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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其實你很好
許多這頭,陳曦跟許婧都心疼她。母親對待兒女差異之巨大,如何之明目張膽,毫不掩飾,讓他倆都不好受。就連一貫愛毒舌湊熱鬧的江冠南這回都沉默了。
許多倒是無所謂地笑了笑。
說起來沒人相信,她對母親天然的孺慕之情已經被兩世徹底耗盡。許寧能夠管住母親,她非常滿意。母親的愛,誰去承受都是負擔。她甚至慶幸,母親選中的人不是自己。
此生唯怕辜負。
電話是晚飯吃到一半時接的。現在江冠南都沒心情接著吃下去了,其他人可想而知。
許多重新回到飯桌上,抓起筷子招呼大家:“哎,吃飯啊。今天的萵筍炒木耳還有燉雞湯都超好吃的。”
她大口大口喝著雞湯,和著從臉上滾落的淚水。其實淚水一點兒也不鹹,鈉離子的含量還比不上血液。覺得苦,應該是氯離子的作用。
許婧強忍著心頭的酸楚,假裝沒有看到妹妹的眼淚。因為她知道,生性倔強的妹妹一點兒也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正在哭。
在妹妹心中,哭是弱者的行徑,她不屑。
這一刻,江冠南也表現出了跟許婧還有陳曦的高度默契。他倆打破了飯桌的沉默,江冠南主動問及了關於模擬聯合國的話題;好讓許多安靜地一個人流淚。
許多喝完了一碗雞湯,吃光了嫩筍尖跟香菇。她莫名想到了紅樓夢上的一句話:他是甘露之惠,我並無此水可還。……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淚還他,也償還得過他了。
她這輩子留給母親的那份眼淚,終於流盡了。
吃過晚飯以後,陳曦一直想把許多單獨拎到房間去說說話,安慰安慰他的小姑娘。
結果許多始終忙著刷鍋洗碗,把廚房拾掇的活像樣板房。完了還打掃客廳的衛生,地都拖了兩遍。搞得陳曦除了跟在邊上幫忙外,愣是沒找到單獨說話的機會。
江冠南又磨磨蹭蹭了一陣,眼看著時間實在不早了,才憋出一句話:“許多,你別難過了。你還有我們這些朋友呢。”
說完,他難得害臊起來,雙手交叉著抵在胸前,不知所措地看著許多。天啦!他真的不會安慰人啊,這尤其還是個女生。她可千萬別再哭。總覺得她一哭就是自己做錯了事一樣。
好在許多只是笑了笑:“沒關系,我不難過了。”
陳曦攬住了她的肩膀,笑道:“你別擔心了,我會照顧好多多的。”
江冠南期期艾艾地點點頭,心中又是慶幸又是失落。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哎,想那麼多幹嘛。她現在好好的,不是一切都很好麼。
從來鬱卒不過三秒的江小爺很快就掃除了心裡頭的那一點兒不自在,高高興興地跟許家姐妹揮手道別了。臨走時,他還沒忘記捧上一小罐子許婧做的泡菜。
哎呀,他的美女小姐姐真是既漂亮又賢惠。等他以後要討老婆的時候,必須得選這種居家旅行必備款。
陳曦也跟著江冠南一道告辭了。走的太晚,對許婧跟許寧這兩姐妹的名聲不好。
許婧有點兒擔憂地看著妹妹,她想說“多多,要不你哭出來吧”。可是她又隱隱有種預感,似乎妹妹並不會再落淚了。
許多放了洗澡水,自己先泡了個澡;然後她招呼姐姐也泡會兒。
許婧謝絕了妹妹的好意。她心裡頭亂糟糟的,只簡單沖了個澡,回房間躺下了。
達子剛好打電話給許婧閒聊。許婧心裡頭煩得慌,就把家裡的事給說了。她深陷其中難以看清,需要個人幫忙給捋捋思路。
達子一聽就來精神了。不怕許婧有麻煩,就怕她無懈可擊。這他家婧婧的麻煩就是他的機會啊。這好好展示一下,不正顯得他是個靠得住有擔當的男子漢麼。
嘿嘿,像他岳母跟岳母老娘這種農村中老年婦女,對付她們就三個字,別上心!他家婧婧是善良單純看不清人心險惡。有些人,只能讓他們在底下看著,心生畏懼,不能給他們上桿子爬上來的機會。
達子倒有點兒驚訝。他家婧婧憂心忡忡是她善良單純,怎麼許多這個面黑心冷的小辣椒也被折磨的不輕呢。哼哼,都是紙老虎,光會紙上談兵的酸秀才。
