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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耿燦燦]物以稀為貴(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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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9:51:52
第一百二十章

  徐冉一愣,隨即被他強行拉至懷中。

  他用那雙漆黑的眸子看著她,語氣稍顯文氣,吞吞吐吐:「……汪……」

  徐冉瞪大眼睛。

  太子皺眉,以為她沒聽清楚,繼而重複道:「汪汪汪——」

  徐冉想,這可能是這輩子聽過最好的汪叫聲了。

  她鼻子一酸,兩隻沾滿沙子的手往他衣袍上蹭,一邊推一邊捶,聲音嗚咽,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你後悔作甚……反正都是我無理取鬧……反正都是我的錯……什麼都是我不好……」

  太子鉗住她的兩隻手,緊緊將她圈在懷中,低下頭,下巴蹭著她的額頭,溫柔安撫。

  海浪拍打,風中有海鷹徘徊。

  她整個地將臉埋進他的懷裡,猶如置身溫暖的港灣,時間一點點流逝,天地歸寧,唯有耳邊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不知過了多久,他喊她:「冉冉。」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親暱地喊她,徐冉抬起頭,興奮地看著他,甜甜地應了句:「嗯。」

  太子嘴角噙笑,伸手扶住她的後腦勺,緩緩靠過去。

  徐冉覺得嘴上柔柔軟軟的,有薄荷和茶香的氣味。他單純地用唇靠著她的,沒有進一步動作。

  宛若蜻蜓點水。

  兩個都屏著氣,起初他的唇是冰冰冷冷的,可能她太緊張,一緊張臉就發紅發熱,燙得他嘴唇都變得溫躁起來。

  他挨著她講話,嘴唇輕輕蠕動,有種撩人的誘惑。

  「喜歡孤嗎?」

  徐冉被他勾得心跳如雷:「喜歡。」

  「有多喜歡?」

  她的回應彷彿就代表著他下一步的動作。這認知讓她羞澀。

  徐冉小聲呢喃:「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得就算討厭你卻還是想要看見你。」

  或許是她誠摯而天真的態度讓人賞心悅目,太子捧住了她的臉,深深地吻下去。

  纏綿悱惻,輕啃濕舔。

  呼吸著他的呼吸,幾乎快要屏氣窒息暈過去,電光火石間,徐冉忽地想起什麼,猛地一把將他推開。

  此情此景,決不能辜負初衷。

  太子皺眉看她。

  下一秒,徐冉踮起腳,雙手環住他的脖頸,霸氣地盯著他。

  「說你稀罕我。」

  太子道:「孤稀罕你。」

  徐冉重新吻上去。

  ——「他會對我說『冉冉,孤稀罕你。』他的懷抱很溫暖,我會踮起腳親他。」

  再次相擁而吻,沒有任何技巧可言,一味地掠城奪地,交戰激烈。

  他將她抱起來吻,將她靠在馬背上吻,嫌不夠,索性滾到了海灘上。

  渾身都是沙垢,可他不在乎。

  青澀男女的第一次親吻,情生意動,橫衝直撞,唇腫了,嘴磕了,狼狽至極,卻又心滿意足。

  回去的時候,太子抱她上馬。

  他們在海邊縱馬馳騁,太子從後面摟住她,問:「不生氣了?」

  徐冉沒有回答,問:「你呢?」

  太子搖頭,「孤不生氣了。」

  徐冉也道:「那我也不生氣了。」

  太子在她腰上掐一把,「這就算和好了?」

  徐冉揚起嘴角,說的含蓄:「那我就再試一次好了。」

  「試什麼?」

  徐冉側過臉看他,眸子水亮亮的,含著秋波般的笑,「你知道的。」

  太子往她耳邊吹一口氣,沒有應話。

  御馬在海邊跑了一圈,至山腳下,太子勒住馬,並不急著回去,調轉馬頭重新往回奔。

  徐冉好奇問:「怎麼不回去?」

  那馬跑得越來越快,太子回道:「帶你兜一圈。」

  至天黑,他們才回行宮。

  晚上吃飯的時候,兩個人像以前那樣坐在一起吃。

  跟隨來的宮人高興地不得了,尤其是福東海,他恨不得燒高香跪菩薩。這兩祖宗可算是和好了,要知道,主子倆吵架的時候,整個東宮的天都是烏雲密佈雷霆待發,嚇得他們這群苦命當奴才的喲,就差沒躲進洞裡避難了。

  不過數月,像今日這般和他面對面吃飯,彷彿已經久年。太子給她夾菜,兩人和和氣氣地吃了一餐。

  晚上入寢的時候,太子特意同她講一句:「孤就在隔壁。」

  徐冉哦哦點頭,沒放在心上。等入屋後,所有的宮人都退了出去,燭燈忽地飄閃不定,啪地一下全部都熄了。

  烏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徐冉摸索著去拿蠟燭,發現燭台上的燈芯剛好燃盡,並非被風吹滅的。又去探另一盞燈,也是這般。

  徐冉有點怕,喊了好幾聲,沒有人入殿伺候。

  她重新坐回床榻,扯開了嗓子,不抱希望地喊了聲「太子殿下」。

  肯定也是沒人應的。

  人在黑暗中,總要吼幾句讓自己壯壯膽。

  徐冉喊了幾聲「太子殿下」之後,改口喊「周景昭」。

  反正他也聽不到,徐冉弱弱地想,然後就把自己埋進被子裡縮成一團。

  明天肯定要跟福東海告狀的。這裡的宮人們太不敬業了!

  數秒間,腦海中自動上演了全套鬼片。

  被子裡悶,徐冉憋了沒多久,就探出頭大口呼吸。恍然望見前方有個黑影,一點點地移動靠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何方妖孽!」

  「是孤。」

  醇厚低沉的男神,徐冉認得這個聲音。伸手去探,正好投入某人溫溫熱熱的懷抱。

  她狐疑地去摸他臉,差點沒戳著他的眼睛。

  太子去捉她的手,問:「你作甚?」

  徐冉答:「我看你有沒有戴面具,傳說中狐狸精作怪時都戴著面具。」

  黑暗中聽見他淺淺的一聲笑。太子往床榻邊一坐,捧著她的手往臉上摸。

  等她摸夠了,放心投入他的懷中,語氣有些委屈:「你怎麼在這?殿裡的燈熄了,我找不到宮人。」

  太子道:「孤聽見你喊孤的名字,所以就過來了。福東海領著宮人們下山去了,這裡只剩你和孤兩人。」

  徐冉剛想問「他們為什麼要下山」,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窸窣衣料聲,她安靜地將腦袋擱在他腿上,下半身蜷縮著。

  「可是我怕。」

  這是實話。

  太子撫摸她的頭髮,「孤陪你。」

  「那我睡著了怎麼辦?」

  「孤陪你一起睡。」

  徐冉摀住臉,往他腰間戳:「咦!咦!咦!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太子輕輕地笑起來,褪鞋抱住她往床上躺。

  徐冉滾到他懷裡,手指在他胸前畫圈圈。他穿得單薄,衣領鬆鬆垮垮地拉開,手指一戳,就戳到了矯健有力的肌肉。

  污星人徐冉開始想像某人的肉體。

  鼻血噴張。

  太子愛憐地點了點她的下巴和鼻尖,問:「今天在海邊,你還有話沒講罷。」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他。

  心中有些難過,道:「以後如果我後悔了……我是說如果……」

  身後沒有動靜。

  許久,太子重新抱住她,道:「那麼孤會放你離開……」還有後半句沒說出口。

  ——然後等你回來。

  他終是開不了這個口說出來。

  徐冉點點頭,安心睡下。

  睡意朦朧間,無意中撒嬌喊了句:「……要抱抱……要親親……」

  然後就是長久溫柔的親吻擁抱。

  第二天一起來,徐冉往旁邊一摸,人沒了。前頭宮人們站了一排,等著為她洗漱。

  徐冉下意識往旁邊案上的燭台上看,新蠟已經換上。

  素華專門伺候徐冉,梳頭的時候,徐冉問:「太子殿下哪去了?」

  素華答:「在前頭等娘子用早膳。」

  盥洗梳妝完畢,徐冉提著裙子往前頭跑去。

  席間用膳,徐冉悄悄地湊到太子跟前調皮問:「今晚還來嗎?」

  太子抬手捏捏她的臉,「來做甚?」

  徐冉嘖嘖兩聲,聳聳肩,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我就是覺得抱著睡挺舒服的,不願意就算了。」說罷就用餘光去探。

  太子慢條斯理道:「想要孤陪你過夜,便大聲說出來,不必故作他言。」

  他說這話的語氣稀鬆平常,徐冉一窘,旁邊宮人都自動將腦袋垂下。

  徐冉氣憤地瞪了瞪他,狠狠咬一口肉汁湯包,三下五除二將桌上早膳掃蕩一空。

  太子拿巾帕為她擦嘴角,動作優雅,不緊不慢。

  忽地他頓住動作,道:「將嘴撅起來。」

  徐冉以為嘴巴還沒擦乾淨,嘟起嘴準備繼續享受他的溫馨服務。

  太子往前一仰,含住她的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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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9:52:18
第一百二十一章

  深情而無法抵抗的一個吻,結束時她憋紅了臉,一旁站立的宮人早已不知所蹤。

  徐冉抬眸望向他,太子舔了舔嘴角,含笑回望她。

  ……妖孽。徐冉心砰砰砰跳,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隔了這些天,感覺學神好像又開發了什麼了不得的技能。

  這撩妹撩得……是要讓人心跳而竭的節奏啊……

  像是有意報復似的,徐冉往他身上蹭,嘴巴擦來擦去,完全將他的衣袍當做巾帕擦嘴了。

  太子並未閃躲,反而用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往胸膛上靠,低下頭道:「沒揩乾淨?孤再來一次。」

  徐冉嘟嘴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音哄他。

  吃完飯,兩人大手牽小手,往行宮別苑而去。

  行宮依山而建,別苑鳥語花香,一溪一亭,內有怪石巧雕,竹林密佈。

  迴廊上放置案几軟榻,上有若干攢盤,徐冉湊近一看,全是甜食,奶白葡萄、蜂蜜花生、蜜餞鮮桃、糯米涼糕……都是她喜歡吃的。

  徐冉興奮地坐下,捧起攢盤開始吃甜食,一邊吃一邊問,「我們今天做些什麼,就在這裡看風景嘛,不過吃著甜點欣賞美景然後再睡一覺,感覺還蠻好的咧。」星星眼紅暈臉。

  太子從她懷裡拿過攢盤,席地而坐。「等會再吃。」

  几案下備了筆墨紙硯並一堆書籍,他拿出來,道:「十二月要大考,按理說夏假該抽時間溫習的。但如若你不想看書,我們就不看。」

  徐冉噎住,然後將頭低下去。

  本來回望京的路上,她也是打算要利用夏假這段時間好好溫習功課的。

  但是人總有種逆反心理,別人越是讓你去做的事,反而越不想去做。

  更何況他們才剛剛和好……

  太子又道:「對於你上次說過的話,孤仔細琢磨過。」

  徐冉弱弱地問:「哪次?」

  太子:「在徐府你說不想做太子妃的那次。」

  徐冉咳了咳。

  太子道:「有些事情你要明白,孤不需要你的討好,所以什麼費盡所有力氣來討好孤這種話,孤不想再聽第二次。正如上次你問孤為什麼會喜歡你,孤說過,你光是待在孤的身邊,就已經能夠取悅孤。你根本什麼都不用做,如果說非要做些什麼,那就做你自己,懂了嗎?」

