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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7 章
且說淩絕同郭建儀提起在熙王府之事,正給小唐聽見。
原本小唐對此事也是心中存疑的——當初聽說郭建儀在熙王府內看上個俊俏的丫鬟,因此一度風流之類……小唐卻深知郭建儀的為人品性,絕不是那種無拘輕狂的,因此不免犯疑。
小唐也曾特意問過熙王,後來……更是攔住了懷真的車欲問,然而卻終究怕是自己多心,或者又害懷真不自在起來,故而竟作罷了。
如今忽聽淩絕話中有因,小唐驚心震動,然而出來之後,卻並不見了兩人的蹤跡……必然是郭建儀謹慎,所以拉著淩絕去了。
小唐在原地站了半晌,心頭不停地跳,平靜了一會子,才又往內宅而去。
此刻懷真正同一干女眷喜樂,除了徐姥姥跟李舅媽李賢淑等一干親戚,連容蘭也在,大家吃了一回酒,又都圍著那孩子說笑。
懷真本對孩童沒什麼特別的喜好之心,前世雖嫁了淩絕幾年,不知何故,一直都沒有喜信,橫豎淩絕從不提此事,偶爾她說起來,淩絕每每皺眉,竟是一副不喜的模樣,那時候懷真亦年紀不大,何況只要有他便足夠了,因此也從未想過生子。
今生嫁了小唐,情形跟前世大相徑庭,然而小唐是個有算計的,體恤她年紀小、身子弱,那生產之事又格外兇險,因此小唐自有主張,早找了夏太醫配了藥,想叫她養好身子,過幾年再生也不遲。
這會子,懷真仔細打量應玉李霍的孩兒,見那小孩子裹在繈褓裡,看來嬌小柔弱,迷迷瞪瞪,世事不知的模樣……懷真看了會兒,便不再說笑,只轉回頭去自己吃了口酒。
容蘭坐在她身邊兒,見她不言語,便小聲問道:「怎麼妹妹還沒有信兒麼?」
懷真輕輕搖了搖頭,並不做聲。容蘭因笑道:「你畢竟年紀比我們都小,倒不著急的。」
懷真聽她的聲音略甜,便轉頭看向她,忽見容蘭笑隱隱地,懷真心中一動,便問道:「姐姐莫非也……」
容蘭掩口一笑,向著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懷真詫異,睜大雙眸看她,不想張珍跟她竟如此之快!
容蘭見她驚訝,便湊近了,小聲說道:「已經有兩個月多了……我只先跟你悄悄地說,你別聲張。」
懷真又驚又喜,便也低低笑說:「恭喜姐姐了。」忽地想到前世——張珍是有一對兒龍鳳胎的,於是懷真看一眼容蘭……這一刻,當真是驚喜非凡,只是心裡知道的,卻不好說出來罷了。
又坐了會兒,外頭忽有小丫頭來,道:「三少奶奶,唐三爺叫奴婢來傳,請您出去說句話。」
懷真一怔,容蘭便悄聲笑道:「早聽說三爺是最疼妹妹的,不過一會子不見,就來尋了。」
懷真怕再引別的人也來打趣,就忙起身,隨著那丫頭往外,走到院落角門上,果然見小唐站在那廊下,正低頭思忖著什麼。
那丫頭一指,自也退了,懷真便走到跟前兒,笑著問道:「好端端不在前頭吃酒,跑來這裡做什麼?」
小唐抬頭,見她在跟前站著,笑影明媚。小唐唇角微動,卻只道:「咱們回府去罷?」
懷真聞言,十分意外:「這會兒就回去?」
