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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耿燦燦]物以稀為貴(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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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0:06:03
第八十章

  此時天空又下起鵝毛大雪來,洋洋灑灑,像是扯了絮的棉團,徐冉坐不住,想要去玩雪。卻不敢輕舉妄動,直勾勾地望著太子。

  太子點點頭。

  徐冉箭一樣奔出去,歡快地開始攢雪糰子,又拉了幾個宮人一起玩,起初眾人不敢動,太子發話,今日不必拘禮,只管陪徐二娘子玩鬧。

  年紀輕的宮人們本就貪玩,聽了這話,歡歡喜喜地開始和徐冉一起玩起雪來。

  不知是誰起得頭,玩到後面開始打雪仗。

  一團一團地砸,碎掉的雪糰子在半空中潑灑,似棉紗般在空中鋪扯開來,濛濛地落在人眼皮子上,幾乎遮不開眼。

  玩得瘋極了。

  福東海想阻攔礙於太子的命令,又不敢上前攪興,只得嘆氣:「瘋了,瘋了,都瘋了。」

  太子往後一瞪眼,福東海立馬閉嘴。

  太子立在梅樹下,視線隨徐冉的身影而移動。

  她笑得這麼大聲,這麼歡快,那笑容那般爽朗、好看,瞧一眼,竟似要刻在心中一般。

  手擱在袖子裡,袖兜處硌著她寫的素箋。

  萬事皆應。

  話可是她自己說的,他不需要萬事,只需要她做一件事即可。

  忽地徐冉抬頭,朝他看去,兩人的視線撞個正著,太子一愣,怔忡間,她已經直直奔來。

  原來是扔雪球太厲害,扔得別人都結起盟來,打趣說要逮她。

  徐冉躲到太子身後,踮起腳,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耳邊,聲音軟軟糯糯的,透著一絲狡黠:「殿下,讓我躲會。」

  尋跡來追的宮人正要扔雪球,一見太子擋在跟前,一個個立馬縮回去。

  徐冉捂嘴偷笑。

  太子回頭望她,正好瞅見她沾沾自喜的模樣。眉眼間透著機靈勁,像極了深山中奔來奔去的小狐狸。

  不知怎地,他竟起了捉弄之心。往旁一跨,神情端容:「不許耍賴。」

  果真見她一張小臉隨即緊皺,不得不往樹邊跑。癟嘴說了什麼,聲音太小,聽不清楚。

  太子雙手負背,不用問,也知道,小姑娘肯定暗自腹誹。

  不厚道。

  依她的唇語,說得是這三個字。

  徐冉唸著「不厚道」往樹下躲,宮人見太子無心為徐冉做遮掩,只說要公平,便放開了膽,往她那邊砸雪球。

  太子往後一退,退到福東海身後,用靴尖踢了踢福東海,「去,幫襯著徐二娘子。」

  徐冉以一敵三,好不容易等到「援兵」福東海到了,便愈加加快速度扔雪團。一邊扔一邊催福東海,「福公公,你快些揉雪球!」

  福東海苦著臉揉雪球,老腰都要斷了,不停地往地上捧雪攢雪揉雪,好不容易揉了個大雪團,徐冉拿起雪球就發起狠往前扔。

  力氣太大,扔得太遠了。

  隨即便聽到前方台階處傳來一聲「哎呦」,響起罵聲,「誰!誰扔的雪球!」

  徐冉踮起腳尖望去。

  劉閣老臉上衣領上都是雪渣子,鬱悶地站在風中顫抖,不是冷的,是被氣的。

  竟有人敢拿雪糰子砸他這個一品重臣,反了天了!

  眾宮人立馬停下來,垂首侍立。

  徐冉扔掉手裡的雪團,拍拍手,和福東海小聲道:「福公公,砸雪劉閣老的那雪糰子,是你揉的,咱倆一條船上的,可千萬別供我。」

  福東海悔得腸子都青了,劉閣老出了名的難纏,不供她供誰?難道供殿下麼?

  劉閣老氣沖沖往樹下而來,並未整理儀表,而是指著一身狼狽,沖太子道:「殿下,您看,我這才到東宮,就被弄了一身雪,您可得為我做主,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宮人,竟這般胡鬧。」他朝徐冉那邊掃了掃,指著道:「剛才好像就是從那個方向砸過來的。」

  徐冉一顆心懸在嗓子眼。

  劉閣老……真的好凶……

  太子眯了眯眼,微啟薄唇:「剛才砸雪的人,是孤。誤傷了閣老,實在不好意思。閣老若不嫌棄,請入暖閣更衣,孤自當賠禮謝罪。」

  劉閣老一愣,當即喜笑顏開:「這、這哪裡敢讓殿下賠禮謝罪呢,能被殿下的雪球砸中,那是臣的榮幸,還更什麼衣呢,不更了!」

  徐冉在心中暗嘆,閣老這變臉功夫學得不錯。

  劉閣老雖是如此說,但他年紀大了,沾不得風寒,太子堅持請他入閣換衣,半推半就,也就往暖閣去了。

  太子臨走前,指指徐冉的鼻子,「就你淘氣,看下回還敢不敢了。」

  他一背過身,徐冉吐吐舌。

  換好了衣服,劉閣老心情棒棒的,殿下親賜了衣袍,雖然一看就是新衣,但感覺上面沾滿了殿下的氣息,穿在身上別提多高興了。

  因他比太子要矮上一截,衣袍拖地,劉閣老心疼地提袍,太子道:「閣老無需如此,弄髒了丟掉就是。」

  劉閣老:「那可不行,殿下賞的衣服,臣自當好好珍藏。啊對了,殿下,這衣服是賞給臣的吧?不用洗了還吧?」

  太子漠然臉:「自是賞給閣老的。」

  劉閣老開心一笑。

  等出了暖閣,太子問:「今日閣老前來,所為何事?」

  劉閣老道:「難得忙裡偷閒一日,皚皚白雪,老臣特邀殿下一起前去江頭垂釣。」

  太子身形一滯。

  劉閣老委屈臉上前,「六國盟會一事已安排妥當,各方奏摺也已下發下去,無事叨擾,且上次殿下應下的,說無論老臣何時想去垂釣,殿下一定作陪。」

  太子有些頭疼。既九月份答應劉閣老垂釣之後,因著政務繁忙,且忙著教徐冉的騎射功課,一拖再拖,為了不讓劉閣老寒心,便許下諾言,說是他日一定奉陪。

  徐冉湊過來,偷笑:「殿下,你們要去『獨釣寒江雪』嗎?小的祝殿下和劉閣老,多釣幾條魚,最好啊,整條江的魚兒,不用魚餌,便自己跳上了岸,任君取索。」

  太子看她一眼,黑鍛廣袖一揮,道:「你也跟著一起去,孤和劉閣老『獨釣寒江雪』,你就在旁邊侍酒。」

  徐冉一僵。

  片刻後,東宮宮門。

  劉閣老入了馬車,太子拉徐冉進馬車。徐冉求情:「殿下,我能不去嗎?」獨釣寒江雪這樣有意境的事,一看就不是她的做事風格。她一點也不想要當個文藝少女啊。

  太子無情拒絕:「不行。」

  徐冉苦著臉進了馬車。

  一路前進,劉閣老聊起政事,太子時不時點頭,朝徐冉那邊瞄幾眼。

  小姑娘怏怏的,就這麼不想陪他去釣魚嗎?

  思及此,太子不由地多看了劉閣老一眼。

  說實在的,他也不想去釣魚。無奈閣老開口,不得不去。既然要去,就得給自己找點樂子。

  有小姑娘在,就不會無聊。

  到了地方,劉閣老直吆喝,徐冉看著他,一副「一點也不想求老司機帶」的表情,生無可戀地為兩人執壺滿酒,然後就滾到一邊拿樹枝畫圈圈去了。

  劉閣老笑,「這個徐娘子,有趣得很。」

  太子:「確實有趣。」

  兩人一邊垂釣,一邊天南地北地碎碎聊,不知怎地,話題又繞回到徐冉身上。

  劉閣老仔細回想,「記得初次提及徐二這個人,好像還是因為她開學考交了八門白卷,哈哈,轉眼一年過去了,過些日子經儀堂便又要舉行開學考了,希望這次她可不要再交白卷了。」

  太子望徐冉那邊望,眸中似含了一瓢春水,柔柔的,亮亮的,「如今她學業大有長進,上次學堂講學,閣老不是也在嗎,她可是她們級的第十名,徐二腦子好使,又肯勤學上進,磨練磨練,將來定有大作為。」

  劉閣老順著太子的目光望去。

  徐冉正在堆雪人玩。

  閣老嘆:「她能有作為自是好事,只是那都是以後的事了,殿下應該多想想自己的事,兩年之約可只剩一年了,太子妃的真正人選,殿下可得早日定下來。」

  太子沒說話,一雙眼睛盯著徐冉,他看得這般忘神,竟連魚兒咬住了鉤的動靜都不曾察覺。

  劉閣老輕聲喚他,「殿下?」

  太子回過神,指著徐冉道:「你看徐二娘子,多麼天真無邪,堆了個雪人也能玩得如此起勁。」

  那邊說徐冉,這邊徐冉打了個噴嚏,拍拍手舒展腰身,而後往旁邊站立的侍衛走去。

  一眼望見何侍衛。

  徐冉指指他身後背著的弓箭和箭筒,問:「你既拿刀,為何還要背弓?」

  何侍衛一臉正經:「刀劍只可近距離殺敵,但弓箭卻可殺敵於百里之外。為何殿下周全,弓與刀,兩樣皆不可少。」

  徐冉點點頭,轉到他身後,「借你弓箭玩玩。」

  何侍衛剛要拒絕,徐冉道:「我可是未來太子妃,你要是不聽我的話,小心太子殿下找你算賬。」嘿嘿地就將弓箭拿了去。

  箭上弓弦,於百步之外,提腿扎步,對準剛堆好的雪人,一箭射穿。

  oh yeah!棒呆!

  劉閣老收回視線,語氣勉強:「徐二娘子確實……天真無邪……」她哪裡是要堆雪人,分明是要練箭術。方才那股子射箭的狠勁,可不像是天真無邪的小姑娘啊。

  太子咳了咳,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她這叫剛柔並濟。」

  劉閣老尷尬地附和,又道:「殿下,太子妃的人選,您可千萬別忘記……」

  這一回,太子不像以前那樣默不作聲,而是點頭應下,語氣異常堅定:「孤已經定好了。」

  劉閣老怔住。

  定好了?

  難不成……

  太子笑而不語,只抬眸凝望徐冉。

  「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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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0:06:27
第八十一章

  釣完魚回去,上馬車前,徐冉特意往兩人的魚簍裡瞧了瞧。

  劉閣老滿載而歸,而學神卻是一無所獲。

  徐冉聳聳肩。

  等上了車,徐冉朝劉閣老笑,「閣老,您老釣這麼多魚,分小的一點回家煮魚湯唄?」

  她爹前兩日說起,想吃滸江的魚,這時節釣上來的魚,拿來煮湯,最是鮮美不過。如今有現成的魚,她定是要求幾條魚的。

  劉閣老癟癟嘴,「不給。」

  一想到剛才太子說的話,他就鬱悶。什麼叫「就她了」,難道真就定徐二娘子了麼?

