩人趁著使女們到屋外傳膳的空隙,甜蜜地來了個早安吻。

  徐冉正好闖進來,捂著眼睛直哎呦:「要長針眼了!」

  徐老爺和蕭氏嚇一跳,差點沒磕著嘴。徐老爺氣急敗壞地問:「不是一大早要出去麼!冒冒失失地闖進來!」

  男人被打擾好事的時候,最好不要再惹他。尤其是像他爹這樣的老男人。脾氣一提起來,跟發洪水似的。

  徐冉知趣地閉嘴,眨巴著秋水微蕩般的一雙水眸,儘可能友好地看著徐老爺。

  ——要不您倆繼續?

  徐老爺翻了個白眼,喊住她:「說罷,什麼事?」

  徐冉立馬奔上去慇勤討好,一邊踮著腳為徐老爺捶背,一邊笑:「我想借用一下娘。」

  蕭氏已經從被女兒撞破親親場面的尷尬中緩過神,此時與徐老爺刻意保持距離,表情矜持,問:「冉冉可是有事需要娘幫忙?」

  徐冉立馬拋掉徐老爺轉而討好蕭氏:「娘,今兒個我約了人,需要打扮一番。」

  蕭氏一口應下,眼睛都亮了。

  母女倆開始忙活,徐老爺被無情地拋棄,在一旁鬱悶地看著。

  從頭到尾重新收拾一遍,等打扮完了,徐冉往鏡子裡一照。

  痴漢笑。

  本寶寶真是越長越美的標準典範。

  徐老爺忍不住挫挫她的銳氣:「人靠衣裝,醜姑娘也能變美嬌娘。」

  徐冉一撅下巴,哼,「我這叫天生麗質。」

  算著約定的時辰快到了,徐冉提裙往後門去。

  變美的心情太美麗,總想著多照照鏡子,淨挑著一切能映出人倒影的地方,左邊照照,右邊照照,一邊臭美,一邊想著太子學神見了她時的驚豔神情。

  太子在馬車裡靜坐,車外福東海急得直冒汗。

  殿下已經等了一個鐘頭,徐二娘子怎麼還沒來?

  福東海第九遍問:「殿下,還是派人催催罷?」

  太子語氣不太耐煩:「不用。」加一句:「你若再問一遍,明日就不用到跟前當差了。」

  福東海縮頭摀住嘴。

  太子撩開紗簾,往窗外探。

  他並未告知她今日親自相接。

  他想要看她臉上驚喜的表情。

  他樂意這樣等她。

  徐冉出現在後門口的時候,特意整了整了儀容。見了福東海就奔過去,福東海也朝她奔來。

  「福公公我這身好看嗎?」

  「徐娘子你怎麼才來!」

  同時問出口。

  福東海一愣,恭維話信手拈來:「美若天仙,貌似西子。」

  徐冉得意地朝馬車而去,道:「我掐準時辰來的,約的九點,現在不正好麼?」將她爹新買的西洋鐘錶遞過去。

  福東海不太會看這玩意,宮裡不時興,還是用的以前子丑寅卯那一套計時法。

  總歸來了就好,福東海忙地引她上馬車。太子正襟危坐,裝作閉目養神的樣子。

  徐冉先是嚇一跳,而後美滋滋地蹭上前,驚喜萬分:「殿下,你親自來接我了!」

  太子緩緩睜開眼,輕輕從喉嚨中溢出一聲「嗯」,主動挪出身旁的位子。

  視線在她身上停留長達十秒,而後轉開目光,誇道:「今天比平時更好看。」

  驚豔亮相,成功電到悶騷學神,開森!配合地嬌羞一笑。

  兩人坐同一邊,徐冉靠著他坐,特意蹭了蹭他的手臂,體內那股洪荒之力猛地蠢蠢欲動。

  怎麼辦,好想抱一抱。明明昨晚才抱過的!

  太子視線一掃,看到她臉上這副神情,復又收回視線。

  數秒後,太子張開臂膀,「來罷。」

  徐冉一臉滿足地倒他懷裡。貼著他的胸膛,嗅著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一點一點挨得更近。直到整個上半身都八爪魚似地掛他身上,徐冉靦腆地開口了:「以後見面就先抱一抱,好嘛?」

  太子嘴角微揚,眼睛低垂瞄她一眼,摟著她的臂膀往裡收緊。

  「隨意。」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臭屁。徐冉抿抿嘴笑,不動聲色地將手擱到他的胸膛,遊蕩地蹭一蹭,金藍緞錦下,強壯堅實的幾塊肌肉,摸著特別很有手感。

  果然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這一款。

  徐冉:男朋友身材好好腦海中控制不住地閃過N個黃暴畫面怎麼辦。

  怕摸出事,最後下狠手探了把。心中暗暗想,等水到渠成時,她要咬咬咬,舔舔舔,將她塵封了兩輩子的處之身光榮地獻出去。

  沒有節操堅守貞操,成親之後兩操皆可拋。

  徐冉心中高唱《high歌》。

  太子被撩得心神不寧。睨眼去瞧,她面上神情既享受又遺憾,趴在他懷裡也不動彈,彷彿剛才的舉動只是無心之舉。

  太子嚥了嚥,告訴自己不能多想。而後屏息半秒,默念讓人清心寡慾的《心經》。

  臉上一抹緋紅終是褪了下去。

  以前總以為她痴戀他,如今卻是要從頭開始討她歡心,不能急不能躁,更不能動那方面的邪念。

  小姑娘會被嚇跑的。

  徐冉兩隻手摟著他,小腦袋挨著他的下巴,抱著他能抱半個鐘頭。抬得手乏了,學他一樣,將眼睛閉起來,靜靜地將腦袋後仰躺在他胸膛上。

  有一句沒一句地問:「殿下,我們到哪了?」

  太子閉著眼便回:「快到了。」

  徐冉又問:「殿下,你為什麼一直閉著眼?」

  太子略停頓半秒,而後答:「眼睛不舒服。」

  徐冉伸長脖子小嘴一撅,往他眼皮上吹氣:「是不是沙迷眼?我給你吹吹就好了。」

  濕濕熱熱的氣息,香若幽蘭,輕輕柔柔地灑在眸邊,心中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爬,那股子燥火又從身體某處蔓延開來,熊熊燒起。

  徐冉撥拉著他的眼皮,儘可能溫柔地吹氣。

  今早剛換了青鹽漱口水,嚼了十幾片花瓣片,一張嘴就是香氣撲人,特意為今天約會做的準備。

  雖然這一舉動很有「我哈口氣都這麼香接吻肯定更香」的暗示,但是徐冉可以拍著胸脯保證,她絕對沒有動過那種念頭!至少今天沒有!

  今天她的目標是——量量學神某部位的粗細。這個部位對於徐冉而言,非常重要,關乎到是否合身合心!

  太子不動聲色地往後仰了仰,聲音有些沙啞,眼神略微迷離:「你先下來。」

  徐冉從他身上褪下來。

  太子撩起窗簾,往外看了好幾眼。實則是在調整自己紊亂的氣息。

  方才有那麼一瞬間,他已意亂情迷。

  還好及時自控。

  徐冉看了看手裡的輕捏著的紅線,心想等會瞄準了量,繞一圈,就能知道大小了。

  但這不能讓他知道。她得偷偷量。

  徐冉準備隨時瞄準,一有機會就上。

  等到了東苑,太子攜她下車,兩人入東苑,身後一堆宮人遠遠地跟著。

  為萬無一失,太子向官人請旨,今日東苑除他和徐冉之外,絕不會再有第三個人入苑賞花。

  徐冉一聽,激動啊,大手筆,竟然包場子帶她玩!