這時侯大家還在吃酒,不到散席的時候,何況因今兒來的都是親戚,懷真也很想跟徐姥姥容蘭等多相處一會兒,一時竟捨不得。
小唐心中隱隱地有些急躁,卻不願顯露出來,只道:「現在不成麼?」
懷真道:「倒是有些倉促了……」
懷真說到這裡,忽地看著小唐神情,依稀瞧出些不對來,便忙問道:「是怎麼了?莫不是有事?」
小唐見她疑心起來,並不回答,只是又壓了壓心底那股躁動,道:「不必擔心,並沒有事。」
懷真又問道:「爹還在前頭吃酒?」
小唐道:「岳丈正陪著大人們……好好的。」
懷真略松了口氣,猜不到究竟還有什麼事,小唐見她留戀此處,又聽提到應蘭風……倘若此刻急著走,倒是未免會讓應蘭風疑心,何況郭建儀……
小唐就不提其他,只道:「並沒別的事了,只是……我有些想你。」
懷真正在亂猜是不是張珍等鬧出什麼事來,聽小唐如此說,才忍俊不禁,笑道:「如何又瞎說了。」
小唐望著她嫣然笑意,忽然喉頭一梗,竟道:「懷真……你親一親我。」
懷真不想他竟會在此刻說出這句,便又笑說:「胡鬧。若是沒有別的事,我可進去了?」
小唐輕輕拉住她的衣袖,竟帶幾分央告,道:「這會兒沒別人,你親一親我,不然,咱們就回府去。」
懷真明知是他胡賴,然而見他雙眸盯著自己,一片急切盼望,倒是不忍拂逆,又見周圍果然靜靜地,懷真同他對視片刻,便歎道:「真是沒有法子……」
果然上前一步,踮起腳尖,略仰起頭來,在小唐唇上輕輕地啄了一下。
小唐順勢攬住她的腰,便把這淺淺一吻變作纏綿深吻。
半晌,懷真已然臉上通紅,又怕給人撞見,慌得推開他,低低哼道:「下回我可不上當了。」紅著臉,轉過身便往內宅回去。
小唐目送懷真離開,凝視良久,才轉過身,沿著廊下走到角門處,將行未行,終於一步邁出去,果然見門外站著一人,青衣如素,臉色微白,正是郭建儀。
小唐抬眸看他,郭建儀也淡淡地望向他,小唐便道:「方才唐突,讓郭大人見笑了。」
郭建儀一笑轉頭,道:「唐大人既然是故意如此,又何必再說這話。」
小唐也笑了笑,道:「郭大人快人快語,我倒是從來欣賞的……既如此,為何不把熙王府的事兒也同我明白說知?」
郭建儀聞聽,臉色不由一變,因而無語。
小唐眯起雙眸,道:「怎麼?莫非難以啟齒?」
高牆兩扇,甬道空寂,隔著院牆,仍能聽到前頭那些軍官們呼喝勸酒之聲,更顯得此地格外靜默。
郭建儀長久無語,然而他若不說,小唐自不知實情,只怕亂猜起來,更是難堪。
郭建儀想了片刻,便道:「我從來問心無愧。」
小唐點頭:「你在別的事上頭,也的確是問心無愧,但是在懷真身上,也能是這般?」
郭建儀見他已然明說,沉默之後,便一笑道:「你說的不錯,我對懷真一直有心,此刻依舊如此心意不改。——既然你明白這個,那就好好地珍惜她,否則,我是不介意的,我說過,我願意等。」
小唐從來喜怒不形於色,聽了這句,卻幾乎忍不住。
郭建儀渾然不懼,仿佛並未察覺他身上散出的怒意,抬眸同小唐對視,道:「我現在要去見懷真,你自也攔不著。」
小唐見他邁步欲走,手一動,便攥住了郭建儀的手腕。
郭建儀雖也習武,但卻只是強身健體罷了,同小唐完全不能相比,頓時只覺得手腕劇痛,仿佛要被人捏碎了。
雖然如此,卻仍是面不改色,只眼神冷冷地看著小唐,有些譏誚地說道:「唐大人就這樣霸道?」