  劉閣老掃掃徐冉。

  小虎牙,鵝蛋臉,大眼睛,小嘴唇。

  長得倒是蠻討喜的。劉閣老不甘不願地撇開視線,長得好又怎樣,那也要配得上殿下才行。

  轉念又想,那世上能配得上殿下的人,又是誰呢?

  誰都不行,誰都配不上殿下。

  徐冉繼續發揮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厚臉皮精神,上前拍劉閣老馬屁。

  一連串的馬屁拍下來,劉閣老依然不為所動。

  這個小妖精,怎地就勾搭上殿下了。之前雖覺得徐二與殿下親近,但不曾想過殿下竟真的會對她……哎,罷了,殿下總歸是要成親的,娶誰不是娶,總歸得讓他娶個合心意的。

  劉閣老自我疏解,心裡頭終於好過了一點。

  旁邊徐冉湊過來,央他,「劉閣老,劉相公,您就行行好,賞我幾條魚。」

  劉閣老抱肩扭脖子,往右邊挪挪,橫豎就是不搭理徐冉。

  沉默許久的太子發話:「別求了,孤帶你去再釣幾條魚。」

  劉閣老一聽,嘿喲,剛說要定她,這會子就已經護起犢子來了。

  嘖嘖嘖。

  心中雖是如此想,嘴上卻忙地道:「給你,你要多少都給。」還真怕太子殿下置氣,跑回去江邊重新釣魚了。

  這釣魚啊,最忌一心二用,殿下眼裡瞧著徐二,手裡拿著魚竿,哪裡能釣得上魚喲!

  太子之前閉目養神,這會子緩緩睜開眼,對徐冉道:「閣老既然已經發話,待會你要多少就拿多少。」

  徐冉聳聳眉毛,木問題!她絕對不會客氣滴!

  先送徐冉回府,徐冉和劉閣老蹲在馬車下分魚簍裡的魚,徐冉每多拿一條,劉閣老就捂著胸口眉間皺紋深一分,徐冉索性將拿出來的大部分魚又放回去,重新往外揀了三條魚。

  劉閣老鬆口氣,算這小丫頭有良心。

  徐冉揚眉一笑,將只裝了三條魚的魚簍遞到劉閣老跟前,「閣老,這些就給你吧。」

  說完,抱起另一個魚簍就往後門跑,生怕劉閣老追上來似的,撒開腳丫子跑得賊快。

  劉閣老:心已碎。

  重新回馬車,劉閣老問太子:「殿下,既然您已經做出決定,那何時公開?」

  太子只道:「既有兩年之約,便待兩年之期滿後,再行大禮。」

  劉閣老點點頭,這樣也好,讓徐二娘子多受幾次禮訓,會更加穩妥。想起什麼,又問:「此事可曾與徐二娘子提起過?」

  太子氣定神閒,吐出一句:「難道她還會不願意麼?」

  劉閣老連連點頭。

  能被殿下看上,那是徐二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哪裡還會不願意呢。

  因惦記著徐冉今年的功課,思及她今年年底要大考,太子道:「閣老莫要在她跟前說起此事,徐二終歸是個小姑娘,依她的性子,聽聞此事,定是欣喜若狂,無心學業。孤不想耽誤她的正事。」

  劉閣老見太子為徐冉考慮得如此周全,心中又羨慕又嫉妒,心中直嘆徐二這輩子是個好命的,嘴上道:「殿下放心,老臣定不會透露一個字。」

  既說起徐冉,太子便想起徐家人來,同劉閣老說起江西巡撫遞上來的摺子:「江西鹽運使的人選還未定下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出了江西私鹽販賣的事,本應該年前就解決的事,卻是不能再拖了。孤記得,上次山東鹽鐵司冶煉的差事,是徐相公辦的?」

  劉閣老:「徐相公辦事雷厲風行,只不過兩個月時間,便將山東鹽鐵司的事情辦得妥妥噹噹,這次江西的差,殿下是想交給徐相公?」

  太子點點頭,「既要結為親家,國丈的官階自得往上提一提,這件差事就交給徐公去辦。」

  劉閣老記下了。

  太子想起徐豐來,問:「孤記得,侍衛馬軍司缺一個正六品的副都指揮使,便指給徐家長子罷。」

  劉閣老一回府,便急急地差人去辦事。

  往上面遞了摺子,聯合其他交好官員,一致舉薦徐老爺為此次江西私鹽督查的人選。而後又派人往三衙跑了趟,點了侍衛馬軍司指揮使馬文浩的名。馬文浩本就是劉閣老的門生,一聽恩師傳召,便急急地趕往劉府。

  劉閣老簡單交待了兩句,馬文浩當即明白,回去便提了徐豐的武籍,並派人去羽林軍提正那邊傳話。拿了徐豐的武籍與羽林軍提正說了幾句,挑明要將徐豐調到馬軍司來的事,羽林軍提正自是應下。

  兩天後,江西鹽鐵司督查的事和徐豐陞官的事塵埃落定。

  一連吃了好幾天蒸魚炒魚炸魚的徐家父子倆,回府便說要慶祝,讓把廚房裡剩下的魚一次性全剖了,他們要吃個夠。

  這劉閣老的魚,吃了就是好,一連兩件大喜事!

  徐老爺先說自己的事,喜滋滋道:「這差事既落了我身上,江西鹽運使一職,我便有了籌謀。我已經請旨,讓胡藍跟著我一塊去,我們要是能辦好這件事,便有功勞,胡藍便能名正言順地當上江西鹽運使。」

  蕭氏道:「我也要一起去。」

  眾人一愣,徐冉更是覺得奇怪,好端端地,她娘為什麼要跟著一起去?以前可沒見她娘這麼積極過。

  徐老爺一瞧蕭氏的臉色,便全明白了。

  只因這胡藍是個女子,他家夫人鬧小情緒了。徐老爺點點蕭氏,「醋罈子。」

  蕭氏哼一聲,「我就是個醋罈子。」

  徐老爺忙地去哄,「好好好,帶你一起去,咱夫妻倆正好出去散散心。」

  蕭氏心滿意足地笑了笑,回頭望見一桌子兒女傻愣著,憂心道:「我倆都出去了,這群小的怎麼辦?」

  徐豐第一個答話,拍著胸脯道:「娘,你和爹只管安心出門,我年紀最長,自會照顧好妹妹們。」

  徐冉三姐妹互相看了一眼,表示不太相信。

  她哥丟三落四的,記起這茬事忘記那邊事,若是這家交給徐豐來管,額,怕是不太妥當。

  蕭氏也是這麼想的,所以直接忽略掉了徐豐,轉而望向三姐妹。

  徐豐受傷地縮回去。

  蕭氏點了徐佳。

  徐佳也沒推辭,雖然她學業繁忙,但這點精力還是有的。當即便應下了。

  當晚徐老爺和蕭氏定下出發的日子,因上頭催得緊,便準備過完十五,正月十六便出發。

  一番熱熱鬧鬧地,有說有笑到晚八點,眾人散去各回各院,徐豐歡歡喜喜地往自己屋裡走,走著走著忽然想起:噯,感覺好像忘記什麼事情了?

  哦對了,還沒慶祝他陞官的事情呢!就光說爹查案的事了。

  反應過來的徐豐,內心受傷指數已經爆表,拖著沉重的步子往裡走。

  徐冉正好要同他說明日沈令音過府跳舞的事情。

  本來明天是要約蘇桃去書市的,哪想蘇蘇沒時間,便又去約趙燕,但趙燕也沒時間,無奈之下,便抱著僥倖心理去約沈令音,沈令音一口應下。

  徐冉拍拍徐豐的肩膀,「哥,你怎麼愁眉苦臉地,多笑笑,你看你笑起來多看俊,那麼多羽林軍裡,就數你牙最白笑最甜!」

  徐豐被她逗樂,心情輕鬆不少。「那哥笑一個給你看看。」說罷,傻咧咧呲牙笑起來。

  徐冉哈哈哈笑,「哥,明兒個有好事,你可等著吧!」

  徐豐好奇問:「什麼好事?」

  徐冉:「有美人看!」

  徐豐指指徐冉:「我家二妹就是美人,我這不天天都有美人看嗎?」

  徐冉咯咯笑,她哥可真會哄人。要是拿出這一半哄人的功力,定是望京名列前茅的風流公子啊。

  「明日上午你在家待著,哪都不許去,我知道你明日休息的!」

  徐豐高興地應下。

  第二天徐冉接了沈令音往徐府來,先往自己的小院子裡去,不厭其煩地為沈令音介紹自己的住所,一堆廢話,偏生沈令音聽得津津有味,不僅沒有打斷她,反而笑著看她,大有鼓勵她繼續說的意味。

  說到一半,前頭紅玉來傳「都佈置好了,就等娘子們過去了。」

  兩人往南邊小花廳而去。

  裡面好幾個暖爐擺著,屋內早早地升了銀絲炭,一推門進去,暖氣迎面而來。

  徐冉:「我哥哥已經在裡面了。」

  言罷,一腳跨進屋,衝著微閉著眼小憩的徐豐喊了聲:「大哥!」

  徐豐抬起頭,一眼望見娉婷而立的沈令音。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開,如紅豔凝香,她翩翩往那一站,便足以勾人魂魄。

  徐豐心中如馬亂奔,第一次,心快要跳出胸膛。

  他站起來,腦海中閃過一句詩。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說得便是此景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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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音起,蓮足動,楚楚美人腰,纖纖皓霜手。

  徐豐靜靜地看著,全部的視線隨著沈令音的身姿而移動。

  一曲畢,心曠神怡,徐豐鼓掌稱好。

  徐冉站起來,拉著沈令音到徐豐跟前,笑問:「說誰好,誰更好?」

  徐豐傻傻地,點了點沈令音:「都好,她更好……」

  徐冉一愣,唔!她沒聽錯吧,妹控大哥竟然第一次向著外人!再凝神一看,她哥眼睛閃著光啊……這就是傳說中的痴漢臉……

  沈令音一欠身,「徐公子過獎,徐二娘子之琴音,乃天籟,無人能比,我不過是小獻拙技罷了。」

  徐豐同樣一躬禮,兩人離得近,隱隱幽幽一陣香飄溢,不是脂粉香,而是一種從未聞過的香味。竟似是人身上的。徐豐心中一動,愈發緊張,囔囔地不知該說些什麼。

  徐冉偷笑,她哥啊,十有八九是見了美人心裡頭慌張了!