  這種時候就格外想念微博,來張自拍再發一句「兩個人的東苑,清冷卻不孤獨。」裝X指數五顆星。

  兩人並肩而行,徐冉致力於如何量大小,嘗試一點點靠近他,伸出手去,大拇指和食指撐開紅線,盯著下面目不轉睛。

  挨得近了,太子以為她要做什麼,想了片刻,轉頭問:「又想抱抱了?」

  他這一停下來,徐冉忙地收回手,嘴上嘟囔:「才沒有。」

  口是心非,太子凝視她,眼中帶笑,問:「不想抱抱,那你挨這麼近做甚?」

  哪有一靠近就是要抱抱的……她又不是「抱抱狂人」!心裡雖否認,但是身體卻很誠實。扭著腰肢就攀太子身上了。

  為了不打草驚蛇,就當一回「抱抱狂人」吧!

  抱完了蹭完了,徐冉心滿意足地準備退回去。

  太子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細細碎碎的溫柔盡灑眸底,深情以望。

  「孤知道你要做什麼。」

  不等徐冉反應過來,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捏住她的小手,手指輕輕摩挲,一點一點插進她的手指縫隙,十指連心,十指緊握。

  他晃了晃與她緊牽的手,「紅線拿出來,想量哪根手指,隨便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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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0:15:59
第一百零六章

  徐冉低頭,裝作聽不懂的樣子。「什麼紅線。」要是讓學神知道她想幹嘛,就沒有驚喜感了。

  太子逮住她的另一隻手,大拇指和食指上纏著的紅線繞成一圈一圈,徐冉繼續揣著明白裝糊塗。

  太子道:「只有這一次機會,不量就算了。」

  這人幹嘛生得這麼聰明。徐冉嘆一聲氣,老老實實拿紅線繞住他的左手中指,繞了一圈,打了個結,就算是量完了。試探地問:「殿下知道我為何要量手指嗎?」

  太子只搖頭:「孤沒有興趣。」

  高嶺之花開始發功了,冷死人不償命。徐冉扭著屁股跟在他後頭,「就算知道了也假裝不知道,好不好?」

  她是這樣想的,他們倆確定關係,總該有個什麼紀念物啊之類的。然後就想到了戒指。做一對情侶戒指,他一個,她一個,雖然有點肉麻,但誰讓她是處於熱戀期的妹紙呢。

  熱戀中的妹紙,做事情是不需要考慮太多的。管它肉麻不肉麻,橫豎她喜歡就行。

  太子自是點頭,刻意加了句:「孤只知道你要量手指,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徐冉喜滋滋地收起紅線,小鳥依人地靠著他的肩膀,心中感嘆:真的好喜歡學神裝傻充愣時的樣子。

  冷酷的男人體貼起來,分分鐘要人命。

  兩人拉著小手一路遊蕩一路賞花。

  雖然之前也陰差陽錯地和學神牽過手,但正兒八經地拉小手,這還是頭一次。徐冉勾著太子的手就不想放開了。

  百豔盛放,亂花迷人眼。

  東苑內有一處奇巧精緻的園子,內種數頃桃林,林後一傾瀉飛瀑,瀑下十畝蓮池,花芬與涼風纏伴。

  太子臨瀑而立,詠詩一首趙孟頫《水簾泉詩》:

  飛簾如玉簾,直下數千尺,

  新月如簾鉤,遙遙掛碧空。

  徐冉在旁歡快地衝著飛瀑吼嗓子,想著是否會有回聲。吼了好幾嗓子,只聽得瀑布轟隆隆的水聲,完全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忍不住往前探幾步。

  太子拉住她,「小心掉進池裡。」

  徐冉順勢賴他身上:「你抱著我,我就不會掉進去了。」

  太子沒辦法,鬆開她的手準備抱。徐冉不讓鬆手,「一邊牽著一邊抱咯。」解鎖牽手技能後,她就可以開始花樣式抱抱了。

  太子凝眉,問:「那怎麼個抱法?」

  徐冉一臉「你枉為學神」的神情。

  太子悶了悶,隨即往後退一步,挪至她的身後,從後面抱她。因為兩人身量差太多,他不得不躬下腰,雙臂自她腰間環繞,一把牽緊她的手,扣住她的身子緊緊地往自己身上靠。

  徐冉覺得……好像碰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地方……

  然後自覺地挪開了屁股。

  太子佯裝鎮定,面色如常。

  高懸白瀑,美景當前,春心欲動,美男當後。

  徐冉詩興大發,豪邁地來了一首李白的《將進酒》。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太子笑,問:「難不成你也有懷才不遇的嘆息?」

  徐冉後仰,整個人放鬆地擱他身上,「我尚是蓄勢待發,才還沒顯出來呢,哪裡就懷才不遇了。倒是我爹,時常詠這首。」

  太子好奇:「哦?」

  徐冉笑道:「不過最近他改詠孟郊的《登科郊》了。天天詠,天天哼,聽得我耳朵都要生繭了。」

  太子道:「徐公倒是真性情。」

  徐冉便不再接著往下說。安靜地和他一起看蓮花看桃花看瀑布。

  看了一會子花和瀑布,徐冉眼睛酸,來時打扮得太隆重,頭上戴的脖子上掛的,重量漸漸顯出來。她今天穿了一雙「晚下」履,丹羽金葉裁之,好看是好看,就是跟太高了。

  偏生她之前興奮地走來走去,如今原地站久了,根本抬不起腿。

  秉著華麗登場自然也要華麗謝場的原則,準備回去的時候,徐冉深吸一口氣,動作優美地擺著腿。

  走一步,心中就哎呦痛叫一聲。

  做女人,累。做一個優雅的女人,更累。

  等回府關起門來,她就把這一套裝備全扒了,好好地做個簡單的摳腳大漢。

  太子牽她手往回走,沒走幾步,便發現她的異樣。

  問她,她也不說,支支吾吾地扯開話題,指著天空大驚小怪地道:「殿下,你看那是什麼!」

  太子一動不動。

  徐冉一囧,他怎麼就不上當呢。

  太子凝望她,忽地鬆開手,往前走了幾步。

  徐冉一怔,以為他生氣了,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太子卻忽地在三步之外的地方停下來,背對著她,彎了腰,看不見正臉,只聽得到他的聲音,和煦輕柔,似林中夏風撩動,透著高瀑的清寒和倨傲。

  「孤背你。」

  數秒後。

  徐冉趴在太子背上,湊到他耳邊,難為情地問:「殿下,我重嗎?」

  太子掂了掂,答:「不重,要再養胖點。」

  徐冉雙手攀著他的肩,直起腦袋道:「要再胖點,你就背不動了。」

  太子冷冷道:「孤只背你這一次。」

  徐冉不高興了。

  還以為又解鎖了戀愛新姿勢呢。

  迷之感動瞬間熄滅。

  太子又道:「但是你死皮賴臉地求著孤背,孤也只好勉強再背你一次。」

  傲嬌。徐冉輕哼一聲,鼓腮幫子。一手扶著他肩,一手做出騎馬的動作,心中默念:駕!

  然後就被自己爽到了,噗嘿地偷笑。

  太子問:「你笑什麼?」

  狗腿子徐冉上線中:「殿下親自背我,我實在是太感動了,不自覺就笑出了聲!」

  她在背上亂動,太子擔心她摔著,囑咐:「你莫折騰,扶緊孤。」

  徐冉啪地撲下,將腦袋擱他肩頭。

  苑中美景看多了,沒啥意思,於是低頭盯著他的靴子。

  一雙梅枝紋織金邊靴,沾了幾片花瓣,偶爾從重重密密的桃花樹中漏出一縷陽光,那光照在靴面上,織金粼粼,鮮亮奪目。

  他的步子極為穩健,不像是在林中散步,倒像是登朝闊論的趾高氣揚。他向來是這樣的,從容不迫卻又高調張揚,哪怕是斜躺在榻上休憩,慵懶之中也能透出一股子傲岸清寒。

  他是全大周乃至全天下人仰視的存在,像他這樣的全民男神,怎麼就喜歡上她了?

