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個人言論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煙青色 -【丹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1
發表於 2017-5-22 18:14:50 |只看該作者
第130章 醋

韓暮華又給了大伯和三叔家里幾個小輩兒禮物,一直到辰正,成婦禮才算完成。

李濂跟著曹國公去了前院的大書房,金氏帶著身邊的嬤嬤和丫鬟回了自己的院子,大伯娘和三嬸被曹國公夫人留在清秋閣說話,曹國公夫人吩咐顧嬤嬤送韓暮華回去休息。

韓暮華行了禮就隨著顧嬤嬤離開,回來時,徐嬤嬤正帶著妙函妙珍她們收拾昨日賓客送來的禮物,赤芍把禮單拿給她看,全部都是一些貴重的金銀飾品和古玩,韓暮華隨意瞟了兩眼,這些東西在老夫人那里見多了,她並不在意,而且老夫人給她的陪嫁光這些就數不勝數,甚至連妙珍妙函瞧了也是眼睛不眨。讓韓暮華過了目,徐嬤嬤就命人裝箱入庫了。

在清秋閣折騰一上午,被曹國公府一屋子的家人親戚圍觀,韓暮華很累,簡單的用完午膳準備去寐一會兒子,高門中嫡子娶正房的夫人,為了體現主母的地位,妾室都是在三日后主母回門才會允許拜見,所以這兩日韓暮華能忙里偷閑,清靜幾日。

剛換了衣裳從凈房出來,小娥就進來稟報說曹國公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玉葉來了。

小娥一身杏黃色素面褙子,一張圓臉上未施粉黛,說話極為恭敬。

她原先是韓暮華院里的粗使丫鬟,為人單純老實,人實誠,當時在她院里做事什麼臟活累活都是她一把手,后來韓暮華搬進了錦墨居,她被提了三等丫鬟,她出嫁時,老夫人給她瞧十六個陪嫁丫鬟的名單,她也將她帶了來。

按照曹國公府的規矩,她是正房嫡子的妻子。可以配四個一等大丫鬟,四個二等丫鬟,以前她房中的一等丫鬟是妙珍、妙函、銀紅、雨花,但是出嫁前夕,老夫人將赤芍給了她。赤芍是老夫人信任的奴婢,她不能虧待她,于是將雨花降了一等,將赤芍提了上來。銀紅和雨花是長公主身邊的人,即便她們現在很規矩,她也不想重用。至于瑞雪。聽從徐嬤嬤建議讓她在身邊做管事娘子,正好她夫君也在莊子上,可以時常回去團聚。

現在她屋里二等丫鬟只有雨花一人。所以她讓小娥也當了二等丫鬟,剩下的空缺就從陪嫁的那些中挑幾個出來。

韓暮華不敢怠慢,玉葉代表的是曹國公夫人。

顧不上午睡,妙函攙著她去了外間,玉葉正笑著與徐嬤嬤拉家常。

“二奶奶萬福。”玉葉見她來給她請安。

韓暮華連忙親自攙扶起她。讓她上炕上坐,玉葉推辭,韓暮華只好讓小丫鬟搬來錦杌。玉葉坐下笑道:“夫人擔心二奶奶剛來,手下的人不知道府上的事兒,特別讓奴婢過來陪著說說話。”

原來是這事,韓暮華了然。李濂不願意用曹國公夫人身邊的丫鬟,陶然院里基本上都是她帶來的人,名門貴胄各個府上總有忌諱。曹國公夫人這樣做是為她著想。

韓暮華當下對這個婆婆也松了口氣,能這般的為兒媳設想,不是疼愛兒子就是喜歡媳婦兒,當然后者她不敢托大,這麼看來。雖然李濂在外名聲狼藉,但是在曹國公府中仍然很得曹國公和曹國公夫人的器重和寵愛。

嫁給一個在家族中受寵的嫡子要比受冷落的好很多。首先因為李濂的關系,曹國公夫人就會對她重看幾分。

剛來曹國公府,她正愁什麼都不知道,該去問誰,玉葉就送來了及時雨。

韓暮華心念電轉,溫柔笑道:“那勞煩玉葉姐姐了。”

玉葉柳眉彎目,“二奶奶,奴婢跟嬤嬤和姐妹們去旁邊的廂房說,就不打擾您休息了。”顯然玉葉也瞧出了韓暮華臉上的疲憊。

韓暮華吩咐雨花端了精致的點心和好茶送去旁邊的廂房,才回里間小寐。

昨晚折騰了半宿,今早又累了半日,韓暮華這一覺睡的昏沉,千萬思緒在腦中繁雜,一會兒是李濂那張魅惑的俊顏,一會兒是林云鶴欲語還休的忍耐深目,然后是老夫人心疼的臉,三夫人憂傷愧疚的表情……韓暮華睡著時眉頭都是緊鎖的,五月還沒到,額頭上就沁出一層薄薄的冷汗。

李濂坐在床邊,盯著她睡夢中也不安生的臉,跳動的心臟好像被狠狠的一捏,疼的他透不過氣來,他的薄唇抿了抿,慢慢伸出手撫觸到她的眉心,輕輕的揉了揉,好像要將她的一切煩惱撫平。

迷蒙中,額頭上有她渴望的溫暖感覺,韓暮華好似終于安了心,眉眼俱都柔順起來,睡顏也恬靜了幾分。

李濂不自覺的就俯身在她額頭上留下輕輕的一吻。

他仔細看著她,不放過她臉上最微小的變化,大掌在她柔滑的臉頰上輕撫著,仿佛是在觸摸著世上最珍貴的美玉,忽然,李濂的手碰到一個硬硬的東西。他眉一揚,從韓暮華的枕下摸出了一個荷包。

這是一個墨綠色繡白鶴展翅的荷包,繡工精美,他瞧見過韓暮華的手藝,知道這是她親手所繡,只是這荷包的樣式,卻不像是給女子佩戴所用,想到這里,他心里突然多了一絲喜悅,韓暮華什麼時候也會給他繡荷包了。

荷包里像是塞了什麼,李濂靠在床頭將荷包打開,荷包里面還多了一個夾層,他一眼就看了出來。

等拿出荷包里的宣紙翻看時,原本還帶著些微悅色的臉頃刻陰沉了下去。

那是林云鶴的信,那夾層里的信紙上林云鶴竟說讓她飲用避子湯!一年之內,萬不能有孕!

什麼!避子湯!不管如何,她現在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妻,林云鶴一個外人,難道還想要插手到曹國公府上的事,甚至是他自己院里的事不成?

信中口氣篤定,好似千萬不能違背,李濂直覺得自己這麼多年的獨裁和霸道遭到了挑釁,更讓他郁悶的是,韓暮華竟然將林云鶴的信這般珍貴的收藏著。要知道,她既然嫁給了他,那麼這輩子都別指望逃離,林云鶴再好也只能是她的表哥,不會變得更加親密。

心里好像有把火在燒,滿心的灼熱和不是滋味,他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沒想到也會有這一日,李濂雖然不明白他自己為何會如此沖動,但是他並不想逃避這樣的感情。

再低頭看到韓暮華睡的滿臉香甜。他更是堵了郁氣,憤憤的就壓到她的身子上,不管不顧的堵了香甜的紅唇啃咬起來。

大掌放肆的鉆進了她的寢衣。揉捏撫弄,韓暮華好不容易好眠,被他這陣煩擾弄醒,迷迷蒙蒙中只感到身子發燙發熱,有一種奇異的酥麻開始襲遍全身。她難受的嘟囔了一聲,發現溢出口的竟然是動情的呻吟。這樣曖昧的聲音瞬間讓她清醒,她瞪大眼睛發現,李濂居然伏在她身上,在她的頸間啃噬,還留下斑斑點點的紅痕。身上穿的好好的寢衣半敞著。

她還沒驚叫出聲,胸口上就被大力的一個抓捏,她下意識的低吟了一聲。李濂忽然抬頭看她,五官分明,甚至俊顏上還帶有溫柔的笑意,只是深邃的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緒,“韓暮華。你真是好能耐!”

話語一個字一個字的從他嘴里蹦出來,有一種侵人的寒氣。韓暮華被冷的一個哆嗦,伸手就推他:“你起來,現在是白日!”

“白日又如何,我就喜歡白日,你是我的妻子,別人還能說閑話不成?”李濂根本不放過她,手上更用力,靈巧的手指輕易跳開了寢衣,一把將遮蓋著美好春光的小衣扯掉。

韓暮華被他捏痛,更是羞憤的不行,雙手掙扎,卻被他單手扣在頭頂動彈不得,她死死瞪著他,整張臉不知是羞澀還是氣憤,漲的通紅,“李濂,你瘋了!我不願意!”

她不願意她很難受,她不想再與他糾葛。

李濂瞧著她那張倔強的小臉,片刻,晶瑩的淚珠就在眼眶里蓄積,然后順著眼角流到枕頭上,忽然,他心就軟了下來。

他不知道,他一直的鐵石心腸怎麼也會這麼容易變得心軟,他應該不顧一切的狠狠折騰她一頓,好好的教訓她,看她以后還敢私藏林云鶴的信件,聽那男人鬼扯的話!可是,瞧著她可憐的小模樣,他就是下不去手。

他從來沒有這麼挫敗過……

如果他敢再來用強的,她原本準備毫不留情的將最難聽的話都說出來,可是卻出乎她的意料,李濂竟然沒有繼續下去,而且,他瞧著她的眼神也越來越奇怪,奇怪到有一種越來越深的情緒。

他突然的一個翻身,將韓暮華摟到了懷里,將她散亂的衣襟攏好,又溫柔的給她順順兩鬢凌亂的發絲,韓暮華被他這樣突來的異樣的溫柔嚇到,呆呆的竟然任他動作。

良久,李濂抱著她,一同躺在床上,她的后背貼著的是他堅實的胸膛,韓暮華不敢動,她怕一動又會惹來他莫名其妙出現的“興致”。

耳邊伴隨著的溫暖撩人的呼吸傳來磁性慵懶的聲音,“暮華,如果我說我喜歡上你了,你會不會相信?”

韓暮華身體一僵,隨后咬了咬唇,堅定了視線道:“不相信。”

在韓暮華發覺不到的地方,李濂的眸子里有一股失望。

有誰會相信一個陰險狡詐,喜歡將人玩弄于鼓掌的人會真心喜歡上一個人?何況,她更沒有忘記當初他在她遇到絕境時候的袖手旁觀,那次,若不是她留個心眼,又沒有安全感,喜歡隨身帶著匕首防備,現在還不知是怎樣悲慘的景況。

李濂沒有再說話,時間一長,她被他抱的難受,又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心急的想起來,李濂攬著她腰的手卻用力,將她掰過來,面對著他,他用商量的口吻道:“反正我們都是夫妻了,沒有感情,總是想著互相算計,以后的日子會很難熬的。要不然,你試著喜歡我,我也試著喜歡你,如何?”

追求幸福是人的本能,韓暮華差點就要掉進李濂營造的幸福的陷阱里,但是一想到他所作的種種,他陰險腹黑的性格。她就一個冷顫,立即讓自己清醒。

讓自己冷靜后,韓暮華這才敢抬起眼與他對視,李濂眼里的那抹深情已經掩藏,她勉強的冷面道:“承蒙您看得起,但我沒興趣陪你玩!”

李濂就這麼一眨不眨的瞧著她,仿佛要將她看穿,忽然,他笑了出來,“果然是我看上的女子。這樣都不能讓你上當。”

一句話將韓暮華心里僅余的那一點點希冀都摒除,她眼睛睜大,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仿佛並不相信方才的話只是他無良開的一個玩笑,這種玩笑並不好玩,開多了,會讓人心傷心痛。

李濂總算放開了她,身邊傳來陣陣寒氣。李濂拉開被子下了床,韓暮華不想理他,就呆呆的躺在床上看著大紅色綢帳的帳頂,其實因為李濂方才那些話,她心里亂的很。

一直到瑞雪進來叫她起身了,韓暮華才驚覺已經到了酉初。

外院傳話說二少爺在外院用晚膳了。讓她不用等了。

韓暮華樂的自在,一個人用了晚膳,在書房練了會兒字。就回正房躺著了,窩在矮榻上,手上拿著本書在燈下細細翻著。

妙函端了一碗冰糖燕窩粥進來,晚上她吃的不多,徐嬤嬤又說小姐這兩日要補補身子。妙函不敢怠慢,硬要她把燕窩趁熱喝了。

“你這妮子。我要是成天被你們這樣喂下去,就胖的不能見人了!”韓暮華邊喝燕窩粥邊打趣她。瑞雪在一旁做針線,瞧著針線籮里的布料,像是給她男人做的。

韓暮華屋里是妙函她們幾個大丫鬟輪流著值夜,今日恰好派到妙珍,妙珍布置完了進來問韓暮華還有沒有什麼需要的,韓暮華搖搖頭。

“那五小姐,要不要準備熱水煨著。”說這話的時候,妙珍有些臉紅,這是徐嬤嬤讓她問的,她們主仆幾個在一起的時候,妙珍她們還是習慣喚她五小姐。

韓暮華一愣,才明白妙珍問的什麼意思,瞬間臉就紅了,幸好燈光昏黃,看不清晰。

李濂不喜歡丫鬟們近身服侍,所以與她同房后都是自己去凈房里清洗的,那這樣,凈房里就要預備好熱水。

韓暮華憋了半晌才僵硬說了一句不用,妙珍道知道了,就出去辦事,可是徐嬤嬤沒允,還是讓她備了,年輕人,她們小姐又是這麼美麗可人,食髓知味,二少爺怎麼能忍得住,韓暮華那麼說是害羞,她一個過來人,可不能這麼糊涂,由著他們年輕人亂來。

妙珍回來稟告時,就見到內室里笑做一團,赤芍也在,瑞雪頭低著,顯然已經羞臊地抬不起來。

妙珍好奇的問:“五小姐,你們真壞,趁著奴婢走開了就說笑話,也不帶奴婢聽聽的。”

韓暮華樂,“你讓妙函再給你說一遍!”

