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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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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鏡夜冰舞]御獸狂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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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7 00:56: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話 離開他

  「在下也想為妻子做些事情,就請陳兄指教了。」相獨夏並沒有動怒,反而陪著笑臉。

  「相獨夏,你也別說大話,不如今天咱們就比試比試,如何?」

  「豐華哥!你怎麼對客人這樣沒禮貌!」古青青狠狠地瞪了陳豐華一眼,轉眸又對相獨夏說道,「公子快別搭理他,他就是個粗人,什麼也不懂。」

  「你敢不敢?」陳豐華咄咄相逼。

  相獨夏並不在意,隨口應道:「要比什麼?」

  「就比誰先捕到豪豬之王。」

  「豪豬之王!」周邊的眾人皆是一陣唏噓。

  「那是個什麼東西?」紅井未加思索脫口問道。

  「小傻瓜。」相獨夏倒是率先回話的,他捏了捏紅井的臉,「當然是最大的那頭豬了。」話語不屑,倒也說的詼諧。

  他絲毫不在意身邊的人,當眾對她親暱,弄的紅井臉色一潮,卻不好意思再說些什麼。

  「可以。」相獨夏看向陳豐華,「就依你。」

  「公子……」古青青還想再說些什麼,她的話音猛然被陳豐華打斷。

  「相獨夏,你是個漢子,我也敬重你!我們就比這一次,誰贏了誰就帶著青青到鴉神祠去,你敢不敢?」

  這一下子輪到古青青面紅耳赤起來,她緊張地看向相獨夏,卻發現相獨夏的目光並不在自己身上,而是一直停留在紅井那裡,他深深地凝著紅井,抬手替她整理好了額邊的碎髮,才緩緩開口說了句「好」。

  古青青心底有抹欣喜。

  相獨夏並不知道村子裡有個規矩,那就是在一年一度,慶祝鴉神生辰的「照月節」前後那幾天裡,哪個男人帶著一個女孩到鴉神祠去,便證明了他要娶這個女孩為妻,要在鴉神的見證下對其作出承諾,一生一世。

  鴉神也會保佑庇護這對男女,永生幸福。

  古青青一直對相獨夏有絲愛慕,從他第一晚找到鴉神村時,她便注意到了他,只是一直也猜測不出這個男人心中對她的想法,此刻看到相獨夏答應了豐華的挑戰,便想原來這位俊美的公子,對她也是有絲情誼的。

  她知道他有妻子,且他對自己的妻子處處寵溺維護,但是她並不在乎這些,她想這個男人看上去非富則貴,身上蘊含著一股強制凌厲的氣質,他容顏傾世,尋常的普通人豈會有這般的容貌。

  這位相公子,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而她古青青不過出身山村,能跟在這樣的男人身邊,即使做個妾侍,她也覺得十分滿足。

  他們鴉骨村內,哪有一個男人能和相公子相比的,簡直連千分亦及不上。

  古青青想著,兩朵紅雲染上臉頰,幾步走到自己爹爹身後去了,古村長亦是早就看中了陳豐華這個後生,他同古青青的想法不一樣,豐華這孩子人品不錯,雖說執拗了點,更難得的是他的拳腳功夫也不錯,弓箭百發百中,是村子上少有的神獵手。

  青青若是能跟了他,倒叫他放心不少。

  古村長自然認為,豐華出身山村,從小就習得狩獵的本領為生,相獨夏看上去文質彬彬的,怎麼會贏得過他?

  村中參加這次狩獵的,共有十名年輕人,個個皆是身強力壯有些本領的,陳豐華是他們的領頭人,算上才剛加入的相獨夏,總共是十一個人。

  趁著天色尚早,陳豐華發了話,命令大家出發。

  「相獨夏。」他臨走的時候,紅井忽然叫住了他,想要再多看他幾眼,或許等他回來的時候,自己就不在了吧。

  相獨夏笑著:「快回屋去吧,等我回來一起吃晚飯。」

  紅井點了點。

  看著他離去,直到走出些距離來,紅井才又喊了一句:「你要當心!」

  「好。」男人遠遠地答著話。

  隨後是紅井小聲的自語:「可惜我想不起你是誰。」這句話說的聲音很輕,再沒有人聽到。

  紅井草草地吃過古青青送來的午飯,便隨意找了個理由出了門去,一路向北,走的漫無目的。

  她只是知道相獨夏說要去南疆的秋遲國,所以她才想要躲開往南的方向,向著與他的想法相反的北邊走,紅井以為,這樣相獨夏就不容易找到自己了。

  可是關於如何能走出這連綿的山,她自己也毫無所知。

  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但是不知為何,隱約在思維中,總有些相同的片段閃過,好似從前在什麼時候,她也做過類似現在同樣的事情。

  也是為了躲避一個男人,她在夜色深濃的情況下,離開了一個鎮子,紅井卻記不起來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她要躲避的男人又是何人。

  也是相獨夏嗎?

  也是為了離開她而遠走嗎?

  紅井想要回憶起來,但是思緒就更亂,眼前晃來晃去都是白色的衣裙,還有粼粼的水光。

  無盡的海面,無盡的黑暗。

  也不知走了多久,山路不盡,紅井疲憊的沒有了初始的精神勁頭,山石險路,碎石直磨的紅井腳底生疼,但山路卻似無盡那般,始終就是看不到山谷有出口。

  山連著山,彷彿每過一處,路過的都是相同的場景。

  紅井走的累了,口渴的厲害,才懊惱自己出來匆忙,竟連水袋都忘了帶上。

  紅井找了塊山石,坐了下來休息,看天色,時辰不早了,似乎快要到晚飯的時間,也不知道相獨夏他們回來了沒有,要是他回來了,一定已經發現自己偷著離開他了吧?

  他也許會忌恨自己呢。

  紅井想了想,自己為什麼要離開他?反正就是要離開!

  想到這裡,便又站起身,趁著天色還未黑,她必須要走出這片山谷,不然到了夜晚,不知道會不會有猛獸出沒,而且一旦夜深,她便不好分辨東西方向,定是要迷路的。

  天色倏地昏黃起來,紅井抬眸,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山谷中起了風,風勢疾且猛烈,雲層厚重,漸漸地遮擋住了太陽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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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7 00:56: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一話 妳要去哪裡!
 
  天色倏地昏黃起來,紅井抬眸,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山谷中起了風,風勢疾且猛烈,雲層厚重,漸漸地遮擋住了太陽的光亮。

  山雨欲來風滿樓。

  紅井清楚,這是大雨將至的訊號!

  自己怎麼會如此倒楣,出來居然就碰上雨,俗話說山林的天氣是小孩子的臉,一時一變,這一刻紅井算是相信了。

  她才這麼想著,天空中一道亮光,竟是一道閃電下來,天色極快地就黑了下來,烏雲壓境,緊跟著雨點就打落下來,雨勢驟急,雨花也大,片刻之間,紅井但覺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視線被水阻攔住,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山路本就不好行走,此刻又逢此大雨,雨水濕滑了腳下的路,眼前又是急速而下的雨點,打的紅井根本睜不開眼睛,四處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紅井的衣服很快即被雨澆透,穿在身上濕冷厚重。

  紅井轉身,考慮自己是不是往回走,可是現在距鴉骨村已有些距離,再要回去,一時半會的也不可能走到。

  要不然就一直往前,不管前方路途如何,總比原路回去要好些。

  至少之前的路沒有白走。

  試探著邁出步子,踩在碎石上,腳下卻是一滑,紅井慌忙晃了下身子,雙手下意識地平伸起,為了保持身體的平衡,她才算勉強站住些,閃電劃開天空的雲層,響亮的雷聲就在此刻響起。