  小公舉徐冉終於開始捫心自問。

  當然了,自問是問不出來的,她可以一口氣列舉出自己的N個優點。但是,即使擁有這麼多優點,徐冉也並不覺得能夠吸引他。

  於是她問了。問得小心翼翼。

  同時做好捂耳朵的準備。萬一他要是吐出什麼足以打擊她一輩子的話,她就不聽了。

  誰沒事還愛給自己找罪受呢。

  太子並未因她拋出的問題而停下腳步,相反,他的步子更為輕快。

  官人曾經說過,當一個姑娘開始不停地追問她到底哪裡值得喜歡的時候,多半是想要聽情話了。

  他記得官人說這話時眼中飽含的憾意,那是一種追悔莫及的傷痛與沮喪,是只有在先皇后墓前時才會流露的神情。

  他這輩子都不想露出那樣的神色。

  太子輕啟薄唇:「待在你身邊,孤覺得開心。」

  徐冉並不是很喜歡這樣的答案,她問:「那要是有一天我不能讓你開心了呢?」

  太子頓住腳步,「不會的,孤並不需要你做些什麼,只要能看見你,望你一眼,孤便會覺得愉悅。」

  徐冉有些憂傷:「等你老了,眼睛花了,就看不見我了。」

  太子:「我還能聽。聽見你的聲音,孤同樣會覺得高興。」

  徐冉繼續問:「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你跟前,你看不見我的樣子聽不見我的聲音,還會喜歡我嗎?」

  他的語氣很堅決:「會,孤會一直喜歡你。只是——」

  徐冉一顆心提起來,「只是什麼?」

  太子微微偏過頭,側臉幾乎挨著她粉撲撲的臉蛋。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像是從樹上飄落的花瓣:「孤在這裡,你還要到哪裡去?」

  砰砰砰她的心跳響若震鼓,聲音輕細若蚊,脫口而出:「去你心裡,永遠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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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0:16:39
第一百零七章

  太子微愣半秒,而後點頭「嗯」一聲。

  說情話的人倒成了聽情話的,他家小姑娘如今越發嘴甜了。

  自東苑而出,因著下午有事在身,太子送徐冉回府。徐冉吃過中飯,花痴地回味了一會今上午賞花的怦然心動,然後趴桌上寫了篇《冉冉和學神的戀愛觀察日記》part2:

  第一次約會,很開心。學神情話技能已點亮,不過我的技能點也是滿級水平。以後閒著沒事幹,我和學神可以來個情話大比拚。記錄:擁抱(解鎖),牽小手(解鎖),背媳婦(解鎖)。

  寫完之後就躺床上睡午覺了。

  因下午要去首飾鋪子一趟,睡了一個鐘頭就起床了。從攢下的零花錢裡取了十兩,到街上最好的珍品齋定做了一對金戒指。老闆本來要勸她往戒指上鑲嵌個寶石之類的,但是徐冉不幹,她沒錢,錢都在學神那扣著,十兩銀子買對金戒指已經很心疼了,哪裡還買得起寶石。

  十天之後取了戒指,獻寶一樣送到太子跟前。

  他沒什麼反應,語氣淡淡的,說了句「何必破費」,然後轉瞬就將戒指牢牢地戴手上了。

  如今已是四月中旬,相比於尚在緊張準備今年大考的經儀堂學子,武學的學子們顯然要輕鬆得多。這月逢十八號放學假,徐冉推掉了太子的邀請,去趙家看趙燕。

  本來嘛,今天學神一天都是事,他讓她過去,無非就是在旁聽著他和一堆老臣商議這個商議那個,而且還得躲在屏風後面,啥聲都不能出。

  多無聊。徐冉想都沒想就婉拒了,用的理由非常高大上:「我怕殿下因我而分心。」

  太子也就不再勉強,只說了一句:「以後每日下學時,早點回府,孤一得空就過去接你。」

  這是開展每天見面的節奏了。

  徐冉想了想,也就是換個地方寫作業吃晚飯,跟上託管班似的。都說戀愛中要保持神秘感,所以她得好好考慮。哪想她還沒有考慮清楚,那邊徐老爺已經替她應下了。

  既免費又高效的託管班,多划算,順帶著還能培養一下感情。徐老爺覺得這筆買賣非常划算,然後叮囑她要好好拱白菜。

  徐冉遙想著自己被學神天天監督著寫作業罰銀子的場面,真的是……慘絕人寰。

  扶額嘆息,一口氣沒嘆完,就已經走到趙燕的院子前。引路的丫鬟進去通報,沒多久趙燕便親自迎了出來。

  她一身輕簡戎裝,頭髮高高束起,英姿颯爽,走起路來腳下生風。相比於這身清爽的打扮,臉上的遮面輕紗就顯得有點多餘了。

  徐冉下意識拉著她的手往裡走,笑:「阿燕,從未見過你戴面紗。」

  趙燕不動聲色地避開手,並未讓她搭上手臂,而是伸出了手牽住她的。笑:「我沒戴過,覺得好玩。」

  徐冉笑:「王長使若是見了,又要看得移不開眼了。」

  趙燕羞澀地將頭低下去。

  兩人往屋裡走,徐冉不禁往周邊多掃了幾眼。以前來時,小院裡尚有幾盆花花草草,如今來時,竟跟入了男子居所一般。除了之前就有的木樁外,又添了武器架,草靶,沙包,長槍長劍等等。凡是練武用的東西,幾乎都能在趙燕的院子裡找到。

  徐冉撫掌感慨:「阿燕,你太厲害了!這些都是你拿來練武的嗎?」

  趙燕點點頭,道:「每天都練。主要是練刀劍和長槍,武夫子誇我長槍耍得好。」

  說話間兩人踏入屋子,徐冉一眼瞧見榻上擺著數本攤開的書籍,拿起一翻,都是兵書,旁邊還有排兵佈陣的草圖。又見旁邊有張摺疊的試卷,徐冉一看,朱紅的優甲映入眼簾。

  驚喜問:「是第一次月考的成績嗎?天吶阿燕,優甲咧!」燕燕是三月參加武學考試,而後順利考入,如今算來,正好一個月了。

  趙燕有些不好意思,她不習慣被人誇獎,尤其是徐冉這麼熱情的誇讚。自謙地回了句:「只是兵法一門,算不得什麼。」

  徐冉使勁誇,能有這樣的成績,看來燕燕果然比較適合武學。張羅著要將這張批了優甲的卷子貼牆上,喊丫鬟拿了漿糊,選了塊最顯眼的地方,將試卷貼了上去。

  貼好後雙手叉腰驕傲道:「這是我們家阿燕入武學後的第一個優甲,值得紀念!」轉頭囑託趙燕,以後得了第二個第三個優甲時,就挨著這張試卷貼。最好將整面牆都貼滿。

  趙燕被她逗笑,臉羞紅,捂著嘴笑。

  鬧騰完了,兩人喫茶閒聊。徐冉自是要問趙燕關於王思之的事,趙燕支支吾吾地,橫豎就是不開口。徐冉指著她道:「害羞了!」

  趙燕說沒有。徐冉也就不再問了。將心比心,換別人問她關於學神的事,她可能也會羞於開口。女孩子總是要矜持一點的嘛。

  然後腦中瞬間閃過自己和徐老爺在書房談起學神時的神采飛揚,說得那叫一個興高采烈。

  徐冉咳了咳,轉而問趙燕關於學堂的事。新學堂大不大啊,學子們好不好相處啊,夫子們凶不凶啊,諸如此類,一一問來。

  說著說著便是一個鐘頭過去了。徐冉約了沈令音去賽詩會,準備告辭了。

  走的時候徐冉給了趙燕一個大大的擁抱,踮著腳抱的,幾乎被趙燕整個地提起來。

  趙燕語氣怪異地問了句:「冉冉,要是有人欺負你,你會怎麼辦。」

  徐冉脫口而出:「我會來找你,然後咱倆一起揍回去。」露出兩顆門牙笑:「畢竟我們家阿燕武力值爆表嘛。」

  趙燕聽不太懂。冉冉嘴裡總會時不時蹦出幾句從未聽過的詞,雖然聽不懂,但她知道,剛才冉冉肯定是在誇她。

  趙燕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用力地抱了抱她,徐冉整個人被提到半空,最大程度地感受著趙燕的似火熱情。