  徐冉抿唇點點頭。

  太子繼續道:「其次,你說的對,孤是太子,是一國儲君,是理應被一般人仰視的存在,但你不同,你不是一般人,你是孤看上的人。孤或許能夠征服天下學士,但你征服了孤,這樣的成就足以讓你榮幸終身,不是嗎?」

  徐冉對手指,臉羞羞。

  太子最後又道:「以後你的學業,孤不會干涉。你願意學就學,考砸了也是你的事。只不過孤本以為,以你的聰明才智,定懂得審時度勢,畢竟在孤的協助下,你會比平常學子學得更輕鬆更透徹。還有……」

  未說完,徐冉已經俯身親上來。

  他的聲音這般嚴厲冰冷,猶如訓誡教導,聽在耳裡,卻又句句都是甜言蜜語。

  她舔了舔他的嘴唇,輕輕柔柔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太子稍愣片刻,隨即將她壓倒在几案上,反客為主,溫柔掠奪。

  吻得個天翻地覆,意亂情迷。

  徐冉氣喘吁吁地喘著氣,大腦缺氧後的持續興奮感在身體各處蔓延,太子將她抱起來,放在腿上逗她,「還想要嗎?」

  徐冉將腦袋擱在他肩頭,雙手無力地懸住他的脖子,「親太多次了。」

  這回輪到太子數手指告訴她:「不多,加上早上那次,才兩次。」

  徐冉調皮地去咬他耳朵,「哼,不親了。」而後頓了頓,又道:「晚上再親。」

  好東西總是得留著慢慢品嚐嘛。

  腦海中浮現他的肉體,啊,好興奮好興奮。

  太子將她放下來,鄭重其事地繼續方才的話題:「對於孤所說的話,你可有任何異議?」

  徐冉搖頭,繼而想到什麼,道:「以後我不高興的時候,你能不能哄哄我……」

  太子挑眉,「如何哄?」

  徐冉想了想,如果讓學神按照一有事就認錯的哄法,不太實際。他是太子嘛,都是別人捧著他的,她敢說,他活這麼大給人認錯的次數五個手指就能數出來。

  所以——

  「以後要是勢頭不對,你就跟我說『冉冉,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無論你想做什麼孤都順著你,孤要是不順著你孤下輩子就投胎變頭豬』。」多麼棒的台詞!她精挑細選,覺得還是這句能夠秒殺她。

  只要吵架時拿出這句話來,妥妥的絕壁立馬消停!

  太子面癱臉,半天勉強擠出一句:「……不要,換一句。」

  徐冉皺眉叉腰道:「豬很可愛的!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多麼愜意的人生,不變豬那你想變什麼?」

  太子腦殼疼。

  半晌,他勾了勾手,示意徐冉湊近。

  徐冉好奇臉靠過去。

  太子兩隻手指夾著她的嘴,低頭狠狠啃了啃,啃得她嘴都腫了,這才抬起頭,嘴角有淡淡的笑意:「以後就這樣哄。」

  徐冉:抗議!

  倒在他懷裡歇了片刻,順帶著解決了一盤甜點,徐冉閉眼開始小憩。

  書整整齊齊放在案上,太子不再提起溫書的話,只是輕輕問:「我們可以在這裡待到九月初再回去,這些天你想怎麼玩?」

  除了看風景還是看風景,徐冉嘟囔一句:「其實也沒什麼好玩的。」

  太子裝作沒聽見。

  晚上回去的時候,吃過晚飯,徐冉就抱著太子往床上躺著了。

  雖然姿勢很曖昧,可他們幹的全是純潔事。

  除了抱抱親親,也沒做什麼。

  第二天第三天依舊如此,徐冉覺得自從解鎖了接吻技能後,她體內的泰迪基因越發蠢蠢欲動。偏生每次親親抱抱的時候,太子憋得臉都紅了,但就是沒有下一步動作。

  有一次徐冉準備撩他,像小黃書寫的那樣,輕輕含住他的耳垂來回舔舐,甚至羞恥地開始學喵叫呻吟,女人就是這樣,總是想知道男人的底線在哪裡,哪怕她根本還沒有做好準備。

  太子將她身上扯下來,胸膛起伏,呼吸錯亂,明明已經按耐不住,卻還是強行繃著一張冰山臉,鄭重其事地同她講:「等你滿十六歲那天,孤不會客氣的。」

  徐冉聽得面紅耳赤。

  然後莫名感動地往他懷裡蹭來蹭去。

  如此親熱了好幾日,日子慢悠悠地過著。等有一天太子不在,徐冉恍惚間覺得特別空虛。

  平日她只要抱著他求親親,然後就能開開心心地沉醉一整天。

  今天不同,就剩她一個,沒有了愛情的麻醉,時間彷彿停滯不前,發呆發了一個鐘頭,徐冉決定找點事幹。

  太子回來時,換好了衣裳去偏殿找徐冉。

  徐冉一見他就興奮地衝過去,整個人掛在他身上,啵啵啵兩頰額頭分別親一口,最後再往他嘴上含一口。

  太子問,「今日孤不在,你都做了些什麼?」

  徐冉答:「我和宮人們玩了一天。」所有的遊戲都玩遍了,什麼『我是臥底』,『成語猜猜猜』,『殺人遊戲』,感覺還蠻好的。

  太子淡淡地回了句:「如此甚好。」

  等第二天,太子又有事外出。徐冉照常召集宮人們來玩樂,這次玩了不到一個鐘頭,她就覺得乏味了。然後開始吃甜食,吃多了就想睡,睡一覺起來,才下午兩三點。

  徐冉只好去找書看打發時間,卻壓根沒找到書。

  偌大一個行宮竟然連本書都沒有!

  這不科學!

  徐冉跑去問素華,素華說不知道,然後又去問福東海,福東海小心翼翼過來回話,道:「娘子要看書麼?小的那邊倒是有幾本書,但全部都是這次殿下讓小的拿過來專門讓娘子溫習功課的,說是娘子不樂意看,便讓小的收起來。並且殿下有過吩咐,說千萬不能在娘子面前提到書的事。」

  他說這話的語氣特別小心,彷彿生怕徐冉聽了不高興,尤其是『溫習功課』四個字,說得各種含蓄。

  徐冉扶額。

  估計是學神怕她又因為功課看書的事不高興了,所以才特意吩咐下去的。

  恐怕現在在他心裡,她完全就成了個厭學girl了。

  徐冉思考片刻,說讓福東海將書搬過來。

  福東海反覆問了好幾遍,這才跑去搬書。

  等夕陽西下太子回來時,徐冉正在案頭疾筆奮書。太子往裡瞧了瞧,而後輕輕退出來,叫了福東海到跟前來,問:「行宮的書籍都藏好了?」

  福東海笑:「藏得嚴嚴實實,保準徐娘子看不到。如今全行宮就只剩娘子案頭的那沓書。」

  太子點點頭,親自挑了盤點心,撩袍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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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9:52:40
第一百二十二章

  自從進入學習狀態後,徐冉發現,太子再也沒有外出過。有時候他會拉她去別苑,她看書他撫琴,學累了她就親親他,他會餵她好吃的甜點。

  每天她學完後,他也不會再說要看她的堂外題,相反的,他好像壓根就不在乎她到底學沒學。

  有一次她拿著堂外題往他跟前擱,問:「這個算術題我不會。」

  太子輕描淡寫地點點頭「哦」。

  徐冉強調:「這題我不會咧。」

  太子沒回應,繼續批自望京送來的摺子。

  徐冉拿著作業本湊過去,在他面前晃蕩了好久,他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徐冉按捺不住,伸出手拉拉他的衣袖,「你教教我嘛。」

  太子停下手裡的動作,抬頭看她,眸子沒有一絲波瀾,「求孤。」

  徐冉一愣,這發展好像不太對……然後沒出息地湊上去舔舔他的嘴,柔軟的嘴唇在他耳邊畫著圈圈,色氣爆棚。

  尾音拉長:「求求你——」

  太子甩掉毛筆,一把將她攬入懷裡,狠狠地懲罰。

  片刻後,索取夠了酬勞,太子整理好衣袍,一本正經地翻開了她的堂外題,只瞧了一眼題目,便一絲不苟地開始講解。

  徐冉保持被吻暈的狀態。

  嗷,確實好像有哪裡不對?

  之後,徐冉又因為學習計劃表的事情,去徵求太子的意見,被他狠狠揩油一番後,最終拿著改動的計劃表心滿意足地入殿學習。

  學學學吃吃吃吻吻吻的日常持續進行中,等到八月十五這天,行宮有件大事發生。

  徐冉要過十四歲生日了。

  鑑於這幾天太子一改從前作風的狀態,凡是跟她沾邊的事,他都儘可能少管少碰。為避免太子把她的生日忘記了,過生日前一晚,徐冉特別糾結,想著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她爹有句話說的好,「要窺探一個高位者的心思,只需探查他周圍的人有何風吹草動。」

  徐冉觀察了半天,結果福東海這個萬年馬屁精什麼表示都沒有,而且全宮上下一點準備給她過生日的氣氛都沒有。徐冉想,還是很有這個必要去給學神提個醒的。

  畢竟男朋友忘記自己的生日神馬,是比他沒能準備驚喜更要操蛋一百倍的事。

  晚上睡覺的時候,徐冉小鳥依人地為他解衣脫袍。

  自從他們倆天天晚上抱在一起睡之後,徐冉就解鎖了為人賢妻的技能點。

  她動作慢條斯理地將衣袍疊好,然後摟住他的腰,溫柔地問:「殿下,我伺候得好不好呀?」是不是要給點什麼獎勵?想到獎勵是不是就要想到明天她的生日禮物了呀?

  太子頭也不回道:「脫個衣服而已。」

  徐冉挫敗地拿手指戳他後背畫圈圈。

  過了半晌,太子翻過身來親她。

  徐冉躲開,不讓他親。撐起半邊身子,指著窗外的月亮,再接再厲:「你看今晚月亮好圓好大。」

  太子「嗯」一聲,恍若罔聞繼續撩她。

  徐冉只好故作正經問:「明日是什麼日子呀?」

  太子答:「八月十五中秋節。」頓了頓,似想起什麼,問:「明日你想去海邊賞月還是在山上賞月?」

  「隨便。」徐冉幾乎都要忍不住破功,直接告訴他明天她生日。

  話到了嘴邊,被他吻了回去。

  於是徐冉憤怒地回吻。

  親著親著,到最後入夢鄉了,也沒能將真正想說的話說出口。

  第二天早上醒來,一向生龍活虎的徐冉連爬都爬不起來。

  ——大姨媽造訪了。

  徐冉捂著肚子在床上滾,叫天喊地,逮著人就問「太子殿下哪去了?」

  在這種悲慘時分,她急需愛的安慰。

  結果宮人回答說:「殿下天沒亮就出去了。」

  徐冉只好縮回被窩,繼續和大姨媽進行一場生死搏鬥。

  膳房。

  福東海站在門口,往裡探了探,望見裡面齊刷刷跪了一排人,李太監緊張兮兮地站在一旁,嘴巴一張一合,說話不太利索,正向太子傳授著自己做菜的心得。

  福東海猶豫著要不要進去,一邊是在榻上打滾的徐二娘子,一邊是在廚房裡屢遭挫敗的太子殿下,哪邊都不好得罪。

  正思索著,裡頭李太監許是望見他了,響亮一聲喊:「福公公!」跟喊救星似的。

  福東海心裡暗自哎呦一聲,恨不得將李太監罵得狗血淋頭。面上端著笑,踏著步子進去喊:「殿下。」

  太子沒理他,俯身舀了勺湯往嘴裡送。然後啪地一下放下銀勺,將一碗熱騰騰的麵給摔了。面無表情指了指李太監,殺氣四溢:「為何孤做出來的麵,這般難吃?是不是漏了哪步?」

  李太監噗通就跪下了,「小的絕對沒有隱瞞,確實是一步步地教的,沒有漏啊!」

  李太監覺得冤啊,不過簡單一碗麵,為何太子殿下反覆嘗試了十幾遍,橫豎沒有一碗能入口的!