妙珍連忙湊到妙函身邊,拐著她的胳膊,“妙函,是什麼,是什麼,快說說,我都心癢死了。”

妙函瞟了一眼瑞雪,一臉逗趣的無奈表情:“瑞雪姐姐,可別怪我,這是小姐讓我說的。”

“昨夜啊,我睡不著,就找瑞雪姐姐作伴,沒想到她也沒有睡意,于是我們兩就聊起天來,瑞雪姐姐和我說,她從來沒那麼快活過呢,在莊子里,捉了魚,還采了蓮蓬菱角,她說啊剛剛采上來的新鮮的菱角可好吃了,水嫩水嫩的,有的還帶了一絲絲很特別的苦味兒。大半夜的說吃的,我都被她說饞了。”

妙函說的有趣,妙珍也笑起來,“瑞雪姐姐,新鮮的菱角真的這麼好吃?”盛京有中秋吃菱角的習俗,不過大都都是煮熟了的,甚少有新鮮的賣,妙珍她們當然沒吃過。

韓暮華覷了瑞雪一眼,笑道:“哪里是什麼新鮮的菱角好吃,我看吶是因為有大山陪著才覺得好吃吧,剛嫁人,就在婆婆家里胡鬧,也不怕被人笑話。”

瑞雪嫁給了妙函的四表哥大山,是妙函她娘介紹的,嚴格來說妙函還要喊瑞雪一聲表嫂的。小伙子人老實肯干又疼媳婦兒,婆婆也和藹,韓暮華見到瑞雪都覺得她笑容都比以往多了許多,當初在韓國公府上,錦衣玉食都沒見她胖丁點兒,現在反而婚后豐腴了不少。

瑞雪羞的不行,紅著臉頂嘴:“五小姐。你也開奴婢玩笑。”

赤芍在一邊給妙函倒了杯茶:“我倒是想聽聽瑞雪是怎麼捉魚的,以前只看過買回來放在水缸里養著的,還沒親眼瞧見過怎麼抓呢!”

妙函笑著說的眉飛色舞。

韓暮華就繼續逗她,“你在莊子上整天沒事就讓大山帶你抓魚摸蝦,越來越野了。”

“五小姐,奴婢沒有!是大山去放水,讓我陪他去的,那時候莊子上人都去趕集了,也沒人瞧見,可不是天天都有的事兒。”

主仆幾人好久沒在一起這麼開心的說話。一時間,內室里笑作一團。

李濂一進屋就聽到內室里傳來的笑聲,他抬手讓丫鬟們免了禮。悄悄走進去,瞧見韓暮華半躺在烏木鎏金寶象纏枝小榻上,一張臉在燈光的掩映下明媚的出奇,這樣發自真心的笑容在他面前一次也沒見過!

李濂的臉一瞬間陰沉,甩袖轉身離開。韓暮華,真是好本事,在丫鬟們面前都能這麼敞開心胸,偏偏就他不可以!

等到李濂離開,才有在外間守著的小丫鬟進來忐忑的稟告,“回稟二奶奶。方……方才二少爺回來了,然后又走了……”

韓暮華放下手中的書“噢”了一聲,權當知曉了。臉上沒有其他的表情,好像聽到的是一件無關自己的事情一樣。小丫鬟不敢多嘴退下了。

妙函幾個心里都有些不安,懷疑李濂是不是瞧見她們這麼大膽的談笑不快了所以才離開的。

“五小姐!”妙函換了一聲,如果小姐因為她們失寵,她們會內疚一輩子的。

“扶我去凈房洗漱。我要睡了。”韓暮華平淡開口。

“不等二少爺了嗎?”

“他不回來,難道要讓我一夜不睡?”妙珍一句話被韓暮華堵了回去。李濂不回來,正合她心意,今晚終于能睡個好覺了。

妙珍怕她發火,不敢再說。一會子韓暮華就洗漱換了中衣歇下了,內室里的燈亮了沒半盞茶的功夫就被熄了。

妙珍在外頭和徐嬤嬤說這事兒,徐嬤嬤滿臉憂色,新婚第二夜,二少爺就出去住,這不是在落韓暮華的面子嗎!要是讓府上的下人知道了,還不曉得怎麼逢高踩低。

徐嬤嬤差了小丫鬟去問,片刻小丫鬟就回來,說是李濂去了縈碧軒,縈碧軒是李濂其中兩個姨娘住的院子。

徐嬤嬤聽了險些踉蹌一下,心里暗恨李濂這般薄帶她家小姐。

縈碧軒里,李濂在東廂房小酌,兩位姨娘要進來伺候,都被貼身的小廝擋在門外。

片刻,李濂問道:“二奶奶可派人來尋了?”

小廝硬著頭皮尷尬道未有。

李濂頃刻臉黑的像鍋底一樣,端著芙蓉白玉杯將杯中陳年的女兒紅一飲而盡,深沉的眸子透著寒光。

他咬牙切齒的繼續問:“二奶奶睡下了沒有?”

小廝被他的臉色駭的都要哭了,“回二少爺,剛剛有人來稟,說陶然院主屋內室的燈熄了。”

好,她真是好膽量,新婚第二夜,他在外未歸,她居然能坦然入睡!!

李濂恨不得將手中的白玉杯都給捏碎。

小廝遲疑了一下不知好歹的詢問:“那二少爺要不要在縈碧軒留宿?”

“啪”的一聲,上好的白玉杯碎了一地,李濂壓抑著怒氣低吼,“給我滾出去!”

小廝不敢遲疑,奔命似的逃了,順帶將門也帶上,心中郁悶,雖然二少爺平日里脾氣也不好,人還陰沉,但是沒這麼暴怒的時候啊。

不久,曹國公夫人身邊的顧嬤嬤來詢問,李濂終是沒有再留在縈碧軒,卻打馬出了府門。

顧嬤嬤瞧著他挺拔落寞的身影有些無奈,命人送來了披風給他披上,由著他出了府。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2
發表於 2017-5-22 18:15:04 |只看該作者
第131章 醉酒

翌日卯時中,妙珍忐忑叫韓暮華起床,韓暮華神色平靜的洗漱換衣,妙珍瞧不明白她的想法,終于忍不住問,“五小姐,二少爺昨日一晚上都沒回來,不要緊嗎?”。

韓暮華選了一只赤金丁香花的簪子遞給妙珍,讓她幫自己戴上,瞟了妙珍一眼,曉得妙珍是因為擔憂她,做主母的,新婚第二日,家里男主子竟然在妾室的房里過夜,根本就說不過去,府上的下人會因此輕待她,背后說她閑話。

韓暮華舉著菱花鏡照了照發簪的位置,冷靜的道:“無事,他不敢那麼做的,不要忘了,我們是聖上賜的姻緣。”

她是在提醒妙珍,李濂不敢虧待她,至少是在明面上。且不說韓國公府在盛京的地位,就單單說他們是聖上賜婚這回事,上面有聖上的面子擔著,她在韓國公府又是千金嫡女,李濂再不喜歡她,也要顧著上頭和韓國公府的臉面,頂多私底下為難她,明面兒上是不會駁她的聲譽,叫她太難堪的。

她就是看準了這點,才有恃無恐,任由李濂自己鬧騰,她樂得清閑自在,雖然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但是韓暮華堅信這只是暫時的,她總能想到萬全的法子逃離這一切,過她想過的生活。

妙珍被一點撥,好似也有幾分明白,即便李濂真的在縈碧軒過夜,也會礙著賜婚的聖旨和韓國公府的聲威想辦法瞞住,給小姐留下臉面。

見韓暮華如此淡定,妙珍便沒有再問,只是這樣真的好嗎,剛剛新婚,就得罪了以后要一起生活一輩子的夫君?即使韓暮華有強硬的韓國公府做靠山,但畢竟以后是在曹國公府里討生活,有句話叫夫貴妻榮,只有夫妻和睦,家庭才會美滿。

在院子里剛用完了早膳,顧嬤嬤就來了,臉上帶有一分急色。

韓暮華命小丫鬟上茶,請她炕上坐,“嬤嬤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什麼急事。”

顧嬤嬤急急飲了一口茶,順了口氣才道:“二奶奶,二少爺回來了,在前院書房,正發著燒。”

啊?韓暮華有些愣住,李濂昨天還生龍活虎的,這演的又是哪出?

瞧韓暮華吃驚,顧嬤嬤咳嗽了兩聲,掩去尷尬道:“昨日二少爺在縈碧軒還未待片刻,就收到消息說少爺的恩師突染病疾,這才連夜出了府去了恩師府上,二少爺自幼與恩師感情深厚,一時擔憂過甚,就在盛京酒肆里多飲了幾杯,夜晚寒涼,這才著了凍,這剛才回府片刻,就生了熱。夫人怕二奶奶這邊擔憂,就讓老奴請二奶奶過去看看。”

李濂的恩師是當今的大儒朱溪,字元晦,人稱考亭先生,她雖是閨閣女子,但是也聽過考亭先生的大名,韓老國公和她爹爹韓凜亦與他有幾分交情,考亭先生剛過耳順之年,身體健朗,她出嫁前夕還聽過韓老國公說道他,怎麼可能會這麼巧在這個時候病重。

可是顧嬤嬤親自來請她,她不能拒絕,縱使是火坑,她也要跳一跳有多深。

韓暮華溫婉笑笑,臉上適時的表現出一分擔憂:“嬤嬤別擔心,我這就去瞧瞧。娘那里,您替我說一聲,我晚些時候再去請安。”

顧嬤嬤笑著應了,說夫人那邊還要人伺候,她不多坐了,于是起身離開。

轉身時,她才吁了口氣,韓暮華目光清幽明亮,一看就知道是不好騙的人,她不知道方才的這番話她信了幾分,她估摸著,韓暮華定是沒有全信。二少爺也是,方才大婚,就晾著新娘子,平日的穩重哪去了,昨夜竟然真的在酒肆里泡了一夜,這是什麼事兒!虧她想了這個借口來遮掩,不然還不知道新奶奶怎麼看呢!

站在一邊侍候的妙珍聽了不免驚訝,二少爺竟真的沒在縈碧軒留宿,如韓暮華早就預料到的那樣。

顧嬤嬤一走,韓暮華就去凈房換了一身云白軟綢闊袖滾回字紋蘭花長衣,動身去前院書房。還吩咐了妙函準備了解酒湯帶著。

李濂所住的陶然院在曹國公府的西跨院,東跨院是大房的金氏住,清秋閣位于曹國公府的西北面,和韓國公府懿祥閣的位置很像。

韓暮華穿過一條長長的穿花抄手游廊,路過梅園和曹國公府花園才到內外院之間相隔的垂花門。

此時暮春初夏,空氣里散著花香,曹國公府花園顯然經過一番精心布置和打理,各色牡丹盛放,假山便還有幾叢翠碧的芭蕉,如果沒有李濂這倒霉事,伴著香風,如果能漫步片刻,會是很好的享受,韓暮華恨恨地咬了咬牙。

剛到前院書房,玉葉就迎了出來。

“二奶奶萬福,夫人叫奴婢在這里等著奶奶。”玉葉恭敬行禮,然后領著韓暮華進去。

“夫君他怎麼樣了,可還好?”韓暮華好似很關切的詢問。

“回二奶奶,剛剛大夫來過,說少爺郁結傷肝,飲酒過度,在外受了風寒,這才內熱,發了燒,大夫給開了方子,方才讓小丫鬟拿下去抓藥煎熬了,這會子,少爺正在里間休息。”

什麼郁結傷肝,什麼內熱,說明白了就是酒喝多了,酒精中毒,韓暮華真想翻個白眼。

曹國公府外院的書房很大,內里配了休息的廂房,此時,李濂正躺在床上,房間內滿是醉人的酒味。

韓暮華皺了眉,走近了去看他,李濂大喇喇的躺在床上,連身上天青色的披風都沒解下來,兩頰有醉酒發燒留下的暈紅,一只手搭在額頭上,眉頭緊皺著,此時看起來倒似乎有一股執拗的孩子氣一般。

他身上渾身都是酒味,還摻雜著酒肆里肉菜的味道,著實不好聞,韓暮華有些嫌棄的皺了皺眉。

玉葉見她臉色似有不悅,以為她們竟然放任二少爺這樣不幫他清理,忙解釋道:“二奶奶,二少爺回來就迷迷糊糊躺這兒了,奴婢們趕過來,二少爺卻不讓奴婢們碰,奴婢也沒法子。”那放在額頭上的冷巾子都被李濂給扔了。

當時夫人親自過來瞧,二少爺無意識的口中喃喃念著二奶奶的名字,夫人這才讓顧嬤嬤去請韓暮華過來照料。當然,這些玉葉是不敢當面在韓暮華面前說的。

瞧著玉葉一臉為難,韓暮華終于妥協,讓她們去準備溫水端來,還是那句話,無論如何,她都得維持表面的平和。

讓妙珍去廚房端些請淡的小米粥來,又吩咐身邊的小丫鬟回陶然院給李濂取一身干凈的衣裳,玉葉去瞧湯藥了,整個書房廂房里,只剩下韓暮華和李濂。

韓暮華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瞧了他許久也沒發現他有什麼異樣,終于是相信李濂真的醉了。只好認命的擰了溫熱的布巾準備給他擦拭,還沒觸碰到他的臉,就被一只手掌大力的抓住,然后有低沉沙啞的聲音問出口:“你是誰?”