  「啊!」紅井失聲驚叫,除了怕蛇之外,她其實還很怕打雷的。

  這一下子精神分散,紅井腳底一滑,慌亂之中,她只想能穩住腳步,卻不想一腳踩在一顆稍大些的圓石頭的邊角處,石頭滑,她又踩了個邊,一下子便踩了個空。

  紅井身子一歪,腳腕子上傳來痛感,緊跟著就跌倒下去。

  卻並沒有摔到在地,腰上傳來力度,有一雙手托住她的身體,穩穩地將她扶住。

  大雨中聽不清那人的腳步聲,紅井也不知道他是何時靠近自己的,巨雨交織成線,織成一張專屬於水的巨大網子,眼前臉上皆是水花,她差一點連身邊男人的臉都看不清楚。

  他慍怒的聲音就響在耳邊:「妳想要到哪去!」

  才剛同她分開一會,才剛同她軟言輕語。

  「相獨夏?」即使看不清,此刻出現在她身邊的人,除了他,不會再有第二個。

  相獨夏像抓一隻小雞一般,將紅井拎到身旁來,剛才的變故致使紅井扭到了腳腕,這一時疼痛難忍,她也就沒力氣同男人爭辯些什麼。

  相獨夏見她顰眉,目光掃落在她的腳腕上,瞬間便明白了一切。

  紅井只覺得身子一輕,相獨夏將她橫抱起,便再不說話返身就往回去的方向走去。

  這一時也顧不得是否會嚇到她了,相獨夏用靈力護在兩人身邊,形成一圈屏障,阻止雨水打入到這圈屏障之內來,紅井看著雨水急驟,但卻絲毫都落不到他們兩人的身上,好像無形中有什麼東西,將其遮罩掉了。

  眼前再不是白茫茫的一片,紅井的視界恢復了清明。

  雨水再也落不到她的身上,那種刺骨的濕冷感覺亦緩解了很多。

  她轉眸吃驚地望向相獨夏,搞不清楚他究竟做了什麼,餘光中卻掃到一抹血紅,正順著兩個早就濕透的衣衫上,滴落下來。

  她並沒有受傷,似乎只是扭到了腳,此外並沒有傷口,那麼這些血紅是從何處來的?

  難道……紅井慌了,如果不是她,那麼受傷之人定然是相獨夏。

  紅井循著血色望上去,果然就在男人的肩膀處看到一道口子,血還在從那裡往外滲流著。

  「你受傷了?」紅井聽到自己發顫的聲音。

  「嗯。」但是男人只是回給她這麼一個字。

  他早上同村民去了分水嶺,紅井不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但是想起早上村民們勸住他們的樣子,想起古青青擔心的神情,她也能想出,那是個危險的地方。

  只是,相獨夏不是很厲害的嗎?他怎麼會受傷?

  此刻她倒是很想聽他責駡自己幾句,同她說些什麼,但是他始終沉默,一句話也沒說。

  暴風驟雨中,他為她圈出了一處安逸,可是她卻又更想哭了。

  他抱著她走了很久,紅井才意識到自己距離鴉骨村已有多遠,雨勢似乎漸漸小了些,紅井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被相獨夏保護著,從而衍生出來的錯覺。

  「你怎麼會找到我的?」沒話找話。

  「我始終都在妳身邊。」相獨夏懶得同她多做解釋。

  她肩膀上,那朵蓮花印記還在,不管她跑去了哪裡,他都能在第一時間感知到。

  本來他跟著她走了很久,一直走,她在前面,他在後面。

  他們在分水嶺的時候,遇到了危險,對他來說自然不算是什麼,但是他又不想使用靈力,以免村民們拿他當做異類,他吃不準一旦這裡的人發現他是妖之後,會不會對他產生抵觸。

  他自是不怕這些的,只是他還有紅井。

  紅井是真正的人,他不希望自己的身份連累到紅井,如果可以的話,他倒很想也變成個人類,像紅井一樣的人,會老會死,會疲憊,會饑餓,然後他們就可以永遠生活在一起。

  他不敢使用靈力,便也只好用人類的方式去對抗那些野獸。

  只是大家都沒想到,分水嶺那邊竟然出現了猛虎。

  但更未想到的事情則是,他們遇到了邪止,紅井的第七式神。

  那個傢伙去打探前路的時候,君九溯出現,納蘭辛暗害紅井,使得他們墜下山崖,邪止回來後,除了馬車,再未見到任何,他查看到了打鬥的痕跡,也尋到了君九溯手下的屍體,便知道出事情了。

  可是紅井並未有召喚他,沒有召喚他保護,也沒有召喚他回去契約卷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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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7 00:57: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二話 鴉神祠
 
  邪止只好一直在分水嶺附近遊蕩,山谷山峰,尋來尋去,卻一直沒能找到紅井的行蹤。

  紅井被相獨夏帶到了遠離分水嶺的鴉骨村。

  邪止不知,卻也不懈地尋著,終於遇到了前往分水嶺的相獨夏,隨後相獨夏告訴她,紅井失憶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更別說是御使式神。

  有邪止在,任何的猛獸自然都算不得什麼。

  村民們收穫頗豐,大獲全勝地回了村子,自然邪止聽從相獨夏的吩咐,沒有跟著回來。

  一路上大家都說著相獨夏好本領,他們認為那頭猙獰兇猛的年獸也服從相獨夏的命令,相獨夏救了村民免於落入虎口,大家都感激亦都敬佩與他,就連陳豐華亦是沒什麼話說。

  這場比試,相獨夏獲勝了。

  然而回到村子後,相獨夏沒有去理會臉色羞澀主動示好的古青青,他一門心思就往家跑去,誰知,紅井早就不見了蹤影。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他感覺到了紅井的行蹤。

  她在他出門後不久,即一個人獨自往北而去。

  隱約之間,相獨夏明白了紅井的做法,騙他同村民們去分水嶺,原因原來在這裡。

  他早便尋到她,就跟在她的身後,他很想看看紅井到底要走多少時候,才會回頭。

  她究竟要走到何時,才願意回心轉意。

  可是她一直也沒有回過頭。

  其實她只要中間回頭看一下,就會發現他的存在,荒山之中,她一路上都未遇危險,為何就不能想想是因為什麼?

  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前面的人漫無目的,而後面的人,卻只是知道要跟著那人的腳步。

  憤怒,無時無刻不在相獨夏胸中燃著,他為了她做了那麼多,可是她呢?她又在做著什麼?

  白龍,原來就只能安慰自己,自始至終,她都把他遺忘了。

  肩膀上的傷口他一直沒有處理,是猛虎利爪造成的,當時虎爪插進肩甲的肉中,向下劃過,是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流如注,他靠著靈力止了血,揮劍砍傷猛虎,村民慌亂成一團,隨後邪止便出現了。

  自己卻只顧著跟邪止暗自交流,說著紅井的近況,好是不好,交代邪止去追查納蘭辛的下落。

  心裡面,腦子裡面,早就都是紅井的淺笑低語。

  他要快點回鴉骨村,甚至忘記處理傷口,他只道,這點小傷對於他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

  及至在她身後走了那麼久,身邊早就已經沒了旁的人類,他可以使用靈力的時候,卻依然忘了肩上的傷。

  除了傷心與憤怒,相獨夏早已忘了疼。

  甚至雨水落到肩上,浸泡了傷口,他也不覺得疼。

  他抱著她往回走,被雨水泡過的傷口處,血水早便浸透了藍色的衣袍,混合出觸目驚心的傷痕,紅井看著,忍不住就伸手,手指卻在靠近的瞬間縮了縮,她沒能做任何動作,就只是將手指僵直在了距離他肩頭幾寸的位置。

  她,算不算也傷了他?