  徐冉走後,趙燕回了院子,將門關緊,不讓丫鬟們進來。

  對鏡卸面紗,緩緩滑落的輕紗後,露出一張腫紅的臉。下巴處有道淤青,左邊臉頰略微擦破了皮。撈起袖子和裙子,手上腳上全是淤青。

  趙燕凝視銅鏡中的自己。

  狼狽不堪,遍體鱗傷。

  身上的傷是她自己練武練的,但臉上的傷,卻是別人給的。

  武學的學子們並不像她想的那麼友好。相比於經儀堂的學子們,武學的學子更加尚武。她剛入學時,滿腔熱血,見到學堂內受欺負的學子便義憤填膺地上去幫忙。卻不想,沒討著好,反而惹了一身騷。

  趙燕靠近銅鏡,手指輕輕碰了碰臉上的淤青,痛,真的痛。

  她竟然被人暗算了。

  想到這趙燕便覺得憋屈,一拳砸在桌上,震得銅鏡都幾近傾倒。

  這口氣實在忍不下來。

  連冉冉都說了,被欺負了就得揍回去。想她趙燕好歹也是曾經雄霸過經儀堂三堂的人,連國舅爺兒子她都敢打,如今入了武學,萬沒有被人欺負的理。

  等第二天上學,趙燕開始觀察堂內每個人的動向。

  她得揪出那個最有可能暗算她的人。

  一連過去好幾天,卻又被暗算了好幾次。趙燕有些發愁,她總不可能逮著每個有嫌疑的人暴打一頓。告狀也不太實際,在武學這地方,要是因為挨了欺負就跑去同夫子或者父母告狀,只會讓人瞧不起,而後之後在學堂的待遇會比之前更糟。

  趙燕不想被人瞧不起,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她得去適應環境,而不是環境來適應她。她要光明正大靠自己的力量去應付這一切。

  小心翼翼又潛伏了好幾天,趙燕發現,武學堂學子中有兩派極惡勢力,一派是以武學三級薛英為首的娘子派,一派是以武學三級陸震為首的虎派。顧名思義,娘子黨的人基本都是女學子,虎黨的人基本都是男學子。

  趙燕探出這個事的時候,下意識想到了土匪頭頭。心中腹誹:都多大人了,還玩過家家這一套。

  然後隔天自己就跑去玩過家家了——她直接向薛英下了挑戰書。

  趙燕是這樣想的,暗算她的,十有八九是女學子,男學子一般幹不成這事。他們看誰不順眼,基本會直接開打。女人就不一樣了,有千百種方法來折磨人,而且還兜著臉面不撕破。

  趙燕最煩這些婆婆媽媽的事了,她就喜歡簡單俐落的處理方式。既然學堂某些女學子們都歸薛英管,擒賊先擒王,與其一個個逮著小嘍囉打,還不如一勞永逸直接幹掉老大。

  薛英接到挑戰書的時候,正好在給學堂的花壇澆水。身為一派老大,雖然有時候行事作風狠了點,但總得來講,她覺得自己還算是個率真的人。

  新來的小嘍囉一號討好似地要為替她幹活,搶著做澆水的活。薛英不太高興,掃了眼,旁邊立即有人將拍馬屁的新人拖下去。一邊拖一邊交待:「薛老大喜歡澆花,別看雖是個學堂拿來罰人的活,老大樂意做,你別亂獻慇勤。」

  薛英一邊聽著趙燕的挑戰書,一邊彎腰查看自己澆了好幾天的花。一看,怎麼又全死了?

  一旁唸著挑戰書的嘍囉二號有些害怕,一見薛英緊縮眉頭,怕得連聲音都顫了好幾下。

  薛英嘆一口氣,手指拂過每一朵被她澆死的花,默念大悲咒。

  往生吧往生,下輩子不要再做朵一澆就死的花了。

  嘍囉三號上前,接過她手裡的壺灑,問:「老大,那個趙燕怎麼處置?竟敢向老大你下挑戰書,簡直狗膽包天!」

  薛英拿起手帕擦了擦,往嘍囉嘴巴上一扔,「擦擦嘴,太髒。去告訴這個叫趙燕的,她的挑戰書,我接了。」

  翌日。

  趙燕想,如果給她一次機會重來,她可能還是會選擇下那封挑戰書。

  廣場上,空氣沉悶混沌,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趙燕趴在地上,氣喘吁吁,掙扎著爬起來。

  娘子黨中少見的兩個男學子此時彎腰做人凳,薛英翹著二郎腿坐在他們趴著的背上,翹著二郎腿,手中握著把雁翎紅纓長槍,掃了掃地上的趙燕,語氣輕鬆地問:「還打嗎?」

  趙燕步伐搖晃地站起來,擦了擦鼻血,「繼續!」

  薛英笑著看她,忽地飛身而起,一槍直接將趙燕擊落在地。

  收槍入臂,動作爽落,昂首而立,輕笑:「回去吧,你輸了。」

  趙燕全身上下又酸又疼,此刻卻顧不上身體上的傷痛。她滿腦子都是方才薛英耍得那一套長槍槍法,乾淨俐落,氣勢如虹。

  她想學。

  薛英接下挑戰書,純粹是最近太無聊需要調劑一下。要是事先知道這一調劑給自己惹了個甩不掉的麻煩,打死她也不會應下挑戰的。

  自那日廣場單挑之後,趙燕日日跑她跟前來,死纏爛打,不是說要學槍就是說要繼續單挑。

  而且這人跟普通姑娘不一樣,身上的蠻勁比漢子還足,明知打不贏非要打,打完了下次又跑過來。薛英想,這要換了個漢子到跟前來,她可能會分分鐘剁了他。

  但是大家同為女人,得互相關照。也不能真下得去狠手,只能寄希望於趙燕早日回頭是岸。

  趙燕偏不。

  當薛英第十次完爆趙燕後,終於忍不住了。放了句話:「我不和你打了。」

  趙燕梗著脖子,臉上掛著兩行鼻血,問:「你認輸了?」

  薛英重重地嘆一口氣,「是,我認輸了。」

  趙燕喘一口氣,郎朗道:「你既輸了,便發道令,從此之後讓你的手下,不要再來煩我,有問題當面說,看不爽就開打,別搞背後那一套。」想起什麼,頓了頓,聲音比之前細小,沒什麼底氣:「還有,你能教我學槍嗎?堂裡的夫子,都沒你耍槍耍得好。」

  薛英無奈望天,自此之後又多了一個小尾巴。

  那日起,趙燕再也沒有遭到任何人的暗算或者蔑視。她喜歡和薛英一起,別人都說薛英兇狠無比,但薛英對她好,雖然會罵她,但是教她耍槍的時候,比家中花錢雇來的夫子還要認真嚴苛。

  她覺得自己找了個好師父。

  就這樣,武學一級的趙燕開啟了跟著武學三級薛老大的輝煌學堂生涯。

  下一次再同徐冉見面時,趙燕說起學堂的事,省去了打架那段,徑直跳到薛英這裡。

  趙燕語氣很是興奮,徐冉也替她高興,只是在聽到薛英這個名字時,下意識問了句:「威風凜凜薛家槍?」

  趙燕點頭,「正是她們家,薛英乃當朝大將軍薛少聰之女,她可厲害了。」

  徐冉也跟著誇,「虎父無犬女,薛英想必肯定也是個能幹人物。」然後就想起這些天她爹日日掛在嘴邊罵的人,正是這位薛少聰大將軍。

  趙燕說要找機會讓薛英和她認識。

  徐冉一笑而過,也不好意思說可能她爹要動薛英的爹,抿抿唇,說了些別的,將話題帶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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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0:17:04
第一百零八章

  最近朝中很熱鬧,徐老爺又一次被推到風口浪尖上。本來因為入閣的事,他就已經備受關注,加上和薛少聰將軍之間發生的事,然後順理成章地升級為八卦的頭條熱度人物。

  講真,徐冉從來沒有想過她爹竟然會有被人打的那天,這還不算,重要的是,她爹被揍了之後顯得格外開心。

  徐冉嘆一口氣,看著面前被揍成豬頭樣卻笑得一臉得意的自家老爹,覺得怪異又心疼。

  她爹是不是腦子被揍傻了,哪有挨打了還能綻放如此燦爛笑容的人呢。

  難道她爹有受虐M的傾向?

