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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一章 表露心跡
安佩因頓時楞在原地。
也就是說,多年前的那場意外,是奎因伯爵為了掩飾女兒成為女巫的消息,而刻意制造的騙局?
安德莉亞是邪惡的墮落者麽……
他不知道。
但那些謀害他父親,將王國攪得整日不寧的兇手的確是女巫,如果她們沒有那樣不可理喻的能力,一切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想要為父親報仇的想法……錯了嗎?
兩種念頭在安佩因腦海中相互碰撞、撕咬,令他一時頭痛欲裂。
『您的統治到此為止了,』奎因伯爵上前一步,『不管如何,晨曦都不應該繼續照您的旨意一意孤行下去。女巫會得到平反,並擁有和常人一樣的地位及權利,她們可以正常行走在街道上,可以擔任官職、繼承家族,甚至是管理這個王國。』說到這兒他看了安德莉亞一眼,『至於您——』
『怎麽,你想要殺死一名王室貴族嗎?』安佩因捂著額頭,面容猙獰道,『你忘了對先祖發過的誓言,你忘了我的姓氏嗎!回答我,霍弗德.奎因!』
這句尖銳的責問令在場的眾人都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除了安德莉亞和神罰女巫外。
『我是摩亞王室的直系血脈,也是唯一的傳承者!即便我不再是國王,你也會背負上弒君者的名號!』他嘶聲道,『晨曦的秩序將毀在你手中,那些大貴族世家也不會再信任於你!』
『我並不會那樣做,』霍弗德嘆氣道,『如果不是家族危在旦夕,我甚至不想走到今天這一步。但您必須起誓——永遠地離開晨曦王國,並在有生之年絕不踏入王國的土地。這樣的話,您可以帶上能帶走的人離開王都,否則,我就只能把您關在城堡的地牢裏,就像您對洛西家長子做的那樣。』
『這是你們三大家做出的決定?』
『托卡特家對此沒有異議。』托卡特伯爵撫胸。
『洛西家同樣如此。』洛西伯爵接道。
『我們不像您那麽冷血無情,』奧羅.托卡特哼了一聲,『也得多虧您的命令晚了一步,不然……』
『好了,』奧托打斷了他的話,『不要再說了。』
還真是互相體貼的一幫人,不過在權力的巨大差異面前,你們這樣可笑的友情又能維持多久?安佩因冷冷地掃視大廳中的貴族,沈默良久才開口道,『我選擇前者。』
他不能被囚禁在一個永不見天日的地方,只要血脈不斷,他就永遠是晨曦的王室,無論去狼心還是永冬,都能得到與地位相符的對待。就算寄人籬下,也比被關押在牢籠中要好。何況不管是霍弗德.奎因還是灰堡之王,都不可能保證自身不會犯錯,一旦紛爭出現,其他領地的貴族必然不會忘記他的存在。
『那麽……請起誓吧。』奎因伯爵點點頭。
當安佩因.摩亞以先祖的名義立誓後,這場事變總算告一段落。不過全場只有安德莉亞注意到,就在侍衛將晨曦之主帶出廳堂時,扶著她的愛蓮娜露出了一絲冷笑。
離開城堡之際,奧托忽然從身後叫住了安德莉亞,『奎、奎因小姐……謝謝你救了我。無冬城裏發生的事情,希爾先生已告知了我大概。』
她輕笑道,『對待救命恩人兼兒時的夥伴,你就叫得這麽見外嗎?』
『不……我只是——』奧托一時顯得有些語塞,眼中卻浮現出一抹喜意。
『叫大姐大啦!』奧羅上前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別忘了那時候誰才是四人組的頭領,還是說你這傢夥想篡位不成!』
『奧羅!』奧托一肘子打在後者的胸口。
『咳咳,好吧,看你太緊張,開個玩笑而已……』奧羅裝出一副受到重擊的表情,『不過這麽久不見,如今輝光之花死而復生,晚上一定要好好聚聚才行。就在老地方如何?』
『銀鹿角酒館?』安德莉亞挑眉道,『那地方還沒倒閉?』
『好歹是洛西家的產業呢,沒那麽快關門的,雖然經營者確實很糟糕。』
『餵——』
『我沒問題。』
『那說好了,我先走一步,你們慢慢聊。』奧羅揮手道。
『安、安德莉亞……』奧托深吸了口氣,『我想和你單獨談一談。』
盡管不知道為什麽老朋友會願意放棄這個和對方相處的機會,但對他而言卻是難得的契機。
他不想再借用奧羅的口來說出思念之詞,也能感覺到安德莉亞的態度同無冬城見面時有了些許轉變。雖說她看上去仍然對奎因家大小姐的身份頗為抵觸,可至少對曾經的玩伴,她並沒有表露出陌生感,這一點從剛才的玩笑裏就能看出。
『……』安德莉亞像是思索了一小會,隨後點了點頭,『我們去庭院吧。』
奧托感到自己的心猛地跳動起來。
攙扶者沒有跟過來,兩人一前一後,緩緩走進了庭院。
『你……還好嗎?』望著走路都有些搖晃的女巫背影,奧托想扶卻又不敢伸手,明明在小時候,這些舉動都是常事來著。
『這只是魔力使用過度的後遺癥,對身體並沒有什麽實質影響,相反我們還得通過它來提高魔力容量,等到隔天就能恢復如初,所以不用擔心。』安德莉亞聳肩道,『現在只有我們倆了,你想談什麽?』
奧托咬了咬嘴唇,『還記得我在無冬城時和你說的話嗎?奧羅每年都會去你的墓地獻花……』
『記得。』
『事實上我還有一句話沒有告訴你,』他深吸一口氣,『我每年同樣會這樣做——因為,我也忘不了你。當在牢中看到你說的時候,我幾乎無法形容心底的喜悅,那一刻我就決定了,無論如何,我都要把這句話說出來。安德莉亞,你能留在這裏嗎?』
安德莉亞似乎並沒有感到意外,她只微微笑了笑,『謝謝你,不過你說得太晚了。』
『太晚了是指……』
『我已經有了想要陪伴的人,所以……我不會留在輝光城。』她故意用輕快的語氣回道,『如果你早十年說的話,說不定我就答應了。』
奧托心裏一黯,『是羅蘭陛下嗎?倘若是他的話,的確是個比我好得多的選擇——』
『我怎麽可能和夜鶯為敵,』安德莉亞打斷道,『我可是她最堅定的盟友啊。』
『誒?』
『呃,不,當我什麽都沒說過……』她咳嗽兩聲,『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奧托,女巫是沒辦法讓家族延續下去的,而我更不想被貴族的規則所束縛。十年時間太長,我已不再是過去那個輝光之花,所以這樣就好,明白了嗎?』
奧托張了張嘴,他本想將『我願意放棄貴族的一切』脫口而出,但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制止了他。
他也不再是可以甩開一切責任、任性而為的孩童了。
那是對父親、對妹妹貝琳達最大的辜負。
最終,奧托只能眼睜睜看著安德莉亞的背影消失在庭院入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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