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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迎婿日
這是許媽最悲哀的地方,她沒有自己的生活,她的世界完全是圍繞著別人轉的。等到生活沒有了中心,她就不知所措了。
許多想,如果換作她落到了她媽的境地,依照她的個性,大概會直接離婚吧。她有工作,會種菜, 會養雞,會養蘑菇,會做小菜,這些都是來錢的門路。而錢是人的膽,有錢花,能夠養活自己,她又不需要考慮學區房,即使買不起房子,也可以租小房子住,為什麼要憋屈呢。
可是如果她母親真有這種魄力的話,她也不會走到這步田地。
許多不願意再想母親的事,她搖了搖頭,問陳曦:“你怎麼過來了?今天才大年初二呢,你應該跟著叔叔阿姨的。”
陳曦笑著在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表示他現在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需要被收留。
“我爸媽去三亞度假了,嫌棄我是電燈泡,讓我自個兒找地方待著去。”
許多嗔道:“那你也該去陪陪外公啊。平常忙,陪老人的時間少,就該趁放假多回去。”
陳曦無奈道:“我外公也嫌棄我,我從臘月二十八住到今天早上,我外公就開始趕人了。嫌棄我待在家裡,他連招待老朋友都不方便。我思前想後,實在沒地方可去,只好帶著小黑黑來投奔夫人你了。”
許多斜了他一眼,抱起小黑黑就問:“黑黑乖,老實告訴媽媽,爸爸是不是在撒謊?不許看爸爸,企圖當著媽媽的面串供,不是乖孩子了。”
小黑黑無辜地睜著水汪汪的黑眼珠,一臉“我很正直,我很乖”的模樣。
陳曦莞爾,總算說出了事情的真相。孫強他們家又找了在位子上的人,想要把案子往小裡改判。強奸案是證據確鑿了,人都死了,再在上面做文章,操作的空間不大。現在他們想的是,還是改偷為借,爭取將孫強的刑期給減下來。
許多驚訝,都到這份上了,還要怎麼操作。
陳曦搖搖頭,笑道,咄咄怪事比比皆是。只要有人的地方,自然就能夠人為操作。
陳曦的父母不想跟這些人糾纏,乾脆借著過結婚紀念日的名頭出門旅遊去了。有人又輾轉找到了陳曦外公面前。外公也是絕了,他直接蹭到自己老領導家裡去聊天談人生去了。老領導位子雖然退下來了,但地位在那裡,那些人摸不進家門。
“我要是跟著我外公過去,就有些不太好,像是外公暗示老領導提攜我一樣。所以我乾脆就躲到這邊來了。夫人啊,你可得收留我。”
陳曦說的輕松低姿態。許多心裡頭卻說不出的暖。孫強跟陳曦懟上,後面發酵到兩個家庭懟上,其實導火索是她。這要是擱在一般情況下,她肯定會被嫌棄,哪兒來的這麼多事情。
蒼蠅不叮無縫蛋,你要是個正正經經的高中生,哪兒會招惹上這麼多是非。
這種類似的評語,在帖子事件之後,她不知道聽過多少回。
陳曦趁中途停車避讓一頭牛過馬路時,握了下許多的手,換上哀求的口吻:“娘子啊,小生腹中空空如也,饑腸轆轆,你可得收留小生。”
許多抿嘴一樂,轉頭看他:“陳曦,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
陳曦順勢抓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我知道,我也愛你。不過,這話可以天天說,時時說,刻刻說。我永遠都愛聽。”
小黑黑見狀,連忙也伸出小舌頭舔許多的手,黑黑也要親親。
許多被逗樂了,抱起小奶狗親了一口,拍著它的背給它安利自己家:“黑黑可以痛快地玩兒了。家裡很大,有三層樓,媽媽可以陪我們黑黑玩丟球。”
一說到這個,陳曦就悻悻道:“你閨女可是推陳出新,現在已經不滿足於丟球了,人家現在專門要求圍觀我打彈珠。”
陳曦在外公家收拾自己小時候的玩具,順便顯擺給小黑黑看。結果好了,小黑黑對神奇的打彈珠充滿了好奇心,一定要圍觀。早上起來第一件事是噓噓,虛虛完了就叼著裝玻璃球的小盒子過來,目光炯炯地盯著陳曦,要求打彈珠給它看。不打不行,不打它就哼哼唧唧,表情憂鬱。
“最過分是我外公,居然還罵我。小黑黑不就是讓我打個彈珠給它看麼,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都不讓著小黑黑。”
許多大笑:“那你肯定是充話費送的。還是我們家黑黑人見人愛。”
陳曦看她笑容開朗起來,心中的石頭才落了地。之前多多雖然一直笑,可那笑容沒有達到眼睛裡頭去,更加像是為了不讓他擔心,勉強擠出來的表情。