  想到這,李太監又覺得有些歡喜。

  瞧,廚子也不是誰都能當的。一向完美的太子殿下,也有做不好的事。所以人活著不能要求太多,橫豎能將一件事情做好就行。

  面臨中年危機的李太監狠狠地安慰了自己一把。

  太子悶了片刻,決定再試一次。隨口問福東海:「徐二娘子醒了嗎?」

  福東海連忙上稟正事:「素華傳話,說是娘子醒了後到處找殿下。」

  太子一聽,皺了皺眉,手下動作越發急速,一急,這麵比剛才做的更難吃。

  福東海實在看不過眼了,再這麼耗下去,估計全膳房的人都得跟著遭殃。想到這,福東海往李太監那邊看了看,瞅見他一臉褶子用衣袖擦著汗,跟海邊被沖上岸只能等死的魚一樣,又蠢又笨。

  福東海嘆一口氣,出聲道:「要不殿下先去看看徐二娘子?」

  太子沒說話,片刻後,甩袖離去。

  福東海連忙跟上去,李太監攔住他,感恩戴德地道了句謝。

  福東海往他腦門上一戳,「算你今天命大。改天滿漢全席做齊了,伺候你老哥哥我上座好生吃一頓。」

  李太監忙地躬腰應下。

  太子沐浴更衣,換好一身嶄新的衣袍後入殿。一進去就看見徐冉緊縮眉頭死死捂著肚子,太子沿著床榻邊坐下,捂了捂她的額頭,還好,沒發熱。

  問:「哪裡不舒服?」

  徐冉聽見他的聲音,忙地睜開眼,一見是他,立刻往他懷裡鑽,語氣誇張:「我要死了,要被痛死了……」淚盈於睫,活脫脫一個悲情戲女主角。

  太子起身準備去召隨行太醫,徐冉不讓他走,抱住他的腰,「我不看太醫,你陪陪我嘛。」

  太子無奈,只得轉身將她重新抱回床榻,掖好被角,躺在她身旁,道:「是不是小日子來了?」

  徐冉噌地一下臉紅了。

  雖然她也不知道臉紅個什麼勁。

  弱弱問:「你怎麼知道的……」肯定是宮人告訴他的!哎呀多羞!

  太子並未直接回答,而是道:「你第一次來小日子是去年的二月十四號,之後每次都是每月這個時間段,只是這次不知為何這次反應會如此強烈……」最後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語。

  徐冉撈起被子將自己裹住,包成一團人形粽子往他身上滾,在被窩裡喊:「你為何知道的這麼清楚!」

  太子大手一攬,將她制住,「你的事情,孤自然應當知道得一清二楚。」

  徐冉想,他連她第一次來姨媽的事情都記得,那生日這樣的大事,肯定也不會忘記。心裡瞬間安下來,掀了被子鑽出來,不打算繼續問下去。

  撈了他的手往肚子上放,「你摸摸,我這裡痛。」

  他的手掌很燙很溫暖,她扭了扭身子,稍微得到些許撫慰。

  太子朝她望一眼,許是在被子裡悶了太久,她面色潮紅,眼神迷離,此時又是衣衫不整,頹頹軟軟地半壓在他身上。瞧得人心神沉醉。

  忙地將視線撇開,想要抽回手,卻被她緊緊扼住。

  徐冉覺得自己就跟個調戲良家美男的少婦一樣,羞恥感滿滿卻又停不下來。

  太子嚥了嚥,深眸回望,認真道:「冉冉……」

  徐冉興奮地湊過去,「噯!」

  「你這是在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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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9:53:03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玩火的徐冉自動接下一句:「玩火自焚?」頓了頓又道:「用你的熱情燃燒我。」

  太子一根手指往她額頭上戳,冷著臉道:「沒羞沒躁。」

  終是心疼她這副模樣,手掌覆在她的腹上,抱著她在床上默默躺了會。

  徐冉扭來扭去的,雖然被抱著很舒服,但是一直擔心會側漏。

  萬一側漏……

  她真的無法想像學神被糊了一身姨媽血的畫面……

  可能……以後再也不會抱她了吧。

  徐冉晃晃腦袋,不行,她不能就這麼失去學神溫暖的懷抱。權衡之下,徐冉乖乖地起床,看了御醫,一口乾掉苦不拉幾的中藥,然後保持著站立的姿勢掛在太子身上。

  由於姨媽來的太洶湧,導致於她什麼事都幹不了,最後還是又往床上躺著了。這回卻不求抱抱了,離太子保持一段距離,百無聊賴地捶床。

  太子安撫她,為她講他當年周遊列國講學的軼事。講到有一回在燕國宮廷做客,老燕王的寵臣進獻一隻老虎,老燕王為顯國威,不帶一刀一槍,徒手將老虎從籠子裡放出來。老虎發狂,賓客四散,場面混亂。

  講到關鍵處,徐冉問:「最後怎麼樣了?侍衛們及時制服了那隻老虎嗎?」

  太子摸了摸她的頭,輕描淡寫:「老燕王被那隻老虎一掌壓住,情況危急,孤只好出手,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刺向大蟲,匕首削金如泥,一刀致命。」

  徐冉震驚,她家學神竟然如此勇猛,和他文質彬彬的外表完全不符啊。

  能文能武的男人,又長著一張禁慾臉,真真是極具誘惑力啊。

  聊聊停停又是一天,這恐怕是她認識太子以來,聽他講話最多的一次了。

  她喜歡聽他講自己的事,這讓她覺得歡喜,感覺像是在讀一本書,書上寫的全是他的人生。

  臨近晚上的時候,太子暫時離開,走前說讓她乖乖地等著。

  徐冉有些發睏,昏昏沉沉中睡了一小會,等睡醒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昏暗。

  宮殿裡空無一人,侍女們已然不見,沒有點燈,漆黑一片。

  徐冉鬱悶地仰頭躺著,雙手枕在腦後,發呆中終於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T.T都沒有人為她慶祝生日。

  正沉迷於各種心酸委屈的情緒中時,暗夜中一點光亮緩緩移動,有人秉燭而來。

  徐冉試探地喊了聲:「殿下?」

  待人走近了,這才看清,太子著一身雲印紗衣,寬大的袍子像是風中被吹滅的燈籠,鼓鼓蕩蕩,燭光暈開,彼時有月光自窗櫺照入,月光與燭光相融處,他踱步而前,身姿飄逸,從容淡雅。

  若不是那渾身上下充溢著生人勿近的威嚴氣質,說是山中千年狐仙下凡蠱惑人心也不為過。

  徐冉呆呆看了會,而後回過神做出客觀公正的評價。

  又換了身衣袍,臭美。

  太子放下燈,止步榻邊,拉了徐冉的手,「孤帶你去一個地方。」

  說罷就要來背她,徐冉不肯,生怕自己不知趣的姨媽血糟蹋了太子這身新衣袍,硬是要穿鞋自己走,躺了一天,沒走幾步腿已發軟,然後又掛上太子的脖子,整個身子癱在他身上,倒退著步子走。

  一邊以奇怪的姿勢走路,一邊輕哼唱《兩隻老虎》,太子摟著她的腰,道:「你總是唱些稀奇古怪的曲子。」

  黑夜中他的笑聲愉悅且輕淡,像五彩羽毛撓著耳朵,聽得人又酥又麻。

  徐冉唱得更帶勁了。

  出了大殿站在迴廊上,天上一輪圓圓的皓月。徐冉想,或許他真的忘記她生日了,他僅僅是想帶她看月亮而已。

  如此一想,倒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傷心難過。

  一個生日而已,忘記就忘記了吧,她才不會斤斤計較呢。

  忽地幽谷空山一陣巨響,夜空中升起朵朵絢爛煙花,濃墨重彩,如夢如幻。

  恍惚間耳畔傳來他清亮溫和的聲音:「小姑娘,你又長大一歲了。」

  徐冉又驚又喜,興奮地看了看他,「原來你記得!」

  太子緊緊牽住她的手,原本冷峻側臉浮現一抹淡淡的笑容,「哪怕以後孤七老八十了,也絕不會忘記小姑娘的生辰。」

  徐冉跳起來往他臉上親了親,心滿意足地和他相伴一起看煙花賞月亮。

  一場盛大的煙花會後,入殿滿堂亮麗,早已備好的筵席正式開始,歌舞昇平,熱鬧非凡,所有的戲只為徐冉而唱,所有的舞只為徐冉而跳,那麼多宮人齊齊跪拜慶賀,徐冉坐在主位上,笑得特別高興。

  什麼叫做小公舉,這就叫做小公舉!

  席間太子捧來一碗麵,說是補給她的長壽麵。由於有福東海的提醒,徐冉便知道了太子為一碗麵從早忙到晚結果終於做出了一碗不那麼難吃的長壽麵之心酸歷程。為了深刻表達自己的感動之情,徐冉一口氣將麵全吃了。

  太子送她的生辰禮是一把匕首,據他所說,是當年拿來宰老虎的那把刀。那把匕首特別醜,屬於丟在路邊都沒人撿的那種。徐冉本來還納悶,咋送了把匕首給她?想了想,覺得可能因為學神拿它殺過老虎,所以特別威武洋氣,特此送她闢邪的。

  等到晚上他們入寢時,為了關照自己的大姨媽,徐冉在床上劃了三八線,中間隔著一床疊好的被子。

  她在被子左邊,他在被子右邊。

  徐冉快要睡著的時候,太子忽地出聲,說起自己的母親。

  先皇后巾幗英雄,驍勇善戰,文韜武略絲毫不遜於官人。

  「官人說,當年母后對他一見鍾情,在不知道他乃為大周儲君身份的情況下,將隨身的匕首當做定情之禮送給了他。母后去世後,官人就將匕首賜給了孤,這是母后在世上唯一的遺物了。」

  徐冉滿腦子都是睏意,聽得迷迷糊糊,唯獨記清楚了最後一句。

  這是他母后的遺物啊,那她可得好好珍惜。

  皓月如玉,靜夜無聲,徐冉的十四歲生日就這麼過去了。

  等到八月二十幾號的時候,他們動身回望京,徐冉讓太子先不要告訴徐老爺。蘇老爺那邊,太子已經吩咐下去了,務必洩露所見所聞。

  回京那日,兩人在馬車上,徐冉想到保密工作,小心翼翼問太子:「要是以後發了佈告,我入高學的事怎麼辦?畢竟你可是有史以來最受歡迎的儲君。」要知道,學神粉絲數量龐大,一人一口唾沫就可將她淹死。要想擁有正常的高學生活,恐怕不太可能了。

  太子沉默半晌,許是聽出她語氣中的不樂意,索性問:「你想怎麼辦?」

  徐冉弱弱試探道:「可不可以等過兩年再說?反正我也不會跑。」

  太子冷笑一聲,「跑?你想和誰跑?」

  然後就沒說話了。

  一直到徐府門口,徐冉下了車,想起剛才的尷尬氣氛,轉身又掀了車簾,認真臉對正襟危坐的冰山道:「你不許生氣哦。」

  太子嘆口氣,「不生氣。」

  徐冉這才放心離去。

  兩人各回各家,晚上聞訊趕來的劉閣老在東宮覲見,一番相談後,太子突然問:「若孤暫時不想對外宣告太子妃人選,閣老會作何感想?」

  劉閣老一愣,繼而就傻眼了。

  第一想法就是太子沒能將徐家娘子哄回來,兩人徹底鬧掰了。想想又覺得不對,兩人同行往行宮避暑,難道是殿下強行壓著徐娘子去的?