  這種時候就慶幸自己沒有讓趙燕介紹薛英給她認識,不然她和薛英見了面,很有可能大眼瞪小眼,為「你爹為什麼參我爹」「你爹為什麼打我爹」的問題吵起來。萬一一個不留神動起手來,她可打不過薛英。

  徐冉抖了抖,擔憂地看著徐老爺,問:「爹,要不再請大夫過來看看?」

  徐老爺哼唧指了指門外:「都候著呢。」然後蘸墨開始寫摺子。

  徐冉這才想起好像確實有御醫全天二十四小時候在徐府。但是除了第一次看診之外,其他時間好像都沒出現過?

  徐冉坐在案桌邊,練字練得無聊,往徐老爺那邊看一眼,隱約瞧見「薛將軍」「請辭」之類的字眼,內心訝異。她爹就是因為參了薛將軍一本才會被逮著打的,難道還要鍥而不捨地繼續參奏麼?

  徐冉猶豫地問了出來。徐老爺寫好後,封了條口,並不是很想和徐冉解釋,雲淡風輕說了句:「不參他,參我自己。」

  徐冉眨眨眼,一個大寫的懵呆。

  徐老爺拿筆桿子點了點徐冉腦袋,笑:「等以後你入仕了,自會懂得。官場權政上的事情,不能光看表面。」

  徐冉揉了揉腦袋,脫口而問:「殿下以後會讓我入仕嗎,如果我嫁給他的話。」

  徐老爺哈哈笑,笑完後臉有些疼,捂著嘴角,輕吸兩口氣,表情雖滑稽,語氣卻是認真嚴肅:「到那個時候,你根本不需要入仕,自會有人為你效命,你只需懂得如何去操控他們即可。」

  徐冉很有自知之明:「可我們家好像沒什麼勢力咧,而且操控人心什麼的,我根本學不會,也沒有人會教我。」

  徐老爺被她開頭第一句嗆住,咳了咳,道:「前路漫漫,說不定哪天我們老徐家就成了這望京城中的權豪勢要,總得抱個信念,萬一成真了呢?」

  徐冉鼓掌捧場,「好!有志氣!」

  徐老爺示意徐冉上前,摸著她的腦袋道:「冉冉,你放心,倘若有朝一日你真當了皇后,爹一定不會讓你做一個徒有其名的皇后。」

  徐冉一愣,她和學神八字都還沒一撇了,她爹就已經想到了她日後做皇后叱吒風雲的地步。唔,不過聽著還蠻感動的,徐冉拉拉徐老爺的衣角,不忍打擊他:「爹,咱們現實點。」

  徐老爺一拍她腦袋瓜子,「出息!」

  沒過幾天,一連請了好些天假的徐老爺終於又回去當差了。在此之前,薛將軍親自來了徐府一趟,就自己的衝動行為道歉。

  道歉的時候,徐冉在旁邊。一瞧見薛將軍一臉咬牙切齒的樣子,就知道,得了,敢情是被逼來道歉的。

  可能因為薛將軍態度不是很好,徐冉覺得她爹開始演苦情戲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著自己被打之後的鬱悶,用一句話來講,就是——本寶寶心裡頭苦啊!

  然後順帶著將薛將軍駐守廣西時涉嫌剋扣軍餉以及在望京霸佔民居民所的事情變相地挑了出來,句句委婉,暗諷技能一流。

  徐冉第一次發現她爹也可以有這麼賤兮兮的一面。

  徐老爺全套戲演下來,薛將軍臉色不是很好。徐冉甚至發現他握拳青筋凸起,然後就小心翼翼地提醒她爹,示意她爹躲遠點,別再挨一頓了。

  結果徐老爺非但不躲,而且還有意將臉湊過去,看著薛少聰的眼神,怎麼說呢,就是那種「我就是喜歡你看我不爽卻不得不向我道歉」的樣子。

  薛少聰一拳打了過去。

  徐老爺心滿意足地接了這一拳。

  第二日,事情傳出去就變成這樣了:薛將軍上門恐嚇徐參知,暴力事件再次上演。

  沒過幾天,內閣通過官人下發的硃砂批示:毆打朝廷命官乃為重罪,教而不改無悔過之心,罪上加罪,應革職查辦,感念薛少聰戰功赫赫,現命其面壁思過,保留輔國將軍一爵,鎮守雲州,三年內不得回京。

  劉閣老親自來徐府探望,徐老爺立馬從榻上爬起來。本來只是受點皮肉傷,壓根沒什麼大礙。劉閣老先是慰問寒暄幾句,而後直入話題:「薛少聰下放雲州,薛家在京杭運河的事情上,就再無話語權。徐公這招釜底抽薪,用得極妙。」

  徐老爺頷首微笑,「閣老謬讚。此事能成,多虧閣老從中周旋,不然光靠徐某一人之力,豈能成事?」

  劉閣老笑道:「徐公身先士卒的精神,著實讓老夫佩服。」

  說的是親自上陣挨打的事了,語氣不緊不慢,倒頗有幾分考究之意。畢竟,滿朝文武能用這種這種簡單粗暴招數來對付人的,也就徐老爺一人了。

  徐老爺淡定自若,道:「對付非常之人就得用非常之法,薛少聰軍功在身,手握一萬薛家軍,輕易不能動之。下放雲州,離開望京,乃是能爭取到的最好結果。薛家的背後是沈家,薛少聰走了,沈家在京中的勢力便得以削弱。如此兩全其美的事情,何樂而不為之。」

  劉閣老瞥眼瞧他,並未多言,只笑著說了一句:「就官職和權勢而言,沈丞相在你之上。」

  徐老爺當即明白他的意思,繞案至劉閣老跟前,施施然一鞠躬,揖手道:「入閣後,徐某之上,只有一人,乃劉閣老是也。」

  劉閣老起身拍拍他的肩,一捋白鬍子,道:「如今望京之中,傳教風雅之氣盛行,我雖老了,卻也還想收個學生,只是苦於一直沒有機會,而且也擔心別人看不上我這個糟老頭子。」

  徐老爺毫不猶豫行拜師禮:「學生不才,敬請老師賜教。」

  劉閣老一把扶起徐老爺。

  自是一番相談甚歡。走前,徐老爺親自去送,劉閣老走出去了又輾轉回來,問:「薛少聰剋扣軍餉和霸佔民居民宅的事,你是如何得知?」正因為有了這個導火線,所以才有了後面一系列的好戲。

  徐老爺道:「金科狀元馮簡,閣老可有印象?」

  劉閣老點頭。這個人他記得,以雪覆身背書的寒門之子,當年他還當眾誇讚此人吃苦耐勞,當為表率。下面的人向來喜歡阿諛奉承,因著他一句話,為此在大冬天裡撤掉了所有學堂的地暖和火爐。

  「此人高中之後,好像是留在了翰林院?」

  徐老爺道:「原先是在翰林院,現如今擔任望京六街的街使,這次的事情,就是他查出來的。只是因為沒有確切證據,而且時間又急,徐某這才出此下策,先抖出來再說。事情是不是真的無所謂,重要的是,薛少聰會因此惱羞成怒,進而親自找上門。他性子暴躁,一撩就火,換了別人,他可能不會到打拳頭的地步。但前年我與他因醉仙樓的事情有過摩擦,心結未解,換我親自上陣,再合適不過了。」

  劉閣老笑了笑,「你倒是個會謀劃的。」

  劉閣老走後,徐佳自書房後走出。方才她在書房向徐老爺討教學術上的事,劉閣老突然來了,本來她都已經走到門外準備迴避了,徐老爺卻突然將她叫了回來,叮囑她躲在簾後不要弄出動靜。

  徐佳一雙迷茫而困惑的眸子直直地望著徐老爺。爹一直是朝中清流,從不輕易爭黨站派,這一次,為什麼會……?