  她倏然就不敢去碰觸他的傷了。

  雨勢漸漸小了些,眼前的景物不再模糊不清,只是依舊是青山相連,紅井小聲地問了句:「我們距離村子還有多遠?」

  相獨夏看了眼懷中的女人:「還有些距離。」

  「放我下來吧,抱著我,你走不快的。」紅井垂眸,「雨已經小了,而且你也受了傷。」

  良久的沉默,相獨夏沒有立刻回話。

  紅井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半響,男人真的將她放了下來,只不過不是讓她同自己走回村子,而是因為前方的祠堂。

  相獨夏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山門:「妳看,鴉神祠。」

  紅井隨著他的手看過去,果然見青山腳下,左右兩棵古槐樹高聳入天,枝椏鬱鬱蔥蔥,因為雨水的沖刷,葉片更是綠色翠色欲滴,槐樹的半腰處,青瓦紅磚的建築隱約可見。

  紅磚古樸氣息十足,正是一間廟祠的形容,紅井抬眸,便見梁上一面匾額,紅色的隸書是「鴉神祠」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尋常寺廟的匾額非黑即金,這裡的卻是紅色的字。

  不知何故,紅井的心裡,不舒服了一下。

  「原來真的有鴉神祠。」只是紅井並未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們進去躲躲雨,妳的衣服需要烘乾,這樣穿著會生病的。」

  紅井的臉上倏地蹭起兩朵紅雲,休息就好了,烘乾衣服,這還是免了罷。

  「其實,雨已經很小……」紅井想找些理由,但是目光落在相獨夏的肩膀,想到他的傷口,就又止住了話。

  「走吧。」相獨夏不想多做糾纏,這雨看上去再下不多會也就停了,穿著濕衣服對她的身體沒好處,既然到了鴉神祠,就暫且進去歇歇腳吧。

  「鴉神會不會怪我們隨便亂闖啊?」紅井環顧四周,祠堂並不算大,雖說被打掃的十分乾淨,屋中四壁都粉飾得雪白,只是規模實在很小,除卻屋中央供奉的一尊鴉神像之外,這裡的佈置都同村子上普通農戶家庭無異。

  出乎意料,鴉神祠只有一間屋子的占地,再沒有其他院落等佈置,屋內有張深棕色的木頭供桌,僅有鴉神一尊神像。

  且神像並不高,呈現站立的姿勢,她的腳下踏著厚厚的蓮花木樁,以至於使她看起來很高大,紅井好奇地湊到神像正面仔細打量,她發現這尊像,拋卻腳下的木樁外,其實並沒有多高。

  似乎就是一個人的大小。

  同她的身高差不太多。

  「真是奇怪的廟,奇怪的神。」紅井自言自語著,目光由下往上慢慢打量,相獨夏不去管她,他正抱了木柴進來,想要在屋簷下生起火,好讓紅井把衣服烤乾。

  要知道,什麼廟不廟,祠堂不祠堂的,他可不在乎什麼神仙,無非都是無知的人族臆想出來的東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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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7 00:57: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三話 鴉神
 
  紅井看著面前的神像入了迷,只覺得她被做的栩栩如生,完全不似一尊沒有生氣的木像,紅井看不出製造這尊神像所用的材料是什麼,唯只覺得她恍若真人。

  這尊像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真正的織錦絲綢,做工十分考究,只不過看上去和村子裡其他女孩子穿的款式大不相同,不僅如此,這樣的衣服樣式,似乎在整個大陸上都很少見。

  白色的衣袂翩翩,只是看上去像是時光被倒回了好幾個世紀。

  「笨!」紅井想了想,自嘲,「鴉神是幾百年前的神嘛!」

  當然要穿成幾百年前的樣子了。

  「鴉神一定很漂亮吧。」紅井邊說著邊揚起臉,向著鴉神的面部看去,腳下的木樁使的神像很高,但是神像卻是端正的雙目平視,而不似很多廟裡面,神佛都是呈現「往下看」的姿勢。

  這樣就導致紅井想要看清楚鴉神的臉,就必須費力地仰著脖子。

  紅井想,她一定是很美麗的女神,腦子裡再度出現那句話:三千世界鴉殺盡。

  她一定美的不可方物。

  就在眼光落在神像臉上的瞬間,一聲驚叫隨之響起。

  「啊!」紅井幾乎是同時,雙手捂上臉頰,驚叫失色。

  「阿井!」相獨夏嚇了一跳,趕忙跑到她的身邊來,「怎麼了阿井?」

  「她,她……」紅井的眼睛始終在神像上,彷彿被黏住一般,手指伸出指著那尊像,身體不住地打著顫。

  「阿井!阿井不怕!我在這呢!」這時候哪還顧得上什麼,相獨夏一把就將紅井攬入懷中,早就忘了兩個人之前的嫌隙。

  「白龍!白龍!」紅井猛地喊叫出聲,「是白龍!」

  白龍?相獨夏微微擰眉,什麼白龍?隨即順著紅井驚慌的眼光看過去,紅井的目光正一絲不錯地落在鴉神的臉上,她的身體顫抖著,情緒激動,若不是相獨夏攬著她,這會早就衝出祠堂去了。

  眼睛落在鴉神臉上的那一瞬,便是相獨夏亦驚愣住,他只覺自己的思維就在這個瞬間渙散開去。

  哪裡是什麼鴉神,這張臉,這種容色神情,根本就是白龍。

  相獨夏有一瞬的分神,攬著紅井的手竟也機械無力。

  面前的白龍靜靜地看向前方,彷彿是同千年之前一樣,安靜卻也冰冷,透過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思維陷入一片空白,好像分不清楚現實與虛幻,甚至都無法凝神思考白龍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不知不覺間雙手一鬆,懷中的女人卻始終沒有放棄的掙脫著,終於得到機會,得以掙脫。

  紅井衝出相獨夏的手臂,腳步不停,就往祠堂外面跑去!

  山雨未停,天色漸暗。

  紅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能叫出鴉神的名字,甚至很奇怪見到鴉神後,為何自己是這樣的反應過激,但是腦子裡唯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她必須要離開這裡。

  她曾問過相獨夏:白龍是誰?

  當她在鴉骨村醒來的時候,腦子裡面只記得兩個名字,一個是沐暗塵,一個就是白龍,她甚至記不住自己的名字,卻唯獨對這兩個名字記憶猶新。

  隱約之間,她的心總是會為了「白龍」這個名字而疼,說不出原因,可是一想到這個名字,她就會很難過。

  可是相獨夏說,她就是白龍。

  不!她不可能是白龍!如果她是,那麼記憶中那個白衣女子又是誰?

  而現在鴉神祠裡面供奉著的,又該是誰?

  還有就是,她是怎麼知道白龍應該有的相貌的?

  紅井狠狠地甩著頭!不要想!