  臉上各種憂傷神情,不知道該怨徐二還是該罵老天爺,他們殿下好不容易找了個合眼緣的,這要再拖下去,往哪裡找第二個徐娘子

  太子咳嗽兩聲,出聲澄清:「主要是徐娘子年紀還小,孤想等她長大些,懂事些,能承受更多壓力時,再向外宣告。人選肯定是不變的。」

  劉閣老此時的心情就如同街上做媒的冰人,只要雙方彼此肯好,橫豎先有個人談著湊成對,反正成親是遲早的事。

  況且以徐二娘子的個性,匆匆忙忙成了親,以後要真鬧出帝后和離的事,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次日劉閣老進宮,向官人提交了延遲太子妃人選公佈一事的密奏摺子,官人當即召了太子入宮相商。

  整件事最高興的就是昆氏,順帶著加一個興王。

  昆氏還未徹底放棄爭取太子妃的位子,而興王呢,壓根就沒認同徐冉做未來嫂子,在他眼裡,世間無人能與太子相配。

  磨了三四天,官人終於點頭。卻提出了一個要求——

  今年過完年,徐冉必須入住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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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9:53:41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即將迎來同居生活的徐冉尚不知情,她剛回府沒幾天,忙著這裡送禮物那裡送禮物。

  雖然在清河待了一個多月,但基本都是在山上行宮宅著,清河也沒什麼好賣的,所以徐冉拿來贈人的禮物就很特別了。

  給徐老爺和徐豐的禮物是被學神拿來詠過詩抒過情的竹葉,給徐佳和徐嬌的禮物是清河海的兩瓢碧水,給蕭氏的禮物是徐冉別苑心血來潮採摘了一堆花做成的胭脂片。

  環保衛生有新意,徐冉簡直要被自己這番別出心裁的想法告訴感動得五體投地。

  送禮的人興致高昂,收禮的人可就未必見得開心了。一家人收到禮物的時候,頗為鬱悶。冉冉去外面玩了兩個月,就帶回來這麼個東西?

  等眾人將禮物拿出來一比較時,瞬間心裡就平衡了。

  原來大家都一樣哦。

  不是冉冉偏心,確實是她這次挑禮的審美有問題。

  其中只有徐豐特別高興。

  妹控捧著竹葉特別沉醉:「冉冉出去玩還記得給哥哥挑禮物呢……」然後看向徐老爺,指了指他手裡捏著的竹葉,問:「爹,你要是不喜歡,就給我吧。」

  徐老爺有些猶豫,隨即警惕地將竹葉收好。「不給。」

  相比於送家裡人的禮物,徐冉送外面好友的禮物就很稀鬆平常了。雖然她可能不知道,家裡人更願意要稀鬆平常的禮物。

  下午徐冉去了趙府沈府,將自己買的小禮物給了趙燕沈令音後,閒聊了會,最後才去蘇府。因為之前當著蘇府人被太子抱走的事,徐冉想起來覺得萬分羞恥,所以準備去見蘇桃的時候,心裡也是各種掙扎。

  哪想蘇桃見到她,還不等她開口解釋,就擁上來就嘰裡呱啦說了一通。

  全部都是鼓勵她勇敢追愛的話。

  徐冉摸了摸腦袋不太好意思,來之前真的特別擔心蘇蘇會因為這事就此和她疏離,現在總算放心了。

  蘇桃說得唾沫橫飛,激動不已,甚至腦補出一部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小說。

  聽得徐冉一陣頭皮發麻,怎麼蘇蘇比她這個當事人還要興奮一百倍……

  這裡走走那裡逛逛,相熟好友的府宅都走遍了,這天歇下來,徐冉在書房和徐老爺交待清河一行的事。

  她爹時刻關注著她的戀情,作為一個二十四孝女兒,徐冉覺得自己有必要跟徐老爺報告一下戀情進展。

  結果才開始講到她和太子去清河,徐老爺就震驚地打斷了她。

  原來蘇老爺那邊保密功夫做得太好,徐老爺並不知道徐冉去了清河,還以為她一直在白南……

  「和好了?」

  徐冉點點頭,「和好了。」

  徐老爺摸了摸心臟,總算是能順口氣了,指著徐冉道:「鬧騰。」繼而又道:「殿下追去白南了?」

  徐冉羞羞地捂了捂臉,「對呀。」

  徐老爺長長嘆一口氣。

  徐冉從手指縫裡看過去,問:「爹,你不高興?」

  徐老爺一本正經地勾了勾手,「冉冉,你過來。」

  徐冉心懷忐忑地走過去。結果一過去徐老爺既扯著她坐下,一張老臉興奮地湊過來:「冉冉,殿下怎麼哄你的?說給爹聽聽,任何細節都不要漏掉哦。」

  徐冉:……

  想不到她爹也有一顆蠢蠢欲動的少女心……

  說完了來龍去脈,省略了中間親親抱抱的羞羞細節,徐冉一看面前托著腮幫子神情陶醉的徐老爺,就知道她爹肯定腦補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事實證明,她果然猜得沒錯。練完字回房前,徐老爺拉著徐冉語重心長地交待:「冉冉,成親之前,你千萬不要猥褻殿下啊……」

  猥褻……

  猥褻!

  徐冉怒目圓睜恨不得捶胸頓足表達自己的不滿,無奈徐老爺說完後砰地一下將門關上。

  徐冉差點沒撞著腦門,義憤填膺地往回走。

  哼哼哼,以後一定要讓學神跟她爹說清楚,看到底是誰先猥褻誰的!

  關好門後的徐老爺滿屋子找徐冉帶回來的竹葉片。

  那可真是殿下拿來詠詩抒情的竹葉片啊……幸好沒有隨手丟給徐豐。珍藏,得珍藏。

  找了整整兩個鐘頭,徐老爺就是想不起來到底把那片竹葉隨手夾在了哪本書裡。這樣的沮喪情緒導致於他晚上回房後表現不盡如意,嚇得蕭氏以為他是不是生了病。

  畢竟,徐老爺平常可是很勇猛的……

  開學前徐冉往東宮去了一趟。太子剛回京,很多事情都要處理,所以白天並未有閒空陪她。

  徐冉乖乖地在思華殿邊吃邊等,甜食吃得太多,結果晚上吃飯時,肚子太飽,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

  太子見她揀著碗裡米飯挑來挑去,以為她心情不好,順而想到今日要同她說的年後入住東宮之事,當即以為她是因為知曉了此事才這般怏怏不樂。

  定是興王說的。太子皺眉,卻並未說什麼,默默地往她碗裡夾了幾塊紅燒肉。

  徐冉咬了一塊,其餘的就沒動了。

  太子眉頭那道川字更深了。

  連肉都不吃,看來小姑娘確實不太樂意住進東宮。

  等吃完了飯,兩人到外面散步。

  九月的夜晚,少了幾分燥熱,多了幾絲涼意。

  滿天繁星,徐冉指著天空一閃一閃的小星星,側頭問太子星象之說。

  太子一一耐心講解。

  徐冉倒在他懷裡,注意力漸漸從夜空滿目耀眼之星轉移到他的身上。

  他說話的時候,嘴角會微微上揚,眸子裡滿是堅毅,有種絲毫不容人質疑的絕對權威感。

  徐冉想,哪怕他說的是錯的,面對這樣一個氣場全開的男人,恐怕也只得臣服。

  太子忽地低下頭,一雙漆黑眼睛像是能看到她心底最深處,徐冉下意識將頭垂下。

  太子問:「你看孤作甚?」

  徐冉老實道:「你好看。」

  太子輕笑一聲,問:「那想不想天天看到孤?」

  作為情話小公舉,徐冉自然一口應下:「想。」

  太子捏了捏她的手,「孤會向官人提議,儘可能讓你每月回家住幾天。」

  徐冉一愣,什麼情況?

  太子當即明白過來,原來她還不知情。沉默一會,三言兩語向她挑明推延佈告入住東宮的事。

  徐冉心中五味俱雜。

  一方面她很高興佈告延遲,這代表著她可以過一個正常的高學生活。但另一方面,她完全不能想像從徐府搬出來入住東宮的場景。

  在家裡,她有徐老爺蕭氏,有徐豐徐佳徐嬌。但在東宮,她就只有一個學神殿下了。

  兩人下台階,徐冉一階一階地往下跳,太子不緊不慢地跟著。

  這夜涼如水,蟬聲漸消。

  跳下最後一階時,忽地被人從身後拽住了手臂,輕輕柔柔地落到他的懷抱中,目光正好跌入他似星海般的眸底。

  「孤會好好照顧你的。」

  徐冉頓了頓,繼而點點頭,「我知道。」

  太子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回去早些睡。」

  徐冉拉了拉衣袖,「嗯。」

  回了徐府,徐冉本想找徐老爺說一說入住東宮的事,腳步剛抬,又想起此時夜深人靜,她爹肯定已經不在書房了。

  只好拖著步子回小院。

  靠在床頭發了會呆,數著離過年還有幾個月,一算,只有四個月。

  她只能在家裡住四個月了。

  躲進被窩裡,心煩意亂地捲著被子滾了好幾圈。

  從此以後,她的人生真真正正就不是應付考試那般簡單了。

  住進東宮,和學神一起生活,她就不能再躲在徐府的庇蔭下,她要學的,除了禮訓,還有很多很多。

  可能這輩子都學不完。

  徐冉拍了拍胸膛,曲著手指往胸膛上點了點,正好是心臟所在的地方。

  她的聲音很輕,自言自語——

  「我真的會喜歡過那樣的生活嗎?」

  隨即搖了搖頭,又問——

  「什麼樣的生活?變得和學神一樣厲害的生活嗎?」

  說著說著她低下了頭,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刺蝟。

  她做得到嗎?

  唔,還真不知道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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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等徐老爺知曉徐冉過年後搬去東宮的事情後,父女倆抱頭憂傷了足足半個月。等半月之後,兩人就差不多緩過勁來了。

  徐老爺先是安慰好自己,然後再去安慰徐冉,圍繞著「每個人終將要長大要勇敢面對未來」的核心主旨進行了為時一個月的雞湯灌溉。

  徐冉第一次發現她爹講起心靈雞湯來如此得心應手,她幾乎快被灌暈,之前的不安感也稍稍消除了一丟丟,準備好好渡過和家人同住的這四個月。

  十月末的時候,徐府上下整個地為徐冉的大考做準備,全線進入警戒狀態。偏偏就在這時,徐冉的小姨媽蕭青回朝了。

  作為一個在周朝外交史上佔據了重要地位的女性使臣,在鴻臚寺那幫人看來,蕭青簡直是神一樣的存在。外政糾紛,貿易商定,只要派蕭青出馬,就沒有她搞不定的事。此次蕭青回朝,是為了六國會盟的事。

  早在今年四月份的時候,蕭青曾得召回朝,卻只待了三天,然後又火速趕去燕國。

  六國會盟乃是四年一次的盛事,這次的會盟地點在周國,各國皆派出了使臣,其中不乏名臣將相,為順利舉行此次會盟,官人便又將蕭青召了回來。

  這天下學,徐冉照常回府,一進門就見到了傳說中鼎鼎大名的小姨媽。

  她家小姨媽一見她就特別熱情,上來就是一個擁抱,「冉冉是嗎,我是你小姨媽,幾年不見,長成大姑娘了!」

  徐冉有些懵呆,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後來想起徐老爺和蕭氏這幾天常常討論什麼小姨又要回來之類的事,想來這位就是了。

  點頭示好,喊了句:「小姨媽好。」

  蕭青伸手摸摸她的腦袋,然後拍拍她的肩膀,「來,幫姨媽擋一會。」

  徐冉聽得雲裡霧裡。擋什麼?