韓暮華真是無語到極點,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憤憤道:“放手!”

熟悉的清冷聲音,李濂狹長的眸子微微睜開一條縫,然后他手就松了開來,溫順的任她擦拭,韓暮華板著臉將他當木頭人一樣清理。

溫熱的毛巾輕柔的擦在臉上很舒適,李濂舒服的嘆口氣,當韓暮華擦到他的脖頸時,李濂突然爽朗的笑出來,然后他睜開那雙半瞇著的深目看著她,磁性的嗓音帶著濃濃的慵懶,“暮華,別鬧,癢。”

現在的李濂與那個陰險詭詐的男子相差太遠,韓暮華差點都迷了眼,她定定瞧著好看的容顏,竟一時回不過神來。

“暮華,這里還沒擦。”李濂見她不動,牽過她的手,就著手上的濕布巾抹額頭,她涼涼的手心碰到他燒熱的額頭很舒服,李濂干脆就將韓暮華手中的布巾扯了扔掉,將她整個手掌貼在額頭上,汲取著上面冰涼舒適的感覺。

布巾被他扯掉,正好砸在床邊的水盆里,韓暮華被水濺了一身,早上新換上的衣裳就這麼臟了。

“你干什麼,我身上都濕了!”韓暮華尖叫,李濂真是太不識趣了,她好心幫他清理,他竟然將她也弄的狼狽不堪。

韓暮華要抽回手,他灼熱的體溫通過她的手心傳遞過來,莫名其妙讓她不知所措。

可是李濂抓的很緊,她根本就抽不出來,不但如此,掙扎間,他一個用力讓她重心不穩就倒向了他身上,頓時,滿面的酒味撲來,幾乎將她淹沒。

她剛想要掙扎,他一只大掌就攬在了她腰間,被他抓著的那只手又移到了他的臉上,他擒著她的手在臉上溫柔的摩挲,伏在她耳邊迷蒙的輕聲細語道:“暮華,別動,我很熱,就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他渾身真的很燙,隔著衣物韓暮華都能感覺的出來,被他嵌在懷里,好似待在一個火爐邊,還未等韓暮華掙扎,他又說:“暮華,你就不能乖一點,只要你乖一點,就一點,我會對你很好的,比你表哥對你還要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3
發表於 2017-5-22 18:15:17 |只看該作者
第132章 分權

韓暮華身體一僵,分不清他這是醉話還是酒后真言,心里一瞬間亂的不行,人總是渴望幸福的,她也一樣,她又不是鐵石心腸,怎麼會沒有迷惑和心軟的時候。

韓暮華沉默著,任由著李濂抱著她,良久,等到她不停亂跳的心平復下來,背后的人呼吸已經漸漸的平穩,灼熱帶著酒氣的沉緩氣息打在她脖頸的敏感皮膚上,她才終于松了一口氣。她現在還沒有勇氣來面對他這樣的甜言蜜語。

韓暮華輕輕地將他的手掰開放在一邊,自己從床邊下來,與醉酒后的李濂相比,韓暮華還是覺得他清醒時比較好對付。

床邊地毯上都是水漬,韓暮華喚了妙函妙珍進來清理,又讓小丫鬟回去給她拿衣裳,瞧見小丫鬟羞紅的臉,韓暮華就知道她想歪了,以為在書房廂房里,李濂趁著酒興對她做了什麼,這種事解釋起來反倒像是掩飾,韓暮華雖然憤憤也就由著她們去了,並沒有多說。

等玉葉把大夫開的湯藥端上來,韓暮華親自服侍著李濂喝了,在廂房里瞧著他燒退下去才離開。

這一上午折騰后轉眼就到了巳時中,還有半個時辰就午時了,韓暮華沒有直接回陶然院,而是先去了清秋閣,一進門,就瞧見大奶奶金氏和二姨娘陸氏都在。

韓暮華行禮,曹國公夫人笑著讓她坐下,“暮華,濂兒讓你費心了,現在如何了?”

“娘,這是媳婦兒應該做的,夫君燒已經退了,還在前院大書房的廂房里歇著,我怕娘擔憂,先過來知會一聲。等到了午時我再過去瞧瞧。”韓暮華溫柔恭順的說道。

曹國公夫人滿意的點點頭,囑咐韓暮華讓廚房準備些李濂愛吃的菜帶過去,宿醉了一宿,肯定會餓的,韓暮華應了,便安靜坐在一邊聽曹國公夫人、金氏和二姨娘陸氏說話。

她們說的是曹國公府幾處莊子和鋪面的管制,前段時間曹國公府京郊的一處莊子發生了命案,上報了之后,嚴查之下,竟然發現莊子的管事私吞了莊子上大半的收成。這件事報到曹國公夫人這里,曹國公夫人一怒之下吩咐手下得力的管事娘子將曹國公府名下的產業都徹查一遍,沒想到有好幾處莊子和鋪面都存在這種情況。

原本莊子上的事和曹國公府的副業都不應該是內宅女眷管的。但是曹國公府人丁單薄,曹國公在朝堂之中又屬重臣,每日處理公務都吃緊了,更沒有多余的心思來管理,每月抽個一兩日核對下面交上來的賬目就不錯了。大少爺李宇都常年不在盛京,更是不用指望。

這家產這麼重要的東西交到外人手里又不放心,于是重擔就落到了曹國公夫人的肩上,曹國公夫人年紀也漸大,患有慢性的胃病,不能多加勞累。往日里都是金氏和二姨娘陸氏攜手幫著她打理和管制的,沒成想,會出這樣的簍子。

金氏八面玲瓏。說話做事都是一把好手,又孝順公婆,平時雖然嘴上不饒人,但是曹國公夫人因著李宇對她的虧欠都是遷就她三分。現在,曹國公府是她當家。除非真有什麼棘手的事,曹國公夫人很少會插手。一應決定都是她拿的。

大奶奶在曹國公府掌權,手段干脆利落,又得曹國公夫人的寵愛,府上下人對她是又敬又怕,在她手下做事也更是小心謹慎。可是這幾處出事的莊子偏偏都是她手下管理的,讓她在婆婆面前很沒面子。

韓暮華端著溫茶小酌了一口,就靜靜聽她們說著。

曹國公夫人說話時時不時往她這邊瞟一眼,見她不時皺眉又舒展開,好似聽懂了癥結所在,就笑著和藹的問,“暮華,可聽得懂?”

當初曹國公府壽誕的時候,韓暮華跟著老夫人前來祝賀,她瞧著老夫人對韓暮華眉眼間流露的慈祥,就知道這個韓國公府的五小姐很得老夫人的寵愛,韓國公府老夫人那是比鎮南大將軍夫人還精明的人,韓暮華能被她喜愛,又怎麼會簡單?

韓暮華就笑了起來,“以前在家的時候,跟在祖母后面也見識了些,也就半瓶水,聽懂個大概而已,娘不要笑話就好。”

她怎麼會聽不懂,前世她便是學金融管理這塊的,只是這世投身在這女子一無是處的古代,久不動用,她那在現代求生的本領都要忘的差不多了,想到這里,韓暮華有些凄涼。

曹國公夫人好似很高興,眼角歲月留下的魚尾紋也更深了,“暮華啊,你也知道咱們府上人少,你大嫂既要管著府上的柴米油鹽,又要分心思管莊子和鋪面的事兒,累的很,我老了是個不中用的,幾件煩心事一來胃病就要犯,我看吶,這出事的幾處莊子和鋪面以后你就幫忙照看著,也讓你大嫂減些負擔,這些日子忙下來,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了。”

韓暮華聽了吃驚,她才嫁到曹國公府,曹國公夫人就要讓她管理莊子和鋪面,這是不是太倉促了些,而且,這些原來都是金氏手上的,她突然奪了權,會不會招金氏的嫉恨,瞬間,韓暮華心念電轉,她溫婉道:“娘,我剛來,府上的規矩還沒學全呢,怎麼能當如此大任,而且這管理莊子和鋪面我也只是懂個皮毛,以前雖然祖母教導過,可也只是紙上談兵,哪兒能和現來的比。”

金氏瞧著她,本來眼里一閃而過的嫉恨在她這番話說出口后退去了不少。

她在曹國公府當了快兩年的家,現在這個二奶奶一來,她手上的權就要被削去一半,下人會怎麼看她?他們會想,她失了曹國公夫人的信任,韓暮華得了寵。而且她夫君不在身邊,現在曹國公夫人膝下一個孫兒輩的都沒有,過個一年半載,等韓暮華有了身孕,不管她生男生女,曹國公夫人定然都喜愛非常,到那時,她的地位就更受到危及了。

金氏在一旁打幫腔:“娘,弟妹她剛來,還沒過上幾天安生日子呢,你就要她這般操勞,我都瞧不過去了,府上,我是個做大嫂的,理應我累些,為了這個家,為了讓娘舒心,就算再瘦一圈,媳婦兒也願意。”

金氏一番話說的曹國公夫人眉眼彎彎,直誇她嘴甜,二姨娘陸氏眼觀鼻鼻觀心在一邊看戲,心里不屑金氏的話,韓暮華外表看來溫溫柔柔,人又典雅大方,不像金氏嘴上吝嗇時常不給人臺面下,陸氏被曹國公夫人指派了一起管理莊子和鋪面,暗地里沒少受她的刁難,自然對她暗恨在心。現在曹國公夫人有心要將莊子和鋪面交給韓暮華打理,先不說韓暮華是怎樣的人,再怎麼樣,她是新進門的二奶奶,聰明的話,絕對不會拿大,她也不用再受金氏那些窩囊氣和莫須有的刁難。

“夫人,大少爺常年在外,說不定哪日就掙個爵位回來,到時候,又要另辟府門,這府上的事處處依仗著大奶奶,將來獨當門戶,重擔又要落到您自己身上,不如現在就讓二奶奶跟著后面學學當家。”二姨娘陸氏瞇著眼恭敬給曹國公夫人建議。

李宇是正三品指揮同知,繼承乃父之志,在外帶兵,手下兵力真算起來有四五萬之多,直屬聖上管轄,立功封爵那是遲早的事,陸氏說的很實在,根本不是空穴來風。

金氏聽到這番話臉色就開始不好,趁著曹國公夫人思慮間,狠狠瞪了陸氏一眼。陸氏是曹國公的二姨娘,是當初曹國公夫人的陪嫁丫鬟,后來收了房,有了身孕生了三小姐李惜畫才被提做了姨娘,一直很得曹國公夫人的信任,金氏即便是看她不順眼,顧著曹國公夫人的面子也不會真的撕破臉皮。

曹國公夫人好好想了想,望向韓暮華,“娘知道這為難了你,但是你陸姨娘說的對,這個家你早晚都是要當的。我看這樣吧,先頭這一個月,你就跟著你大嫂和陸姨娘后面學學,不懂的也可以來問我,等一個月過了,我就讓顧嬤嬤把那幾處莊子和鋪面的事兒都交給你。你也別怕,就幾處莊子和鋪面,在咱們曹國公府還不算什麼,就算是弄砸了,也就丁點大的事兒,后頭還有我和你大嫂呢,娘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讓你多學學,當年,娘也是這麼過來的,至于你大嫂,讓她好好歇歇,這麼累下去,以后年紀大了,患了娘這樣的老毛子就是受罪。”

曹國公夫人說的誠懇,也處處為她考慮到了,韓暮華根本就沒有推辭的可能,她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娘既然這麼說,媳婦兒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媳婦兒什麼都不懂,以后還要請娘、大嫂和陸姨娘多多指點才好。”韓暮華謙虛道,臉上既沒有受了重擔之后的惶恐也沒有得到重用后的得意,寵辱不驚,波瀾不顯,曹國公夫人瞧了很喜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4
發表於 2017-5-22 18:15:31 |只看該作者
第133章 步步小心

其實曹國公夫人這個想法也並非匆忙決定,她原本就想著讓韓暮華管些府上的事,一來是真的要培養她當家,二來是為了給金氏減些負擔,今日恰好撞見這事,她便順水推舟了。這也是曹國公夫人給韓暮華的考驗。

韓暮華怎麼會猜不到曹國公夫人的心思,這件事她能不能做好將會直接影響她在婆婆心目中的形象,所以她很謹慎,也會拿出十二萬分的精力去將曹國公夫人交代的事情做好。只是。大奶奶那里她怕是已經得罪了,韓暮華心里叫苦不迭,一入曹國公府門就因為曹國公夫人的一個決定,另她莫名的樹敵。

待到將近午時,曹國公夫人留她在清秋閣用膳,韓暮華謙虛推辭,說她還要去前院瞧瞧李濂怎樣了,曹國公夫人沒有多留,笑呵呵的讓她快去,還讓顧嬤嬤備了兩人愛吃的菜送過去。

前院大書房,李濂已經酒醒,洗漱完換了干凈的衣裳披散著墨發依靠在窗邊的雕花小榻上。

韓暮華進來時,只能瞧見他的背影,不知道他躺在榻上是睡著了還是在想事情。

韓暮華沒有過去打擾他,問守著的丫鬟二少爺有沒有用過午膳,小丫鬟回說沒有,韓暮華便吩咐妙函她們將食盒擺了。沒等韓暮華親自去喚他,他就起身過來,簡單的藕荷色紗衫偏襟直裰,墨發散開,剛毅中帶著一股誘惑,韓暮華不敢多看,連忙垂下頭。

李濂長身玉立,偏頭看了她一眼,表情淡淡,徑自在桌前坐了下來。

韓暮華親自給他布置碗筷,現在的李濂又恢復成了往日那般冷酷陰險的感覺。醉酒時的無賴和疼惜煙消云散。

看了一眼桌上的幾個菜,李濂眼里突然閃過一絲欣喜,伸筷夾來嘗嘗,味道好似比平時更好。

韓暮華瞧見他臉上滿意,道:“這些飯菜都是顧嬤嬤準備的,她說你愛吃這些。”

一句話將李濂一絲小小的希冀都擊碎,原來這飯菜不是她準備的,再嚼嚼,發現味道也就一般,頓時就失了胃口。

韓暮華看他不說話。也懶得多說,靜靜在一邊吃飯,李濂吃的很少。但是卻很慢,直到韓暮華放下白玉的筷子,他才停下用膳。

韓暮華讓赤芍收拾了桌子,妙函端了茶水過來,韓暮華停了停還是打算把方才清秋閣的事情告訴李濂。

“午時前。我去娘那里請安,娘要將幾處莊子和鋪面交給我管理。”

李濂抬頭看了她一眼,韓暮華亮亮的杏眸里有一絲忐忑,他好不容易硬起來的心腸有軟了下來,到口的諷刺的話語就變了,“娘是信任你。你也不用擔憂,左右不過是幾處莊子和鋪面,弄砸了。我替你賠給族中。”

韓暮華微微吃驚,並未想到他會這麼說,而且,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對她就這麼沒有信心?