達子諄諄善誘:“許婧,你甭擔心。這不是還有你弟弟嘛。怕什麼,你弟弟年紀小歸小,管住你媽不成問題。”
有兩個健健康康的閨女,還拼著背井離鄉被罰超生款也要再生個兒子的家庭,你跟誰說他家不重男輕女,鬼都不信!這種家庭是怎麼走向,關鍵要看家裡的兒子。因為能鎮住老的的人,只可能是這個兒子。
女兒再好再厲害也沒用,誰讓你不是兒子。
達子一貫擅長見縫插針,這檔口還不忘安利自己:“哎,我都不明白這些人是怎麼想的了。閨女多好啊,娘的貼心小棉襖,爹的掌上明珠。我媽到今天還嫌棄我是個兒子呢,從小到大皮的要死,她頭發都被我折磨的掉了一半。”
許婧聽了轉憂為喜,笑道:“皮不皮跟男孩女孩有什麼關系。我弟弟就乖得很。倒是多多,小時候人家常說她的性別得跟寧寧換一換。”
達子心想也是,就許多那個蔫兒壞的臭脾氣,哪裡像個小姑娘家。女孩子麼,就該跟他家婧婧一樣,又能幹又溫柔,長得還特別好看。
他一琢磨就心猿意馬起來。哎喲,他家婧婧生的小姑娘肯定跟她小時候一模一樣,那該多好玩啊。哼哼,他閨女這麼可愛,他一定要看牢了,決不能讓誰家的臭小子打上閨女的主意。
達子放飛自我,歡快自嗨,完全忽略了他正打人家閨女歪主意的事實。
兩人嘀嘀咕咕聊了會兒天,許婧覺得心理垃圾傾倒完畢,無事一身輕,很快就睡著了。
許多回到房間裡頭繼續看她的《邏輯》。這種純學術性的著作最好,可以逼得人全神貫注,一點一點地去捋清楚思路,沒有空暇去思考無意義的事情。
陳曦跟江冠南在公交車站分了手,兩人回家不是同一班車。等到江冠南等的車來了以後,他目送對方離開,然後撥通了許多的手機號碼。
第一次許多正在泡澡,手機被她丟在房間裡頭沒接到。她回房間後也沒關注手機。
第二次,陳曦下了車回到家,鎖好自己的房門,他又撥通了小女友的電話。
這回許多也沒聽到手機響,因為她在將許媽的手機號拉進黑名單之後,下意識地將來電調整為靜音了。
一直到睡覺前,她按照慣例看第二天早上鬧鍾設置好沒有,才發現已經有八通未接來電了。
許多嚇了一跳,趕緊給陳曦回過去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手機被我調成靜音了。我看書時沒留意到。”
陳曦倒是如釋重負:“謝天謝地,你總算看到手機了。我都想給你姐撥電話了。”
許多愧疚的無以復加。她這女朋友當的叫一個漫不經心。明明過去兩人分開後都要打電話報平安的,她怎麼心神恍惚到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
這通電話就演變成了許多各種懺悔道歉,陳曦各種表示原諒沒關系。
到最後,陳曦都忍不住歎氣:“多多,你覺不覺得你太緊張了。”緊張到對我也要小心翼翼。
許多眼淚一下子忍不住了,她抽抽搭搭地對著話筒繼續道歉:“對不起,我太沒用了,什麼事情都做不好。”
陳曦真恨自己現在為什麼不在她身邊。這樣他就能抱著她告訴她,她有多好多能幹,哪裡都好用,沒有任何時候是沒用的。
許多心底深處的自卑翻江倒海。她一點兒也不好,根本不配被這樣細心溫柔的對待。她跟個自暴自棄的小孩子一樣,怎樣努力都不能做到最好,於是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怨懟。
陳曦聽她絮絮叨叨地挖空心思貶損自己,心疼的無以復加。她平常掩飾的極好,誰能看出她燦爛笑容背後的惶恐不安。
陳曦做了件出格的決定。他一面繼續跟許多打電話,一面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家。他得過去,他家多多這個時候需要他。她會一面拼命用手推開他,一面眼神躲閃地希冀他。
為了不被許多發現一路上的聲響,陳曦插上了耳機。他去車庫倒車時,轉向燈驚到了正准備入睡的父母。
陳母一臉驚訝:“呀,曦曦是什麼時候出去的?我怎麼沒聽到動靜。”
陳父一面幫老婆吹剛洗過的頭發,一面漫不經心:“你兒子屬貓的,腳上帶著肉墊呢。他不想發出聲音,你怎麼可能聽得到。要相信你老公的設計,我親手裝修的房子,隔音效果絕對沒問題。”