  不要再去想這些事情。

  冰冷的雨水打在紅井的身上,無邊無盡似乎要將她吞沒一般,紅井倏地分不清楚東南西北,腳步踉蹌著,不知道自己要跑向哪裡。

  有些同樣冰冷的東西劃過臉頰,她不知道這些是雨水還是淚水。

  腰間猛地一緊,已經被一雙手緊緊環住,身後是男人熟悉的氣息,紅井沒有回頭去看,卻聽到他的聲音反反覆覆迴盪在耳邊。

  「阿井。」他叫著她的名字,「阿井。」一遍又一遍。

  思維又好像跌入到了萬丈深淵。

  雨點抽打在臉上,也打在身上,微微有絲疼,前方開始有嘈雜的說話聲,紅井的目光透過雨水看過去,正有些什麼人自不遠處向著他們走來。

  然後她就聽到一聲清脆的驚呼:「相公子!」

  是古青青。

  紅井苦笑,轉了半天,她最後還是繞回到了鴉骨村子裡來。

  古青青的身後跟著些年輕力壯的村民,似乎他們就是出來尋相獨夏和自己的,這才出了村子不多時,便互相碰上了。

  人們開始了七嘴八舌,但沒有人在意到她,他們說的,讚的,無不是相獨夏好本領,怎麼怎麼砍傷猛虎,又是怎樣救下眾人的事情,連古村長也對這男人讚不絕口。

  紅井就被冷在一邊,沒人去看她一眼,彷彿她是死的。

  山中的天氣,東邊日出西邊雨,他們才在村口站了沒多會,大雨就停了下來,天色放晴,雨後的天空,碧空如洗,更加的透亮。

  古青青羞澀地看向相獨夏,也說著「公子真是了不起」,話音落下時,她忽然尖聲叫了起來。

  「相公子,你受傷了!」

  聽到她這句話,紅井才猛然想起來,相獨夏肩膀上的那道傷口。

  紅井目光掃過去,卻見村民們早已圍了上來,她就只好原地未動,她聽到他們責備她的聲音。

  「相夫人,妳可知道分水嶺那裡多險!」

  「相公子回來不見了妳,急得四處去找,妳不知道他受了多重的傷嗎!」

  「妳簡直是看著自己的丈夫去送死。」

  也有些女人,聽自己的丈夫說相公子已經被找到,便也出了村子過來看,面對紅井,無不是恨急搖頭,好像她有多麼的十惡不赦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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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7 00:57: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四話 鬧彆扭
 
  紅井站在那裡,咬著唇瓣,一言不發。

  她知道相獨夏受了傷,也想著到了鴉神祠要替他包紮下傷口,可是她的腦子現在很亂,紅井暗自握了握手,她擔心他的傷,只是再也沒機會說出來。

  就見古青青面色一潮,走到相獨夏身邊輕聲說道:「公子,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吧,以前爹爹受了傷,都是青青給包紮的。」

  周圍的人們又開始起了哄:「青青姑娘絕對是這方面的行家。」

  「古老爹難道是經常受傷?」

  笑聲傳來,紅井默默退了退。

  嬉笑打趣的聲音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見鴉神去!」

  緊接著就有三五的村民跟著附和,他們喊著「到鴉神祠,見鴉神去」,古青青羞得紅了臉,直跺腳喊:「就你們話多!」

  紅井垂下眸子,轉身就要離開。

  身後卻傳來那人的話語:「有勞青青姑娘了,在下的傷並不礙事。」

  古青青的手僵了僵,他是在拒絕自己嗎?

  古青青低聲道:「公子還是處理一下,當心傷口會發炎。」

  隨即是村民們附和的聲音。

  依舊放心不下他的傷勢,紅井還是頓住腳步回了眸,男人的衣袍已褪下來,露出肩胛處的皮膚,精瘦堅實,肌理分明,圍觀的很多女子看的臉紅,皆紛紛別過頭去。

  紅井看到他目光中隱著一絲陰沉的光。

  ***

  想不到有一天,就她這樣的,也能背負上個「禍水」的駡名,紅井愣愣地坐在木凳子上發呆,眼見著天色越來越暗下去,卻一直未見到相獨夏的身影。

  他大概還在村民的圍繞中吧,應該是在古青青的身邊。

  古青青其實遠比自己溫柔多了,而她一直都為他做了什麼?在他於分水嶺陷入危險的時候,她卻在想著方法離他而去。

  可是他會去分水嶺,僅僅只是為了自己的一句話啊。

  紅井想,那些村民們其實說的很對,她的做法確實很欠罵。

  她什麼都沒能給這個男人,甚至都想不起來這個男人是誰。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是誰?白龍是誰?鴉神又是誰?

  獨自坐著,看著太陽漸漸西沉。

  屋門依舊沒有響動。

  紅井默默站起身,走到廚房去,看著清鍋冷灶的灶台,暗自嘆了口氣,摸了摸肚子,她也確實是餓了,這晚飯總還是要吃的。

  收拾了下爐灶中的柴草,紅井試著生火,試了很多次,濃煙熏得她眼睛直嗆出淚來,紅井不禁罵起自己來!

  如此簡單的事情,竟也做不好。

  就在此刻,院子中傳來了說話的聲音,還有古青青那清脆的笑聲,紅井想,她確實是個明媚的女孩子,待在她的身邊,任誰都會如沐晨風般的身心舒暢吧。

  隨意擦了下手,紅井便走了出來。

  她的小臉早被煙塵熏得黑一塊白一塊的,像隻花貓似的,只隨意擦的手,指甲裡還有些污泥,衣服回來後都沒有換過,她就只顧傻坐著發愣,此刻早也風乾了,皺皺巴巴的緊貼在身上,髮髻也早就散亂了,又被一通煙熏,紅井的模樣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然而她卻未加思索,就這樣從廚房跑了出來。

  站在院子裡,對面的人一驚一愣,紅井也就愣了愣。

  古青青嘴巴張的老大,看著紅井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個活人吃老鼠似的,她遲疑了會,方才開口道:「紅井姐姐,妳這是怎麼了?」

  紅井心底苦笑,「姐姐」這個詞嗎,似乎打從古青青第一天見到她,喊的就是「姐姐」,這個女子從未喊過她一次「相夫人」。

  紅井搖了搖頭,卻又目光倉皇地看向正在古青青身旁的男人,她很想問他一句,肩上的傷怎麼樣了?

  瞳孔中,紅井看到男人深深隆起的眉頭,相獨夏無語,自己這才離開多久,這個丫頭怎麼就好像被打劫了一般,把自己弄的好像個乞丐呢?

  紅井笑了笑,她總是這樣亂七八糟的,不似古青青,永遠那麼明媚動人。

  相獨夏手中正端著一盤燴肉,而她身邊的古青青亦端了盤子青菜,紅井有些局促,看上去對面的兩位倒很像是一家人,而自己則大煞風景,多餘的可笑。

  「紅井姐姐,妳不舒服嗎?」見紅井不答話,古青青只好又問了句。

  「進屋去吧。」而後卻是相獨夏溫和的話語。

  紅井一驚,他在對自己說話的嗎?

  隨後她聽到古青青「哦」了一聲,那一臉笑容的女子彷彿無視了她,就那樣徑直地端著瓷盤,邁步向著屋子走去。

  紅井想,那是她和相獨夏的屋子。

  她這個名義上的女主人,還真是個死的。

  相獨夏也端著盤子向屋子走去,路過她時,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進屋吧,我們吃飯。」

  其實放下飯菜之後,古青青就離去了。

  紅井坐在木桌子邊,目光卻落在桌上的飯菜上,一盤子素炒竹筍,還有一盤是紅燴肉。

  相獨夏擺好了碗筷,才坐到紅井身旁來,拿著筷子給她佈菜。

  「妳說想吃我打的野味,可惜我不太會做,我剛才在村長家學了很久,肉是野豬肉,我知道妳不喜歡吃過於血腥的東西,豬肉多少吃一點,沒有關係的。」

  不知何故,就在他說到「村長家」這三個字的時候,紅井的眼前浮上古青青的笑臉來。

  「她是個溫柔的好姑娘,比我強。」紅井喃喃自語。

  相獨夏未回話,反倒是摸了摸她的頭,幫她將蓬亂的髮絲整理的整齊些:「先吃點東西,待會洗個澡,妳這樣會生病的。」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卻知道她很喜歡你。」

  「我只喜歡妳。」

  「可是她很適合你!」紅井卻不動筷子,直直地望向相獨夏,一字一頓,「你們在一起很搭配。」

  「紅井,妳一定要在這種時候,和我說這個嗎?」男人擰了擰眉,臉色中隱含著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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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7 00:57: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五話 各自傷心
 