瞥見韓暮華微惱的眼神。李濂有些尷尬的補救,“那些事也不難。若是擔心娘看輕你,不會的就來問我。”

這還是李濂名義上第一次向她伸出援手,韓暮華驚訝微瞠的瞧著他,仿佛面前的已經換了一個人。

她這是什麼眼神,李濂被她奇怪的眼神盯的發毛,向前一步貼著她的面質問,“怎麼,你還要懷疑我的能力不成?”

被這樣一逼問,韓暮華才醒過神來,兩人貼的太近,呼吸相聞,韓暮華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麝香味。她猛的向后仰了仰身子,臉瞬間憋的通紅,勉強鎮定心神才吐出幾個字:“李濂,我沒有這個意思。”

李濂眉頭皺了皺,不自然的退開,她紅著臉,嘟著唇,眼神游移的樣子太誘人,他怕他再看下去會忍不住,真是該死。

危險的氣息遠離,韓暮華松口氣,然后他聽到李濂低沉磁性的聲音道:“我還有些事要在書房處理,你先回陶然院吧!”

韓暮華如臨大赦,匆匆道別就回了陶然居,李濂瞧著她奔命似的樣子,恨的牙癢癢。

陶然院四間正房,左右八間耳房,四間抱廈。李濂在陶然院也有個小書房,是西邊第一間正房,而且不讓人隨意進出,每日打掃也是固定一個小丫鬟,韓暮華大婚兩日,她都沒有進去瞧過。

剛回來,就聽到徐嬤嬤在和瑞雪說話,韓暮華問他們吃過了沒。

瑞雪笑道:“二奶奶,奴婢們都吃過了,方才嬤嬤帶著我們瞧院子,您知道嗎,咱們院子里還有個小廚房呢!跟世子夫人的小廚房差不多,有兩個婆子,兩個丫鬟,一個廚娘,以后您要是想吃什麼,奴婢什麼時候都可以給你做。”

世子夫人說的是韓暮華的大伯娘,她住的院子里也配有小廚房,和老夫人的差不多,平日里還能撥些新鮮食材,但是她在韓國公府當家了十幾年,從來沒有獨自開火,都是在公中吃飯,平日里,府上有只有老夫人的小廚房用著,世子夫人治下嚴謹,有待人公正,韓國公府里的下人都尊敬她。可是再怎麼樣,世子夫人頭上也有老夫人壓著,沒有成為最高掌權者之前,最好不要做令下屬和別人嫉妒嫉恨的事,不然指不定就要別捏住把柄。

見瑞雪高興,韓暮華就問:“娘和大嫂院里可也有小廚房?”

“有,和咱們院里一樣的配置。”瑞雪就答,話說出口,她才恍然,大奶奶院里的小廚房從來不動的,韓暮華雖然也是嫡母,但終是排在金氏后面,金氏都沒動用的特權,韓暮華又怎麼能用,若是用了不是擺明著給人背后嚼耳根子。

韓暮華見她了然,淡淡笑了笑,“也不是不能用,若是你們平日里嘴饞了,做幾樣點心還是可以的,但是記得跟廚房的廚娘打好關系。”

瑞雪笑的燦爛,她心機本就不深,嫁給了大山,大山更是個耿直誠實愛妻的小伙子,瑞雪就更不會動這些心思了,哪里會像韓暮華想的這麼深。

“二奶奶,你中午吃了什麼?”

一邊的妙函不悅的插嘴,“二奶奶是在前院和二少爺一起用膳,顧嬤嬤送來的食盒統共就那麼大,裝的都是二少爺愛吃的菜,可憐我們奶奶最不能吃辣,沒幾樣是能下手的,就著邊上的一盤清淡的杏仁豆腐硬是吃了半碗飯,婢子瞧著就心疼。”

韓暮華瞪了妙函一眼,怪她多嘴。

徐嬤嬤聽了心疼,韓暮華胃口一直就不是很好,身子又虛,受不了大補,平時都是清淡溫和的養著,不宜腥辣。在韓國公府時,老夫人經常留她在懿祥閣吃飯,會為她專門準備幾個她愛吃的清淡的菜式,如今到了曹國公府,事事不能如己,就連著膳食也要遷就姑爺。

“二奶奶,老奴記得還有從國公府帶來的干桂花,不如給您做個桂花糖蒸新栗粉糕?”

韓暮華喜歡吃糕點,八寶蒸糕和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是她的最愛,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是徐嬤嬤最拿手,她們老家有獨傳的秘方,做出來的味道比盛京糕餅店里賣的都好吃,韓暮華很饞這口,徐嬤嬤一見她心情不好或者食欲不振就會給她做。

韓暮華臉上露出喜色,她午膳時瞧著一桌子的紅辣就反胃,那辣味嗆著鼻子,她勉強才用了半碗飯,現在真的饞那甜甜糯糯香香的糕點了。

“好,嬤嬤記得多做些,傍晚的時候我給娘帶些過去嘗嘗。”

新鮮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讓人食指大動,韓暮華一下子用了好幾塊,徐嬤嬤怕她吃多了胃不舒服,在旁邊勸了兩句,她這才控制住。

讓妙函裝了幾盒,等到申時中,去清秋閣請安。

暖陽已經西斜,璀璨的余暉灑在新開的牡丹上,鍍上了一層瑰麗的金色。

走過長長的抄手游廊,路過種滿翠竹的淑景軒,韓暮華驚訝的瞧見了一個人。

夕陽下,李頤一身鴉青色素面直裰照在空蕩的身子上,這樣溫暖的天氣還披著錦緞披風,一陣晚風吹來,將他袍擺吹起,他薄薄的就像一層紙一樣,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風吹走。

他仰頭站在淑景軒的院門前,瞧著那一院的碧綠,渙散的眼神此刻好似有了焦距,遠遠看去,里面有少有的深沉。

他定定的看著院里的景色,眼神留戀不舍又帶著一絲悲傷,韓暮華皺眉打量著他,猜測這院子里原來住的人難道與他有什麼親密的關系,那日,李濂只說了這院子原來的主人是冷姨娘,她想往深里探尋,他就閉了口。

韓暮華帶著丫鬟朝這邊走過來,李頤身后站著的小丫鬟上前一步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麼,他才轉過頭來。

那樣的不屑的視線,韓暮華在成婦禮上也見過。

韓暮華蹙眉,曹國公這個神秘的病弱三少爺她聽都沒聽說過,成婦禮上他們是第一次見面,為何他對自己有這麼深的排斥?

瞧著韓暮華走進,李頤板著臉,只是臉色蒼白,身體枯瘦,他這麼冷冰冰的表情根本沒有殺傷力。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5
發表於 2017-5-22 18:15:49 |只看該作者
第134章 曹國公府舊事(1)

韓暮華不明白李頤莫名的恨意從哪里來,只是臉上帶著淡笑迎了過去。

李頤不屑地看著她走近,就立馬轉頭吩咐身邊扶著他的丫鬟離開,韓暮華見此反而加快了腳步。

“三少爺留步。”她在他身后輕喚道。

李頤不顧,執著要走,他身邊的丫鬟望望韓暮華又望望李頤有些急:“三少爺,二奶奶叫您吶……”

李頤狠狠瞪了一眼多嘴的丫鬟,臉上怒氣更盛,涼薄的嘴唇蒼白如紙,攏在寬袖下的手也緊緊攥成了拳頭,他怔怔地背對著韓暮華極不情願的停下腳步。

韓暮華來到他身邊,上下打量了一眼,李頤好似比成婦禮那日見到的更瘦更憔悴,李頤看都不看她一眼,倔強地撇著頭,他身邊的小丫鬟膽戰,忙給韓暮華行禮。

妙函提著食盒站在韓暮華身后,頗為自家小姐不值,不過曹國公府一個不能見人的庶子竟然這麼給韓暮華臉色,她們小姐剛來就要受這種閑氣。

韓暮華清清淡淡的笑,“三少爺,我院里嬤嬤做了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和盛京的味道有些不一樣,你帶些回去嘗嘗。”

李頤不妨韓暮華出口竟是這樣的話,微微不信任的看了她一眼,濃濃春光里,從翠碧間穿透一縷霞光打在韓暮華清麗的小臉上,她面帶淺笑,有一種出塵的美麗。在她眼里看不到那日透露的憐憫,只有真誠的關懷。

李頤不自在轉過臉,嘴唇抿了抿沒有說話。

一邊的小丫鬟見主子沒反對,才小心翼翼從妙函手里接過小巧的食盒,道了謝。

面對李頤這樣的冷淡,韓暮華並沒有在意,輕聲吩咐提著食盒的小丫鬟:“照顧好三少爺。”然后留給李頤一個善意的笑容。轉身消失在淑景軒院墻的盡頭。

細碎的腳步聲消失在耳畔,李頤仍然僵直在原地,晚風吹起他空蕩的衣擺。蕭瑟異常。

反而是身邊的小丫鬟臉色狂喜,雙眼亮亮的:“三少爺。二奶奶送您糕點呢!”一句話說出來,眼淚竟然跟著“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在如此高門,他們少爺出生不堪,在府中處處被排擠,夫人一日沒給過好臉色,衣食雖不苛待,但少爺過的日子卻是生不如死。這麼多年,這小小一盒糕點還是第一次收到。

李頤掃了她一眼,突然轉身虛浮的就離開了,明明是柔和的春風閑修。他卻覺得這風太大了,吹的眼睛痛。

小丫鬟看他跌跌撞撞的身影,快跑著跟上:“三少爺,您身子虛,慢點。奴婢扶著您。”

一到清秋閣,恰好瞧見曹國公黑著臉從正房出來,韓暮華一愣,忙恭順行禮,曹國公停住腳步:“進去陪你娘說說話吧!”

韓暮華應了一聲。曹國公便大步離開。

韓暮華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到了門口顧嬤嬤打簾子讓她進去,瞧見韓暮華疑惑的眼神也只是嘆氣,沒有多說。

等到進了內室,曹國公夫人正靠在窗邊青鸞牡丹團緙紫檀椅上,臉色陰沉。

韓暮華從顧嬤嬤手里接過青花纏枝紋的茶盞,走到曹國公夫人身邊,“娘,夫君燒退了,您莫要太過擔心。”

曹國公夫人抬起頭看到韓暮華清雅柔和的臉,眼眶的紅潤才憋回去,堵在心口的郁氣才順了順,她明白韓暮華在用李濂的事給她打岔呢!這個二兒媳心思如此玲瓏,倒是讓她更加疼愛起來。

接了韓暮華手里的熱茶,輕輕抿了口,長嘆口氣,“逸之有你照顧,我這個當娘的就放心多了,夫妻最要緊的就是和睦,作為女人,有時候能忍就忍著吧!”

曹國公夫人說完才反應過來這些話對于韓暮華一個新嫁娘來說有些過了,于是又換了話題,問她與李濂中午吃了些什麼,陶然院可有哪里不如意的,如果住著不習慣,盡管來告訴她云云。

韓暮華雖面上含笑點頭,心中確如明鏡,她保留上一世現代人的記憶,盡管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十幾年,但是自由平等的觀念仍根深蒂固,忍耐了這麼久,她又怎麼可能放棄,即便是李濂也不行,她不可能像曹國公夫人一樣,更不能做到她這個地步,她在心里帶著絲自嘲的笑笑。

從清秋閣回來已經過了酉時三刻,白日漸長,夜色未起,李濂還沒從前院書房回來。

徐嬤嬤瞧著她神色疲憊,心疼不已,吩咐妙珍赤芍扶著她去凈房換衣。

赤芍找了件月白撒花交領褙子幫韓暮華套上,韓暮華今日忙的沒多少消停,想早些用晚膳歇息,接了妙珍手中的溫茶飲了一口就道:

“讓嬤嬤擺飯吧。”午膳時沒吃幾口,下半晌就用了幾塊糕點,這時候她有些餓了。

赤芍和妙珍對視了一眼,眼里都有無奈。

“五小姐,不等二少爺了嗎?”赤芍擔心的問,韓暮華才剛剛入了曹國公府,若是這時候就傳出夫妻不合的消息,那韓暮華在曹國公府就很難立足了。

韓暮華把茶盞遞給妙珍,淡眉擰了擰,正要說話,外面小娥就進來稟告。

“五小姐,二少爺說要回來用膳,讓您等等他。”小娥話語輕快,顯然很高興。

李濂都到這個份兒上,她還能怎麼樣,只能等著唄。

見韓暮華臉色松動,妙珍赤芍才放下心。

邊從凈房里出來,赤芍邊道:“奴婢去端碗赤棗烏雞湯來先給五小姐墊墊。”

韓暮華正想著李濂態度怎麼變的這麼快,也隨著赤芍去了,她隨手在內室的小榻上坐下,拿了榻幾上的一本書,還沒翻開細瞧,徐嬤嬤就進來了。

徐嬤嬤一貫的沉穩,這時候卻神色匆忙,眼里更是充滿內疚,韓暮華奇怪的看著她:“嬤嬤,發生什麼事兒了?”