小唐深吸一口氣,才壓住心中怒意,抬眸看向郭建儀之時,雙眸已經恢復清明:「你無非是……不甘心,不相信。」
郭建儀微微眯起眼睛:「哦?」
小唐道:「你不相信,我會同懷真一輩子,你不信我對她是真心。」
郭建儀挑了挑眉,露出幾分笑意:「恕我直言,唐大人這樣的人物,本來該娶的就是林小姐那一類的,懷真……不適合你。」
小唐也笑起來,這會兒才鬆開手,道:「那你等著看就是了。」
兩個人目光依舊相對,郭建儀揉了揉手腕,邁步走開,將出門之時,忽地止步,道:「只願如你所說,我只是她……一輩子的小表舅,看著她好……也是無妨的。」
郭建儀說了一句,回頭看了小唐一眼,便淡淡一笑,進內去了。
過了晌午,來客陸續散去,懷真因惦記小唐,又加上心中有事,便也早早地辭了徐姥姥跟李賢淑等,同小唐一塊兒出門,上車而去。
因小唐有三分醉意,便也同車而行,丫鬟們反都在後面一輛車上。
車廂內寂靜無聲,懷真坐在小唐對面兒,打量他臉上有些許紅,便道:「怎麼又喝多了?」
小唐一聲不響,只是靠著車壁,仿佛睡著,懷真張了張口:「唐……」見他動也不動的,便只好停口。
不多時,便回到了府中,懷真自去見過了唐夫人,便回來房中,見小唐臥在榻上,丫鬟們已經備了醒酒湯,約略小半個時辰的光景便送了來,懷真親捧了,便喂他吃了幾口。
小唐才喝了半碗,便推開不喝,又示意丫鬟們退下。
懷真細看他的情形,見不似是醉酒的模樣,因問道:「心裡覺著怎麼樣?」
小唐卻不答,只問道:「方才在馬車裡,是想對我說什麼?」
懷真本以為他那時候是因醉酒,這會兒聽了,才知道他是故意的,懷真垂眸道:「那時候你為什麼不理我?」
小唐凝視著她,道:「是不是郭建儀對你說了什麼?」
懷真見他已問出來,便道:「是。」
小唐笑了兩聲,道:「他對你說什麼……說我已經……知道了熙王府的事兒?」
懷真驀地抬頭。
小唐挪到她跟前兒,出言略帶三分酒氣,道:「他怕你不知情……在我跟前兒吃了虧,所以特意去叮囑你的?」
懷真聽他的聲音仿佛不對,便深吸一口氣,道:「是。」
原來晌午那陣兒,小唐去了後不久,郭建儀便來找懷真,問她是否曾對小唐提起過熙王府的事兒。
懷真自然否認,郭建儀便道:「他如今可能是知道了,只怕還會問你,你且留意一些。好生應對。」
懷真聽了這話,才明白小唐方才為何舉止有異。
郭建儀望著她,又歎道:「他對你真的好麼?」
懷真心中煩亂,卻知道郭建儀是好意,便撐著笑道:「唐叔叔對我關懷備至,小表舅不必擔心。」
郭建儀脫口說道:「只怕愛之深……」說了一句,便不再往下說,只笑對懷真道:「我不過怕你無知無覺的,故而來提醒一句,也沒有別的事了,也許是我白操心,興許他自懂得,那畢竟不是你的錯。」
郭建儀說罷,便自去了。
在回來的路上,懷真本要跟小唐提起此事,然而小唐一直面無表情,半是睡著似的,倒是讓她幾度話到嘴邊,卻又咽下。
如今小唐重提起來,懷真便忍著不適,索性把在熙王府的遭遇簡單地說了一遍。
小唐聽完之後,略點了點頭,也不做聲。
懷真道:「我……並不是故意要瞞著你,只是這件事,我……」似這種事,平白如何能告訴人去?縱然嫁了小唐,親密如許,但更因為親密如許,豈能無端就提起這個?