  「紅井,妳一定要在這種時候,和我說這個嗎?」男人擰了擰眉,臉色中隱含著怒意。

  「那你想要什麼時候聽,我就在那個時候說。」

  倏然間下頜被一隻大手捏起。

  「如果妳這麼討厭看到我,那樣很好。」男人目光邪肆,嘴角邊勾勒出一抹笑意,「我可以離開,妳也可以,但是不需要妳來告訴我,我應該喜歡誰。」

  紅井打落掉相獨夏的手:「那樣很好!今天的晚飯你本來就應該到古青青家裡去吃!」刻意加重語氣,強調了「古青青」這三個字。

  說著雙手撐在木桌子的邊緣,「唰」地一下站起身來,紅井邁步就要往屋子外走,肩膀卻被男人的手掌狠狠地扣住,相獨夏略一用力,就將紅井按坐回了原位。

  「吃完了飯,洗完澡,一切妳自便。」

  「在那之前,本王不會留下來礙妳的眼。」男人的話音落下時,同時響起了木門的聲響,紅井沒有回眸去看,有些濕潤的水汽迷濛在眼底,她也不敢去擦,甚至自己就這樣一動未動。

  門被關上了,她知道相獨夏出去了。

  她為什麼要對他說那樣的話?明明他對自己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為了她的一句話,就跑去分水嶺,冒如此大的危險,為了她的一句話,親自到村長家去學燴肉做來給她吃,紅井想,他現在走了,一定會去古青青那裡的,可是即便這之中發生了什麼,都應該是她活該的,不是嗎?

  面前是整整滿碗,他才為她夾好的菜。

  紅井看著,直到有淚水打在桌子上,暈染得木頭紋路片片深色,她才終於端起了碗。

  「我吃,故我在。」聲音很小很輕,吸了吸鼻子,紅井夾了塊燴肉,狠狠地塞進嘴巴裡,死死地嚼著嘴裡的肉塊,彷彿那東西是相獨夏一般。

  「咬死你!」紅井嘴巴裡面塞滿了飯菜,含糊不清道。

  稀哩糊塗地吃完了飯,望著眼前狼藉的盤盞,紅井自嘲,心想她這個人還真是沒藥可救了,這樣竟然還能胃口大好地吃掉那麼多東西,掃眼對面相獨夏的那一碗飯,一直未動,紅井想了想,也就原地放著沒去管。

  收拾了下,紅井打開門,準備到廚房去將碗碟子清洗一下,門開的瞬間,門檻邊有些什麼東西,她沒注意,差點一腳就踩上去。

  「咣」的一聲悶響,紅井才看到自己腳下,她踢到了一只木桶,縮了縮腳,紅井發現門檻邊並排放著五只這樣的木桶,裡面都滿滿的裝著水。

  夜色下,正有水汽自桶中冒出,一眼便知,這五只木桶中裝的,無不是熱水。

  想起相獨夏的話,吃完飯,洗完澡,讓她自便。

  這些是相獨夏給她準備好的洗澡水。

  心底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紅井幾步跑到院子,四處環顧,可是哪裡還有那個男人的影子,她想喊他一聲,卻不知為何,話到了嘴邊,就沒了勇氣。

  最終什麼也沒說,紅井轉身回了屋子。

  洗過熱水澡之後,紅井便早早地躺到了床上,儘管很累,卻是絲毫的睡意也沒有,紅井想,饒是她沒心沒肺,這種時候也不可能一夜安眠。

  相獨夏一直沒有回來。

  紅井猜想,他一定在她的身邊了吧,早就看出古青青對她這位名義上的丈夫動了心思,而她呢?她還一個勁的把這男人往古青青身邊推,只是這本來就是與她無關的事情,為何還要去想去難受呢?

  紅井想,待到明早,她就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奇怪的村子。

  心中卻反復浮現出鴉神的面容,鴉骨村中世代被供奉的日神,如何卻長著白龍的容顏,紅井努力地在思緒中搜索,反復去琢磨同一個問題:白龍是誰?

  她一定認識這個女人,只是她的記憶出了問題,但如果這個女子是她所相識的,那怎可能會成為什麼鴉神?

  那個關於「三千世界鴉殺盡」的美麗傳說,定然也不是真的!

  紅井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團亂如麻的迷局,很多紛雜的線都糾纏在了一起。

  轉頭望向窗外,月色淒寂,這時候,相獨夏應該已經睡下了吧。

  只是,不在這裡。

  東方泛白,黎明方至。

  紅井幾乎是一夜未睡,她躺了很久,直到最終再撐不住,才不知不覺地瞇了一小會,早早即醒來,睜眼便打量屋內,但很快紅井就失望的發現,屋中的一切都同她昨晚睡下時無異,毫無任何變化。

  她走到門邊,看了看門縫中昨夜刻意夾好的碎布,布片還在原位,證明從來沒有人曾打開過這一扇門。

  相獨夏是真的沒有回來,沒有進屋來過。

  突然想,自己何苦要在意?

  紅井胡亂拿水擦了把臉,草草洗漱完畢,開門出去,卻在院子裡看到了男人的身影,紅井快步往前,尚與男人有些距離,紅井將他喊住。

  「相獨夏。」後面的話,她很想問他一句昨夜去了哪裡,但話到了嘴邊,愣怔怔的就是說不出來。

  「紅井姑娘有事?」然後她聽到他涼薄的話語。

  紅井怔了怔。

  「沒事的話,在下還要去鴉神祠,恕不奉陪。」

  鴉神祠?

  他要去哪裡做什麼?紅井腦中倏地想起昨天村民們起哄時,亂喊的幾句話,其中就有一句「見鴉神去」,而陳豐華亦提到過「去鴉神祠」,並說過,是要帶著古青青一同過去。

  紅井握了握手,小聲道:「昨晚你說什麼『本王』的……」

  他卻邪魅一笑:「那和紅井姑娘有什麼關係?」

  言罷,相獨夏偏了偏頭:「妳是不是就要走了?往南邊走妳還能到南疆去,也不算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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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7 00:57: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六話 路遇強襲

  臨院猛地傳來古青青的喊聲:「公子,時候不早了!」

  她在催促他,一起往鴉神祠去?

  紅井握緊了拳,只覺得自己五指冰涼,她看到古青青揚起明媚的笑臉,正對著相獨夏揮著手臂。

  心一下子彷彿沉到了深谷底。

  紅井冷聲道:「我便是要走,再不敢打擾你和青青姑娘的好事!」

  一起到一個世代被尊為神的祠堂,就是傻子也能猜的出這其中的含義!

  其實昨晚,他已經一夜未歸了,不是嗎!

  相獨夏似有似無地一笑:「昨天在雨裡,我一直跟在妳身後走,我跟自己賭,賭妳到底何時才要回一下頭,可是最後我賭輸了,妳始終也不願意去發現,我就在妳身後。」

  「我就是鐵心要離開你!」強制自己忍住眼底的水汽,紅井冷笑,卻不死心地掃了眼正在臨近院子裡的古青青。

  相獨夏的目光中劃過一絲陰鶩,喉結微動,聲音陰狠:「很好。」

  見相獨夏半天人未動,古青青便又催促了一聲,還爽朗地對著紅井喊了句:「姐姐放心吧,公子就到鴉神祠看一下而已,晚飯時就回來。」古青青畢竟距離遠些,她並未聽到相獨夏與紅井再說些什麼。

  紅井咬了咬唇:「我才不在乎。」

  突然間又很想笑,紅井想自己這是在做什麼呢?在鴉骨村裡,越來越顯得她的多餘,這一時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她還不如走了好。

  往南!