徐嬤嬤將來去清清楚楚說了。原是雨花去大廚房取陶然院的晚膳。恰巧遇到大奶奶身邊的碧螺,雨花一不小心將碧螺撞了,碧螺拿著大奶奶的晚膳。食盒灑了一地,碧螺就要拿她來問罪。雨花在長公主身邊待了那麼久,心高氣傲,吃不了別人的冷臉,就頂了幾句,現在被扣在大奶奶的院子里。

韓暮華頓感頭疼,雨花怎麼這麼不會做事,她初來乍到。正是凡事都要低調的時候,今日她又因莊子和鋪子事惹了金氏嫉恨,偏雨花犯到她手上,豈不是送上門的出氣筒。

徐嬤嬤瞧著韓暮華出神。也不敢打擾,片刻,韓暮華才道:“嬤嬤陪我去趟棲雁居吧,把祖母給我的那對藍寶石祥云紋飾手鐲帶上。”

棲雁居是大奶奶的院子。

瑞雪恰好端著湯盞進來,聽到韓暮華的話有些吃驚。“那副手鐲可是小姐最喜歡的了,奴婢瞧您戴著也是最好看,怎麼突然要送人!”

這副藍寶石祥云紋飾手鐲是老夫人給韓暮華的陪嫁,是從老夫人當年的陪嫁里精選出來的,盛京貴婦多喜翡翠珠玉。飾品上也常鑲有紅寶石,但是因天朝地域關系,藍寶石卻很是稀罕,這對手鐲上的藍寶石聽老夫人說是產自海外,得來頗是不易。

今日之事,歸根結底是雨花心高氣傲,她是長公主的人,若是現在讓她出了差錯,以后恐是不妥。

徐嬤嬤瞪了瑞雪一眼,瑞雪忙收住話頭,見韓暮華起身,她放下手中湯盞,拿了一件粉紅色云錦斗篷給她披上,“太陽落山了,小姐注意些身體。”

韓暮華剛走到門口,李濂正迎面而來,瞧見她一身出門的打扮,眼底就起了波瀾,“這麼晚了,還去哪里?”他當她是不願意陪他用晚膳。

韓暮華瞧他滿眼陰冷,到口的解釋也咽了下去,“去棲雁居一趟,去去就回。”

即便她話語溫柔,李濂也能感受到里面不露聲色的反抗,攏在窄袖下修長的手不禁握緊,他看著她冷笑了聲,明明是低低的聲音,卻讓人不寒而栗。

李濂朝著身邊寒寒瞥了一眼,就從角落不起眼的地方戰戰兢兢奔出一個小丫鬟,跪在地上把實情一五一十說了,說完嚇的頭幾乎要埋到土里去。

李濂聽后好似很滿意小丫鬟的回話,手一揮,就讓她下去了。

韓暮華不敢置信地瞪著眼睛盯著他,他這樣隨手一招就是他的人,那她在陶然院的一言一行根本就毫無隱私可言!

原本她還很是感動他不用曹國公夫人那里的人,把院中一切事物交由她安排,原來這院中一花一草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李濂瞧著她眼里難得露出倔強,袖中的手攥的更緊,忽然朝著身旁扶著她的徐嬤嬤吼道,“還不扶著二奶奶進去,站在這吹冷風嗎!”

“這麼晚了,大嫂那里不用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們去廚房從新拿食盒過來便是,你明日回門,今晚早些歇息。”李濂的聲音冷冰冰的。

韓暮華沒想到他這麼做,轉頭咬牙切齒地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慣都冷靜自持的面具總是能被李濂輕易打破,她毫不吝嗇的給了李濂一個大大的白眼,氣憤的進了里間坐下,捏在手中的帕子氣的恨不得撕碎。

他倒好,一句話就把她堵在房里,但是金氏那邊讓她如何自處,何況雨花還是長公主的人,到時候他拍拍屁股忙自個兒的事去了,內外院不相干,到時候金氏還不是要把這氣兒撒到她頭上,如今她不服軟,金氏只會當她鐵了心要和她對著干,樹敵容易化敵難。

也是,像李濂這麼陰狠毒辣的人,怎麼會將別人的感受考慮進去,她也不過就是他明面上的妻子而已。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6
發表於 2017-5-22 18:16:11 |只看該作者
第135章 曹國公府舊事(2)

徐嬤嬤也覺得新姑爺這事做的不地道,雖說嫁夫隨夫,但是他怎麼就一點兒也不為自家小姐考慮,瞧著韓暮華的眼里顯出憂色。

很快有小丫鬟取了食盒來擺上,瑞雪給兩人添了飯,瞟了眼桌上的菜式——“半壁紅江山”,張口要說,被邊上妙珍一眼給瞪了回去。

餐桌上靜的出奇,只有玉箸輕碰餐盤發出極小的聲響,韓暮華只用了幾口,便放下玉筷。

李濂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面色沉靜,只是眼底還有波瀾,知道她心情已經平復下來,也撤了臉上冰寒,轉眼又瞅見她碗中未動的米飯,眉頭又攏起山高。

李濂也放下玉筷,肆無忌憚地直視她,韓暮華微垂著眼簾,即使背后已經浸出一層冷汗,仍然拼命忽視著這種讓人不耐的犀利目光,內室里的氣氛越發的詭異。

李濂撇頭冷颼颼看了徐嬤嬤一眼,徐嬤嬤渾身一震,只好帶著內室中伺候的丫鬟都退了出去。

現在房中只有他們夫妻二人。

李濂拿起玉筷夾起一塊紅燒辣黃魚放進韓暮華的碗中,然后忽然輕笑了一聲,“怎麼?陪我吃飯就這麼難熬?”

韓暮華看也不看碗中那塊紅彤彤還澆著辣油的黃魚,坐著動也不動。

李濂自顧自夾了一塊來吃,邊咀嚼邊道:“若是這時候我的位置坐的是林云鶴,你怕不會是這樣滿臉嫌棄的樣子吧!”

“你!”韓暮華終于忍受不了他的挑釁瞪大一雙杏眸,怒目而視。

“呵!這就發火了?”

口中原本鮮美的黃魚失去了滋味,李濂哼了一聲。“若是你還想著林云鶴,就把這飯菜吃下去,不然,別想知道他一絲一毫的消息!”

韓暮華的憤怒一瞬間變成了驚訝,也不管面前是誰,情不自禁的就問出口,“三表哥有消息了?”

李濂幾乎要被她這樣急切的表情擊傷,深呼了一口氣。按捺下情緒,看了她的碗一眼。

韓暮華連忙端起碗,就著面前一盤素燴三鮮勉強把一碗飯用了下去。

李濂皺眉瞧她吃飯,不知怎的,胃口全無。

沒忙著叫丫鬟進來收拾,李濂起身將一封信放到她面前,撂下一句“我先去小書房。晚些回來休息”就出了房門。

韓暮華幾乎是顫抖著開那只信封,內里是一頁邸報,山西總府的,上面寥寥語句說了林云鶴的情況。

她險些不敢看,生怕瞧見她最擔心的那個字眼,終是鼓起勇氣壓平心緒瞧了,提著的萬鈞重的心這才暫時放了下來。邸報上說林云鶴已經醒了過來。只是傷勢頗重,要精心調養,少則月余才能下床走動。

坐在桌前,韓暮華反反復復把說林云鶴情況的那幾行字看了許多遍,好似終于確定這邸報說的是真的一樣,珍而重之的把邸報塞回信封,喚赤芍進來收拾。

赤芍進來時是忐忑的,新姑爺陰晴不定,五小姐又一副不上心的樣子,她是從老夫人房里出來。被老夫人親自派來照顧五小姐的,是頭一個希望五小姐能夫妻和睦,生活美滿,但是偏偏事情就不朝著她們希望的方向走。

方才她們出去時,姑爺就是滿面怒火,不知這時候五小姐會是如何傷心。

掀開珠簾,赤芍卻看見韓暮華一張極放松的清秀面龐,她有些吃驚。但隨即更多的是高興。桌上的菜沒動多少,不過,韓暮華面前青瓷小碗中的飯卻是用光了。

收拾碗筷時,赤芍的聲音里帶了一絲輕快:“這菜多重口。晚些時候,奴婢讓妙珍煮碗甜湯來給五小姐當宵夜。”

韓暮華隨便應了一聲,得知了林云鶴安全的消息,李濂那個討厭鬼又不在房中,她徹底放下戒備,起身靠在一邊的小榻上。

妙函和妙珍端著新沏的茶進來,顯然也感受到了韓暮華的好心情。

妙珍把茶遞給她,“五小姐,來喝杯茶驅驅口中的辣味兒。”

妙函把大紅遍地金妝花薄褡被輕蓋在韓暮華身上,將一邊的托盤里精巧的小碟子端到邊上的小幾上,“這是小廚房劉姐做的,奴婢瞧著這楊梅開胃生津,就撿了幾顆飽滿好看的來給五小姐嘗嘗。”

韓暮華用小銀叉叉了一顆放在嘴里,果然酸甜適口。時下,楊梅還沒上市,腌制儲存的都是去年的,到這個時候還能保持好味道確實難得。

“你這妮子,什麼時候和小廚房劉姐混熟了?”韓暮華調侃她。

妙函抿嘴一笑,“五小姐,劉姐是我堂哥妻弟的大嫂,說來也算半個本家呢!”

韓暮華一聽就樂了,妙函一家子在韓國公府里當差,家生子,盛京多權貴,最是忌諱權貴們私下交好,就連各府奴才也頗避諱,所以妙函一家早就與本家不甚聯系了。本家的堂哥堂姐也頂多知道個名諱,如今,她竟然還能與劉姐尋到個這般犄角旮旯的親戚。

“劉姐那人挺能說的。”妙珍在一旁也道。

“五小姐,劉姐在陶然院當差,即便我們用小廚房的時候不多,那她拿的也是您房里的份例,我就和她去說說話,沒想到竟然還能打探到這層關系。”妙函的臉微紅。

妙函的意思韓暮華明白,劉姐是她房里的人,妙函不管向她打探什麼,她都不敢往外頭隨便說。

韓暮華好笑,抿了口茶水:“那你打聽到什麼了?”

一絲赧色顯在妙函臉上,“奴婢還真打探到些事兒出來。”

韓暮華瞥了她一眼,讓她繼續說。

“五小姐也見過府上的三少爺了吧?”

放下茶盞,韓暮華點點頭,那個弱不禁風、身體羸弱的青年。

“我娘最喜好打聽侯門深閨的八卦,奴婢也算是盛京土生土長的,又在咱們國公府當差,但從未聽說過曹國公府還有一位三少爺,當真是奇怪。劉姐說,三少爺的生母是以前住在淑景軒的冷姨娘,冷姨娘出生不好,可是當年在曹國公府卻是最受寵愛,就連陸姨娘也要讓她三分。后來冷姨娘有了身孕,不知為何,曹國公反而對她失了寵幸,冷姨娘千辛萬苦保住腹中孩兒卻因為孕期未好好調養而難產,留下三少爺一人就去了。劉姐說,三少爺體弱多病也是打娘胎里帶出來的……”妙函說的一板一眼,好似她親見了一般。

韓暮華聽了卻深思,不管這其中有幾分真假,這麼多年,淑景軒從未再住過人是真,可見這位冷姨娘在曹國公心中還是有些地位,婆婆對三少爺不喜,府中也冷待,她也不會苛待他,但也不會刻意親密。

微微揉了揉眉間,韓暮華抬手讓妙珍準備洗漱用具。

“五小姐,不等姑爺了嗎?”妙函小聲問道。

韓暮華哼了一聲,“若是他在書房看一夜,那我都不用睡了!”