  一邊笑著,一邊拉著沈令音往自己小院裡去了。好生招待一番,兩人閒話,中途徐豐來找徐冉,悄悄地將她喊到一邊。

  問:「冉冉,方才跳舞的姑娘,是哪家的?」

  徐冉:「之前就說過的了呀,是沈丞相家的大娘子,沈令音。」

  徐豐摸摸頭,之前他就沒關心這茬,想著只要妹妹肯彈給他聽,其他人跳不跳舞無所謂。他徐豐活了快十九年了,總覺得世上的女人再好看,也沒有比他娘和三個妹妹更好看的。

  卻不想,今日卻見著了一個。

  徐豐唸著沈令音的名字,目光炯炯,只說了一句:「妹妹,我要娶沈娘子為妻。」

  徐冉一囧,點點徐豐的臉,「哥,沈娘子雖好看,你也不能才見她一眼就說要娶人家啊。」沒想到她哥竟然走的是一見鍾情的路線。

  徐豐認真嚴肅:「這世上,許多人見了千百回,卻仍似風過無痕,有些人只需見一回,便已經刻在心裡了。」

  徐冉揉揉眼睛,捂捂耳朵,這畫風完全和她以前那個大哥不一樣啊。

  肉麻麻的,顯得更傻了。

  「哥,你雖然說得好聽,但是哦——」

  徐豐湊過去:「但是什麼?」

  徐冉攤開手:「但是聽著特別像個衣冠禽獸的流氓。」

  徐豐一急,摸摸自己的臉,恐慌道:「難道哥哥長得很像流氓嗎?」

  徐冉搖搖頭,「哥哥當然長得不像流氓,只是這話說的,像是流氓。哥哥你想,要是有個男子,見了你妹妹我第一眼,然後就說要娶我,你會怎麼想?」

  徐豐皺眉,肅穆道:「輕浮,風流,我若見了,定要打斷他的腿。」

  徐冉點點頭:「就是這個道理。沒有哪個姑娘會喜歡這種上來就說『我要娶你』的人,哪怕這人長得再俊再有才,心中也難免會反感。我們女孩子啊,喜歡的是那種既溫柔體貼又英俊非凡,最好啊,家底再雄厚點,最重要的是,要一心一意,忠貞不渝。」

  徐豐忙地道:「我只喜歡過她,沒喜歡過旁人。」

  徐冉:「這才喜歡人家一天呢,不算。」

  徐豐:「那怎樣才算?」

  徐冉點點他的胸膛處,「坦誠相待,不隱瞞不欺瞞,用心追求,事事做到最好。」

  徐豐應下:「妹妹放下,我一定用心追求沈娘子。」

  他們兄妹倆在這邊說話,那邊沈令音尋出來,嬌笑:「你二人在說什麼悄悄話,竟將我一人擱在屋裡。」

  徐豐紅著臉,誠實回答:「我們在說你。」冉冉說得對,既然喜歡沈娘子,就要事無鉅細,不得隱瞞,要實誠守信。

  沈令音一挑眉,「說我作甚?」

  徐冉心中嘖嘖兩聲,忙地解釋:「我們在說沈娘子剛才的舞跳得有多好。」

  沈令音笑而不語。

  徐冉連忙打發了徐豐走,牽著沈令音回了院子。一回院子,徐冉心裡想著徐豐說過的話,又瞧瞧沈娘子的花容玉貌,不由感嘆,要是沈娘子真能做她大嫂,她們家就撿寶了。

  徐冉就開問了,霹靂巴拉一堆旁敲側擊的話,比如說喜歡什麼樣的男子啊,現在有沒有心上人啊,諸如此類的。

  沈令音一聽,便知徐冉的意思。卻並不點破,徐冉問一句,她便答一句。徐冉問到最後,沒話問了,沈令音托腮含笑:「徐娘子,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徐冉回想方才掌握的信息,想不出什麼問題了,心滿意足地搖頭,「沒有了!」

  沈令音眼波兒一轉,笑得含蓄:「徐娘子,你問的那些話,是為你自己而問,還是為別人所問?」

  徐冉臉漲紅,這個……要是為她哥作遮掩說是為自己而問,聽起來好像有百合的嫌疑哦?為了不讓沈娘子認為她「別有用心」,還是老老實實交待吧。

  說了徐豐的事。

  沈娘子萬萬沒想到徐冉說的如此直白,半點隱瞞都沒有,正要說什麼,忽地有人掀了門簾而入,低著頭道:「沈娘子你別怪冉冉,是我不好,你千萬不要生氣。」徐豐手足無措,繼續道:「還有,剛剛我偷偷躲在門外聽你們說話,也是我的錯。」

  徐冉:耿直boy,她哥沒戲了。

  為了圓場,徐冉忙地道:「哥,你快出去,出去出去!」

  一路推徐豐出門,哎呀呀往他胳膊肘上捏一把,小聲道:「哥,有你這麼直白的嗎!」

  徐豐迷茫臉,「冉冉,我做得不對嗎?坦誠相待,不隱瞞不欺瞞,用心追求,這不是你說的嗎?」

  徐冉:蒼天大地啊,來道雷將她哥劈開竅吧。

  等到下午沈令音回去時,徐冉親自送她。徐豐也跟著去。

  他換了一身嶄新的衣袍,打扮得光鮮亮麗,與沈令音致歉。一番歉然措辭之後,徐豐抬起頭,鼓足勇氣,一字一字道:「沈娘子,今日一見,我心愛慕,我徐豐對天發誓,一定會真心追求沈娘子。」

  這話意思是我要追求你了做好準備吧……真是……又霸氣又傻帽,徐冉趕忙拉了沈令音往馬車裡去。道:「沈娘子,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我哥他……有時候傻了點。」

  沈令音往窗外看了看,見徐豐傻傻地揮著手,模樣憨厚可笑。收回視線,探向徐冉,見徐冉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撲騰撲騰地盯過來,彷彿擔心她會生氣一般。

  這天下追求她的人,她見多了。像徐家長子這樣的,也不例外。看在徐冉的份上,她不會生氣,也不會往心裡去。左不過又是一個拜在她石榴裙下的傻小子罷了。

  她伸出如蔥白般的手指,往徐冉粉嫩的臉頰上輕輕撓了撓,聲音軟和:「無事,能得到徐公子的賞識,是我的榮幸。」

  徐冉湊臉上前任她撓,甜滋滋地笑。

  沈娘子真是個溫柔的人吶。

  送完沈令音,晚上吃了飯,徐冉和徐豐兩兄妹往花園散步去。徐豐喜歡聽徐冉說沈令音的事,徐冉也喜歡跟他說沈令音,兩兄妹同時痴漢臉地感嘆沈令音多麼多麼脫凡超俗。

  徐豐道:「我調任至馬軍司,擔的是副都指揮使,不似宮中巡衛那般繁忙,以後學堂下學,哥正好有空來接你。」

  徐冉拍拍徐豐的肩膀,「哥,我懂你的,以後啊,我就專門喊沈娘子一起來徐府,這樣啊,你就能一接接兩個了。」

  徐豐臉一紅,摸摸腦袋,「冉冉真好。」

  徐冉一甩頭,「我可是你妹妹,不對你好對誰好!」氣勢高昂,洋洋得意。

  以後啊,說不定她能幫她哥將沈娘子拐進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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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正月十五這天元宵佳節,街上張燈結綵,徐府裡也掛滿了各種各樣的燈籠,一家子準備在家裡賞燈猜燈謎。

  徐冉起了個早,東宮那邊派人來接,她吃過早飯後就往後門去了。

  蕭氏知道她要出門,以為是去蘇府,囑咐讓她下午早點回來。徐嬌想吃東街賣的餈粑,央徐冉回來時帶一紙袋。徐佳讓她順便給蘇景行帶封信,徐冉也應下了。

  等上了馬車,徐冉同福公公說等會先去蘇府,然後下午送她回來時,再往東街去一趟。

  福東海一心想著太子還在東宮等。今日元宵佳節,宮中設宴,太子殿下好不容易抽出點閒空,想見見徐二娘子,自然是越快將徐二娘子送到太子殿下身邊越好。便問了,能不能直接去東宮啊。

  徐冉搖搖頭,一本正經,「福公公,咱們現在幹的這事屬於地下任務,見不得光,自然需要打掩護,我得將這信交到蘇衙內手中,這樣我大姐才不會起疑心。」

  福東海一聽,還地下任務見不得光呢。甩了甩拂塵,道:「娘子,我們可以差人去送呀,不必親自去。」

  徐冉:對哦。誇:「福公公,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福東海笑,那是當然,也不瞧瞧他是誰,太子殿下第一總管太監,這名頭可不是白得的。

  派了個小宮人拿信往蘇府去。不多時,馬車到了東宮,徐冉往思華殿衝,殿前一大片宮人齊齊跪倒,比平時更為莊嚴肅穆。

  福東海一瞧官人身邊的梁公公在門邊站著,當即明白過來,剛想拉徐冉一把,哪想徐冉跑得動作太快,已經直接奔進去了。

  徐冉一進去就喊:「殿下,我來了!」

  無人回應。徐冉一邊喊一邊往裡去,忽地一行小太監擋住去路,徐冉一愣,隨即大屏風後傳來一個聲音,「是徐二娘子吧,讓她進來。」

  這聲音不是學神的。

  繞過屏風,望見官人和昆氏上座坐著,太子坐在左邊。

  徐冉一懵,忙地上前行禮。官人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拘禮,便讓人賜座。

  太子挪了挪,特意讓她坐到身邊來。

  官人和昆氏上頭坐著品茶,官人仍是一副慈祥面孔,而昆氏就不同了,臉色不太好。

  今日元宵佳節,夜晚宮中設宴,官人卻特意邀了她一起往東宮來瞧瞧太子,擺明是知道太子今日要與徐二幽會。

  這東宮掛滿綵燈,殿內几案上擺滿果盤什錦,都是些姑娘家愛吃的點心。應該是太子悉心準備的。

  昆氏朝徐冉那邊快速掃了掃,目光鋒利。官人定是想讓她看看,太子和徐二的感情有多好。

  既是如此,那她就將計就計。她還真不信了,太子這樣冷冰冰的人,能對徐二這樣的姑娘動心。

  昆氏認定今日官人太子和徐二要演出戲給她看,目光掃過徐冉的時候,驀地一鋒利,心中腹誹:這小妮子還裝呢,瞧這副不知所措的模樣,不知道還真以為她毫不知情。

  徐冉一臉鬱悶地挨著太子,今兒個這氣氛不對啊,學神特意喊她過來見家長?事先可沒說明有這茬啊。

  一次性見兩位國家最高首長,讓人壓力山大啊。

  輕輕地動嘴皮子,手往太子的衣袖那邊揪了揪,聲音放低,「殿下,要不我先撤?」

  找個理由,比如說肚子痛啊,頭痛啊,或者乾脆裝暈倒也不錯。她可不想被捲進什麼皇家內鬥。

  太子一把摁住她的手,轉過漠寒的臉,吐出五個字:「哪都不許去。」

  恰逢福東海進殿侍茶,一見太子這臉色,心中直嘆氣,今兒個殿下可算是栽在親爹手上了。上午讓人準備了那麼久,就是想著和徐二娘子過個小元宵,哪想半路殺出個官人,還帶了昆貴妃。

  談情說愛那是兩個人的事,一下子多出了兩個長輩,想必太子殿下此刻心中定是鬱悶至極。

  官人點了徐冉的名,先是問她平日的學堂情況,而後問她在東宮禮訓的情況,以及休息時做些什麼。

  剛開始徐冉還是回答得很順暢,等問到東宮禮訓日休息時做什麼,徐冉就不敢擅自回答了。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宮鬥戲她也看過那麼幾部,一般都是逮著說話的錯處,治個什麼罪。官人對她無感,但是昆氏可不喜歡她。