  數秒後,不遠處出現了拿著雞毛撢子的蕭氏,一邊跑一邊喊,「小妹,小妹!」

  徐冉恍然大悟。

  原來是擋她娘啊。

  然後就納悶了,第一次看見她娘跑成這樣凶神惡煞的模樣,而且手裡還拿著雞毛撢子,看來是要打人。按道理來說,小姨媽應該才剛回來,怎麼就和她娘槓上了?

  蕭氏跑近了,見著徐冉就問:「你小姨媽呢?」

  徐冉往身後一指,嘿,轉瞬的功夫,人沒了。

  蕭氏左探探右望望,繼續追了出去。一邊追,一邊招呼路過的奴僕,「去,立馬將府裡所有的門都封住。」

  這是要甕中捉鱉的節奏啊。

  晚上吃飯的時候,徐冉拿著本書一邊看一邊踏入廳堂,準備往平常坐的地方去,徐老爺臨時拉了她往另一個位子上坐。等抬起頭一看,額,她正好坐在了小姨媽和蕭氏中間的位子,而她家小姨媽雙手銬上了枷鎖,腿上上了腳鐐,往前就是牢裡犯人的裝備。

  徐豐徐佳徐嬌儘可能地坐遠點,一臉同情地看了看徐冉。徐冉回過神,狠狠瞪了眼徐老爺,有這麼當爹的嗎!竟然讓自己的女兒上前陣!是親爹嗎!

  徐老爺轉開眼珠子,假裝沒看到。

  徐冉如坐針氈地開始動碗筷。

  旁邊蕭青歇夠了氣,準備開始新一輪的抗議,憤憤不平地衝著蕭氏喊:「我乃朝中大臣,你囚禁大臣是要判刑的你知道嗎!」

  蕭氏淡定地吃了口菜,「哪囚禁你了,我又沒綁你。」

  蕭青晃了晃枷鎖腳鏈,怒喊:「這不是囚禁是什麼!」

  蕭氏繼續吃飯,「誰讓你跑得那麼快,要再讓你跑了,我到哪裡找人去?」

  蕭青以絕食要挾蕭氏,蕭氏恍若罔聞。蕭青受不了了,啊啊啊啊地仰天長嘯,眾人皆摀住耳朵,蕭氏仍舊淡然自若地吃飯。

  過了沒多久,蕭青開始轉變政策。

  「姐,親姐,我好歹也算得上是一代名臣,你出門打聽打聽,哪個鴻臚寺的官不挑著你小妹的好話說?就連官人都對你小妹我讚賞有加,你這樣對我,是真的不太合適,簡直有損我的身份,傳出去以後我還怎麼見人?」

  蕭氏「哦」了一聲,指了指蕭青的碗,「你先把飯吃了。」

  蕭青狐疑地看了蕭氏,然後開始扒飯。因為帶著枷鎖,不方便吃飯,吃著吃著就漏飯,蕭氏嫌棄地看了眼,然後起身端了碗,讓徐冉坐到另一邊去,開始親自餵蕭青。

  一邊餵一邊開始嘮叨。

  「你看你這小身板瘦的,跟乾枯的樹枝似的,外面伙食不好吧,趁著在家這些日子,該吃吃該喝喝,多長點肉人看著也精神點。」

  「瞪,你再瞪?嘴張大點,嘿,你那是什麼表情,好像沒被人餵過飯似的,是誰八歲了還纏著人說『二姐,你餵我吃飯吧,你不餵我就不吃』,嘖嘖,現如今人大了,事都忘了?來,吃口青菜,不准吐出來!」

  「你說你天天往外面跑做什麼,朝中那麼多官,你偏偏要當什麼使臣,風裡去雨裡來的,哪天外頭要是打起來了,還不得第一個砍你啊!」

  「……」

  (以下省略若干字)

  一頓飯吃完,蕭青幾乎去了半條命。蕭氏如約放開了她,一得到自由的蕭青鼓起勁就往外跑,腿還沒抬起,一把被蕭氏逮住。

  「再跑,我今晚就把娘和大姐喊過來。」

  蕭青腦海中浮現另外兩個女人的身影,忍不住抖了抖,好恐怖。

  「不跑,我不跑了哈。」

  徐家人都看傻了,徐冉四兄妹互相對了對眼,僅一秒,默契地移開視線。

  嗯,這樣的娘有點可怕。

  廳堂裡坐了會,蕭氏打發四個兒女各回各院,然後領著蕭青往徐老爺的書房去了。

  一入書房,蕭氏就問,「小妹,你到底什麼時候成親,過了今年,你就快三十了!」

  蕭青鄭重其事地豎起手指,比劃道:「二十九,不是三十。」

  蕭氏氣得腦袋疼,指了指徐老爺,「老爺,你也說兩句嘛!」

  徐老爺恨不得變成空氣,在他看來,蕭氏什麼都好,但是只要一說起蕭青的婚事,她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想來想去,勉強憋了兩句,「緣分來了,小姨可能就成親了。」

  蕭青表示同意:「二姐夫說的對,我沒成親,是因為沒遇見有緣人啊!這種事,急不得,得老天爺開恩作美。」

  蕭氏一巴掌拍在案上,「胡說!什麼有緣人,這些年來,我們給你找了多少個翩翩公子,少說也得有數百個,可你就是一個都瞧不上!」

  蕭青翻了個白眼,「我總得找個能配上我的。」

  蕭氏一嗆,想了想覺得繼續說下去也沒什麼用,索性讓人帶著蕭青往裡屋去。等蕭青一走,蕭氏立馬轉換形象,撲入徐老爺懷裡道:「嚶嚶嚶,小妹越大越不聽話,愁啊!」

  徐老爺說了句公道話:「你別老逼她。」

  蕭氏嘆口氣,揪著徐老爺的衣領蹭了蹭,「我擔心她還唸著那個負心漢,也不是非得逼她嫁人,只是覺得嫁了人有了家室,或許她就不會留戀過去了。」

  徐老爺皺了皺眉:「蔣子華?魏國左相?」

  蕭氏點點頭,「今日下午魏國使臣入京,蕭青上午剛回來,中午就吵著要出府。我也是逼不得已,才拿枷鎖腳鏈綁了她。平常看著多開朗的一個人,在情愛兩字面前,就跟瘋魔了一樣。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再厲害又有什麼用,被個男人綁住了心,十多年的光陰就這麼賠進去了。」

  徐老爺輕輕拍了拍蕭氏的背安撫。當年蕭青和蔣子華的事,外人不知情,但他作為蕭家五好女婿,自然對來龍去脈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今想想也沒什麼好評判的,自古痴男怨女多情種,蕭青一痴就是十多年。

  徐老爺:「我會儘量不讓他二人碰面,你放心好了。」

  蕭氏感激道:「那就有勞老爺費心。」

  徐老爺長嘆一口氣:「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總歸得小姨自己想通了才好。」

  蕭氏沒說話。

  小院。

  徐冉在屋裡待著悶,拿了書提了燈往小花圃去。

  皓月如霜,涼風習習。

  背了半個鐘頭的書,徐冉有點累,敲敲肩膀準備回房睡,抬頭發現不遠處坐了個人。

  徐冉走過去一看,是蕭青。

  「小姨媽。」

  蕭青回頭道:「背完書了?我早來了,見你唸書認真,也就沒打攪了。」

  徐冉挨著她坐下。

  兩人一起看月亮。

  徐冉好奇問,「小姨媽,你在這裡做什麼?」

  蕭青盯著月亮,眼裡似有水波輕晃,嘴角微微揚起,「我在想一個人,你娘不讓我想,所以我只好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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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9:54:36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作為一個心靈雞湯小能手,面對著自家小姨媽如此哀怨賞月的神情,徐冉很好地開口安慰了一番。

  那些年微博上被灌溉過的段子可不是白看的。

  結果一聊就是一個鐘頭。

  蕭青驚訝地發現,這個外甥女很合她胃口,說起話那滔滔不絕的陣勢,完全和她當年有的一比,而且話頭拿捏得極為有趣。一開始說的是愛情之類,等說到後面,已經完全偏題偏到「六國如今的經濟軍事發展以及未來前景」。

  直到紅玉來找,兩人這才意猶未盡地告別。

  蕭青是個乾脆人,她覺得徐冉非常有潛力考取鴻臚寺做一名優秀的使臣,作為老前輩,本著對挖掘人才的責任,蕭青開口邀請徐冉去參加過幾天的郊遊。

  說是郊遊,其實就是非官方版的使臣會盟,順便吃吃喝喝侃大山。

  徐冉一口應下。

  第二天蕭青就和蕭氏說了要帶徐冉去參加郊遊的事,蕭氏警惕地讓徐老爺托關係去查郊遊會有哪些人去,查來查去發現魏國丞相蔣子華當天入宮並不會出現,於是放心地准了。

  等郊遊那日,臨出門前蕭氏拉了徐冉到一旁,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幅畫像來,指著畫上的人道:「冉冉,如果在外面見到這人,千萬不要讓你小姨媽看見他。」

  徐冉仔細往畫上瞄了好幾眼,畫上的人長相儒雅,雖不足以令人驚豔,但入眼舒服,屬於第二眼美男類型。想必這就是她家小姨媽日夜思念的人了。

  徐冉拍拍胸脯應下來,「沒問題,這事包在我身上。」

  等到了東郊,一派熱鬧景象。雖已入冬,但今日天氣晴朗,萬里無雲無風,倒也是個舒爽日子。蕭青一出現,便有人湧上來打招呼。

  然後徐冉發現,小姨媽的人氣槓槓的。這邊一個男的拋媚眼那邊一個男的暗送秋波,而且竟然還有一個女子特別特別親熱地拉著蕭青說話,甚至說著說著還動上嘴了,對沒錯,竟然對著她姨媽的臉親下去了。

  然後蕭青還特別配合地回親了一口。

  後來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那女子是越國新晉的使臣,一聽越國二字,徐冉瞬間懂了……民風開放的國家……百合神馬的也是不稀奇的……

  沾著蕭青的光,兜兜轉轉逛了一圈,大多數人對徐冉這個小學子客氣得很,一聽說是蕭青家的外甥女,都紛紛讓出一席之地,請她上座。

  由於各國文化飲食不同,大家帶來的吃食也不盡相同,徐冉吃完這邊吃那邊,順便聽聽大家如何打嘴炮,玩得很是開心。

  今日來郊遊的皆是各國精英使臣,打起嘴炮戰來,場面自是非同尋常。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飛禽走獸,口水唾沫橫飛,嘴炮檔次各種賽高,聽得徐冉一愣一愣的。