妙函聽了忙噤了聲,妙珍扶著她去了凈房,妙函找了件淺橘繭綢寢衣搭在凈房的屏風上。韓暮華洗漱完了,赤芍已經在內室香爐中點了淡淡的安神香,屋中只留了一盞柔和的八角宮燈,顯然是給李濂回來用的,韓暮華賭氣吹滅了燈籠,抹黑爬上床睡覺。

有銀白月光從窗外透進來,印在房中喜慶的紅藍地毯上,韓暮華起先還害怕李濂突然躥上床來,提心吊膽不敢入睡,但是房中沉靜了許久,也沒有任何聲音,香爐中香氣熏熏,讓她很快就進入了夢境。

不知過了多久,睡夢間,韓暮華覺得自己的后背溫熱一片。五月初,夜里已有些悶熱,她轉了個身,面對著背后溫熱的“墻”,用手用力推了推,口中胡亂囈語:“熱死了。”

李濂黑暗中借著月光瞧著她微微嘟起的粉唇,一副不耐的樣子,小手推著他的胸膛,力氣小的和撓癢癢沒什麼分別,她收起了渾身的刺,顯得格外的可愛。

深邃的雙眸在暗夜里閃了閃,虛摟著她的手臂反而更加緊了緊。

韓暮華悶的難受,迷迷糊糊的把捂在被子中的手臂抽出來,接近六月天,淺橘的寢衣是中長袖,袖口繡著紛繁的玉蘭花枝紋路,一雙白嫩的半截手臂露在外面,皓腕凝霜,壓在大紅的寢被上煞是扎眼,李濂呼吸一沉,前夜才食髓知味,一股耐不住的沖動又襲上來。

他將韓暮華往自己身邊攏了攏,伸出修長的手指解她的衣襟。

韓暮華朦朧中,只感覺身子騰空,她猛然驚醒。

李濂趁著韓暮華熟睡,將她抱到了懷里,溫熱的舌挑逗著她頸側的肌膚,寢衣的襟口被解開了兩顆扣子,已經敞開,一陣陣酥麻襲人。

韓暮華徹底醒了過來。

她瞪圓了一雙眼睛,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反抗。

李濂吻著她,手靈活的將她的寢衣褪到了肩頭,吮吸著她削肩的肌膚,留下一個個曖昧的紅痕。

“你這個……唔”出口呼吸微急,話未畢,卻被溫軟堵住。

韓暮華未想到他這般卑鄙,趁著她熟睡還要來撩撥她,揮動雙手想將他推開,李濂好似算到了她的動作般,不費力的單手將她手臂控制在背后,余下的一只大掌順著她的身體曲線撫摸下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7
發表於 2017-5-22 18:16:25 |只看該作者
第136章 回門(1)

韓暮華急了,可是雙手被鉗制,她又很難掙扎,拼命眨著眼睛,嘴巴被堵,發出“嗚嗚”的聲音。

觸碰到她胸前的豐腴,他輕輕地握住,韓暮華的喘息不由自主地溢出來,掙扎著想要退開,后腰卻被他的右臂抵住,不但如此,李濂微微用力,竟將她拉的更貼向自己。

韓暮華貼在他強壯赤果的胸膛上,兩腮邊是他急促喘息的呼吸聲,她幾乎羞憤欲死。伸腿就朝他踹去。

可卻被他靈巧的避開,不但如此,一條修長有力的長腿還將她反抗的雙腿固定住,李濂懲罰性的一捏,她胸前猛的一痛,渾身癱軟。

“暮華……”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在她的耳邊呢喃著她的名字,俯下頭細細描繪著她的唇線,溫柔的觸碰。

韓暮華幾乎是急紅了眼,一想到前夜的那些畫面,初夜的疼痛,她的身子就不禁的發抖,這是一種心理上的恐懼和反抗。

整個身子都被他制住,動彈不得,衣衫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李濂褪盡,肌膚裸露在初夏的夜里,本應是涼爽的,卻讓她急的發慌。雙手被他的右手控在頭頂,身體的敏感處不斷傳來刺激,一波強過一波,韓暮華咬著唇,紅了眼眶,雙眼中都是迷蒙的水霧。

當他再次輾轉回她的唇瓣時,韓暮華下了狠心狠狠地咬了一口,唇齒間都是腥甜的血腥味,疼痛讓李濂微呼了一聲,韓暮華直視著他的眸子憤怒地瞪著他。胸前因為急喘上下起伏。

李濂皺眉俯視著她不知是氣紅還是情動而通紅的臉頰,忽然地輕笑出聲,冰冷英俊的臉竟然因為這輕笑乍然的溫柔和暖起來,猶如夜間瞬綻的曇花,美的讓人驚心動魄。

一時間,韓暮華被這個笑容蠱惑,迷失在其中,竟忘了他邪惡的本性!

接著就有魔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暮華。你真是懂為夫的嗜好,你越是這樣掙扎,為夫會越覺得興奮。”

說著,修長的手指劃過腰側,強勢的分開了她的玉腿,當發現她的濕滑后,又是一聲可恥的低笑。

韓暮華緊握雙手。指甲幾乎都要陷進手心里,拼命忍著到口的呻吟,李濂抬頭看她痛苦又隱忍的表情,瞧見她因為克制緊攥的手心,那閉起的秀美杏目,長長密密的睫毛上還帶著濕濕的淚珠,兩腮更是有淚痕。一絲不忍劃過。

他那迫切的沖動忽然間就消去了,從她身上翻身下來躺到一邊,左臂一用力,就將她拉到了懷中,幽暗中,他輕輕嘆了口氣,好似因為自己對她突生的憐愛很無奈,一只手輕撫著她的后背腰側,“早些睡吧,明日還要早起。”

韓暮華這個時候幾乎整個身子都在細細的顫抖。靠在他精壯的胸膛前,他沒有什麼不規矩的動作,她不敢相信,他就這麼放過她了。

兩人的身體相貼的這麼緊密,她其實能感受到他未消彌下去的欲望,正囂張的頂在她的臀上,韓暮華不敢動,就任由著他這麼摟著她。

窗外斜斜的月光灑在帳幔上。透進來縷縷柔光,她借著這柔光隱約能瞧見錦帳上的福壽紋路,她心里亂糟糟的,紛雜地扯在一起。一忽兒是林云鶴平安的消息,一忽兒是李濂突然溫柔的眼神,更有三夫人絕望自責的目光……

原本在這種耗費心緒的折磨下,她應該是很疲憊的,但是她的精神又非常的清醒,不過,害怕被李濂發現再折騰她,只能佯裝閉上眼睛假寐。

這麼下去是不行的,夫妻之事按照李濂這種強勢以后必定是避免不了,在她的規劃中,她的未來並不是曹國公府的當家主母,為了她向往已久的自由,定不能留下什麼牽掛。

帷帳中,韓暮華的嘴角抿起強硬的弧度。

她與李濂,即便是聖上賜婚,也怕只能是同床異夢了!

次日清晨,韓暮華起身時,身邊床位已空,她不由地長呼了一口氣,好似輕松些許。

赤芍聽見內室有微小的聲響,估摸著韓暮華醒了,和妙珍端了熱水進來服侍。

韓暮華換衣服時,在鏡中瞥見自己鎖骨下的紅痕,賭氣般地揉了揉,好像這樣這塊曖昧的紅痕就能消失一樣。這光景被赤芍瞧見,赤芍擔憂地皺了眉。

妙珍在衣櫥里挑了件大紅如意紋妝花褙子給她換上,“姑爺清晨起來就去小書房了,讓奴婢伺候五小姐起床了后,再叫他一起來用早膳。”

韓暮華未接妙珍的話,“這衣衫是不是太刺眼了?”

“五小姐說的是什麼話,您是新嫁娘,就該穿這些鮮艷顏色的衣裳,況且今日是您三召回門,更是應該艷光照人才是。”

妙珍說的頭頭是道,韓暮華也未反對,由著兩人給自己打扮。

其實妙珍挑衣裳的時候就發現了,衣櫃里全是一水兒的鮮亮色兒,都是做工精細,樣式流行的款兒,看樣子倒是像出自盛京玲瓏閣。

這些並不是韓暮華帶來的陪嫁衣裳,韓暮華在韓國公府做的那些新衣里雖也有艷色的,可是大多還是素色的衣裳較多些。

昨兒,她與妙函想要收拾衣櫃的時候就發現衣櫃被塞滿了,想是曹國公府這邊早就預備好的,她瞧著這些衣服華貴美麗,不比她們帶來的那些差,就自作主張沒換下。

可是,高門千金出嫁前,貼身的衣食都有身邊專門的大丫鬟照管著,閥門中規矩嚴苛,韓暮華的衣裳首飾又是她在管,尺寸不可能會泄露出去,就連沒嫁入婆家前,婆家的人也是不知道的,就算是因為看重兒媳,準備些新衣,甚少是有這般合身的。

不過,這衣櫃里所有的衣服卻都好似為韓暮華量身定做的一般。

韓暮華轉頭瞧了妙珍一眼,見她托著一只首飾盒子發呆,輕推了她一下,調侃道:“怎麼,妙珍也想要嫁人了?”

妙珍回過神,臉微紅,“五小姐就會拿奴婢開玩笑。”

不久,徐嬤嬤端著茶盞進來,問妙珍和赤芍兩個可弄好了。

韓暮華今日回門,大早,韓國公府世子爺家的大少爺韓誠就送了暖食來,接他們夫妻回門。

赤芍扶著她從梳妝臺前起來,韓暮華問道:“雨花在棲雁居怎樣了?”

昨晚被李濂攔著,今早又忙著回門,根本沒有時間料理這件事。

“雨花昨夜就回來了,受了驚,老奴讓她在房里歇著了,今日就不讓她跟著五小姐回門了。”徐嬤嬤也覺著奇怪,大奶奶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相處,竟這麼容易就放雨花回來了。

韓暮華驚訝地看了徐嬤嬤一眼。

“老奴問過雨花了,那丫頭什麼也不知道,只曉得昨夜亥時有人去柴房放了她出來。”

“嬤嬤您去叮囑她謹慎些,莫要再惹出事非。”韓暮華清亮的雙眼一片了然劃過。

李濂進來瞧見她一身華貴璀璨的紅衣,微愣了神,臉上顯出一股滿意之色,韓暮華未理他,兩人吃了早飯,一起去清秋閣給曹國公夫婦請安。

從清秋閣出來,繞過花園,出了曹國公府的垂花門。

韓國公府派來的人和曹國公府準備的車馬都在那里等著。

李濂沒有功名在身,而韓誠則為官多載,已經是四品順天府丞,官場歷練多年,已有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氣派。

韓誠等在垂花門外,身姿修長,舉止有度,聽見身后的腳步聲,轉過身來,迎面而來的男女,都樣貌出眾,般配非常。

清晨的驕陽中,李濂一身暗紅色底紫色步步高升團花的繭綢直裰,這麼張揚的顏色穿在他身上沒有絲毫突兀,身姿挺拔,眼波似瑤華映闕,哪里有盛京傳聞的那般風流浪蕩樣。

幾乎是瞬間,韓誠對這個新妹夫就放下了幾分芥蒂。

韓暮華在妙函地攙扶下上了韓國公府的華蓋折羽流蘇馬車,李濂和韓誠騎馬,一行人浩浩蕩蕩回了韓國公府。

過了正陽門,老遠的,就聽到韓國公府門前鞭炮聲震耳欲聾。

馬車停下,李濂親自扶了韓暮華下車,門口站著二少爺韓霖迎接,桂嬤嬤也在。

她一腳跨進韓國公府的大門,又是一陣鞭炮聲響,費管家高和:“五小姐五姑爺回府!”

韓暮華抬頭看了一眼恢弘的府門,韓國公府為了迎接她回門,掛了好些喜慶的流蘇紅燈籠,在初夏的微風里輕晃,晃的她眼中的景象好似也模糊了一樣,她只是離開三日,卻感覺好久沒有回來一般。

進了垂花門,韓暮華的大嫂和二嫂都出來迎接,大嫂懷里還抱著才周歲的小小少爺韓風。

二嫂魯氏的身孕已經快六個月,顯懷了,走起路來著實不方便,但在韓國公府時,姑嫂兩人感情好,即便二夫人不願意她出來,魯氏還是執意要來迎接。

韓暮華很感動,上前攙了兩位嫂嫂的手。

魯氏瞧她華衣濃妝,眼里沒有愁緒,也頗高興,“五妹越發漂亮了,在家的時候,我就說你該穿些鮮艷些的料子,你瞧,這大紅色的多好,可比你那些素色的好看多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8
發表於 2017-5-22 18:16:39 |只看該作者
第137章 回門(2)

韓暮華瞧她挺著個肚子,手上拿著的帕子還是她之前在家里專門為她繡的,眼眶紅了紅:“二嫂,小侄兒可有鬧你?”

魯氏一聽就就笑,“這才剛顯懷不久呢,小家伙還沒長大,哪兒能這麼快折騰你二嫂。”

大奶奶聽著也噗嗤樂了,“等你以后有了就知道了。”說完還曖昧地看了一邊立著的李濂一眼。

桂嬤嬤是老夫人專門派來瞧的,見妯娌幾個還沒進內院就聊起來,忙打岔道:“五小姐五姑爺快些進去吧,老夫人國公爺還在內院等著呢!”

大奶奶吳氏忙自責自己高興壞了,忘了長輩,領著韓暮華和李濂朝內院走。

內院四處披紅掛彩,或貼著喜字,或貼著喜登枝的吉祥剪紙。

今日韓暮華回門,她如今是長公主名下的女兒,韓國公府的嫡五小姐,身份比韓暮欣來的還要尊貴,兩人又是聖上賜婚,就連宮中的賢妃娘娘也派了夏公公送來賀禮。

韓國公府的兩房少爺夫人並著丫鬟婆子簇擁著他們夫妻兩朝著懿祥閣去。

到了懿祥閣的院門口,就有守門丫鬟趕忙的進去通報,旁邊的小廝亦點燃了鞭炮,桂嬤嬤在一旁喜慶的高喊,“五小姐五姑爺回門了。”

不多時,他們進了院門,世子夫人攙扶著老夫人親自出來迎接。

身旁是和煦長公主,二夫人,三夫人,小姑奶奶。已出嫁的二小姐韓暮雪還有旁支的伯娘姐妹們。

韓暮華瞧著站在人前的老夫人,幾日未見,華衣珠翠遮蓋不了她越加蒼老的身軀,布滿皺紋的臉上表情激動,眼角更是有淚花,不知怎麼,在曹國公府這幾日的忍耐忽就放松下來,心緒一放。心情也跟著收不住,淚水像開了閘一樣流了出來。

她輕喚了一聲“祖母”,多少委屈多少不願多少憋悶像是隨著這一聲都宣泄了出來。

老夫人也忍不住,一把把她摟在懷里,乖孫女寶貝般的哄著。

府上小姐本也不多,前幾年還有韓暮雪、韓暮欣、韓暮琴、韓暮華在身前,后來出閣的出閣。出事的出事,這一年多來,最可心的也就韓暮華一個。日日來問個安詢個溫暖的,時不時逗逗樂,這猛然的一走,她這懿祥閣都清靜下來,心里到處都是空落落的。

韓暮華這才出嫁了幾天。老夫人竟覺得恍若隔世一般。

桂嬤嬤瞧了也眼熱,五小姐可人疼,又是那樣的身世,性格樣貌都有幾分像玨少爺,怎麼不讓老夫人寵愛。

“娘,瞧您,這大喜的日子抹眼淚,對身體可不好,爹還在里面等著五小姐和五姑爺呢!”世子夫人忙上來打圓場。

老夫人這才放開韓暮華,瞧著她艷光照人的樣子。又摸了摸她的小臉,才在桂嬤嬤地攙扶下,進了屋。

瑞雪給韓暮華擦拭完臉上的淚痕,正準備扶著她進去,被李濂一個目光制止,嚇的退到后面。

韓暮華正走著,忽感到一只溫暖的大手虛摟著她的肩膀,她轉頭奇怪地看了李濂一眼。正要將他的手拿開,李濂一個目光掃向周圍。

意思明顯:這麼多人在看著呢,就算是真與他鬧,在外人面前還是都要做全的。

韓暮華咬唇無奈。便隨他去吧!