小唐聽到這裡,眼神微微一動,暗影繞動,因抬手撫上懷真的臉,似笑非笑地,低聲問道:「你到底……還有多少事兒是瞞著我的?」
懷真一震,小唐靠近她身邊兒,又問道:「除了這個,可還有沒有別的了?」
懷真咬住唇,垂眸不敢看他。
小唐看了懷真片刻,心中竟生出一股莫名的惱意……也不顧是青天白日,便行事起來。
這一回,小唐卻是狠了許多,下手有些沒輕沒重的。
懷真起初還只是忍著,也甚少出聲。至後來,到底受不得,便不免哭求起來,直到黃昏時分,小唐才歇了,又叫丫鬟備水,沐浴一番。
小唐將懷真抱回榻上放了,自己去出門而去。
懷真也無力打聽他到底去了哪裡,起初尚昏睡了一會子,半個時辰的功夫,卻又醒來,因想著是晚飯時候了,須要去給唐夫人請安才是,於是便強撐起身,叫丫鬟伺候更衣。
不料,換衣裳之時,才見手腕上又微微地青腫了一圈,自然是被小唐緊握所致,渾身亦酸痛難當,少不得強忍著,便去了唐夫人房中,陪著略坐了會兒。
因身子到底是不適的很,唐夫人見她臉色不大好,便不緊著跟她說話,怕她因今兒出門勞累著了,只叫她早些回去歇著了。
懷真自回房中,勉強把衣裳換了,自己偷偷地看了看身上,見各處青紫,身下更是隱隱作痛,懷真只仍忍著,把衣裳拉下來,各處遮住了,便自去榻上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小唐才回來,懷真睡得懵懂間,察覺他從後將自己抱住,她雖未醒,卻本能地顫了一顫。
小唐卻是不動,又過了會兒,才又扯起她的衣裳,仿佛查看底下……懷真忙把衣裳揪緊了一把,越發死死地蜷起身子,是拒人千里之意。
小唐只看了眼那腰間,卻見兩有兩道指痕的青,肩頭頸間,亦各有青紫之處,小唐見懷真背對自己,默默不語,又想到先前種種動作,就知道必然傷著她了。
小唐便起身,到床頭格子裡拿了那藥膏過來,在耳畔道:「別動,我給你上藥。」
懷真只是不言語,小唐知道她遭罪,不免俯身下去,半強半哄,給她上了藥,卻見懷真身子輕顫不休,他抬頭又細一看,見她雖然緊閉雙眸,眼角卻沁出淚來。
小唐滿心無言,把藥放了,帕子擦了手,才又把懷真擁住,在她髮鬢頸間輕吻,懷真用力一掙,仍埋頭蜷著身子不理。
小唐見狀,便無聲一歎,只又湊近過去,輕輕抱著,半宵才胡亂睡了。
次日一早,小唐自去早朝,懷真仍是未醒,小唐也不想吵她起來,又知道昨兒挾怒帶妒而為,畢竟是大造次了……因此竟也訕訕地,自去上朝了。
小唐去後不久,懷真便也起身,不由咳了兩聲,丫鬟們聽見動靜,便上前來伺候。
正懷真才撐身起來,中衣半散,吉祥眼尖,一下便看到頸間及肩頭上隱隱地青紫痕跡,不由驚呼了聲。
懷真一愣,垂眸看見,忙掩起來,不料抬手的功夫,便見手腕上也有兩道。
吉祥魂不附體,此刻冰菊也進來了,兩人都不知怎麼了,懷真反道:「別聲張,是我不留神撞跌著了。」
兩個人面面相覷,昨兒雖然出門,但她們多半都不離左右,哪裡曾見她跌撞著了?
吉祥心驚膽戰,大著膽子把她的衣襟一撩,果然見腰間的痕跡宛然,腰往下依稀亦有……一夜過後,青紫之色更重幾分,加上懷真肌膚白皙無瑕,如此一來,更是觸目驚心。
吉祥便色變,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弄的?」
懷真忙扯下衣襟,垂著頭皺眉道:「說了是跌撞著了,如何只管問,不許大驚小怪的。」
冰菊拉拉吉祥,兩個人便走出來到外間。
冰菊道:「姐姐別問了,這哪裡還有別人,自然是三爺弄的。」
吉祥咽了口唾沫,昨兒自從李霍府裡回來,雖然知道小唐又折騰了許久……可只當是閨房之趣,又如何知道能弄的這樣?