  徐老爺淡然一笑,語重心長地說道:「佳佳,人要懂得審時度勢。若要往上爬,便不能只有一副面孔。」

  徐佳體會話中意思。而後又問道:「爹為何讓我留在書房?」

  徐老爺從書案上抽出一疊厚厚的卷子,道:「三姐妹中,你年歲最長。佳佳,明年這個時候,你就該參加科舉了,有些事情,早點熟悉,你便能早些適應。」將卷子遞過去:「這是近些年的科舉試題,你拿去看看。」

  徐佳接下,尚在回味方才徐老爺和劉閣老在書房所討論的事情。

  父女倆又說了幾句。

  待徐佳走後,徐老爺坐回梨花椅,看著高懸牆上的「清心寡慾」四個大字,呆望許久,而後緩緩闔上眼。

  哪有人能做到真正的清心寡慾,左不過是誘惑不夠大而已。

  徐老爺想,如今不能只是為他自己打算了,四個兒女的前程,也是時候為其打點一二了。

  這廂,劉閣老回去之後,找人去探了馮簡的底,發現徐老爺所說並無欺瞞。晚上吃飯時,同三個兒子交待,以後在朝中見著徐老爺,記得慇勤點。

  劉老家三個兒子在朝中任的是虛職,劉老若有心扶持哪怕一個兒子上位,也是沒有問題。無奈他這三個兒子都是廢柴,爛泥扶不上牆。劉閣老只盼著他們平安到老,也就不求他們能夠光耀門楣了。

  雖然當官才能不夠,所幸他三個兒子的生育能力槓槓,大劉生了四個,二劉生了三個,小劉生了五個。其中兩個已經成年婚娶。

  大劉二劉不喜歡操閒心,劉閣老說什麼他們就應著。小劉雖和他兩個哥哥一樣廢柴,但他有著強烈的求知欲,然後就問了:「徐老爺不是有名的清流麼,我們討好他作甚?」

  劉閣老聽到這話跟聽見笑話一樣,特意夾了魚頭往小劉碗裡讓他啃,道:「清流一旦濁起來,比誰都要混。」

  因著家中最近發生的事,徐冉找了理由不去東宮寫作業,等到徐老爺又去上朝了,東宮的馬車來接,徐冉只好提著書兜上車了。

  等到了東宮,福東海上前伺候,恭敬道:「殿下還在宮中與官人議事,許是要半個鐘頭之後才能回。殿下說了,讓徐娘子入春華殿溫書,等回來了,要檢查徐娘子的功課。」支支吾吾又道:「殿下還說,若是娘子功課做得不好,定是要罰銀子的。」

  徐冉鬱悶臉,一腳踏入春華殿,趴在案頭寫作業。

  寫完帖經墨義寫周法,火速解決最輕鬆的堂外題,拿出算學來做,做到一半,便聽得前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和門簾輕晃的聲音。

  定是他回來了。

  然後徐冉就開始嘴癢了,佯裝風中凌亂的小白花,捂著胸口看著攤開的作業自言自語:「這些堂外題為什麼這麼難,好難好難的,費勁千辛萬苦才解出來。做題做得我都快要窒息了,如果有個人來誇我兩句就好了,最好順帶著再賞點什麼,我肯定就有動力繼續做題了。」

  她說的幾乎泫然泣下。神情動作,語氣姿勢,精準到位。太子本是在簾後站著,想看看她是否認真溫書,如今聽她這麼一說,她定是知道他來了。只得撩開簾子,走了出來,雙手負背,清朗逸秀,一身颯然的錦緞白蟒袍,問:「想要聽人誇你什麼,賞你什麼?」

  徐冉裝作驚訝狀,起身道:「呀,殿下,你什麼時候來的?」腦中迅速醞釀讓他誇些什麼賞些什麼。

  想得正歡呢,抬眸望見他嘴角噙著笑,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那雙鳳眼微微眯起,饒有興趣地正盯著她,彷彿隨著等著拆穿她。

  徐冉一屁股又坐回去。

  太子上前,「怎麼不說了?」

  徐冉怏怏道:「我才不要自取其辱。你都看穿了。」

  太子跨一步,彎下腰,湊到她耳邊去,「興許孤心情好,該誇的誇該賞的賞,說出來總比不說好。」

  徐冉想了幾秒,而後扭頭道:「真的?那你現在誇我是天下第一聰明機靈美貌與智慧並重的小仙女,而且要賞我『永遠不再扣徐冉銀子』的條款。」

  然後就將脖子伸過去,等著聽他說。

  太子伸出手,直接在她腦袋上彈了個爆栗。

  徐冉如今膽大了,下意識就想反擊。手剛碰到太子的耳朵,想了想,還是將手收了回來。

  太子始終彎著腰,眸子一抹淡淡的笑意,貼著她的小臉蛋,柔柔問:「怎麼不繼續了,方才你不是還張牙舞爪的麼?」

  徐冉垂眼以遮掩眸中的嫌棄,哼,欺負女盆友!優秀男朋友的名頭不頒給他了!

  他貼著臉輕輕往她臉頰上一蹭。

  徐冉身子一軟,嚥了嚥。學神的撒嬌……他竟然進化到了這種程度……

  長得好看又會撒嬌,簡直人神共憤。

  徐冉沒出息地想,算了,今年還是給他頒個優秀男朋友的獎吧。

  低頭嘟囔道:「額頭爆栗好痛的,我想揪你耳朵,也是情理之中的嘛。」

  太子「嗯」一聲。

  牽過她的手,擱在自己的耳朵上,語氣溫和:「想揪就揪,不要忍著,孤恕你無罪。」說罷就將眼睛閉上。

  徐冉愣了愣,手緩緩捏住他的耳垂,他如玉般的面龐近在咫尺,秀眉承睫,丹唇含絳,看得人想要上前咬一口。不挑地,就咬嘴。

  一點一點,靠近,再靠近。

  忽地太子睜開眼,「下手太重。」

  徐冉慌忙挪開臉,這才發現自己下手有點重,將他耳朵都揪紅了。

  忙地就要上前安撫吹一吹,因為他直起了身,所以也就站起來,踮腳伸手碰碰他的耳朵,「殿下,我不是故意的。」說罷鼓腮幫子吹一吹。

  她這柔柔一吹,加上她整個身子幾乎貼著他的姿勢,太子心中一動,情難自禁,順勢摟住她的腰道:「沒關係,你吹吹,它就立馬好了。」

  徐冉鼓足勁吹。

  她的腰很細,太子的手在她腰上緩緩遊蕩,不敢太過,動作細微地讓人無法察覺。

  他的聲音裡帶著思念之苦:「孤好些天沒見你了。」

  「才六天而已。」徐冉吹氣吹累了,下巴一擱,躺他懷裡,鼻間是熟悉的清香。他不熏香,嫌木質香太過沉悶,水生香又太過女氣,春華殿好幾口白釉瓷缸,盛滿果子,一日一換,風從窗戶透進來,果香和廊間盆栽的薄荷香糅合,沾在人身上,袍子上,清朗爽淨,最是搭配他高寒倨傲的姿態。