  他們嘴裡說的,全是徐冉從未聽過的。

  原來燕國有片紅色的海海水不鹹不淡據說喝下去能治風寒……

  原來越國有座鬼山人只要一走進去再走出來就會變成七老八十的樣子……

  原來魏國有陰生子也就是俗稱的人妖而且還能同正常男子結親……

  原來……

  心中感嘆了那麼多個「原來」,但最讓徐冉感慨萬千的,是這些使臣話裡行間對自己國家的滿腔熱血以及準備隨時為國犧牲的壯志豪情。

  雖舞不動大刀,但在這個仍處於冷兵器作戰的時代,他們靠著一張嘴兩條腿走遍大江南北,為自己的國家爭取利益,儘可能避免血光之戰,六國鼎力之際,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波洶湧,一個好的使臣對於國家而言,頂的了一個軍隊。

  仔細回顧周史書本上使臣們的事蹟,還真能稱得上豐功偉業這四個字。徐冉覺得,一個人能用嘴忽悠一群人乃至一個國家,想想那也是很了不起的事。

  至於能不能忽悠成功,那就要看雙方使臣的實力了。

  這其中毫無疑問當屬她小姨媽嘴炮內力最雄厚。

  一場場嘴炮打下來,蕭青簡直說遍天下無敵嘴,黑的都能硬扭成白的。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而且蕭青是個『雅流氓』,毫不猶豫地打臉之後,又會將話圓回來給人台階下,讓人不至於太失臉面。大家的結束都是同樣一句話——「不愧是蕭青大人」。

  徐冉一臉崇拜地看著她家小姨媽。等她吃得差不多了,蕭青拉著她去見了幾個人,剛開始徐冉不知道那幾個人是誰,跟著蕭青一頓胡侃,話題一打開,有什麼說什麼,到後面聊起時事政治,也大著膽子說了自己的想法。

  那幾個人很認真地聽她講,從頭到尾都並未打斷,聽完後思考片刻,然後才開始說各自的想法。

  他們提出的觀點犀利而令人發省,徐冉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然後又厚著臉皮拿最近夫子佈置的堂外題相問,得到了好幾種不同的答案。每一種答案都有各自的獨特之處,新鮮而有趣。

  臨別的時候,徐冉才知道,剛才和她相談甚歡的人,原來是燕國鄭國齊國的前外長使,這幾人皆是鼎鼎有名的使臣,如今雖然已經調任其他官職,但是影響力仍在,此次會盟,為了一見昔日的老朋友們,故此隨隊而行。

  回去的時候,蕭青問徐冉,「你以後想做些什麼?」

  徐冉保持著思考的神情。

  蕭青又問:「想不想做使臣?」

  徐冉道:「這個我倒是沒想過。」

  以前學堂成績倒數時,只想著怎麼怎麼提高成績,等成績上來了,就想著如何討好學神,現在想想,倒還真沒想過以後要做些什麼。

  「以前我同一個好友說過,想做個了不起的人。」徐冉摸了摸腦袋。

  蕭青哈哈大笑,指著自己道:「年輕時我也這麼想,當然啦,我現在也是鮮嫩一枝花,只是不再那麼想了。」

  徐冉好奇問:「為什麼不再那麼想了?」

  蕭青笑了笑,「因為已經做到了。當年覺得了不起的事,我都已經做到了。」

  徐冉頓了頓,就她家小姨媽的事蹟記載,一般人還真做不了那些事。說起來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

  蕭青回憶過去,含笑道:「雖然當年想做的事都已經做到了,但是想看的風景卻還沒有略盡,想做的事還是會源源不斷地冒出來,這條路依舊有值得我期待的地方。」

  蕭青摸摸徐冉的頭,「你都十四了,是時候定下人生目標了。」

  徐冉懵懂地點了點頭。

  馬車一路到了徐府,下車入府的時候,徐冉無意間瞄到對面好像有個人,定晴一看,嘿喲,好像有點像她娘今天給出那畫像上的人哦?

  只想了半秒,徐冉立馬帶著蕭青快速入府,並且想辦法不讓她往身後看。

  雖然不太瞭解她小姨媽嘴裡那個思唸著的人是什麼樣子,但是徐冉隱隱覺得,這人要跟小姨媽見面了,準沒什麼好事。

  等晚上徐冉將事情和蕭氏一說,蕭氏果然豎著大拇指誇她。

  徐冉又問,「娘,到底為什麼不讓小姨媽和那個人見面啊?」

  蕭氏嘆了口氣。平時她是不會想和自己女兒說這種糟心的八卦,但是自蕭青回朝後,她整天心神不寧的,回憶起當年的舊事她就滲得慌,轉念一想思及徐冉已經十四了,和當年蕭青陷入情海的年紀一樣,且徐冉的性格和當年蕭青的性格頗為相似,為了防患於未然,蕭氏思考一番之後,還是開口了。

  「當年,你小姨媽和蔣子華情投意合,但是當你小姨媽有了身孕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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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徐冉驚訝道:「有身孕?」迅速腦補了一系列八卦狗血的故事,「是不是那個蔣子華不想要孩子,然後就拋棄了小姨媽?」

  簡直八點檔黃金頻道大放送啊!

  蕭氏抿抿嘴,一巴掌印徐冉額頭上,「想什麼呢!」停頓半秒又道:「不過猜得也差不多,只是不想要孩子的不是蔣子華,而是青青。那個時候她年紀不大,正立志要大展宏圖之時,當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很是慌張,和蔣子華說不想要這個孩子。」

  徐冉對手指。萬萬沒想到是這個發展?

  蕭氏嘆口氣,「蔣子華很生氣,他同青青說,若是這個孩子沒了,那麼他們之間的情誼也就沒了。青青後悔了,猶豫了三個月後,決定還是留下這個孩子。但就在她準備和蔣子華重歸於好的前一天,她意外小產了。」

  徐冉一顫。

  好曲折的劇情!

  蕭氏臉上滿是遺憾的神情,「蔣子華以為她是故意的,一怒之下便回了魏國。那時候他在周國求學,拋下了所有的家當就這麼直接回了魏國。」

  「青青剛小產,得知他回魏的消息,一病不起,修養了整整一年,身體才有所好轉。身子雖好了,心卻碎了,每天以淚洗面,一蹶不振,就這麼又過了半年,青青終於想通了,也不再提以前的事,一心奮發向上,考進鴻臚寺,成了一名外派使臣。」

  徐冉弱弱地問,「按理說小姨媽也去過魏國,那她和蔣大人後來……」

  蕭氏搖搖頭,「有時候男人狠起心來,比女人要狠上千萬倍。蔣子華當年離開周國時,曾立下誓言,此生此世不再與青青相見。青青去魏時,蔣子華每次都會避而不見,就這麼一晃過了數十年。」

  徐冉想起在府門外見到的那個身影,心中狐疑,問:「有沒有可能這其中會有什麼隱情?」要蔣子華真這麼恨小姨媽,那他肯定不會巴巴地跑過來。還是說,她在府門外見到的身影不是蔣子華而是別人?

  蕭氏笑:「能有什麼隱情?當年去了那麼多封信解釋因由,可從來不見有過回信。根本就沒有什麼隱情,只不過是他的絕情罷了。」

  徐冉學著蕭氏的樣子長嘆一口氣,「男人,絕情啊絕情。」

  蕭氏伸手一把捏住她的臉頰,「小小年紀,嘆這個作甚。總之以後你要是有心上人了,先得帶回來讓你娘我瞧瞧,還有啊,記住上次娘和你們姐妹三個說過的閨房密語,和男子只能牽手千萬不能踰越,否則——」蕭氏做了個殺頭的姿勢。

  徐冉瞬間想到和學神在行宮時沒羞沒躁的親親抱抱,一縮脖子,心虛地擺擺手,「知道了啦,肯定不會踰越的。」

  蕭氏抱抱徐冉,「哎,娘也是為你們好,你說萬一踰越弄出什麼事來,就只能認命嫁了。一個連等你到十六歲的耐心都沒有,這男人也不值得託付終身。」

  徐冉將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因為一直惦記著小姨媽的事,去東宮禮訓這日,中午吃完飯,徐冉躺在榻上歇息時,自然而然地和太子提了蕭青跟蔣子華當年的那一段風流韻事。

  如今已是初冬,榻邊放置了好幾個烤火盆,書案搬到了榻邊,太子坐在榻邊看書。徐冉見他遲遲沒有回應,放下湯婆子,一點點挪到他身邊。從他的胳膊肘後鑽出來,將頭後仰著,擱在他大腿上。

  他腿上枕著白貂毛,暖暖軟軟的,徐冉忍不住拿臉蹭來蹭去。「殿下殿下,你怎麼都不理我。」

  太子放下書,垂著眼睛往下掃一眼,「孤有在聽。」

  徐冉哼唧一聲,腦袋貼著他腿上那白貂毯子晃來晃去,一邊晃一邊拿手去摸他胸前衣袍上的青龍刺繡,甜糯糯地問:「那我剛剛說什麼了?」

  太子伸手拿住她的小手,「蕭青大人和蔣大人的陳年舊事。」

  徐冉準備抽手,無奈他捏得太緊,她好幾次往回抽,都沒能拗過他的力道。撅嘴委屈樣立馬張嘴喊:「我手疼……」

  太子放開手,徐冉往他胸前狠狠摸了好幾把,為了防止再被捏住手,抱住上半身,將手抱在肚子前。

  太子瞄了一眼,開口道:「你這樣很像一種家禽。」

  徐冉幾乎立馬想到了,從他腿上翻下來,往榻裡面緩緩挪動,「像豬怎麼了,豬多可愛,全身上下都是寶。」

  太子:「孤本來想說小兔子的。」

  徐冉:「……」

  徐冉從榻上爬起來,盤腿正襟危坐,問太子:「殿下,你能不能下道旨意,讓我小姨媽有機會和蔣大人見一面?」如果真有誤會,那肯定要說清楚嘛!