吉祥便道:「我不信……三爺疼姑娘疼得什麼似的,怎麼能下這樣的狠手呢。」
冰菊也並不是很懂,然而只是要護主,又怕另生出什麼事端來,就道:「三奶奶都不許我們聲張,可見是沒什麼的……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我們倒是不好插嘴的。」
吉祥皺眉,道:「姑娘在家裡,連輕輕磕碰一下都不曾,怎麼竟弄出這樣遍體鱗傷似的模樣……何況我看她神色也不大好的。」
冰菊暗暗叫苦,只得陪笑道:「好歹咱們看看姑娘的意思,別先鬧出來了,倘若姑娘是喜歡的呢?」
吉祥瞪起眼睛來,道:「可是胡說呢,青紫成那樣兒,必然受了好些苦,哪裡能是喜歡的?怪道昨兒我聽姑娘似是哭叫了許久,想不到三爺……」
吉祥便皺眉,想著小唐的舉止樣貌,不似是這樣殘暴的,然而見了懷真身上這般……那些看不見之處,還不定如何呢,又忍不住驚心。
兩個人說了會子,忽地聽裡頭懷真叫,兩人因立刻又進來,卻見懷真已經下了地,正手撐著床柱站著,叫她們幫著更衣。
當下兩個人少不得先斂了那胡思亂想,伺候著換了衣裳。
懷真自去唐夫人屋裡,陪著吃了早飯,便對唐夫人道:「太太,早先太姑奶奶叫了我幾次,讓我去陪她住兩日,我因覺著撇下府裡不好,就不曾去,近來聽說太姑奶奶身上不自在,我因想著年下事多,倒要抽空去陪陪她老人家才是,不知太太意下如何?」
唐夫人聽了,無有不從,便道:「你一片孝心,我自然是高興的,只是毅兒那邊兒已經說過了不曾?」
懷真咳嗽了聲,道:「還不曾,若太太答應了,我叫人去禮部,同他說一聲就是了。」
唐夫人想了想,道:「也罷,他雖疼你,可也是個有孝心的孩子,難道還不許你去不成?」因此唐夫人竟答應了。
懷真便回到屋裡,叫收拾了兩件衣裳,忽地想到先前那支金釵,只是卻不知他放在哪裡,就也罷了。
當下就叫了吉祥恭喜兩個陪著,出門乘車往平靖夫人府而去。
且說冰菊是個知道些內情的,見懷真竟出府而去,她心裡著急,好歹等中午小唐回來了,冰菊說了一番,小唐聽了,垂眸無言。
冰菊有心問問為何懷真身上竟那許多傷的,但因素來敬畏小唐,猶豫幾度,到底不敢多嘴。
只說懷真來到平靖夫人府裡,只說要陪著住兩日,平靖夫人自然歡喜,不多時到了晌午,便陪著用了飯。
平靖夫人見她吃的甚少,臉色也不太好,便勸說:「你喜歡吃什麼,就叫她們去做,只別吃這麼一點兒,我看著都擔心呢。」
懷真便笑說:「我已經飽了,何況太姑奶奶這兒也不是別處,我當自己家一樣呢,不會見外。」
平靖夫人握著手,正要再說,目光一動,忽地看到手腕上一抹青痕。
懷真已是察覺了,便把衣袖往下遮了遮,幾個鐲子滑下來,就也擋住了。
平靖夫人抬眼看懷真,瞧了會兒,卻不理論。
如此到了下午,懷真睡了一覺,倒是恢復了精神,臉色也不似之前發白了,才起身,就聽到外頭女子的聲音,低低說道:「三爺到底犯了什麼錯兒了?怎麼夫人這樣動怒的,還親打了他兩下呢?」
另一個說道:「誰知道呢,夫人素來疼三爺,這次委實不知道是怎麼樣。」
懷真吃了一驚,忙起身來,叫了兩聲,外頭的丫鬟們忙進來,懷真見吉祥恭喜不在,就問道:「三爺來府裡了麼?」
兩個侍女都是平靖府內的,面面相覷,便道:「來了一會兒了,正在夫人房內說話呢。」
懷真道:「沒什麼事兒麼?」
兩個人便不言語了,懷真因不放心,便急要去看看,正好吉祥回來,見她這樣著急,便攔住了,道:「姑娘又去哪裡?」
懷真問道:「你從哪裡來?三爺可還在麼?」
吉祥道:「夫人正在跟三爺說話呢,姑娘這會子且別去。」
懷真抬頭看她一眼,有些疑惑。
這會兒平靖府的兩個侍女便退了出去,吉祥因見屋裡無人,便把懷真的袖子一拉,露出底下的青紫痕跡來,道:「這是什麼?」
懷真把手挪開,皺眉道:「只管問做什麼?我只問你他可可好?怎麼聽說太姑奶奶打他了呢?可是真的?」
吉祥見問,便道:「姑娘還只管問呢,怎麼不憐惜憐惜自個兒?這身上到底是怎麼了?夫人原本就留心到了,怕有不妥,自然就問了我,我便說了……夫人才動怒,正好三爺過來,夫人便親自問他罷了。」