她還沒有到與他鬧翻的時候。

立在一邊的三夫人頻頻將目光落在韓暮華身上,若不是顧著這麼多人,她真是恨不能抱著韓暮華大哭一場,巨大的愧疚和空虛將她折磨的不成人形,以前豐滿的三夫人現在瘦的皮包骨。華衣美服都襯托不了她憔悴的容顏。

韓暮華瞥了一眼,心口一窒,愣了聲,這才輕喚了一聲“母親”。

看著韓暮華與三夫人之間的互動,李濂眉頭一緊,生出一絲怪異的感覺來。

踏進主廳的門,廳堂里擺了桌椅,老夫人和韓老國公坐在首席,世子夫婦、二老爺夫婦、三老爺夫婦坐在兩旁,下面都是韓暮華的同輩。

韓暮華和李濂先給老夫人和韓老國公磕頭,又給三老爺韓凜、長公主、三夫人磕頭,再給世子夫人和二房長輩磕頭,最后和家里姐妹兄弟見禮。

一套禮儀下來,李濂基本上將韓國公府的人樣貌和姓名記全。他在盛京聲名不堪,是有名的風流浪蕩子,京中權貴們口中出名的紈绔,狼藉的名聲將他出眾的外表掩蓋,京中多少高門深閨的小姐避他如蛇蠍。

但是今日他陪著韓暮華回門,玉冠風流,身姿朗俊,雙眸深邃有光,舉止高雅,哪里有半分盛京中流傳的不堪樣。

行了禮,眾人坐下。

兩人婚事在聞納彩吉的時候,李濂曾經隨母來過韓國公府,當初韓老國公和韓凜就對他期望有加,今日他一表人才,涵養斐然,他們自是不奇怪。

不過內眷們可大多是第一次見這位五姑爺。

“祖父祖母,孫婿字逸之。”李濂向各位長輩介紹自己。

眾人雖對這位與外界傳聞大相徑庭的五姑爺很是好奇,但是有老夫人和韓老國公坐在上面鎮著,也都只是問些無關痛癢的問題。

一大家子和和樂樂無傷大雅的說笑。

“逸之,走,陪祖父殺兩盤去?正好今日你小姑父也在,雁山可是我朝有名的國手,今天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韓老國公還要把林雁山扯上,這是要考他了。

李濂謙虛的笑了笑,朝著韓老國公和林雁山各行了一禮:“棋之一道,小婿只是略懂皮毛,今天要請祖父和小姑父手下留情了。”

李濂跟著韓老國公、世子爺、三老爺等國公府男主子們去了前院的大書房。

懿祥閣里便只剩下韓暮華和國公府內的女眷。

韓暮華又起身給老夫人、長公主和三夫人見了一遍禮,這時候余下滿屋子女人就要比男人在的時候松快的多。

談話間也有了逗笑。

“瞧我們暮華含羞帶怯的水靈模樣,嫁到了婆家之后。模樣越發的動人了!曹國公府的二少爺真是個有福氣的。”二夫人捂著嘴樂呵呵的說。

韓暮華之前在府上都不喜濃妝,又穿的素凈,她杏眸春目,本是生的帶些小媚眼的,淡妝不明顯,可這今日她為了回門的喜慶就任由赤芍和妙珍給打扮了,濃艷的勾勒中,將她眸間的嫵媚勾畫了個十成十。就算是平常瞧人,也帶著些撩人。若是嗔怒嬌喝更是蠱惑人心。

世子夫人瞧著也感嘆,韓暮華真打扮起來確實天姿國色,她不禁又可惜起來,這麼聰慧美麗的姑娘嫁給曹國公二少爺真是委屈了,若是能去宮中與她大姐相互扶持該有多好!

老夫人朝韓暮華伸手,韓暮華便就近坐到了她身邊。老夫人拍了拍她柔軟的手,嘆了一聲,“你們就看見她的裝扮衣飾了,我瞅著暮華這兩天可是瘦了些,在曹國公府可有吃苦?婆婆對你如何?”

回了娘家門,叔伯嬸嫂都爭著說吉祥話,誇贊她。從沒有人像老夫人一樣還記掛著她在婆家的安危,有沒有吃飽睡暖,有沒有受委屈,公婆姑嫂好不好相處。

瞬間,韓暮華就紅了眼眶,她低頭小心地抹了淚珠,再抬起頭時,又是淡笑的一張臉了。

“祖母,您老別擔心,我在曹國公府一切都很好。婆婆為人和善,大嫂精明能干,家里有人撐著,我就做個甩手掌櫃,白吃不做了呢!”

韓暮華故意語調輕快,好似真的這般如意一樣。

“暮華能生活順遂便好,不然本宮這個當母親的可要愧疚死。這樁婚事可是本宮兜攬下來的。”和煦長公主裝模作樣的和道。

“多謝母親關心。”韓暮華下榻朝著和煦長公主恭敬行了一禮。

和煦長公主扶著韓暮華起身,嘴角一揚。眼角卻是瞥了三夫人一眼:“暮華可別和母親這麼見外,你既過繼到本宮名下,就是本宮的親生閨女,本宮不關心你還能關心誰!”

三夫人聽到這話。端著茶盞的手猛地一抖,險些將茶盞摔碎,幸好被身邊伺候的宋嬤嬤護著才沒有失態。

老夫人也皺了眉,可是礙于長公主的身份,她不能苛責。

她把韓暮華拉到身邊,“曹國公府雖是閥門,但你也是我們韓國公府的嫡小姐,又有長公主護著,記住,韓國公府永遠是你的后盾,在外有了委屈也不必都受著,再不濟還有祖母給你做主。”

韓暮華感動的撲到老夫人懷里,不管是什麼原因,也不管其中摻雜了什麼感情,但是這一刻老夫人的維護和愛憐都是真心實意的,是她這麼多年來感受到的最溫暖的包容。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即使同根生,也不會是榮辱與共了,家族之間的利益冰冷的讓人心寒。多少在族中受到寵愛的閨閣千金嫁入婆家就一落千丈,母系能給的少之又少。即便這樣,老夫人還能說出這番話,願做她的后盾,韓暮華怎麼能不感動。

二夫人聞言翻了翻白眼,不忿老夫人給韓暮華的特殊待遇。

“娘真是把暮華放在手心里疼愛,我們暮雪當初出門的時候娘也沒說過這麼窩心的話。”

坐在一邊抱著孩子的韓暮雪聽到她娘這麼捻酸的話連忙拉了她,笑著道:“暮華在我們一輩里可是排行最小的了,都說老么最受寵愛,想來家家都是如此,祖母格外的關心暮華也是情理之中嘛!”

世子夫人見氣氛緩和了過來,也道:“二嫂,瞧您這,一把年紀了還吃小孩子的醋,若是暮雪在婆家受委屈了,娘難道會不站出來護雞仔一樣的護住?”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9
發表於 2017-5-22 18:17:00 |只看該作者
第138章 回門(3)

尷尬化開,一廳的人又都說笑逗樂。

兩盞茶時間過去,有前院的小丫鬟來喊夫人奶奶們準備入席。

世子夫人樂呵道:“你們都各自準備了去前院坐席吧,我先去瞧瞧,看有沒有什麼紕漏。”說完,向著老夫人行了禮,由葛嬤嬤扶著先去了。

稍坐了片刻,大家都起身去前院。

懿祥閣院內的老桂樹仍是郁郁蔥蔥,一個寒冬過去,不但沒有攀折,反而更加茂盛。

赤芍攙扶著韓暮華走出了院門,二小姐韓暮雪和大奶奶吳氏與她一道兒。

韓暮雪見她抬頭看那株老桂,笑著說,“五妹,你也很喜歡這株桂樹是不是,我也很喜歡,一到中秋,開了滿枝的米白桂花,那時候,祖母整個懿祥閣都是桂花香。這株桂樹在我們小的時候就玉樹蔥蘢了,這年數多下來,不但沒有頹敗之勢,還更加繁榮茂盛了呢!”

韓暮華笑了笑。

她記得祖母和她說過,曾經法華寺的高僧來府上做法,看到這株百年老桂,說這桂樹生的好,且在韓國公府正院里這麼多年,百年吸收日月精華,得了靈氣,桂樹貴樹,這株沾了韓國公府靈氣的老桂是韓國公府地位富貴的象征,老樹越蒼翠,就說明韓國公府越昌盛。

如今,韓國公府可不是正在頂尖兒上,和煦長公主下嫁,賢妃也在宮中得寵,韓老國公又是去年鎮壓朱首輔叛變的功臣,真真是在權勢的頂端。

從懿祥閣去前院,錦墨居是必經之路,五月初的天氣,暖和宜人,韓國公府內海棠花肆意綻放。小道上栽著一溜的垂絲海棠。花瓣粉嫩,花蕊細致。

將不遠處一片蔥綠的錦墨居對照得更加明顯。

錦墨居里植斑竹,四季常青,少了這些斑斕色彩,韓暮華頗有些懷念的看了一眼,她也不過才離開幾天,竟覺得許久一般。

吳氏瞧她眼里有傷感之意,忙拉了她的手,“五妹,大嫂和你二姐都是過來人。剛離了娘家誰不想,日子長了就好了。夫婿才是咱們這一輩子要生活在一起的人,大嫂明白五妹舍不得,等一會子吃了席,我陪五妹回來坐坐。”

是啊,她出了這個門就不是韓國公府的人了,人們不會再稱她是韓國公府的五小姐,而是曹國公府的二奶奶。就連姓前面也要加上一個李字,祖母即便是舍不得,也再不能將她納入羽翼下,貼身呵護寵愛了。

吳氏是在提醒她,嫁夫隨夫,以后她的天是李濂是曹國公府,莫要再留戀韓國公府里的一切,認清以后的路才是正理,吳氏也是好意。

“多謝大嫂指點。暮華明白,可就是不舍。”

一邊韓暮雪也拍了拍她的手,笑嗔了她一眼逗她,“你現在舍不得,等到像我和大嫂一樣有個孩子在身邊,整日里忙著伺候那個小祖宗,慢慢連舍不得的心思都忘了。”

韓暮華被說的一怔,孩子?她和李濂會有孩子嗎?她從來都沒有考慮過……

怕韓暮雪和吳氏瞧出什麼來,連忙低下頭,裝出一副羞臊的樣子。

惹的吳氏和韓暮雪又是一樂。

等到了前院的大花廳,客人們已經入席了,今日韓暮華是主角,被韓國公府的女眷們簇擁著坐到了老夫人的身邊。

隔著屏風,女眷這邊剛才安頓下來,那邊就傳來韓老國公硬朗的笑聲:“逸之,不錯,竟然只輸了你小姑父手上半子,來,今日坐祖父身邊。”

李濂笑著行了一禮,“祖父之命,不敢不從。”

遂在韓老國公身邊坐下,朗朗君子,哪里還有平日半點陰沉的樣子,眾人眼前更是一謙和公子。韓暮華透過屏風縫隙瞥了一眼,暗暗冷哼了聲,這廝倒是越來越會演戲。

韓暮華臉上粉紅致致,今天濃妝又更顯嬌艷,席上不時有人贊嘆。

“我們倒是都瞧歪了五妹夫,誆信了盛京那些街頭緋言,五妹夫真真是個溫潤俊朗的君子,和我們五妹站在一起啊就像是天上的金童玉女。”和韓老國公同宗叔叔家的一個堂姐笑贊道。

眾人聽了就哄笑,說韓暮華好福氣。

還有的更是誇贊長公主給韓暮華選了個好婆家。

男賓那邊竟然還有應和的,“五妹夫,我們五妹在家里可是老夫人心尖子上的肉,以后你可不能虧待了她。”

男女賓兩邊一唱一和,好似韓暮華真的與李濂是天作之合一般。

韓暮華裝嬌羞,頭都要低彎了,早在心里將李濂咒了千把遍。

老夫人在桌下拉了她的手,輕輕地安撫似地拍了拍,然后抬起頭,故做佯怒道:“你們這一個個壞心的,拿新娘子開玩笑,這麼好的酒都堵不了你們的嘴!”

老夫人話音剛落,那邊就又有調皮的,“就是因為老夫人您的酒太好了,把小輩們快活到了心里,這才說這些好話!”