  太子翻了頁書,淡淡道:「多管閒事。」

  徐冉討好地為他捏肩捶背,「那可是我小姨媽,哪裡就是多管閒事了?我覺著吧,事情肯定不像我娘說的那樣,那天我都見著蔣大人在府門前晃蕩,他若真想躲著我小姨媽,就不會往徐府湊。」

  太子側過身,拍了拍身旁的位子,示意她坐過來。

  徐冉坐在榻邊,和他排排坐,兩隻腳勾翹著腳頭,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太子睨一眼她只穿了白襪的腳,繼而俯下身拿起靴子,耐心地為她套上。

  徐冉以為太子要帶她出去,問:「去哪?」

  太子:「不去哪。」

  徐冉好奇問:「那為什麼穿鞋?」

  太子:「擔心你受涼。」

  徐冉臉一紅,挪了挪屁股往他身邊擠,細聲細語地說了兩個字:「謝謝。」

  太子:「嗯?」

  徐冉直起身子迅速地往他臉上一啵,「我說謝謝。」

  太子臉不紅心不跳地吐出兩字:「客氣。」

  徐冉無聊得緊,又不想看書,將頭擱在他胳膊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那日跟蕭青去郊遊的事。

  「我頭一次知道外面那麼有趣,以後有機會的話,還真想去看看。」

  太子微微偏過頭,一俯上身便能碰到她光潔的額頭,問:「你想去哪裡看看?」

  徐冉隨口道:「到處看看,但也不能純粹遊玩,還是得做點實事的。」想到這,她思及蕭青的提議,眼睛亮閃閃地,問:「當使臣不錯。」

  太子沒回應。

  徐冉往他那邊一瞄,見他已經收回視線安靜地翻書查閱,心中一頓,連忙又道:「但是我覺得當太子妃也好啦,多牛氣。對了,以後你出去講學的時候,會帶上我吧?這樣我就能跟著你到處去看看了。」

  太子「嗯」了一聲。

  徐冉往下滑,軟趴趴地又貼在他的腿上閉眼歇息,「等會到時辰了記得叫醒我哦。」

  冬日的陽光透過窗櫺層層疊疊地照在殿前的磚瓦上,斑斕的圖案在光晝的映襯下,顏色愈發鮮豔欲滴。大殿安靜祥和,淺淺的呼吸聲與翻書聲似碎光影一般散蕩在空氣中。

  太子忽地頓住翻書的手,低下頭看了看枕在腿上睡覺的徐冉以及她那隻不安分的手,嘆一口氣,動作快速地將她的手搬開,又從旁邊拿了白貂毛毯遮在兩腿之間。

  安定了心神,這才重新翻書看閱。

  雖說沒能求得太子的旨意,但是和事小能手徐冉是不會就此放棄機會的。但是她也不敢貿然行事,萬一好心辦了壞事,那就白忙活了。

  徐冉死纏爛打主動往東宮去了三四天,一下堂就拿著作業往東宮奔,特別積極特別主動地向太子請教各種學業上的問題,終於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暖陽天,打動了太子。

  太子冷著一張萬年冰山臉,豎起一根手指,淡漠道:「只此一次。」

  徐冉黏在他身上恨不得用口水塗滿他整張臉,由於身高劣勢,最終被太子一隻手給按了下去。

  有了太子牽線,徐冉開始為幾日後的見面做準備。首先呢,她蹦蹦跳跳地先跑去問蕭青,對於自個的初戀是啥子看法。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蕭青已經和徐冉混得很熟了,不得不承認,她很喜歡自家這個外甥女的性格。鬼靈精怪的,說話出其不意,想法也很奇怪,卻出乎意料地招人喜歡。

  是以徐冉問出這個事時,蕭青也答得很爽快:「一生摯愛。」

  徐冉弱弱地湊過去:「你又沒試過其他男人……所謂摯愛,得有好幾個參照物從中挑出最喜歡的,才能叫摯愛嘛。」

  蕭青一嗆,隨即往徐冉額頭上一個爆栗,「誰說我沒試過其他男人呢。」

  徐冉瞪大眼。咦!咦!咦!

  蕭青咳了咳,「好了,你快說正事。」

  徐冉鄙夷地眯了眯眼,一聽這語氣就知道她家小姨媽在撒謊!什麼其他男人,估計除了蔣大人,她也沒試過其他人了。

  哎,愛情這東西,謀財又害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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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徐冉停頓數秒,小心翼翼地又問,「倘若此刻蔣大人站在面前,你會做些什麼?」

  蕭青訝異,顯然沒想到徐冉會問這樣的事,頓了頓,道:「不做什麼,就看看他,好好說上兩句話。」

  徐冉語氣弱弱的:「還會想著和蔣大人在一起嗎……」

  這一回,蕭青毫不猶豫地搖頭了。她的眼裡沒有期待,沒有悲傷,有的只是歲月沉澱後的平靜與安和:「我要的,是一份釋懷。」

  徐冉悶了片刻,而後鄭重地拍了拍蕭青的肩,人小鬼大的模樣,嘴裡振振有詞:「小姨媽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和蔣大人見上一面的。」

  蕭青以為她在開玩笑,笑笑也就過去了,並未放在心上。

  密謀讓兩人見面的徐冉迅速行動了起來,她求著太子發了道密令,特請蔣子華於東宮正明殿一見,並表明是故人相見。打著太子的名號,作為魏國丞相,蔣子華肯定會來。表明是故人相見,為的是讓蔣子華有個心理準備,以蔣子華的聰明才智,定能猜到今日赴宴的肯定有蕭青。

  徐冉本來確實是打算讓這兩人直接見面的,但她不放心,她總覺得當年能夠那樣一走了之的男人,保不準此次見面就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為了保護好她的小姨媽,徐冉決定,還是先來個「綵排」。

  傳召當日,徐冉想著要獨自面對一個完全不熟悉的大叔,感覺有點可怕。死皮賴臉地拉著太子,請他陪她一起入殿。

  太子冷冷拒絕,「說好的孤只下旨邀蔣大人前來,其他的事情,孤一律不會參與。」

  兩人正站在玉階前,寒風呼啦啦地吹,宮人們遠遠地站在一旁。徐冉上前搖他肩膀,開始發功:「你就陪我去嘛,你在屏風後躲著就行,不用露面的!」

  太子瞄她一眼,「既不用孤出面,為何讓孤陪你?」

  徐冉賴他身上,兩隻手往他腰間環,「只要有你在,我就會覺得安心。」

  太子不動聲色收回視線遙望遠處,嘴角上揚的弧度微不可見。許久,他溫潤的聲音裡含了一抹柔情:「只此一回,下不為例。」

  徐冉興奮地踮起腳就要往他臉上親一口。太子躲開,徐冉沒親著,索性再接再厲跳起來,大有一股不親到誓不罷休的氣勢。太子一隻手就別開了她的臉。

  徐冉試了好幾回,依舊失敗。氣餒地哼一聲,正準備放棄的時候,下巴卻被人攫住,未來得及反應,太子的臉已經靠近,在她雙唇間印下一個纏綿溫柔的吻。

  「小笨蛋。」

  徐冉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

  蔣子華入殿時,殿內空無一人,所有的宮人都在殿外候著,頭垂得低低的,像是沒看見他一樣,只有一個小太監出來引路。

  「蔣大人,這邊請。」

  蔣子華在官場縱橫這些年,一見這陣仗便知,今日之宴,定是如他之前所想一樣,乃專為故人而設。

  一步步入殿踱行,他竟有些緊張,一想到等會即將要見到的人,心中五味具雜,竟有些想逃避。

  但他不能逃。

  蔣子華深呼一口氣,儘可能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下來,腦海中卻不斷湧現當年少女的笑顏以及後來以淚洗面的哀怨模樣。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小太監止步,回過頭望見蔣子華面色有異,原本白皙的臉龐如今看起來慘綠,因他五官生得極好,倒讓人想起拔芽抽枝後的河邊修柳,只不過透出了一抹生機勃勃全力盛開後的頹敗。

  小太監不敢多看,將人帶到後就準備離開。

  蔣子華環顧四周,沒有見到其他人,忙地起身攔住小太監,「公公,請問另一位貴客何時到來?殿下也會來嗎?」

  小太監低頭不語,碎步往外離去。

  蔣子華皺眉,雖覺得奇怪,卻並未有所舉動,施施然撩袍盤腿而坐,靜待來客。

  徐冉偷偷地從屏風後面伸出腦袋偷看,因著蔣子華是背對著屏風而坐,所以根本就沒能看清。徐冉拉了拉太子的袖子,小聲道:「出去後我該說些什麼呀?」

  太子漠著臉,「你已經猶豫了半個鐘頭。」

  徐冉對手指。

  額,好像是的哦。

  然後就猝不及防地被太子推了出去。

  蔣子華看著從屏風後面跌跌撞撞出來的徐冉,警惕地問道:「是誰?」

  徐冉憤憤地往屏風後面瞪一眼,繼而回頭對蔣子華道:「……蔣大人好。」

  蔣子華緊皺眉頭。

  徐冉:「我是蕭青的外甥女,徐冉。」

  蔣子華一聽,立即起身,鞠手示意:「徐娘子好。」

  他眼神一偏,往徐冉後面的屏風看去。剛才那裡明明有動靜,應該還有一個人在裡面。

  是誰?

  蔣子華低下眼眸,下意識想到了一個人。

  是她吧。

  徐冉輕咳兩聲,說明來意。

  她話說得明白,沒有絲毫拐彎抹角,只問了一句話:「請問蔣大人如今所想一如當年所想否?」

  蔣子華苦笑,「你是想問我,是否還恨她?你一個小姑娘問我這些作甚?」

  徐冉頓了頓,而後抬頭道:「我替我小姨媽問的。」

  蔣子華指了指屏風,「後面可還有人?」

  徐冉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將錯就錯道:「有人。」反正她又沒說躲著的是太子還是蕭青。

  蔣子華面染愧疚之色,果然是她。

  這麼多年躲著未見,如今終於一見,躲著的人卻換成她了。

  蔣子華笑了笑,「既然蕭大人讓徐娘子相問,想必對徐娘子萬分信任。徐娘子此問,蔣某不敢不答。」

  徐冉豎起耳朵聽。

  她已經想好了,若蔣大人說話太難聽,那她寧願辜負對蕭青的許諾,也不要讓蔣子華再次挑起對蕭青的傷害。但若他並非如當年那般所想,那麼兩人見面,還蕭青一個釋然,倒是皆大歡喜的事。

  蔣子華重新回到案席邊坐下,眼神有些恍惚,像是在回憶當年的事情:「……說是恨她,不如說是恨我自己……當年我憤然離去,除了因為孩子的事之外,其實還有……」

  徐冉屏住呼吸,「還有什麼?」她就知道有內幕!八卦小能手的第六直覺是不會出錯的!

  蔣子華繼續道:「最初我和青青在一起,她爹蕭尚書是不同意的。青青有了身孕後,蕭尚書派人送來一封書信,蕭尚書在書信上說寧願養女兒一輩子也不願意將她嫁給像我這樣的人,讓我不要妄想打什麼如意算盤。當時我年少輕狂,自負過頭,加上在孩子的事上想不通,一氣之下,索性直接回了魏國。」

  「回去後沒多久,我就後悔了。後來我曾回去找過她,每次都被人趕了出來,說是青青不想見我。我知道,這其實是蕭尚書的意思。久而久之,漸漸地我也就放棄了。」

  徐冉問:「那為什麼後來小姨找你,你卻避而不見呢?」

  蔣子華手一顫,端著的杯往外灑了酒,晶瑩剔透的葡萄酒順著桌案往下流,一如逝去的時光,抓不住攔不了。

  「因為懦弱,因為那點子可憐的自尊心。」

  徐冉沉默。

  事實上,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寥寥幾句,平庸而又殘酷。本以為生死離別才能將人分開,卻不想猜疑和人心的動搖比生死更具破壞力。

  明明她聽到了想聽的內情,有她死去外公的阻攔,有情郎的去而復返,可是為什麼一切聽起來卻又那麼淒涼。因為結局不像她想的那麼美好嗎?

  一個人早已放棄,一個人卻還苦苦堅持了數十年。

  若是小姨媽聽到他這番話,會作何感想?

  徐冉想,換做是她。可能寧願這些年他想起她時充滿滿恨意,也不願他懷揣著一顆愧疚之心對待她。

  蔣子華說完後,便往徐冉這邊而來,他直奔屏風而去。

  徐冉回過神,哎呀這要是撞破屏風後面躲著的是太子而非她家小姨媽,那得多尷尬。得攔,一定得攔!

  哪想剛伸手去攔,屏風後卻施施然走出一個穿青衣的女子,是蕭青。

  徐冉一哽,怎麼回事,她家學神怎麼變成小姨媽了!

  見鬼了!