  萬一……

  下意識看向太子,太子看了看她,示意她如實說。

  有了老闆的首肯,徐冉就豁出去了,大膽誠實地將禮訓結束後,中午和太子一起吃午膳,完了往廣場上散個步,最後回思華殿,太子睡他的覺,她寫她的堂外題等等細節全盤托出。不帶一點隱瞞的。

  說完後,徐冉下意識往官人那邊看一眼,官人面帶微笑,問:「那下午呢?」

  徐冉便又將下午太子教她御射偶爾還會送她回去的事情也說了。

  官人點點頭,特意沖昆貴妃說一句:「孩子們就該這般相處,瞧這小兩口感情多好。」

  徐冉臉一紅,瞧官人這話說的,太讓人羞羞了。

  又說要去太子的寢宮看看,一群人便移駕春華殿。

  一入大門,官人指著徐冉的案桌問:「這就是太子給你分的地方了?」

  徐冉點頭。

  官人含笑看了眼太子,「這麼點大的地方,吾兒也太小氣了。這樣,傳朕的命令,以後這殿裡的書房,便是你的了。」

  福東海掌東宮內務,忙地記下,又問:「春華殿一共三處書房,官人要賞哪間?」

  此時已走至內殿,官人指了指太子睡榻旁隔了花屏的書房,道:「離太子寢榻最近的。」

  眾人心領神會。

  繞內殿走了一圈,官人皺眉,回頭問徐冉:「你素日午歇,宿在哪裡?」

  徐冉蒙著一頭霧水,弄不清官人為何這樣問。只道:「小的中午不午歇。」

  官人:「那可不行,禮訓繁重,中午需得歇息小憩,才能精神飽滿。這樣,以後你就……」官人眼睛一掃,指著太子寢榻,「讓人在旁邊加一襲紅木居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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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徐冉一懵,官人是想直接抱孫子的節奏嗎?這也太明顯了。

  徐冉不動聲色地往太子身邊一挨,不停地朝他擠眉弄眼:學神你倒是發發話婉拒一下,不是有潔癖嗎,正好用這個理由拒絕官人的好意。

  太子面容淡定,假裝沒看到。

  徐冉一急,直接拉了太子的衣袖,小聲道:「殿下,官人這是讓您和我睡一塊呢!」

  前頭官人正好回過頭,笑:「你小兩口在說什麼悄悄話?」

  太子順勢牽了徐冉的手,拉她上前一步,「徐娘子說另設一張床太麻煩了,兒子也覺得有理,以後徐娘子午歇,就和兒子一張榻罷。」

  徐冉:幾乎要吐血了。

  白日宣淫啊,這樣真的好嗎,真的好嗎!

  太子壓緊了她的手,一個眼神示意她要矜持自拘。

  徐冉愣了愣,隨即立馬反應過來。對啊,官人不知道他倆的二年契約,還以為她和學神真的是一對兒呢。果然還是學神反應快!他這是和她做戲呢。瞧這帥氣的目光,擺明是讓她配合點!

  既然要做戲,那就做全套咯。

  徐冉嬌滴滴地挨著太子蹭了蹭,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太子。

  看她這麼賣力的份上,記得給賞賜哈!

  太子一僵,正好與她嬌羞的眼神對上,被她蹭過的地方酥酥麻麻,這如鹿般清澈的眸子,看得他心都要酥了。

  嘴角止不住地上揚,心中愉悅,握著她的小手,表揚似地晃了晃。

  得了他的床榻,就這麼高興嗎?瞧這臉上笑的,都快開花了。

  忍不住又抬頭點了點她的鼻子,壓低聲音說了句:「調皮。」

  徐冉開森吶,瞧,大老闆認可她的演技了!

  一眾宮人忙羞得低下頭。

  官人笑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吾兒竟肯分榻與徐娘子,做得好!來人,將那對鴛鴦玉枕拿來,正好置於這床榻上。」

  宮人捧了玉枕,小心翼翼放置床頭。

  徐冉瞧著那玉枕圓潤通透,一看就值不少錢!因手正被太子緊緊握著,遂伸出小拇指撓了撓他的手背。太子低下眼看她。

  徐冉聳聳眉頭,又往床頭看去,用目光向太子表明:嘿老闆,我想要那個玉枕!

  太子點點頭,心照不宣。

  小姑娘太心急,官人還在,哪能當著官人的面,就要往玉枕上躺呢。

  「等會。」出言撫慰,好歹讓她不要太著急。

  徐冉一個飛眼拋過去:收到!只要老闆肯賜她,什麼時候給都無所謂!

  官人看著太子和徐冉私下的互動,笑而不語,心中放下一塊大石頭。

  這個刀槍不入的大兒子終於知道疼媳婦了。

  官人又問:「這春華殿內,素日是哪些宮人伺候著?」

  這話是向福東海問的。

  福東海納悶,因著太子的潔癖,寢殿內並不讓人伺候,這一點官人是知道的,何必挑明了問,難不成有什麼深意?

  福東海揣測著,又往前瞄一眼,見官人笑著看徐二娘子,立馬明白過來。上前如實回答,殿內並無人伺候,宮人們一般都在殿外候著。

  官人果然深思狀,點了點徐冉:「這殿內,只徐娘子出入罷?」

  徐冉茫然臉。福東海應下:「是。」

  官人:「以後徐娘子來,便讓徐娘子伺候著罷,旁人不必叨擾。」

  福東海一聽就懂。官人這話,意思是以後徐娘子和太子相處著,誰都不許過去打擾。是讓小兩口好生培養感情呢!

  陛下也真是為殿下操碎了心!

  太子拉著徐冉應下,並對徐冉道:「徐娘子,以後便辛苦你了。」

  徐冉:「不辛苦,伺候殿下是小的分內之事。」演技棒棒噠!

  官人滿意地領著眾人往外去。

  昆氏氣得快抓狂。等至外殿,昆氏對官人道:「今日既然已經來了東宮,中午便與太子一起用膳罷。」

  官人自是應下。

  昆氏又道:「離午膳時分還有一個鐘頭,閒來無事,要不徐娘子為大家解解悶吧?」

  來了來了!傳說中的宮鬥招數!徐冉愣了愣,下意識問:「娘娘想怎麼個解悶法?」

  昆氏笑:「徐娘子作為太子殿下的身邊人,自是蕙質蘭心,聰慧體貼。既要解悶,自當玩樂盡興,徐娘子可否想個點子,既要獨一無二從無前人提過,又要讓大家玩樂其中開懷大笑?」昆氏頓了頓,「對了,最好是不花任何銀兩,不用借助任何外物。」

  連打個葉子牌都要有牌才能玩……眾人看向徐冉,似是等她如何回應。

  官人也饒有興趣地看過去,他也想聽聽徐二娘子的答案。

  太子捏了捏她的手,沉聲道:「不會就說不會,自有孤擋著。」

  不就玩個遊戲嗎!哪裡就連個點子都想不出了,她主意多著呢!不能是前人玩過的,那就正好玩她們以前聚會時的小遊戲咯。

  嘖嘖嘖,昆娘娘這個宮鬥級別有點低啊。徐冉信心滿滿地站出來,道:「想好了!」

  官人:「這麼快就有主意了?」

  徐冉笑著點頭,先是讓宮人做示範,分做兩隊。每隊分別派出一人正對著大家,為『甲子』,徐冉在『甲子』耳邊說一個成語,然後『甲子』只能身體做各種各樣的動作,來讓自己隊的隊員猜這個成語,期間發出任何聲音。一隊一隊來,看哪隊能在規定的時間內猜出儘可能多的成語。

  說白了,就是以前看快樂大本營玩的動作猜猜猜。

  等說完了遊戲規則,徐冉就拉著大家玩起來了。

  官人、昆氏和太子坐著觀看,徐冉做裁判以及出題人。剛開始大家不敢造次,扭扭捏捏的,徐冉便說,輸家要為贏家提鞋,官人也同意,宮人們便放開了玩遊戲。

  因著大家從未玩過這種,覺得新鮮有趣,場上的人猜著動作,場下的人也開始競猜,因『甲子』動作滑稽,時常惹得大家捧腹大笑。

  徐冉笑得最大聲。

  很久很久沒有玩過了,玩起來親切感十足啊!

  官人撫手笑:「這個點子不錯!」回過頭看昆氏,昆氏自己也伸長了脖子在看『甲子』做的動作,若有所思地猜著謎底。

  官人索性拉了昆氏上場,「朕和貴妃也來玩玩。」

  太子也跟著上場,和徐冉一隊,命福東海做出題人。

  福東海剛玩上一局,還沒過癮呢。這會子笑嘻嘻地想了幾個成語,先是湊到官人耳旁說一遍,然後湊到太子耳旁說一遍,兩邊一樣的謎底,都說完了,這才退下來喊開始。

  太子和官人同時開始用肢體語言表述意思。

  高冷男神一秒鐘變逗逼,加上太子的面癱臉,徐冉哈哈哈哈從頭笑到尾。

  最終一比三,太子隊獲勝。

  昆氏怏怏地,說要再來一局。這次換徐冉和昆氏做『甲子』了。

  徐冉放得開,毫無節操地開始做動作。好幾次太子都差點笑出聲,明明猜到了謎底,卻兜著搖頭,讓徐冉換個姿勢動作。

  這次是官人勝。

  兩場玩下來,玩得大汗淋漓。官人意猶未盡,大力表揚徐冉,昆氏面上不情不願地,卻也只能說好。

  徐冉老高興了,順便將「殺人遊戲」和「誰是臥底」推廣了一把。

  官人命人記下,宮人們也伸長了耳朵聽。

  徐娘子的這些點子好,只要有人就能湊一起玩,一點也不費神,輕鬆又有趣。

  昆氏翻著白眼,卻也偏過耳朵認真聽。

  等中午吃過飯,官人和昆氏回宮,太子與徐冉相送。

  東宮宮門前,官人招手喚徐冉。徐冉噌噌地往前靠。

  官人親切喊她「小阿冉」,語重心長道:「小阿冉,景昭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定會好好待你,你只管安心等著大婚,景昭就交給你了。」

  徐冉怪不好意思的。

  要是官人知道學神和她只是做戲,會不會特別失望?

  唔,興許,一不高興還會要了她的腦袋!徐冉噌地一下直起脖子來,大聲應下:「官人放心,太子殿下就交給我吧!」

  官人笑了笑,領著昆氏揚長而去。

  官人和昆氏一走,太子問徐冉:「方才官人和你說什麼了?」

  徐冉看著太子這張禍國殃民的臉,眉頭緊皺,仰起臉道:「殿下,以後事情拆穿了,你可得保我這條小命啊!」

  太子戳戳她的額頭,「盡瞎想。」

  什麼小命不小命的,她人都是他的了,命自然也是他的,誰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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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兩人回了春華殿,太子命人將她案桌上的東西搬進書房。

  宮人依照東宮規矩,淨手十遍,這才開始搬東西。

  徐冉好奇問,「殿下,真挪個書房給我啊?」不是做戲麼。

  太子領她往寢殿走,「官人的旨意,君命不可違,怎麼,給你書房還不想要?」

  徐冉忙地應下,「想要想要!」嗷嗷嗷,終於不用當個看大門的了!