  就按照相獨夏那混蛋說的,他既然去了鴉神祠,那她便沒有必要再走與他相同的方向,乾脆她就到南疆去。

  走了很久,四周依舊是鬱鬱蔥蔥的林子,彷彿沒個盡頭,紅井素來方向感很強,她很確定自己沒有走錯方向,並且眼前熟悉的景致令她回想起,這就是那天傍晚,相獨夏帶她出去吃烤魚,通向那條溪水的必經之路。

  那天夜裡,他們就是從這裡,跟隨著大量的螢火蟲回到的村子。

  要去南疆,就一定要經過分水嶺吧?只是那種地方,連相獨夏都受了傷,紅井糾結著眉頭,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安然過去。

  走的累了,紅井索性就坐了下來。

  無聊地用腳踢著碎石,才發現自己的漫無目的。

  紅井很想能想起些什麼來,思維裡竟也是反復迴盪著鴉神的小像,那個女子一襲白衣,衣袂栩栩如生,她袖手而立,眉目如畫般清秀,神情幽雅,卻是如斯的美麗。

  此刻相獨夏應該和古青青在那裡吧,那間祠堂規模很小,或許他們兩人正站在昨天她才和相獨夏站過的位置上。

  可是為何就是有種感覺,那尊像不是鴉神,而應該是另外的女人。

  因為鴉神絕不會是那種樣子的。

  正想著,紅井低叫了聲,忽然而來的頭疼使得她雙手捂在頭上,如同有人正拿針扎著她一般,頭疼欲裂的感覺令紅井難以忍受,她緩緩伏低了身子,幾乎是要趴倒在碎石地上。

  一幕一幕她不曾經歷過卻又明明很熟悉的場景,在腦中來回過往。

  無盡的海,無盡的藍。

  一朵蓮花,成了那方天地間唯一的亮色,於海中化生,妖異的藍色彷彿是最後的一道晨曦,又像是沉迷在火中的死亡,那樣的美麗無法形容且不可方物。

  如同它就是生與死的一線縱橫,集合了日暈迷濛和月影搖曳。

  紅井看到那身白色的衣裙,就站在藍蓮花的旁邊,白色的裙角輕動,一身白衣的女人略微俯身垂眸,對著那朵花端詳了很久。

  她腰間的寶劍,發出純白凌厲的光,劍柄上七顆黑曜石似夜色明亮。

  紅井低呼,白衣女人腰間的劍,不就是自己腰間的這一柄!

  七顆黑曜石,如夜色明亮!

  究竟顯現在自己思緒中的這一切,是什麼人的記憶?

  是白龍對不對?紅井想,倏然間頭卻更疼了。

  無盡的海變成了無盡的火焰,無盡的藍變成了無盡的火紅。

  紅井忍不住叫了一聲,猛地腰上一緊,一雙大手錮住了她的腰身,身後是陌生的氣息,紅井大驚,驚懼之下慌忙就要回頭看,卻在同時被那手死死地捂上了口鼻。

  她掙扎著,呼喊不出,原本坐在碎石地上,那人力氣很大,順勢便將她推倒在地。

  紅井摔到地上,才看清那人的臉。

  「你做什麼陳豐華!」

  「妳說呢?」他反問的話語聲音嘶啞,猩紅的眸子瞪著紅井,耳邊倏然是衣服碎裂的聲響,紅井只覺一陣眩暈,上半身的衣服自領口處被撕開,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膚。

  「你瘋了!你放手!」紅井恨極。

  陳豐華畢竟是獵戶出身,身強體壯,嬌弱的紅井在他這裡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我放手?妳丈夫怎麼不對青青放一下手!」

  相獨夏?

  對了,是因為相獨夏動了古青青嗎?

  陳豐華喜歡古青青,所以他才會在這裡襲擊她。

  男人的唇落在紅井的脖頸處,屈辱的感覺湧上心頭,紅井聽到自己斷續的聲音:「我會殺了你!一定!」

  狠戾的話音似乎尚未落下,陳豐華的身體竟軟軟地癱了下去,他的手還搭在紅井的胸前,眼睛卻已像隻死魚般,渾濁不動,再沒了神采,紅井不知發生了什麼,借此機會,她從這男人的身下抽出身來。

  才剛躲開一些,卻見陳豐華的身體僵直了一下,緊接著頭部似被誰狠狠地捏緊,彷彿在空氣之中有雙無形的手,正在擠壓著他的頭,紅井尚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麼,就聽得一聲悶響,隨後血光四濺。

  「啊!」紅井大駭,手捂上了嘴巴。

  陳豐華的頭被捏的爆裂開來,鮮血和腦漿四濺,當場斃命!

  紅井嚇得全身僵硬,手腳忙亂地向後挪著,肩膀上忽然搭上一隻手,白皙修長指節分明,紅井連聲驚叫,身子被那手一帶,就跌入到了一具溫暖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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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7 00:58: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七話 我也會心疼

  紅井哭的很大聲,然後她聽到他熟悉好聽的聲音,反復地在她耳邊說著「沒事了,我在這裡……」。

  接連的驚嚇紅井早已不知所措,她差點被發狂的陳豐華強暴,之後又見陳豐華如此慘死在自己面前,紅井早就被眼前那血肉模糊的一幕嚇壞了,不知覺下雙手輕環住男人的脖子,哭聲斷斷續續。

  「相獨夏。」

  「是我不好,不應該離開妳。」

  「你不是去了鴉神祠……同古青青一起去見鴉神了?」

  「我自己去的,只是去確認點事情,知道妳往南走了之後,我一路追來。」相獨夏眼中一絲陰狠的光閃過,掃了眼那男人的屍體,「讓他碰到妳,是我不好。」

  「你騙人!」紅井倏然情緒激動,狠狠地推開身邊的男人,「如果不是你先同古青青不清不楚的,他怎麼會來襲擊我!」

  慢慢浮顯出來的是,古青青那明媚如春日的笑容,那是個充滿陽光氣息的女孩子,他們早上在院子裡,不是還低語歡笑著,那樣的笑容,其實一直令她覺得刺眼!

  他一夜未歸的那晚,她的心很疼。

  「我和那女人沒關係。」相獨夏說著又重新把面前的小女人抓抱回懷中,緊緊地攬住。

  「騙人!那他……」紅井指著碎石上,陳豐華的屍體,相獨夏微微擰了眉頭,繼而手一揮,一道火光突然自手中冒出,火光直落在男人的屍體上燃燒,暫態之間,星騰焰熾,大火燒著了陳豐華的屍骨。

  焦糊難聞的氣味傳來,很快即在紅井驚懼的眼神中,陳豐華化成了一具焦骨。

  「你……」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驚恐的望著相獨夏。

  終於在她的目光中,他俊美的臉露出笑容,白龍,千年以前的妳,對任何愛恨都不為所動,妳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是龍族的戰爭女神,那時候妳認識的不就是這樣的我嗎?

  怎麼現在,害怕這樣的我了?

  相獨夏的手落在紅井脖頸處,紅井似想到什麼,忙用手攏了攏自己破碎的衣服,早已無法遮體,想到那裡還殘留有那噁心男人的氣息,紅井狠狠地用手摩擦著肩上的皮膚。

  相獨夏按住她的手,制止她這種近似自虐的行為。

  她記不起來這個自稱是自己丈夫的男人,卻並不抵觸他,他的碰觸,他的氣息,儘管在她剛醒來時,曾推開過這男人,但卻從未有過任何來自心底的厭惡感,就像此刻,她不討厭他撫在自己身上的手。

  也許,相獨夏是對的,他們以前真的很熟悉。

  相獨夏手指挑起圈在紅井頸上的鏈子,藍色的寶石劃出抹妖異的光來,他又指了指自己的額頭,那上面是一顆一模一樣的藍石。

  「我是妖王相獨夏,記得嗎紅井?這顆石頭,曾經從這裡拿下來,連同我的一魂,都交到了妳手裡。」

  他指著她肩上的藍色蓮花:「就在這裡,妳記起來了嗎?我本來不是人類。」

  他這樣對她說著,或許對於之前殺死陳豐華的那一幕,他能給她一個解釋了。

  那時候,看到那男人欺負她,他所有的冷靜都在瞬間灰飛,除了殺掉這人,他心裡再沒有了其他的想法,他對古青青無心,但畢竟古村長一家救了紅井,所以這男人既然鍾情於古青青,他本也就不想和其計較太多。

  昨日在分水嶺遇險,他甚至還救了陳豐華。

  可是今天,這個男人竟然敢動他的女人。

  讓他死,不過只是他舉手之間的事情罷了,若不是紅井在這裡,他不想嚇到她,他一定將這男人碎屍萬段,讓其嘗盡痛苦。

  隨著他的手,紅井眼光轉動,最終停留在那朵藍蓮花之上,昨夜洗澡的時候,她就見過這紋繪,她以為這只是普通的紋身而已,並沒有多想。直到此刻,相獨夏同她提起。

  藍色的蓮花,不就是剛才在幻象中的那朵?