他開著車子,跟在許爸的後頭。這是他第四次來港鎮,卻是頭回真正意義上看這個小鎮。第一次他為腿疾所困擾,急著過來找大夫。第二次第三次都是為了多多,然而當時只道是尋常,還不知自己的惻隱之心對人生究竟有什麼重大的意義。
此刻,看著這個面積可以用袖珍二字形容的小鎮,他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受。這裡是多多出聲成長的地方,它記錄了她的過往,他不曾有幸參與的過往。
車窗外,港鎮初中的招牌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因為連著兩屆中考成績都放了衛星,學校的招牌都換上了新的。
陳曦笑著感慨:“真感謝當年的我自己,不然我就得錯過你了。”
許多也笑,認真回憶起來:“那時候,你的出現,簡直就是黑暗中的一束光。我現在都無法想像,如果當時你不來,我會怎樣。我得用多長時間去平復傷口,我又要用多大的毅力才能說服自己不去痛恨這個社會。陳曦,你不知道,你的存在與出現,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
那是在她最困難最崩潰的時候伸出的一雙手,帶著溫暖的希望。對於當日的陳曦而言,那大概只是無意間的善舉。可對她來說,卻是幫她打開了另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陳曦得瑟起來,嘿嘿笑:“你都不知道,咱倆確定關系的那一天晚上,我在床上滾了多少趟。一想到我當初把你弄到我身邊來了。我都想穿回去大聲贊美一下自己,哥兒們,你實在太棒了。多少年後,我都要感激當日的自己。”
許多也驕傲地仰起臉:“我也要感謝我自己。要是當時在我表舅的車上,我不跟你主動打招呼,要你的聯系方式,跟你請教學習方法,你肯定注意不到我。”
陳曦連忙表示,當時年紀小,眼睛瘸,未能一眼發現夫人的國色天香,全是他不對。
許多卻自顧自地說下去:“我感謝我的不矜持,我主動邁出了第一步,所以才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路。”
在許多上輩子非常長一段時間的認知裡,女性要自立自強,不到迫不得已,堅決不能對別人提出要求尋找幫助。她大學因為專業問題,班上男生少的像陪襯,當醫生的時候也是同樣的情況,早就習慣什麼事情都自己上了。
後來去外地工作,坐火車需要將箱子放到行李架上時,女性體力的先天性弱勢讓她狼狽不堪。旁邊的男乘客直接站起來說:“我來吧。”就輕而易舉地幫她解決了問題。
從那時候起,她才恍然意識到,其實世界不像她想像中的那麼冷漠。有的時候,陌生人幫忙你真的只是舉手之勞,並沒有更多的彎彎繞繞。
主動開口尋求幫助,其實反而能夠收獲意想不到的成果。
小黑黑見他們一直說話,媽媽不再逗自己玩,它表示不開心了,開始哼哼嗯嗯起來。
許多連忙安撫它:“黑黑乖,媽媽馬上就帶黑黑回家了。嗯,家裡有一隻貓叔叔,黑黑可以跟貓叔玩的。”
小黑黑一聽到叔叔兩個字,又開始興奮起來了。它對叔叔的概念就是可以踩臉玩。
車子進了村,一直開到許家後門口停下。
許爸下了車,恰好碰到王嬸出門找家裡跑出去的狗。
她一見許家人吃了一驚,笑道:“喲,今兒老丈人家的飯開的真是早。”
許爸笑了笑,沒有應聲。後面陳曦下了車,繞過去幫女友開車門。許多抱著小黑黑抬腳下車。
王嬸驚訝起來:“這是?”
許多帖子的事情,王哥夫妻雖然都認出是她本人。但那上頭寫的話,夫妻倆都不相信,哪裡肯拿這種汙糟事情說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妹妹,自然更加不會帶回家裡頭來講。而先前提出的訂婚事宜,許媽又只是跟娘家人說了,所以反而許家住的村子無人知曉陳曦的身份。
許爸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介紹陳曦的身份。在他的認知裡,女兒才十七歲,小的很,這個時候談什麼男朋友未婚夫的都不合適。他只好含混著說:“這是多多的同學,想過來見識見識我們鄉下是怎麼過年的。”
王嬸眼睛精明的很,看陳曦待許家老二那小心呵護的態度,也能估摸出個一二。這哪門子同學啊,多多才上高二呢,哪個高中生自己開著車子上學。不過她是聰明人,從來不當面點破任何事。她還笑著跟陳曦打了招呼,表示歡迎他下鄉看熱鬧。鄉下過年有鄉下的好玩地方。
許媽直到車上都空了,才訕訕地跟著下車。
王嬸一見她更加驚訝了。這哪年過年的時候,李琴不是在娘家忙到披星戴月才回家啊。她笑道:“喲,今年你爹媽輕省了,晚上不擺酒席啊?”