  別人都是陌上誰家少年逐風流,換到她家學神這裡,就是九天下凡的仙人墜入凡間,連噴個香都和旁人不一樣。

  「六天就是七十二個時辰一百四十四個鐘頭,夠長的了。」又問:「前幾天接你,你為何不來?」

  徐冉縮縮脖子,不敢說自己是因為覺得在他的監督下寫作業壓力太大,含糊道:「我得照顧我爹。」

  太子放開她,捏了捏她的鼻子,緩緩道:「是怕做題不仔細被罰銀子罷?」

  徐冉將頭撇到一邊,橫豎不承認。要是承認了,指不定他想出什麼損招來坑她呢。

  太子無奈嘆口:「不罰了。做不出題也不罰。」

  徐冉眼睛一亮,同時又有些質疑。

  依學神的性子,沒可能這麼輕易妥協,尤其是在對她的學習問題上。

  等到晚上吃飯時,徐冉就明白了。

  他確實不罰她銀子了,他換了種方式——比如說今天她粗心做錯了三道題,如今桌上就擺了三道她最愛吃的菜,但是偏偏不讓她碰。

  讓人看到喜歡的美食卻不能碰,學神這種行為簡直令人髮指。

  晚上走的時候,太子送她回去。臨走前,囑託她明日禮訓要注意的事情。說明日自己公務在身,得等晚上才能回來,讓她等他吃飯。

  徐冉自是應下。

  太子想起什麼,思量片刻,又道:「明日你就待在思華殿,沒有孤的命令,不要隨意出殿。」

  徐冉好奇問:「中午不能去春華殿麼?」

  太子伸手為她捋過額前的碎髮,溫柔道:「就明日一天,你忍耐些,孤會補償你的。」

  這話說的……忍耐……聽得她有些發污啊。哎,肯定是最近小黃書看多了,春心蕩漾吶。

  忍不住好奇問:「明天東宮會有誰來麼?」

  太子略微沉默幾秒,不想瞞她:「興王。」

  他的同胞二弟,明日終是要回來了。

  徐冉聽他這口氣,好像不太高興啊。

  太子沒有接著說。

  事實上,對於興王回朝的事,他確實不很樂意。當年費了那般大的力氣將人送出去,如今說回來就回來了,換做誰都不會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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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0:17:28
第一百零九章

  興王回朝的這一日,太子隨寧王一起在城門口迎接,劉閣老在旁盯梢。

  太子臉色不是很好,官人那邊下了口諭,一定讓他親自相迎。劉閣老有些擔心,湊上去悄悄提醒一句:「殿下,儀容。」

  太子掃一眼,寒著臉道:「孤天生面冷。」

  劉閣老砸吧嘴,不敢接著往下說。旁人看不出,但他們這些近臣卻是知道的,太子素來不喜興王。

  雖是同胞兄弟,但兩兄弟間的感情,淡薄如水。

  至少從太子這邊來看,事實如此。

  最後一個先行兵至城門口報路後,約莫過了半個鐘頭,大道那頭隱約可見一隊精簡人馬。七八百人左右,正是興王的隨行軍。由邊關至望京,五萬大軍分別由塞山、江臨、西山等沿途駐兵點一一接收,剩八百親兵護送興王回京。

  劉閣老伸著脖子望,嘴上道:「來了,回來了!」

  太子不悅,橫眉一挑,冷冷道:「方才還是萬里無雲的好天氣,如今卻已烏雲密佈狂風大作,可見不是什麼好兆頭。」

  劉閣老抬頭一看,果真黑雲重重風雨欲來。咳了咳,老實將嘴閉上。

  馬蹄聲踏踏,塵土飛揚,八百鐵騎齊奔騰。正前方一金甲少年將軍,年約十六七歲,英姿勃然,意氣風發。距城門只有幾步距離時,少年飛身下馬,闊步而行。

  眾人抬眸相望。

  時隔三年,興王終是回來了。與離京前那個滿身紈褲之氣的小王爺不同,興王此次回來,變化很大。那與太子三分肖似的俊朗面容,添了幾分錚錚鐵骨的堅毅神情,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剛強威嚴的氣質。

  儼然已是能獨當一面的雄將了。

  興王直奔太子,歡喜雀躍,展臂相擁。

  太子迅速一躲,腳踢了踢旁邊呆愣著的寧王,寧王一摔,徑直撲入興王之懷。

  兩王擁抱,神情僵硬。

  興王不太高興,毫不留情地推開了寧王。寧王弱弱地喊了聲,「二哥。」

  興王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朝太子望去,喊了聲:「哥!」

  太子並未應下,而是指著寧王道:「你三弟喊你。」

  興王這才不太情願地又看了看寧王,回道:「三弟。」

  寧王忙地應下,禮貌地揖手作躬,寒暄問候。興王耐著性子和他說了幾句,而後轉向太子,剛想說些什麼,太子卻先一步開口:「風塵僕僕,辛苦你了。」

  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

  興王怔了怔,意識到自己的滿腔熱情可能並不受人喜歡,隨即斂起神色,肅然道:「多謝殿下關心。」

  自此無話,一堆人浩浩蕩蕩朝皇宮而行。太子御馬在前,興王和寧王騎馬在其側。騎在高高的馬背上,寧王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為的就是不讓氣氛太尷尬。

  他本是出於好意,哪想興王壓根就不理他。寧王自討沒趣,怏怏地閉上嘴,不再開口。

  入了宮,官人設宴為興王接風洗塵。

  對於這個二兒子,官人還是比較看好的,早年雖有些頑劣,但也算得上是俊良。這些年在軍營鍛鍊,看起來越發沉穩了。

  慰問幾句,誇讚幾句,筵席之上,相談甚歡,不談君臣,只論父子兄弟之情。

  至下午的時候,官人交待他們兄弟三人好好敘舊,並有意點了句,「兄弟之間,切莫疏離。」

  興王朝太子看一眼,太子面無表情。倒是寧王,笑著邀請興王去府邸一坐:「二哥,我前年開了府,你還沒有去過呢。」

  話音剛落,昆貴妃咳嗽一句。她一向是個喜歡出風頭的,此次興王洗塵宴,她倒是難得地安靜了下來。如今寧王說這麼一句話,她卻不得不出聲提醒了。

  興王,她可不喜歡興王。這個小子,可不是好惹的。

  她巴不得寧王離興王遠遠地,哪裡敢讓他往前面湊呢。故此寧王說出那句相邀的話時,昆貴妃心裡嘆一句,兒子太傻太天真也不好,熱臉貼冷屁股作甚。更何況,這個冷屁股還是個有毒的屁股。

  貼上去,那可是要長瘡的。

  她這一咳,寧王微微一愣,隨即恢復正常,沖興王笑:「二哥什麼時候想過來了,說一聲便是,我親自到王府去接。」說的委婉,意思是「二哥千萬不要不請自來」。

  興王沒有心思陪他們母子玩這種推來推去的把戲,對於寧王的提議,他禮貌地笑了笑,道:「多謝三弟好意。」轉眸一心盯著太子,見他沒有意願開口邀他去東宮,遂小心翼翼沖官人道:「父皇,我想去大哥那裡坐坐。」

  太子舉杯抿酒,臉上稍稍浮現一抹不自在的神情,轉瞬即逝。不等官人開口,太子搶先道:「明日罷。」反正是要來的,與其讓官人親自開口,倒不如他主動應下。

  東宮敘舊而已,左不過一兩個鐘頭。

  官人想起什麼,笑:「今日徐娘子在東宮禮訓罷?」放下酒杯,朝一臉困惑的興王道:「你還不知,東宮已經定了禮訓人選。」

  興王皺眉,禮訓人選即太子妃人選,當即問:「是貴妃娘娘定的?」目光順帶著瞄了瞄昆貴妃,昆貴妃假裝沒看見,移開了視線。

  官人指著太子道:「是他自己定的。徐二娘子,是個好姑娘,有機會你得見見你的這位未來嫂嫂。」

  興王愣了半秒,而後笑得開朗,「就今天罷。」轉頭對太子道:「哥,好久沒有和你一起圍著桌子吃飯了,晚上帶我回東宮吧,好不好?」

  他本就是十六歲的少年,裝起天真爛漫,信手拈來。那雙黑漆漆似夜空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太子,彷彿他還是當年那個天天跟在太子身後的小男孩。

  這樣的模樣自然討人喜歡,尤其討官人喜歡。故官人親自開口:「等會就同你哥哥回去,晚上多吃點。」

  東宮。

  徐冉打了個哈欠,閒著無聊,將堂外題又重新檢查一遍。今日禮訓已經完成,堂外題也已經做好了,今日落下的功課她也溫習完了,現在就等著太子回來了。

  放下堂外題,在殿內走來走去。好無聊啊好無聊。

  這邊看看,那邊瞧瞧,回到案桌邊,趴著開始想點讓自己覺得開心興奮的事。

  任由意識飄蕩,飄到那日他對她告白的日子。然後體內的荷爾蒙快速分泌。雙手撐著下巴算,今兒個是五月初七,距離三月十八日已經過去整整五十天。等到六月末的時候,他們就可以過一百天紀念日了。