  蔣子華一見蕭青,幾乎出於本能地將視線撇開,這麼多年習慣了躲避,驕傲地抬著腦袋就算遠遠地見著了她也權當做沒見著,彷彿好像只要沒和她相見,他就仍然是當年那個趾高氣揚不欠任何人的少年郎。

  蕭青的目光很坦然,她並未急著上前與蔣子華敘舊,而是先同徐冉道:「冉冉,你先出去一下,讓我和蔣大人談一談。」

  這是想要單獨談話的節奏了。徐冉自是應下,腳步走得飛快,走到屏風後見太子仍在,皺著眉頭表明自己的疑惑。

  ——是不是你偷偷瞞著人將小姨媽帶進來的?

  太子伸出手指擱在她嘴唇前,做出「噓」的手勢,一邊攬過她的肩,用寬大的衣袍將她裹在肩下,帶著她往殿外而去。

  兩人走後,殿內氣氛死一般的寂靜。

  蔣子華剛想說話,蕭青立馬出言打斷:「你知道我想聽什麼。」

  這麼多年了,默契猶在。蔣子華抿嘴笑了笑,說出當初每次同蕭青見面時必說的一句話:「比上次更美了。」

  上次啊——上次像這樣見面已經隔了數十年,從稚青少女到如今的蕭使臣,物是人非,唯一不變的是她念了他數十年的心。

  蕭青聲音有些哽塞,假裝自己還是那個任性的青娘子,緩緩伸出手,手指抵在蔣子華的鼻尖上,擠出一個豬鼻子,「本來就美,我又不是你,長得跟個豬頭似的。」

  兩人僵在原地。

  許久,蔣子華開口道:「……對不起……」

  蕭青挽了挽鬢角的碎髮,挑起嘴角笑了笑,笑容苦澀。

  蔣子華抬起眸子,視線從蕭青的臉上一一滑過。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看著她,還是會心動。縱使逃避多年,縱使愧疚許久,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心裡還有她。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重新開始……

  此次六國會盟,他大可不必親自來周,但他還是來了。他知道的,他這次已經做好了準備,他不會再躲了。

  蔣子華想,如果真的可以,那麼他願意用餘生來償還她。

  「青青,這些年我從未婚娶……」

  蕭青抬起頭,「我知道。」

  蔣子華伸手去拉她手,怕太過唐突,沒敢直接捏手,而是捏住了她的衣袖。

  「青青,我們……」

  話說到一般,蕭青卻突然問:「蔣子華,你還恨我嗎?」

  這樣的提問,明顯多此一舉。

  蔣子華搖頭,「我不恨你,當年的事只是我一時衝動,我從未恨過你。」

  蕭青凝視他的雙眸,像是要將他看穿一樣。良久,她的臉上浮現一種怪異的笑容,她緩緩道:「也就是說你不恨我了。」

  蔣子華一愣。

  蕭青繼續道:「你不再恨我就好。」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像是喃喃自語,「我也不愛你了。」

  蔣子華心頭一滯。

  只數秒的功夫,蕭青已經甩開他的手,躬謙作揖,臉上神情從容淡定,「蔣大人,此次一見,蕭青心願已了,多謝。」

  「青青……」

  蕭青雙手高舉過頭,行鞠躬拜禮,莊嚴肅穆,三拜為止。「一拜,還君當年之情;二拜,願君平安喜樂早締良緣;三拜,望從今往後與君一刀兩斷再無瓜葛。」說罷,便背過身去,闊步向殿門口而去。

  蔣子華有些顫抖,曾以為只要她念了他那麼久,只要他一回頭他們又能像過去那樣。

  畢竟,她曾曾心心唸唸追逐了他數十年啊……她看著他的時候,他也在看著她啊……

  「蕭青!」他喊她。

  蕭青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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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自那日蔣子華和蕭青相見後,徐冉就一直特別好奇他們倆到底單獨說了什麼。自那日後,不知蕭青和蕭氏說了什麼,反正徐冉再也沒有看見她娘對蕭青逼婚了,而且蕭青出門,她娘也不再問了。

  雖然好奇,但徐冉身為一枚禮貌的乖寶寶,是絕對不會跑去問的。誰沒事去問別人怎麼說分手感言的,這不找打嘛。

  六國會盟後,蕭青很快就要走了。蕭氏這幾天一直忙著為蕭青整理行李,蕭青想著自己馬上要離開,得多和家人多處處,承包了徐家姐妹們的下堂接送。蕭青是個會玩的,為徐家姐妹繁重而緊張的學業生活增添了不少色彩。等蕭青真正離開那天,徐家姐妹們甚至請了一下午的學業假,全家子都跑去相送。

  徐冉堅持要送蕭青到城外,蕭氏拗不過她,便只能讓她跟著一起坐馬車,讓人另外備了軟轎,等她到了城外再乘轎回來。

  同家裡人一一話別後,蕭青牽著徐冉上馬車。馬車裡,蕭青湊到徐冉耳邊笑,捏著她的手腕道:「要是有你這麼個鬼靈精怪的人陪在身邊,這一路上的風景鐵定更好看。要不是你還未讀高學,真想就這麼拐跑你。」

  徐冉在腦海裡想了想被蕭青拐跑後的畫面。

  估計學神會氣瘋。學神那樣高冷的人,要是黑化起來,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徐冉後背一陣發寒。為了蕭青的人身安全著想,她還是一本正經地婉拒了。

  蕭青拍拍她的手背,「以後說不定你會求著小姨帶你一起覽遍天下秀麗風光呢,哈哈哈哈。」

  徐冉摸摸後腦勺,「凡事皆有可能嘛。」

  聊著聊著,眼見著就要到城外,蕭青取下腰間的玉牌遞給徐冉,道:「這個給你。」

  徐冉捧著看,上好的一塊玉,上面用刻著幾個小隸字。

  蕭青道:「以後你若出遊,亮出這塊玉牌,六國裡無人敢擋你。」

  哇——

  徐冉看著手裡這塊玉,太牛逼了!簡直通關金牌啊!看向蕭青的眼睛閃閃發光,除卻蔣子華那段,她小姨媽整一人緣開掛高手啊。

  一番言謝之後,兩人話別,下車的時候徐冉想起什麼,回頭掀了轎簾,認真道:「小姨,你要幸福哦。」

  蕭青欣慰地笑了笑,「知道了。」

  車輪滾動,塵土飛揚,徐冉站在原地目送蕭青離去,直到塵埃落定馬蹄聲不見,遠方夕陽染盡半邊天,紅瓦上升起炊煙裊裊,身後的奴僕出聲提醒,徐冉這才回過神,視線掃及手上的玉穗子,她想,這一次,或許小姨真正成了個灑脫的人,比以前瀟灑上百倍,開心上百倍。

  她希望是這樣。最好是這樣。

  一晃到了十二月中旬,還有不到十天的時間,徐冉就要迎來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了——高學大考。

  當然了,不僅是她一個人的大事,也是所有幼學七級學子們翹首以盼的大事。不僅徐府,整個望京城都處於一種緊張的戒備狀態。

  徐冉在考前五天深刻地感受到了當年高考時的氣氛。

  首先是全家輪番上陣做心理建設,徐老爺和徐佳破天荒地誇了她好幾天,旨在為她增加信心,各種找亮點,恨不得連她走兩步路都說成是「走路姿勢特別一看就是有前途的」。蕭氏和徐嬌找了好幾身華麗的行頭,旨在讓她考試當天穿得光鮮亮麗借此招福。徐豐就比較實在了,他很早之前就預定了各大寺廟的考試符,求了數十個,恨不得掛滿徐冉一身。

  考前倒數最後一天,徐冉去了東宮。離考試前三天時學堂就放了假,徐冉本來以為太子那邊肯定會讓人來接她。畢竟像高學大考這樣的事情,學神肯定會找她過去談心啊指導啊之類。要知道,他以前可是恨不得承包她所有的學業。

  但直到考前最後一天,東宮那邊還是沒有派人來請。

  徐冉納悶,怎麼回事?這節奏不太對勁啊?

  按捺不住,然後徐冉就主動跑去和徐老爺說她要去東宮,讓人過去派個信。

  徐府的人來東宮傳信時,福東海正端了茶從正明殿出來。因太子有命,凡是徐府的奴僕,一律由福東海親自接頭。是以福東海剛到耳房,一看見徐府傳信的人,興高采烈地便去安排接人的馬車。

  甩著拂塵顛著步子往回走時,正巧遇見素華,笑嘻嘻地迎上去,神秘兮兮地攤開手,道:「你輸了,說好的十兩銀子,可不能賴賬。」

  素華愣了半秒而後迅速反應過來,問:「徐娘子派人來了?」

  福東海點點頭,笑得格外奸詐:「我就說了吧,徐娘子肯定按捺不住的。」

  素華一皺眉,「我沒輸,剛才殿下找你,沒找到你,便讓我去傳話,說立馬去徐府接徐娘子。」

  福東海可不會如此輕易認輸。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賭一把,徐二娘子大考,太子殿下鐵了心,若徐二娘子不主動上門來找,殿下就絕不會干涉。所以這次臨近考試了,殿下也沒往徐府去傳人。眼見著徐二娘子那邊要破功了,殿下卻又改變心意了?

  福東海辯道:「從徐府到東宮,少說得半個鐘頭,加上我剛才去安排車馬的時間,少說也得有近一個鐘頭了,你從正明殿而出走到這裡,頂多也就一刻鐘的功夫。算來算去,還是徐二娘子先主動的。」

  素華一噎,只得從袖子裡掏了十兩擱他手裡,憤憤不平地往回走。「若有下次,我定不會輸的。」

  福東海掂了掂銀子,笑:「嘿,那可不一定。」

  等徐冉到了東宮,太子已換了一身衣袍,從正明殿而出,輾轉至春華殿。宮人們依例不得進入春華殿,徐冉屁顛顛地跟在太子後頭,小聲提醒:「明天貌似是個特別重要的日子。」

  「嗯。」太子負手在背,不急不緩地踱著步子,並未停下腳步。

  徐冉拿手去勾他腰間的玉帶,太子揮袖拂開她的手,徐冉順勢一把抓住他的手,跳到他的懷裡去,仰起頭道:「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比如說鼓舞人心的話啊,說兩句也好嘛。」

  太子低頭,「你不是不喜歡孤管你嗎?」

  徐冉撅嘴,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音,別開臉,聲音小若細蚊:「人家明天大考嘛……心裡緊張……」

  難得見她這般撒嬌的模樣,太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跟孤來。」

  入了內殿,太子直奔床榻。

  徐冉小鹿亂跳,滿腦子不健康的思想。

  「那個……殿下……這個不太好吧……明天我要去考試呢……要不改天?」

  太子漠然臉,「什麼改天,必須是今天才管用。」

  徐冉:!!!

  難道學神是想獻出他的處男之身以此換得上天庇佑她考試麼!

  太偉大了!

  可是……

  徐冉垂下頭,扭扭捏捏道:「殿下的第一次,應該莊嚴而隆重,不該如此草率行事。」而且這也是她的第一次,夢想中可是得躺在灑滿了玫瑰花的床上滾來滾去,夜光杯葡萄酒,滿室紅燭光。為了讓自己的第一次行房順利進行,她可是什麼都想到了。

  首先是得避免尷尬,所以當她和學神喝完交杯酒之後,兩個人就可以開始玩親親抱抱的遊戲了。親啊親地,估計學神也不好意思脫她衣服,所以這種時候他們就會玩脫衣服遊戲。誰輸了,誰就脫,如此自然又符合邏輯的脫衣服,學神肯定會各種接受。等兩個人都脫光了,就可以開始進入正題了。

  徐冉在這邊嘿嘿嘿地想,那邊太子已經悠閒自在地躺好了。他拍拍床榻,輕啟唇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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