  「妖王?」重複著這兩個字,她的頭又開始疼了起來,紅井雙手捂上腦袋,「你不要再說了。」

  「你不是說讓我一切自便嗎?那我什麼也不想聽了!」越想頭就越疼,「你說讓我往南疆走,我就走!」

  言罷起身,相獨夏忙伸手將她拽住。

  「跟我回去。」彷彿再一次失去了語言的能力,他能說出的就只剩下了這麼四個字。

  讓她往南走?他怎麼可能就放任她離開自己!說什麼「一切自便」,那種話說出來是用來傷誰的心的?她的心會疼會難過,難道他的就不會嗎?

  看著她傷心,他也會揪心。

  早便不就是這樣的嗎?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對她說出那些傷人的話?便是在剛才,若是他再晚來一會,相獨夏想,他或許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

  「昨夜我一直就在院子裡,我沒有去找過古青青。」

  他怎麼可能放心把她一個人留在屋裡,只不過昨晚她始終沒有打開一次屋門。

  「你胡說!那你今早為什麼還要去鴉神祠!」

  「那不是鴉神。」相獨夏拉著紅井的手,「她就是白龍,我今天過去就是要確定這件事情。」

  「我早就知道,在你心裡一直都是那個白衣的女人最重要,你甚至為了她不顧我的命!」紅井掙脫開男人的手,說完這話自己也是一愣,為了白龍不顧她的命?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她說出來,但是卻想不起來。

  相獨夏卻自懷中摸出來一物,慢慢地放進紅井手裡,紅井怔了怔,卻見手中的東西是一尊木雕像,深棕色的木頭,整體僅有一隻手掌的大小,被雕刻成了一個女子的形象。

  木刻的女子裙裾偏短,長髮及腰,卻是十分不文雅地雙手叉腰而立,彷彿正在生氣的樣子,哪裡有這樣的雕像啊!一般來說,雕像上的人不都應該是垂手而立的嗎?

  紅井將木雕翻了過來,好看清楚雕像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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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7 00:58: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八話 勁敵(上)

  紅井將木雕翻了過來,好看清楚雕像的面容。

  才看了一眼,她差點就昏倒過去,原來這個十分不雅觀的女子,她的容貌俏麗傾城,風華萬千,卻皺著眉頭,嘟起嘴巴,那樣子令人簡直想要捏一下她的臉,而這一張臉是她天天得見的。

  木雕像刻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紅井!

  紅井氣結,拿著雕像指向相獨夏:「這什麼意思?」

  「我雕了一夜,像妳吧。」男人波瀾不驚。

  原來這男人一夜未歸,是在院子裡雕做這個,他居然深更半夜的守在她的門外雕刻了這樣的一尊小像,想像著女子眉頭輕皺,氣呼呼的樣子,他把她雕在這木頭上,想著她生氣的樣子,當時會不會也面含笑意?

  一瞬之間,她心裡的苦,她心裡的氣,就好似全然消散了一般,紅井忽然就很想笑。

  這個叉腰皺眉的雕像,這副看著都很「欠扁」的表情,別說還真和她的模樣有八九分神似,紅井翻來覆去地把玩,拿在手中轉了幾圈,終是「撲哧」一聲,忍俊不禁。

  相獨夏的手撫上了紅井的長髮。

  「跟我去一趟鴉神祠,然後我們就離開這裡。」相獨夏替紅井將碎髮整理整齊,「妳不喜歡這裡,我們就離開。」

  「就穿成這樣?」紅井垂眸,看了眼自己凌亂的衣裙。

  「……」眸中閃過狠戾的光芒,「那我們還是先回家去,換件衣服。」

  「同我說說,我以前是你什麼人?」小手緊攥著那尊木雕,腳步未動。

  「妳是我妻子。」

  「那白龍是你什麼人?她為何成了這裡的鴉神?」「白龍」單是這個名字,就似個陰影,在她心頭怎麼都揮不去,「我不想去鴉神祠。」

  不想看到那襲白色的身影。

  「白龍是我妻子。」相獨夏攬過身旁的女人,「後來她死了,我等了她千年,等到她轉生回來,就是妳。」

  相同的問題,她一直在問,他也一直在答。

  「你騙我!我不是白龍!」他一定在騙她對不對?那張臉,明明是另有其人。

  他卻一聲不響,他的唇就輕輕地落在她的,多餘的任何話好像都說不下去了,小手捏緊,紅井狠狠地攥著手中的木像。

  她的話語彷彿是輕飄無力的花瓣緩緩地綻放在兩人之間:「我的心很疼,如果你不愛我,請告訴我真相。」

  「可是我記不得你……」她絮絮叨叨的聲音,夾帶著嗚咽,哭了笑,笑完哭,自己真是有毛病。

  「我心也疼。」

  「你怎麼會疼?你怎麼會疼!」她喊著,「你從來都只是你自己!」

  從來都只是相獨夏,妖王相獨夏。

  但是她呢?

  她又到底應該是誰?是紅井?是白龍?還是另外的什麼人。

  「妳也是妳自己,妳是紅井。」男人的手也落在那尊木雕像上,連同著紅井的小手,一起緊緊地裹入手掌。

  白龍有多少尊雕像,他不知道,因為陌凋零做了多少尊他不清楚,也沒那個心思去清楚,可是對於紅井,她的雕像就只有這一尊,且出自他的親手。

  這就是他想要對她說的。

  只此一人,如此而已。

  相獨夏褪下自己的外袍,覆到紅井身上,將她緊緊裹好,打橫抱起她,轉身出了林子。

  「閉上眼睛。」

  「嗯?」

  「妳暈高。」語言依舊簡練。

  紅井滿頭霧水,不明所以地望向相獨夏。

  「帶妳飛回去。」

  「什麼!」紅井幾乎「嗷」的一下叫出聲音來。

  結果,直到回了院子,紅井還覺得頭暈目眩的,相獨夏這傢伙已經明確告知「他是個妖」,因此也就不在乎在紅井面前使用靈力,這一刻紅井算是信了,儘管她想不起來這男人以前曾做過的更「彪悍」的事,只是他抬手間火化了陳豐華屍體的事,紅井已不覺匪夷所思。

  上天入地,這男人實在很可怕。

  相獨夏看著紅井嚇得煞白的小臉,不禁笑了笑:「妳也可以做到。」

  「我還是她?」耿耿於懷的那條白龍。

  「妳。」

  「姑且信了。」紅井瞪了相獨夏一眼,想了想此刻時辰不早,她想要快些離開村子,於是也不多做猶豫,紅井邁腿就往屋子裡跑去。

  手才剛觸碰到屋門,身後突然傳來相獨夏的喊聲。

  「紅井!」

  幾乎是在電光火石之間,那男人就已經跟上前來,他單手扣住紅井的腰,猛地往後一拽,紅井重心不穩,被他這樣一拽,腳步倉皇便跌進了他的懷中。

  相獨夏護著紅井往後一躍,退出好幾步遠。

  明明尚未推門,門卻在此時自動地打開了。

  紅井只覺眼前一片雪白,多到數不清的白色羽毛,正迎面激射而來,一時間院子裡好像下起了純白的雪,又像是梨花落盡,滿院明月梨花白,慘白撲面。

  卻並不是為了美麗。

  那是數不清的殺機與危險,若不是相獨夏反應夠快,這些羽毛定會打在她的身上,紅井暗忖,她定然會被這些羽毛扎成活人刺蝟!