“一個個油嘴滑舌的!”老夫人笑呵呵的回了句。

席上鬧僵了大半個時辰,新姑爺第一回正式上門,韓國公府這邊男賓們怎會放過他,韓老國公瞧著李濂被一杯一杯的灌酒,笑著也不阻攔,這下小輩兒們得了默許,更是肆無忌憚。

等到女賓這邊撤席了,屏風那邊還在鬧著。

席罷,韓國公府里搭了戲臺,就在花園里的邀約臺上,女賓們被請過去吃茶聽戲。

瑞雪攙著她跟在老夫人后面,今兒唱的是《鵲橋會》,喜慶熱鬧。

在長廊里坐下,看著對面熟悉的戲臺,韓暮華恍惚了一下,仿佛還是前年的中秋家宴。

身邊有人輕喚她的名字,韓暮華轉回頭,韓從蓉正在對她笑,溫婉的臉上笑意溫柔,若是不看她的眼,沒有大婚那日韓從蓉“坦白”,她說不定真的以為這位賢淑的小姑母是真心關心她。

韓暮華閃了閃視線,喚了聲小姑母。

美麗的妝容,鮮艷的衣裙此刻映在韓從蓉眼里,都成了諷刺,林云鶴九死一生的處境時刻都在提醒著她,都是由面前這個女人造成的!

“瞧你這孩子,今日定是高興壞了,頭上的釵寰都有些松動。”溫柔關心的語氣,說著就湊近了身,抬手幫著韓暮華正了正。

外人瞧來一派姑母關心侄女兒的溫馨景象。

但只韓暮華在五月溫暖的天氣里一瞬間渾身冰涼,韓從蓉冷冷的聲音仿佛還在她的耳邊回蕩。

“韓暮華,你該不會忘了林云鶴是誰吧!”

緊了緊手心,冰涼涼的一塊,那是韓從蓉塞在她手里的東西,略低頭掃了一眼,一塊通體雪白雕刻著福壽如意紋的暖玉,是林云鶴經常佩戴在身上的玉佩!

韓暮華坐在茶桌前身體僵硬,一時間,冰涼的玉佩好似烙鐵,燙的她手心生疼。

身邊的三夫人轉頭瞧見她臉色忽而蒼白,著急問道:“暮華,怎麼了,可是哪兒不舒服。”

韓暮華連忙將玉佩攏到袖中,勉強鎮靜道:“娘,我沒事。”

三夫人擔憂地瞧著她,“晚些到娘院子里來,娘有些話與你說。”

韓暮華胡亂點了頭。

這邊老夫人略坐了會兒,就說乏得很,說要回房里歇會兒。

眾人也知道老夫人有午休的習慣,韓從蓉就站起來,“娘,我扶您回去。”

老夫人擺擺手讓她坐下,“你平日里管著府里事,也不是省心,趁著今日與她們好好樂呵,暮華來陪我歇歇去。”

老夫人這話一出來,大家就猜到她有體己話要與韓暮華說,都識趣的沒打擾。

也沒回懿祥閣,韓暮華扶著老夫人就近在邀月臺邊上小院里的廂房坐了。

桂嬤嬤朝著房里服侍的丫鬟婆子們使了個眼色,竹葉帶著人都退了出去,屋內只剩下祖孫兩人和邊上奉茶的桂嬤嬤。

老夫人拉韓暮華在自己身邊的炕上坐了,一張好臉色立刻就垮了下來。

“暮華你怎麼這麼糊涂!祖母平日里是怎麼教你的,你怎生都沒記住呢,你這樣,讓祖母怎麼能放心!”

韓暮華怎也料不到老夫人會說這番話,驚訝地瞪著杏眸看著她。

老夫人長長嘆口氣,“你還要瞞祖母多久,今兒赤芍都告訴我了!”

韓暮華一直堅持的小臉瞬間垮塌下來,目光更是不敢直視老夫人,“祖母,我……”

她原想一切都瞞著祖母,在回門前,她就交代了徐嬤嬤,莫要將曹國公府里的一絲不快透露到祖母跟前兒,哪知道,赤芍是個如此衷心的,把她的底兒交代個朝天。

“唉……祖母知道你的難處,若不是長公主暗里簇成這樁婚事,我哪里舍得你嫁到曹國公府。真是造化弄人。”老夫人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

李濂那個詭詐的小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人前裝的人模狗樣,有這分才謀在京中卻是那麼個名聲,如此故意為之,還不曉得內里包藏著什麼禍心。

她的暮華即便聰慧,也斗不過他的詭詐,在曹國公府里定是吃虧。

桂嬤嬤一邊瞧著也直嘆氣,韓暮華委屈個小臉,眼眶紅紅的樣子,哪里還有新嫁娘的半分喜氣,真是樁孽緣。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40
發表於 2017-5-22 18:17:15 |只看該作者
第139章 點撥

老夫人想了想,語重心長道:“祖母知道你有難處,不過聖命不可違,你如今已是曹國公府主母,這是萬萬改變不了的事實!以后若非聖上準許,那李家小子也不敢輕易休棄了你。況高門內宅也聯系著朝廷,如今盛京的形式想必不用祖母說,你也明白一二。你是個聰慧性子,祖母也不瞞你。”

長嘆了口氣,老夫人接著說道:“若不是當初你父親與長公主出了那等子事,你祖父和我都是心儀著你入宮伴駕的,你大姐在宮中這些年未誕下皇嗣,但聖上對她頗有幾分看重。你若是進宮了,賢妃娘娘定會幫襯著。去年驚變,京中勢力就暗暗發生變化,你在深閨中不知道,當今聖上最是個疑心重的,現下,可謂是我們府上,曹國公府,鎮南大將軍府三足鼎立,祖母當初中意沈家五公子,撇去那孩子人才不說,與這朝中之勢也頗有聯系。怎奈陰差陽錯,我們卻與曹國公府結了姻親。暮華,你當那聖旨來的突然,卻不知其中蹊蹺。”

“聖上做事向來就有成算,性子陰狠果決,雖然一向看重長姐,但是你以為就憑和煦長公主一席話就能輕易為韓李兩大族求得婚書嗎,況還是兩家嫡女嫡子之間的聯姻。你過繼到長公主名下,若是說擔得上一個郡主的頭銜也不為過,世家大族之間的婚姻盤根錯節,其中精妙更是牽扯到社稷。你當是長公主的面子,那不過是長公主的請求恰好合了聖上的心意順水推舟罷了。”

韓暮華聽了愕然,雖她也明白朝堂高門中不是那麼簡單的,但這其中曲折和境意,從沒有祖母看的這麼透徹。

“祖母,難道是聖上有意讓我們府上與曹國公府聯合?”

說完突然驚恐地盯著老夫人慈愛又擔憂的臉,出口的聲音也有一絲顫抖,“聖上對沈家起了嫌隙?”

長公主雖是個寡婦,但卻是太后掌珠,聖上長姐。聖上既然應允了長公主與韓凜的婚事。便是變相的讓韓國公府高枕無憂了。自去年朱首輔叛亂被平,國中兵力聖上手中已經握有十之五六,現下除了山西私鹽災亂,天朝可謂是歌舞升平,古話說,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國泰民安,也易滋生黨亂,前頭朱首輔就是先例。

伴君如伴虎,聖上當初登基頗為艱難。更是想方設法握緊手中權勢,鎮南大將軍是先帝時的重臣。在蠻夷進犯之時立下赫赫軍功,手中三分之一的兵力是先帝親自交予他手中的。后來聖上榮登高位,更是少不了鎮南大將軍的功勞,不過,這麼些年過去了,縱使兄弟還有反目,夫妻還有同床異夢。而一個手握重兵的鎮南大將軍怎會又不遭到忌憚呢!

相較于富貴還是象征著權力的兵權最容易讓聖上產生猜忌……

老夫人見她一點就透,拍了拍她的手,“你知道祖母告訴你這些有何用意?”

韓暮華深吸了一口氣,平了平心境,才抬起一雙盈盈璀璨聰慧的眸子嚴肅道:“其一祖母希望暮華與沈家少些來往,以前在家中頗為親密沈家七小姐怕是也不行了,其二,雖然我們是高閣深閨里的女子,但是不能短視。也要做到心中有丘壑才行,這樣才能保得家族蔭榮,性命無憂。”

滿意地點點頭,她卻沒看錯這個孫女,果是有些想法的。

“既然你知道,想必也不用祖母提示你以后怎麼做了。”老夫人將韓暮華摟到懷中,輕撫著她的后背,如今瞧著她的聰慧勁兒,這行舉倒是越發的像玨兒了。

一想到如此,老夫人的眼眶就微濕。

韓暮華抬頭看見,以為祖母因她傷心,皺紋滿布的臉上更顯得老態龍鐘,忙拉了老夫人的手安慰道:“祖母莫要難過,您說的話暮華都謹記在心,以后勢必不讓祖母擔憂。”

老夫人也不多說,明白她心中自有一番計較。

用帕子抹了抹淚,卻又鄭重說道:“還有一事祖母要囑咐你,凡舉事無絕對,你既已成了曹國公府的二奶奶,這是無法改變的,以前心中不管裝了多重的感情,現在都應該放下了。祖母雖不看好曹國公家的二小子,但今天瞧他對你舉止,也不似一點情義也無,除了那個性子,論家世論相貌,和你也倒相配。往事過也就過了,你也試著從新看待他,說不定琴瑟和諧。”

韓暮華哪里不知道老夫人的心思,事實不能改變,那就要努力使自己的生活變得好起來。

不過,李濂以往對她做的那些,讓她一時間全然放下又怎麼可能!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明白祖母的好意,卻一時也不能做到。且李濂那個人,性情多變又深藏不露,她還不知要如何應對。

祖孫倆又話了會子家常,老夫人問了她在曹國公府中的情況,小半個時辰就過去了。

起身時,老夫人讓桂嬤嬤拿出一對赤金長命鎖的小巧手鐲,一看就是嬰孩戴的。

韓暮華有些錯愕瞧著,老夫人粲然一笑。

“如今你是曹國公府的嫡母,趁著新婚,趕緊得一個子嗣要緊,曹國公府不像我們家人口多,現在,曹國公夫婦膝下沒有孫輩,若是能夠懷有麟兒,生下來不管是男是女,曹國公夫婦都會喜歡。有了孩子,李濂那小子就更不敢輕視了你去。”

祖母為了她考慮的甚好,可是哪里知道她根本早就絕了要孩子的心思,瞧著祖母一心為她打算,也不好讓祖母難過,遂接過了一對小手鐲收好。

老夫人說了這麼多話,真乏了,暫且就在院中廂房歇息,桂嬤嬤送她出來。

一時間,韓暮華心緒難平,和桂嬤嬤說了要回錦墨居看看,桂嬤嬤知曉她難以割舍,也由著她去了,只是吩咐身邊跟著伺候的瑞雪小心照顧。

因她回門,國公府到處都是喜氣洋洋,錦墨居也沒什麼變化,她在家時經常躺的玫瑰椅也仍在窗前,只是平日里一貫用的小巧物事書籍都搬走了,轉眼望向窗外,院里那從斑竹倒似乎更加蔥蘢,也不過幾日,就物是人非了。

只在錦墨居里坐了半盞茶的功夫,瑞雪就攙著韓暮華出來了。

瑞雪瞧她好似頗傷感,也誕出一絲不舍,“五小姐,要論國公府哪里最得奴婢惦記,不是老夫人華貴的懿祥閣,也不是小姐后來住的清雅的錦墨居,而是我們當初的那個小院。”

一抬頭就是五月芳菲天,繁花似錦,這等好顏色,她真真賞的也不過就是這兩個年頭而已,以往的十三年,她卻是和瑞雪、徐嬤嬤在那一方小院里度過的。

“我也想的緊了,回去看看吧!”韓暮華深呼吸了一口氣道。

院子在西跨院東南角,位置偏僻,今兒又是大喜的日子,丫鬟婆子們也得了賞賜,湊趣去了,一路來竟人煙稀少,到了小院前更是冷清。

瑞雪率先一步推開了院門,繞過照壁,就是她們昔日的住所,估摸著久沒有人打理,院中有些雜草叢生,院內竹林下的石桌石凳也積了污漬。

推開門,室內蛛網橫結,不過她以前用的家什倒是一樣未少,原封不動地放在原處,桌上的那對青瓷花瓶還在,那時候,這對花瓶可是自己屋里最好的東西了。想到這里韓暮華微微一笑,上去撫了撫沾了灰的花瓶。

掀了舊簾,里面是她就寢的地方,窗前擺了一張舊書桌,以前天氣暖和,她就喜歡開著窗戶,吹著暖風練字,書桌上的鎮紙下還壓著顏真卿的拓本《麻姑仙壇記》。

字練了許久,也收不住筆勢間的鋒芒,她當時還頗為懊惱呢……

想著想著韓暮華竟有些懷念。

瞥眼瞧見拐角堆放著的舊繡墩,忽笑起來,“瑞雪,那時候,你經常喜歡搬了去外頭廊下曬太陽做針線呢!”

瑞雪看她好像消了些愁郁,明媚了臉應和道:“可不是,五小姐中秋宴的衣裳也是我坐在那廊下做的。”

瑞雪將屋里桌前的木凳擦了,扶著她坐下。

韓暮華拿起那本字帖,細細翻看,興起之處,還用手憑空臨摹上兩筆,一時間,春嬌日暖,好似回到了十三歲的時候。

這時,外頭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瑞雪一皺眉,想誰這個時候會來這里,遂出去瞧了。

站在門口吃了一驚,屈膝正要行禮,被李濂攔住了,抬腳邁進來,打量屋里簡單陳舊的擺設,微皺了眉:“這是你們奶奶以前住過的屋子?”

“是。”瑞雪不敢不答。

李濂一眼掃去,這房內竟是都不如府里體面下人住的,博古架上空空如也,不知為何,心里難掩的一酸,然后一一仔細打量了,才進了內室。

瞧見韓暮華坐在當窗的書桌前,手中拿著素日舊帖,恍惚看見了年幼時的她一般。

穿著素凈的衣裳,鬢邊垂發在春風中蕩起輕微的弧度,手中拿著筆,端正了身姿在桌前習字,溫婉安靜。

卻忽然又被一聲喚回了神思。

“你怎麼來了這里?”韓暮華話里難掩驚訝。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9-29 07:06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