陳母直接翻了個白眼,伸手戳丈夫肚子上的軟肉:“哎,你說,曦曦這麼大晚上的跑出去幹嘛啊?咱兒子不會夜不歸宿吧。那個多多年紀還小啊。”
陳父胸有成竹:“這你就放心吧。關於這個問題,我已經跟兒子做過深入的交流,坦誠相見地剖析過了。咱兒子不是個拎不清的人。那姑娘也不是個沒主見的人。”
陳母點點頭:“這就好。不然要真出點兒什麼事,咱們也不好跟人家交代。”
陳父拍拍妻子的腦袋:“別想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還是早點兒睡覺吧。明天又得有的忙了。”
陳曦此刻正奔著自己的兒孫福去呢。
江南人生活模式,二十一世紀伊始那幾年,還偏於安逸型。大晚上的,街上車子極少。陳曦順順當當開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許多的樓下。他藉口把作業本落在同學這裡了,要上去拿一下。
傳達室的大爺樂呵呵地給他開了鐵閘門,目送少年上樓。
哼~什麼同學,不就是小女朋友麼。大爺我見多識廣,又不是沒年輕過,還看不出你們這些小娃娃的把戲不成。
嘿嘿,小孩子臉皮嫩,你說同學就同學吧。
大爺又樂呵呵地回屋子繼續看他的河北梆子去了。
陳曦直到許多家門前才通知對方過來開門。
許多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確定了好幾次才敢相信陳曦又折回頭了。她穿著棉拖鞋,躡手躡腳地去玄關開門,心虛地連燈都不敢開。
陳曦就著樓道裡的昏暗燈光,看到了一隻哭的稀裡嘩啦的小花貓。一張小臉皺巴巴,委屈的不行。他直接抱著人,腳一勾,把門輕輕帶上了。回了許多的房間,把他的小姑娘往被窩裡一塞。
“好,咱們今天好好說說,你哪裡不好。”
許多的房子是老式住宅,隔音效果極其有限。陳曦這聲音刻意壓低了,近乎於咬牙切齒的感覺。
許多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肩膀。陳曦沒讓她躲,而是脫了外套也坐上了床,直接將人摟在懷裡,心疼的一下下摸著她的腦袋。
“多多,你不知道你有多好。我每天都誠惶誠恐的,擔心老天爺是開玩笑才把你送到我身邊。哪一天他老人家一個不高興,又把你給送到其他地方去了。我哭都不知道上哪兒哭去。”
許多不為所動,嘀嘀咕咕道:“不好,一點也不好。我就找不到一點兒優點,我長得醜,臉大,眼睛還小,鼻子塌,就沒一點兒好看的地方。”
陳曦連忙反駁,拿自己的手攤開來對著她的臉比劃:“哪兒臉大了,都說巴掌小臉,明明你的臉都沒我的手大。”
許多氣急,陳曦快一米九的大塊頭啊!她臉的面積要真趕上了他的手,她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好不好。
陳曦被她的話差點兒給逗樂了。他輕輕捧起她都哭皴了的臉,一下下的親吻著,駁斥道:“又胡說八道,好看的要命。我天天看,恨不得能把你從我的眼眶吸進身體裡頭去。”
許多怕驚動另一個房間裡的姐姐,只能小幅度地掙紮,不肯讓他繼續親下去。才不能讓他繼續灌迷魂湯呢,他就不會有一句實話。就跟美國的天才爛大街一樣,可信度太低。
她繼續絮絮叨叨:“我的身材還特別差,虎背熊腰,肩膀寬,五五身,全都這麼糟糕。”
陳曦都被她給氣樂了,乾脆直接摟住,壓上去,輕輕拍了下她的屁股。這個稀裡糊塗的小東西,他每天忍得多辛苦她知道嗎?居然還虎背熊腰五五身!
他惡狠狠的瞪她,呼吸聲音都粗了:“我恨不得一口把你吞進肚子。”
許多被嚇到了,伸手推他。說話就好好說話,怎麼說著說著又想耍流氓啊。手再不挪開,姐姐真的會揍你的。
陳曦戀戀不捨地離開了綿軟的觸感,捧著她的腦袋親了一會兒。哎,真是甜蜜的折磨。有時候恨不得她能小成拇指姑娘,可以直接揣進口袋貼著胸口安放。有時候又恨時間不能直接剪輯,她好瞬間成長為一個大姑娘。
許多被親的暈暈乎乎的,心裡頭還是委屈。哼,根本就沒解決問題,光會用美男計。臭流氓,不要臉!