  面前突然而起的一道水牆將她和片片白羽隔離,羽毛悉數打入進水牆中,瞬間被水沾濕,消減了勢頭,而她腰間一緊,卻是被身後的男人死死地按進到懷中。

  她能感覺到他修長的指節微微顫動,她不明他何以會有如此的反應。

  純白的羽毛沾了水,也就加重了本身,它們再也無法行於空中,就在紅井驚疑的目光下,片片落於地上。

  如同再做最後的掙扎,僵死的白色,透過隔在面前的水牆的光影流離看過去,它們卻似垂死的鳥兒,靜臥於院中,委了一地的梨花白。

  隨後「砰」的一聲響,就在相獨夏的揮手中,水牆消失了,斑斑的水花濺起,發出聲音,卻又消失於無形。

  就有風吹過院子,吹起了羽毛似雪花般彷徨。

  白衣男人自屋中走出,笑容還殘留在他的臉上,他「唰」地展開手中的紙扇,一派風流倜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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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7 00:58: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九話 勁敵(下)
 
  白衣男人自屋中走出,笑容還殘留在他的臉上,他「唰」地展開手中的紙扇,一派風流倜儻。

  他不染塵埃的白衣,就如同這滿院子的白色羽毛一樣。

  「相獨夏,別來無恙吧。」

  是認識的人嗎?紅井看著眼前的白衣人,卻想不起來他是誰,那人似乎亦有些察覺般,轉眸向紅井看過來,優雅地掀起唇角,對著紅井微笑,紅井垂眸,躲避開了他的目光。

  「怎麼阿井,這麼快就不認得在下了?」他似不依不饒,非要讓她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一般。

  「陌凋零,廢話少說,這是你和我之間的事情。」

  「怎麼叫你和我?」陌凋零挑眉,扇子一合,扇骨指向紅井,「你還有三個魂,需要她帶著你去找,那我自然要先殺了她。」

  什麼三個魂?紅井驚詫的望向相獨夏,卻發現他神情冰冷,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這個男人好像一直都是這樣,很少說話,也很少去表達自己的想法。

  「是嗎?」相獨夏眼光不屑,「你以為自己能活著離開鴉骨村?」

  陌凋零一展手中摺扇:「妖王大人,在下真是很奇怪你如今憑什麼說這樣的話,你只有兩個魂,而且我刻意選在鴉骨村這裡動手,而在陸離閣放過你們,不過是為了等白龍的跟班全走開而已,那頭野狼不在,礙手礙腳的白髮鬼也不在,這時候,我的勝算會不會比當時在陸離閣的,大了一些?」

  白龍,野狼,白髮鬼,陸離閣。這些名字無一不在紅井的腦子中衝撞,彷彿是一片的光怪陸離,脫不開縱橫於思緒中的界限。

  紅井伸手捂了捂頭。

  相獨夏的目光掠過來,手上用力將紅井拽到自己的身後。

  他微微頷首,認同了陌凋零的說辭:「確實。」

  話音方落,手一揮,院子中瞬間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同時燃起火來,紅井低叫了一聲,就見目光之內一片火紅,灼熱的溫度席捲過來,整間院子陷入於一片火海。

  「陌凋零,是不是你將白龍放在這裡的?」

  「怎麼你說白龍?」對面的男人依舊一派閒適,他與紅井隔著火,明明人已經被火封死在了院子裡,卻不見一絲驚慌,「那個就是她的身體,沒想到吧,她的身體一直都很完好。」

  紅井感覺到相獨夏落在她腰間的手,倏然一緊,她正思忖著白衣男人話中的含義,什麼叫做「她的身體一直完好」?忽然聽到相獨夏的話語響在耳邊:「先走,到鴉神祠去等我。」

  「你?」紅井遲疑。

  「邪止在那裡,妳過去會很安全,我隨後就到。」

  不知為何,紅井總覺得相獨夏這句話,是在騙她的。

  她不知道邪止是什麼人,但是卻能看出來那個白衣男人是絕對的勁敵,火勢已經蔓延了整個院子,那人依舊不驚不急,而且他似乎很瞭解相獨夏的事情一般,紅井猜測,他不是人類。

  相獨夏都說自己不是人類了,那麼這個白衣人一定也不是。

  如果不是更加危險,相獨夏絕不會讓她先走,把鴉神祠那邊未知的局面丟給她一個人去面對,除非的原因是,她留在這裡,會更危險。

  「聽話。」他又催促了一句,說著拉著紅井的手湊近到院門,紅井還想要說些什麼,猛然間背上被他用力一推,紅井毫無防備,就因為相獨夏這一推,直接摔了出去。

  跌倒的位置,已經在院子外。

  「相獨夏!」這傢伙居然把她給丟了出來,「混蛋相獨夏!」

  耳邊是女孩子驚叫的聲音,眼前卻被水汽弄的模糊,紅井聽得出,發出驚叫的是住在臨院的古青青,她看到這邊起了火,便是連忙招呼起村民,就要趕過來救火。

  然而紅井卻看到一張巨網一樣的虹膜自院角慢慢向上升起,漸漸如同一個倒扣下來的碗罩住院子,正好將整個院子給扣在裡面,紅井強撐著站起來,伸手往前,卻根本碰觸不到院門,她發現她和院子已經被這道「膜」給相隔開來。

  她再也走不進去。

  相獨夏也不可能走出來。

  好像是「結界」?結界這種法術她是在哪裡遇見過的?

  結界,返魂林,還有巨大的妖獸……

  古青青就在此時攙上了她的手臂:「姐姐,妳沒事吧?發生了什麼事!」

  紅井搖了搖頭。

  院內火勢猛烈,又有「結界」罩扣著,從外面看上去彷彿是一個渾然一體的火球,空間皆被火光填滿,過眼之處一片火紅,除此外,再無旁物。

  已有村民拿著水桶跑上前來。

  紅井猛地拉住古青青:「他沒在裡面!你們別進去,你們快走!」

  心如刀割。

  相獨夏還在裡面,可是院子已被他下了「結界」,他是不想再讓紅井跑進來冒險,但是卻同時封死住了自己的退路。

  此刻,紅井不能再讓古青青和無辜的村民們留在這裡,她當然知道他們也進不去,可是誰能保證相獨夏勝與負,如果那白衣男人最終逃出火場,進而濫殺無辜的話,豈不是要牽連上這些村民。

  無論如何,必須讓他們離開這裡。

  古青青一臉詫異。

  紅井推了推她:「我要去見鴉神!青青姑娘我求妳,相獨夏往南去了,這屋子裡沒有人,妳讓村民往南找他好不好?」

  古青青將信將疑地掃了眼面前的大火:「但是不救火……」

  「陳豐華可能出事了。」實在沒辦法,紅井只好歪曲事實,將陳豐華搬出來,那男人畢竟是本村的,又和古青青從小相識,紅井想,自己的話沒有力度,眼睜著這場大火她就沒有說辭去解釋,不救火這就更沒個理由了。

  她故意說相獨夏在南邊,是想借由古青青對相獨夏的戀慕,勾起她的擔心,讓古青青按照她的話去做,且搬出陳豐華來,希望拿他能分散古青青以及村民們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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