李琴哆哆嗦嗦的,像是害冷的模樣,也沒回答王嬸的問題,就胡亂點了下頭。
許爸趕緊招呼著陳曦進屋去。等到人待在自己家裡頭了,旁人自然就以為是親戚家的孩子,一般人都不會再多問。
陳曦略有些委屈地沖許多撒嬌:“我怎麼覺得我老丈人不待見我啊。”
許多輕輕用胳膊肘頂他,嗔道:“別渾說,什麼老丈人啊,那是我爸。”
陳曦就是笑,也不強調自己的主權問題,光有一個勁兒瞅著她開心。
許多不好意思起來,抱著小黑黑擠到她姐身邊去了。
一屋子的人都沒有吃午飯。早上那點兒稀飯到現在,早就消化殆盡了。好在過年期間,家家戶戶現成的菜都燒了好幾臉盆,方便隨時待客。
許媽進了屋子後,像是終於活泛了一些,忙不迭地去拿碗碟裝菜,然後點煤氣灶熱菜。她甚至不敢喊兒女們幫忙,害怕被直接無視。
許爸沒有說話,他從冰箱裡頭翻出餃子,開始一鍋鍋地下。現成菜都是雞鴨魚肉之類的葷腥,這些老二怎麼能吃。好在素餡餃子還有,先煮好餃子填填肚子是真的。
小黑黑一看到放在竹床上的裝菜的臉盆就開始興奮,一個勁兒想躥過去嘗嘗味兒。
許媽看到小奶狗,像是終於找到了談話的契機,臉上堆出笑來,語氣親熱又別扭:“哎喲,多多,過年啊,你就給小狗吃碗肉吧。”
許多沒有應和她的話,轉頭問陳曦:“奶糕跟狗糧什麼的,帶了沒有?”
陳曦立刻從他的雙肩包裡翻出小黑黑的口糧。他自己不過一套換洗衣服,足有他一個背長寬的包裡頭鼓鼓囊囊的,全是小黑黑的吃的喝的跟玩的,連它的乾洗粉他也不敢落下。
許多拿了溫水泡起狗糧來,一面還不忘教育小黑黑:“黑黑乖,現在我們太小了,還不能吃這些。等到我們黑黑長大了,就能吃很多東西了。”
許媽訕訕的縮回了腦袋,又討好的問:“多多,你中午是想吃青椒炒蛋還是西紅柿炒蛋啊?”
許多不習慣於她媽這樣唯唯諾諾的討好態度。她想其實她一直小看了她媽,她媽本質上也是個能夠隨時將臉皮揭下來放到地上踩,而後又能若無其事撿回頭洗洗接著用的人。
許媽沒有聽到老二的回答,自顧自接了下去:“那我就三個一起炒了。這個又酸又辣,你不是最愛吃麼。”
許多突然笑了起來,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原來我們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你一直都知道啊。我就是不懂你,為什麼非得揣著明白裝糊塗,一再挑戰我們的底線呢?我都不知道,你究竟圖的是什麼。你非得讓所有人都失望透頂才高興麼?”
許媽本能地想要呵斥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癲狂女兒。然而她不敢,她怕自己一出聲,連看都不願意看她一眼的丈夫會直接指著大門喊她滾。大過年的,她被夫家趕出家門,且不說以後怎麼生活,她要怎樣面對別人的指指點點。
許多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她說這些話時聲音輕柔,面上還帶著笑;小黑黑以為媽媽是開心它吃飯香,小腦袋趴在食盆裡,吃的愈發歡快了起來。
其實聽不懂人話,也是一種無知無畏的幸福。
許多搖搖頭,繼續給小黑黑順毛。
許爸煮好了餃子,也不理會許媽,直接招呼四個孩子上桌吃飯。他好像徹底喪失了與妻子交流的欲望,完全當這個人不存在。
許媽慌亂地將一盤子糖醋排骨,一碟子紅燜羊肉,一碗毛豆米燒雞跟新炒的青椒西紅柿雞蛋端上桌。她還特意將炒菜放到許多面前,堆著笑招呼:“多多,你多吃點兒。餃子裡頭沒肉,你多吃點兒雞蛋。”
許多沒吱聲。餐桌上其他人也沒有說話,但同時,他們也沒有拒絕桌上的熱菜。
許媽心裡頭七上八下的,不清楚丈夫跟孩子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她也想上桌吃飯,然而今天多了個客人,兩個女兒坐了四方桌的一邊,三個男的一人一邊。她哪個都不敢擠過去,又不好和兩個女兒擠位置。最後,她只能自己盛了幾顆餃子,坐在灶膛門口的小板凳上吃。
這時,院子門響起了動靜。趴在許多腿上的小黑黑突然間發揮了看門狗的潛質,沖著大門發出一陣奶聲奶氣的“汪汪”聲。
外頭響起王嬸的聲音:“李琴,李琴,你家來客人了。”
許媽像是抓住了救命符,一把放下手裡的碗筷,笑逐顏開地跑過去開門:“哎喲,哪個呀?”
門一開,露出了一張似曾相識的臉。那年輕人臉上沒有拜年該有的喜氣,淡淡的,幾乎可以稱得上面無表情。他像是極不情願地勉強開了腔,詢問道:“許婧在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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