懷真又驚又氣,道:「誰讓你多嘴來的?」
吉祥竟道:「哪裡是多嘴?三爺不好好疼姑娘,反這樣欺負……夫人既然問了,我便照實說就是了。」
懷真氣道:「你、你……」
吉祥見她動怒,不明所以,便道:「我是說錯話了麼?起先我陪著姑娘到唐府,家裡二爺二奶奶是百般叮囑的,因我從小看著姑娘長大……就叫我再好生守著姑娘,如今見是這樣,難道要一聲不吭?我原本還想著要不要回家去告訴二爺二奶奶呢……」
懷真氣得咳嗽起來,哆嗦著說道:「你要死了!你敢說一聲兒!」
吉祥忙道:「我自然沒敢說,這回也是因夫人問起來,我才趁勢說了……姑娘別先著急起來,夫人雖然疼你,到底也是疼三爺的,不過是借機訓他一訓罷了,不會真的打壞了的。」
懷真臉上有些漲紅,想來想去,總不放心,便道:「我要去看看。」
吉祥忙攔著,道:「不必去了,方才我回來的時候,夫人已經叫三爺回府去了……我也仔細看過,並沒有傷著分毫。」
懷真半信半疑,問道:「果然沒傷著?他是自己走了?」
吉祥說道:「我親眼所見,若有扯謊,就天打雷劈罷了。」
懷真聽了這一番話,才又算松了口氣,又定了定神,吉祥打量著臉色,便道:「姑娘何必這樣著急……難道這身上不疼的?」
懷真一顫,看了她片刻,便搖了搖頭,道:「你不懂……」
吉祥見她欲言又止,便幽幽地歎了口氣,道:「我怎麼不懂?姑娘不過是想護著三爺罷了。可惜你對他這樣好,他反這般對待……」
懷真忙喝道:「罷了!你不許再多嘴,以後這件事也絕不可對任何人提起,不然的話……我也不用你了!就打發了你!」
吉祥見她隱隱動了真怒,只好答應了,心裡本還有些話說,可見懷真如此,就不敢說了。
懷真因在平靖夫人府上住了兩天,第二日的時候,唐夫人便親來了一趟,大家說笑了會子。唐夫人又約定讓懷真第三日上回府。
次日,唐府的車馬還未來到,懷真便仍陪著平靖夫人,在大屋裡說話逗趣。
平靖夫人因道:「你陪了我兩日,我夜間又常咳嗽,倒是害你睡得不好了,早點家去也好。——只自打配了你給的那新香,倒是覺得受用,昨晚上咳嗽的也少了。」
懷真道:「天冷,屋裡頭又燒炭,未免太幹熱了,那香裡有薄荷跟龍涎,聞著倒是清涼些,我還怕不管用呢,太姑奶奶覺著好,我就放心了。」
原來懷真自打嫁了,倒是很少擺弄香料了,只因上回小唐跟她要給李霍的那方子,才觸動舊意,又加聽說平靖夫人咳嗽,便用了一月時間,做了一味香出來,只是給平靖夫人用,倒果然見效。
平靖夫人雙眸望著懷真,透著柔和之色,道:「只為你這孝心,我就該多疼你些才是。」因又抱了一會兒,叮囑說道:「今兒回了府裡,也要好生照料自己,倘若毅兒再犯了混,你不必一味地忍著,跟你婆婆說就是了,你婆婆也是疼你的,自會訓他……傻孩子,可記得我這話?」
懷真只得應承了,兩個人又說了會兒話,忽有個侍女從外急匆匆而來,滿面驚慌失措。
平靖府內的侍女們個個訓練有素,絕少如此張惶的,平靖夫人不悅,因問道:「是怎麼了,失驚打怪的?」
那侍女看一眼懷真,才忐忑說道:「方才小廝們從外頭聽了個消息回來,倒是怕驚著了夫人……跟三少奶奶。」
平靖夫人一皺眉,道:「什麼消息,你只管說就是了。」
侍女道:「聽他們說……方才,三爺跟熙王殿下……在路上遇刺了……受了重傷……」
懷真眼前一黑,忙站起身來,顫聲道:「誰受了重傷?」
侍女道:「這個並不清楚,已經又命他們去打聽了。」
平靖夫人也大為震驚,然而她畢竟是見慣世事的老人家,驚而不亂,見懷真如此,便溫聲勸了兩句,道:「別急,我即刻派車,送你回府就是了,毅兒身手素來出色,等閒的人傷不了他,何況他們傳話也未必真切,你先不必著急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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