  要是跟學神提議要過一百天紀念日,他會不會覺得奇怪?靠著椅背後仰,望著天花板發呆。

  一個學神從眼前跳過去、兩個學神從眼前跳過去、三個學神從眼前跳過去,四個學神……

  跳啊跳,好多個學神。

  好睏,睡一會罷……

  興王一路隨太子回東宮,兩人騎馬,太子奔得快,興王不停在身後追趕,隨行的御馬侍衛驚得滿頭大汗。至東宮,太子將馬鞭一甩,福東海立馬上前伺候。

  福東海本是笑兮兮的,準備同太子說今日徐二娘子禮訓很是用功的恭維話,一眼望見其後的興王,驀地一愣,到嘴邊的話忙地嚥回去。收起笑容,躬腰行禮:「王爺安好。」

  興王這才瞧見他,大步一跨,昂著下巴笑:「福東海?」

  福東海下意識有些後背發寒,「王爺竟還記得小的,小的受寵若驚。」

  興王挑眉一笑,「沒想到你還在大哥身邊伺候,可見是個討喜的。」

  福東海一顫,將頭垂得更低,笑:「王爺說笑了。小的不過是盡本分伺候殿下而已,沒什麼討喜不討喜。」

  興王含笑不語,往前跟上太子。

  太子直入春華殿,興王站在殿外有些猶豫,太子轉頭問:「不進來嗎?」

  興王訕訕一笑:「大哥一向不喜外人入居所之殿。」

  太子:「你不是外人。」

  興王心滿意足地踏入春華殿,走了沒幾步,太子調轉步伐,「你想吃些什麼,還是同以前一樣,讓李太監給你做魚炙和鏤金龍鳳蟹?孤讓人去膳房傳話。」

  興王笑得跟個天真無邪的孩子似的,「大哥還記得我喜歡吃的菜。」

  太子點點頭,說罷就往殿門口而去。

  福東海正好在殿門口候著,太子招手,輕聲道:「去思華殿,立馬差人將徐二娘子送回去。」

  話音剛落,身後興王的聲音傳來:「大哥。」

  太子微微皺眉,旁邊興王快步走上來:「原來嫂嫂在思華殿,晚飯都沒吃,就急著將人送回去麼?既然要送,那就讓三弟我去好了。」

  太子上前一擋,「不必,孤改變主意了,就讓她留下來,同我們一起用膳罷。」

  興王抿嘴一笑,「正好我去瞧一瞧嫂嫂。」隨即走出春華殿,往思華殿而去。

  太子凝眉緊鎖。

  到了思華殿,興王道:「大哥,你快去換衣袍罷,我在這等你。等換好了,我們一起去見嫂嫂。」

  他語氣誠懇,彷彿只是不知世事的孩子。

  太子淡然道:「孤今日不想換衣袍。」

  兩人一起往徐冉所在的東書房而去。

  穿花彫窗道,繞觀寶圖屏風,至梅蘭繡簾櫳,隱隱可見簾後書架重重,一寶木大案桌上邊坐著一人。隔得稍有些距離,看不清她在作甚,太子下意識道:「動作輕些,莫驚著你嫂嫂了。」

  興王準備撩開簾櫳的手僵在半空,微只一秒,臉上染上笑容,壓低聲音道:「知道了。」

  興王一雙眼直直盯著前方的人,越走越近,眼神可怖,刻意落在太子身後一步距離之遠,以此掩蓋臉上不自覺透出的狠戾與毒辣神情。

  就是她了。

  哥哥親自定下的太子妃。

  等走近了,這才看清,坐在椅子上的人兒在做什麼。

  仰頭大睡,手腳岔開呈大字,嘴角流著口水,睡得跟個死豬一樣。

  興王腳步一頓。

  臉上神情秒變,嘴角抽了抽,尷尬地看著太子,問:「哥,這個是……」

  太子不忍直視,咳了咳,「這個就是你未來嫂嫂。」

  說罷上前喊了句:「徐二娘子?」

  沒反應。

  太子只好繞過案桌,望著她一副享受的睡顏,一看就知道肯定做了什麼不得了的美夢。伸手溫柔為她揩掉嘴角的口水印,而後輕輕捏住她的鼻子,聲音冷淡:「徐二娘子,孤回來了。」

  徐冉正好夢見太子朝她奔來,驀地聽見這一句,以為是在夢中,喊了句:「殿下你回來了!」

  睜開眼,迷迷糊糊望見他確實就在跟前。

  睡醒後第一眼瞧見夢中夢見的人,這種感覺好奇妙,懵懂的幸福感。徐冉下意識抱住他蹭了蹭,笑:「剛剛我夢見你了呢!」

  她坐著的,摟著他正好到他腰間,蹭啊蹭地,嫌不夠,張開手衝他道:「你抱我起來嘛。」

  太子咳了咳,往旁邊瞥了瞥。

  眼中只有學神的徐冉,終於注意到屋子中央還站著個人。

  被忽視的興王揚起下巴,打探的目光正好與徐冉投來的視線相撞。

  這人和學神長得有點像,但是一臉邪氣的樣子,唔,還是遠遠比不上她家學神的。

  然後就沒興趣了,收回目光問太子:「殿下,這位大人是誰?」

  興王一怔。

  這個女子在他身上停留的目光不超過半秒……半秒……

  普天之下,他自認為,除了他哥哥之外,最好看的人就是他了。畢竟,他和他哥哥同出一胞,他有個如此出色的哥哥,作為胞弟,他肯定也不遜色。

  所有第一次見到他的人,雖不至於像見到哥哥那般驚嘆,但至少都瞧得移不開眼的。興王不太高興地瞪了瞪徐冉。

  徐冉一心放在太子身上,哪有功夫管他,太子道:「這是孤的二弟,興王。」

  徐冉哦哦兩聲,原來是她未來小叔子呀。聽說好像還是一胞所生,比寧王更要親的。不敢怠慢,起身施施然行了禮,露出自認為最真誠的笑容:「興王好。」

  興王點了點頭,笑得很是燦爛:「嫂嫂好。」

  徐冉一羞,捂臉回到太子身邊,小聲道:「還不是你嫂嫂呢,喊我徐二就行。」

  興王笑了聲,重新喊了句:「徐二娘子好。」

  徐冉本來是想要將堂外題交給太子檢查順便討個誇獎的,因著興王來了,所以也就不急著交作業,轉而聽他們兄弟二人談話。哪想等了半天,這兩人壓根就沒有開口閒聊的意思,徐冉有些好奇,忽地想起昨天太子在馬車上談到興王時露出的神情。

  唔,有故事。

  但是嘛,不該她問的就不問,學神那麼厲害的一個人,說不定她問了,他還嫌她多嘴呢。

  三人靜坐一會,氣氛實在太沉悶,徐冉弱弱地開口:「我餓了……」而且興王一直盯著她,看得她好不自在。那眼神,嘖嘖……

  她好想上前問一句——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嗎!

  太子傳膳。

  席間,一頓飯吃得極為安靜。徐冉不瞭解情況,不敢貿然開口說話,好不容易等到一頓飯吃完,興王說要去書房借閱太子親編的《青書檀》,太子便准了。

  興王一走,太子鬆口氣,因屋裡有宮人,也不好屏退他們,故招了招手,示意徐冉跟他到屏風後面去。

  徐冉蹦蹦跳跳地跟過去。

  屏風後面是過道,只有幾盞搖搖晃晃閃爍的宮燈。昏暗的室內,隱隱幽幽傳來浮香,太子輕輕地抱住她,一天的疲倦煩悶在此刻消失殆盡,他在她耳邊柔柔道:「今天有想孤嗎?」

  徐冉小媳婦一樣兩手趴在他胸前,「嗯」一聲,甜甜道:「有。」

  「有多想?」

  「特別特別想,想得連做夢都是你。」

  他抱著她的手越發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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