  入了寢殿,太子指著玉枕道:「快躺上去試試罷。」殿內剛才許多人都進來過,他有些不適應,準備等她試躺之後便讓人立馬進行殿內清掃。

  徐冉啊一聲,丈二腦袋摸不著,躺下試試?試什麼?

  心中雖是好奇,卻仍乖乖地往榻上一躺,斜著身子將腦袋往玉枕上一靠,觸感不錯喲。摸著玉枕,側著身子沖太子道:「官人賞的東西就是不一樣。」

  太子往前一步,見她半躺著,拿臉往玉枕上蹭來蹭去,那玉質碧綠,襯得她的肌膚白透似雪,一顰一笑,好看極了。

  太子嚥了嚥,忙地挪開視線。

  徐冉抱著玉枕起身,抬頭沖太子道,「殿下,謝謝!」

  太子彎下頭問:「謝什麼?」

  徐冉指指玉枕:「賞我這個呀。」

  太子施施然一掀袍,挨著她坐下,「這是官人賞的,你該謝官人才對。」

  徐冉微微一笑:「那就謝官人!」

  太子點點頭,與她並肩而坐,不再言語。

  他覺得這樣就很好,兩個人安安靜靜的,有他喜歡的寂靜,也有她勻稱而舒緩的呼吸聲。

  閉上眼睛,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太子忽地想到剛才牽她手時的情景。

  十指緊握,她笑靨如花。

  「小姑娘?」他驀地就喊出了口。

  「嗯?」應該是喊她吧,這裡沒有第二個小姑娘了。

  徐冉偷偷往旁邊瞄一眼,他闔著眼,優雅從容地端坐著,他的唇又紅又薄,像是剛從樹上摘下的櫻桃,沾了雨水,看得讓人想要咬一口。

  這樣好看的人,喊她什麼,她都願意應著。

  徐冉竊喜地往他那邊挨近了一點,心中感嘆,學神的潔癖對她免疫之後就是好,想碰就碰,也不用怕他大驚小怪地嫌棄她了。

  太子本來想問,「你喜歡和孤待在一起嗎」,話語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想了想,改口道:「你現在開心嗎?」

  徐冉點頭:「開心啊。」得了書房和玉枕,她開森著呢!

  太子:「孤也很開心。」

  徐冉一愣,原來學神現在臉上的這個表情,就代表他很開心!一定要牢牢記下來,以後就能隨機應變地拍馬屁了!看了半晌,發現——

  好像和平時那張冰山臉沒什麼區別哦。

  哎,面癱啊面癱。

  她湊得近,因著太子此刻是閉著眼的,她想觀察得更仔細,殊不知一張臉都快貼上去了。

  太子猛地一下睜開眼。

  徐冉心一滯。

  他並未推開她,微啟唇齒,一雙眸子盯著她的眼,幾乎讓人呼吸不過來。

  「小姑娘,你在看什麼?」

  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徐冉腦中一片空白,嘴上道:「我在看殿下。」

  對視三秒後。

  太子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繼續看罷。」

  徐冉一顆心狂跳不止,臉又燙又熱。

  剛才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好像被什麼擊中了,酥酥麻麻,既興奮又害怕。

  她在害怕什麼?

  為什麼要害怕?

  徐冉晃晃頭,站起來拿起玉枕往外跑,「殿下,我到外面等你!」

  跑到了殿外吹風,清寒的風颳在臉上,稍稍清醒了一點。

  太子跟出來。

  「你抱著玉枕作甚?」

  徐冉回頭,見了他,忽地覺得有些害羞,咳了咳,掩飾自己的不自在,聲音細細的:「這是賞我的,我自然要拿回去呀。」

  太子上前一步,指著她手裡的玉枕,道:「雖是賞你的,也不能隨便拿回府去。這是給你我二人的,快些放回去。」

  要搶她的玉枕?意識到這點之後,徐冉瞬間恢復精神氣,什麼羞啊澀啊的,都拋到了九霄雲外之後,緊緊抱著玉枕,據理力爭:「殿下答應要把這個賞我的!」

  太子好奇,「孤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徐冉回想,好像是沒說話,但是!「雖然沒說話,但是我拋眼神的時候,殿下分明是點了頭的。」

  為了讓太子想起來,徐冉特意往他身邊靠,學著當時的情景往他衣服上蹭了蹭,使勁拋了好幾個媚眼。「就這樣,當時殿下分明點了頭!」

  太子面無表情:「哦,原來那個時候你是想要玉枕,並非想要躺下試試枕頭。」

  徐冉臉一紅,什麼躺下試試枕頭!驀地想到剛才太子讓她進殿時,說的那句莫名其妙試試的話,恍然大悟,原來是指的這個!

  和老闆不在同一個腦電波頻率上,真的是件很操蛋的事情啊!

  徐冉耍賴:「不管,反正殿下點了頭的。」

  太子一怔。小姑娘如今越來越會唱反調了,都是被慣的。往前攤開手,「拿過來。」

  這個場景讓徐冉想起上次壓歲錢被奪的心酸場景,搖頭死命說不要。

  結果還是抗議失敗了。

  望著宮人小心翼翼捧著包了七八層錦緞的玉枕,徐冉內心悲痛無法言說。

  太子出言安慰:「放在東宮,也是你的,你急什麼。」

  徐冉不說話。

  大騙子!

  太子瞧她一臉不高興的表情,命福東海去膳房,將所有的甜點都拿過來。

  有了甜點吃的徐冉,眼睛發亮,很快就將玉枕的事忘記了。

  等下午回去的時候,太子送她上馬車。

  徐冉想起一事,哎呀一聲,「今兒個還沒和殿下一起吃湯圓。」

  太子一皺眉,問:「你想吃湯圓?」

  徐冉:「吃湯圓,團團圓圓呀。」

  太子想了想,交待讓她先等等。而後招了福東海來,輕聲吩咐兩句。

  徐冉好奇問:「殿下,福公公去作甚?」

  太子負手而立:「等會你就知道了。」

  片刻後。

  福東海端來一碗湯圓。

  太子蹙眉,瞪了瞪福東海,目光頗有指責之意。

  怎麼就一碗?

  福東海心中嘖嘖兩聲,將湯圓交給小宮人,騰出手,兩個食指一併攏,做了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手勢。

  太子立馬領會其深意,清冷地啐了句:「自作主張!」話雖是如此,卻是親自捧了湯圓往徐冉那邊而去。

  徐冉從馬車裡探出頭。

  哎呦,有湯圓吃呢!

  男神真的是超級超級超級大暖男!

  便要伸出手去拿,甜甜地笑:「謝謝殿下。」

  太子並未有將碗遞給她的意思,而是親自用勺子舀了一個胖潤潤的湯圓,往她嘴邊遞,神情冷峻,「芝麻餡的,吃嗎?」

  都餵到嘴邊來了,能不吃嘛。徐冉張開唇,那湯圓便順勢滾進嘴裡。

  一臉享受:「好吃!」

  太子舀了個湯圓,「真的好吃?」說罷便低頭嘗了口。

  徐冉看得目瞪口呆。

  如今學神真是越發接地氣了……都可以解封至她一起吃一碗湯圓的程度了……

  腦海中有個羞羞的念頭一閃而過。

  雖然想過很多次,但是迫於現實,每一次都只能無情地否定。

  但是……

  稍稍擁有個錯覺……應該無傷大雅吧……

  或許,學神喜歡她?

  有了這個念頭,徐冉下意識屏住呼吸,看著太子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人生三大錯覺——

  男神喜歡她。

  男神真的喜歡她。

  男神真的超級喜歡她。

  反正都是錯覺,就最後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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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過完元宵,徐老爺便帶著蕭氏出門了。臨走前特意囑咐徐冉,一定要在太子面前好好表現。

  好好表現那是自然的,只是怕錯覺誤事。徐冉就直白地向徐老爺討教經驗之談,「爹,你會對太子殿下抱有什麼不純潔的幻想嗎?」

  徐老爺當即應下:「肯定會有呀!只要是個人,就肯定會對太子殿下產生不純潔的幻想,這是人之本能。」比如說他自己,他就時常幻想著能成為太子座下一把手,紅紅火火大江南北最好一提到太子,就會想到他徐老爺。

  徐冉: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徐老爺拍拍徐冉的肩膀:「就算有幻想,也必須認清現實,不能一味地沉淪在幻想中。冉冉,你一定要牢牢記住自己的人生目標,排除雜念,勇往直前。來,我們的口號是——」

  徐冉:「權臣之路,人生巔峰!萬民敬仰,君王盛寵!」

  徐老爺捋捋鬍子,「很好。」

  徐老爺走後,三姐妹聚在一起。

  不得不說,她們是有點小興奮的。距離上次爹娘同時不在家,還是好幾年之前的事情。

  徐冉聞到了自由的氣息,腦袋高速運轉,想著這兩個月能做些什麼平時不讓做的事情。

  以前徐老爺和蕭氏在家時,有家長坐鎮,加上平時學業繁忙,每天就是兩點一線,學堂家裡兩邊跑。現在徐老爺和蕭氏不在,恍惚間有種解放的感覺。

  徐冉轉過頭,徐佳和徐嬌眼裡也冒著光。

  三人頭挨著頭,圍成一個小圓圈,偷偷地計劃著。

  「我要逛上戶夜市!逛到半夜才回來的那種!」這話是徐嬌喊的。

  上戶夜市一般是正月十六之後才有的,往往是她們開學之後才有,而且逢八休市,想要學假日去玩玩都不行。學子們要去逛上戶夜市,一般都不太可能,因為夜市十點之後開市,而第二天要上課的學子們,府中長輩是絕對不允許他們耽誤學業的。

  「我……我想和妹妹們睡一個院子,睡同一張床!」這話是徐佳喊的。

  徐佳一喊完這話,徐冉和徐嬌就同時看過去。

  大姐這個想法也太……普通了點。

  徐佳意識到她們在想什麼,咳了咳,站起來道:「作為你們品學兼優的長姐,爹娘不在,我自然不能做得太出格。就這件罷,爹娘總不讓我們姐妹三個睡一個屋子,我偏偏想要試一試。」

  但事實是,她根本想不到其他爹娘不讓做的事情了。

  徐冉想了想,腦海中冒出一個想法。後來想了想可行性,自覺地將之掐滅。道:「我跟隨你們的腳步就好。」

  三人伸出手,學戲台上英雄結盟那般,擊掌為約:嗨起來!