陳曦先把人親暈乎了,才開始逐條駁斥她的自我批判。總而言之一句話,在他眼中,她就沒有任何地方是不好的。
許多死命抵擋美男攻勢,未果。她怒了:“你不能這麼淺薄,要看內涵。我什麼都做不好。”說著嘴角又耷拉下來,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模樣。
陳曦輕輕摩挲著她的唇角,慢條斯理地給她分析:“哪裡沒做好了?我家多多既聰明又能幹。成績好,性格好,脾氣好,人也好,簡直十全十美。”
許多噘嘴:“才沒有呢!我成績沒你好,我性格不穩定,愛鬧脾氣,然後我還那麼笨。簡單的事情都處理不好。”
陳曦忍俊不禁,真沒想到小姑娘的好勝心這麼強。他耐心地解釋:“我成績比你好是因為我年紀大啊。”
這話真是戳到了許多的心窩子肺管子了。嚶嚶嚶,這才傷人嘛,明明她要比他大十幾歲呢。
當個超齡的偽裝少女,既羞恥又難過。騙的了別人,都瞞不過自己。
許多開始鬧脾氣,死命不肯讓陳曦抱著,不肯看他,就是各種不自在不高興。
可惜的是,床能有多大。她一個十六歲的姑娘家力氣能有多大。最終還是被人摟緊了不給動彈了。
陳曦勒著她兩只企圖張牙舞爪的胳膊,腿還得壓著她的。這丫頭太能鬧騰,得玩點兒心眼。他故意湊到她耳朵邊輕輕吹氣,果不其然,許多身體軟了半邊。
陳曦趕緊趁機把人給壓制住,抱牢了再說話:“多多,一個人的成績取決於他的天賦、學習環境以及個人努力情況。
我三歲上幼兒園前就已經會近百個漢字,能夠用英文跟父母進行溝通表達自己的意思,一百以內的加減法也難不倒我了。這是客觀條件。
多多,你不知道我有多佩服你。因為你在那麼辛苦的環境中,憑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了現在。貝多芬有句名言,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但實際上,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人都只能對命運低頭,與命運妥協。
多多,不要妄自菲薄。雖然你現在還只是個高中生,距離功成名就尚且遙遠。但你始終不曾放棄,一直努力朝著這個方向前進。
多多,別急,慢慢來。我家多多這麼聰明這麼能幹,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他聲音低沉而醇厚,有種不由自主就讓人沉醉其中,信服他所說的每一個字的力量。
許多心裡頭有一個聲音在小聲辯駁,騙人,根本就是避重就輕。可另一個顫巍巍的聲音卻也小心翼翼地冒了出來,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為什麼不姑且相信一次?
炸了毛的貓被慢慢捋順了,她還是委委屈屈的,可是身子已經柔軟下來。
“才沒有呢,我好笨的。我怎麼都解決不了媽媽的問題。”
陳曦輕輕親親她的發頂,悶悶地笑:“哪裡笨了。你不是解決的很好麼。許寧能處理好的。”
他看出了小姑娘的不甘心。她的潛意識裡一直想要證明誰說女子不如男是胡說八道,她能做到的一點兒也不比弟弟少。
他試著開解許多:“人都有自己擅長處理的和不擅長做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最重要的是因勢利導,弄清楚自己的優劣勢跟對方的優劣勢,選擇最恰當的應對方式。
你看,咱們組團打遊戲時,你這個軍師不是幹的有模有樣的麼。
至於你覺得對待媽媽時難受,這也是人之常情。但你現在已經處理的非常好了。不著急,慢慢來,等到你逐漸成年,越來越強大,自然就能應對好一切。”
許多嘀嘀咕咕,哭累了,人也困了,就這麼趴在他懷裡睡著了。
陳曦怕自己挪動身子會驚醒她。只好小心翼翼地用唯一那條能活動的腿慢慢勾著被子,將兩個人都蓋好。
唉,真是甜蜜的負擔。摟著自己親愛的小姑娘一夜,奈何是自己坐在床上抱著小姑娘睡覺。
他親親她頭頂的發璿,無奈地笑了,合上眼睛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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