  爹娘不在家的第一個夜晚。

  先是實現徐佳想做的事。搬了枕被,三人一起睡。一聊就停不下來,中途起床吃吃夜宵,玩玩葉子牌,說不盡的話。小院裡也沒人敢管,畢竟老爺發了話,如今他不在,府裡一切聽徐佳的。

  第一夜聊得很爽,三個話嘮湊一起的結果就是一聊聊到天亮。

  結果第二天起床開學日三個人都遲到了。

  第二晚,第三晚,第四晚接著睡一塊。

  然後從來沒有遲到過的徐家娘子們成了遲到慣犯三人組。只因夜晚睡一塊,聊得根本停不下來。太多可以一起聊的事情了,興致勃勃,唾沫橫飛。而且偷偷躲在被窩裡一邊吃東西一邊打葉子牌,一邊聊天的感覺簡直太爽!

  進行到第五天的時候,徐佳及時喊停。

  連續熬了夜的徐冉和徐嬌頂著黑眼圈大眼袋,點頭表示同意。

  娘親還是有先見之明的,要是讓她們三個天天睡一個院子,估計晚上都不用睡覺。

  姐妹感情好也是種罪啊。

  再然後就是做徐嬌想做的事情了。

  這天三人早早地將堂外題做完,女扮男裝,從府裡帶了好幾個小廝使女,逛上戶夜市去了。徐嬌開啟瘋狂的買買買模式,將夜市每個角落都逛完了,荷包也就全癟了。玩得太晚,第二天姐妹三個又遲到。

  一開始覺得各種興奮的姐妹三人組,漸漸地發現,不讓做的事情,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徐嬌建議,要不大家分頭行動!

  徐佳點頭,表示這是個好主意。

  徐嬌一直羨慕別人纖細的身姿,她想少吃點或者乾脆不吃,但是蕭氏在府中時,根本不會讓她這般任性妄為地不吃東西。徐嬌高興地開始了斷食之旅。

  與徐嬌相反,徐佳特別喜歡一邊吃辣一邊吃甜食。但是蕭氏不讓,說那樣對身體不好。

  徐佳開始了瘋狂地一般吃辣一邊吃甜食,吃吃吃,是她這幾天的追求。

  結果個人行動進行到第三天,就宣佈失敗。徐嬌餓得幾乎腿軟,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斷食了。徐佳在瘋狂吃了三天辣食和甜食之後,暴長了一臉痘。

  徐冉什麼都沒幹,因為她實在想不到該幹什麼。

  等到上東宮禮訓時,中午吃完飯,蹦蹦跳跳地跟著太子入了內殿書房。說起徐老爺和蕭氏走後,這些天她家裡的情況,徐冉嘆氣,感慨道:「還是爹娘在的時候好。」

  太子一邊聽一邊翻書看,心想在旁人眼裡看來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她們也能折騰得如此開心,看來徐相公養女兒,還真是不同尋常。

  漫不經心地問:「聽來聽去,都是你那姐妹二人的情況,你自己就沒有想過做什麼出格的事?」

  徐冉嘟囔:「有是有,不過嘛……」

  太子合上書,「說來聽聽。」

  徐冉縮縮頭,她才沒有這麼傻咧,萬一學神抓著她的這個小把柄,以後動不動就威脅說要告訴她爹,那就慘了。

  太子只瞧她一眼,便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施施然道:「孤定不會告知他人,說不定,你說了之後,孤還能助你一臂之力。」

  漆黑眸子盯著她,似笑非笑,那迷離的目光極具引誘力。

  徐冉嚥了嚥,說就說吧,她就不信了,學神真會做出那種到徐老爺面前告狀的事。

  深思熟慮中,太子已走過來,拿起她的堂外題開始披閱。一邊道:「快說罷。」

  徐冉嘿嘿笑兩聲,道:「我想去我爹的銀庫看看,我知道的,他有個存私房錢的小銀庫!」

  太子轉過頭,無情地戳穿她心裡的小九九:「單純只是看看?是不是還想順幾塊值錢的寶貝?」

  徐冉臉一紅,趕忙掩飾,揮揮手笑:「哪有,我才沒有那樣想。」

  太子哼一聲,並未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指著印本道:「這題以及這題,都做錯了,罰你將解法各抄二十遍。」

  徐冉一僵,內心嗚咽。

  等到下午禮訓結束時,徐冉在宮殿外等太子,準備跟他一起照常往馬車出發。

  卻沒有等到人。福東海也不在,只有一個小太監過來傳話,「殿下說了,請娘子上馬車。」

  徐冉一愣,今兒個不去馬場了?

  本來以為就此回去了,沒想到上了馬車,馬車卻朝著不同的方向而去。不是徐府也不是馬場,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且到了地方之後,她被矇住了眼睛,被人塞進轎子裡。

  徐冉猛地一下回過神,天吶天吶天吶,她這是遇到歹人了嗎!有人要害她嗎!怎麼害?直接殺嗎!

  靠靠靠,想她穿越到現在,學堂成績好不容易到了前五,學神也快要將她視為心腹知己,一切都已經步入正軌,要是死在這裡,尼瑪就太憋屈了!

  徐冉就開始在轎子裡瘋狂地喊「救命」。

  外面抬轎的影衛聽到徐冉撕心裂肺的求救聲,下意識一滯,面面相覷,徐娘子這個喊法,要是被殿下聽到了,肯定是會怪罪的。

  影衛一出招:「娘子,您別喊了,我們不是壞人!」

  徐冉:哪有壞人說自己是壞人的!

  接著喊。

  影衛二出招:「娘子,我們要帶你去的是個好地方。」

  徐冉:馬蛋要送她去見閻王咯!地獄才不是什麼好地方!

  接著喊。

  影衛們索性閉上嘴,加快步伐,恨不得咻地一下飛過去。

  轎子終於停了,徐冉立馬從轎子裡面鑽出來,一邊跑一邊喊:「大膽狂徒,我可是東宮太子妃!誰敢動我,太子就跟誰拚命!」

  由於她蒙著眼,而且遮眼的布條打了個死結,跑出沒兩步就撞到了誰身上。

  徐冉一隻手去解眼罩,一隻手狂舞,來個人救她,她好怕怕!下意識喊了句:「殿下救我!」

  忽地有人一把將她摟住,「孤在這呢。」

  言罷,便有人為她解開眼罩。

  光亮重現眼前,隨之而來的還有太子那張精緻的俊臉,他眯眼盯著她,緩緩湊過來,溫熱氣息盡灑耳畔:「徐相公的銀庫孤給不了你,但是大周的鑄錢場,孤倒是可以讓你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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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入鑄幣場,嘈雜切切,熱氣騰騰,工匠們各司其職,忙得熱火朝天。

  太子領她往前。

  徐冉激動得不行,鑄錢場啊,國家高級機密,學神說帶她來就帶她來了。往左一瞧,錢!往右一瞧,還是錢!嚶嚶嚶,不行了,她真的好喜歡這種滿目都是錢的感覺。

  要給學神一百個贊!

  太子指著前方辛勤工作的工匠們,問:「你可知他們用的是什麼鑄造法?」

  徐冉:「翻砂法!」

  太子訝異,稱讚道:「不錯。」

  徐冉聳聳肩,嘿嘿,她才不會告訴學神,牆壁上寫著呢!

  銅沙疊就,翻砂鼓鑄。

  八個大字一看,就知道是翻砂法咯。

  太子領她至一木箱前,道:「排列母錢,填砂至實。而後翻轉砂箱,套框填砂。」

  這是在給她解釋鑄錢的順序呢。徐冉忙地點頭以作回應。

  又往前一步,指著好幾排打開來的木框箱,「分箱取錢,開設澆道,合箱排列,化銅澆鑄,最後開箱取錢,收回型砂。」

  徐冉哦哦點頭,鑄錢果真是個麻煩活啊,一道道工藝做下來,每一道都必須謹慎完成,要是任何一步出錯,估計就得從頭來。

  恰逢剛鑄完一批新銅,執掌官恭敬地呈上一貫,太子拿在手中把玩,而後又擲到徐冉手中,「這是今年的第一貫新錢,賞你了。」

  那銅錢精緻通圓,正面刻著大周通寶四字,熏模中帶出來的松香與清油味。俗話說滿身銅臭味,哪裡知道銅錢出爐之始,是清寒的香氣,臭的,不過是百轉千回這一路見過的人心。

  徐冉低頭嗅了嗅,滿足地露出一個笑容,新鮮的錢味!就是這麼的好聞!

  寶貝似地放進荷包裡,屁顛屁顛跟著太子逛。

  一圈逛下來,等到要回去的時候,太子問:「孤的這個『一臂之力』,你可滿意?」

  徐冉小雞啄米似地點頭:「滿意,特別特別滿意!」

  太子點點頭,「剛才都看清楚了,這回知道錢是如何鑄出來的了?」

  徐冉:「殿下解釋得清楚,我全部都記住了!」

  太子:「很好,回去寫篇賦文,說一說今日的感悟。」

  徐冉笑容一僵,竟、然、還、有、家、庭、作、業……感悟?寫她經此一遊之後,發現自己更加愛財如命了麼!

  回去的時候,太子親自為她戴上眼罩,徐冉不喜歡被人遮住眼睛,什麼都看不見,會讓人非常沒有安全感。輕聲請求,問能不能不戴眼罩。

  太子拒絕,挽她上馬車。「孤能帶你來鑄錢場,卻不能讓你知道鑄錢場在哪。從國法上來看,至少現在不能讓你知道。」

  徐冉無所謂地聳聳肩,摸索著坐下。眼睛蒙著,耳朵便變得格外機敏。聽著車軲轆滾滾前進的聲音,馬車裡寂靜地令人發慌,徐冉下意識喊了聲:「殿下?」

  太子輕輕「嗯」了一聲。

  徐冉辨認著聲音的來源,似乎是從她的正前方偏左一點的地方傳來的。「殿下,我們現在去哪裡?送我回府嗎?」

  太子望著她說話探頭探腦的樣子,似乎因為矇住了眼,而有些不知所措。太子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沒有反應。

  太子收回手,「不回去,去馬場,今天還沒有練習騎射。」

  徐冉想起一事,「今天不能去馬場了。」

  太子微微一蹙眉,「為何不能去?」

  徐冉便將因為她們姐妹三人這些天太過頹廢,所以徐佳下定決心要恍然一新規定她們下午必須幾點回家不能在外逗留的事情一說。

  太子面上不太高興,聲音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知道了。」

  然後就再也沒有說話了。

  片刻後,徐冉又喊:「殿下?」

  這回太子並未作答。徐冉側了側耳朵,不由地伸出雙臂摸索,「殿下你還在嗎?」

  問完就後悔了,馬車並未停下,他肯定還在車上的。那為何不理她?因為不能去馬場的事情嗎,難道學神覺得她是因為想要偷懶才不去的嗎?

  一心在意營造標準好臣子形象的徐冉,慌忙地開始解釋:「殿下,我不是不想去,而是實在拗不過我大姐,家裡人如今都不知道我和殿下你的……咳咳,不知道我有幸被殿下看中,接受這一重要任務。殿下也說了,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我從不敢將此事外洩,還請殿下明察。」

  對面仍舊沒有回應。

  徐冉著急,怎麼都不吱個聲,學神到底聽沒聽到她說話?

  太子下意識屏住呼吸,與她近在咫尺。

  小姑娘一點警覺心都沒有,連他幾乎入了她的懷抱都不自知。

  她直直地伸著雙臂,或許因為方才那一番解釋他並未回應,她顯得有些擔心,不敢亂動,生怕弄出一絲聲響。

  太子眸中含了笑,伸出手指又在她眼前晃了晃。這樣也好,她戴著眼罩,看不見他在哪裡,只要不弄出動靜,他可以肆無忌憚地這樣盯著她,甚至……

  他的手一點點順著她的臉龐而下,只隔了分毫的距離,並未觸碰。看起來就是在撫摸。太子兩隻手都抬起來,緩緩地挨著她的細腰而落下。

  隔空相擁。

  恰好她伸長的手,也看起來像是抱著他。

  徐冉抬手抬得累了,心想學神不理就不理吧,反正伸手去摸,他也不會讓碰的。正準備收手時,忽地聽見耳畔有人說話:「不要動。」

  這聲音,近在咫尺。學神好像離她很近?

  徐冉聽話地繼續保持『殭屍』的姿勢。

  太子上半身往前湊,雙手隔空環著她的腰,他清冷的聲音聽起來就是在發號施令:「你喊孤一聲。」

  徐冉:「殿下?」

  「聲音太僵了。」

  徐冉拉長聲調:「殿下——」

  太子不滿意:「那日官人來東宮,你蹭在我身旁的語調就很好。」

  徐冉迷茫,學神這是玩什麼呢?聲音cosplay?

  雖有疑惑,卻仍乖乖照做。嗲著嗓子喊了聲:「殿下。」酥酥軟軟,糯糯嬌嬌的。

  太子閉上眼,「再多喊幾聲。」

  徐冉黑線。

  今天學神犯什麼毛病!不太正常啊!難道是看她戴著眼罩,想跟她玩羞恥play嗎!

  哎,雖然不太樂意,但誰讓他是老闆呢。

  連連喊了好幾聲。

  太子心滿意足。他的唇挨著她的小耳朵,白白嫩嫩的耳垂,再往前靠分毫,便能親到。

  事實上,他的整個上半身都與她離得極近。明明連衣襟都挨著了,卻絲毫讓人沒有被觸碰的感覺,距離感把握得極好。

  他向來是不允許自己有那種污穢淫邪的念頭,但今天不同,她蒙著眼,她看不見他在做什麼。

  她用這樣軟媚的聲音喚他「殿下」,聽起來就像是求他。求他抱一抱她。

  他喜歡這樣的感覺。

  忽地馬車一晃,突如其來的顛簸讓人不由自主地往前一跌。隨之而起的,還有福東海的罵聲:「小六子你個該死的豎子!跌壞了殿下,一百條命都不夠你償的!」

  徐冉動了動手指,身上彷彿被重物壓著,有什麼東西,整個地都撲在她身上。

  好像還是熱的?

  「殿、殿下,是不是有東西砸我身上了?」

  悶了許久,那緩而長的呼吸聲印證了她那一晃而過的猜想。

  「是孤。」

  太子從她身上爬起來,佯裝無事地坐回去。

  徐冉仍處在「靠學神為什麼壓她身上!」的驚嚇中,話都說不清楚了,「殿下,你、你為什麼會……」媽呀太羞恥,讓她冷靜一下。

  太子咳了咳,臉上微微有些發紅,由於常年講學舌戰各國群雄,已經練就了無論什麼時候都能淡然處之的最高境界。此時此刻說起慌來,也是信手拈來的事情:「孤不小心摔了一跤,多謝徐娘子救駕。」

  徐冉:「哦。」馬車上也能摔跤,學神自帶非凡技巧噯。

  是夜,太子入寢,閉眼時忽地想起白天的事。

  掐指一算,如今剛出正月,還有整十個月的時間。

  再等等。

  小姑娘遲早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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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徐老爺走後大半月,為了有條不紊地度過接下來的一個半月,徐佳決定,召開小型集會。

  參會者:徐佳、徐冉、徐嬌,再加上徐豐。

  作為會議主持人的徐佳,盡情地發揮了她高學第二學霸的才能。洋洋灑灑寫了一長篇大論,痛斥這些天來她們姐妹三人的自甘墮落,並單獨就自己身為長姐卻領著幼妹胡作非為,對此進行了一番深刻的思想檢討。

  徐冉和徐嬌點頭表示附和。

  徐豐抱拳,小小嘚瑟一把。爹娘不在家,他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該幹嘛幹嘛,特別自律!

  「所以說,當初娘就應該讓我照看你們的。」

  徐冉三姐妹無言以對。

  仔細想一想,大哥確實沒做什麼出格的事。

  徐佳自動忽略他,繼續發言,說了一堆,旨在表明一切要和從前一樣,並制定了一系列的臨時家規。其中大多數都和以前一樣。

  為了尊重她家長姐的時間觀念,徐冉開始了比以前更為緊張的學堂生涯。下學一個鐘頭內必定回府,吃完飯後立馬去做堂外題,八點呈給徐佳檢查,九點準時上床睡覺。

  這天放學假,正好與禮訓日重疊。不用特地請假一天,徐冉表示很高興。早上照常從後門乘東宮的馬車出發,剛走沒多久,門後躥出兩個人。

  徐嬌指了指飛奔而去的馬車,沖徐佳道:「姐,我沒騙你吧,我就說二姐有事瞞著我們。你看,那分明是宮裡的馬車。」

  徐佳點點頭,「剛才我聽見她沖那個公公打招呼,看樣子已經很是熟絡了。」

  一想到徐冉可能藏了個大秘密,徐嬌姐妹二人心中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

  二妹到底在偷偷地做什麼呢?

  下午徐冉禮訓回來,心情很不錯。上次太子交待要寫的那篇參觀鑄錢場賦文,她寫了幾百字交上去,太子誇她寫得好,還特意在騎射教學結束後,帶她上馬兜風。

  哼著小曲一腳踏進後門,被人攔住了去路。

  抬頭一看,徐嬌和徐佳面容肅穆,叉腰質問:「冉冉,你去哪了?」

  這場景讓徐冉想起了抓姦現場。嚥了嚥,徐冉笑:「我去外面玩了。」

  徐嬌和徐佳對視一眼,一把拉住徐冉往裡帶。

  正廳。

  徐豐也在,徐佳再一次進行家庭集會。

  這次討論的主題是——「二妹之謎,驚天秘密!」

  首先由徐佳描述今早和下午徐冉鬼鬼祟祟出門然後又鬼鬼祟祟回家的場景,再然後由徐嬌補充她平時發現的蛛絲馬跡,比如說二妹每七天都要出個門,每次出門回來都是滿面春風的事情。

  因為和太監有關係,徐嬌下意識想到這些日子以來,襄陽王世子的慇勤。又是馬車又是太監的,難道是襄陽王世子為了討她歡心,特意找二姐過去出招?

  徐嬌心直嘴快,就問了出來。

  徐冉:「……」

  徐佳比較現實,問:「冉冉,是不是因為你琴彈得好,所以宮裡貴人請你教琴啊?唔,那也不對,你還是幼學學子,哪有請幼學學子教琴的?不妥不妥,應該是別的原因。」

  徐佳徐嬌兩姐妹你一句我一句,亂七八糟的猜想全甩了出來。

  徐冉托著下巴,靜靜地聽她們唾沫橫飛,一邊喝茶,一邊想著晚上該吃啥。

  橫豎她們是猜不著的。

  結果徐佳一句:「難道是請你做東宮太子妃麼?」

  徐冉一口茶噴出來,徐豐坐她對面,被濺了一臉。

  徐冉忙地上前為徐豐擦臉,心中想著如何進行強而有力的辯解,結果話還沒出口,徐佳和徐嬌就先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應該不可能,怎麼會選我們家冉冉做太子妃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徐冉故作鎮定地坐回去,索性將計就計:「我真是去做太子妃的。」

  徐嬌徐佳姐妹一滯,而後發出爆笑聲,兩個人笑得前俯後仰。

  徐冉攤開手,無奈表情。

  吶,以後知道真相,可千萬別說她不厚道,是她們自己不相信的。

  不過話說回來,真的那麼難以相信她是太子妃嗎?想想也是,學神那般高高在上,而她只是個小小的幼學之子,正常情況下,他倆是不可能湊一起的。

  這樣也好,要是不小心露餡了,大家也不可能相信她就是太子妃。以後也就不用那般提心吊膽生怕旁人知曉真相了。

  等到家庭會議結束,還是沒能討論出來徐冉到底幹嘛去了。徐冉本人堅持太子妃答案,並說她出門是經過徐老爺官方認可的。

  徐嬌和徐佳本就是出於好奇才開的這個家庭議會,勁頭一過也就不在意了。

  散會時,徐佳以長姐的口吻囑咐:「冉冉,千萬不要幹壞事。」

  她可不是去幹壞事,她這是為自己光明的權臣之路奠定根基。

  回小院過長廊的時候,徐豐跟上來,悄悄地湊到徐冉身邊來。

  「冉冉,哥相信你。」

  徐冉一愣,回頭見徐豐一臉堅定表情,「哥相信你是去做太子妃的。」

  徐冉還沒反應過來,徐豐已經拉著她在長廊邊坐下,雜七雜八地問了一堆,大多都是關於太子的事。

  「殿下私下裡是個什麼樣的人?」

  「殿下平時喜歡做些什麼?」

  「殿下穿常服也那般英俊瀟灑嗎?」

  ……額最後一個問題什麼鬼?

  徐冉猛地回過神,不由地晃晃徐豐的肩膀,「哥,你為什麼會相信我?」

  徐豐露出白亮亮的牙齒,「只要是冉冉說的話,哥全都相信。」頓了頓又道:「而且我們家冉冉長得漂亮,性格也好,人也體貼,這世上除了沈娘子,再也沒有人能和我們家冉冉比肩的女子了。我瞧著吧,也就殿下配得上我們家冉冉了。」

  徐冉:迷之感動。

  「哥,其實我……」

  看著徐豐這一臉實誠憨厚的表情,徐冉發現說謊真是件困難的事。

  反正家裡人遲早是要知道的。而且這是她親哥。

  徐冉深呼吸一口氣,點點頭承認了,並回答道:「殿下私下裡是個非常高冷寡言的人,平時沒什麼喜歡做的事,穿常服也是一樣的英俊瀟灑。」

  徐豐激動中,在長廊裡來回跑了好幾圈,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一臉期待地問徐冉:「冉冉,能幫我向殿下要個親筆嗎?」

  這日禮訓午歇,徐冉向太子說了上次回去之後召開家庭會議的事情。

  太子問:「你說了之後,沒有一個人相信你?」

  這話頗有幾分玩味之意。徐冉鼓著腮幫子,「還是有人相信我的,我哥就很相信我,他還說讓求張殿下的親筆呢。」

  太子哦一聲,「孤的親筆,豈是想要就有的?」

  徐冉假借彎腰拾筆之際,翻了個白眼。而後起身嘆氣,「知道啦知道啦,殿下的親筆,價值千金嘛,一般人想求都求不來啦。」

  大不了她回去將自己上次得的兩張親筆,分一張給她哥。

  等到下午回去時,太子抽空來送她。

  遞了個小盒子,「這是你要的東西,下不為例。」

  徐冉打開一看,是學神的親筆咧!

  晚上徐豐得了太子的親筆,呆立許久,而後用臉蹭蹭素箋,雙手捧著素箋,神情莊嚴:「我要將它供起來!」

  徐冉翹著二郎腿吃著徐豐給掰的核桃仁,「哥,這事你可千萬別說出去哈。」

  徐豐拍拍胸脯,「哥哥絕對不會說出去的!」心中感嘆:等以後殿下登基,他就是國舅爺了,天吶,國舅爺咧!

  怎麼辦好激動好激動!

  將素箋小心翼翼地往徐冉那邊一遞,「你等等哥。」

  興奮過頭的徐豐圍著長廊來回又跑了四五圈。最後一圈,忽地想起什麼,索性跑回自己的屋子,等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個錦盒。

  「冉冉,這個請你代為轉交給殿下,有來有往,方是君子之道。殿下賜了我親筆,我定也要有所回報。錦盒裡裝著的,是我視為珍寶的東西。」猶豫幾秒,慌張加了句:「你可千萬不要打開看。」

  徐冉往旁一丟,嘴裡嚼著核桃,「知道了。」

  徐豐還是不放心,索性又拿了回去。等到徐冉要出發去東宮的前一晚,才重新將錦盒交給她。

  徐冉好奇,神神叨叨的,她哥這是怎麼了?盒子裡到底裝了什麼?

  雖然很好奇,但是作為一個誠實守信的好孩子,徐冉表示,就算再怎麼好奇也不能打開看!就這樣一路煎熬地捧著錦盒入了東宮。

  徐冉走後,徐豐正好準備去輪班巡查。往東宮的方向看一眼,想到自己呈上去的東西,心中有些忐忑,希望冉冉不要生氣,畢竟那是她送給最心愛哥哥的禮物。荔枝石頭,不知道殿下會不會滿意?

  可他也沒有別的東西可以呈上去了。那塊石頭可是冉冉特意帶回來給他的,是他最最最喜歡的禮物。為了表示這份禮物的特殊性,他還特意寫了封信解釋這塊石頭代表的意義。

  想必殿下一定會為他的心意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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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徐冉到思華殿的時候,正好碰見太子剛從東邊屋裡更衣而出,徐冉上去喊一聲「殿下」。

  太子轉過身,眾宮人簇擁其後。前幾日起,官人命太子為其他兩位皇子以及若干王府子弟講學,雖不用每日都去,但免不得多操一份心。

  如今見了徐冉,正好同她講下午取消馬場騎射訓練的事情。「近兩月,孤有要務在身,待忙過這一陣子,再重拾騎射一事。」

  徐冉有些小失落。不能和學神一起馬場兜風,好可惜的。不過呢,她的騎射長進不少,如今上課也能得個甲了,自己隨便練習練習,也就差不多了。

  將手裡的錦盒遞給太子,「殿下,這是我哥讓我轉交給你的,說是給殿下的答謝禮。」

  太子收下,卻並未放下心中。想起最新進貢的奶焦糕,道:「你先去劉嬤嬤那邊露個臉,就說是孤的意思,讓你先吃完糕點,然後再開始禮訓。宮裡賜下的奶焦糕,孤不愛吃,全賞你了。」

  徐冉一聽說有東西吃,眼睛都亮了。奶焦糕,聽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咩。

  「謝謝殿下!」轉身就往禮訓的屋子裡跑。

  太子抿了抿唇,看著她飛奔而去的身影,心情不由地高興起來。

  今早約了內閣諸位相公,於南堂議事,時辰還早,要不先陪小姑娘吃了糕點再走?

  福東海睨眼一瞧,心領神會:「殿下,早上您只用了一小碗粥,再吃些東西罷?正好同徐二娘子一起。」

  太子點點頭,語氣明朗:「既然如此,讓膳房的人再送些早膳來。」

  繞過正殿,往偏殿而去,屋內擺了個長條楠木桌,桌上擺滿一應果點糕食。太子坐等徐冉,無意中瞄到旁邊宮人手裡捧著的錦盒。

  徐家長子的謝禮?他倒是懂禮數。太子招招手,宮人捧了錦盒上前。太子親自打開,一眼望見裡面的東西,神情一僵。

  徐冉同劉嬤嬤稟明情況之後,歡快地往偏殿去。

  美食和美夢最令人愉悅,一想到那個什麼奶焦糕,徐冉就嘴饞。

  等入了偏殿,宮人們齊齊跪地,感覺這氣氛不太對啊。再一瞧,太子端坐席間,臉色不太好。

  額,殿下怎麼還在這?不是走了麼?

  徐冉下意識垂著頭踮著腳,準備一點點挪出去。

  感覺學神出於即將爆發的狀態中,雖然不知道原因為何,但是她絕對不想蹚這趟渾水。

  福東海還領著膳房宮人入殿擺膳,一見徐冉,出聲喊:「徐娘子,你怎麼躲屏風後面?」

  徐冉身形一滯,恨不得將福東海的嘴封上。

  太子冷冰冰的聲音傳來:「徐二娘子。」

  徐冉躡手躡腳地走出來,摸著腦袋,「哎呀殿下您也在這,好巧!」

  太子哼一聲,手指抵在錦盒側邊,往前一推,「徐家長子的謝禮,孤心領了。」

  徐冉嚥了嚥,天,難道是她哥送的東西惹怒學神了?想她哥傻傻的,送個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還是完全有可能的。

  等走到桌邊,離得近了,瞧清楚錦盒裡放著的東西時,徐冉幾乎吐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死要死,送什麼不好,竟然送這個!

  徐冉內心崩潰,面上強做鎮定,擺出招牌燦爛笑容,「呀!這個是什麼!好眼熟!絕對不是我送給殿下的那種荔枝石頭。」

  太子拿出徐豐呈上來的書信,徐冉一掃,嘴角抽搐,淚流滿面。

  媽蛋媽蛋!沒見過這麼坑妹的人!送荔枝石頭也就算了,竟然還特意寫了封說明這是她送的!

  徐冉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太子瞪她一眼,心中有氣。想著終須給她留幾分面子,擺擺手,示意所有宮人退下。

  福東海伸著脖子,「殿下,還是留小的伺候罷。」難得看殿下這般抓狂狀態呢。

  「滾——」

  待殿內空無一人,四下寂靜,太子鐵青著臉開口:「猶記得徐娘子送給孤的石頭,是尋遍整個白南才尋到的,好不容易得了一枚送上,說是這世上再無第二枚了。」

  徐冉縮縮頭,迅速回想當時自己說了些什麼。

  好像、確實是這麼說的……

  一模一樣的話,她好像還對她哥、呂夫子都說了一遍,啊對了,還加上同她一起巡堂的隔壁班班長,一個可愛的萌妹紙!

  太子湊近瞧她的臉,「你怎地不說話了?嗯?」指不定背地裡還將同樣的石頭送給了多少人。

  想想就來氣,她竟這般敷衍他!

  徐冉一愣。猶豫著是該撲通一聲跪下還是直接倒地下匍匐懇求。轉念想想又覺得不行,學神是太子殿下,像他這麼龜毛的人,肯定動不動就有人惹到他,旁人求情技巧肯定比她熟練許多,各種各樣求情姿勢也定是數不勝數,她要是來個常規的求情姿勢,說不定學神看了更嫌煩。

  那麼問題來了——該如何花樣式求情呢?

  太子冷眼一探。

  小姑娘無言以對了。

  她默認了。她就是將同樣的石頭送給了除他之外的許許多多人。

  哼。

  徐冉心急如焚,想不出招啊,苦著臉使想要使勁擠幾顆淚珠,醞釀許久,一抹眼角,別說眼淚,連個眼屎都沒有。

  第一次為自己亮晶晶清澈澈的大眼睛感到悲哀。

  太子站起來,「不用說了。」

  徐冉怔住,學神這是要直接拉她下去斬頭的節奏嗎!竟然連個解釋都不想聽!

  「殿、殿下。」大著膽子喊住太子,顫著聲音問:「您會砍我腦袋嗎……」

  太子一皺眉,頭也不回繼續往前,「不會。」

  徐冉長長地鬆口氣:「殿下,這件事……」

  還未說完,太子揮袖而去,聲音似是結了一層冰:「孤懶得跟你計較。」

  說是不計較,卻氣了一上午。

  上午議事,閣老們說到東北雪災,如何賑災安民,該選何人前去。議了一圈,太子一言不發,閣老們指著向他討主意,太子卻恍若罔聞。

  劉閣老輕聲提醒,喊了兩聲,太子回過神。他雖心不在此,但來之前便知道此次議事目的,大抵和從前一般。於是三言兩語,挑明了其中厲害,並點了合適人選。

  等到議事散去,劉閣老說起江蘇私鹽一事。徐老爺每七日必遞摺子稟明私鹽調查一案的進度,如今已查明三處私下販賣私鹽的鋪子。

  劉閣老道:「此事牽扯頗廣,與京裡也扯上了關係,徐相公的意思,是想追查到底,絕不姑息。只是……」

  太子蹙眉,「只是什麼?」

  劉閣老:「只是擔心京裡……」是指的沈丞相那邊。

  太子脫口道:「只叫他放心追查,一切自有孤頂著。」

  劉閣老應下。等出了南堂,劉閣老想著下午還要和太子去城南大營巡視,只餘一個鐘頭,估摸著太子不會回東宮,便順勢引他去南堂膳房。

  太子卻道:「孤要回東宮一趟。」

  劉閣老驀地想起今日是禮訓日,嘆氣看了看太子離去的背影。

  哎,自古紅顏多禍水。一來一回就要半個鐘頭,殿下巴巴地趕回去,定是為了瞧徐二!

  心好累。

  徐冉趴在案桌上奮筆疾書。上午的禮訓一結束,她便咻地跑書房來了,連飯都顧不上吃。

  要認錯,就得拿出誠意來。

  劉嬤嬤說了,要想讓一個男人原諒,就得拿出可憐楚楚的一面,含著淚兒咬著唇,嬌俏俏地直接說那三個字。

  所以徐冉去了珠釵,垂著頭髮,因為她已經完全做好隨時在學神面前淚崩的準備了。

  太子板著臉回了東宮。先是漫不經心地往思華殿望了望,福東海如今越發機敏,笑著指了指春華殿。

  太子悶了悶,那股子又酸又澀的惱怒,纏繞心間,久久無法揮去。自早上見了那錦盒,到如今已經整整四個鐘頭,他竟還未平復心情。這放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一入殿,他刻意放輕了腳步,走到書房時,望見她趴在案桌上,提筆不停寫著什麼,旁邊高高累起一堆宣紙。

  太子出聲咳了咳。

  徐冉腦子叮地一聲——來了!

  瞬間進入角色,哽咽著低下頭,一腦袋往桌上磕去,瞧瞧地用手肘墊著額頭,從遠處看去,就像是直接撞了案角。

  「不……不活了……」

  太子疾步走過去,扶起她的身子,「你這是做什麼?」

  徐冉猛地一抬頭,披頭散髮,淚光閃閃,拽著太子的臂膀,深情吐出劉嬤嬤教的那三個字:「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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